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随风对景无痕说完话,就转身从怀中摸出一把银针,往史骏飞身上各大穴位扎去,并且输入内力为他护住心脉,以免毒素侵入五脏六腑。
听到‘腐骨散’三个字,景无痕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没想到吴曦月如此心狠手辣,竟在暗器上抹了这种阴狠的毒.药,他颤抖着捏紧拳头,体内一阵血气上涌,他忽然口中一股腥甜,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将士立马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问道:“圣上,您没事吧?”
景无痕捂着胸口,一阵头晕眼花,过了很久,才感觉好一点,他推开那名将士,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对燕随风问道:“燕神医,朕知道你有办法治好乐临,只要你能保住他的性命,无论是何条件,朕都会答应你。”就算让他死,他也在所不惜。
“神医不敢当,草民尽力而为便是。”
其实燕随风心里并不太待见景无痕,毕竟他的父亲就是被这个皇帝亲口下旨处死的,而且还是因为皇后的原因,虽然罪魁祸首是吴曦月,但他无法说服自己他父亲的死和皇帝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为了给父亲洗清冤屈,他也只好忍气吞声,按照景无痕的吩咐给皇后治疗。
为了不打扰燕随风抢救皇后,景无痕便不再开口,只静静地站在燕随风的身后,视线片刻不离史骏飞左右,心中感到一种无以言表的痛心和绝望,危急关头,却是乐临不计前嫌,挺身而出为他挡了暗器,如果不是他糊涂几十年,养虎为患,乐临就不会变成如今这般命悬一线的样子。
他从未像如今这般后悔过,若不是他信错了人,爱错了人,就不会冷落这人二十几年,就因为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他这几十年来踏进凤阳宫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都还是因为吴曦月的关系。
他这些年来因为那女人的挑拨离间,认定乐临是一个心肠歹毒的人,连带着也对太子不喜起来,甚至每次对乐临和轩儿都没有过好脸色。
想到如今乐临和轩儿对他极其冷淡的态度,他在心中自嘲一笑,这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的,老眼昏花,识人不清,不仅一直以来都在误会乐临,甚至害得他小产。
想到吴曦月刚才说的话,他心中更加自责内疚,若不是他对乐临不闻不问,冷落至极,乐临就不会失去那个孩子,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想来,乐临一定不会原谅自己吧!
景无痕看着燕随风站起身来,急忙问道:“如何?乐临身上的毒可有解?”
“草民已为皇后压制住腐骨散的毒性,目前尚无大碍,只是……”燕随风迟疑道。
“只是什么?难道没有可解之法?”景无痕心中一紧,急忙追问道。
“有倒是有,草民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个方子,正好可以解了此毒,不过其中有一味草药,却是世间难寻,就连草民也只是在书中见过。”说罢,燕随风又闭口不语。
景无痕:“燕神医但说无妨,究竟是何种草药?”
※※※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苏诺穿着一身粗布衣衫,满脸凝重地在房间里来回徘徊,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是何人把他绑到这里来的,只知道他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门外有壮汉守卫,屋内四周全是土墙,窗户也让人用木板钉死了。
看这屋内朴素而陈旧的摆设,想必他正身处某个村庄里。
他心中猜测也许是尤诚让人把自己绑架到这里来的,虽然不知目的,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他要对景家人斩尽杀绝,那他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们首要的目标。
想到这个猜测,苏诺心中再也无法淡定,不过,无论如何,他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的孩子。
就在他耐心将要耗尽之时,忽而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他便连忙走上前去。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苏诺正好见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奴端着饭菜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侧身让老奴进屋,抬步往门口走去,却被门口的两个壮汉拦住,他们道:“王妃请留步,我们主人吩咐,您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苏诺眸中寒光四射,视线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冷声道:“你们主人是谁?我要见他。”
两人目不斜视,闭口不语,手中未出鞘的佩刀依旧挡在苏诺的正前方。
僵持片刻,苏诺无法,只得转回屋内,那名老奴把饭放在桌上,就低头走了出去,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个字。
苏诺沉默地看着桌上可口的饭菜,眉头微皱,默默无言,转身坐在床上,并不打算用饭,虽然他现在怀有身孕,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但万一饭中有毒,吃了下去,害得他小产就不妙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何人把他绑架来的,凡事都得多加小心,稍一不慎就会着了敌人的道。
他在床上坐了一炷香的功夫,耳朵一动,又听见外面有一个脚步声传来。
就在他猜测是何人之时,外面传来说话声,而听到这个声音,苏诺却觉得特别耳熟。
他立马站起来,等候着外面的人进来。
门打开之后,他就看到一个身着一袭白衣的青年男子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等他看清这名男子的容貌,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就是下辈子也不可能忘掉这张脸!这个人!
