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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初为什么喜欢我啊?”下飞机后贤宇就吵着饿得不行,我们来到广州酒家吃晚茶,我一边吃着捞面一边问他。

    “因为你很特别。”他和以前我问过一千次一样的回答,“在这么多人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你。”我盯着他好看的酒窝不由得心神荡漾。

    “我哪里特别?”我掏出镜子自怜自爱,不依不饶地问。贤宇噗嗤一笑,掩嘴回答我,“大概是因为丑吧,哈哈哈哈哈。”

    我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夹起一个水晶虾饺往嘴里送。“看吧看吧,嘴巴真大!”他继续哈哈大笑着说。

    “喂!朴贤宇!”嘴里的虾饺还没有完全咽下,我含糊不清地提高了音量。

    “脏死了你...哈哈哈哈!!!”贤宇拿起纸巾递到我嘴边替我擦去沾到脸上的残渣,“好啦,丑美丑美的。噗哈哈哈哈哈!”

    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乌龙茶,茶叶悬浮上来,又打着旋儿飘飘摇摇的沉下去,“其实妍娜也是顶顶的大美女。”我摇晃着茶杯,贤宇听到我的话安静下来,愣了一下说到,“怎么突然说起她了。”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和她在一起,当时我,真的很喜欢她。”我淡淡笑着说,“其实她也没有很坏,如果那天不是她去找你来救我,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样了。也许...”

    “好了,别说了。”贤宇打断我的话。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我还是会和她做朋友的。”我顿了顿,说了最后一句。

    听到妍娜的死讯是去年的夏天,她选择了像鸟儿一样飞翔的方式结束了她22岁年轻的生命。消息如晴空霹雳般震惊穿袭了我的脑海。我映像中只剩下了遗照里她依旧甜甜笑着的模样和依旧芙蓉如面柳如眉的眉眼,还有她哭得撕心裂肺的家人。

    妍娜一直那么努力的想要出道想要完成梦想,她耗费了她全部的青春和心血,8年练习生生涯黑暗和痛苦并行着。

    其实妍娜不是没有出现在过大众前,在她去世前一年,她被选中参加一档练习生淘汰制的综艺节目,我还记得她在镜头前流着泪说,这是最后的机会。poker公司内部规定偶像出道年龄限制22岁,而那时她已经21岁了。

    她剪去了长发,露出消瘦的肩颈。长达半年的拍摄,播出的每一期节目里,她都是战战兢兢摇摇欲坠几乎被淘汰的那一个。每一期节目我都有看,每一期我都为她提心吊胆着。不知是说幸运还是不幸,她一直坚持到了最后一期。剩下的4个女孩中要淘汰3个人,剩下一个人就是冠军,最后的胜利者将获得出道的机会。最后一期,妍娜被淘汰了。

    听说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患上了抑郁症。直到半年后,poker要推出新女子团体,妍娜认为她有这么多年的练习经验,又有拍摄历史,出道名单里理所当然有她。然而李泰拿来的名单里,还是没有金妍娜三个字。7人女团,最大的那一位队长,是只有19岁的夏小星。妍娜心如死灰,与李泰争吵理论,被李泰打了几个耳光之后安静了。过了几个小时,李泰拿了一张解约书给她。

    当晚,妍娜就从宿舍跳了下去,张开手臂拥抱着空气和风,用最惨烈的方式宣告着对梦想的追寻。

    在妍娜的追悼会上,夏小星给了我一封信,说是妍娜让她交给我的。信里只说,黎安,对不起。

    其实妍娜也没有很对不起我,她也救过我,也帮过我。我一直都记得她是我的朋友。

    大雪纷飞的那个晚上,我第一次去了位于望远洞的twinkle,twinkle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又小又破,单从它的外观来看的话,绝对想不到这是一间经纪公司。那是一间只有3层的小楼,每层楼大概70平米不到,一层二层是生活区,三楼是一个简易的录音室和社长办公室,还有一个地下室改造成的练习室。螺旋楼梯是外放式的一直通到楼顶,倒是给这座建筑添了一丝文艺气息。墙壁是新粉刷的,挂着一块小木板,上面写着twinkle entertainment表明这座建筑的性质。

    贤宇把我放在台阶上,转过身挠挠头对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就是我们公司了。”

    “呀朴贤宇!你带了小妹妹回来也不说一声。”一个大叔抱着电热宝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他顺着楼梯走下来,像个大笨熊。

    我往贤宇身后缩了缩,拉着贤宇的手臂看向这个奇怪的大叔。“叔叔,你吓到我们小安了。”贤宇瘪瘪嘴对他说。

    “叔叔?”我疑惑的看着贤宇,贤宇一把把我拉到身前按着我的肩膀让我面对那位大叔,“小安啊,这是我们老板,我们全公司上下都叫他叔叔。”然后他把我转过身面对他自己,弯下腰看着我的眼睛说,“别看我们公司小,可是真的像家一样很温馨。”

    “我们贤宇是恋爱了啊。”大叔走到贤宇身边帮他扫落肩膀上的雪花,一半担忧一半八卦的说。我转头打量着这位社长,穿着一件大襟袄,头发被发胶牢牢的敷贴在头顶上,脸圆圆的,看上去很和蔼的样子。这和我想象中的公司高层的形象差太远了,我摇摇头,赶紧躲到了贤宇身后。

