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饼!炊饼!刚出锅的炊饼!不香不要钱喽!”
“脆梨!脆梨!新下树的脆梨!不脆不要钱喽!”
小李哥推着小推车穿梭在往来的人流中,边推边吆喝。
初春的天气,已经是冻人不冻地了。穿多了要热、穿少了要冷,一时间闹得大街上穿着各色衣物的人皆有之。有穿棉袄的,也有穿单衬的,看起来委实有些滑稽。
“三四月,乱穿衣啊。”小李哥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感慨道。
裹着羊皮袄,他的汗是出了一层又一层。
思衬着,前面眼瞅着就要进了龙门镇,得赶快卖点货了。不然满满一车货进城,指不定要被那群守门的“狗”盘剥多少了。
在大路旁找了个小空地,小李哥停了下来。
“炊饼!脆梨!”
掀开小推车上罩着货物的小棉被,一筐翠绿的梨子显露出来。捡了个卖相不甚好的,用袖子擦了擦,小李哥美美的吃了起来。
龙门镇每日都要迎接与送别大量的流动商旅。大路上,人流来来往往,摩肩接踵;商队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诶?”小李哥停住了嘴,自言自语道:“近前儿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多舞刀弄剑的啊。”
原是小李哥心细,发现往来的人流与往日似乎不尽相同,多了许多佩戴兵器的武林人士。
“老板!老板!别望天了!做不做生意啊还!”
就在小李哥发呆的片刻。一高一矮,两个身着蓝色布袍的莽汉出现在他面前。
高个莽汉率先开腔,语气十分不善。
“诶诶诶!做做、做的!”小李哥把剩下的半个梨两口囫囵塞进嘴里,脸上堆起憨憨的笑容。
“怎么卖啊?!”高个莽汉见小李哥这般模样,语气更差。
“炊饼一斤三文,脆梨一斤两文。”小李哥边搓手边介绍道,神色自如。
“给我来。。。”说话间,那高个的莽汉伸手入怀,就要去掏银子。
“慢着!”矮个莽汉突然开口,抬手抵住那高个去掏银子的手。 “怎么,这等贵?”
“客官说笑了,”小李哥心下不悦,面上依旧是微笑,耐心道:“小的这是小本买卖,只为糊口。这炊饼呀,是我早前自己个儿烙的。用的油,可都是上好的头道油。梨呀,是从梨园刚下树的,您瞧,还带着露水呢。”
小李哥从筐里捡了个梨,递给矮个莽汉。
“客官尝尝,又脆又甜呢。”
接了梨,矮个阴笑起来。“不甜,可不给钱啊!”
“放心,放心。不甜不要钱哩!”小李哥拍胸脯道。
“好!”
谁曾想,矮个这“好”字还没完全说出口,就一把将整个梨塞进了嘴巴。用力大了些,挤压得梨汁都喷溅出来,吃了一脸。
“额。”小李哥不免吃了一惊,心道:这人是上辈子没吃过梨还是怎么着。。。怎么吃得如此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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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四哥!”二麻子不顾身上背着的大包小包细软,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在龙门镇的集市中。
远处贩卖兽皮的吐蕃商人摊位前,张三和李四正在议价。
“太贵太贵太贵。”李四连连摆手,说:“掌柜,你是知道的。近来罗刹南侵,大金那边的货源已经断的七七八八了。若是吐蕃的兽皮价格不升反降,这买卖还怎么做哦!”
张三一脸阴沉,不做声。只插着双手在袖子。
“呵呵,怎么做?!”吐蕃商人手中的算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说:“水涨船高喽。货源紧俏,涨价自是应该!张三哥与李四哥又不是第一日与我做买卖,老官涨价,自是在情在理喽。”
“话可不是这么说,老哥。”张三长叹,说:“罗刹南侵,只在一时!据我所知,大齐南国、北域、西疆已汇聚五十万兵马欲伐之,破敌之时就在朝夕啊!外敌遁走,大金百废待兴,必将低价甩卖兽皮,到时候我们可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啊!!!
“这。。。”吐蕃商人闻言,眼珠滴溜溜转了起来。
“再者!”张三脸色更差,愤恨道:“南国重赋,高价货再加上杂税,真的是、真的是卖不出去了!”
“嗯,是这个理儿!他张三哥说的不错。容我想想。”吐蕃商人陷入沉思。
“三哥、四哥!吃包子!”二麻子乐颠颠地跑了过来,捂着怀里刚买来的包子,笑道:“刚出笼的肉包子,还冒热气呢!”
“好好好。”张三笑了起来,伸手招呼二麻子,“快把身上的细软卸了,要累坏了的。”
“诶!”二麻子甜甜地应了声,蹦哒哒进了摊位。
“就你天天惯着他!”李四黑了脸,上去冲着二麻子后脑勺就是一巴掌,骂道:“见了吃你就红了眼了?!背着这么重的细软跑,也不怕累死你!”
“唔。下次不了。”二麻子揉着后脑勺,委屈道。
吐蕃商人笑着摇头。心道,这三个小货郎确是有些意思的。
“老爹。”二麻子凑上前,从怀里翻出包子,先给吐蕃商人递了过去,说:“吃包子!”
“嗯?给我的?”吐蕃商人有些吃惊。
“嗯!”
二麻子不容他多说,用油纸包了三个大肉包塞进吐蕃商人手里,“吃!”
