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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已经很累,但思维依旧活跃,骆缘倒在床上,想得一宿都没睡。

    数字不是写给她看的,那就是叶冶给自己看的。

    ——或许他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无意识地写下了它……

    难不成是编号?

    什么地方需要编号……自己是在娱乐.城发现他的……

    ——坐台?监狱?

    看着天花板,她脑中忽然闪过这两个词。

    ——完蛋,这样好像说得通。

    想来,以前的叶冶是胆大又脾气火爆的坏学生,走上社会之后,会不会误入歧途……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他被娱乐.城的人控制,有东西让他彻底丧失了人格。

    ——毒.品?!

    卧槽卧槽,说得通!

    因为吸.毒,所以欠了一屁股债;因为欠债,所以出卖身体,被调.教成狗;恶性循环,瘾越来越深,最后受到主人的厌弃,八千块就把他卖了。丢掉他,像丢弃一件垃圾。

    ——天呐,太虐了。

    骆缘捂住嘴。

    ……

    第二天,天蒙蒙亮,骆缘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手机收到影视公司发来的问候短信,她简要回复了一下,说自己没事;退出界面后,用手机登陆作者后台,发布一章存稿箱里的更新。

    做完这些,她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出门,去警察局一趟。

    房门开了一道缝隙,骆缘朝外窥了窥,发现有东西堵在她的门外。

    ——是叶冶。

    他团成一团窝在地上,通过门最底下的小缝,蹭着房间里的冷气。

    昨晚她给屋子开了空调的,只不过自己房里的冷气可能更足一些,叶冶这么怕热吗?会不会着凉?

    骆缘不出声地看了会儿叶冶裸背上的鞭痕。

    昨天之前,她对他最大的情感是惧怕;而此时她看见他,心中非常非常的同情。

    可能是气流变得不一样,门开不久,叶冶也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大概是还没有睡醒的缘故,眼睛睁得不是很大。

    两眼皮迟缓地开合,仿佛下一秒又要睡过去。

    他不认得眼前的人,所以鼻子凑到她的小腿肚那里,闻了闻她的味道。

    骆缘僵直地立在原地,一低头便看见他乱糟糟的发顶。

    其实两者没有太大的联系,但她想起——想起以前上学时,远远看见他咬着面包走来的模样。

    阳光洒在少年的脸上,长长的睫毛被染成了金色。

    他的头发有点乱,领子也没有翻好;面包已将他的左腮塞得有些鼓,他没好气地又撕下一片,嚼的速度也不情不愿。

    上课铃响起,全部学生都飞跑进校园;只有他,只有他还是那样不紧不慢,懒洋洋地。

    即便那样不修边幅的散漫,他也是十分好看的。

    他是一个,那么令人向往的少年。

    ——“喂。”

    阳光下的少年偏过头,斜了眼偷窥的她。

    ——“你看什么看?”

    “啊!”骆缘惊呼出声。

    她刚刚在想自己的事,没有注意眼睛看向哪里。

    视线落在叶冶空无一物的大腿根处,很明显,他的内裤不知所踪。

    ——竟,竟然!确实是冒犯了!!

    飞快往后退了一步,骆缘与叶冶拉开距离。

    源源不断的同情冲散了回忆里的片段,具有性暗示意味的画面,反倒使她冷静。叶冶已经经历了很不好的事,如果自己也幻想他,和娱乐.城的那些禽兽有什么区别。

    骆缘紧了紧拳头。

    今天她会去警局报案,东煊娱乐.城拿人做买卖,一定要检举;然后,要帮助叶冶找到他的家人,让他回家,得到照顾……

    双手抵着地板伸了个懒腰,叶冶没有避嫌的概念,随心所欲爬进了女生的房间。

    自顾自地找到凉爽的角落,他打了个哈欠,又蜷成了团。

    ——好吧,照他这个行为和精神状态,硬拉他出门反倒要出事。

    ——她一个人去就可以,叶冶在家继续睡觉吧。

    骆缘拎起自己床上的被子,闻了闻……

    还行,虽然没有“少女的体香”那类的魅力加分项,但有洗衣粉的味道。

    作为一个内向的阿宅、文圈的高冷大大,她家是不会有朋友来拜访的,所以自然没有准备新的被褥。

    她觉得叶冶应该能明白她是好意,他没有嫌弃她的道理吧,毕竟她都不嫌弃他没洗澡了……

    柔软的空调被小心翼翼地盖在男人的裸背之上,骆缘屏住呼吸,尽量不打扰到他。

    叶冶没有睁开眼,也没有踹被子,大概是接受了。

    ……

    早知道应该吃完早饭再来警局,等着等着,事情快做到中午了,还没有做完。

    “咕——”

