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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蔚炒制出来的,自然是未发酵的绿茶。除了绿茶之外,还有黄茶白茶青茶黑茶,其中青茶就是乌龙茶。乌龙茶的工艺最复杂,泡法最讲究,凌蔚决定将其放在最后琢磨,然后用来装逼。

    喝乌龙茶被人称作喝功夫茶,可见其有多繁琐。全套功夫做下来,可不比日本的茶道简单。

    当然,复杂有复杂的喝法,简单也有简单的喝法,大部分人还是把茶叶放进被子里,用开水一冲……

    黎膺似乎也发展出习武之外的兴趣,有空闲就和凌蔚一起琢磨着把其他类型的茶叶弄出来。

    这样两人只要有空闲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忙活茶叶的事。

    功夫不负有心人,忙活到入夏的时候,两人还真把几种类型的茶叶都琢磨出来了。

    黎膺对凌蔚想把炒茶的法子卖给他的事却没有同意。在他看来,虽然茶园多在权贵名下,但以凌蔚受帝宠的程度,并非买不到。他不能占凌蔚便宜。

    “鹰飞这话可不对。”凌蔚解释,“这茶叶又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做出来的?鹰飞花的这些时间都不作数了吗?说起来,倒是我占鹰飞的便宜了。就算这方法,我也最多只占了一半的功劳。”

    凌蔚见黎膺还要拒绝,继续道:“我是最烦那些琐事的,就算给我个园子,我也管不好,让我坐着等收钱不成吗。再说,这方子制作的茶叶,也是要选择好的茶叶。鹰飞如果方便,可把这法子献给陛下,也能为国库创造些收益。”

    黎膺叹气:“既然瑾堂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从今以后,我名下茶园的收益都分一半。瑾堂不要拒绝,不然我于心不安。”

    凌蔚坐立不安:“一半太多了吧?一成就不错了。”

    黎膺摇头:“我也不缺这些钱,反倒是瑾堂已经分家,以后用到钱的时候很多。虽说很多人看不上金钱这俗物,但没钱总是很难过的。”

    凌蔚笑道:“我当然知道金钱是个好东西,没想到鹰飞和我一样也是个俗人。”

    “打仗用兵,没钱没粮都不成。”黎膺叹气。

    凌蔚点头:“军饷确实是一大难题。不过现在国泰民安,边疆的将士们也会越过越好的。”

    “希望如此。”黎膺道,“若瑾堂还有其他赚钱的法子,也可告诉我,我仍旧分一半给瑾堂。”

    “……那多不好意思啊。”凌蔚摸了摸鼻子。

    黎膺道:“若没有瑾堂,我也想不出这些法子。我不过是出些人力物力,若是瑾堂自己做,也是能做好的。”

    虽然黎膺这么说,凌蔚哪听不出来帮助之意?凌蔚有些感动。秦|王爷果真是个好人。虽然秦|王爷或许真的不缺这点钱,但是这对他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虽说分家后他被分了不少东西,但是因为父母还在世,父母的东西大部分自然不可能分给他。他能分得的也就是京中的一些产业和一些金钱。

    凌蔚刚看到自己得到得东西,还很高兴。待自己真的分家出来,开始人际往来之后,才发现,这钱,花起来,真跟流水似的,哗哗哗就没了。

    而大户人家家中都有存粮的习惯,以免遇到天灾人祸,颗粒无收的时候。特别还没安定多少年,各家各户都把存粮作为重中之重。凌蔚分得的田地还没倒收成的时候,他现在吃的粮食还是当初分家的时候分得的。

    若是父母双亡,家中的私产,他和凌韫应该一人一半。但父母皆在,这分多少,都是父母说了算。虽说一般而言,父母都会在表面上做到公平。

    但是凌梧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也不会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把优秀又得帝宠得儿子分出去。

    所以凌蔚所得的东西其实是非常不公平的。凌梧自己留下了大部分的财产,只把京中的土地和店铺分了一半给凌蔚。而鲁国公府的根基在东南,京中的好田地和好地段的店铺没多少。

    而财产银两,什么有价值的珍宝,凌蔚一样都没得到,凌梧还要留着自己用呢。所以凌蔚只得了一百万余万两的银子和五十余万贯铜钱。而这其中大部分还是常乐公主知道分家的事之后,从嫁妆中拿出压箱底的银钱补贴的。若是按照凌梧的分法,凌蔚最多只能有三四十万两银子。

