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一个是霍氏的女主人,一个是路家的路夫人,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大街上就这么直接撕开了。
场面难看不说,要是传了出去,对霍氏跟路家都不是什么好事。
路乔拦住了庄阑珊,司韵安也被匆匆赶来的霍擎给拦住了。
霍擎对路乔倒是没有司韵安那么不讲理,只是人终究都是情绪化的,再有理智,霍宴是他亲儿子,现在出了事情,又跟路乔多多少少有了点关系,再加上之前的恩怨,他面对路乔其实很尴尬。
路乔也同样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霍家的这些人。
气氛古怪的打了招呼。
路乔要拉着庄阑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司韵安却当着她的面,又气又痛,拉着霍擎的胳膊,崩溃的哭了起来。
“你拦着我干什么?路乔她是害死我儿子的祸害啊,我要跟她拼命!”
司韵安在路乔眼里,一向是嚣张跋扈,尖酸刻薄,但是她现在这样子,看的却让人特别的心酸。
“我儿子他才三十岁,今年刚刚过的三十岁生日,他还那么年轻!如果不是路乔这个祸害,他肯定还活得好好的!”
身上的衣服脏了,发型也乱了,如果不是霍擎撑着司韵安,她早就力竭跌倒在地上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声音里都是痛意,强调着重复,“他肯定会活的好好的!”
声音凄厉幽怨。
路乔的眼眶又开始发酸。
她抬头望着天空。
蓝的干净的天空,没有一丝的阴霾,几朵白云慢慢悠悠的飘过了天空,静谧而又美好。
路乔忽然就特别想问问这一片蓝天。
它每天都在看着这地上的悲欢离合,应该比任何人都看的通透。
她想问问它,现在的这一切,是不是它见过的最荒唐的一场闹剧?
天空依然蓝着,春风从她的耳边擦过,如同谁跟她低语。
路乔听不懂,在这场闹剧里,泥足深陷,却无能为力,最终看着闹剧终于草草收场。
霍擎扶着几乎要哭瘫的司韵安离开。
庄阑珊最后还是拉着路乔去做了检查,一路上,都还在絮絮叨叨着司韵安动手的事情。
路乔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她满脑子都在想,她是不是就是个祸害?
多年前,连累了家里,在最困难的时候,还被霍家落井下石。
现在害死了霍宴,又让老佛爷当街跟人打架。
她的身边从来就没有过安生的时候,身边的人,也总是被她连累。
从医院出来之后,路乔仍然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庄阑珊说了一路,没听见路乔跟她应声,路乔心不在焉的样子,让她误以为路乔还是放不下霍宴。
长叹了一口气,她拍拍路乔的手背,“乔乔,放下吧……”
老佛爷冷不丁的来了这一句,路乔有些茫然,完全不知道老佛爷说得是什么意思。
庄阑珊看她这个样子,还以为她是不愿意从霍宴出事的阴影里走出来,又劝她,“你跟霍宴就注定没有缘分,不合适,不要强求。”
“他现在人都不在了,你不要再想他了,早点走出来……”
路乔这才听明白了庄阑珊的意思。
她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没有,我对霍宴早就断了心思了,我现在只是……”
一时间还不能把消息给消化掉而已。
毕竟这个人已经在她的生命里太久的时间了,突然就这么消失了,她一时间无法接受罢了。
嗯,对,就只是消息太突然了,所以她需要时间去消化而已。
没有其他特别的原因。
她很快就会好的,对,很快就会好的。
路乔转头望向了窗外
,车窗外掠过了一群飞鸟,在车窗玻璃上留下了浅浅的影子,模糊了她的面容。
一双眼睛静静地眺望着远方,湛蓝的天空中,渐渐飞过了一架飞机,穿进云层当中,不知道去向。
……
检查报告要等几天的时间才会拿到,路乔有点累了,回去之后,跟老爷子说了几句话,就独自一个人上了楼。
她是真的累极了,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
但是楼下的路家人这并不这样以为,她打不起精神的样子,让旁人不由自主的就跟霍宴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尤其是庄阑珊把在医院门口发生的事情,跟家里人说过之后,大家就再次认定了这一点。
路迟气的拍桌,直说霍家不讲理。
“人又不是我姐弄失踪的,她什么都没做,就因为霍宴一个心血来潮,自己跑去L国献什么殷勤,最后失踪了。”
“人出了事确实挺可惜的,但是这跟路乔有什么关系,霍家这就是看我们好欺负,所以才什么脏水都敢泼到我们身上!”
