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霜。”
慕容雪晗走上前来。
问说:“如若可以,是否必然离开?”
两行清泪,诉不尽几许企盼。
霜雪重逢,说不清非梦似梦。
时过境迁,怕只怕生死永隔。
莫若离听闻太后竟唤她娘亲的乳名。
瞳孔猛地缩了缩,又恢复了常态。
她轻叹一声,凝望着慕容雪晗朦胧的泪眼。
“如若可以,必然离开。”
“我知道。。。我知道。。。”
慕容雪晗泣不成声。
“。。。”
不忍见她哭得伤心,莫若离冷眸微转。
说:“她最喜欢的季节,为冬日。最乐见的天气,是落雪。最思念之人,名雪儿。”
“我知道。。。我知道。。。”
泪水温热,花了慕容雪晗脸上的妆容。
伸手握住美人的手,她说:“若离。这些年,苦了你。”
“。。。”
莫若离摇头。
“傻孩子。”
完颜雪晗抚上莫若离的脸,满眼疼惜。
说:“来了北域,就到家了。这里的一切,都为你所用。”
美人羞红了双颊,回了句。
“若离,只要阿难。”
止住了眼泪,慕容雪晗破涕为笑。
“这里的一切,自然是包含了我那不成器的小崽子。未见若离之前,我当阿难是着了什么魔障。说什么非要娶完颜孤女为妻,方才我还打算数落她呢。只是不曾想过,为了避免走漏风声,她连我这个娘亲都要诓骗。什么完颜孤女,根本就是大金国的长公主!抢亲大金长公主,再来个王府藏娇。还真是我儿的秉性呢。”
“谢太后。”
莫若离得了应允,含笑施礼。
“怎么还叫太后?”
慕容雪晗佯作不悦,问说。
“?”
莫若离困惑。
“叫母妃。”
“。。。”
美人又是羞赧。
鼓足了勇气,轻声唤道:“母妃。”
“诶!乖。”
慕容雪晗笑得欣慰,轻拍了拍莫若离的手。
反手将头上的飞凰展翅钗抽了下来,放在莫若离手心上。
“!”
莫若离忙推拒。
“乖,收下它。”
慕容雪晗将钗又推了回去。
“若离怎可收下如此贵重之礼物?”
身为皇族,可谓是阅宝无数,如数家珍。
可慕容雪晗头上的这支飞凰展翅钗,造型别致典雅,手工精美绝伦。
绝乃是世间难见的珍宝。
钗身纤尘不染,光泽明艳。
保养的如此完好,可以见得主人必然是喜爱的紧。
莫若离又要婉拒。
“若离莫要拒绝,这本就是你完颜家的祖传至宝。”
慕容雪晗眼中,又有泪水泛起。
“你娘亲临别之时,将钗留了下来。如今我物归原主,愿你和阿难能够修成正果,不再分离。”
修成正果,不再分离。
从未奢望可以得到旁人的祝福,更何况是苏景年生母的祝福。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让莫若离感激不尽。
幼年丧母。
她每每想起完颜霜甯,比起怀念,更多的是对母亲惨死的悲愤与对生父天旻的仇恨。
久而久之,母亲身上的温暖与祥和她早有些记不得了。
如今在慕容雪晗身上,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宠爱她的母亲。
强忍泪水,她施礼道:“若离,恭敬不如从命。”
“好,好孩子。”
慕容雪晗眼中,满是欣慰。
“来,我帮若离带上。”
金钗入青丝,凤凰展翅飞。
“好看,真好看。”
慕容雪晗欣赏不已,连连称赞。
美人闻言,含羞浅笑。
“别拦我!别拦我!”
“阿难。。。”
“酒鬼。。。”
门外响起吵闹声。
屋内二人闻声,一个对视,互相都笑了起来。
擦擦脸上的泪痕,慕容雪晗冷声责问道:“谁家的崽子,如此的没礼貌?!”
门外静了静。
一个委屈的声音接道:
“你。。。你家的崽子。。。你别想不承认。。。”
屋内二人又是相视一笑。
“好啦,”慕容雪晗拉着莫若离,往门口走去。“若离再不出去,我家的崽子怕是要把这王府拆了去了。”
推开殿门,二人走了出来。
“若离!!!”
