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落城中的角鹊楼里,夏玖川正细细抹着伤药, 那日他被沐鸣所伤, 姬无宣路过把他救回, 如今已过四日,但各府都还未归来。
四日里, 已有散教派的人相继回城, 皆都伤亡惨重,面有惊恐,回城歇一日后,就都匆匆出城了, 似是要逃跑般惊惶。
沐鸣仍在昏迷, 但夏玖川却不敢请医师来看,那日情景历历在目,他不懂神魔恩怨, 更不知孰是孰非,但沐鸣是他的人。
角鹊楼中, 夏玖川正整理包裹,姬无宣敲门进屋,熟稔的同他说话。“刚收到消息,四府墨徒今日回城,樱濯同他们一起。”
得知樱濯无恙, 夏玖川总算能松口气, 站起拜谢姬无宣。“谢谢。”
姬无宣微微颔首, 见他包裹都已包好, 遂问道。“你要走?”
“恩。”他在此地已停滞太久,眼看秋季要过,他得赶快再赶路。
“那他呢?”姬无宣问的是沐鸣。“他仍未醒,你想把他留下?”
沐鸣自然得跟他走,他眼里困着一只凶兽,大陆人痛恨魔族,人人得而诛之,他一旦暴露必死无疑。“我会带着他。”
并未质疑他的决定,姬无宣提醒道。“荆凤阳是高阶医师,待他回城后,你可以请他帮沐鸣医治。”
“谢谢。”面对姬无宣,夏玖川虽无敌意,却也未敢信任,知他是闻风揽雀阁的八星分阁阁主,他一直都带着疏远,从不冒犯。
片刻的沉默,姬无宣欲出屋时,又回身望向他问。“夏少侠可有意进我闻风揽雀阁做事?”
夏玖川怔忪瞬间,随后答道“在下愚昧,修为更是平庸,担不得姬阁主厚爱。”话虽谦虚自黑,但也是隐晦的拒绝了。
姬无宣一向识趣,听出他的拒绝后也就一笑而过,不再纠缠,极好的脾气很易让人有好感,但夏玖川心里却防备更甚。
四府近寅时时回城,四府墨徒面露满足,似都有收获,但各府府君却都神情严峻,像是有心事般,满腹心事愁眉不展。
此行虽获诸多珍宝,但那股霸道的魔息却未能寻得,那魔息强大暴虐,若降世必然成祸患,这大陆怕是要乱喽。
(素椿楼)荆凤阳带着药包要走,出屋的樱濯喊住他。“你去哪?”荆凤阳回头随口答一句。“帮玖玖和沐鸣治病去。”
樱濯眼神微闪,随即下楼跟上。“我同你一起。”
尚语衣站在楼梯口前,望着俩人背影道。“角鹊楼是谛袖府的地盘,七青蜀府君放心他俩前去?”
“君子皇虽强横悍戾,但也分得清利害。”越玄崇漠然道。
“是啊。”尚语衣嘴角挑起。“魔族现世,大陆将乱,还需四府同德一心,群策群力,莫要再两虎相斗,反而白白叫猎户得利。”
“阎凰府君所言极是。”
(角鹊楼)有蓝卿做担保,荆凤阳和樱濯成功进楼,顶着谛袖府墨徒的白眼,匆匆跑上楼敲响夏玖川房间的门。
“谛袖府的墨徒太凶啦。”荆凤阳撇着嘴埋怨着。
“也就瞪你们两眼,他们打不死你的。”夏玖川脱掉衣服,露出扭曲的斑斑血痕,看的樱濯眼睛一凛,指甲暗暗掐进掌中。
“嚯!”荆凤阳皱着脸直咂舌。“谁伤的啊?都要成片猪肉了。”
“少说风凉话,能瞧就瞧。”夏玖川踢脚他的小腿,打断他的话。
“能瞧能瞧,我是谁啊。”荆凤阳冲他抛个骚包的.媚.眼。“我可是七青蜀府的医师,这些伤都是小意思。”
夏玖川当然知道他的能耐,何况内伤早已好的七八,只剩外伤还未痊愈,让荆凤阳给些药,抹上后估计两三天就能痊愈。
荆凤阳检查过伤口后,掏出两瓶药给他。“一瓶外敷一瓶内服。”
“谢谢。”夏玖川接过药向他道谢。
“我去隔壁看沐鸣。”荆凤阳站起出屋。
“玖川。”夏玖川刚想跟上,就被樱濯喊住,他眼睛看着床铺里侧的包裹问。“你是要走吗?”
“是。”夏玖川点头答道。“明日启程。”
“路途凶险,只怕还未到紫崇城你就……”樱濯上前握住他的肩膀。“跟我回七青蜀府,你的事我让人替你去那里做。”
“我曾承诺朴菱儿帮她报仇,我就不能食言。”夏玖川道。“你自己回七青蜀府吧,在那里好好干,好好的活着。”
夏玖川出屋去隔壁,樱濯握着拳眼神可怕。‘他就不问问他在兽谷里去了哪里,又是如何脱险的吗?’
