乔正林皱眉望向女儿,好一会才沉声道,“鸣风寨之事,爹让你二哥安排人手前去,你好生在家陪陪你娘,顺带着教导峥儿。”
“爹,此事是女儿一手安排,个中一切没人能比女儿更清楚,还是女儿亲自去一趟为好。”见爹爹不同意,乔英淇急了,上前一步扯着他的衣袖恳求道。
“家中又不是无人,何需你一个姑娘家东奔西跑,你只要将事情交待清楚,你二哥自然会安排得妥妥当当。”乔正林还是不同意。
这个女儿近一年来着实让他有些看不透,行事处处透着古怪,只是她不愿说,他也不忍逼她,想他乔正林,自问还是有能力护着自己唯一的女儿的。
“爹,求求您了,让我去可好?最多,最多让晋远陪着我一起,您若再不放心,也可多安排些人跟着我,好不好?爹!”
乔正林板着脸,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急得乔英淇再忍不住气哼哼地道,“您不让我去,我便不告诉你们应该怎样与安□□去的内应联系!”
“乔英淇!”见她居然耍起赖,乔正林脸色又是一沉,颇俱恼意地瞪着她。
可当他看到女儿那一脸的倔强,反倒渐渐缓和了下来,端过茶盏细细抿了一口,这才道,“不说便不说,一个小小的鸣风寨,还不值得让我乔某人的闺女去冒险!”
乔英淇心口一突,一股酸酸痛痛的感觉渐渐由心房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不由自主便红了眼眶。
她的爹爹虽然总是一副严肃不可亲近的模样,可却是打心里疼爱她的,试问世间上又有几个当女儿的,能自幼便被爹爹抱在怀中带着四处去,哪怕他在商议着要事,只要她撒娇地扑过去要他抱,他也会皱着眉头将她抱起。
上一世若是她的爹爹一直在,又何需她一个女儿家豁出去撑起乔家门庭。
她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脑袋枕在上面哽声道,“英淇知道爹爹疼我,只是,英淇也希望能为爹爹兄长们多做些事,二哥他已经很忙了,我又怎忍心再增添他的负担!爹爹,让我去可好?我一定会很小心很小心地保护自己,绝不会让自己受半点伤害的,好不好?”
乔正林长长地叹了口气,要是她仍是倔强地坚持,他自是不怕的,可她这般软软地恳求,他却是半点法子都没有。乔正林一生纵横沙场,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从未有半点惧意,可无人得知,他平生却是有两怕,一怕妻子的眼泪;二怕女儿的软求。
“晋延沉稳精明,让他跟着你一起去,另从爹爹的护卫军中拨出一百人暗里保护,你自己训练的那些兵士也要全部跟去。石邓二人相争,你只需静候结果,切莫冲动行事,无论何时务必以自身安危为上,鸣风寨不过小小一山贼窝,并不值得你以身犯险。”他终是拗不过宝贝女儿,只能细细地叮嘱,仔细安排。
乔英淇心中一喜,也不顾眼中泪花,笑着用力朝他点了点头,“爹爹放心,女儿一定会平平安安归来,绝不会让爹爹担心!”
“又哭又笑的不成样子,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峥儿都不如!”乔正林瞪着她,胡子一翘一翘的。
乔英淇才不怕他,伸出手去抓着他那把胡子摇了摇,“反正再怎么不成样子也是您与娘生的。”
“胡闹!”乔正林眼中笑意盎然,却板着脸呵斥道。
“爹爹老爱板着脸,如今闹得两位哥哥也像您一般,将来若是峥儿也跟着学,那可怎生是好?”伸着手指在他脸上轻轻戳了一下,乔英淇笑眯眯地道。
“愈发没个正经了,还不快去找你娘!”乔正林无奈。
“知道啦!”讨好地冲着他欢欢喜喜地笑,她这才心满意足地出了书房。
知道女儿又要出行,乔夫人好生不乐意,拉着她的手念念叨叨不止,“刚回来没几个月,又要离开,你怎的瞧着比你爹与两位兄长还要忙碌?人家佩芝都已经嫁人了,你的亲事却仍未定下,不趁着如今这时候早早许了人家,难不成还要熬成老姑娘?”
乔英淇也不多话,只浅笑着任由她唠叨个没完,爹爹既已经应允了,娘便是再不情愿也没法子,如今不过听她念叨几句,对结果却是无甚影响。
乔夫人也知道事已成定局,只能叹口气地拍拍她的手,想了想又觉有些气不过,用力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比你两个哥哥,甚至比峥儿还要让人头疼!”
