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并非游湖赏玩的好时节,但平日里也不乏行人走至此处歇歇脚、吹吹风。
如果这里藏有东西,应该早就被发现了。
父亲费尽心思在她院子里留下的线索不该如此草率。
关月在半月形的台内绕了一圈,又根据昨夜见到的星辰,确定了几个泉眼的位置。
风未动,水面平静无波。
风稍起,碧波随之荡漾,泛起一层层涟漪。
她逆着水纹扩散的方向看去,那里耸立着一座高楼,高楼之上,可俯瞰整个千泉湖的风光。
时辰尚早,楼未开放。
关月见四下无人留意她,于是绕到高楼侧面,足尖轻点,飞檐而上,步子翩翩踏空,落入最顶层的观景台。
方才站在湖岸,还不甚明显,这会儿上到高处,底下景致便可一眼望尽。
湖心岛台似半月,从尖端延伸出去,指向两个方向。
关月顺着其中一处看过去,目光穿过重重宅院与楼宇,那一侧有好几座官员的府邸。
其中右相府也在那边。
关月心中一惊,望向远方的眼神越发凌厉。
既然这一端所指为右向府的所在的方向,那另一端岂不就是她要寻找的线索?
这一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关月牢牢捕捉住。
她回忆着另一颗星子的方位以及距离,心中有了大概计较。
只是那一端人员众多,住宅和商铺皆密集,她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一处,只能一个个排除了。
高处风大,似乎还带着一丝水气。
直直地往人脸上扑,卷起她的长发和衣袖。
关月迎风而立,扬了扬头。
有线索就好,不至于毫无头绪,四处乱撞。
出来的时间有些久,关月该往回走了。
她飞身下了高台,顺着来时的路去寻关子瑶的马车。
刚落地,还没走出千泉湖的范围,就见几步开外站着一个人。
男子,身量高挑,寻常打扮,目光似有若无的放在她身上。
关月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擦肩而过时,突然听得对方喊道,“关二小姐?”
语气不太肯定。
关月驻足,眼皮微抬,回眸看他,没有说话。
对方见真的是她,有些诧异,而后疑惑出声。
“这个时辰,关二小姐不是应该和关大人一同前往伯府赴宴吗,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这话问得挺有意思,颇有试探之意,关月不由得细细打量了他几眼。
嘴角轻扯,似笑非笑。
“问别人问题之前,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吗?”
关月往前走了几步,“还是说,我们见过?”
她语速平缓,音调很轻,但话中却带着玩味的意思。
关月不能肯定他是自己那晚在镇国公府所见到的人,但从身量来看,相差无几。
“关二小姐说笑了,我哪有机会站在您面前?”桑杜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先前远远的瞧见过您,所以才认得。”
“这样啊……”
关月应了一声,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只听得她又问道,“你是哪位大人府上的?”
“右相府的。”
桑杜这段时日早已暴露在明处,不必再掩盖身份。
怀疑他身份的,不说也会有疑惑;而不抱怀疑的,即便他说出来也无甚要紧。
关月眸中略显惊讶,脸上的表情恰到好处,“原来是曾大人府中的,曾大人想必也受邀参加婚宴,你为何不跟在大人身边,反而出现在此处呢?”
“大人想念中街的油饼,命我去买来,”桑杜坦然自若地回答道,“不知您……?”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关月已经领悟了他的意思,扬了扬手中的油饼,“巧了,我也是。”
桑杜哑言,一时无话。
他不过随口编了个理由,没想到正中关月下怀。
自己说出口的,也再挑不出错误,只能陪笑道,“那确实是巧。关二小姐,大人还等着我买完回去呢,就先不同您说了。”
关月颔首,“自便。”
两人几乎同时转身,又同时落下脸色。
所谓的油饼,不过就是借口,一个敢说,一个敢接。
真正前来千泉湖的理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关月有些疑惑。
她院中的线索既然还保留着,说明右相的人并没有发现。
那桑杜出现在此处,到底是寻到了别的线索,殊途同归,还是说只是巧合呢?
她暂时得不到答案,只能加快脚下的步伐。
窄窄的路堵了小半个时辰,总算通畅了,马车已越来越靠近荣安伯府,却始终不见关月回来,关子瑶有些着急。
正盼望之际,车帘蓦然被掀开,关月从外面钻了进来,稳稳落座。
一个油饼还被顺势放在了中间的桌板上。
“你可算回来了,”关子瑶指着桌上的油饼,“你跑这么大老远,就为了买它?”
千泉湖那边是有家油饼做的不错,可也不值得关月专程跑去一趟。
关月:“只是顺手的事。”
“喔。”
关子瑶看她在奔忙之中,头发都有些乱了,于是伸手指了指,示意她自己理一理。
而后又倒了杯水,推到她面前,“大概还有一刻钟就到伯府了,现在我们四周的人几乎都是前去赴宴的。”
“以荣安伯府和沈家的实力,本该如此。”
关月将杯中的水喝尽,又自己倒了一杯,然后问道,“话说这罗公子究竟长什么样,我到现在还没见过。”
“他和几个富家子弟常爱游街打马,我倒是碰到过挺多次。”关子瑶说道,“容貌清丽,言行温雅,倒算也是个良人,至少配沈天雪是绰绰有余的。”
关子瑶原本对此人就没什么好感,加之她先前又在自己面前搬弄是非,还给陆小侯爷下药,就更加厌恶了。
此刻即便是提起名字来,也直摇头。
关月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将此人放在心上。
“这桩婚事虽然匆忙,可沈家也没有委屈了她。”
关子瑶:“自己做过的事,当然要承担后果,个中滋味,她知道就好,我们即是来赴宴的,好好吃席便是。我极少参加这般宴请,不知道席上会有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