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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话说安家这边一直在等婚书。安若希在等薛叙然的,安之甫和谭氏在等龙泉县县丞家刘公子的。

    等了三天,安若希没有等到任何薛家的消息。她很有些失望,又有些生气。明明已经放弃不再有念想,却是薛叙然自己与她说会提亲的,招惹得她高兴了,他却不来。

    薛叙然没来,刘家却是来了。

    第三天,刘县丞的夫人带着丫环婆子上门,还拿来了许多礼。

    收到拜帖特意没出门在家等的安之甫非常高兴,忙让谭氏前去招呼。安若希听到消息后偷偷去了偏厅,在屋后屏壁后头偷听。

    谭氏打扮得花枝招展便为了迎客,一见刘氏便热情相待。可这转眼一瞧,却是未见有媒婆子模样的。谭氏心里稍稍诧异,却也未动声色,许是媒婆子来得晚些,再等等便是了。

    刘夫人很是客气,好一顿客套寒喧,又让婆子们把两大盒礼送上了。谭氏笑着接下,却留意到这些礼未包红布,只是寻常上门礼节的模样。

    安若希在屏壁后头看不见什么,只听得屋里自家娘亲与那刘夫人相谈热烈,连礼都收下。顿时差一点哭出来。心里责怪着薛叙然,想着日后若再有机会见他,定不再理他才好。正脸也不给他一个,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对,定要如此!

    只是,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正惆怅,忽听屋里刘夫人小心翼翼地道:“今日这般来,是我失礼了。”

    咦?安若希竖起耳朵听。

    “这婚事呢,原先确是钱大人与我家老爷说好的,我们也觉得二姑娘确是极好,这门亲再合适不过了。但是……”刘夫人说到这顿了顿,似是不好意思。

    安若希的心整个吊了起来。而谭氏的脸绿了。

    但是!居然有“但是”!

    刘夫人缓了一缓,接着往下说。“事情是这般的,原本前两日我们便在准备礼数庚帖婚书,我们请的媒婆子呢,与中兰城的媒婆子相熟,她听说了二姑娘与薛家公子定亲的事,说是八字相合,高僧点拨。媒婆子便提醒我们道,这既是高僧点拨的姻缘,我们若是去破了,怕是对我们刘家不利。于是我们便要来了两对的八字去找先生批了批。这批来的结果,确是不如意的。”

    谭氏的声音都拔尖了:“如何不如意?”

    刘夫人拿出一张笺来,递给谭氏。道:“夫人瞧瞧,不是我打妄语。这是媒婆子拿去给先生批回来的。”

    谭氏拿着笺看了又看,脸色黑沉沉的。

    刘夫人道:“先生说了,我儿与二姑娘的八字原是不相冲的,配姻缘也是无妨。但二姑娘与薛公子的八字却极合,加上高僧点拨,又曾订了亲,这事算是定了的。如今生了变故,我们刘家横插|进来,便有拆墙祸,这八字配八字的,便相冲了。这相冲之灾,我儿八字怕是会受不住,损功名仕途。”

    谭氏气得手都有些抖,刘夫人似看不到,反正话已说了,怎么都得说完。

    “我家大人平素得钱大人照应,这亲事原也是不错,所以这才定了。没想到,当初我家考虑不周,没多想一层。这八字犯冲,不止对我儿不利,就是对二姑娘也是不好。怕是嫁过来会多病多灾。如此这般,我们左思右想,终是觉得不单我儿,还得为二姑娘着想。于是我便厚着脸皮来与你叙叙。我们头一回见,所幸庚贴未换,相关礼数事宜皆未相议,算不上定了亲事,对二姑娘也是无害。”

    谭氏咬着牙道:“刘夫人这般多顾虑,当初便不该应允婚事。这亲事说来也不是我们安家主动提的不是?也是你家觉得合适定下了,我们才应允。说起来,我家若希与薛公子八字确是极合,这也是钱大人照应我家,我们才同意与你家结亲。到头来,你们说不做数了,却是我们安家丢了颜面。这事从何说起?我家姑娘体面清白,这般应婚毁婚的,可不是毁她名声嘛。”

    谭氏这话说得不好听,帽子也扣得大。刘夫人也不高兴了,反讥道:“夫人此言差矣。贵府二姑娘的名声好不好,这中兰城里可是早就知道的,可与我们刘家无关。不止名声,名节之事我们都未曾计较了。若不是看在钱大人面子上,这事我家可不会考虑。再者说,应婚退婚的,是我家吗?我刚才可也是说清楚道明白了,庚帖未换,礼数未议,哪来的定亲。倒是夫人家与薛家换好庚帖议好礼数,就差立婚书过礼了,这般才是定了亲。薛家退亲了吗?薛家未退亲,夫人倒是与我家相议婚事,那应婚毁婚的,可是夫人家。这就算说出去,夫人也不占理。”

    谭氏气得发抖,大声唤婆子将刚才接的礼给刘夫人还回去。“刘夫人的礼太重,咱家可受不起。”