樱濯扭曲的乱想着,但却不知,夏玖川不问是因他明白,他失踪又脱险,必然是有所奇遇,即是奇遇他就不便再过多询问。
“怪哉怪哉。”荆凤阳困惑的缠着发梢,一脸不解的盯着沐鸣看。“他明明健康的很啊,无伤无痛无病无灾的,怎的就不醒呐?”
夏玖川闻言松口气,他就生怕荆凤阳查出些逾常,那时他就无可挽回了,而且他想早早离开,也是因怕沐鸣的特殊曝光。
“估计是息的枯竭导致的。”夏玖川似随意的说道。
“是有些虚弱,那我就开些补药给他吃?”荆凤阳问。
“好。”如此最好,查不出病因总比被当做魔族杀死要好。
“玖玖,刚刚我似乎听到你要走啊?”荆凤阳开着药随口问道。
“恩,现已过秋,我们已在此地耽搁太久。”夏玖川回答道。
“啊啊,舍不得,难得遇到个对胃口的人。”荆凤阳嚷嚷道。“不如你继续雇佣我吧,我偷偷的跟你私奔。”
“少闹。”夏玖川只把他的话当做胡闹。“我可不想被四府追杀。”
“嘤嘤,玖玖你真无情。”荆凤阳做作的捂着脸控诉道。
“我不但无情我还无理取闹。”冷漠的推开荆凤阳凑近的脸。
“玖玖,我很好养活的,只需顿顿有酒有肉就行。”
“……”呵呵,那还真是好养活!
回到素椿楼已是夜半,樱濯满身郁气的回屋,眼里酝酿着阴沉的猩色,仿若阴魂厉鬼般可怖,吓得童都蹲桌底不敢露头。
“我有事想跟你说。”童的俩猫爪抱着小红鸡,颤巍巍冲他请示。‘他遇到究竟是什么机缘?此次回来后竟这般可怕。’
樱濯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坐到桌前。“说。”
“兽谷里时,沐鸣崩溃爆发,他的眼里寄生着一只魔兽。”童语速极快的答道。“是魑岐,魔族的兽皇。”
‘魑岐?’樱濯两只眼睛带着寒光。回想那粒白光所说的,他心里翻腾着暴躁和戾气,魑岐竟是沐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樱濯?”童试着喊一声提醒。
樱濯伸手捏走那只小红鸡。“这是什么魔兽?”
“千尾凤羽鸟,一种稀有的魔兽,它的血能疗所有外伤。”童道。
樱濯蹙眉,那日那白光说,这本是别人的机缘却被他截断,兽蛋是玖川给他的,难道它本属于玖川,但却被他抢来?
“樱濯。”童悄悄蹭到他脚边。“魑岐你准备如何处理?”
“你想我如何做?”樱濯斜眼瞄着他。
“呃,那魑岐本属魔族,你既是魔族后裔,自然能抢来最好。”童答道。“若能的魑岐相助,就是神族神兽都奈你不得。”
“那就抢来吧。”樱濯漠然道。
“……”这么爽快?他都准备要用三寸不烂之舌去劝了。
“砰砰。”屋外响起敲门声。“法将,府君要见您。”
樱濯瞟眼童,童麻溜的抱起小红鸡钻进床帐里,他站起开门,对屋外的墨徒道。“我这就去。”
樱濯跟着墨徒来到越玄崇屋外,拱手拜道。“府君,樱濯拜见。”
“进来。”幽静的屋里,越玄崇正翻着一本古籍,樱濯推门进屋,许久的沉默后问道。“府君唤我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据墨徒所报,角鹊楼的夏玖川明日将辞别谛袖府离开。”
樱濯眸光微闪,但面上却不懂分毫。“是。”
越玄崇合上书,眼睛平静的望向樱濯。“明日你随他去吧。”
“!!!”樱濯。
角鹊楼,黑暗的屋里,君子皇捏着刚破壳的小兽崽,蹙着眉翻来覆去的看,小小的兽崽唧唧的叫着,像是饿的又像是痛的。
完全看不出是哪种兽类,像是虎又像是猫,一身白毛,但头顶又有俩犄角,俩耳朵尖尖的带圈淡淡的银灰。
君子皇把块糕点夹给它,任由它困难的啃着舔着,丑时丑了点,但息却同紫崇城神宫里那只神兽一样。
回想在黑襄城时,这只小神兽腻乎的去蹭夏玖川,想来这应是他的机缘,但却被他半道劫走。
‘能得到神兽的青睐,到底是何来路呐?’君子皇捏捏小神兽的软毛喃喃自语。“小丑怪,落到我手中就是我的了。”
“唧唧~”小神兽的叫声带着软软的奶音。
“给你取个名字吧。”君子皇托着腮想半天。“一身白毛,还这样爱叫,以后我就叫你白唧唧吧。”
“……”小神兽慢腾腾的挪动身体,把屁股对准君子皇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