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袖府跟七青蜀府现身黑襄城, 搅乱黑襄城这滩静水,墨徒四府,江湖首尊, 就是堂堂闻风揽雀阁,都要避其锋芒。
墨徒四府不和, 这是江湖皆知的事,如今七青蜀府跟谛袖府齐聚黑襄城,这难免让人猜测, 可是这两府要兵刃相接?
寂静的客栈里, 君子皇舒服的喝着海鲜汤, 墙角被绑着的荆凤阳,满脸怨念的瞪着他, 心里恶狠狠的骂着娘。
“去紫崇城将途经不落城, 你们就跟我同路。”君子皇道。
夏玖川嚼着馒头,思量着他的话。“何时出发?”
“稍后。”君子皇解释。“不落城情况紧急,得尽快赶到。”
“好。”这事对他无害, 夏玖川就没矫情, 颔首同意这提议。
“阿……君, 府君?”沐鸣纠结着称呼问题。
“喊我哥就行。”对温顺的沐鸣,君子皇还是很宽容的。
夏玖川瞥眼君子皇, 悄悄掩住微扬的嘴角, 君子皇虽然容貌像男孩, 但论年龄做沐鸣的爹都够够的, 自称哥真是不害臊。
“子皇哥。”沐鸣偷偷瞄眼荆凤阳。“我能喂他些吃的吗?”
“理他作甚, 饿死最好。”君子皇语气凉凉道。
“他帮过我们,玖哥跟我说做人得知恩图报。”沐鸣笑容灿烂。
“嘁,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君子皇嗤道。“随便你。”
“谢谢子皇哥。”沐鸣端起碗,盛些饭菜跑到墙角。“凤阳,吃饭。”
“沐鸣。”荆凤阳扁着嘴泪眼朦胧。“你真好。”
看着墙角蠢蠢的两只,夏玖川道。“你待他倒宽容。”
“你以为谁都能随便攀到本君?”君子皇道。“他既喊我声哥,那就是谛袖府的小公子。”
夏玖川微愣,搁下碗筷凝视君子皇。“就是称呼而已。”
“他很合我眼缘。”君子皇态度强势霸道。“你也是,但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不愿做附骨虫被谛袖府庇佑。”
“我是不想被牵扯到麻烦。”夏玖川道。“我就想活着。”
“幼稚。”君子皇眼神嘲讽。“这世道,想活着就得踩着满地尸骸,凌驾在强者的巅峰,强者生弱者死,弱肉强食自古皆如此。”
“这话我同意啊。”荆凤阳插嘴。“这世道讲道理谁听啊。”
“闭嘴!”一根筷子擦着荆凤阳脸颊,贯穿坚硬的墙壁。
“君子皇!”荆凤阳暴躁的嚷嚷。“你想吓死我啊!”
沐鸣蓦地堵住荆凤阳的嘴“嘘!你要再顶嘴,又得挨饿了。”
‘咚!咚!’急促的鼓声响彻整座黑襄城,惊得廖七陵站起,侧耳细听片刻道“这是城鼓告急,黑襄城有危险。”
君子皇闭眼,静静感受着周围。“震动,腥味,大批的冥兽。”
“是冥兽袭城!”荆凤阳咽下饭菜,蠕动着想站起。“近期我跟蓝卿调查城外,发现冥兽频繁出没,猜测是有冥兽迁徙。”
“黑襄城外就是森林,依山傍水,土地富饶肥沃。没遇到危机冥兽怎会迁徙?”廖七陵喝道。
“我怎知道,就是猜测嘛!”荆凤阳挣扎。“快帮我松绑!”
“你昨日说,黑森林万兽谷,有魔息暴动?”萧晋夏问。
“啥?”荆凤阳傻住。“魔……魔息?”
“魔息暴动,万兽回应。”君子皇听懂他的意思。“是魔兽?”
夏玖川不懂那魔族魔息,却是晓得弱伏强尊的意思。“或许。”
“魔息!”荆凤阳诧异道。“各府聚集不落城,是因万兽谷的魔息。”
“府君!”有墨徒来报。“黑襄城外冥兽暴动。”
“君子皇!你赶紧给我松绑!”荆凤阳蹦跶着嚷嚷道。
没管荆凤阳的叫嚣,君子皇站起朝客栈外走去。“去看看。”
城鼓告急冥兽袭城,城民慌乱逃窜,都朝家里跑,城里街道乱糟糟的,仿佛末日到来般。
修者们聚集在城墙前,黑襄城城君东郭瑾,有条不紊的指挥着,表情严峻凝重,却唯独没有恐慌退缩。
“谛袖府君。”看到君子皇现身,众修者们都躁动起来,东郭瑾下城墙迎接。“东郭瑾见过谛袖府君。”
君子皇踏上城墙,就看到黑襄城墙数里外,冥兽成群的奔来,尘土飞扬遮天蔽日,所踏过之地,皆成疮痍之地。
“谛袖府君。”东郭瑾拱手拜道。“冥兽袭城,黑襄城遭难,望府君能援手相助,东郭瑾将感激不尽。”
“袭城,黑襄城配吗?”君子皇嗤之以鼻。
东郭瑾微愣“谛袖府君是何意?”
