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不休的赶着路, 距离目的地皇都渐近,而年也随着一场大雪来了,几人寻了处破神庙, 商量着在此呆一晚权当过年了。
樱濯猎了一只黑蟒,荆凤阳和沐鸣找了些野果, 杜琼晟手下的护卫则把篝火生起,几人围坐一起倒也多了几分温馨。
樱濯把一块黑蟒肉先给了夏玖川, 夏玖川平静的接住,这几日两人间的冷战在破冰,不是樱濯服软, 而是玖川想开了。
樱濯是什么性子从初相识时他就知道, 不说他对外人如何,但对他却是有几分真心的, 那日他也是为他着想, 只是手段偏激了些。
情绪平复下后夏玖川也明白,以樱濯闷葫芦的性格,有什么事他也只知自己闷心中, 若叫他和他低头,他俩估计得冷战到死。
‘刚者易折, 以他的性格早晚得吃下苦头。’夏玖川暗叹一句。
“沐鸣, 谁若娶了你可真是有福气。”荆凤阳边啃着黑蟒肉口中边含糊不清的咕囔着, “不如以后你跟着哥混吧。”
沐鸣睨了他一眼, 错开他把肉给了别人, “凤阳的眼睛可是伤了病了?我上下可有半分女儿像?”
“小气。”荆凤阳讪讪的收回手嘀咕了一句, 继而又和他嬉笑,“女儿哪有你的两分贤惠?上可战下可入厨房抢手的很呐。”
“你也就欺他性格温顺。”夏玖川开口护人,“有能耐你和樱濯闹一闹,看他不拔剑砍了你的狗头。”
“他敢!”荆凤阳昂首挺胸,只可惜底气不足,“我可是他的前辈。”
“柿子只捡软的捏,欺软怕硬的怂人。”夏玖川调侃了他一句。
见荆凤阳怼沐鸣,夏玖川又怼回他,庄澜玩笑道,“一物降一物。”
“今晚可是年夜,以庙为居,以冰雪为景,以寒风相伴,当真是凄凉。”杜琼晟喟叹,“若有一坛酒也可聊以慰藉啊。”
“归于自然也是独特,日后回想也会很有趣。”庄澜微笑说道。
“难忘今宵……”夏玖川随口哼出一句歌词。
众人皆是一怔,继而爆出一阵大笑,当中属荆凤阳和杜琼晟最欢,即便闷如樱濯也垂头勾起唇角,眼中飞速闪过一抹笑意。
见他们笑闹夏玖川也不恼,“在我的故乡每逢年夜,所有人都会归家团圆,看春晚载歌载舞共度团圆年夜。”
“春晚?”荆凤阳出声问出自己的不解之处。
“一些能歌善舞的人在年的当晚一起表演让人看。”夏玖川回答。
“奇地才可养出如玖川般的奇人。”庄澜打趣了他一句。
“春晚呀,听着就很有趣。”荆凤阳请缨,“那不如我唱个一个小曲,当是庆祝年的小节目,以此来消磨下时间。”
“好。”杜琼晟很给面子的回应。
“那我献丑了。”荆凤阳清下喉咙,在一众人的瞩目中开了嗓,“问我归何处,剑下所指皆我归途……”
“……”所有人。
“我怜红颜苦,一朝花落成枯骨,笑下谁言痴人无……”
“啪!”一根骨头砸进荆凤阳嘴中,止住了他的唱腔,樱濯一脸嫌恶的盯着他,“唱不唱的,叫不叫的,难听死了。”
“你你你……”荆凤阳吐出口中的骨头,生气的直跳脚。
夏玖川扶额,荆凤阳瞧着有一副俊朗的皮囊,谁知是个五音不全的音痴,刚刚的几句调都跑到星际外了,犹如魔音灌耳一样。
“我,我和你拼了!”荆凤阳嗷嗷的朝樱濯扑了上去,樱濯厉眸一扫,伸脚把人踹翻,一脚踩着他开始单方面的殴打。
“我是前辈,你以下犯上我让府君罚你!”荆凤阳哇哇大叫。
“私自出府,你的罪可比我的大。”樱濯说着抬脚又是一踢。
“哈哈哈。”所有人一同大笑,庄澜道,“这一出戏倒不错。”
几人闹到了近丑时,沐鸣和杜琼晟都已睡下了,夏玖川借口出了神庙,而收到他提示的荆凤阳也和他一起离开。
一间偏北的侧院中,夏玖川坐在干涸的池中假山上,圆月折射在雪地中照亮了黑暗,时间虽是黑夜但可视距离却有很远。
“玖玖。”荆凤阳跳上假山,撩起袍子随意的蹲在他的右侧。
见他来了,夏玖川也不和他遮掩,直接坦白的开了口,“我想请你帮个忙。”
“说吧,咱们间不用客气。”荆凤阳义气的拍了拍他的肩。
“我想让你查一下我的身体。”夏玖川把修炼时所出的情况全都说给了他听。
荆凤阳听的直皱眉,面上已无半分笑意,“此事为何一直瞒着?修炼上的事出不得错,若一步行错非死既废啊。”
“原本想和你说,但因身困十条街所以才耽搁下。”夏玖川回答。
“莫再多言其他。”荆凤阳握住他的手腕,“我来替你瞧瞧。”
幽蓝色的息化成千百份融进夏玖川体内,温和的沿着他的脉路扩散,仔细的检查着他身体里的每一寸。
“怪哉。”荆凤阳啧了一声,面露两分惊讶。
夏玖川眉心一跳,以为是真出了什么状况,“可是查出了什么?”