    刘夫人这般也不客气了,让婆子把礼接回来,站起身道:“如此便告辞了,夫人不必相送。”言罢,转身走了。

    谭氏气得直拍桌子,大声骂:“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安若希心跳如鼓,涨红了脸,兴奋地奔回屋里。是他,肯定是他,他说他会处置,定是他办的事。她错怪他了。

    安若希倒在床|上,脸红得用帕子盖住脸。

    她错怪他了。

    难怪薛夫人未按计划来议亲事过礼,是她与他说了,若来了,她娘定不能答应。他定是觉得若她娘这般把话说死了,薛夫人那头也不能再乐意相议了,那后头事情会更难办。所以他先把刘家这边摆平,再让他娘过来。

    安若希捂着脸,觉得自己真是了不起。是她半夜里出去给薛公子送了信,她居然做了这事。是她告诉了他,他才能这般处置了这事。真高兴,太欢喜了。

    安若希正自己偷偷地激动,谭氏走进来了。一进来,看见女儿捂个帕子躺床|上,喝道:“这是做什么?”

    安若希吓得差点没滚下床。

    谭氏忙过去扶了扶女儿,拍拍她的背:“莫哭,娘知道你听到了,那刘家欺人太甚。娘这就去告诉老爷,刘家这亲不能结,回头,我们再跟钱大人好好说说。”语气说得硬,但谭氏心里也明白,刘家这事一闹,怕是女儿更不好嫁。坊间这风言风语传得可不是一般的快。

    谭氏匆匆走了,安若希小心把帕子从脸上拿下来,好险。刚才情急想装哭来着,结果憋不出来,还好还好,未曾露馅。

    谭氏赶到安之甫屋里,安之甫已经听得下人来报,正气得砸东西。这好端端的事,十拿九稳,怎会又黄了呢?

    “老爷,我想了想,这定是安若晨那贱|人捣乱。”

    安之甫一顿,想想也觉得是如此。“没错,那贱|人说了,不会让希儿嫁得掉,不会让我们好过。”

    “这般当真是歹毒的。那龙泉县的媒婆子,哪这般巧就能认得中兰城的媒婆子,还主动打听这事来。定是那贱|人将人收买了,把这恶言流语传到龙泉县去,这批八字的先生,也定是她摆布的。”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安之甫气得七窍生烟,唤来仆役备轿,他要去福安县见钱大人去。

    钱世新此时已经知道了这事,刘家要拒绝亲事,第一个便是来告诉他的。钱世新虽与刘家交情不错,先前话说得好听,让刘家应允,但如今刘家不愿了,他也没法逼着人家娶。总不能为这事得罪龙泉县那一派的人。刘县丞走后,钱世新便教人去查这事去了。

    安之甫往福安县赶的时候,钱世新与人正在书房议着事。

    “如此说来,确是中兰城的媒婆子特意跑去龙泉县放的消息?”

    “确是。说是探亲,然后偶遇,这般聊起来的。”

    “也太巧了。”巧得就像是特意安排的一般。

    “确是。那批八字的先生我们也找到了,他嘴倒也紧,虽未承认,但也未曾否认是中兰城的一个媒婆子与他说的这些。他怕惹事,担心若是真的日后安二小姐嫁到县丞大人家中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会怪罪到他头上。所以他挑了个稳妥的说法,让县丞大人拒了亲为好。”

    钱世新垂眼,思索着。

    “薛公子之前找过安大姑娘,这事怕是他们合谋干的。”

    “嗯。”钱世新低声应着,安若晨一举一动他很清楚,她没找媒婆子,那自然是薛家找的。但薛家能办这事,安若晨肯定是出了力。龙大仍在与安若晨书信往来,她也没逃跑似地出城,看来事态还是稳的。但是时间不多了,还得尽早下手。

    “安若晨一直未出将军府?”钱世新问。

    “是的。”

    “能在将军府里动手吗?将她掳出来。”

    “我问了,不行。不可能不惊动任何人将她带出。就算带了出来,也会暴露身份。之后的事,便不好办了。”

    钱世新道:“诱她出来呢?找个身份递个帖子,哪怕仿太守大人的字迹,约她到某处。”

    “先前薛公子约她去薛府,他还重病呢,安大姑娘都未曾去。”

    “连薛府都不愿去?”

    “她还派人回递帖子应话。若是冒太守大人之名,怕是她转头便找人去找太守大人去了。这般,反而留下把柄线索。”

    “居然这般警惕。”钱世新皱着眉头,龙大定是嘱咐了她什么。这让他有些不安。难道龙大察觉到了什么?可他这一直未曾收到消息。再者说,龙大被战事缠身,又能做什么。而他们天罗地网,步步为营,龙大孤掌难鸣,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龙大始终是个祸端,他手上有五万强兵,先前又向外郡调了帮手。若真是出了差错,怕也会是个大麻烦。钱世新想着,总之,他需要安若晨在手上,以防万一,以免后患。这事不难,只要安若晨离开将军府便好。实在不行,便等她出城上路那时再动手。

    “盯紧安府,盯紧安若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