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老天听到了路乔日夜不停的祈祷,也或许是,老天偏爱霍宴,想让他多活些时候。
祁郁平稳的度过了二十四小时的危险期,但是,依然还昏迷不醒。
医生对这种状况也感觉很棘手,在他们的判断里,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医生对祁郁做了几次检查,都没有得出一个结论来。
路乔心急如焚,可无可奈何。
霍宴请来了专家,但是结果依然是一样的。
判断不出祁郁是什么病,他就是不醒,像是受了诅咒的睡美人,沉睡不醒。
路乔就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
她每天都在等待着奇迹的发生,可是祁郁却一直都没有睁开眼睛。
期间,姜星沉来过了几次。
她没有见他,就算是见,也都是背对着他,冷淡而疏离。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面对姜星沉。
人都说越看重,就会被伤得越深。
确实是这样的,姜星沉对她来说就像自己的亲弟弟一样,他的背叛,不管以什么样的原因,造成的伤害都是一时半会儿没法释怀的。
她在手术室外确实担心他的生死,可是当他又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何况,祁郁现在还没有醒。
她在这个时候又怎么能够轻易的原谅姜星沉。
毕竟,这件事情里,从头到尾,祁郁都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可现在,也是伤的最重的那一个。
他本来可以不趟这趟浑水的,就是因为担心她,所以才会搅进来的。
霍宴可以说是直接导致这件事情发生的真凶,但姜星沉,不管用什么样的理由开脱,都是难辞其咎。
他越是这件事情里的间接凶手。
这已经不是她原不原谅姜星沉的问题了,而是,祁郁愿不愿意让她原谅姜星沉了。
在祁郁没
有醒来之前,她没有资格替他做决定。
“你回自己的病房去吧,现在伤口才刚刚开始愈合,频繁的走动,不利于伤口愈合,你现在需要卧床静养。”
这次,一如之前一样,路乔背对着他,“回去吧,不管是什么事,都等把身体养好了之后再说吧。”
“姐姐。”
姜星沉的眼神一暗,往前走了两步,局促不安的像个孩子,面对生气的家长,迫切的想要获得对方的原谅。
但是路乔心硬似铁,就是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姐姐,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这样对我。”
他不怕路乔对他打骂,可就怕她这么淡淡的对他实施着冷暴力。
因为,激烈的情绪,路乔想来不会对着外人。
她生气,或许还能说明她是在意他的。
但是,不理他,不指责他,就这么冷淡的对他,他有种强烈的感觉,她开始放弃他了。
就在把他当做外人的时候,她的态度才会这么漠然。
一个一米八的大男孩,现在着急的眼眶通红,站在路乔的身后,想碰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最后却还是不敢。
路乔终归是心软,叹了口气,看着窗户上映出的姜星沉的脸,缓声说:“我不生你的气,我只是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你而已。”
“姐……”
姜星沉讷讷的喊了一声,声音透着不安。
“你回去吧,就当是让我静静。我想一个人待着,好好的思考一下。”
路乔一而再的要把他推走。
这样的态度,让姜星沉更加的慌乱。
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后悔自己当初竟然被齐清的三言两语就蛊惑了。
再回想起来,真的觉得自己脑子当初应该是进水了,不然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只再背后悄悄地看着她不就好了,一直当她的弟
弟,两个人就算没有爱情,有亲情,不也一样是能够陪伴一辈子,这样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要多往前走那么一步?
害人害己!
他恨不得把自己给打死。
贪心不足,竟然把她推到了那样凶险的地方,该死!
