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宴跟小虽然两个人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在外边谈了很长时间。
路乔没有特意去关注,两个人离得也远,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坐在病房里就只能听见外边偶尔响起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
路乔有点昏昏欲睡的时候,两个人才回来。
小虽然对霍宴的态度,明显比刚才好了很多。
即便仍是有点冷淡,但是最起码,刚才对霍宴的敌意,在他们谈了之后没有了。
路乔诧异的看了眼霍宴,怀疑他是不是把小虽然给催眠了。
霍宴朝她笑了一下,温和的目光,在明媚春光里,自动多了一分似是而非的宠溺。
路乔觉得自己应该要去看看眼科了,眼神太不好了。
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她下意识地别过头,躲开了他的视线。
小虽然乖巧的坐在一边,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一本书,低头认真的学习。
霍宴拿起了病床上的干净衣服,“我去洗手间里换身衣服。”
医院的VIP病房,有单独的淋浴间。
水声从淋浴间里传来,安静的病房里,无端的多了几分暧昧。
路乔的耳根忽然就发起烫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墙之隔的地方,霍宴竟然在洗澡,这叫什么事?
路乔尴尬的想要直接出去,半个小时之后,洗发水清爽的味道飘出来,隐隐的,还有一丝的血腥味。
不过这丝血腥味很淡,隐藏在洗发水的味道里,如果不仔细的辨认,其实是闻不出来的。
霍宴一身清爽的出来,发尾还往下滴着水,白衬衫被打湿了,略显得透明,隐隐的透着肌肉。
若隐若现是诱惑的最高境界。
路乔的鼻子忽然有点痒,想流鼻血。
她别过头去,暗暗的警告自己,别这么没出息。
不就是洗了个澡吗……
谁没洗过澡啊……
霍宴用毛巾擦着头发,在沙发上坐下,人高马大,不太宽敞的沙发,顿时就显得拥挤起来。
小虽然紧贴着霍宴,路乔本来还觉得熊孩子会发火,但是没想到,小虽然这只是抬头看了霍宴一眼,然后就平静地低下头去,继续看自己的书。
路乔简直不可思议。
干毛巾把头发上的水珠都吸干净了,发型显得有些凌乱,不像平时那样,整个人都很严肃,发型都一丝不乱的,现在这样像个大男孩,挺无害的。
也许是心理作用,路乔总觉得医院这个地方,总有几分阴冷的感觉。
但是霍宴现在这样,坐在那,路乔忽然觉得,今天的阳光真好,柔和而明亮的光线从窗户外透进来,把整个病房都照得暖洋洋的。
这个人坐在光源最好的地方,把整个病房衬得都很温暖。
时光穿梭,像是回到了过去,当年的少年,对着她,笑容温暖而明媚。
但是也只是一时的错觉而已。
他抬起头,那一个眼神就把她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里。
十多年,少年已成年,过往种种,皆成梦一场。
路乔笑自己多愁善感。
她过去摸了摸小虽然的头,“你晚上还在这里睡?”
之前两天霍宴不在这,小虽然一直都睡在霍宴的那张病床上。
要是霍宴现在要住在病房里,她得想想怎么安置小虽然了。
单人的病床有些窄,小虽然跟她两个人有些睡不下。
霍宴瞬间就懂了她的想法,“我还有事情,晚上不会在这里,小虽然就在我在床上休息吧。”
“好,谢谢。”
“没什么,小虽然也是我儿子,我本来就应该为他着想,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路乔没再说话,病房里安静了下来,气氛就又显得有些尴尬。
霍宴等头发干了,就走了,晚上也确实没有回来,小虽然就理所当然的霸占了他的床。
简单的洗漱了之后,小虽然躺下,路乔顺手将灯关上了,病房里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外面有灯光隐隐约约的照了进来,并不怎么清楚的照见两张病床上躺着的人影。
小虽然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模模糊糊的能看见天花板上光洁一片。
他蓦地转头面向了路乔,“妈妈,后天我们两个去游乐园玩,能不能也带上……他?”
称呼真是一个特别纠结的问题。
路乔知道小虽然口中的“他”是谁,很意外他会跟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她问小虽然:“为什么?你不是讨厌他吗?”
这不是他故意挑唆霍宴跟小虽然之间的父子关系,这两个人本来就水火不容,早晨小虽然能够跟霍宴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就已经是件稀奇事了。
现在小虽然竟然还提出了要跟霍宴一起去游乐园。
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路乔不得不怀疑,小虽然这样的变化,是不是跟霍宴今天跟他谈的那一个半小时有关系?
