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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晨光熹微,折射在偌大落地窗,丝丝缕缕渗入。

    遇繁星醒了,她睁开双眸,视线有所察觉地飘向窗下,他已穿好衣服,背对她站在明亮处,但光未盛,他笼罩在浅浅弱弱的晨阳下,身长玉立。

    愣了小半分钟,遇繁星略皱眉,手肘撑着床往上挪了挪。

    圆润的肩裸/露在外,她扯了扯薄毯盖住自己,在满是折痕的凌乱床榻上寻找衣物。

    内衣歪斜地躺在地板上。

    她欲伸手去拾起,余光微晃,落在榻角。

    那里整整齐齐叠着一套女式衣裙,崭新,黑色,胸罩内裤俱是黑色。

    遇繁星用右脚将它们勾过来,她随意一划,便将规规矩矩的豆腐块弄得乱七八糟,裙子好上脚,小巧的内裤与胸罩却遗落在半途。

    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林深时回神,他一侧身便看到她修长匀称的大腿从薄毯里伸出,正懒懒散散地用脚够取衣物,姿态随意,却风情万种。

    不自然地偏过头,他蹙了蹙眉,余光落在床沿。内裤被她弄得不进反退,一半已经倾斜,似乎快掉落下去。脚尖微转,来不及拔步向前,林深时余光瞥到她突然的动作,倏地转过身,面向窗外,彻底背对她。

    遇繁星淡淡睨他一眼。

    她半坐着,薄毯已褪至腰下,没有停顿的将胸罩穿上,再穿上长袖黑色连衣裙,她半跪着用手抓住边缘上的内裤。

    估算她整理得差不多,林深时面无表情转身,他没看她,顾自走到床畔桌台,从抽屉里取出档案袋,递给她合同,薄唇翕合,“签字。”

    低眉扫了眼他手上的纸张,遇繁星僵硬地扬了扬眉梢,勾唇。

    她从桌上找到精致钢笔,努力稳住颤抖,双手用力拔开笔帽,她就着他手龙飞凤舞地签上大名。轻飘飘将钢笔搁回桌上,坐在榻上,遇繁星微微后仰,掀起眼皮攫住他眼眸,当酒精与色/欲褪去,里头便幽幽一团,恢复了以往的古井无波。

    “公平交易。”遇繁星慵懒轻笑,漫不经心道,“你说得对,与其找其他人搞定这份合同,不如找你。你的肉体对我来说,熟悉且年轻,正好也可以借机回忆一下满是青春的豆蔻年华。所以严格算起来,应该是我占了便宜。”她笑着伸手握住他掌心的那份合同,拽了拽,没能成功拿走。

    遇繁星收敛笑意,定定望向高高在上的他。

    他面上看似沉静,或许是背对着整片微光,眼眸显得暗沉森冷了几分。

    察觉到他动了怒!遇繁星不以为意地弯唇,她再度用力扯了扯那份合同,依旧未能得逞。干脆松手,她略耸了下肩,动作随意的往后拨了拨蜷曲的长发,重新望向他,眸中沁出些明媚的笑意,“怎么?听我这么说,觉得吃亏了?”目光自然地划过他腰下,遇繁星思索着建议道,“没关系,听说男人清晨都会有生理反应,要不在我拿着合同走之前抓紧时间再来一次?”

    紧紧攥着合同,手上青筋凸起,林深时低眉锁住她媚眼如丝的神态,眸中如冰。

    冷冷盯着她无所谓的样子,他将合同扔在她怀里,漠然望向窗外。

    轻笑出声。

    遇繁星从床上起身。

    他都已经酒醒了,哪还能控制不住自己?

