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情敌穿成夫妻》 第1章 情敌相见 第一章情敌相见 “我用情付诸流水 爱比不爱可悲 听山盟海誓曾经说的字字都珍贵 想你温柔的双臂会甜蜜的圈住谁 ” 生活在都市里的很多人,对黑夜的爱绝对要比白天浓烈的多。扯掉白日的面具,撕掉过往的伪装,把身上真实的,不真实的统统暴露在酒吧迷离的灯火下边,没有人知道你的白天怎么样,你的过去怎么样,此刻只有狂欢与尖叫,和数不尽的喧嚣狂闹。而夜火,无疑是l市夜间酒吧的个中翘楚。暗夜里最耀眼的光火,灼烧着每个人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夜火的老板白清,此刻正坐在吧台边晃着酒杯听台上的顾茳晚唱歌。 一曲终了,台下响起了阵阵掌声,顾茳晚把话筒扔到身后的贝斯手手上,下了台坐在了白清旁边,转过头给吧台后的酒保要了一瓶vodga。 “顾少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还望顾少恕罪啊。”白清抿了一口酒,调笑着说道。周围嘈杂的音乐声环在耳旁,他不得不抬高了声音。 顾茳晚斜瞥了他一眼,“下次你可以带着你夜火的所有员工来门口迎接,我绝对没有意见。” 白清一看顾茳晚这样子,心里明白,肯定是纪语婷又出什么事了。他和顾茳晚四年好友,能叫这人神伤至此的,除了纪语婷就没别人了。 顾茳晚接过酒保递过来的vodka,仰头灌下一口。浓度极高的烈酒,仿佛一瞬间就灼伤了喉咙,“语婷要离开l市。” “她要去哪里?”大学毕业离开上学的城市不奇怪,但是纪语婷明明已经在本市找到了很好的工作,为什么又要离开。 “x市。”顾茳晚道。 “林慕安要去的也是x市是吧。”白清叹了口气,怪不得顾茳晚今晚到他这里买醉,原来林慕安和纪语婷已经要缠缠绵绵款款飞了。 “嗯。”顾茳晚漫不经心的回答。 “他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晚上,”顾茳晚摇着瓶子,晃着酒液,“但是我绝对不会让她离开我。” “大哥,你追了人家三年了,难不成您还能追到x市?”白清站起来,绕到吧台后边,亲自给顾茳晚调了一杯“around world”。 沉默,两个人的沉默,周围噪杂的音乐声,张狂的尖叫声,疯狂的呐喊声交汇在一起。环境有多热闹,人心就有多落寞。白清把调好的酒交给顾茳晚,顾茳晚接过来,“谁说不行的。” “行?”白清嗤笑一声,“您可还有四年才毕业,等到你毕业追过去,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更何况,您爹和您娘可都在本市的卫生系统,他们能同意你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抛弃家业的离开?” 顾茳晚沉默不语,他家是医药世家,祖祖辈辈的基业都在这里,从小到大,他真心喜欢的女孩子就纪语婷一个人。本来以他的相貌能力,得到纪语婷绝不是难事。可恨半路杀出个林慕安,跟个银河似的横亘在两人之间,把他和纪语婷架在了这么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上。 顾茳晚没有回答白清的问题,而是轻轻晃着手里的酒杯道,“vodka作基酒,用菠萝汁、绿薄荷酒当辅料,白清,你果然够了解我。” “我没问你这个!”白清道,“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那就让她别走。”卫生局长的独子霸气的像他老爹。 “腿长在人家身上,你不让她走她就不走,天王老子都没这权利,你真能给她造个地牢把她关在里面?”白清满脸不屑。 “好主意。”顾茳晚点头。 白清愣在原地,“傻缺,囚禁别人是犯法的。” 可惜顾少爷已经离开了,白清连忙追上去,“顾茳晚,东窗事发的时候别说是我给你的建议,我不想当从犯啊!!!” 顾茳晚,林慕安,白清还有纪语婷是l大同一届学生。顾茳晚父亲是市卫生局局长,母亲是中医院院长,爷爷是人民医院神经外科主任。顾家是正儿八经的医药世家,顾茳晚算是继承爷爷的衣钵,手里拿着的手术刀,毫厘之间决定人的性命。 林慕安则出生于书香门第,父亲是l市作协会长,母亲是l市另外一所重点大学的中文系教授。他自己是l大文学社社长,中文系赫赫有名的万妙才子。除了舞文弄墨之外,林慕安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至于纪语婷,l大当之无愧的校花,形象清纯,声音甜美。l大无数男生心中的女神。白清说过,追纪语婷的人可以从l大的东门排到西门,要不是他是个gay,他也得去插上一脚。 彼时顾茳晚轻蔑的瞧着他道,“l大喜欢纪语婷的人,除了林慕安,谁也不算是我的对手。” 白清就一脸暧昧的看着顾茳晚道,“依我看那,你和林慕安才是天作之合,门当户对。医学院的天才,中文系的翘楚。你想想看,l大的两大传奇在一起谈恋爱,那不得闪瞎全l大人的24k钛合金双眼啊。” 不得不说,白清同志是有预言帝的天赋的,聪明如他早已看透顾茳晚和林慕安的未来。当然,顾茳晚和林慕安对于他这种论断,只送给他两个字:“友尽!” 如今四个人都已经大四,顾茳晚读医学,本硕连读八年,其余三人则要各奔前程,有人留下,有人离开。六月的校园,充满的永远都是离别的气氛。l大高大的法国梧桐上挂着横幅,茵茵的草坪上无数人穿着学士服或者硕士服合影。镜头里笑着的一张张脸转身就是泪流满面。有人拿着吉他在女生宿舍楼下纵情歌唱,说是告白,不如说是祭奠。四年聚合一朝散,过往青春不再来。 六月是l市的雨季,傍晚时分,天降大雨,林慕安与纪语婷拉着行李箱去了机场。机票是今晚九点的,两人过去时还早,便找了个地方喝咖啡。 林父是l市的作协会长,出版书刊无数,对于古文古物更是情有独钟,所以林慕安从小去的地方,不是儿童乐园和电影院,而是古玩市场,这样的环境中成长的林慕安,身上自有一番文人的水墨气息。 林慕安换了一身黑色风衣,多了些成熟与稳重,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纪语婷白色里裙,浅色外套,青丝轻绾,怎一个艳白清丽了得。两人坐在一起,端的是郎才女貌。 咖啡饮尽,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走出了咖啡厅。而咖啡厅的门口,站着林慕安最不想见到的人——顾茳晚。 “茳晚。”纪语婷微笑看着顾茳晚,“我要走了,你是来送我的吗?” 林慕安不等顾茳晚回答,拉过纪语婷绕过顾茳晚朝着安检口走去。顾茳晚一把抓住了纪语婷的手腕。林慕安拧头死死瞪着顾茳晚,这个人,总是能将他的翩翩风度毁于一旦,“放手!” “林慕安,你别太自以为是了。” 林慕安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再说一遍,放手!” 顾茳晚用力一拉,纪语婷跌进了他的怀里。林慕安被顾茳晚的这一行为彻底激怒,扔掉手中的雨伞一拳朝着顾茳晚打过去。顾茳晚的右胳膊箍着纪语婷,左手挡住了林慕安凌厉的拳头。 三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矗立在雨中,好像三尊雕像在雨里静默着。只有林慕安和顾茳晚知道,他们俩之间到底积压了多少的怒火。 雨还在不知疲倦的下着,而且有了越来越大的趋势,三人的全身都被雨水打湿。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偶尔闪过几个人影。只是这么大的雨谁也不会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只有一个搭着花伞的老太太经过瞧了他们一眼,叹了句:“造孽哟。” 纪语婷拼劲全力逃离开顾茳晚的束缚,雨水顺着她额前的头发滑落。纪语婷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雨夜里,只是在对峙的二人听来太过恍恍惚惚。 “你们能不能好好的!”过大的雨声将纪语婷的声音淹没,“顾茳晚,林慕安,你们还要怎样逼我?你们以为你们的喜欢于我而言是幸福吗?”空旷的街道上只有她声嘶力竭的吼着,“那是枷锁!因为你们的一句喜欢,我们系多少女生对我视若仇敌,甚至联合起来欺负我。我的交换生机会,我的研究生名额,都在这样的勾心斗角中失去。就连宿舍里的人,都在明里暗里的说我坏话,讽刺我!” 顾茳晚和林慕安愣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子,雨下得这么深,她依然美丽如初,只是脸上的脆弱让他俩心疼。以为的疼宠最后只是她的负担吗? 纪语婷边说边往后退着,“去x市,是因为我的母亲生病了,她得的是癌症你们知不知道!”越往下说,她的情绪就越激动。暗夜里沙哑的嗓音就像是利剑凌迟着顾茳晚和林慕安的心。 雨越下越大,三个人已经看不清彼此的面容,纪语婷情绪激动的难以自控,林慕安与顾茳晚心里只剩下浓浓的愧疚。 待到急速驶来的车辆拐过弯的时候三人才警觉,纪语婷被吓得呆住,林慕安和顾茳晚大声喊着“语婷!”飞奔过去,一起掀开站在雨里的女孩子…… 第2章 成亲大礼 第二章成亲大礼 大夏,天辰二十年年。 京城繁华的主街上,敲锣打鼓的送亲队伍经过,八抬的大轿平稳的前进,轿顶的流苏微微晃动着。花轿周围一群孩童手里提着竹篮,向四周撒着喜糖。 “这林家二公子啊,长得可俊秀呢。”围观的大娘们议论纷纷,无一不是围绕着林家公子的长相。林家公子今日娶亲吗?不不不,他啊,今日出嫁。 “据说林家二公子温文尔雅,仙人风姿。与顾家公子可是指腹为婚呐。” “顾家公子也是人中龙凤,家大业大,相貌也是周正的很呢。两个人也真是登对,待到成亲后不知道要怎么恩爱呢。” 旁边站着的大叔也来插了一嘴,“这你就不懂了,顾家公子好是好,可偏偏独宠他那个小妾。林家公子嫁过去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罪。顾家公子说不定还能干出宠妾灭妻的事儿来。” 此话一出,又引来四周不少的议论声。 当然,花轿里的林家公子是不会听见外头人们说的话的,他正忙着研究自己到底是处在了怎么个地方。醒来的时候眼前是黑的,手一伸发现自己头上竟然盖着红喜帕,稍微打量一下就知道这是花轿。林二公子险些又晕过去。我堂堂男儿身,总不是变成女子了吧。平缓了一下心跳,林二公子颤抖的双手摸到了胸前,咦?平的。说不定是她胸太小;林二公子的手伸了双腿间,哦,还在。林二公子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没错,林二公子就是林慕安,从l市机场穿过来的林慕安。见多识广的林少很快接受了穿越这个事实。只是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男子可以嫁人,居然还嫁的这么光明正大?