“这、这不好吧?”吐蕃商人拿着包子,有些不好意思了。
“别客气!”二麻子头也不回,给张三和李四分包子去了。
“三哥吃三个,四哥吃三个。二麻子吃三个。”二麻子分着包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怎么就吃三个?!”李四困惑,问二麻子:“三个你怎么够吃?平时都要吃六个的!怎么不多买几个?”
“嘿嘿嘿,够的。”二麻子傻笑。
“就知道傻笑。”李四见二麻子一副没心没肺的样,也跟着笑了起来。
吐蕃商人看在眼里,连连点头。对二麻子的憨厚老实,他很是欣赏。
张三见状,心生一计。找了个机会,他凑到吐蕃商人耳边低估了几句。两人不一会,就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杀人啦!城外杀人啦!”门外有人边跑边喊。
“怎么了这是?”、“杀人?他说城外杀人?”
门外的人群涌动起来,好些个好事之徒成群结伴往城去看热闹。其中夹杂着许多武林人士。
二麻子嚼着包子,略作思量。说:“三哥四哥,你们陪老爹唠家常!我去看看热闹啊!”
不等其他人有所反映,二麻子一溜烟般冲了去处。
“诶?!”吐蕃商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贤婿慢点!别摔了!”
“噗呲!咳咳咳!”李四差点没被包子呛死,“贤、贤婿?!!!”
张三笑而不语,一副高深莫测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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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强、强盗。。。就、就算、就算是打死我!也。。。也。。。”
小李哥浑身是血,捂着胸口躺在地上。小推车被踹翻在一旁,沾了泥土的炊饼和被踩烂的脆梨撒了一地。
周围里三层外三层聚集的都是人,指指点点,品头论足的。唯独不见出手相助的
“算啦算啦,”高个莽汉见小李哥已然受了很重的伤,怕事情会闹大。
劝矮个说道:“师兄,算了吧。他一个老土的乡下人,不懂礼节的。你消消气,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矮个不说话,只狠狠地盯着地上的小李哥。
“我呸!!!”小李哥大怒,咳出一口黑血。他气喘吁吁地叫骂道:“走过路过的各位乡亲、父老!各位武林好汉、英雄!大家看看这不要脸的强、强盗!吃了梨、吃了饼不给钱、还、还打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正义何在啊?!!!天理何在啊?!!!”
人群议论声更是鼎沸。
“哎呦呵?!!!”矮个莽汉怒火中烧,抹了把手上沾着的小李哥的鲜血,他哼笑道:“真是个骨头硬的!我今儿倒是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掌硬!”
高个莽汉暗叫不好,他师兄平素里最好面子。这小贩如此不长眼,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不等高个再去劝阻。抓住小李哥的领口,矮个一把把他从地上抄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
“呵,”矮个语气更冷,“送你上西天呢!”
内力汇聚丹田,矮个抬手把小李哥甩向上空。
“啊?!”小李哥惨叫,恐惧万分。
“霹雳惊涛掌!!!”矮个大喝一声,提起七成内里。一跃而起,抬掌就往小李哥身上拍去。
“!”二麻子刚刚拨开人群,就见小李哥被扔上天空,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一眼便辨认出小李哥是当初于北京所识之商贩。足底聚力,二麻子就要出手。
“嗖!”一白色物体速度奇快,突然飞入战局,往矮个身上击去。二麻子忙卸了力,静静观察起来。
“呔!”矮个大惊,不得不舍了小李哥转身迎向那飞来之物。
分不清来者是何暗器,矮个不敢用手贸然去接,提起足尖将白色物体踢飞了出去。
“啧。”矮个的疼得直皱眉。只一个瞬间,他的整条腿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
“哗啦!”那白色物体受力突然展开,于空中旋转一圈,又飞回到来时的方位。留下一丝淡淡的香气。
矮个得了喘息之机,忙沉身落地。开掌做起防御架势。
“师兄!!!你没事吧?!!!”高个忙凑上前去。
“我没事!”矮个强忍疼痛,恶狠狠地看着扇子飞走的方向。
“啊!!!”小李哥虽是暂时得救,却从空中直直坠落下来。惊恐万分,他蒙住了双眼。
二麻子神出鬼没,不知何时偷偷换了个位置。屁股一撅,把围观的几个武林人士直接挤倒了去。
“哎呦!”人群一阵惊呼。
这被挤倒了的几个人,恰好正中小李哥下怀。成了人肉垫子。
霎时间,小李哥身下的哀号,声此起彼伏。
“诶?”小李哥迷糊,嘟囔道:“怎么是软的?!”
“他妈的,还不下去?!”小李哥身下的身下的身下的身下,垫底的大哥哭号道。
勉强睁开双眼,小李哥从人堆上爬了下来。感激涕零,道:“好人啊!好人啊!好人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正义在,天理,也在!”人群外,一人张口说道。
人群闻言,只是打抱不平的人来了。自动让开通道,让说话之人来到圈里。
来者有二。走在前方开路的侍从,便是方才喊话之人。她抬头挺胸,步伐扎实;走在后面的公子一身青衣,面上戴着白玉面具,手中执着白玉画扇,气宇轩昂,风度非凡。
“呵!暗器伤人,狂言正义天理?!”矮个冲着青衣公子讥讽道。眼尖的他认出了,青衣公子手中的白玉画扇,便是方才伤他的“暗器”。
“哗!”青衣公子玉指一捻,画扇哗啦一下展开。扇面上布满了清冷高贵的黑色玫瑰。
“正义天理,自在人心。”青衣公子清冷的声音响起。
不怒自威,冷傲清绝。正是大齐北域之王妃、大金之长公主,莫若离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