    骆缘在小房间里按压着自己叫个不停的肚子,不知道负责事情的警察什么时候能来。

    前面办手续、填资料,做得挺快的,帮她录入资料的人员态度很热情。

    只是录着录着,那个大姐的表情变得不太对了,她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白白的屏幕光映得她的面色有些凝重。

    接着,她就领她来小房间了,说是让骆缘在这里等一会儿,有专门负责这块的警察来见她。

    看到大姐表情不对的时候,骆缘就怀疑是叶冶的资料有问题,现在进到特殊房间,她一下子更紧张了。

    本想再多问几句,但外面电话响了,大姐赶忙跑去接电话了。

    ……骆缘就只好安静在房间里坐下。

    饿,肚子疼,又很紧张。

    昨天去娱乐.城前,因为赶稿没时间吃东西,喝的水看演出时差不多都吐了,回来因为叶冶,也没心思考虑吃的……算来有十几个小时没有进食,怪不得胃痛的老毛病犯了。

    ——或许可以跟大姐说一声,出去吃点东西?或者去药店买个胃药?

    刚冒出这个想法,骆缘便否决了。

    ——算了,叶冶的事好像很严重,被自己的吃饭耽搁了不太好吧。

    拖着拖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不觉已经中午。

    骆缘的胃疼,疼得都熬过去了,外边终于来了人。

    原本想象,来的是扫黄或者缉毒方面的警察,应该得是那种气场强大,身形挺拔的汉子。

    没想到门一开,进来的是一个便衣的奶油小生。

    青年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皮肤白白,眉清目秀,穿着一件休闲的白t恤,气质与近几年娱乐圈大火的“小鲜肉”颇为类似。

    “你是负责的警察?”问句出口,骆缘才察觉自己这个态度,有些以貌取人了。

    “是。”青年没有深究她的话,冲她笑笑,直接把谈话切入了正题。

    “你刚才填的资料,那个人的信息,能不能再跟我口述一次?”

    骆缘点点头,一字一句慎重道:“他的名字叫叶冶,叶是叶子的叶,冶是冶炼金属的那个冶;本市人,年龄26岁;生日是1989年10月24号,中学在七中念的。我是他以前的同校同学,昨晚在东煊娱乐.城遇到他,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你知道的只有这些吗?”

    听完她的话,青年盯住她的眼睛,多问了一遍。

    “还有别的你了解的信息吗?知道什么,全部说来。”

    他的声音放得很缓,让人听得很清楚,隐隐间透露出一种不太一样气场,却又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想要躲避。

    骆缘知道自己的回答兹事体大,所以没有马上回话,而先认真地思考……

    ——她还了解什么?

    ——她还了解的,是些提供不了帮助的啊。

    叶冶,学号四十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座位在第四排的最后面;初三一年上课迟到了29次,早退11次,旷课7次;午餐很常吃拌面,发呆的时候爱看蓝天;他脾气极差、不擅长学习,打架厉害,不尊重人,没有绅士风度;中学尿尿时候的习惯,是用左边的手拉开拉链……

    “我觉得……”

    深吸一口气,骆缘低下头。

    她的唇哆哆嗦嗦地抖,嘴皮子也变得不太利索。

    “他是能改好的……就算在娱乐.城里变坏了……如果能找到他家人帮助他的话……”

    “好。”青年干脆地应声。

    “啊?”骆缘抬头,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个样子接话。

    拿起桌上的纸笔,青年唰唰写下两行电话号码。

    “我会帮你找他家人的,找到前如果遇到没法处理的事,联系我。”撕下纸,他伸手将它递给骆缘。

    她糊里糊涂地接过纸条,见他的笔,在下面那行号码上点了点。

    “那个是所里电话,”青年说:“上面是我的私人手机。”

    “私人手机?!”骆缘大吃一惊,看向他的眼里明晃晃地写着——我想歪了。

    被她的眼神逗笑,青年侃了句:“怎么,有男朋友了?”

    “没有!”骆缘答得果断。

    瞧她捏着纸条,掏出手机,青年笑意不减:“储存的姓名写林天,天天开心的天。”

    对这突如其来的桃花不知所措,骆缘专注输名字,头也不抬:“哦、好,我叫骆缘。”

    “电话是?”林天也把手机摆到了桌子上。

    骆缘的眼神更复杂了。

    “你有麻烦联系我,我找到家人也得通知你啊。”这回他说得倒是义正辞严。

    “哦哦。”她稍稍平静了。

    “不过,你没有麻烦的时候也可以联系我。”林天没等她一口气喘完,又来一个转折。

    “……”骆缘难以招架地捂住额头。

    这人纯粹就是开她玩笑开上瘾,没憋住又扑哧笑出了声。

    “我是说,如果你回忆起更多关于叶冶的事、叶冶情况好转说出了什么,说不定会对找到他家人有帮助,所以要及时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