还有,这身体的原主究竟是个什么奇葩,七尺男儿怎么能允许自己委身下嫁他人,这不是丢尽颜面吗? 林慕安的脑子里百转千回,等到花轿停下,他才意识到,夫家到了。他听见外边喜婆高昂欢喜的声音,“新郎踢花轿~~~” 然后,林慕安就听到了“哐哐”的踢门声。轿门被打开,年轻的声音传来,应该是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嗓音倒是清纯,“新夫郎,下花轿啦。” 夫郎?夫郎是个什么鬼?任林慕安阅遍古籍也不知道哪个朝代有这么个称呼。 紧接着,他的手被一个干燥温暖的手掌包围。 “跨火盆!”喜婆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双手拉着他迈过火盆,又牵着他走了一段路才停了下来,周围的乐声一直没有停止,吹吹打打的叫林慕安心烦不已。 到了礼堂,顾家老夫人高坐主位,面带微笑看着两个穿着大红喜服的走来站在了她的面前。 赞礼的傧郎早已准备好,待两位新人站定便朗声道,“大礼开始!” 底下响起阵阵掌声,林慕安心下叹息,这都是些什么事啊。穿越就算了,可他一个大男人,嫁给另外一个男人算怎么回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顾老夫人笑着扶起两人。 “夫妻对拜!” 掌声更加热烈,林慕安僵硬的跟着傧郎的声音跪拜着,他无数次的想过,要是纪语婷答应和他在一起,他一定给她一个古典的婚礼。中文系的女生,总是对凤冠霞帔情有独钟。这么一想,顾茳晚的身影又显现出来,林慕安一口白牙咬的森森然,若不是他,自己现在应该是和纪语婷在一起,而不是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参加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婚礼。 “礼成!送入洞房!” 林慕安再次被那双手牵起,一同到了所谓的新房。林慕安坐到床上,顾大公子拉开门出去。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新郎官,都是用来灌醉的。 一把扯下喜帕,有些刺眼的灯火让林慕安用手臂挡住眼睛,待到眼睛习惯了一些,林慕安才将手慢慢放下,开始打量起这个房间。 房间很大,摆设也都很简单,紫檀木雕花大床上挂着红色纱帐,靠着窗的是一个很大的多宝架,左边一格放着一张冰裂纹的盘子,右边放着定窑的浅浮雕花瓶,还有很多林慕安根本叫不上名字的古物。房间左边的墙上挂着王羲之的《十七帖》,右边的墙上挂着张旭的《桃花溪》,梨花木的窗棂上贴着大红的双喜字,窗旁边是一个很大的衣柜。衣柜的对面是雕花镂空的书架。房子正中间摆着红木圆桌,上边摆着花生红枣。林慕安嗤笑一声,两个男的成亲,你还能祝福人家早生贵子不成。果盘的旁边是纯银的酒壶与酒杯。后边龙凤喜烛轻轻燃着。整个房间总体宽大,细处密集,温馨的婚房居然充满了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味儿。 林慕安很喜欢房子的摆设,书香门第出来的孩子,对于古朴的东西总有一份偏执的热爱。他的父亲喜欢收集古物,他也一样,有时候为了得来一幅字画不惜抛去重金,此时见到这么多古物,林慕安总还是欣喜的。 “公子啊,您怎么把喜帕取了!”刚才那个清纯的声音再一次出现,门口跑进来一个人,与林慕安猜的不差,就是一个十五来岁的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招人疼的很。此刻看到林慕安取了喜帕,大大的眼睛里全都是不满。 “盖着太闷。”林慕安解释道,他要弄清楚这里的一切,看来全都得靠这小孩了。 “那也不成,您是新夫郎,取了喜帕不合规矩,姑爷等会要是看见了,就该责怪子宁了。”男孩儿的声音里透着些许委屈。 子宁,林慕安微微思忖,‘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倒是个好名字,“等会儿他来的时候我盖上就行了。” 不得不说,林慕安是个很容易适应环境的人,这样的一个家庭,至少不会在吃穿上亏待他。他刚才还想着逃出去,此刻看来,还是不逃的好。人生地不熟的,他又没有钱,逃出去又如何,可能连命都保不住。而且,说不定有一天他就找到回去的办法了呢。就是不知道父母怎么样了,家里就自己一个孩子,他们一定很伤心吧。还有语婷,他死了,顾茳晚就算不死也得重伤。那语婷要怎么办?她一个女孩子,受这么大的打击,会不会一蹶不振,她的母亲还得了癌症,一个小姑娘,要怎么担的起这么大的压力。还有,出这么大的事儿,顾家和林家会不会为难她,甚至是伤害她? “公子,您想什么呢?”子宁在林慕安面前晃了晃手,拉回了林慕安的思绪。 “没什么。对了,有没有镜子?”林慕安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男人,还需要去嫁给别人,总不会是个丑八怪吧。前世的他,可是l大中文系系草,若不是顾茳晚,那他应该就是校草了。 子宁指了指书柜,林慕安转过头一看,这才发现书柜的反面是梳妆台。因为嫁过来的是男子,所以上面并没有放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只有简简单单的一面铜镜。林慕安缓缓走过去,可能因为是男子,所以他的头上并没有什么金玉翡翠之类的东西。只是用一根大红色的丝带轻轻挽着。他的脸在铜镜上显现出来。林慕安的眼睛倏然睁大,这明明是,是他自己的脸,除了是长发,剩下的都一模一样,就连耳朵旁的那颗痣都在。 “公子,您说不给您化妆,所以您脸上连粉都没有搽。不过公子您本就俊朗,怎么着都是好看的。”子宁倒是会说话的很。 林慕安点点头,子宁这话挺让他受用。转过身,林慕安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子宁一把夺过去又放在了书架上,“您都掀开喜帕好一会了,就不能消消停停呆在床上吗?” 林慕安撇撇嘴,走到床边坐下,大红的喜帕上绣着戏水鸳鸯。这应该是苏绣,料子摸上去细滑的很,“这家人满奢侈的啊。” 子宁一哼声,“顾家那是真正的富贵之家,有奢侈的资本啊。” “富贵之家,怎么个富贵法?”林慕安问道,害怕子宁怀疑,又加了一句,“我觉得和咱们家差不多啊。” “那不一样啊。顾家世代悬壶济世,顾家老太爷生前还是太医院的院正,顾家从上一代开始涉及药草生意,到现在为止,我们大夏的药草路子都被顾家垄断了。咱们家多是从政,俸禄虽多,钱财却是怎么比都比不上顾家的。咱姑爷更是人中龙凤,这几年生意红火的很,顾家的药铺医馆可是开遍了咱们大夏啊。” 林慕安乐了,这子宁还真会举一反三。自己就问了他一个问题,他劈里啪啦的全说出来了。正好,还不用自己费尽心思地去打听了。 门口的脚步声响起,子宁一急,直接拉起喜帕给林慕安盖上,轻声道,“公子,姑爷来了。”林慕安点了点头,他倒要看看,自己要嫁的“夫君”,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门吱呀一声打开,子宁恭谨叫了一声姑爷。顾大公子淡淡嗯了一声。子宁赶忙出去,临走时不忘带上门。 林慕安听到脚步声停在了自己面前,也听到那人拿起喜秤的声音。林慕安抬起头,等着喜帕被揭开的那一刻…… 明晃晃的灯火闪烁着,顾大公子手中的喜秤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第3章 洞房花烛 第三章 洞房花烛 “顾茳晚!!!” “林慕安!!!” 两人同时吼出了对方的名字。 看到面前的人,林慕安恨不得再死一次,他一遍又一遍揉搓眼睛,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与林慕安比起来,顾茳晚可就淡定多了。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原主正站在门口迎亲,在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境地时,顾茳晚苦笑不已,还真是天赐的媳妇儿。奇怪的是,明明是他成亲,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在议论林家二公子,他想方设法从旁边的小厮嘴里套出话来,自己娶的人,竟然是个男人!!! 作为神经外科的学生,顾茳晚绝对是无神论者。此刻的情况当然不会是正常现象,可是来了就是来了,由不得他不相信。顾茳晚一遍一遍的深呼吸,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是属于那种随遇而安的人,很少去怨天尤人,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就当一次新郎。 跟着喜婆的指令一步步走着,踢花轿就踢花轿,跨火盆就跨火盆,顾茳晚这新郎官当得是尽职尽责。拜天地,进洞房,他尽量装的像一个古人一样。名牌大学的学生,即使不是汉语言文学专业,语文也不会差到哪里,他一边想着古人那些文邹邹的用词,一边给来的宾客敬酒。顾茳晚的酒量很好,加上古代的酒纯度不高,纵然他被无数人灌了一遍也只是微醺而已。顾茳晚的表现无疑是很好的,至少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 他也抽空找了个镜子看过自己的相貌,与前世的一模一样,这也好,至少在外貌上他不会感到不习惯。提心吊胆整整一天,直到进新房的时候顾茳晚才舒了一口气,应付一个人总比应付一群人好得多。然而他刚被小厮带到新房门口,就有人来说老夫人有请。顾茳晚心里一跳,老夫人那是原主的母亲,对原主一定是了如指掌,自己要怎么才瞒的过去。 不过老天终究是眷顾他的,顾老夫人与顾老爷子常年在外经商,原主一直是由他的祖母来带,祖母去世后顾老夫人才回来。不过那个时候原主早已成年,顾老夫人对他的性格并不是很了解。 顾茳晚忐忑不安的进了后厅,还好,顾老夫人并没有要他说多少话,只是交代他好好对待新夫郎。不要专房独宠那个小妾,对通房的丫头也别太上心。喜不喜欢是一回事,林家的权势可是万万得罪不了的。顾茳晚都一一答应下来。老夫人又交代了几句,给了顾茳晚一本小册子,小声道,“茳晚啊,第一次温柔着些。” 顾茳晚翻开册子瞧了一眼,自然知道老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脸微微红了红。他父母的教育极其严格,十八岁之前都不准许他谈恋爱,更何况是与人做·爱。二十二岁的他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处·男。此刻看到这龙阳十八式,能这般淡定已经是极限了。 老夫人看他这个样子,掩嘴偷偷笑了笑,挥了挥手叫顾茳晚离开了。 