“娘,您多疼疼我便行啦!”乔英淇搂着她的腰,撒娇地磨着她道。
“也疼疼峥儿,也疼疼峥儿!”正一个人坐着软榻上自得其乐的小乔峥玩着玩着便腻了,不高兴地用力将手上的小布老虎扔到一边去,又听姐姐搂着娘亲要疼疼,顿时便眉开眼笑,大声叫着朝母女二人飞快爬过去,用力挤进两人中间。
乔夫人又好笑又好气地捏了捏他的脸蛋,“捣蛋鬼,什么事儿也少不了你的份儿!”
小家伙一手抓着娘亲,一手抓着姐姐,笑得眉眼弯弯好不得意。
***
整装待发,回过身挥手告别亲人,乔英淇随即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骏马便撒蹄飞奔离去……
出了城门,乔晋延拍马赶上她,“姑姑,如今咱们可是直奔鸣风山?”
“不,待有消息传来后再作打算,咱们先到明州一带找个地方落脚。”
乔晋延想了想也觉可行,正要再说,却发现前方路中央停着一队人马,远远望去像是有十数人,他勒住缰绳定睛细看,一下子便惊呼出声,“瀚霆?”
乔英淇也发现了挡路的正是赵瀚霆,她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心中不知怎的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此人出现在此处,莫非……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正忧心着,便听乔晋延翻身下马迎上前去问,“瀚霆,你怎的在此?”
赵瀚霆先是含笑瞥了一脸不悦的乔英淇一眼,而后笑着道,“我自是与你们一路!”
“啊?难道你也是跟着我与姑姑往鸣风山去?主公可许了?你莫不是偷偷跑出来的吧?”乔晋延又惊又喜,却又有些怀疑。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我自是经过了父亲的允许才能与你们一同前去。”赵瀚霆哑然失笑。
那日在杨府,他察觉乔英淇带着流萤避人耳目地离开后,因心中好奇,便也寻了个理由偷偷跟在两人身后,得知她欲往鸣风山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与她长时间相处的好时机。
况且,他也是有些不安,不明白今生的她怎么这般早便盯上了鸣风寨。
赵重鹏一向是支持儿子多历练的,加之鸣风山又是他一直想攻而暂且攻不下之处,如今有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况且又得了乔正林的禀报,知道乔家也派了人前去,自然便更放心儿子了。
“姑姑,是二公子,二公子也是与咱们一路的!”乔晋延心中欢喜,回过头冲着乔英淇大声道。
乔英淇冷哼一声,策马上前,高高在上地斜睨了赵瀚霆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一路上,还请二公子多多关照了!”
“不敢不敢!”赵瀚霆知道她心中不喜,只也不恼,心情愉悦地拱手行礼。
乔英淇却是懒得再理会他,一扬马鞭抽在骏马身上,只听得一声马匹的长嘶,高大的枣红马已疾驰而去,扬起滚滚的尘土。
赵瀚霆被尘土呛得连连咳嗽,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这才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姑姑她,咳,不过是急着赶路,急着赶路……”乔晋延讪笑着解释。
赵瀚霆轻笑一声,也不再看他,走到自己那匹白马跟前,一个用力翻身上马,随后再一用力夹了夹马肚子,紧跟着乔英淇飞奔而去。
她再冷的脸,再狠的话他都经受过,如今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着实算不得什么,总之这辈子他是缠定她了!
好好的一次出行却被那个人给搅和了,乔英淇心情自是好不到哪里去,她是不想让前世的恩怨影响今生,可并不代表着她乐意再与前世那人纠缠。
偏偏人家是奉了赵重鹏之命跟来,哪怕她再不高兴,也不能赶人家回去,是以只能一路绷着脸闷不作声地策马赶路,让本想着趁此机会与她一路多作交谈的赵瀚霆无奈不已。
乔晋延不是蠢人,自然感觉得到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在将军府时他也知道赵瀚霆总是缠着自家姑姑比箭,彼时他也只当他是好胜心起,这才锲而不舍地纠缠着。
如今他方醒悟,难怪那日娘亲与二婶看到这两人的相处时,会笑得那么的意味深长。
马不停蹄地赶了半月有余的路,几人终于抵达明州境内。
乔英淇也只命人在离明州城十数里的小镇上租了间二进院落,以作为暂且落脚之处,而赵瀚霆,自是无惧她的冷脸跟着而来。
这一路上她完全是视他如无物,连原本表面上的客气也已欠奉,憋得他沮丧不已,却又拿她没有半点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