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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顾茳晚跟着令风到了西苑李锦鸢处,李锦鸢靠在床头,双目空洞,眼泪似是流干,往日绝艳的面容此刻只是灰败。她身边的小丫鬟端着药站在一边颤声道,“主子,把药喝了吧,等会儿凉了就没用了,大夫说您要好好调养身子的。”

    李锦鸢听了这话突然疯了一样的拨开小丫鬟,她手上的药碗被摔在了地上,瓷片碎了一地,只剩下一点点淡淡的药香在空气中飘散。

    顾茳晚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举步进去,房间正中的圆桌上放着一个银碗,里边还有残留的燕窝,李锦鸢的右手无力的掉在床边,床下扔着一条床单,上边有着大片的血渍,就连她身下的单子上,都还有点点的血迹,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儿?”顾茳晚见李锦鸢状态不好,也就没有向她询问,只是皱着眉头向一边的小丫鬟问道。

    小丫鬟道,“这些日子以来,少夫人每日都会给主子送来一碗燕窝,主子都乖乖的喝下,大夫来看过也说是主子的身体恢复的很好,腹中胎儿也很健康。今日主子喝下燕窝不久就开始落红,且腹痛难忍,奴婢立马叫来了大夫,大夫说主子的胎保不住了……”

    小丫鬟越说声音越低,顾茳晚眯着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这碗里的燕窝有问题?”

    顾茳晚问的人是这小丫鬟,目光所及的却是李锦鸢,小丫鬟立马跪下,战战兢兢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顾茳晚冷笑了一声,嘴上说的不敢,可矛头所指的不就是林慕安吗?

    “来人,去请刘大夫。”顾茳晚对着门口说了一声,刘旬是负责照顾顾老夫人身体的老大夫,医术精湛,此刻顾茳晚最愿意相信的人就是他了。

    “是。”门口的侍从应了一声,顾茳晚走到桌旁拿起银碗微微嗅了嗅,不出他所料,这碗燕窝里确实是有红花。林慕安给李锦鸢送来燕窝算是自己授意的,更何况林慕安又无争宠之心,怎么可能蓄意伤害李锦鸢的孩子,这于情于理都是讲不通的。

    “少爷,刘大夫来了。”门口的侍从给刘旬让出了一条道,刘旬拿着药箱进来,给顾茳晚问了安。

    顾茳晚指了指桌上的碗道,“看看里边有什么?”

    刘旬道了声是,取过桌上的银碗搭在鼻头闻嗅,大约一息功夫,刘旬将碗放下道,“回少爷的话,这里头,放了大量的红花。”

    李锦鸢的眼睛倏然睁大,嘴里开始呢喃,“是他,我就知道是他,他害了我的孩子,他嫉妒我有了孩子……”

    “好了。”顾茳晚的语气略有些严厉,“这件事情我自有计较,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李锦鸢停止了哭泣,顾茳晚则回了房间,顾老夫人寿辰之后林慕安就不太去书房了,毕竟坐在凳子上不如躺在床上舒服,只是每日依旧闲得发慌,除了翻翻书就只能靠子宁这个话痨来给他解解乏了。

    “李锦鸢小产了。”顾茳晚甫一进门直接来了一句。

    林慕安搁下手中的书,“所以……”

    “是你送去的燕窝里放了红花。”顾茳晚坐在床边,嘴上说的是这话,手却覆上林慕安的膝盖。

    林慕安往后退了退,一脸不屑道,“你这是怀疑我?”

    顾茳晚道,“我有这么傻么?你有这么傻么?”

    “那不就得了。”林慕安重新拿起书翻看起来。

    顾茳晚从他手中抽出书本,“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但你总该帮我想想,凶手是谁吧。”

    “这不明里暗里指向的都是我嘛,还有什么好说的。”林慕安一脸的无所谓。

    顾茳晚抚额,“我这是在帮你好不好,要是你这个罪名真坐实了,那你就犯了七出之罪,我不得把你休了啊。”

    林慕安抿了抿嘴,“那个大夫,来的未免太快了些。”

    “回春堂距离顾府不远,但至少得二十分钟才能到,怎么这大夫竟然在十分钟内就赶到了。”听完林慕安说的这话,顾茳晚也感到不对劲了,这个时间的确有些蹊跷。

    “而且,李锦鸢查出有孕为何就端端在顾老夫人寿辰这一天,动了胎气也能说得过去,只是李锦鸢受孕必定是在我们还未来到这个世界以前,而按照大夏风俗,男子娶正妻之前的前十八天是不能和别人同房的。顾老夫人敬遵礼法,怎么可能让原主犯这样的错误。所以原主应该有将近两个月没有与李锦鸢亲近。”

    “你的意思是月经,李锦鸢月经这么久没有来,她自己不可能意识不到什么,那也就是是说,她是故意的。故意在这种时候跳舞,让在座的众人都知道她有了身孕。”

    “还有一点,顾老夫人如此看重嫡子,自然希望嫡子就是长子,所以她对于李锦鸢身体的事情一定会多加关注,避子药当然不可少,那李锦鸢到底是怎么怀孕的?”

