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生意的利润能跑赢高利贷,尤其是跟纸有关的?”
说着,顾青山从胸口处掏出了那本,在石文乐桌上快要被翻烂的书。
宁中则满脸好奇,紧盯着那本书,疑惑道:“这有什么关联?”
顾青山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封面上,缓声道:“师姐,你好好看看这书名。”
宁中则抬眼仔细看去,竟是有着天下第一行书之称的《兰亭集序》。
她先是一愣,紧接着恍然惊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颤声道:“不会吧,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大明律》写得清清楚楚,伪造银票者,不论主犯还是从犯,哪怕是知情不报之人,都要受斩刑,财产也得全部没收。
“三钱的纸,值这个价钱的也就只有桑皮纸了。” 顾青山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心如欲壑,后土难填呐。”
宁中则一时有些失神恍惚,“那…… 小顾子,咱们要不要报官?”
顾青山微微一笑,反问道:“有证据吗?猜测!猜测!咱们聊的这一切都只是基于猜测罢了。”
宁中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们……”
顾青山再次摇头,“死了那么多人,还都是搞印刷的,你觉得衙门会不知情?衙门的捕快都不管,咱们又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那杨鸿禧敢与他们如此约定,搞不好也是其中的一条线。毕竟花出去才是钱,花不出去的就是废纸,华清楼往来皆达官显贵,出手银票最合适不过!
至于去钱庄取钱,一时还可以,长久肯定不行。
银票就那么点产出,印了多少,钱庄心里还能没数?
宁中则也是思索片刻,点头应道:“有道理。那我们回华山?”
顾青山嘴角一扬,“别急,咱们先去劫个富。”
不是他逮着一个羊毛可劲儿薅,而是这关中,乃是华山的关中!那翠云堡如此肆意地杀人,就是破坏华山的规矩,挖华山的根!
疏星淡月,断云微度,华清楼中。
“这就是你说的劫富啊,小顾子!” 宁中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瞅着腰间那已然瘪下去的荷包,分外心疼,那可都是她一点一点攒下来的私房钱啊!
原来两人从安康书店出来后,顾青山就让包老头带着二人逛了西安最热闹的几条街。
顾青山偷笑着,装作不看宁中则的样子,“是师姐您没忍住,好吧!我这次可是提前跟您说了,各买各的东西。”
他这师姐终究是没能忍住,一面对各色胭脂水粉,顿时兴奋得两眼放光,疯狂买买买,那架势仿佛要把所有喜欢的都收入囊中。
宁中则嘴里不停地碎碎念,一边还戳着碗中的米饭,仿佛那米饭就是顾青山一般:“就怪你,就怪你!你贪图我的美色就算了,你还不肯给我花钱!”
顾青山连忙给宁中则夹了一筷子藕夹,他这师姐,没别的爱好,唯爱吃着江南盛产的藕。
宁中则冷哼一声:“还算你有点良心。”
一旁的包老头抬起头看了一眼两人,又埋头下去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他吃得满脸通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满是满足和享受,不过那藕夹他却是一筷子都没碰。
顾青山见状笑道:“包老头,你倒是吃得香,也不管我们这儿拌嘴。”
包老头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们小年轻的事儿,我老头子掺和个啥,这菜好吃,我得多吃点。”
宁中则忍不住 “噗嗤” 一笑,顾青山也跟着笑了起来:“包老头,看样子你是真饿坏了。”
顾青山站起身来,双手扶着栏杆,身子向前探出,朝下方望去。
只见一位客人满脸涨得通红,扯着嗓子大声叫嚷道:“小二,快给爷再上壶上年份的汾酒!”
说着,一锭银子 “啪” 地重重拍在了桌子上,“钱,爷有的是,也就是你们这儿非要弄什么银票,麻烦死个人,每次都得换钱!”
小二忙不迭应道:“来喽,客官您稍等!” 待酒端上桌后,小二嘴里小声嘟囔着:“以前的东家非要这么规定,说什么金银乃是俗物,容易沾惹是非,不能收。俺也觉着麻烦嘞!”
顾青山拍了拍手,感慨万分地说道:“好一句俗物!偏偏这俗物,能解世间万种惆怅。
杨掌柜,如今东家换了,以后规矩得改改,以后就专门收这俗物,我倒要看看能沾惹什么是非。”
柜台前的杨掌柜眼睛倏地一亮,赶忙躬身行礼,满脸堆笑:“是,东家。”
然后转身朝着大堂中的伙计喊道:“都听到了没有?以后只收金银!”
“是!”“是!” 大厅众多伙计齐声回道。
其他客人有的微微点头,有的交头接耳议论着这新规矩,还有的举杯向顾青山示意赞同。
顾青山重新坐了下来,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目光投向对面的宁中则,说道:“师姐,这藕以后能天天吃了,咱们换着花样吃。”
宁中则听懂了顾青山话里的意思,轻啐一口,娇嗔道:“呸,臭不要脸的,那只是我爹自己说的,我可没同意。”
顾青山嘿嘿一笑:“师姐,师父他老人家既然开了金口,哪能有反悔的余地呀。”
宁中则俏脸泛红:“你别拿我爹来压我,我才不吃你这套。”
顾青山夹起一块藕放进宁中则碗里,认真的说道:“师姐,不管怎样,我对你的心那可是日月可表。吃了我的藕,那就是我的人啦!”
宁中则轻哼一声:“油嘴滑舌,我吃饱了,要去睡了。”
说完,宁中则迅速解决掉最后一块藕夹,转身睡遁溜走,只是那离去的身影略显狼狈。
顾青山望着宁中则消失在转角处,无奈地摇摇头,轻声自语:“师姐,不是不带你,这是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