从后厅到新房的这一路上,顾茳晚无数次想着会嫁人的男子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很丑,所以才娶不到媳妇儿;或者他是与原主真心相爱,甘愿委身下嫁。如果是后者,顾老夫人为何要说不要专宠小妾和通房丫鬟,林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庭,让如此富贵的顾家还要忌惮三分?脑子里弯弯绕了很久,顾茳晚也理不出个头绪来。走一步算一步吧,总会有办法的。顾大公子如此想着,新房就近在眼前。 旁边叫令风的小厮替他打开门,新房里除了床上坐的新夫郎还有一个男孩儿。虽然他不清楚夫郎到底是个什么鬼称呼,可是他知道,这个称呼一定是给这人的。 他叫这个男孩儿出去,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更何况他还想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轻轻挑开喜帕,他手中的喜秤掉在地上。他想过很多次新夫郎的样子,但绝对没有想到,他的另一半,他“明媒正娶”来的“男妻”,竟然会是,会是与自己作对多年,又是自己情敌的林慕安。 林慕安显然也是惊呆了,他一遍又一遍揉着自己的眼睛,眉头是越皱越深。顾茳晚第一次看到林慕安这么孩子气的动作,心下反而笑了。 你不得不相信,当你面临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时,如果有人比你的反应还大,你就会奇迹般的镇定下来。此时的顾茳晚显然就是这种情况。 叹了一口气,顾茳晚坐到圆桌旁,拿起一颗葡萄剥开,淡淡道,“别揉了,再揉就发炎了。我可不想整天对着个红眼病患者。” 林慕安倏的站起来到了顾茳晚身前,使劲掐着顾茳晚的胳膊,顾茳晚拍掉他的手,厉声问道,“你干什么!” 林慕安大脑当机,这是真的?这他妈居然是真的。温文尔雅的林公子第一次爆了粗口,老天爷,你耍我呢吧。死了就死了,你还让我穿越,穿越就穿越你还要我嫁人,嫁人就嫁人,我的夫君为什么会是眼前这个家伙!!我他妈宁愿死了! 顾茳晚冷笑一声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林慕安,“如你所见,我们俩都穿越了。而且……”打击林慕安是顾茳晚大学生活的重头戏,此时此刻天时地利,他怎么会不好好利用一番,“而且,我们成了夫妻。更重要的是,我是夫,你是妻。林慕安,这剧情,是不是够酸爽了。” 林慕安一米七八的身高其实不算矮,但是顾茳晚比他还高了四厘米。林慕安微微抬头狠狠盯着顾茳晚,“那又如何?我们总有一天会回去的。” “总有一天,”顾茳晚冷笑逼近林慕安,“这一天在哪里,林慕安,你们中文系的是不是都这么喜欢幻想。你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林慕安自然知道自己有些异想天开。回去?谁能预料?用沈从文的话来说,也许明天就回去了,也许永远都不会回去。 “那你说,我们要怎么办?”他和顾茳晚是情敌没错,但是一起来到这个地方,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是先一起蹦跶吧。 顾茳晚正拿着林慕安刚才扔在床上的喜帕把玩,听见林慕安问他,顾茳晚转过身来,将喜帕再一次盖在林慕安的头上,“当然是好好呆在这里。你做你的贤妻,我当我的良夫。” 林慕安扯下喜帕,怒目而视顾茳晚,“你才是贤妻,你全家都是贤妻。” “哦?”顾茳晚也不生气,绕过林慕安径直走到桌子旁边,拿起反扣着的酒杯,倒了两杯酒,“你身上穿的是嫁衣,头饰是男子嫁人的发饰,刚才是我在外边招呼宾客,而你在洞房等待你的夫君。你说你是不是妻子,我好心好意给你加了个贤惠的美名,你非但不领情,还如此不客气的对待你的夫君。林慕安,你说你这妻子当得是不是太不合格了。” 在这一刻,林慕安突然觉得,他和顾茳晚比起来,顾茳晚反而更像是学中文的,否则言语上的对峙他为什么总是被对方逼的哑口无言。难不成真是学古典文学学傻了,换成现代汉语就说不过人家了? 见林慕安不说话,顾茳晚将一杯酒递给林慕安,“娘子,我们是不是该喝交杯酒了。” 林慕安挥手打掉顾茳晚手里的酒杯,酒液洒了一地,“你叫谁娘子呢?!” “哦~”顾茳晚恍然想起,“按照这里的风俗,我应该叫你夫郎对不对?” 林慕安真是要被这人气死了,漂亮的凤眸一挑,“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老是追不到语婷了。” 一提起纪语婷顾茳晚生气了,“我为什么追不到语婷,林少爷难道不知道吗?若不是林少爷横插一手,语婷早就是我怀中之人。我现在就该和她谈婚论嫁,而不是在这所谓的洞房花烛夜与你大眼瞪小眼!” “我横插一手,顾大公子颠倒黑白的本事是不是太强了!”林慕安一拍桌子,盘子里的红枣掉下来几颗,骨碌碌滚到了顾茳晚的脚下,“我和语婷认识的明明比你早。” “那你在等什么?观望什么?老早干嘛来着,为什么非要等到我给语婷表白的时候才去追她?”顾茳晚不甘示弱,一路追击。 “我不是随便的人,我得先确定自己的心意才能出击。否则不仅是对我感情的不尊重,更加是对语婷的不尊重!”林慕安说的头头是道,“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看上谁了立刻就去表白。像你这样的人,语婷要是答应你了,说不定早就被你伤得体无完肤!” “是吗?林慕安你挺了解我的啊。”顾茳晚从地上捡起一颗红枣在林慕安眼前晃悠,“那中文系的高才生也一定知道这代表什么含义吧?” 第4章 含饴弄孙 第四章含饴弄孙 看到顾茳晚手里拿着的东西,林慕安嘴角抽搐,早生贵子,早生贵子四个字老在眼前晃悠。 顾茳晚瞧了一眼桌上燃着的龙凤花烛,“这么美好的夜晚,我们是不是不该辜负人家美好的祝福,‘早生贵子’呢?” “你要干什么?”林慕安看着步步紧逼的顾茳晚,“别忘了,我们俩都是男的!” “白清还是gay呢,我们为什么就不能了?”顾茳晚嗤笑一声。没错,白大少是正儿八经的gay,顾茳晚一直都怀疑这货老跟在自己身边,是不是对自己有所图谋。然而白大少说过,他是纯纯的1,喜欢的都是娇小可人的纯0。和顾公子一起,那他只有被压的份儿。先不说顾茳晚的身高,人家跆拳道黑带九段就不是他这等人比得上的。白清好歹还是运动健将,他对着顾茳晚都没办法,更何况林慕安这种从小浸泡在书里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文弱书生了。这也就是顾茳晚一手抱着纪语婷,一手还能轻轻松松接下林慕安一拳的原因。 想起白清,顾茳晚突然笑开了,林慕安不解的看着他,这货是神经病吧。 顾茳晚也不再为难林慕安,而是返身坐在了婚床上,“我觉得白清挺有预言帝的天赋。” “怎么?” 顾茳晚向后仰靠在床柱上,一条长腿搁在床上,“很久之前,白清就跟我说,顾家医药世家,林家书香门第,咱俩才是天生一对。而且,我们俩老是作对,你是学生会骨干,我是校团委书记。我们俩还追着同一个女人。白清很喜欢看耽美小说,他说他最爱的就是这种相爱相杀的戏码,咱俩完全符合他理想中的cp标准。” 听顾茳晚说完这话,林慕安也笑了,白清要是知道他和顾茳晚穿越成了夫妻,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恍惚灯火下,顾茳晚觉得,林慕安笑起来还挺好看的,果真不负他中文系系草的美名。 “喂!”林慕安走过来掀了掀顾茳晚的腿,“我们今晚怎么睡?” 顾茳晚将两条腿都收到了床上,四肢大张占满了整个床,“当然是我睡床,你打地铺。” “是吗?”林慕安坐在床边幽幽道,“刚才还说你要做个良夫,活了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道,良夫是要自己独占一张床睡觉的。” 顾茳晚坐起来,在林慕安耳旁吹了口气,“你要上来的话当然可以,夫君是不会介意和夫郎一起睡得。” 林慕安推开顾茳晚,“我的意思是我睡床,你打地铺。” “凭什么?这可是我家!”顾茳晚反驳道。 “就凭我在这婚房内呆的时间比你长。” 顾茳晚长叹一口气,“我好多年没有听见过这么清新脱俗的理由了。我打地铺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以后,人前人后都要叫我夫君。”欺负林慕安果真是一件能让人上瘾的事情,尤其是在他还不能反驳的时候。 “做梦!”林慕安拒绝的干干脆脆,这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这都是什么破条件啊。 顾茳晚再一次躺回床上,双手交叠枕在头后,“既然你不同意,那就只有两种方法了,一种自己打地铺,另外一种——和我一起睡。别想着反抗,我跆拳道黑带九段,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别想着和我在武力值上作对了。” 林慕安不说话,只是狠狠的瞪着顾茳晚,输人不输气势,虽然他知道顾茳晚说的句句属实。 “林慕安,你说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都勉为其难的答应和你睡了,你还像个姑娘一样在这里扭扭捏捏。你不会真以为我会狼性大发上了你吧。” 林慕安一扭头,“那可不一定。” “哎呀呀。”顾茳晚扬声,“夫郎要是等不及的话就快点来吧,夫君的怀抱永远向你敞开。” 林慕安拾起床上的鸳鸯枕摔到顾茳晚脸上,“顾茳晚你别太过分了!” 顾茳晚抱起枕头往外边睡了点,“你放心,我是直男,对男人不感兴趣,对我的情敌下手,呵呵,我更干不出这禽兽事儿。你尽管放心。”说完拍了拍床里边的位置示意林慕安睡进来。 林慕安微微思忖后,还是认命的爬上了床,躺在了最里边。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新婚夜里的龙凤花烛是不能熄灭的。隐隐绰绰的灯火晃在两人脸上。一时间竟生出了些许安静沉谧的味道。 顾茳晚看了看窗子里透过来的月光,这绝对是他见过的最奇妙的婚礼。暂且不说性别问题,他生活的世界里,男女总要有感情才会结婚,就算是那些为了商业利益的联姻,两个人之间也不会是他和林慕安这种状态。这种剑拔弩张,甚至是宁死不见的状态。 翻了个身,林慕安已经睡着了。顾茳晚心里嗤笑一声,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在装睡。事实既已如此,多想无益,顾茳晚背对着林慕安睡下。 “少爷,少夫人,起床了。”第二日清晨,门口传来哐哐的敲声音,紧接着的是令风的声音。 先被吵醒的是顾茳晚,揉了揉惺忪睡眼,刚准备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人紧紧抱着。