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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流氓太子

    等该做的都做完,阮清一双纤细的手十指紧张地扭在一起,还是不放心。

    于是,她又找赤练,寻了几个人,迅速撕了许多衣裳,全部浸在水中,分发给所有人,再特意多准备了几块给谢迟送了过去,以备海面上毒烟过盛的不时之需。

    如此,剩下的事,交给谢迟去做。

    到底能不能成,皆听天命。

    是夜,忽然一连串凄厉的火器啸叫,一道道飞火神鸦陡然撕破夜空,飞扑向四周的黑鸦船。

    很快,海湾之上,火光烧红了海水,照得夜空亮如白昼。

    阮清依然坐在房中,将自己绑好,手里握着刀,心中默背船上的物资明细:

    “中舵淡水还剩二成,米两百四十石,糖十四石,盐十一石,酒九十二坛,活鸡一百二十只,酒糟,酱料,醋,腌肉,萝卜,咸菜,蜜饯……。豆芽,没有了。”

    等到天快亮时,传来好消息。

    海湾上的毒雾散开,黑鸦船已经全部失去战力。

    海神号的人逐一登船,斩首千人,俘虏三百,缴获物资武器不在少数。

    而东阳王宫上,已经挂出了白旗,东阳王亲自约谢迟一见,谈投降的条件。

    阮清听了,立刻飞奔着追了出去。

    “阿徵!等等!”

    她隔着百多步,急着喊谢迟。

    谢迟正准备登小船去和谈,见她来了,便笑吟吟迎了过去。

    “阿阮,何事?”

    他又是连着两天两夜没休息,但打了胜仗,依然神采飞扬。

    阮清将他拉到一边,小声儿道:“阿徵,你不能去。万一东阳人无信,你这一去,便是深入险境。”

    谢迟眉峰一挑,“孤若不去,岂不是叫人看做贪生怕死之辈?放心吧,没事的。”

    阮清知道,自己可能是小人之心了,但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谢迟是太子,是储君,他只有平安回到大熙,坐上他的江山,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都是空谈。

    阮清刚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三言两语劝不动他,也知道多说无益,索性便口中蹦出两个字:

    “儿……儿子!”

    谢迟眸子一震,“什么?”

    阮清喘了口气,才道:“我说,你若是去了,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便铁定没有儿子了。”

    谢迟:……

    他看了眼她勒得细细的腰。

    哼,还当她有了呢。

    阮清见他不语,还以为他在犹豫斟酌,便又劝道:

    “东阳人没见过大熙太子样貌,但是,他们见过你的雷霆手段。让宇文洪烈去,只要他放开手脚,也是一样。”

    宇文洪烈是什么人?

    他心思不及谢迟深,但干起活儿来,比谢迟更不讲道理,更没人性。

    谢迟眸子一眯,捏阮清的脸蛋儿,“毒妇。”

    这便是答应了。

    阮清松了口气,仰头望着他,袖中的手,死死攥紧。

    谢迟不能有事,太子,必须凯旋!

    宇文洪烈奉命顶替谢迟上岸谈判,与谢迟互换轻甲时,瞪阮清:

    “嫂子心疼殿下,对我可是真好。”

    阮清沉静闲淡道:“临危受命这种事,少将军若是不敢接,倒是可以换朱砂大人。”

    朱砂立刻兴奋搓手。

    宇文洪烈大手一摆,“慢着,谁说本将军不敢?”

    但是他总是被阮清摆布,心里特别不忿,临上小船,停在阮清身边,瞅了一眼谢迟,又重新盯着她,恶狠狠道:

    “我替你男人去犯险,回头你得赔我一个媳妇!”

    阮清屈膝,福了一福,“寻常女子,根本配不上少将军。恭送少将军,祝少将军马到功成。”

    她既没答应,也没拒绝,软绵绵地赶他走,都懒得跟他废话,就差没一脚踢他屁股上了。

    谢迟按了按宇文洪烈的肩膀,“黑鸦船队已经彻底被咱们给毁了,东阳没有十年,休想再从海上崛起。你跟东阳的老头子谈条件,务必心狠手辣,不用客气。”

    说完,一脚把他给踢上了小船,之后目送他们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所有红衣大炮都已经上膛。

    所有重弩都已经瞄准岸上。

    所有的飞火神鸦,点火就着。

    香炉里的香,燃尽了一支,阮清又默默换上新的。

    谢迟始终用了望镜,紧盯着对面的动静。

    果然,宇文洪烈是个莽夫,果然一上岸就动了手。

    “准备接应。”

    谢迟一声令下,整艘海神号,重新进入战斗状态。

    阮清默默陪在谢迟身边,双手捂着胸口,屏住呼吸,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若是再打一场,倒未必会输,但他们回航的物资就会出问题。

    太子第一次出征就孤注一掷,凯旋之时,务必风光无限,才能最大程度赢得朝堂上下的认可,否则,稍有差池,便要落人口实。

    如此,始终没见对面再有什么大的动静,又干熬了个把时辰,远处码头上,终于又看到宇文洪烈一行的身影。

    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派出去的人一个不少,但是,却意外地多了四个人。

    谢迟拿下了望镜,有些不解,看了阮清一眼。

    阮清也不明白。

    等到宇文洪烈的小船靠近,他们从海神号上才看清。

    多出来的四人,两男两女,都十分年轻,其中二人,衣着华贵,表情倨傲,不似普通人,另外两个,则是随身伺候的。

    宇文洪烈还等不及上大船,就叉着腰仰头哈哈大笑,“老六,嫂子,我给你们带了好东西。”

    阮清:……

    他这么高兴,必定没好事。

    果然,小船被拉上大船,里面的人下来。

    宇文洪烈先递了东阳的国书,“谈好了,东阳王应允,从今以后,东阳国只有渔船,永无水师,更不敢再助长海寇气焰。另,每年按时向我大熙岁供,并献上人质两名。”

    他乐颠颠介绍那年轻男子:“这位,东阳王长子,自愿替他老爹跟咱们回大熙的。”

    那王子生得挺拔清秀,背着手,白了他一眼,“流氓!”

    谢迟一听便知,宇文洪烈定是干了什么不厚道的事儿了。

    他看了一眼跟随宇文洪烈去谈判的死士。

    死士道:“额……,宇文将军神勇,挟制了东阳王,但是考虑东阳王年老体弱,禁不起海船颠簸,后来又换了王太子……”

    阮清:……

    所以,这场谈判,根本就没谈。

    而且他上岸就抓了人,还要挑三拣四一番。

    谢迟的目光又落在那名女子身上,“那么这位呢?”

    那女子红着眼,低着头,分明是刚刚哭过。

    宇文洪烈可来劲了,“这位,东阳王最心爱的惜时公主,我专门给殿下您挑的。”

    女子突然看向宇文洪烈,脱口而出:“???原来你不是那大熙朝的流氓太子?”

    阮清:……

    谢迟冷脸沉沉道:“孤才是那个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