    常乐公主手中的嫁妆中有不少珍宝,但她自己跟着凌梧这个脑袋有毛病的人,每日都过的都如履薄冰,手中不能没有东西。她死后,嫁妆当然会平分到两个儿子手中,但是死之前,无论是凌韫还是凌蔚,都不可能打自家可怜的娘亲手中东西的主意。

    常乐公主能拿出那么多银钱给凌蔚,已经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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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民间,交易基本上都用铜钱,银子只有购买大宗物品(如大量的田地房屋)或者纳税的时候才会使用,并不在民间作为流通货币。这时候晏朝的银矿开采并不多,所以银子和铜钱的兑换比清初的时候还贵一些,一两银子,能兑换约一贯半钱,及一千五百文左右。二十两银子,都可以让小户人家舒舒服服过一年了。

    所以凌蔚之前还以为自己会过的很滋润的。

    然而并不是这样……因为他的底子实在是太薄了,每年人情往来都是一大笔钱,无论是庄子还是铺子的收益都不够他的花销,虽说现在看着还风光,但是寅吃卯粮总不是个办法。而当他科举做官之后,结识的人越来越多,所花销的也越来越多。其他不说,那些逢年过节送的物品甚至珍宝,他自家没有,全都得用钱买。

    但开源节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这个时代的收入,官员的俸禄只是很少的一方面,多是田地和店铺的经营(当然店铺都是挂在下人名下),还有其他商人“挂靠”之后给的“孝敬”。

    而京城中勋贵众多,一根竹竿砸下来,就能砸到两三个官员,那能分的利益都分得差不多了。家中有钱的商人早就找好了投靠的人家,而好的地段的商铺和好的土地也早就在别人手中,是拿钱都买不到的。

    至于在外地买土地,凌蔚京城中的人和事都没理顺,实在没有那个人力和精力去外面开拓财路。

    凌蔚倒想节约一些,但他这种常进宫的人,穿寒酸了那是大不敬。何况自己本身分家后就有些人看不上了,若再在外面没做足了底气,那可能就有不长眼色的人欺负上门了。

    想想也真是伤心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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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蔚并不知道黎膺手下的茶园有多大规模。在他想来,黎膺常年在边疆,也不像是善于打理俗物的人。特别是茶园这种打理起来费时费力的东西,估计更不喜欢吧?不过无论收益有多少,对他而言,都是一笔很大的收入。

    凌蔚考虑着,以后有什么新奇的点子,就和黎膺合伙开店吧。他没有好的铺面,黎膺有啊;他没有得用的人,黎膺有啊;他的拳头不够大,但黎膺是皇帝最宠爱信任的王爷啊。这样他就只管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都不怕人眼红的。

    想到这个美好的未来,凌蔚终于答应了黎膺“各一半”的分法,并承诺以后有什么好点子一定要告诉黎膺。

    当然,之后的发展,凌蔚不知道该说自己是贪小便宜吃大亏,还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反正之后他看见黎膺把茶园一半的地契送到自己手上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被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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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听说老幺分了一半茶园给你?”黎隶喝着凌蔚奉献的茶叶,大声笑道,“你能啊。”

    凌蔚苦笑道:“臣把方子给王爷,王爷说给臣茶园一半的收益……臣、臣还以为王爷就那一个园子呢。”

    谁知道那么多啊!!!谁知道全国各地都有啊!!!谁知道一半的收益怎么会变成一半的地契了啊!!!心脏都被吓停了啊!!!

    凌蔚抹了一把脸,悲愤道:“臣要把地契还给王爷,王爷居然不让王府的门卫给臣开门了!居然把臣关在门外了!他还居然跑到京郊军营不回来了!”