苏景年见美人走了出来,忙奔上前去。
慕容云一眼便发现了莫若离的不同,她愣住。
太后竟然将最喜爱的金钗送给了完颜姑娘。
从她母妃手中夺过美人的手,苏景年将美人上下打量起来。
“。。。”
美人无语,嗔了苏景年一眼。
“嘻嘻。”
见美人毫发无损,苏景年乐了。
也明白了,她母妃对婚事的应允。
不顾他人在场。
张开双臂,将美人环在了怀里。
“再也不用担心,看不够了呢。把你娶回家,天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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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人似微醺。
湖水澄翠,冷月近人。
轻舟泛驻于鄱阳湖上,随波漂流。
“哗啦。。。哗啦。。。”
一双玉足垂于湖水中,时不时地撩起些水花来。
为无声的暗夜,添了些许声响。
小舟上,小灶炉烧得红彤彤;
清酒盛在青瓷皿中,又一次沸腾了。
酒香随风远走,清甜扑鼻。
未央坐在船舷上,极目北望。
可惜夜幕深沉,纵使借了月光,目之所及,只有黑暗。
心上人将要娶妻,娶他人为妻。
一阵阵的失落与苦闷,又泛起于心头。
“苏景年。。。”
未央好似叹息般,吐出了三个字。
湖水冰得双足已全无知觉,却是敌不过心中的凉意。
红唇轻启,一首相思随波流远。
“日不见君,夜不见君;
徘徊辗转,徒增思量。
日也思量,夜也思量;
行也思量,卧也思量。
思量又思量,
不见永不见。
望断北方,愁断肠。
宫粉又开,宫粉又落;
蹉跎万事,空余凄凉。
见也凄凉,别也凄凉;
生也凄凉,亡也凄凉。
凄凉又凄凉,
见了却别了。
千杯不醉,夜满伤。”
一只萤火,扑扑朔朔。
微弱的亮光,跌入了她的视线,点亮了她的眼眸。
漆黑的眸子,微微亮了些。
未央笑了起来,伸出手去。
淡黄色的微光兜兜转转,环环绕绕。
蜻蜓点水般地落于她的指尖。
只一瞬,便又飞走了。
未央摇头苦笑。
我于你,是否也似这般。
浮光掠影,渴望却不可及。
“千杯酒,怎解得了这思量。。。”
未央慨叹。
一件紫色外挂,披在了她身上。
“小妹。”
永宁浅笑,趴在她耳畔唤了声。
叮咛道:“要着凉了呢。”
未央的眸子暗了暗。
摇头回说:“不凉。”
跟着未央于船舷上坐了下来。
永宁一手持袖,一手也划起水来。
冰冷的湖水传来刺骨的寒意。
永宁笑了妩媚,说:“小妹所言甚是,不凉的。”
“?”
蹬飞了脚上的绣花鞋,又除去了足衣。
卷起裙裾,永宁毫不犹豫将双足也插入了水中。
“呼~~~”
寒意砭骨,冰得她打了个冷颤。
未央想要劝阻。
只是永宁的动作太快,她话到嘴边,只得作罢。
见未央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咯咯咯。”永宁笑开了花。
仰望一头繁星,她得意道:“小妹今晚陪我赏月数星,不知道要羡煞多少才子风流喽。”
“自古才子,多风流。”
永宁闻言,但笑不语。
“才子若无风流,也不会招惹杀身之祸。”
未央的眼眸,彻底暗淡了下去。
“无论是我哥哥,还是她。不风流,又怎么会。。。”
明白未央口中的“她”,所指的是苏景年。
“又怎么会,遇到了我么?”
永宁笑意更深,截住了未央的话。
未央苦笑,回说:“我哥哥自是因为遇见了宁姐姐,方改变了一生之轨迹;可她,不受任何人左右,只是钟情于那人罢了。无论是否遇到了宁姐姐,那人总会是她的死穴。”
永宁自觉无趣。
往后一仰,直接躺在了船上。
星空无垠,银河浩瀚。布满眼帘。
她嘟囔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够把盖世英雄北域王都迷得如此魂不附体?本公主不服。”
“她呀。。。”
未央也躺了下来。
一袭白衣的莫若离,浮现于她的脑海。
与苏景年有关的点点滴滴,也又被拾了起来。
“佳人绝代,冷傲似霜。”
未央念出了对莫若离的印象。
又想了想,说:“怕是没有比这八个字,更适合她的了。”
“佳人绝代,冷傲似霜。。。”
听着未央如此描述莫若离,永宁更是对她生出许许多多的好奇。
转念一想。
罗刹大军已按照预期,攻陷乌拉巴托。
大金的求援使臣,算算也该在北域王婚期前后赶到北域。
而关于救援,是需下命令给北域王的。
脑筋一转,她生出个一箭三雕的“好”主意。
“小妹,能否为我提一首诗呢?”
“诗?”
“嗯,”永远侧起身子,笑着看未央。
说:“一首作为北域王大婚贺礼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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辇车上,十二颓废的窝在榻上。
只是不到月余的功夫,他竟消瘦了几圈。
面色蜡黄,目光呆滞。
对面坐着的阿什库也是一脸倦容。
长公主失踪后多方查探,却全然毫无头绪。着实让人焦急与沮丧。
略作振奋,斟了一杯马奶酒给十二。
阿什库劝说:“十二皇子莫要过于劳神,长公主失踪之地最有价值的线索便是北域王的亲信。此番皇子领了皇命出使北域,正好是个查清事实的机会。”
“她要娶妻了。。。”
十二似问非问。
“唉。”阿什库叹了声,说:“自从得了北域王要娶妻的消息,皇子问了不下百次了。北域王,确实是要娶妻。”
“她要娶妻了。。。”
十二干涩的眼珠转了转,泪已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