一转头才发现林慕安跟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本来他还被林慕安睡在他身边的事实吓了一大跳,此刻看到这人孩子般的动作真是乐坏了。没想到总是温柔微笑着的妇女之友还有这么个算不上毛病的习惯。抱着人睡觉,今天是他,以往是谁。不会这么大的人还跟他爸或者他妈睡觉吧,或者是房间里还有类似于泰迪熊之类的小女孩的玩意。更抑或是一个充气·娃娃。想到最后一种可能,顾茳晚笑出声来,难不成表面禁欲的林慕安有这个癖好。 林慕安被顾茳晚的笑声惊醒,睁眼之后眼前的人着实吓了他一跳,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就趴在人家胸口上!顾茳晚斜瞥着林慕安道,“林公子的这个嗜好可真是叫小生长见识了啊。” 林慕安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顾茳晚猜的不错,他每晚睡觉的时候的确是非要搂着东西。小的时候是父母,后来是海绵宝宝,再后来就是大白,《捉妖记》上映之后他还打算弄个胡巴玩玩。没想到这项计划还没有实现,他居然抱着他的情敌睡了一觉!再这样下去,林慕安觉得自己一定会疯掉。 见里边的两人还没起来,令风的声音抬高了些。顾茳晚起身,从柜子里找出一件锦色衣衫换上,又取出一件月白色的衣服扔给了林慕安。转身打开了门。 门口站了一众小厮丫鬟,手里拿着洗漱用的东西。令风见林慕安不在外室,便询问顾茳晚。顾茳晚点点头,“他刚起来,还没换好衣服。” 令风一众在门口等到林慕安出来才进去摆放东西。顾茳晚和林慕安洗漱好。立马有两个丫鬟过来为两人束发。顾茳晚头上戴了白玉冠,满头黑发整整齐齐的束起来,端的是一番风流姿态。林慕安的打扮就比较费事,他瞧了一眼桌上摆着的各种饰品,撇撇嘴,大男人打扮起来比女人还要费事。林慕安顺手拾起里边的青玉簪交给了身后站着的丫鬟,“就用这个束起来,别弄那些东西了。” 丫鬟点头称是,开始动手为林慕安束发。弄好之后林慕安站起来,顾茳晚打量着他,月白色的衣衫衬得他面容白皙,剪裁合体的样式显得他身材颀长。凤眸微微上挑,顾盼神飞。 顾茳晚走过来道,“走吧,去正厅。” 林慕安一叹气,去正厅他当然知道是要干什么,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还要给人去敬媳妇茶。 在令风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就到了正厅。顾老夫人已经在主位上坐着,顾茳晚和林慕安同时跪在地上行礼。旁边的丫鬟递给林慕安一盏茶,林慕安接过茶双手奉上道,“老夫人请用茶。” 旁边站着的嬷嬷道,“少夫人要自称媳妇儿的。” 媳……妇…… 林慕安心里咯噔一下,顾茳晚强压着快要溢出口的笑声,媳妇,真是个好称呼啊。 顾老夫人看出林慕安的窘迫,笑道,“咱们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不过,你要是再叫老夫人,娘可就不答应了。” 不管了,叫娘总比自称媳妇好多了。林慕安抬头轻唤了一声娘,顾老夫人笑着应下。叫下人上好菜,顾老夫人将茶水饮尽,带着顾茳晚和林慕安进了饭厅。 林慕安看了看桌上的菜色,这些居然都是自己喜欢的。 顾老夫人见林慕安疑惑的表情,解释道,“这是我之前问过亲家母的,她跟我说这些是你喜欢的菜品,我便吩咐下人做了这些,来尝尝味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林慕安微笑谢过,和顾茳晚在老夫人旁边就坐,林慕安夹起自己最喜欢的鱼香肉丝尝了一口。这顾府的厨子当真是好手艺,色香味俱全,林慕安赞不绝口。 顾老夫人见林慕安喜欢便道,“这鱼香肉丝啊,是我们家做川菜的厨子最拿手的菜色,你喜欢就好。不过也是比不得太傅府上的。” 太傅?林慕安和顾茳晚对视了一眼,原主的父亲原来是当朝一品官员。一瞬间的愣怔过后,林慕安还是笑着道,“各有所长,各有所长。” 顾老夫人又叫人给林慕安舀了一碗汤道,“尝尝这汤的味道如何?” 林慕安自然是笑着赞许,顾老夫人道,“你喜欢就好。多吃一点,娘啊,还等着抱孙子呢。” 抱……孙……子…… 林慕安的筷子险些掉到地上,他觉得,他的世界观崩塌了…… 第5章 前因后果 第五章亚男之事 顾茳晚自然也听见了抱孙子几个字,他一脸惊奇的看着林慕安,这货不会是穿越成了一女的吧。可是没胸有喉结是几个意思 两人虽然心里惊骇不已,但明面上并没有问出来。看顾老夫人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林慕安打了个哈哈企图掩饰掉这个问题。 可是顾老夫人明显不想放过林慕安,不仅没有跳过这个话题,反而越问越深,“娘年纪大了,跟着你公公走南闯北这么些年。现在啊,就想着含饴弄孙,享享这天伦之乐。” 林慕安都快疯了,您想含饴弄孙,我去哪给您弄个孙子回来啊。为了不让顾老夫人继续这个话题,林慕安忙忙回应我知道了。 顾老夫人笑的更加开怀,“多吃点,看你瘦的。” 林慕安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和原来的没多大差别,应该就是个一百三十斤左右,不算太瘦啊。 “娘,您也多吃点。”这时,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顾茳晚开口,又给顾老夫人夹了一口菜。 顾老夫人笑着称好,三人心思各异的吃完了这顿饭。 下人把碗碟收走之后,顾老夫人把林慕安叫到了醉书坊。醉书坊是顾老夫人的书房,藏书之多比起顾茳晚的那一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慕安环视一圈,心中不由赞叹。顾老夫人坐在书桌前,朝林慕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林慕安乖乖听话,顾老夫人道,“想必你也知道,茳晚有一房宠妾李锦鸢,还有一个通房丫头。李锦鸢是他于四年前在秦淮河畔认识的,纳入府中也有三年之久。她之所以一直没有身孕,就是因为茳晚与她行房后都会给她吃避孕的凉药。茳晚是个识大体的人,他断断干不出宠妾灭妻的事来。再说了,还有娘为你做主,不会叫你在这府里头受了委屈。至于子嗣问题,你也不用太过心急。娘虽然急着抱孙子,但还要以你的身体为重。” 说到这儿,林慕安心里又是咯噔一声。顾老夫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说的好像自己真能生孩子似的。 顾老夫人端起一旁的碧螺春浅抿了一口接着道,“等会李锦鸢会来给你请安,你也不用太惯着她,该严厉时就不要怕得罪她,要知道你才是这府里的少夫人。” 少夫人这称呼让林慕安黑了脸,不过为了不让顾老夫人看出端倪,他还是一一应下。 顾老夫人见林慕安对房间里的书很感兴趣,便道,“我这里的书,种类要比茳晚的那一间多的多。他那里大多是医书和关于经商的书。我这里经史子集,诗词歌赋,民情风俗一应俱全。你要是喜欢,就挑几本去看看。” 听得此话,林慕安才算是真心笑了,他早就想了解了解这里的世界了,书本自然是最好的方式,他当然不会错过。 挑了几本关于风俗和历史的书,林慕安同顾老夫人告别回了房间。 进门的时候,顾茳晚就坐在窗下翻看一本古书,林慕安瞥了一眼——《黄帝内经》。 “吆,顾医生要从神经外科转向中医学了吗?” “既来之则安之,这里又没有设备让我去做神经外科手术。现在我不止要看中医学的书,还要尽快学会打理家里的生意,我刚才从小厮那里打听到了顾家具体的情况。做药草生意才是顾家的主要经济来源,现在我真是压力山大啊。”顾茳晚叹了一口气,目光扫到了林慕安手上的几本书,“《风情大夏》、《正史纪年》,这些是史书吗?” “差不多,都是讲这里的风土人情的。老夫人叫我挑了几本书,我打算研究研究这个‘奇妙’的世界。”林慕安晃了晃手里的书道,“你还是继续学你的生意经吧。” “是啊。”顾茳晚答道,“不会做生意,我连媳妇儿都养活不了。”不等林慕安发飙,顾茳晚夺过林慕安手中的那本《风情大夏》看了起来,“哎,我不认识这几个字,你来看一下。” 林慕安嗤笑一声,顾茳晚白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中文专业的,哪里认得所有的繁体字。” “刚才的医书怎么看得懂的?”林慕安坐在了顾茳晚的旁边,从顾茳晚的手里接过《风情大夏》,翻看起来,随口问了顾茳晚一句。 顾茳晚趴在林慕安肩膀上与他同看,也随口回答道,“我妈是中医院院长,《黄帝内经》的简体版是以前看过的,现在当然看得懂了。” 林慕安点点头,微微耸动一下肩膀,示意顾茳晚起来,随后念道,“大夏,建国于一千年前。大夏先祖逐鹿天下之时,虐杀俘虏无数,立国之后,天降报应,致使大夏女子生育率极低,子嗣繁衍陷入前所未有的困难。先祖认真忏悔,最后以死谢罪,才换得上天垂怜,改变大夏部分男人的体质,称为亚男。亚男与正常男子身体构造无异,但得上天庇佑,可以生育。” 念到这里,林慕安和顾茳晚都反应过来顾老夫人早上的意思,难道林慕安竟然是,亚男?二人对视一眼,林慕安接着念道,“亚男外表与男子无异,但其左肩上都有一颗朱砂痣,称为“孕痣”,其颜色越深,生育能力就越高。” 念到这里,林慕安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嘴里喃喃念道,这一定是假的,这不会是真的…… 顾茳晚也被深深震撼,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当然,这种情况下,他一定是比林慕安淡定的多,不说是性格使然,这件事情于他而言应该没什么影响。可是对林慕安来说呢?按照顾老夫人早晨的话,他们几乎可以确定,林慕安就是书上所说的亚男。 顾茳晚先拉开自己的衣服,左肩上并没有痣。伸手想去看看林慕安的,却被林慕安躲过,“你先出去行吗?”语气里竟然有了一丝哀求。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林慕安,顾茳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慢慢走到门口,又交代了一句,“有什么事情找我。” 林慕安点点头,顾茳晚拉开门出去。他需要求证,他需要一个人来跟他仔仔细细的讲述所有的事情。这个人,现在看来只能是那个跟在自己旁边的小厮。 令风被顾茳晚叫到书房,顾茳晚拐弯抹角向令风打听原主与原来林慕安之间的事情。 令风告诉他,顾老夫人和林老夫人是闺中密友,当年二人几乎是同时有了身孕。两家一合计便为肚子里的两个孩子指腹为婚,连帖子都换好了。孩子出生后,竟然是两个大胖小子,幸运的是,顾茳晚是正儿八经的男孩子,林慕安却是亚男,而且孕痣鲜艳。这样的话,这亲事就不会存在子嗣问题,俩家的婚事终于板上钉钉。大夏男子成人礼在二十二岁,所以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了两人都过了二十二岁之后。