路迟的话里丝毫不加以掩饰的透露着对于霍家的不满,路父听得直皱眉头,“行了,死者为大,你少说句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现在人都没了,提起人来,你能不能给自己积点德!”
这话说得有些重,路迟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路父看着路迟仍然是一脸不甘心的模样,摇摇头,颇觉得头疼。
都是孽缘啊。
“你要是真替乔乔打抱不平,现在就上去劝劝她,让她早点走出霍宴这事情的阴影里来。”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她早晚都得向前看的,沉浸在悲痛里除了给自己增添不痛快之外,没有其他的好处。”
“我知道了。”
正好家里的厨师炖了凝心静气的安神汤,路迟端着
汤上楼。
身体已经困倦到了极点,但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正正的望着天花板,心里茫然得像是下过了一场大雪,白茫茫的一片。
手轻轻地抚上心口的位置,感受着体内心脏的跳动。
一下又一下,跳动着的每一下,都使得裹缠在上面的荆棘收紧,刺得鲜血淋漓。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路乔听到路迟的声音隔着传来,“姐,是我小迟,我有事想跟你聊聊,你现在方便吗?”
路乔从床上坐了起来,起得可能有些猛了,头晕眼花。
不过这状况并不严重,只一下就迅速消失了,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被压的有些乱的头发,扬声说:“进来吧,门没锁。”
路迟一手托住放安神汤的托盘,一手推开了门。
路乔拉开了梳妆台前放着的椅子,让路迟坐下,声音透着些许有气无力的虚弱,“你找我有什么事?”
路迟把端着的安神汤递给她,“这是爷爷特意让厨房帮你炖的汤,养气安神的。”
路家的厨师做安神汤,很有一手,路乔特别喜欢陈伯做得安神汤,里面药材的味道并不是很重,而且特别好喝。
路乔没拒绝,端起来小口的喝,用餐的样子非常秀气。
路迟在旁边看着,等她把一小碗都喝了之后,才开口:“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霍宴这事情出的也确实突然,你一时半会儿可能接受不了,这是正常的,我们都理解,但是,他的事情并不是你的错,你不要一直把这件事揽到自己的身上来折磨自己。”
路乔垂了眸子,放在膝盖上的手逐渐收紧,裤子抓出了一团褶皱来。
“姐,虽然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可能是对霍宴不太尊重,但是我是真的不想看你这个样子颓废
下去,我还是要想劝劝你……”
“霍宴他不是你的良人,你做的一切都只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他活着的时候,对你不怎么好,现在他死了,你也别在惦记着他,让他再影响你的生活了。”
“你没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差劲,放弃霍宴,也许你很快就能够找到那个真正适合你的人。”
指甲紧抠进了手心里,路乔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定了她到现在还对霍宴情根深种。
她扯了扯唇角,却终是没有解释。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在所有人眼里有了个情痴的标签,但是有些认知一旦根深蒂固,就很难再改过来了。
现在解释,大概大家也都会认为是她故作坚强而已。
路乔没有解释,路迟就在她的耳边劝了好久,嘴都说干了,要不是助理打电话过来提醒他,还有一个饭局需要参加,他恐怕能在这儿一直说到天黑。
路迟急匆匆的离开,路乔到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又坐了一会儿,拖着疲倦的身体躺到床上,慢慢的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小会儿,她梦到了霍宴。
被人从海里打捞上来的霍宴。
就跟易之在电话里所说的那样,整个人面目全非,身上到处都是被沙子擦出来的伤口,有的都被泡得发白了。
霍宴安安静静的躺在那,任由人动作着,就像是个提线木偶。
路乔木然的看着霍宴,他被人抬起来,一个人踢到了一块石头,踉跄了一下,跌倒在了沙滩上。
霍宴也跟着被摔在沙滩上,身体在沙滩上滚了两圈,脸朝着路乔的方向。
忽然,霍宴朝她睁开了眼睛。
路乔骤然从梦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余惊未定的看着天花板,大口大口的喘息,呼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