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张春莲最近心情有点压抑,虽然上次符连升拍到的那些照片确实都拿到手了,但是想想丢出去的400块。还有,因为符连升分家而导致村民对她的各种议论,她在符家村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名声基本都没了。再加上某些不能对外人道的原因,她最近连对符志远的脾气都不是特别好。
大年初二,村里各家各户出嫁的女儿都拖家带口回家拜年了。因为早些年张春莲就和家里人闹崩了,所以初二他们一家子都没有出门。
张春莲心情不好,连小卖部的收银台也不愿意坐,就拿着瓜子坐在门口晒太阳。
有个出嫁在外的女人从旁边经过,就打趣她:“火生婶,你家连升给了你们多少孝敬钱啊?我可是听说,你们符连升昨天开始在步行街上摆摊子,排队排得特别长,有人为了抢他买的那个什么糖果都差点打起来了。那他有没有孝敬点给你啊?”
这个女人算是村里嫁得比较好的,夫家买了房子就在步行街那块,所以当时看到符连升就一眼认出来了。但是她也很久不回家了,也不知道符连升已经从家里分出去的事,再加上平时听村里人这个张春莲对符连升也不算特别差,她有心和张春莲搭话,于是就说了这个。
张春莲脸立刻冷了下来,“他赚多赚少关我什么事啊?人家早就分出去了,现在他和我一毛关系都没有。”
女人语塞,刚准备随便说点什么走人的时候,符志远大汗淋漓地跑了过来,“妈,给我点钱。”手直接伸到了张春莲眼前。
那个说话的女人隐晦地看了符志远一眼,然后随便夸了句“孩子长得真高啊”就走了。
可是那个眼神在张春莲看来就是鄙夷,就是看不起,她一定是觉得符连升都自食其力能自己赚钱了,而她自己的儿子却跟个喝奶的小狗崽子一样,得跟在她屁股后面才能生活。等那个女人一走,她脸直接阴沉下来,“钱钱钱!你就知道跟我要钱,只要开口就是钱!我哪是你妈呀,就是你钱袋子。”
符志远一听这话,他哪受得了,直接硬气地回了一句“谁稀罕”就一脸怒容跑走了。
等看到符志远走了,张春莲也知道刚刚也把肚子的气撒到自己儿子身上了。可是,她心里是真不舒服啊。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威胁,不仅给了他钱,还分了一栋房子出去。原本她以为,一个孩子拿着那么点钱至多就上上学,然后跑去打打工赚点生活费,但是怎么也不可能过太好,到时候她再给他找点麻烦,小屁孩手里没钱了还不是得任她揉捏。但是,现在好像挺那人说的意思是,符连升现在过得不错啊。
厌恶的人过得比自己好,想想就令人生气啊。并且还因此撒气到了自己宝贝儿子身上,那就更不能忍受了。
张春莲一股脑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符连升的头上,心里那股子恶念怎么都压不来。她看符火生守在小卖铺里看人搓麻将看得目不转睛,就悄悄回了自己房间。
她把房门关好锁好,又把窗帘也拉好,然后偷偷从她衣柜的最深处拿出了一个诺基亚手机。
现在的手机可不比十几年后智能机遍地走的时代,要想有一个诺基亚手机,不仅要有钱,还得有点权势。张春莲一个农村妇女,平常也不爱上街,竟然会藏着一个诺基亚手机,那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张春莲躲在窗帘后面,拨出了一个电话,“喂,你想人家没?”声音有股子在符火生面前从来没有柔情蜜意。
“讨厌啦!……是这样的,那个那人的小孩最近对我有点不礼貌,我想让你帮人家教教他礼貌两字怎么写,你能帮人家这个忙吗?……讨厌,等过段时间,我就让你这样那样啦……也不用怎么样,就随便找两个人过去就行,听说那个小孩子最近在步行街那块卖东西……”
两人又调了会情,张春莲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她脸上还残留着刚刚和人说话的温柔和羞涩,可是看着窗外的眼神却透着股冷意,哼,这次可就让你好看啦。
……
大年初三,符连升和柴清然两人在街上摆摊卖糖的第三天。有了前两天的经验,符连升和柴清然他们动作明显要比前几天迅速,虽然人比大年初二还多,但是两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手忙脚乱的场景。今天来的客人比昨天还多,很多人听说这里的糖果好吃,一传二,二传四,都想来尝尝。还有几个老顾客他们还没到的时候就已经在他们平常摆摊的地方等着了。
步行街上到了晚上依旧是一副人山人海的景象,可是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几个长相魁梧的青年人拿着棍棒,横冲直撞,气势汹汹地往符连升这个摊子过来了。
符连升听到尖叫声、小孩的哭闹声、大人的低骂声,等他反应后抬起头的时候,原先排在他面前整整齐齐的一队人已经被三个凶神恶煞的青年人取代了。周围的人群迅速将他们几个人围成了一个圈,而距离这几个青年人三米处的地方则形成了一个真空圈。
南溪县的混子特别多,并且都拉帮结伙的,打架不是拿刀就是拿棍,只要打架就会见血。所以一般人在晚上看到这样的场景基本不敢出头,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柴清然虽然不高兴被人打断了生意,但是他也知道形势比人强,现在他们两个小屁孩对上三个拿着武器的成年人,根本就没有胜算,所以不能硬拼,只能智取。他自认为自己在南溪县认识的人还算多,报出几个人名来,应该多多少少有点用,所以给了符连升一个安抚的眼神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一一递给这几个人。
柴清然熟练地点燃手里的烟,顺手还给三人中的光头大哥,一个光头点上了,“兄弟,是在哪条路上混的呀?”