原主之前纳过一房小妾和一个通房丫头。但是正室之位却是一直给林慕安留着的。林家是真正的官宦家庭。林慕安父亲林靖是当朝太傅,母亲是户部尚书之女,林慕安还有一个哥哥,现在在兵部任侍郎一职。不久之后就要升任兵部尚书。 顾茳晚叹气,林慕安是个亚男,而且是生育能力很高的亚男。这对于顾家和林家来说当然是最好不过,可是对于林慕安来说,无异于是要他命的晴天霹雳。 顾茳晚离开后,林慕安才颤抖着手缓缓拉开左肩上的衣服,大红的朱砂痣赫然在肩胛处,颜色鲜红叫他心惊。一步一步踱到镜子前面,鲜艳的痣出现在铜镜上,让林慕安恨不得砸了这面镜子。老天对他是不是太好了,让他车祸惨死,让他苦苦穿越,让他坐上花轿嫁给情敌,现在呢?现在还要让他给情敌生孩子。堂堂七尺男儿,如此奇耻大辱,叫他如何立足。 林慕安拉好衣服,浑浑噩噩的走了出去,目光呆滞,不知不觉走出了家门,子宁从他出了房门开始就一直在他身后跟着。他不知道林慕安到底怎么了,但是看他的样子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个优秀的侍从,主子要他做什么他就要做什么,主子不愿意说的事情绝对不能多问一句。子宁一直以做一个优秀侍从为终极目标,所以他心下虽然好奇的紧,但也没有开口,只是一直跟着林慕安。 林慕安沿着京城主街走着,周围摊位上老板的叫卖声;孩童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顾客与老板之间的讨价还价声,就好像最低劣的交响乐,一直在林慕安耳边环绕着。林慕安呆呆抬头,前边有一对夫夫,两人相貌皆是上乘,看起来登对的很。只是右边那人肚腹膨隆,孕态十足。想也知道那一定是个亚男。他的夫君在旁边搂着他,两人一路谈笑,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林慕安盯着那人看了许久,胃里突然一阵恶心,他几乎是酿跄到了墙边,扶着墙壁将早上吃的饭全部吐了出来。 旁边的子宁急忙跟上,给他拍背顺气,联想到刚才林慕安看那位孕夫的眼光,子宁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心直口快的小侍从终于憋不住了,趁着林慕安好了一些后连忙问道,“公子,你这该不会是有了吧?” 第6章 妇女之友 第六章妇女之友 “公子,你这该不会是有了吧。” 子宁的话就像在林慕安耳边炸开了一样,但转念一想,这怎么可能。按照顾老夫人的话来说,顾茳晚极宠李锦鸢,顾茳晚这婚可能都结的心不甘情不愿,更何况是奉子成婚。林慕安摇头,“我和顾茳晚昨日才成亲,现在怎么会有?” “那可说不定。”子宁反驳道,“咱们大夏没有那么多繁缛礼节,姑爷前段日子可还来太傅府见过您呢。指不定……指不定就是那个时候有的。”好歹是十五六岁的男孩儿,说到这里还是微微红了脸。 林慕安一口老血都快喷了出来,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可林慕安心里害怕啊,要是真的有了该怎么办?顾茳晚上一次说他俩穿越成夫妻,他是夫,自己是妻,这剧情够酸爽了。没想到,更酸爽的还在后面。上一秒他才知道自己可以怀孕,下一秒老天就能给他这么一个“惊喜”。 林慕安捉起子宁的袖子,颤声道,“这附近哪里有医馆,快给我找个大夫。” 林慕安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可要是真的确定有了他就要早作打算。留自然是留不得的,打掉当然得瞒住顾老夫人。 子宁观察了很久林慕安的神色,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公子,您是不是不想要孩子?” “当然!”他活了二十多年,一直是个男人。欸不对,他现在也是个男人。怎么能心甘情愿去给人家生孩子。还有,这原主也太不检点了吧,还没成亲就胡来,要是顾茳晚不娶他了,那不就是浸猪笼的命吗? “为什么呀?”子宁想不明白,“所有的夫郎都希望自己早日有孩子,也算是自己的依靠,尤其是像顾家这种高门大院,有个孩子就是护身符,您干嘛不要他啊?” 林慕安看着眼前天真无邪的孩子,真想杀了他,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啊,可是自己又不能去跟他解释原因,只好道,“我和顾茳晚要是刚成亲就有了孩子,被别人知道了肯定会乱嚼舌根,说不定还会有人说我我们俩不检点,我也就算了,可这样的话连累了太傅府上出丑,我有何颜面去见父亲母亲。” 子宁一想,还真是对的。林慕安便催促他赶紧带他到医馆,子宁止步道,“不行。这里的医馆都是顾家开的,您这顾家少夫人一露面一定会有人立即向姑爷汇报,到时候可是怎么瞒都瞒不住了。” 林慕安愣在原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地方又没有什么验孕棒之类的东西,可怎么是好。两人正在这边纠结,顾茳晚带着下人寻了过来,看到林慕安在这里,顾茳晚加快脚步到了他跟前,望着林慕安略显苍白的脸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林慕安摇了摇头,子宁在旁边道,“公子身体不好,太阳一晒就难受的慌。” 别说,子宁这会儿真挺聪明的,七月份的太阳,升起来之后的确热得很,这个理由编的像模像样。顾茳晚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秽物,以为林慕安是中暑了,便立刻带着他往回走。 顾茳晚从令风那里了解了情况之后就回了房准备与林慕安商量商量,却没想到林慕安压根不在房间。他知道林慕安一定受不了自己是个亚男这样的事实,担心林慕安会想不开,这才带了下人来寻,此时看到他好好站在这里,心里也着实松了口气。还好,他还没有那么脆弱。 带着林慕安回了顾府,两人一同进了房间。顾茳晚叫林慕安好好躺在床上修养,自己开了门准备出去。林慕安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别走!” 顾茳晚回头,一脸戏谑的看着林慕安道,“林少爷这是怎么了。别告诉我就这么点事就把你打击的体无完肤了。这可不是我认知里的林慕安呐。” 林慕安没有跟他回嘴,他知道顾茳晚这不过是在变相的安慰自己而已。在这个世界,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来关心自己。他是真的害怕,但是可以听他诉说的人却只有眼前这一个,虽然他是自己的情敌。而且在此刻,他能求助的人只有顾茳晚,顾茳晚的母亲是中医出身,他会把脉也说不定。 看到林慕安如此脆弱的模样,顾茳晚也有些动容,收起了脸上痞痞的笑容,顾茳晚走到林慕安跟前低声询问怎么了。冷不防林慕安猛然抓住了自己的手臂道,“我告诉你,你不许嘲笑我,也不能讽刺我!” 顾茳晚点头,不就是亚男的事吗,这他知道啊。 林慕安手还是紧紧抓着顾茳晚的胳膊,头却扭开了。顾茳晚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见他支支吾吾的道,“你会不会把脉啊?” 顾茳晚眉头一皱,“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慕安转过头来,声音抬高了些许,“你就说你会不会吧。” 顾茳晚扯开林慕安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抱臂靠着床柱道,“你真当自己是我媳妇儿啦,敢这么颐指气使的跟我说话,你好好求求我我说不定会答应。” 就知道这货不会好心,林慕安撑起身子坐起来,语气淡淡,“我的原主可能怀孕了。” 本来还气定神闲站在一边的顾茳晚顿时愣怔了,这是什么情况?顾茳晚急忙走到林慕安身边拉起他的手,双指轻轻搭在手腕处。这几分钟,是林慕安这辈子最难熬的几分钟,就连高考出成绩的那一刻他都没有这么紧张。此刻他的感觉就是,顾茳晚是一个判官,自己的生死就在他一句话之间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顾茳晚问道。 “你也看见了,我刚才吐了。” 顾茳晚忽然就笑开了,吃的不合适也是会吐的,林慕安这个傻缺怎么会以为自己怀孕了。林慕安的手在轻轻颤抖,顾茳晚恶劣心起,突然想逗逗他,本来要说出口的否定之语变成了,“顾老夫人一定会乐疯的。” 林慕安抽出手抓出顾茳晚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道,“你说什么?” 顾茳晚笑眯眯的将林慕安的手退下,毫不在意林慕安刚才的行为。顾茳晚将他按倒在床上,还体贴的给林慕安盖上了被子。表现的就像一个深爱夫郎的夫君在得知夫郎怀孕了一样。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常柔了三分,“夫郎要乖乖养胎,夫君去吩咐人给你做点好吃的。” 林慕安挣扎着想要起来,奈何力气不敌顾茳晚,只能被顾茳晚桎梏在被子里,林慕安看着顾茳晚明媚的笑容放弃了挣扎。只是道,“你杀了我吧。”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就像在说我今天要吃鱼香肉丝一样。 顾茳晚知道林慕安这是真的难过了,甚至算是绝望。害怕他真出什么事,顾茳晚也就不再逗他,收起了压在被角的手,顾茳晚趴在林慕安耳边轻轻道,“奉子成婚可不是个好事啊。”说完之后立马跳开闪到了房间的另外一头。 林慕安不笨,当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当下就掀开被子朝着顾茳晚奔去,顾茳晚拉开门跑出去,林慕安在身后穷追不舍,怒骂的声音整个宅子都听得见,“顾茳晚,我杀了你!!!” 顾茳晚哈哈大笑,大声问一边站着的令风,“令风!依大夏律法,谋杀亲夫是个什么罪名?” 令风看两位主子闹的开心,便顺嘴答道,“按律当斩。” 顾茳晚停下脚步,站在院中,朝着林慕安扬声道,“看到了吧,我死了,你也得给我陪葬!” 林慕安抄起旁边的棍子向着顾茳晚扔了过去,顾茳晚灵活躲过,林慕安从台阶上跳下去准备继续攻击顾茳晚。却没看到扔在地上的棍子,林二公子很不幸的踩到棍子上,木棍穷尽毕生武力准备带着林公子飞向远方。而尽力展开双臂保持平衡的林二公子与上好的木棍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顾茳晚都快笑疯了,原来中文系的风流才子、l大妇女之友还是这么个活宝。说起林慕安妇女之友的美名,那可就远了去了。那还是他们大一刚进校的时候,林慕安与顾茳晚都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了言。