    无论她怎么撩拨,只怕都难再见昨晚他沉沦的模样。

    拿着合同,遇繁星赤脚踩过地上皱巴巴的蕾丝内裤与白色衬衫,出了卧室。

    她的包还摔在客厅里,里面被她昨晚翻得乱七八糟。

    遇繁星弯腰将零碎散落在地上的东西装进包,拎着换上高跟鞋,开门离去。

    “砰”,不轻不重,没有刻意的发泄,只是普通的关门声。

    顿足在门口站了几秒,遇繁星不再停留地加快脚步匆匆去搭电梯。

    取车,将包与合同放在副驾驶座,她喘了口气,双手伏在方向盘,埋头,头发蓬松地扑在脸颊。

    苦笑一声,遇繁星用手梳着乱糟糟的长发,她方才的一气呵成与伶牙俐齿,是这些年在社会上磨砺出来的本能伪装,要走,自然要当着他面漂漂亮亮的走,不能像曾经,走得那样落寞……

    酒店卧室。

    冷眼俯瞰高楼下的世界,林深时紧攥成拳的手徐徐松开。

    人走室空,他侧眸,目光定在地面,一片狼藉。

    她昨晚穿来的一身衣裳散落在地,包括她企图穿走的他的白色衬衫。

    黑色连衣裙与白衬衫纠缠堆叠在一起,黑与白,对比鲜明。

    抬手摁了摁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林深时转身,抬脚迈过地上的凌乱,走进浴室。

    背后一串悠扬手机铃声却蓦地响起,步伐戛然而止,林深时蹙眉站在门槛处,这并不是他的手机来电。

    眸色略深,他折身走到床榻边,跟随铃声,在床与柜的缝隙里找到了遗落于此的手机。

    扫了眼屏幕,来电显示人被她备注成“小宝贝”。

    小宝贝?

    嗤笑一声,林深时滑下接听,率先冷冷“喂”了声。

    对畔似是怔住,半晌没声音,直至听筒里传来一记遥远的女人笑声,“纤纤,又在跟你的漂亮妈妈打电话啊?别用太长时间知道么?”

    “好,可是……”软糯乖巧的女孩声音氤氲在耳畔,林深时面色骤变,妈妈?他抿唇,“遇繁星是你妈妈?”

    “那你又是谁?”

    “你父亲呢?”

    “我没有爸爸,但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是你接电话?我……”

    “她手机忘拿,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林深时打断她脆生的嗓音,一口气急促问道,说完,才猛地闭眸,他忘了电话那头只是个小女孩,不该用这种严厉质问的语气,深吸一口气,林深时额头沁出一层细汗,他放缓声音,“别怕,我是你妈妈朋友,你先告诉我,我等下就把手机拿去还给她。”

    电话摁断。

    时间分分秒秒逝去,林深时失力地靠在落地窗。

    东边太阳往上攀升,温度渐高,搅得他浑身血液都像煮沸了的水,翻涌滚动着。

    林纤纤?八岁?她姓林,八岁了?八岁……

    疯狂想找到她质问,可她的手机正在他手中。林深时抹了把额头汗渍,从玻璃柜找出车钥匙,随意换了身衣服,他茫然空洞地加快脚步一路疾行,从车库取车。

    黑色汽车飞驰在高速公路。

    林深时双眼直直盯着前方,脑中一刹那划过许许多多的画面,有多年前那个荒唐的夜,有更荒唐的昨晚,她笑起来的眼眸,她站在阁楼门前望着他的不可置信的目光……

    “林深时,这个很贵的,你又突然生什么气,你知道它多少钱么……”

    “林深时,这个很贵的,你又突然……”

    “林深时,很贵的……”

    绿灯,他猛地大力深吸一口气,在十字路口戛然踩下刹车,轮胎“嗤”一声,紧急停止。

    窗外人群熙熙攘攘,男女老少五颜六色,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晃花了人眼。

    摇了摇头,林深时闭眼抹了把额头汩汩冷汗,他拾起一旁矿泉水,拧开盖一口灌下,水渍沿着嘴角往下颔蔓延,然后淌入他胸口,濡湿了白色衬衫。

    他胸口起伏,后背重重倒入驾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