他很自责,知道自己这次犯的是大错,但是他还是不能够承受失去她的那种痛苦。
“姐,你别这样,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你回头看我一眼好不好,就一眼。”
就当是他自私吧,他情愿路乔就这么恨着他,怨着他,也不要她用这种已经对她心如死灰的态度来对她。
两个人各有心思,各有各的坚持,路乔不外说话了,望着窗外的风景怔怔出神,好像外边有什么难得一见的稀奇美景一样。
空气都像是凝结了,姜星沉的心也跟着冻着了。
里边流淌着的血液凝结成冰,堵在心口,又冷又闷。
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护士才匆匆的来病房里把他叫回去。
这几天他有事没事就往祁郁的病房里面跑,现在护士都知道,到了输液的时间,就来祁郁的病房找他。
姜星沉无可奈何的跟着护士走了。
路乔回头看了眼刚才姜星沉站着的地方,眼底慢慢的浮出了无奈和痛苦。
她这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了,就是想过安稳平淡的生活,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生活又不是演电视剧,为什么非得要这样跌宕起伏?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到底是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
她脑子里纷纷扰扰,并没有注意到,病房的门关了又开。
知道一个高大的影子挡住了眼前的光,才发现,自己眼前已经站了个人。
目光往上移,就看到一张不太陌生的脸。
C国人的特点很明显,五官深邃,有灰蓝
色的眼睛,耳后还有一旦很长的刀疤。
这个人其实跟她没什么交集。
但是因为祁郁的缘故,两个人现在也已经对对方眼熟了。
路乔的眼神不禁有些复杂。
她没想到,祁郁竟然会跟齐清有一样的身份。
以一己之力,在锦城已经形成了稳定局面的商圈里,异军突起,而后迅速壮大,替自己搏得了一席之位,手段自然不凡,外界早就对祁郁的身份有诸多猜测,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身后的水竟然会有这么深。
刀口舔血,枪林弹雨,腥风血雨,这些词好像跟他完全不搭。
他更像是生错了时代,应该在古代穿着锦衣华服,吟诗作画的贵公子。
可事实上,他背后有和齐情一样的势力背景。
路乔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并不是觉得害怕,反而因为更清楚了这其中的一些东西之后,对他出手相助,更觉得感激。
她真的何德何能,能够值得这样的祁先生这么倾心相待?
路乔的心绪很复杂。
“先生今天的情况还是一样吗?”
男人用流利的华国语问她。
“嗯,医生刚刚才来,他今天的情况跟昨天没有任何变化。”
男人皱了眉头,“先生不能这么一直躺下去,我去安排为先生转院。”
“转去哪里?”
路乔下意识问。
男人看了她一眼,眼神并不怎么友善。
他就算是不明说,路乔也很清楚的从他的眼神里,明白了他想要说的话。
“你这个害了祁郁的罪魁祸首,没有资格问这些问题。”
她解释过:“我只是担心祁先生而已,不会害他的。”
“呵。”
男人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
“你是没有害他,但是如果不是你,先生不会屡次三番的涉险,也就更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路乔一噎。
这个人说话并不好听,但的确,他说得是对的。
这些天她一直怨霍宴,怨姜星沉,但其实,这都不过是迁怒而已,她最应该怨的其实是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她,祁郁根本就不可能会受伤。
路乔张了张口,像是离了水的鱼儿,无力的翕动着双唇,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先生的事情不用你来管,我们自然会先生安排好,你如果真的是为了分手好,就离他远一点吧。”
“我……”
终于开了口,从嗓子里呛出一个字之后,接下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满眼的讽刺和厌恶。
然后就转身离开,翻找着手机通讯录,大概是在找合适的医院。
路乔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手碰到病床边,又像是被火给烫了一样似的,迅速地收回了手。
她面对祁郁,就像是刚刚面对着她的姜星沉一样,愧疚,还有良心不安。
她才是害了他的罪魁祸首,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
难不成是想再害他一次不成?
路乔摇着头,看着祁郁苍白的脸色,连连后退着,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病房里顿时一声巨响,她如梦初醒,忽然就转头跑了出去。
以怨报德,她给祁郁带来的都是噩运,根本就不配呆在这,只有远离他,也许,他才能安然无恙。
——
小雨,细雨绵绵,给整个城市都蒙上了一层雾,灰蒙蒙的天,看不出一点明媚,让人的心情也跟着低落。
霍宴挂断了司韵安的电话,将已经灭掉的烟丢入了垃圾桶里,烟雾徐徐的从唇间溢出来,模糊了面部轮廓,神情隐在烟雾后边,显得很模糊。
朝医院住院部的方向看了眼,他皱了皱眉,准备离开了花园。
结果刚走出没几步,突然就撞上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