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宴说着往路乔的手里塞了一把枪。
沉甸甸的重量,放在手里一片冰凉。
他把她藏在了这里之后,转身就要去找邹透姐弟俩。
路乔拉住了他,“听到了枪声,都害怕你出事,他们也跟过来找你了。”
气息有些紊乱,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她说话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的。
霍宴愣了一下,这算是路乔自从祁郁出事以后,第一次对他用这么和缓的语气说话。
话音落下之后,就没有听到霍宴的回答。
一时之间,两个人之间就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了路乔急促的呼吸声。
霍宴动了动唇,像是想要说什么。
一阵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最终是让他闭上了嘴。
是邹透姐弟两个。
霍宴将邹透跟邹彻也都拉了过来。
霍宴把从齐清的仓库里拿出来的东西分了。
也不知道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内,霍宴到底是怎么做到,从安上了干扰器,绕过那些监控到达藏武器的地方,并且还能成功的带出这些东西的。
那个干扰器只能用一次,想来前面的人,之所以会被惊动,就是因为霍宴搜罗了东西之后,等再出来的时候,干扰器已经失效了,行踪被发现了,所以才会有之前的那几声枪响。
但是不管怎么样,枪算是拿到手了,而且霍宴也没有受什么伤,就挺好了已经。
敌众我寡,他们现在虽然不能跟他们进行正面的冲突,但是有了自保的能力,就已经是现在最好的结果了。
见好就收,这个道理他们都是明白的。
霍宴跟邹透姐弟俩讲明了情况之后,四个人现在倒是有些默契了,趁着黑夜的掩护,朝密林的深处走去。
风大了,森林里的树木枝叶晃动,投在地上的影子扭曲的像是张牙舞爪的魔鬼。
树叶晃着,
发出沙沙的声响来,在四人身后不远处,毫无征兆的,又响起了几声枪响。
其中一颗子弹,险险的在路乔的后脚跟擦过。
如果不是霍宴拉了她一步,就半个脚掌的距离,她的脚脖子可能就会被子弹打个对穿。
脚后跟的伤处,刚刚擦过的时候,不怎么疼,没什么感觉,但是走了两步,鞋子的破口处跟跟伤到的地方摩擦着,就像是撒了大把的盐,一次比一次来的要疼痛难忍。
美人鱼在陆地上行走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今天算是体验到了。
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路乔冒出的冷汗几乎打湿了她的衣服,保暖的羽绒服被风吹透了,冷到了骨头里边。
“别停,容易被他们发现,弯腰,别让他们发现你,往前跑,能跑得有多快就有多快,放心跑,我一直都在你后边护着你。”
路乔听到一直在自己的身后的男人说。
她强忍着坚强的疼痛,听他的,拼了命的往前跑。
一瞬间,风声还有打在脸上的叶子声,变成了赛场上的欢呼声加油声。
很久以前,学校的运动会,他们班的体育委员在没有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做主替她报了三千米长跑。
当时她在赛场上跑,好像也是这样的场景,她在比赛,他在旁边陪着她跑,一圈又一圈的陪跑,不停的鼓励她。
他跟她说:“乔乔,继续跑,别停下,往前跑,马上就到终点了,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跑。”
她的身体素质很差,那次,是唯一一次,三千米,她坚持着跑下来了。
霍宴可能自己不知道,他的陪伴,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但是她知道,那次的陪伴,那次的鼓励,对她到底有多么深刻的影响。
不仅是帮助她坚持过了那三千米,更是帮
助她咬牙坚持跑过了,后来无数个三千米。
每次在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会想起他的话。
然后咬咬牙,就挺过了很多她原本都以为自己都不可能会解决的难关。
这个影响就算是现在,也同样没有改变。
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可他还是在鼓励她。
跟她说:“别担心,别害怕,我一直都在你身后,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往前跑。”
所以她又坚持了下来,像是行走在刀尖上的美人鱼,穿过了黑夜里略显阴森恐怖的森林,跑到了安全的地方。