霍宴到底跟小虽然谈了些什么,才让小虽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他的态度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小虽然有些犹犹豫豫的回答,“其实他这个人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讨厌,我以前可能把他想得太坏了……”
顿了一些,他怕路乔生气,连忙又解释说:“当然,我没有要原谅他,他对你不好,做了坏事,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妈妈,你放心,我永远都跟你是一国的。”
最后一句话还真是孩子气。
路乔不禁失笑。
也只有孩子,才会这么说。
成年人的世界里,哪有那么恩怨对错分明,就连她,当初因为霍家的权势,都不敢跟
霍宴正面对上。
成年人比这些有一颗比水晶还要干净的心的孩子,要圆滑许多。
宁折不弯,是要吃苦头的。
委曲求全,忍气吞声,才是常事。
可没有谁会这么说,“我永远不原谅他。”或者是“我跟你永远是一国的。”这种话。
路乔很想小虽然能够永远有着这么一颗赤子之心,敢爱敢恨,且爱憎分明。
可是她不能让这种爱憎分明,让小虽然用在霍宴的身上。
到底是父子,总不能真的仇恨一辈子吧。
“霍宴确实是有做过一些不好的事,但是妈妈也对他做过坏事,我们谁都不无辜,现在其实也算不清楚到底是谁对不起谁了。”
路乔抬头望向了窗外的夜空。
天气很好,月光明亮,繁星闪烁,这一片夜空看起来静谧而又美好。
“而且这是我们上一代人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的,妈妈不希望你因为这些事情受到了影响。”
小虽然沉默了,像是在沉思她说的话,好一会儿之后,就在路乔都以为他睡着了,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又开口:“游乐园里的人很多,有点危险,我们去的时候还是带上他吧。”
危险?
路乔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
霍宴不会把齐清的事情,都跟小虽然说了吧。
路乔下意识想问小虽然,但是刚开口,觉得不妥,又把话重新咽了回去。
万一霍宴没有跟孩子说这些,她要是多嘴问了,那不就露馅了吗。
算了,霍宴是小虽然的亲爸,总不能去坑自己的亲生儿子吧。
她还是别多嘴去问了。
“好,既然你想让他跟着我们去,那就邀请他跟我们一块儿去吧。”
“嗯。”
小虽然的声音听不出来开心,也不像是不开心,平平淡淡的应了,也判断不出来他到底是不是
霍宴的态度缓和了。
儿子的心就是海底的针。
猜不透啊,猜不透。
“妈妈我困了,想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嗯,宝贝儿晚安。”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窗外明亮的灯随着夜色越深,一盏一盏的,也关上了。
夜,很安静。
睡梦酣甜。
……
霍宴这几天不知道在外面做些什么,神神秘秘的。
晚上没有在医院里出现,等第二天一大早,带了三人份的早餐,在晨光熹微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了病房里。
路乔还没睡醒,但是觉轻,霍宴已经刻意的放缓了脚步,可她仍旧被吵醒了。
睁开了一只眼睛,隐隐约约的看见了霍宴进来,还以为是在做梦。
太困了,就看清楚了霍宴把早餐放在了桌子上,她一转头,就又睡着了。
霍宴朝路乔那边看了一眼。
睡着的人在睡梦中仍然没有安全感,身子下意识的想蜷缩起来,但是可能潜意识里,还知道背后有伤口,所以没有蜷缩成一团,只是两只手握紧成了拳头,抵在下巴的地方,好像随时都能出拳保护自己一样。
露出了半张侧脸,睡得脸颊红红的,看上去还怪可爱的。
霍宴鬼使神差的搬了凳子坐在她面前,静静地端详着她的睡颜。
阳光穿透了玻璃,落进了病房里,在地上也投向了几片树影,窗外的春风徐徐吹,树影也跟着摇晃,空气中流动的都是静谧的美好。
路乔有一缕发丝,落在了唇边,随着呼吸,轻轻地颤动着,霍宴忽然觉得有点手痒,重重地捻了捻自己的指腹,仍没有把那种悸动压下去。
他缓缓伸出了手,想要把那一缕头发挽到路乔的耳后。
旁边的病床忽然有了动静。
霍宴瞬间做贼心虚一样的,迅速把手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