    顾茳晚道,“现代的避孕药都不能保证完全的安全,更何况是这个时代。或者是李锦鸢故意没有喝掉,凭原主对她的宠爱,她有了孩子,顾老夫人不喜,他也不会让人把孩子打掉的。”

    “总之,李锦鸢怀孕的事情肯定有蹊跷,多注意着些,肯定会露出破绽的。”林慕安淡淡的说道。

    顾茳晚点了点头,突然皱了皱眉头,“房间里燃香了?”

    “嗯。”林慕安道,“子宁给我的,说是太傅府的副管家给他的,是安神的好东西,我就燃了些,味道淡淡的,还不错。”

    顾茳晚闻了闻,没觉出有什么问题,也就随他去了。

    “少爷。”顾茳晚刚打开门,没想到程叔竟然站在外头。

    顾茳晚对程叔一向有好感,便让他进了门坐下才问道,“怎么了?”

    他日常的事情都是由令风打理的,程叔管着府中内务,与他的交集不算多,尤其是这个时辰,程叔怎么会来找他?

    程叔看了林慕安一眼,顾茳晚会意道,“没关系的,你尽管说。”

    程叔道了声是,接着说道,“今日府中巡夜的暗卫看见李侍妾身边的小丫鬟在烧一条床单,床单上边有大片的血渍,他就赶忙来向我汇报了。”

    知道府中有巡夜暗卫的人并不多,就连林慕安都是不久前才知晓,李锦鸢自然不清楚。之前顾茳晚也不知道顾府中明明有侍卫,为何还要让武功高强的暗卫巡夜,后来看见书房里藏着的秘密后,顾茳晚才明白这些人存在的意义。

    “这条床单必定是她小产时沾上血的那一条。”顾茳晚道,“那条床单已经完全烧尽了吗?”

    程叔摇了摇头,“小丫鬟不知道去找什么东西了,暗卫就趁机撕下了一片单子,上边还残留着血迹,现下那片单子还在我那里放着。”

    林慕安皱眉,“一般人小产后应该不会这么早的就去烧毁床单吧,毕竟是那是一个未成形的孩子,就算是伤心欲绝不忍心看见,那也应该是埋掉它。烧毁的话,岂不是让孩子死无全尸。”

    “看来我们应该去查查那个大夫了。”顾茳晚朝程叔点了点头,“顺便将床单拿来,还有让刘大夫过来。”

    程叔领命告退,林慕安闭上眼睛道,“你先等着吧,我眯一会儿。”

    顾茳晚应了一声,这些日子林慕安虽然睡得早,但是睡眠一直很轻,这会儿他有睡意,顾茳晚乐得让他多睡一会儿。

    程叔把床单很快送了过来,跟着来的还有刘旬,顾茳晚将床单交给刘旬,刘旬拿着闻了闻,“却是小产流下的血不假。”

    顾茳晚眉头皱起,这就不合情理了,按照他与林慕安的猜测,这血应该是动物的血啊,怎么会是真的呢?

    顾茳晚摆了摆手让刘旬下去,刘旬应了一声退下,却在内室的香炉前止步。刘旬把头低下靠近香炉,招手闻气。顾茳晚见状忙跟了上去,“可有什么问题?”

    刘旬眯着眼睛又仔细闻了闻,眼睛倏的睁大,随即立刻将香炉扔出了窗外。

    顾茳晚大惊,刘旬问道,“敢问少爷,此香从何处得来?”

    顾茳晚道,“是太傅府的副管家交给慕安的随身侍从的,这香到底怎么了?”

    刘旬道,“若是老朽没有闻错,此香中含有麝香。”

    “麝香?”顾茳晚在房间中呆了这么久,他并没有闻出麝香的味道。

    “对。”刘旬颇为笃定的点头,“此香中除了麝香,还放了迷竹香,迷竹香的气味足以盖住麝香,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来,若不是老朽之前见过这种香,此刻恐怕也分辨不出。迷竹香若是单独燃烧,是有安神的作用,可是与麝香共用,却能叫麝香的效用更甚,少爷,这香在室内燃烧了多久?”

    顾茳晚揉了揉眉心,子宁一般会在早晨出去帮林慕安买些小吃,那这香恐怕也是那个时候拿回来的,“至少有五个时辰了吧。”

    刘旬看了看床上躺着的林慕安道,“可否让老朽为少夫人把脉。”

    顾茳晚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刘旬走到床边,双指搭上林慕安的脉搏,良久,刘旬向顾茳晚作揖道,“少爷,请您掀开少夫人左边的衣衫。”

    顾茳晚点了点头,将林慕安扶起,这么大的动作,林慕安居然一直都没有醒来。顾茳晚缓缓拉开林慕安的中衣,露出了他的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