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终究是要交到年轻人手里的。
老人该退场,由他们折腾了。
陆淮舟目送他的背影远去,细雪已经落了他满身,身后新踩出了一串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玄鹤。”
“属下在。”
陆淮舟语气淡淡的,“关月回府了吗?”
“大人放心,关二小姐已经安全回到府中了。”
“嗯,”他微微颔首,“通知宫里的人吧。”
……
大年初一,按照礼数,夏帝今夜该去往杨皇后宫里。
但不巧的是,杨皇后病了,不想将病气过给夏帝,所以两人只隔着帘子说了一会子话,夏帝便离开了。
他抬腿往御书房去,刚到门口,恰好碰上从永菲宫回来的方喜。
“东西都送到了?”
方喜躬身道,“陛下放心,已经送到良妃娘娘那里了。”
每年这时候,夏帝都会亲自挑选礼物到各宫里,并安排人送过去。
唯独永菲宫的是方喜亲自去送。
他是夏帝身边的大太监,也深受信重,他亲自前去,可见夏帝对良妃的喜爱。
夏帝听完他的回答,略颔首,随口问了句,“她在做什么?”
方喜应道,“回陛下,娘娘今日说是有些不舒服,早早就睡下了。”
“不舒服”
夏帝正要踏入门槛,闻言驻足,“可曾让太医去瞧过”
“听伺候娘娘的红霜说,太医已经瞧过了,没什么大碍,就是前几日风劲了些,偶感风寒,吃几帖药调理一下即可。”
夏帝踏入了门槛,思索片刻,后又道,“朕去看看她。”
他没有兴师动众,只带了方喜和一名侍卫,坐着轿撵往永菲宫去。
抵达永菲宫时,接近亥时中。
宫门紧闭,静悄悄的。
夏帝命人叩门,守门的小太监看清来人,连忙跪下请安。
一路往里,偶见左前方阴影处,灌木丛微动,像是被过耳的风吹拂引起的,夏帝却在瞬间侧头看了过去,眼神凛冽。
侍卫立马冲上前去,追了两个殿,才将人揪住,带到夏帝面前。
夏帝看着被控制住的小太监,眉头微蹙,“见了朕,为什么要跑”
“陛下恕罪,奴才眼拙,赶着回去换班,未曾留意陛下到来。”
他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明明是寒风肆虐的雪天,他却浑身冒着冷汗。
夏帝眼皮下压,看着他轻颤的脊背,“是吗?”
侍卫轻功极好,能让他追两个殿才赶上,小太监跑得不是一般地快。
这可不像是着急换班的样子,反倒像是急着给什么人通风报信。
而永菲宫内,除了良妃授意,还有谁会这么做?
“抓起来。”
夏帝沉声吩咐了一句,便抬腿朝良妃的寝殿走,步子越来越快,面色也沉沉如水。
寝殿外,只有红霜一人守着。
此刻,她正坐在回廊下,守着火炉取暖。
几串杂乱的脚步引起了她的注意,红霜顿生惊觉,立马抬头,见夏帝走了过来,心中大骇,正要扬声参见,以提醒房中的人,却不料被侍卫先一步点了哑穴,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能惊恐地看着几人往前走。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夏帝并没有看她,冷着脸,靠近寝殿外的窗户。
里面有说话声。
细碎而凌乱,其中裹挟着女子的媚音和男子的低吼。
经历过的人没有听不出的。
此刻,夏帝面色铁青,听着屋里传出的动静,嘴角溢出一声冷笑。
这就是所谓的偶感风寒、身体不适?
他胸口急剧起伏着,心中翻腾,一口血卡在胸口不上不下,身体似乎也有些支撑不住,踉跄着退了两步。
“陛下。”
方喜连忙上前扶住他。
方喜的音量没有很大,却也绝不算小,可房中的两人兴许是太过投入了,竟然无知无觉。
兀自闹得欢腾。
“陛下,奴才让人把人踹开!”
“不、必。”
夏帝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一字一顿。
他没有让手下的人行动,自己也不曾进到房间,而是站在原地,任由里面的声音冲击着他的心绪。
拳头逐渐攥紧。
很好,很好。
他的宠妃,在他特意为她安排的永菲宫里,和别的男人苟且。
这真是他今年收到的最大的一个礼物。
不用看,仅仅是听着,都知道里面浪涛迭起。
约莫过了一刻钟,寝殿里总算安静下来。
小叶子松开良妃的腰身,穿好中衣,又披了件衣裳,走到外面门口,叩了叩门框,“红霜,吩咐人把热水抬进来吧。”
每次做完后,良妃都要泡一泡热水澡才会入睡,这么多年来,已经养成习惯了。
红霜守在门外,一方面是望风,以防小太监没能及时通传,酿成大祸;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够及时听到屋里的吩咐。
往日,红霜都会轻应一声,可这次,小叶子等了片刻,始终没听到有人回应,不由得眉头微蹙。
良妃还在床榻上等着他,见他久不归来,问道,“怎么了?”
嗓音里还带着娇媚和慵懒。
“红霜好像不在外面。”
良妃没太当回事,“兴许是天太冷,烤火去了吧,你出去看看。”
小叶子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不对劲。
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抬眸,便撞进门外的人的眼里。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冷漠,愤怒和杀意。
小叶子双腿当即一软,噗通一声跪下,双膝砸在冷硬的石板上,“陛、陛下……”
良妃被他的话惊到,赶忙翻身而起,方才的缱绻和困意瞬间不见,唯独房间里还残存着一些味道。
“你在说什么?!”
夏帝踏进门槛,看着床榻上的人,“你没听清楚,那朕来亲自跟你说如何?”
明黄的衣袍和熟悉的声音同时落进良妃的眼里,耳朵里,砸得她头晕目眩,眼前一黑。
永菲宫门口不是有个轻功了得的小太监守着吗?
红霜亦有身手,也在殿外候着,怎么会都没注意到?
夏帝眼中的情绪是良妃入宫以来从未见过的,此刻说再多都是徒劳。
她身上只着单薄的里衣,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陛下、陛下,臣妾知错,臣妾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