“你体内有两股息在交汇,其中一股诡异的很呀。”想他堂堂七青蜀府的法将,自诩见多识广,可此时却有点糊涂了。
“哪里诡异?”夏玖川追问。
“两股息应是修两种职业,但其中一股似息又非息,我竟瞧不出你除武者外又修的是什么。”荆凤阳面上的困惑不似作假。
想到自己脑中那片天地,夏玖川未和他坦白,“估计是医师吧。”
“医师?”荆凤阳拧眉猜测,“难道是因有缺陷才因而生异?”
不想在两股息上多说,夏玖川问他,“我的身体可有问题?”
“我查不出来。”荆凤阳回的直白,“但我猜和你的两股息有关,若其中一股真有缺陷,两者不相融只怕必有一伤。”
荆凤阳虽只是猜测,但的确是自他修两种力量后身体才有了不适,夏玖川拧着眉半响不言,“可有解决的办法?”
“弃了其中一种。”荆凤阳说的肯定,“医师的息既有缺陷,那就别再上面纠结了,弃了它独修武者吧。”
夏玖川闻言不语,倒非是他不舍,而是他至今都未瞧出那股息是什么,脑中的天地和手中的烙印,当中又有何联系?
“有舍才有得,莫强求。”荆凤阳见他不吭声以为他是不舍。
“我心里都明白。”夏玖川敛下心思抬头回答。
见他眉眼中清明,荆凤阳放松后又乐了,“玖玖最明事理,而且啊我就是医师嘛,你有了伤病尽可找我,我给你打兄弟折扣哟。”
帅不过一分钟,一棒子打回原形,夏玖川翻了个白眼,“回去睡吧,明天一早又要赶路。”
“过河拆桥,你个没良心的。”荆凤阳用鼻音哼唧着。
原路返回时夏玖川背对荆凤阳,面上凝重深沉,若两股息无法相融必有一伤,那他得把那股息的来处先查出来。
神庙一角处,杜琼晟站于围墙下,伸手放出一只传信的器蝶,盯着器蝶飞入黑夜中,他的双眼幽暗神情深沉。
抖落袖上的残雪,他正想回去时后路却已让人堵住,一棵枯死的老树下,樱濯抱臂而战,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杜琼晟。
杜琼晟一怔,继而回神上前,“樱濯兄,不休息怎的起来了?”
“刚刚你是向何人传信?”樱濯的声音比四周的冰雪都冷。
“临近皇都,我向家中报个平安。”杜琼晟挠头回答。
“唰!”樱濯的手中剑出鞘指向他的咽喉,“一路你都很古怪,御景楼和八凤阁岂是普通人可进出的,你说的倒是随意。”
“借祖上的荣光,今我族中在皇都尚有些地位。”杜琼晟解释。
“我可从未听闻紫崇城中有杜姓一族。”樱濯可不信他的话。
“樱濯兄不信我?”杜琼晟一脸无辜,“我可救过你的,我若真包藏祸心,早叫你们在十条街自生自灭了。”
樱濯眼带凶光,“玖川单纯,他信你的装疯卖傻,我可不信。”
两人正僵持着,路过的夏玖川瞟见两人,开口喊了一句,“樱濯?”
听见喊声,樱濯收回剑冷声威胁,“无论你的计划是什么,你若敢伤玖川一分,我定将你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樱濯回去时路过夏玖川,“迟早得因自己的天真吃下苦头。”
“……”夏玖川懵圈脸,这只小藏獒肿么了?青春期?“你们俩打架了?”见杜琼晟走来,他又回头问了他一句。
“没有。”杜琼晟乐呵呵道,“我起夜,他把我当贼了。”
“樱濯心重,但人不坏,你别和他计较。”夏玖川说道。
“嗯,我心大。”杜琼晟仍笑的像朵花一样。
和夏玖川聊完正想回去睡的荆凤阳,未进庙门一只手从后猛地把他拉走,一路带进一个侧屋中,跟着把他推开狠撞到门上。
“嘶,痛!”荆凤阳捂着肩直咧嘴,“樱濯,你干什么?”
“砰!”剑鞘砸到他脸边的墙上,樱濯冷声问他,“刚刚你和玖川偷偷出去都说了什么?”
荆凤阳崩住身体,“……”如果和他打起来,胜的几率有多大?
“说!”樱濯把剑鞘都钉进了墙中,石屑‘簌簌’的向下掉。
“他有病。”想想自己被虐的可能性更大些,荆凤阳全都招了,一五一十的把假山上两人的谈话全都说给了他听。
樱濯听的脸色阴沉,“两种息。”
“他和你不同,他有一种息古怪的很,似息又非息我也无法确定,所以只有让他弃了它。”荆凤阳道。
“可否根治他身体内的隐患?”樱濯问他。
“无法保证。”荆凤阳实话实说,“或许可以找个比我阶级更高的医师帮他再查看一下。”
记下了他的话,樱濯抬手把剑抽走,“此事不可和玖川说。”
见他走的潇洒,荆凤阳黑线,“一个两个都没良心,过河拆桥用完就扔!哥也是有脾气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