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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马前卒

    嵩山少室山的望都峰上,观瀑亭屹立于悬崖之畔。亭子由楠木搭建而成,朱红色的柱子上雕刻着古朴的纹路,四周云雾缭绕,宛如仙境。远处,一条瀑布如银河落九天般倾泻而下,水花飞溅,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亭中,两位二三十岁的男子相对而坐,其中年长的那位男子,面目威严,气势雄浑,即使在相对而坐,也难以掩盖他那股超然的气质。此人正是被顾青山当作假想敌的嵩山掌门左冷禅!

    左冷禅微微抬眼,目光深邃:“宁清羽给本座来信,说是要将盟主之位让与我嵩山。” 说着,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轻轻放在桌上,然后示意对面的陆柏,“你也看看吧。”

    陆柏闻言,忙不迭取过书信,神色专注认真阅读起来。左冷禅则面沉如水,淡定自若地端起茶杯,缓缓送至唇边轻抿一口,一举一动皆彰显着一派掌门的沉稳风范。

    片刻之后,陆柏读完书信,连忙拱手行礼:“恭喜掌门师兄执掌五岳!称霸江湖!”

    左冷禅放下茶杯,微微摇头:“这话,要是费彬和丁勉那两个憨货说出来,我信!”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师弟,众多师兄弟中,唯有二人最为亲近,从小一起拜师嵩山。

    “师弟无能,但这确实是个名正言顺的好机会!”

    左冷禅放下茶杯,手指指了指,“你啊!”

    接着捏起桌上的那封信,在空中晃了晃,“单看这位华山掌门宁清羽的信,字里行间倒是诚恳,说什么华山大疫,死伤惨重,无法再替我五岳冲锋陷阵,无颜再霸占五岳盟主之位,心甘情愿地将盟主之位让与我,还说会去信东岳泰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三派,劝他们一同奉我为盟主!哼,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陆柏倒是不觉得有怪:“我嵩山在掌门师兄的带领下,日益兴盛,这位置本就是师兄您的!”

    左冷禅缓缓摇头,“华山百里乃至附近村子可都没有疫病发生,一个都没有!”

    费彬也面露迟疑之色,皱着眉头说道:“没有疫病,那怎么会死那么多人!听说老一辈的都走了,就剩一个老不死和几个小辈?”

    左冷禅目光幽深,缓缓说道:“有探子回报,在附近的镇子上,看到风清扬酩酊大醉的模样。”

    “风清扬!他不是从不喝酒的吗?难道...”

    费彬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愕,看到左冷禅微微点头,他才敢相信心中的猜测:“剑气之争!”

    左冷禅点点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认同:“事实应该是如此。”

    他是真想不到门派内斗能如此厉害,这一场华山死的就剩几个孩子了!

    不过……想到华山没了的话,那不就是……

    陆柏面露喜色,连忙拱手行礼:“恭喜掌门师兄执掌五岳!称霸江湖!”

    这次他可是真心的,没了华山这个拦路虎,五岳第一,当属他们嵩山。

    左冷禅并没有露出喜色,反而平静地喝了口茶:“没那么简单,看吧,其他三派该抱团针对我们了。”

    陆柏面色一狠,左手在脖子前一横:“掌门师兄,要不然咱们先下手为强,谁敢出言反对,就弄死谁!”

    左冷禅被逗乐了,嗤笑一声:“你这糊涂东西!你是不是跟那俩憨货厮混太长时间了?不说每家高手众多,就算你武功高强,一家一家杀过去,等你杀完,我们必将成为众矢之的,成为武林公敌,那时我们还如何统领五岳?”

    陆柏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低头:“是师弟太过冲动了。” 心里不禁暗自嘀咕:“我这脑子咋一热说出那等胡话!难道真是跟那俩憨货混久了被传染啦?没听说冲动这毛病还能传染的呀!不行不行,以后要离那两个憨货远一点!”

    左冷禅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的边缘,那是一种细腻的瓷器与皮肤相摩擦的触感。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苦涩后的甘甜。

    站起身来,他的目光穿透了观瀑亭的栏杆,落在了不远处的瀑布上。水声轰鸣,如同千军万马奔腾,声音在山谷中不断回荡。

    “老而不死是为贼也,这老家伙精明得很,他是笃定我会接受这五岳盟主的位置!”左冷禅的声音在瀑布的轰鸣中显得格外清晰。

    “那老东西说什么华山人丁凋零,无非是示弱,不仅仅对我嵩山示弱,而是对我们四派都示弱。如此一来,大家念着五岳之间的香火情,短时间内无论是争抢盟主之位还是出战魔教,都不好为难华山,这样反而可以保存实力,争取时间休养生息,缓兵之计罢了!”左冷禅的分析如同剥茧抽丝,将宁清羽的意图一层层揭开。

    “他还去信劝其它三派尊我为五岳盟主,固然是卖个人情给我,但泰山实力不弱,自然不甘屈尊在我嵩山之下,还须我们自身出手压服。而南岳衡山、北岳恒山实力偏弱,只待我们压服泰山,又何须他宁清羽去信规劝?”左冷禅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冷笑。

    “还有他说华山实力大损,无法为五岳冲锋陷阵,才让出五岳掌门之位,这老不死拿话架着我,拿我嵩山当刀,帮他们华山吸引魔教的注意力 !” 左冷禅怒哼一声。

    陆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没说杀上华山取了那宁清羽的项上人头之类的胡话。毕竟他心知肚明,自己着实打不过。

    左冷禅望着飞流直下的瀑布,双目灼灼,沉声道:“阳谋又何妨,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那老家伙还能活几年,江湖,永远看得是实力!”

    是啊,实力!左冷禅瞥了一眼远处的太室山,脸上的野心瞬间被一抹浓浓的无奈所取代,心中那股雄才大略也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消失了大半。

    五岳盟主又如何?不过是从一个小的圈跳到另一个大一点的圈,依旧是人家的马前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