    贤宇噗哈一笑,拉着我往2楼走,社长抱着电热宝跟在我们后面。2楼一进门是一个小客厅,还有2个房间,最里面是一个厨房,说是厨房,其实也就是有几个锅碗瓢盆和炉子罢了。

    “你去房间里睡吧,我和希俊出来睡就行。”贤宇一边说着一边从其中一个房间里搬出被褥枕铺到地上。

    “干嘛啦哥....”一个穿着奶牛连体睡衣的男生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走出来,见到社长也不搭理,直接躺到了贤宇刚铺好的被褥上面打起了鼾声。社长大叔顺势踢了他两脚,嘟囔着“不懂礼貌的小崽子。”

    我的心情终于好转起来,看着他们咧嘴哈哈笑出了声。贤宇走过来摸摸我的头,我对着社长叔叔作了一个肚脐鞠躬,社长叔叔一高兴,把电热宝给我,他就出门上楼了。

    twinkle的气氛和poker完全不一样,我彻底放松下来,打了一个哈欠。上前给了贤宇一个心满意足的拥抱,贤宇把下巴放在我的头顶上,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第二天一大早,贤宇牵着我向poker走去,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

    “朴贤宇,我可以留下来么?”我吸着鼻子问他。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经过一些麻烦的手续。”他想了想说,“不知道我们社长有没有足够的钱替你付违约金。”

    我把衣领拉到了鼻子下面,这件外套是贤宇的,穿在我身上大得足够盖住我的膝盖,我只觉得全身都暖烘烘的。

    “小安,我们社长很好人的,我会和他沟通的。”贤宇思考了一会儿,“你等我。”

    我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想到这次一回到poker又要很久见不到贤宇,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贤宇开始给我讲twinkle的状况,我只听到说贤宇和希俊还有其他两个男孩子是twinkle第一组要推出的组合,公司里也没有其他练习生,社长是把所有的心血都押注在了他们4人身上。

    随着两边街道上越来越繁华的建筑,离poker的大楼越来近了,我紧紧地篡住贤宇的手。

    “去吧!等着我!”在poker门口,贤宇转过身对我说,我点点头,憋住眼泪拿出门卡进了公司。玻璃门正在缓缓关上,我对贤宇摆摆手,他一直安静的站在门外看着我,我闭上眼睛狠狠心,转头跑进了内部。

    我回到公司一个星期后,发现自己被孤立了。本来我也只和妍娜熟识,夏小星项链失踪那天闹得这么风风火火,不少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我偷的,大家有意无意的都不愿意和我多说话。孤独难过的时候是不敢和家里通电话的,只要听到爸妈的声音就会更难受,何况爸妈从来不同意我做练习生,每次说话不是挨骂就是不自觉的和父母辩解起来。并且按照公司规定,一周只有一天时间可以自由使用手机,也只是以短信的方式给家里报平安。其余时候,我把自己更多的投入到练习当中,成为了自顾自异常努力的前辈们的一员。但还是和刚来公司时一样,没有课程的时候,我会自己一个人在芭蕾舞室里起舞,专注于旋转和跳跃。芭蕾舞不是偶像歌手的主流,只能作为一项个人技能,芭蕾舞室向来都没有人。现在的我,很喜欢自己一个人。

    我第二次看到夏小星的项链,是快到新年的时候,同期练习生们集体大扫除。每个宿舍的孩子打扫自己的宿舍以及宿舍外的走廊。

    “妍娜。”我放下拖把试着和她说话,她扭过头继续擦着她的桌子,“妍娜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我拉过她的手臂。她抬手轻轻推开我,仿佛示意我挡到了她的动作。

    我心里一烦躁,干脆抢过她手里的抹布扔到地上,正正的面对着她说,“妍娜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她重重地推了我一下,我重心不稳撞到桌子上,妍娜的首饰盒掉到了地上,里面的头花耳环项链散落在地上。我不顾被撞疼的腰背,弯腰下去收拾,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夏小星的项链。妍娜快我一步捡了起来

    “妍娜,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多希望是我看错了,我拉过她拿着项链的手,罪证就在眼前。

    “是!我就是拿了夏小星的项链来污蔑你!”妍娜心一横提高音量说到,“我就是讨厌你一副贱兮兮的可怜样,讨厌你一来就引起了贤宇哥哥的注意!”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有多喜欢他,可是他从来就没有看到过我!”我呆住了,不知道怎么去接她的话,回想到我认识贤宇之前,听到关于他的事情,几乎都是来源于妍娜之口。

    周围的人听到声音聚到了我们门口,夏小星也在其中,“我的项链!”她惊呼道,硬生生挤进了我们的宿舍。她一把从妍娜手中抢过项链,看了又看,确定没有损坏后,便趾高气昂的一叉腰,“金妍娜原来是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给我等着!”说完她气冲冲地挤出宿舍门,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妍娜慢慢瘫坐在地上,对我有气无力地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我深深呼吸了几下,走到门口驱走了围观的人,把宿舍门关上了。我和妍娜并肩坐在绿色珊瑚毯上,只是沉默。

    “我真的很喜欢他,我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信息。”妍娜开始小声说,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可是他却只看到你。我看到你们背靠背坐着,我看到他抱了你。那是我多么渴望的怀抱。”

    “妍娜,对不起。”我依旧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本来也不需要我回答,但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我侧身想要抱她,她把我推开,自己用双臂环住膝盖,埋头哭了起来。

    我看了看越来越暗的天空,站起来拿起芭蕾舞鞋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