顾茳晚只说了一句话,“努力学习,勇敢表白,将来找个好工作,争取毕业就结婚。”很明显,最后一项任务完成的最好的莫过于他顾茳晚了。毕业的那一天,他就敲锣打鼓的迎回了他的新娘,然而他的新娘,性别男,属性——情敌。 他走下台后,林慕安就接着上台。亲爱的林同学用十分钟的时间,讲述了母系氏族与丈母娘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讲述了《甄嬛传》与现代职场的联系;讲述了自己和潘安宋玉谁更适合居家的问题。他甚至表达了他对于感情问题的深深担忧,“我如此的优秀,可惜多年来一直没有女朋友。我想这主要是因为我优秀的过了分,导致站在我身边的女生总会自惭形秽。其实你们真的不用自卑,我是个很‘慈祥’很‘和蔼’的男生,未来可能会成为你们很温柔很体贴的男朋友。” 台下的掌声与欢呼都快掀开了演播厅的吊顶,甚至有女生在那里大喊,“林慕安,我爱你;求你和我在一起!”林慕安微笑着回应,最后他止住了底下的动静,“在此之前,我是风风风风一样的风流才子,在此之后,请叫我妇女之友。” 随后便是更大的欢呼声,林慕安从此成为了全校女生心目中仅次于姨妈巾的存在。林慕安多情却不滥情,如他所说,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前,他绝对不会去主动出击。他可以当知心哥哥,可以当校民男友,可他不会去当一个他不喜欢的人的男朋友。 此刻,风一样的风流才子,l大的妇女之友正坚韧不拔的与木棍决斗,嗯,不死不休的状态…… 第7章 打情骂俏 第七章打情骂俏 最后支持不住的还是林慕安,眼看着他向后倒去,顾茳晚也不能坐视不理,一个箭步冲上去搂住了林慕安的“小蛮腰”,顾茳晚嘴角扬起,“夫郎,你这是等不及要向夫君投怀送抱?” 周围的丫鬟侍从掩嘴偷笑,林慕安死死瞪着顾茳晚,“放我下来!” “不放!”顾茳晚拒绝的干脆利落,随后调笑道,“林同学,你知道那天你抱着语婷安慰她的时候,白清说什么吗?” “你们居然在旁边?!”林慕安睁大眼睛。 顾茳晚没有搭理林慕安的惊疑,而是接着道,“白清说,你们谈个恋爱都像言情小说似的。那你说,咱俩呢?这个动作,是不是言情小说里边最经常出现的戏码——英雄救美?” 林慕安道,“我可比不得顾大少爷,美的惊天地,泣鬼神。” “是吗?”顾茳晚眨了眨他好看的桃花眼,“能得夫郎一句漂亮,为夫感到非常欣慰。” 林慕安不想跟他废话,他腰都酸了,这人胳膊不疼吗? 顾茳晚好像看出了林慕安的心思,戏谑道,“你乖乖叫我一声夫君,我就放你下来。还有,你现在可没有与我谈条件的机会,我要是松了手,你可就掉地上了。” 一旁的丫鬟早就笑出了声,顾茳晚收起脸上的笑容冷冷的扫过一圈,所有人噤声走开去干自己的事儿了,整个主院里只有顾茳晚和林慕安两人,以一种暧昧而又尴尬的姿势相互较劲。当然,相互这个词,纯属林慕安个人以为,与顾茳晚无关。 “松就松!”林慕安扭头不看顾茳晚,作为21世纪优秀青年,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基本标准。 “那好。”话音刚落,顾茳晚就松开了手,狠心的英雄撇下他的“美人”扬长而去,“美人”在原地揉着自己的腰,叹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子宁扶着林慕安起来,两人一同进了房间,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刚才又与顾茳晚玩闹了一番,林慕安的心情好了许多,刚为自己倒了一杯水,门口就有下人敲门道,“李侍妾求见少夫人。” “少夫人。”林慕安又被这个称呼呛了一下,顺了顺气林慕安道,“让她进来吧。还有以后别叫我少夫人了。” 敲门的人没有开口,旁边的子宁急忙道,“公子,礼不能废啊。” 林慕安一皱眉,“你都叫我公子,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叫我少夫人?” “我是您娘家人,他们是您婆家人,那能一样吗。”子宁回答的头头是道,刚准备说下去,林慕安连忙打断了他,再让他说下去,管他什么娘家人,婆家人,林慕安非得气成一活死人。 刚好,李锦鸢从外边进来。林慕安抬眼打量了她一下,鹅蛋脸,杏核眼,柳叶眉,面容白皙,标准的古代美女。身上的料子看起来像是云锦,原来的顾茳晚果真是宠极了她,就是不知道现在的顾茳晚有没有这个心思。这女的,长得和纪语婷可是一点都不像啊。 “妾身给夫人请安。”李锦鸢微微福身给林慕安行了一礼。 林慕安也知道,称呼问题上他和这些人是较不得真了,只好抬了抬手叫她起来。 李锦鸢道了谢,从身后的丫鬟手里接过食盒放在了桌上,又掀开了盖子,桃花酥浓郁的香气散发出来。李锦鸢细声道,“妾身第一次见夫人,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妾身春日里收集了些桃花,便做了这桃花酥给夫人尝尝。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李锦鸢这礼可算是送到了林慕安的心里,他一个大男人,又不爱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之类的东西。可是林慕安爱吃甜点,学校巷子里边的苏记糕点铺子是他最爱去的地方,里边的桃花酥更是他的挚爱。闻着食盒里散发的味道,林慕安觉得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林慕安虽然很高兴,可也得拿出他内宅主子的气势来,“放儿那吧,我等会儿尝尝。” 李锦鸢称是,林慕安叫她坐下来,又吩咐子宁从盒子里取出了两颗东珠赏给了李锦鸢,别问林少爷为什么知道赏赐东西,作为妇女之友,你以为他那些《宫心计》,《甄嬛传》都是白看的吗? 李锦鸢还是一副恭谨谦逊的样子,但并没有拒绝林慕安的赏赐。林慕安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李锦鸢没想到林慕安这么快就下了逐客令,心里惊讶了一下,但是还是被她很快的掩饰过去。好在林慕安是男子,呆久了也的确不好,李锦鸢福了福身告退。 林慕安见她走远,急忙拿起桃花酥,刚要往嘴里放,突然想到了什么,“子宁,去帮我拿根银针来。” 子宁本想问为什么,可是想起他成为优秀侍从的终极目标还是放弃,老老实实给林慕安找来了银针。 林慕安接过针刺入了糕点之中,一共十二块桃花酥,他一块也没有放过。见银针没有变色,林慕安才放心的拿起糕点品尝起来。别说,李锦鸢的手艺还真是不错,他要是顾茳晚,就凭着她这厨艺都得好好疼疼她。 正吃得欢喜,顾茳晚推门进来,看到桌子上摆的糕点问道,“谁送的?” 林慕安嘴里含着东西支支吾吾道,“李锦鸢。” 顾茳晚眉头一皱,“李锦鸢是谁?” 林慕安咽下嘴里的糕点,笑道,“顾大公子的宠妾啊。秦淮河畔,才子佳人啊。” “吆,”顾茳晚坐到林慕安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听你这语气,跟吃醋了似的。” “吃醋?”林慕安挑眉,“那还真是对不起了,本少爷生来就没有这个属性。” 一见这架势,子宁知道自己该走了,自家公子明明是温文儒雅的,可为什么和姑爷在一起就这么闹腾呢? 见子宁慌不择路地逃出去,林慕安笑得开怀,“看到了吧,顾茳晚,你在我这侍从面前,就跟洪水猛兽似的,他都不愿意待见你。” “你夫君是猛兽,那你算是什么?雌兽吗?还是说,你喜欢人兽婚姻这样带感的剧情?”顾茳晚奋力回击,林慕安哑口无言。 门口的子宁遇到了令风。 令风问,“少爷和少夫人去哪了?” 子宁答,“在屋子里,打情骂俏。” 子宁微笑,令风了然。 第8章 三朝回门 第八章三朝回门 两人吵也吵完了,闹也闹完了,便都坐在桌子旁边喝起茶来,林慕安问顾茳晚有没有见过李锦鸢? 顾茳晚摇头,“昨日才到的顾府,还没有见到。” “那你日后见了她要怎么办?她可是在原来的顾茳晚身边呆了整整四年,也许比顾老夫人都要了解他。你要怎么瞒的过去?”林慕安扬眉问道。 顾茳晚嗤笑一声道,“毫无原则的宠着她就行了。咱俩现在才刚刚成亲,按照这里的风俗,成亲后的三天都要在一起。三朝回门之后我借口府中事多避着她就是了,大不了多送她些好东西,外人看来像回事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事,你做主就好。” 林慕安叹了口气,拍了拍顾茳晚的肩膀道,“外人看不出来,可内宅里的人就要说你喜新厌旧了。” “喜新?林慕安,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不过,你要是愿意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我说不定还能考虑考虑这个问题。”顾茳晚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认为这个办法很是可行。 “行了。”林慕安摆摆手,“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个问题,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现在愁的是这个三朝回门,据我所知,原主的父亲是当朝太傅,母亲是户部尚书之女,哥哥是兵部侍郎,他还有一个待嫁的妹妹。官场摸爬滚打的人必定心思缜密,我要怎么样,才能不让他们发现端倪。” “不止这些。”顾茳晚叹气,一脸你好自为之的表情,“你还有个嫂子,名为叶川,官拜大理寺少卿。” “嫂子?是个亚男?”这个朝代还挺开明的,亚男还可以入朝为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依大夏律法,亚男也是可以参加科举考试的,令风告诉我,你哥林立安改了名字参加科考,就是害怕有人因为他的身份徇私舞弊。他与叶川是同届考生,金榜揭晓的时候,林立安是榜眼,叶川是探花。皇帝知道林立安假名考试之后,不仅没有怪罪他,反而对他的行为大加赞赏。还许诺答应林立安一个愿望。林立安与叶川都在地方历练了两年,最后一起回了京城,林立安从三品兵部侍郎,叶川正四品大理寺少卿。叶川家境贫寒,父母在他参加进士考试之前就去世了,所以他就是孤身一人。好在林家没有那么重的门第观念,林父更是喜欢叶川的坦坦荡荡,公正无私。两人回京后,皇帝就完成了林立安的愿望——娶叶川为妻。” 林慕安听的双眼发光,“活生生一个话本子啊。” 顾茳晚轻押了一口茶,“你可以尝试把他们的故事写出来,我负责找人编成戏本子,再找个戏班子演出来。你说古代的人,一没电脑,二没手机,这些达官贵人不久得好看戏这一口。” “未来你倒是可以考虑开个戏院。救死扶伤的大夫做的是说拉弹唱的生意,真是好生任性啊。” “我又没开秦楼楚馆,你至于吗?算了,咱俩的话题又扯远了,我这可是来给你出主意的。”顾茳晚道,“你一定知道小说最能表现人物性格的东西是什么吧。” 