他本以为自己和邢乙沐自两年前,就形同陌路,永远不可能相见,没想到却在这种情况下再次重逢,也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有翻身的机会。
见他穿着华丽,想必过得不错,原来绑架他的人就是邢乙沐,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只是不知这人想要干嘛。
心中思绪万千,各种猜测一闪而过,苏诺猜不到他的意图,只好把疑惑藏在心中,打算静观其变。
进了门,邢乙沐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碗放在桌上,才满脸笑意地看着站在床前的苏诺,温声细语地道:“诺儿,你怎么不吃饭啊?你难道不饿吗?还是多少吃点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邢乙沐的模样依旧俊美如初,只是声音不再像先前那般动听,带着几分嘶哑,就像有什么东西掐着他的脖子一样,难听至极,若是单听声音,全部无法辨认出这人就是原来那个邢乙沐。
苏诺目光平静地看着邢乙沐,淡然道:“邢乙沐,是你把我抓到这里来的?”
“对啊,诺儿,就是我把你接到这里来的,以后我们要永远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你开不开心呀?”邢乙沐眼中温柔缱绻,一步步逼近苏诺,伸手想要搂主他。
苏诺闪身避开他的双手,顿时离了他一丈多远,面无表情道:“我可不记得自己和你有何关系,我只问你,这是何处,你把我抓到这里来,究竟意欲何为?你背后的主人又是谁?”
纵然以前对邢乙沐爱过,也恨过,但两年后的今天,苏诺差不多对邢乙沐可以做到像对待陌生人一般的态度,对现在的他来说,邢乙沐早已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是一个不值得被他放在心上的人。
本来因为今生的邢乙沐还未做过对得起他的事,他就没有对他赶尽杀绝,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人却再次出现在他视线以内,不用猜,他也知道这人不怀好意,因此,对他的态度自然好不起来。
邢乙沐看着苏诺眼中的寒意,又见他避开自己,不愿和自己亲近,心中升起一股怒气,脸上的笑容也扭曲了,他质问道:“诺儿,你以前不是很爱我吗?为什么如今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我那么爱你,你却嫁给了那个窝囊废,你知道我这些年过得有多苦吗?我从未有一天忘过你,而你却怀了别人的孩子,你为何要如此狠心?难道我以前对你不好吗?你是不是看到我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就开始嫌弃我了?”
邢乙沐当年被扔出尚书府之后,就在大街上乞讨为生,然而,几月之后,在机缘巧合之下,他遇到一个老大夫,这人不仅收留他,还费尽心思为他治好嗓子,接好手筋和脚筋,只不过因为伤势耽搁得久了,并不能恢复至从前的样子。
后来,他离开那位大夫,为了生计,便到尤府去当下人,又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因为献出一个计谋而被尤诚看重,随后就做了尤诚的贴身仆人,后来又晋级为府里的谋士。
今日尤诚叛变,邢乙沐也是参与其中的,不过他早已知晓尤诚的叛变会失败,因此,他心中并未对尤诚抱有希望,只在把苏诺偷出王府之后,就一个人带着几个手下,从一条密道逃出了帝都,藏在这乡野之地。
邢乙沐见他躲开,依旧不死心地步步逼近他。
苏诺一步一步往后退,看着他扭曲的俊脸,冷淡道:“邢先生言重了,我在两年前就和你说过,我们之间再无瓜葛,如今我已是逍遥王的人,你若是放我回去,念在以前的情分上,你绑架我这件事,本王妃可以既往不咎。”
“哈哈哈……”邢乙沐放声大笑起来,片刻后,他的表情冷了下来,眼中带着一股恶意:“休想!你以为我会放你回去吗?别做梦了,这里地势隐蔽,是距离帝都几百里外的一个小山村,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别想找到这里来。”
他昨晚可是乘着马车,日夜兼程地逃离了帝都,就怕王府的人找来,好在尤诚的人马为他争取了不少时间,所以一晚上都没人追来。
随后,他又像是想到什么,狰狞的面容霎时柔和下来,转身把桌上的那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端起来,走向苏诺,温情脉脉地道:“我以前就说过,要和你隐姓埋名,住在乡野之地,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我对你的心也从未变过。诺儿,只要你保证永远也不离开我,并且把这碗药喝下去,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这是堕胎药!”
苏诺闻着那个气味,就知道是什么东西,心中顿时泛起一阵寒意,眼中散发着冷冽的光芒,看着邢乙沐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他绝不可能答应邢乙沐这种丧心病狂的要求,除非他脑袋被门夹了。
“是啊,就是堕胎药,乖,你喝下这碗药,把孩子打掉好不好?只要你把那个孽种打掉,我什么都依你。”
邢乙沐眼神阴鸷地看着苏诺的肚子,只希望早点把这个孩子解决掉,真是太碍眼了,诺儿本就该是他的人,为何要怀上那个窝囊废的孩子?该死!这个孽种真该死,景文昊更该死,全部的人都该死!
诺儿只能怀的孩子只能够是他的,别人休想再染指他的爱人,那个窝囊废更不可以,他要把诺儿永远禁锢在自己身边,再也不会放开他,要是诺儿再敢逃离他的身边,他一定打断他的腿,让他再也跑不掉。
苏诺看着邢乙沐毒蛇一般的目光,心中更加警惕,用手捂着自己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