“细看就行。”君子皇无意废话解释。
冥兽群咆哮嘶吼着奔来,城内修者紧张攥拳,都凝聚起息警惕。眼看冥兽都要跑到城前,谁知却突然拐弯绕路。
东郭瑾愣住,修者跟护城军也都傻眼,这样恐怖的阵仗,他们都已做好浴血奋战的准备,谁知那些冥兽竟然绕路了。
冥兽群激起的尘土,把整座城都笼罩在灰蒙蒙里,群兽嘶吼,地面震颤,让修者们神经紧绷,若冥兽真要袭城,他们能守住吗?
君子皇眼神机警锋利。‘魔息暴动,万兽回应。黑森林万兽谷里,是有魔兽即将诞生吗?难道魔族真要重生?’
“谛袖府君,它们是要到哪里?”东郭瑾震惊的询问。
“黑森林。”君子皇转身下城墙。“七陵,准备车辆,绕路避开冥兽群,抄近道即刻赶往不落城。”
“是!!”
君子皇没跟他细解释,但东郭瑾知道,有些事是他不能触碰的,他的责任是黑襄城,纵然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他都无法看到。
“你真要跟他走?”东郭瑾问蓝卿。
蓝卿垂眸笑笑,眼底盛着茫然。“我能怎样?他是谛袖府君。”
“外面虽很精彩,却也很残酷,你……”
“自被你救后,我就再没踏出黑襄城过,如今要踏上新的征途,未来虽茫然,但未必不是我的机缘。”
“你聪慧绝伦,且天赋极高,我早就想到,黑襄城留不住你。”
“路途漫漫,前路茫茫,难免有些心慌。”蓝卿低笑。
看出蓝卿的焦虑,东郭瑾拍拍他的肩调笑道“进到谛袖府,就是墨徒四府的墨徒,前程似锦啊。”
“怕是条血路。”蓝卿紧紧抱住东郭瑾。“瑾兄,珍重。”
“珍重。”东郭瑾回抱住蓝卿。“我跟黑襄城,随时欢迎你归来。”
客栈里,梁牧和陈释跟夏玖川告别。“真要走啊,我还想挑战你呢。”梁牧面露失落道。
“红墙被毁,十将位置空缺,你该把心放那里。”夏玖川道。
“唉,经此一事,蚩武楼定要重整,黑襄城又要热闹些时日喽。”陈释枕着脑袋,玩世不恭的说着风凉话。
“学无止境,你俩还需谨记,莫要做井底蛙。”
“难得遇到个对脾气的,留在黑襄城多好。”梁牧道。
夏玖川望眼陈释。“我看你俩倒脾性相投。”
“谁跟他脾性相投!”梁牧跟陈释共同道。
夏玖川嘴角扬起抹弧度。“不但脾性相投,还很有默契呐。”
“嘁!”梁牧不屑。“我要打赢他,报上次战败的仇。”
“那咱就比比,看谁先爬到红墙!”陈释挑衅。
“比就比,怕你是孙子!”
“府君。”廖七陵端着蛟鳞软甲,静等君子皇处置。
“卖都卖了,还拿来作甚。”君子皇翻翻蛟鳞软甲,想都没想随手扔给沐鸣。“看你伺候不错的份,本君就赏你了。”
“啊?”沐鸣抱着蛟鳞软甲,愣愣的望着君子皇。“我,我不要。”
“你敢拒绝本君的赏赐!”君子皇露出怒容。
“玖哥说无功不受禄,而且这蛟鳞软甲太贵重。”沐鸣道。
“本君赏赐的你必须要,不然就杀掉你。”君子皇蛮横道。
“……”沐鸣抱着蛟鳞软甲,满脸为难。“但玖哥说……”
“玖哥玖哥,离掉他夏玖川,你能死是吗?”
“不能死。”夏玖川表情漠然的进屋。“谁离了谁都能活。”
君子皇嗤声,完全没说坏话被抓包的尴尬“看你调.教出的好狗!”
“要说是狗,更像是儿子。”
‘砰!’君子皇捶烂桌案。“他喊我哥,你喊他儿子,那我是谁?”
“那就随你意呗。”夏玖川揉揉沐鸣的脑袋。“既然是谛袖府君的赏赐,那就收着吧。”
“恩。”沐鸣笑眯眯的答应。
“哎,我记得沐鸣跟我说过件事。”夏玖川突然想到。“是谁有天夜里做噩梦睡不着,让沐鸣他蹲床前哄了半宿呢。”
“放肆!”君子皇臊红脸,愤怒的喝道。
“我没恶意。”夏玖川满脸真诚道。“谁还没段黑暗童年啊?”
“夏玖川,你真当本君不会杀你?”君子皇眼里杀意浮动。
“你当然会。”夏玖川表情淡然。
“你……”
“府君。”屋外传来通报声。“车辆已备好。”
君子皇冷冷盯着夏玖川片刻,站起甩袖离开。“出发!”
看君子皇出屋,沐鸣悄悄拽拽夏玖川的衣袖。“玖哥,你干嘛要激怒他啊?”
“抱歉。”他就是不喜君子皇那副高傲,嚣张的德行,他的言谈都带着高高在上的恩赐。
但细想,他是谛袖府府君,在他眼里,脚底都是蝼蚁,这副高高在上是理所当然。倒是他……
夏玖川闭眼自嘲,来这世界已近两年,还没搞清自己的处境吗?强者为尊,弱者只能卑躬屈膝。
乘坐狼车离开黑襄城,远远望着渐远的城池,蓝卿低叹道。“此次离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归来。”
“待你能纵横苍曜大陆无人敢拦时,去哪都随你的意。”夏玖川道。
“这样啊。”蓝卿眼神迷茫,低声轻喃着。“那是何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