光头其实在听到老大通知说要大过年的去打一个小孩的时候就有点不爽,毕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竟然叫他们三个兄弟带着武器来,还当着这么多人面,明显就在以大欺小嘛。虽然他们是混黑社会的,但是混黑社会的也要讲点道理的嘛。所以来的路上,他就和这几个兄弟说好了,意思意思揍几下就行,别真打出人命。
光头深深抽了口烟,陶醉地吐出一口烟,“兄弟,你这烟抽起来可真够劲!我们是跟城南片的天哥混的,知道吗?”
柴清然心里大叫糟了,这可是死对头啊。南溪县的县城被南溪分成两部分,河流以南就是城南,以北就是城北。城南是县城最发达的地区,步行街、酒店、购物超市基本都在这块,柴家很多产业也都是在这。城南也有几个混子团伙,但是他们都更倾向于放高利贷赚钱,打架这类事做的少,和柴家的关系也不错。
城北经济就比较落后了。城北因为穷,辍学的小孩子也多,慢慢的就结成了以龙侠天,也就是人称天哥为首的一帮混混,这些人为了钱什么都敢干。
当年柴清然他爸从外地回来在南溪县开超市的时候就受到了龙侠天的威胁,说要嘛就交出钱来,要嘛就等着死在某个荒山野岭里。柴爸爸是个脾气硬的人,听到这样的威胁后,立刻拿着自己的商业规划书到县长办公室去坐了一下午。
然后,南溪县为期长达两年的打黄扫黑行动就开始了。龙侠天提早听到风声跑路了,而天哥手下大大小小所有的头目就没那么幸运了,基本都去拘留所住了一段不断的时间。一直到原先那个县长调走,龙侠天才敢偷摸回来。
这几年,柴爸爸忙着开拓他的海外市场,对于龙侠天这样的人就抛在了脑后,所以这几年慢慢他的势力也慢慢恢复过来。可是,龙侠天和柴家有仇这是肯定的。
柴清然脸上不露一丝怯意,反而大笑起来,“天哥,城北的天哥嘛,知道知道。不过,因为我住在城南这块,所以我跟独眼龙,龙哥更熟点,前不久还刚更他吃过饭呢。……”他说的龙哥,又是另外一个混混头子,但是这人比较圆滑,和每个团伙的混混都关系不错。
光头似乎不在意柴清然说什么,只是一脸陶醉地在旁边抽烟,然后一步一步逼近符连升。柴清然心里焦急,可是却不敢多做什么动作,只敢跟着他们一起往符连升那靠近。
符连升其实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就顺手把柴清然的手机拿在了手里,然后躲在了后面。趁着柴清然在和那几个人扯皮的时候,他直接拨打了大魔王的电话,然后在话筒处用手指划了好几下,感觉到对方把电话挂了后,就打了110报警。
那几个人一直往他那走,他只敢低头往后退。可是他后面是人群和一个关着门的店铺,不知不觉中就被他们逼到了角落里。
等大光头小心地把一支烟抽完的时候,柴清然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他呵呵一笑,大力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谢谢你的烟,看在你烟的份上,我今天就放你一马了。兄弟们,休息也休息够了,也该开始活动筋骨了。”
三个人动作一致把烟往脚下一扔,举着棍子就往符连升身上抽。符连升那小身板根本不够这三个人一人抽一棍,所以在他们扔烟的时候,他就借着自己身体娇小的优势往人群里钻。
符连升挥舞双手着把前面的人推开,像只小老鼠一样往人群里钻,耳边传来的人群中的咒骂声,小孩的哭闹声,女人的尖叫声都已经不能影响到他了。他只想活命!
可是那几个沉重的脚步声像催命符一样,如影随形。
怎么办?谁能来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