林慕安点头,“相貌没错,语言动作就是关键。”林慕安恍然,“你的意思是少做少说,甚至是说我受了风寒装成哑巴?” “聪明。”顾茳晚打了一个响指,“至于少做,你这次回去到林家,其实算是客人,更何况林家权势滔天,定然不会让你做什么事情。其他时候,你就跟在我的后边,反正我是你的夫君,别人也不会说道什么。”口头上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显然,林慕安没有注意到“夫君”二字,他简单表示了对于顾茳晚所说之事的赞同。顾林二人在三朝回门方面的会晤正式结束。 至于最后的成果,还要看两日之后。为了不叫别人起疑,顾茳晚还专门让林慕安洗了两天冷水澡,终于成功的把林慕安给折腾感冒。 对于这件事,顾茳晚准备的还是相当充分,他找来专门负责成亲礼节方面的人将礼数问了个周全。 成亲第三日的辰时,林慕安穿戴好出来,顾茳晚正在吩咐人准备东西。林慕安眯着眼睛扫了一圈,顾茳晚站到他跟前道,“怎么样?我准备的够充分吧。两盒酥饼、一对竹叶青、一对鸡、两支竹蔗、烧猪一只、还有一捆生菜。这些都是我打听好了的。除此之外,我还带了云锦、苏锦、蜀锦各百匹,千年灵芝、百年人参各一对。金雀钗、白玉簪各两支。东珠、南珠、夜明珠各两颗。” 顾茳晚说得越多,林慕安眼睛睁得越大。顾茳晚洋洋得意,“我们家很有钱吧。” 林慕安斜瞥了他一眼,“这是你家吗?” 顾茳晚回答的理直气壮,“在这个世界,这就是我的家。你知道不,昨天我叫人准备你归宁的礼物,便跟着管家到仓库里看了一下,这些东西,偌大的仓库都要放不下了。我觉得,顾家的生意绝对不会只是在药草这一方面。” “你这是要走马上任了?” 顾茳晚点头,“没错,明日我就去查账单。”顾茳晚看礼物都已经打包好,便道,“现在我们就先去林家吧。” 按照礼数,顾茳晚和林慕安应该坐轿子去的,不过两人想看看这个世界,便让轿夫回去了。这一路上跟顾茳晚打招呼的人不少,顾茳晚都一一笑着回应。当然,打量他们的人也不在少数,两人生的本就俊秀,又都是名门望族中人,走在路上自然是扎眼的很。但令林慕安郁闷的是,每一个来向顾茳晚问安的人都要跟他说一句,这当然是好事,可是他们对自己的称呼都是——顾夫郎。看这些人的打扮,应该都是顾家生意上的伙伴,林慕安也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只好僵硬的笑着回应。 顾家在南城,林家在西城,京城这么大,两人竟在不知不觉中走了一个时辰,等到了林家大门,已经是巳时一刻。 依大夏风俗,在夫郎归宁的时候,夫君要牵着夫郎的手进夫郎家门,以示两人婚后恩爱,婚姻幸福。顾茳晚主动将手伸出去,林慕安也知此不可违,便乖乖把手放了上去。两人相携进了正门,林家一家正在门后相迎。 第9章 嫂子叶川 第九章嫂子叶川 “爹,娘。”林慕安先唤了一声,生意听着干哑的很。顾茳晚跟着称岳父,岳母。 林父和林母笑得开怀,林母一边打量一边点头,“金童玉子,般配的很。” 林父点头称是,林慕安看到林父后边站着的人,一身紫锦衣衫,风流俊秀,潇洒明朗,相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必定就是林立安了。林慕安上前唤了一声大哥,林立安按住林慕安的肩膀搬弄了两下道,“我看看这几天你有没有瘦,还有嗓子怎么成这样了?” 一边的顾茳晚站在林慕安旁边道,“大哥,慕安前几日受了些风寒,弟婿喂他吃了些药,身上的热度退下去了,嗓子还没有完全好。” 林立安笑了笑,“慕安从小就容易受风寒,你可要好好护着,不然大哥可不会饶了你。” 林慕安仔细瞧着眼前风雅的人,有这么个大哥护着,好像还不错。 顾茳晚微微颔首,“大哥尽管放心,以后不会了。” 林父在一旁道,“赶紧进去说话吧,外边日头晒得紧了。归宁宴已经准备好,待得小川回来我们就开饭。林婉这丫头今日非要到相府做客,我们就不等她了。” 林慕安这才想起来,叶川没有在这儿。便转头向林立安问道,“大哥,大嫂呢?” “最近京城案子繁复,大理寺卿又向皇上告了假,这所有的事都得他担着。今早皇上传了他去御书房,这会儿可能还在议事。你们要是不饿的话就等等他,如果饿了我们就先开饭,我给他留些就是了。”林立安一五一十解释道。 顾茳晚笑着摇头,“先等大嫂回来吧,议事可是费神的很,得好好补补。” 几人说笑着穿过长廊到了正厅,宴席早已准备好,刚刚入座聊了几句,门外便有小厮来报说少夫人回来了。林慕安与顾茳晚一同抬头,一位翩翩公子正朝着正厅疾步而来,来人目秀眉清,身着绯色官袍,更显面容白皙。 叶川进来后先按着辈分将在场的人都称呼了一遍,又对顾茳晚道,“弟婿上门拜访,叶川未能相迎还望弟婿恕罪,待会叶川自罚三杯谢罪。” 顾茳晚忙道,“大嫂言重了,一家人哪有这么多繁复礼节。” 叶川道,“以后还是别叫我大嫂了,要是不介意的话,叫我叶哥也成。嫂子这称呼听起来太别扭了。” 林慕安一听,这大嫂还真挺有意思的。顾茳晚自然笑着称是,林父赶忙对叶川道,“赶紧去换衣服洗把脸,过来吃饭,大家都等你半天了。” 这时林立安站起来走到叶川跟前,从袖中取出绢帕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又回头对顾茳晚道,“等会儿叶川这三杯酒我替他喝了,你不许不同意啊。” 叶川在旁边笑道,“别太霸道了啊。我先去换衣服,你们好好聊聊吧。要是饿了就先吃。”说完便出了正厅朝着东苑走去。 林立安回了座,顾茳晚打趣道,“大哥够疼大嫂啊。” “所以你要以我为榜样,好好疼我家慕安。” “欸欸欸,”顾茳晚挑眉道,“大哥此言差矣,慕安现在可是我家的。” 林母在一旁佯装生气,“什么你家的,我家的,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正好,叶川也换了衣服出来,月白色的衣衫更显其俊秀。叶川就座后,这归宁宴就正式开始了,席间几人说说笑笑,这顿饭也吃得其乐融融。 林慕安对于自个儿这个大嫂一直很感兴趣,席后趁着机会便和叶川在东苑书房聊天。 林家东苑的书房,放的都是叶川与林立安的书,藏书数量绝不在顾老夫人的醉书坊之下。叶川也的确没有辜负他看过的这些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正史传记,无一不通,当真是博古通今。林慕安自然也不差,两人谈的倒是投机。林立安与叶川成亲不过比顾茳晚与林慕安早了三个月,之后林慕安的原主还在外地两个月。再加上叶川朝廷里事儿多,的确没有时间与林慕安交流。即便是今日,都是跟皇上告了假,又与大理寺的人交接了一番才得了这半日空闲。 林慕安很喜欢叶川的为人,在他看来,叶川才真真担得上君子如玉四个字。 “你是不是想要参加科举?”聊了一会儿,叶川看出了林慕安的心思,便主动问道。 林慕安点头,对于经商他没什么头脑,但是遇到考试,他绝对是如鱼得水。古代的科举,四书五经乃是根本,而后边的时策也是他的强项。多多努力,说不定也能榜上有名,进一次琼林宴,试一试纵马游街之乐。 叶川喝了口茶,“你参加科举,可要比我容易多了。只要你用林太傅之子的名义去,就可以直接进入会试,这也就是你哥当年改名进场的原因。” 林慕安笑言,“这是不是也算叶哥你看上我哥的原因?” 果不其然,林慕安看到叶川脸上微微有了些红晕。 “我这还有些科举能用得上的书,你要是真想去的话就拿去看看吧。以你刚才的见解谈论,稍加复习,一定能进三甲。”叶川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连忙转了个话题,“不过,弟婿能让你去吗?” 林慕安挑眉,“你都能入朝为官,我为何不能参加科举?” 叶川道,“我是在与你哥成亲之前入的朝堂,自然与你不同。” 林慕安转念,顾茳晚根本没有阻止他去参加科考的立场,于是直接叫叶川起身取书。叶川起来的时候,林慕安明显看到他身体晃了一下,林慕安伸手去扶,叶川摆摆手道只是最近太累了。 林慕安让叶川告诉他书的位置,自己取了下来,门口有人敲门,叶川开了门,是林立安和顾茳晚。顾茳晚叫了声叶哥后对林慕安道,“我们该走了,风俗所定,归宁之日,日落之前必须回去。” 林慕安点头,转身跟叶川道别,叶川道,“这些书你先拿去看着,有什么不懂得叫人来问或者你亲自来都行,我不在的话让你哥给你说。” “好啦,”林立安笑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都是一家人,见面还不容易?” 顾茳晚不着声色的看了林慕安手里的书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林父林母,林立安和叶川将二人送出门,才回了房。林立安吩咐下人将顾茳晚带来的礼物打理好,带着叶川进了房间。 一推开门,叶川直接倒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缓缓道,“明日皇上要亲自查大理寺的卷宗,明天我回来恐怕得到亥时。” 林立安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床边,轻轻给叶川揉着太阳穴,“一直这么忙下去,你身体受得了吗?” 叶川微微起身躺到林立安腿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安庆侯的事情闹出了多大的动静,如今皇上都要亲自来翻卷宗,大理寺卿又因病告假,所有的事情都得落到我身上,实在不是我告假的好时期啊。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等这事儿过去后再说吧。” 林立安也知皇命难违,只得心疼的点点头,叶川看着他紧皱的眉头笑了出来,“别皱了,再皱更丑了。” 林立安腾出一只手来捏了捏叶川的肩膀,“夫郎这是嫌弃夫君了。” 叶川点点头,“有这个想法,不过你要是好好伺候我,我就不休你了。” 第10章 泼天富贵 第十章泼天富贵 出了林家大门天色已经晚了,林慕安和顾茳晚没有拒绝林立安的好意,坐着太傅府的马车回了顾府。 顾茳晚洗了澡从内室出来,林慕安正躺在床上看书,顾茳晚瞥了一眼道,“这是叶哥给你的?” 林慕安点点头,拍了拍床上放着的另外三本书道,“我说我想要去参加科举考试,他给了我这几本书。” 顾茳晚翻开一本看了看,“这就是古代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吧。” “什么啊,”林慕安抽出书在顾茳晚头上打了一下,“《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大街上到处都是,叶哥给的这些可是孤本。你想,叶哥是探花,必定是他们地方的状元,这放在咱们那儿可是绝了版的状元笔记。” “好好好,我等着你当状元的那一天。”顾茳晚敷衍道。 林慕安摆摆手,“你不相信就算了吧,待我金榜题名的那一天,你可就是状元家眷,说不定皇上还能给你封个诰命夫人当当。” “是吗?”