枪声不时的响起,齐清的人在森林里整整找了一夜,很多次路过了一个被巨大石块遮挡住的地方。
几个人都听到了脚步声,但是好在路乔找到的藏身地足够隐秘,齐清的人也没有找到他们。
等到天亮,齐清的那些人加大了搜寻的力度,他们在枯井底,巨石往前边的不远处一放,再加上树木的掩映,谁也发现不了他们现在藏身的地点。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路乔喝了一口海鲜汤。
海鲜汤用的是他们昨天在沙滩上捡的那些,小螃蟹,小贝壳煮的,虽然说没有什么用,但是汤很鲜美。
她食指轻轻的在,旁边的石块上敲打着。
心里在回想着自己刚刚恢复的那些记忆。
那可不是什么好记忆。
她其实一点都不愿意去回想,但是她的思想不受控制,就是不停地在提醒她当时都发生过了什么。
她当时每天都想逃离这里。
也算是机缘巧合,趁人不备跑到了这里躲了起来。
当时齐清也派了很多人在这里找她,对手下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就拿自己的命来换。
他不认为她一个没有缚鸡之力的女人会有那么大的神通,从这座岛上逃离。
他
只是不想让自己费了好大力气才培养出来的东西,还没有被自己派上用场,就这么没有了。
这太便宜她了,也有点浪费他花这么多时间的布置。
物尽其用,把手里的东西压榨出最后一点的价值,一直等到那个东西再也没有可利用的价值,真正变成了无用废物之后,他才会把东西给丢弃掉。
她在实验室里呆了一年的时间,对于齐清她多少有了些许的了解。
这个人的自私冷漠,真的是她平生仅见,也真是让她长了见识。
就因为还没有榨干她的价值,所以他就锲而不舍。
每天派出去了大量的人在森林里找她的行踪。
在她逃出来的那段时间,她不敢出来,怕直接就被齐清的人给发现了。
要是被抓了回去,她的下场,会比在这森林里自己把自己折磨死,更加的可怕。
所以她一直就是在这个枯井里边度过的。
她跟齐清的人耗了近半个月的时间,她靠着偷出来的东西,勉强存活了下来。
被当做小白鼠时间长了,又一个人在枯井里边呆着,草木皆兵,她真的差点就要被逼疯了。
然后她就等来了祁郁。
这个人就像是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说过的,盖世英雄一样来了。
不远万里,为了她而来,把她救出了那片水深火热之中。
那天的夕阳特别的好看,橘红色染透了半边天,他坐船而来,身后就是火红的火烧云,他背着光,身影被傍晚的夕阳勾勒出了金色的轮廓。
她那个时候神志不清的想。
这个人可真好看呀。
就像是古文里描写的那样。
如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如果他能够带我逃出这个鬼地方,那就好了。
但是,她那个时候没有想到,他确实救了她,把她救了,带她离
开了这个鬼地方,但是却是把自己推入深渊的开始。
这熙熙攘攘的尘世,这个喧嚣而又浮躁的时代,也许真的不适合他。
从此再无祁公子。
这是她心里永远的疼痛,除非是替他报了仇,替他彻底的解决了那个齐清之后,她才会开始学着放下,慢慢的解开自己的心结。
路乔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伤感来得不是时候,生死关头,还是不要说这些的好。
祁先生这仇她一定要报了。
哪怕是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她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齐清。
心里的恨意翻涌着,正想着,她的脚忽然被人给捉住,接着慢慢的被一只手给抬了起来了。
路乔一惊,下意识要去踢那个人。
结果刚碰到滚烫的胸膛,她的目光随着那只手往上移动。
然后就看见了这只手的主人。
是霍宴。
霍宴没躲开她的脚,蹲在她身边,“我看看你的脚,到底是伤得怎么样了。”
对上他的目光,路乔忽然就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了。
不知道自己慌什么,就觉得他这么蹲在自己眼前,不像是平常的时候,需要抬头仰脸才能看他,这样的变化,有点让她不适应。
所以她垂下了自己的眼睛。
本来本意就是避开霍宴的眼神,结果又落在了自己的脚上。
崴伤的跟被子弹擦伤过上的脚是同一只脚,又刚跑过不久,沾了不少的土,这时候看上去那只脚真的挺凄惨的。
霍宴看着她的脚,忽然就莫名其妙的就皱了眉头。
路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是看他一直看着自己的脚,她渐渐也有点不舒服了。
原因无他,脚是个挺特别的地方,古时候,女子如果被男人看到自己的脚,那个男人就是要娶她,或者说那个女生就要嫁给那个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