    黎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王府门卫不给你开门,你就每天去敲?你知道吗?京城中都说你得罪了老幺,还有不少的人准备和你断了交情。本来分家的时候朕看你还挺受人喜欢的,若不是你和老幺闹这么一出,朕还不知道你也不是那么讨人喜欢嘛。”

    凌蔚无辜道:“臣又不是金子,哪能人见人爱。就算金子,都有人说它俗气呢。臣回来后,除了读书进宫之外,也没和其他人有过多的接触,无论是惹人喜欢还是惹人讨厌,都没机会才是。”

    “那倒是。别人讨厌你或者喜欢你,和你本人确实没多大关系。”黎隶笑道,“你倒是看的透彻。”

    “那陛下,您能帮臣把地契还给王爷吗?”凌蔚苦着脸道,“臣抱着这东西,寝食难安啊。”

    黎隶笑着摆摆手:“老幺给你,你就拿着。就算不给你,他平时也没怎么打理,都是朕派人打理。你说老幺这人啊,朕赐给他田地庄子铺子,他就那一副爱要不要的样子,也不好好打理,还要朕帮他看着。”

    说到这,黎隶就开始话唠了。他能从黎膺小时候,嗯,走路还走不稳的时候,就不会打理自己的东西,所有好东西都塞给他,他来打理。一直说到黎膺现在出了布兵打仗就没其他爱好,对俗物也一概不上心,过的比京中普通官员还简朴,他看着痛心,便赏赐这样赏赐那样,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所以他还得赏赐人去专门打理,连账簿都要人专门看着。

    “他就是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皇帝陛下心塞的总结道,“朕要是不派人看着,他能把所有产业都折腾没了!”

    凌蔚心头黑线。他觉得,能说出“金钱有用论”的黎膺,不应该是这副样子。在皇帝陛下眼中,黎膺似乎是一点俗物都不通似的。凌蔚不知道这是黎膺对皇帝陛下的信任,还是不信任,反正没他开口的余地就是了。

    “分给你好呀,朕总不能照顾他一辈子。”黎隶皱眉道,“既然他给了你一半地契,干脆你就帮他把账簿也看了。”

    “……这不好吧?”凌蔚大囧。

    “有什么不好的?这茶园不是有你一半了吗?”黎隶吹胡子瞪眼。

    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凌蔚被皇帝陛下说的晕乎乎的,走出宫门了还没愣过神来。

    他本来是想求着皇帝陛下,替他把那一半地契还给黎膺的,但是这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他帮黎膺看账簿了?这不太对吧?

    这本来就不对啊!

    凌蔚坐在马车里,一下一下的用脑袋撞着马车的车厢。这两兄弟到底搞什么鬼啊?总觉得心里很不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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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凌蔚打发走之后,黎隶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老幺,瑾堂是个好孩子。”

    本来应该是在京郊军营的黎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平静道:“我知道。”

    “你知道?是是,你知道,你若不知道,也不会……”黎隶咬牙道,“瑾堂幼年凄苦,经历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回到大晏。回来没享福几年,就被凌梧那老匹夫给分了家。即使这样,他也无怨无悔。”

    “我知道。”黎膺继续平静道。

    “是是是是,你知道,你都知道。”黎隶狠狠的瞪了黎膺一眼,然后似乎丧失了所有力气似的,双手把着扶手,靠在了椅背上,慢慢闭上眼睛,“罢了罢了,都是朕的错,若不是朕没保护好你……”

    黎膺皱了皱眉头:“这并不是皇兄的错。只是我已经不爱女人,若能得一心人,自然最好。若不能得,也没关系。总归我还有皇兄在。”

    “得了,你记住你现在的话。若瑾堂能接受你,朕自然会帮助你。但若瑾堂大些之后,想要娶亲生子,你也不得阻拦。”黎隶苦笑,“瑾堂已经吃了这么多的苦,若是你真的看重他,就不要给他添麻烦。”

    “那是自然。”黎膺毫不犹豫的答应道。

    “瑾堂确实是不错,若不论性别,你的眼光倒是挺好。”黎隶苦笑,“见多识广,学识渊博,古道热肠,就连对皇家,都有着一分难得的赤子之心,难得的把朕当做长辈,而不是君王。对启辰他们也十分好,即使朕知道启辰作为太子,太过依赖外人终究不对,但都不忍心让他们疏离。”

    “启辰和瑾堂相熟之后,越来越有作为太子的样子了,皇兄该高兴才是。”黎膺答道。

    黎隶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这倒是。朕现在考校启辰的课程,虽说学的不深,但若论见解和对实务的理解,比起他那几个哥哥也不须多让,甚至更加贴合民生。启辰的骑射也越来越好了,嗯,越来越有朕的样子。”

    看着黎隶洋洋得意的傻父亲模样,黎膺也露出笑容:“瑾堂很会教学生,也很会带孩子。”

    “所以你就忍心让他没有自己的孩子?”黎隶虎着脸道。

    黎膺板起脸:“若瑾堂想要娶亲,我自然不会逾越,做一辈子挚友即可。况且以瑾堂品德,即使以后娶亲,也不会有贪婪之心,我的那些东西交给瑾堂,也放心。”

    黎隶按着眉头:“这倒也是。朕想瑾堂现在肯定愁眉苦脸,想着怎么让你的茶园多赚一点,至少其一半的收益要超过原来的总收益,不然他肯定寝食难安。嘿嘿,真是个傻孩子。”

    黎膺想着凌蔚那暴躁的在自己门口转悠来转悠去的样子,也不由露出腼腆的笑容。

    黎隶心中又是一阵叹气。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老幺怎么就跟夸的是他自个儿媳妇似的,他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皇帝陛下心中那个愁啊。黎膺的事本来就是他心中一根刺,若黎膺能找到合适的人,别孤独终老,他自然高兴。但另一边,他又确实是把凌蔚当亲近的子侄看待,若凌蔚将来因为黎膺而不能过上正常的人生,他又觉得很对不起凌蔚,很心痛。

    但毕竟他对黎膺更亲近些,所以对黎膺的行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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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终于肯从军营回来了啊。”凌蔚阴森森道。

    黎膺不好意思道:“最近公务有些忙。”

    凌蔚看着睁眼说瞎话的黎膺,咬牙切齿的瞪了他好久,最终还是鉴于对方王爷的身份、以及自己武力值在其面前是负五渣的原因,放弃了削他两下的企图。

    “看这!”凌蔚拍了拍桌子。

    黎膺见凌蔚还在生气,讪讪的凑了过去:“什么?”

    凌蔚摊在桌子上的,是花了他很长时间写的一份茶园如何做大做强的报告书,上面写了现代的一些管理啊营销啊策略,主要思想是在炒茶方法肯定会传出去的前提下,怎么把自家茶园的品牌做起来,让大家一说茶叶,就想到自家的茶叶,自家的茶叶,就代表着高贵高雅高规格。

    凌蔚本身不是学经济的,他也没做过生意,这些东西,都是凭借自己记忆东拼西凑的。反正他看的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那么多人写,好歹也会有点用处吧?他这个不会做声音的现代人,也只能通过现代思维和信息大爆炸下接受的各种销售策略和讯息,来忽悠古代人了。

    嗯,看着黎膺若有所思的样子,自己写的应该还是有几分可行□□?

    “瑾堂真是什么都懂。”半晌,黎膺才感叹道,“我会召来茶园的管事,到时候劳烦瑾堂说一说了。”

    “我要读书!没空!”凌蔚想起来就是气,他看起来很闲吗?很闲吗?真的很闲吗?!好吧,是比这个实权王爷闲一些,但自己也是很忙的!要读书准备科举,还要给小殿下们启蒙!非常非常忙!

    “瑾堂只需要最初的时候吩咐一下,偶尔召他们来问问就成,就是账本也是他们算好了的,只要看看收益就好。”黎膺道,“若收益不好,无论他们找什么借口,都换个管事就成。我们不缺人。”

    呃,优胜劣汰啊。好吧好吧,我缺人,但你不缺……凌蔚腹诽。

    “只是账本之前是陛下的人管着吧……这样好吗?”凌蔚突然想起来,黎膺之前的产业都是陛下代管,这说不定是黎膺让陛下放心的一种举措吧?他这样插一脚,是不是不太好。

    虽然凌蔚说的含糊,但黎膺接触到这种言论多了,自然之道凌蔚未尽之语。他笑道:“以往我在边疆,也没个信任的人打理中原这些产业,只得托皇兄派人打理,毕竟我唯一信任的人,也只有皇兄了。不过皇兄一直嫌烦,说他国家大事都忙不完,还要替我打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现在瑾堂能为我分担,皇兄很高兴。我也不想皇兄老是指着我说,这么大了,还要兄弟帮忙看家。”

    “是这样啊。”凌蔚了然。这就应了他之前第一个推测,陛下和黎膺之间不是不信任,而是太信任了。

    不过,从兄弟看家,变成他这个外人看家,是不是也有哪里不对?凌蔚满心狐疑。但看着黎膺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似乎是自己多疑了?

    真的是自己多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