顾茳晚冷笑逼近林慕安,林慕安见大事不妙赶忙换了话题,“刚才令风送来了你要的东西,在桌上搁着。” 顾茳晚直起身子,转身坐在椅子上,拿起账本翻看,表面上没什么不对劲,都是药草上的往来,再就是顾家分布在各个地区的医馆药铺的收入汇报。揉了揉太阳穴,算账这种事,还真不是人干的,这里又没有计算器,每一笔都得自己算过去。 林慕安悄悄下了床到了顾茳晚身后,抢过顾茳晚手中的毛笔,取过纸开始写写画画。顾茳晚一看,条理清晰,每笔账都是清清楚楚,这才想起来,林慕安选修课程是会计学,这种最基本的技巧他当然会的。 “你没让人给你拿个算盘吗?”林慕安抽空问道。 顾茳晚一拍脑袋,竟然忘了还有算盘这回事,连忙吩咐人去取。算盘很快送了过来,林慕安拨弄起算盘来是如鱼得水。修长的手指在木柱上翻飞,噼噼啪啪的声音恍惚间带上了节奏感。顾茳晚在一旁看着是越看越羡慕,林慕安所懂得的东西在古代来说确实比他懂得有用的多。医生这个职业,专业性太强,别说是算盘,就是账本上那些繁体字让他认起来都有够费劲的。 “哎。”顾茳晚戳了戳林慕安的胳膊。 林慕安耸肩,“干嘛?没看我忙着呢吗?” 顾茳晚坐在他一边道,“干脆我聘请你当账房先生吧,还能给你赚点外快。” 林慕安嗤笑一声,“得了吧,顾家这么大的家业又不是要毁了,还要我去赚外快吗?” “你的意思是你不要钱就给我算账?那太好了。”顾茳晚一脸兴奋。 林慕安:“……”你的重点呢?可是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啊摔! 两人折腾的很晚,第二日早晨自然也不会起的早。自从新婚第二日林慕安抱着顾茳晚起床后,林慕安就用尽一切力量阻止自己这种无异于自杀的行为。首先是往中间加了一床被子,新床够大,加上也不会多拥挤。林慕安躺在了里边,顾茳晚站在床边冷言冷语的笑话他,“梁山伯和祝英台在床中间搁书,你倒好,往里边搁被子。人家共谱一段爱情佳话,化成蝴蝶还缠缠绵绵,你一大老爷们,顶多化成一癞□□。” 林慕安嗤笑他,“您这是变相夸自己是天鹅肉是吧。” “原来你早就想吃我了。”顾茳晚双臂抱胸往后退了两步,“那你追语婷是不是为了接近我,林慕安,你够有心机的啊,还知道曲线救国。” 林慕安无力辩驳,“你够了啊,我要睡了。”说完特地背对顾茳晚睡下。 次日清晨,顾茳晚还是比林慕安早起了一点,中间隔着的被子早都被林慕安踢到角落里,他还是跟个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顾茳晚戳了戳林慕安的后背,林慕安嘟囔了一声接着睡。顾茳晚恶劣心起把他的狼手伸向了林慕安双腿间,起先是轻轻弹了一下,见林慕安还是没醒,顾茳晚便开始动作,直到林慕安的小兄弟已经抬起头才收了手。所以林慕安悠悠转醒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趴在顾茳晚的身上,而他的硬挺抵在顾茳晚大腿上。 顾茳晚挑眉问他,“林慕安,你到底是有多yuqiu不满?” 林慕安尴尬的往进滚了两圈才道,“chenbo是自然生理现象,这说明我很健康。” 顾茳晚一副你得了吧的表情,没有再搭理林慕安,下床洗漱去了。 从那天开始,林慕安就着人在房间另一侧安了一张小榻,自己睡在了榻上,当然,在顾茳晚身上醒来的状况就再也不会发生了。 起床洗漱用过早餐,顾茳晚进了书房开始正式着手处理顾家的产业,林慕安便坐在距书房不远处的沉香水榭里看书。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顾茳晚仔细研究着书房上挂着的地图,上边有顾家药草的采集地点,运送路线都标注的清清楚楚。结合账本上的资料,顾茳晚潜意识里觉得,顾家的生意绝对不只是在医药方面。打发走身边跟着的令风,顾茳晚在书房里翻找起来,按照电视剧与武侠小说的说法,这样的书房里必定是有暗格,里边藏着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顾茳晚一路走,一路寻,检查的仔细小心,尤其是书柜后边这种最容易出现机关的地方。只是他摸索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按钮之类的东西,就在他要把书柜挪回原位的时候,他的脚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地下的一方地板打开,出现在顾茳晚眼前的是一段台阶。台阶很长,顾茳晚走下去之后才发现里边是怎样一番乾坤,周围的墙壁上镶的都是夜明珠,本来黑暗的空间亮如白昼。地下的空间很大,甚至还有个温泉,里边的水竟然还是活水。顾茳晚脱衣下了水,直觉上这个地方绝对不止这么简单,果不其然,他在温泉角落里找到了一个按钮。 顾茳晚小心的按下去,地下室的右侧打开一扇门,顾茳晚穿好衣服进了门,暗室内放着大约有千个木箱。顾茳晚掀开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这才知道,顾家表面上的富裕根本就不算什么,这才是内里的乾坤,这些钱财,算得上富可敌国。 暗室的门边有一个格子,顾茳晚打开一看,里边有三本账本。 顾茳晚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本,“大夏天辰元年一月,灵州福安赌场进账三十万两;兖州天元赌坊进账五十万两……”后边的全部都是赌坊的进账。 顾茳晚拿起另外一本,“大夏天辰元年五月,绵山岭yingsu种植面积加大五千亩,云山增加三千亩……”顾茳晚依稀记得,高中地理课上说过,yingsu种植的地方,雨水少但土地要湿润,日照长但不干燥,土壤养分充足而酸性小,海拔高度在900米~1300米为好。这两座山必然是符合这种条件了。 最后一本想也知道必定不会是什么正当生意,“大夏天辰三年,忆春楼进账十万两,清月轩进账二十万两……” 顾茳晚冷笑,这就是国之栋梁,这就是医药世家的钱财,这就是救死扶伤的大夫做的生意,这还是新帝即位之后的账单,之前的还不知道有多少。这些生意一旦败露,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到时候,必然是个连诛九族的罪名。 顾茳晚小心翼翼的放好账本,关了暗门,到了书房内。这半个时辰,顾家书房给他的震撼太大,他想过顾家肯定还有别的生意,但绝对不会想到,竟然个个都触碰着法`律底`线,个个都是杀`头的罪`名。他不知道要怎么办,如果戛然而止这些生意,一定会在业内引起不小的风波。如果继续下去,绝对就是在伤天害理。 暂且不说其他,只yingsu一样,就不知道残害了多少人的性命。顾家的医术名气大,甚至有人说活死人,肉白骨,恐怕就是因为药材里边加了yingsu,导致人体短暂性亢`奋,然后就一直依靠着顾家的药材度完余生。毒`品的危害有多大,顾茳晚自然明白,古代又没有杜`冷`丁这样的药物,服用过yingsu的人要么继续食用,要么坐等死亡。 怪不得顾老夫人常年在外,就这些路线要跑出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么大的黑市脉络,绝非一朝一夕甚至是一代两代所能成就,所以,这些生意必定不是在原主父亲这一代开始,那个太医院院正,按道理说,他应该一直在宫中,至少是一直呆在京城。那他应该没有机会去干这件事,不过他有哥哥弟弟之类的人去办也不一定。 要想保全性命,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洗白,可这么多的钱,这么大的生意,他要用什么才能洗白,顾茳晚觉得,他快疯了。 第11章 侍寝日子 第十一章 在沉香小榭呆到午时,林慕安合起书打了个哈欠,叶川给他的这些书的确有用的很,他这个嫂子早就知道他类似于四书五经、正史传记的功夫已经很深,所以给他的都是些时策问题,仔细读来真是大有裨益。顾茳晚还没有从书房出来,他也不好意思打发人去问,只好自己走向饭厅。顾老夫人去参加北城的赏花会,今日不会回来。李锦鸢和那个通房丫头也没有资格与林慕安共同用餐,林慕安这顿饭吃的也是相当“寂寞”了。 饭后,林慕安带着子宁在顾府走了走。顾府的地基其实一直在这里,只是这些年不断的扩建,面积已经相当大。甫一进门就是一道长廊,廊后才是正厅,正厅的左侧是前书房,书房后边就是一片小湖,湖水很清,站在岸上依稀可以看见水草和锦鲤鱼。湖上架着一高亭,名为云端。起先林慕安不明白这亭名的含义,登上去一看,亭子正对面就是大丛大丛的牡丹,“美人如花隔云端”,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正厅的右侧就是沉香小榭,周围有小溪环绕,柳树碧影斑驳洒落,是林慕安最喜欢的地方。正厅的后边是一段碎石子路,路通往主院,主院又分东苑和西苑,东苑是林慕安和顾茳晚的住处,再就是一间小饭厅和一间小厨房,西苑则是顾老夫人的住处。主院旁边有一座二层小楼,名曰“有客来焉”,不用说,这里自然就是客房了。主院再往后就是偏院,李锦鸢就住在这里边,那个通房的丫头毕竟不是正经主子,只在偏院分了一间小房子。偏院周围环了一圈花园,假山玉树,亭台楼阁不在少数,花园一角有一八角亭,听风之处最佳,林慕安想着哪日出去买把好筝,在这个地方弹琴应当是不错的享受。这些日子没有动过琴,手都有些生疏了。 再回到主院已经是未时一刻,林慕安刚准备小憩一会儿,门口就有下人来报说李侍妾求见,林慕安认命起身,到小书房接待李锦鸢。 林慕安在书房主椅上坐定,李锦鸢恭谨给他请了安,将手里的一本小册子交给林慕安。 林慕安打量了一下,是个很精致的小册子,丝绸封面,厚纸白宣。翻开看了两页,林慕安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微微抬头看了李锦鸢一眼,李锦鸢白皙的脸上有了一抹绯色。 这本子应该类似于宫廷里敬事房的记录册,本子上写的是侍寝的日子,按照里边的记录,一个月中顾茳晚应该是有二十日在李锦鸢房内,剩下的日子就在那个文心的房里。想来,文心定是那个丫头了。林慕安冷笑一声,夜夜笙歌,顾茳晚也不怕他精尽人亡。 林慕安自然知道李锦鸢拿这个东西来干什么,见人家姑娘不好意思说,林慕安就先开了口,“你的意思是什么?” 李锦鸢答得严密,“但凭夫人做主。” 林慕安将本子搁在桌子上道,“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只是在询问你的意见,有什么就说什么?” 李锦鸢道了一声是,随后说,“夫人是正室,按道理是十八日到二十日之间,妾身想着,少爷每月在您那里二十日,在妾身这里六日,余下的日子在文心妹妹那里,夫人觉得可好?” 林慕安叹了口气,他多想让顾茳晚天天呆在外边啊。不过,正室夫人不允许丈夫进房,天下哪里会有这样的道理。 听见林慕安叹气,李锦鸢还以为自己说的不合适,刚要请罪,林慕安就开了口,“你先回去,今晚我和少爷商量一下吧。这些事还得顾着些他的意愿。” 李如锦松了口气,林慕安将本子交给她,“这个还是由你保管着。” 李锦鸢接过册子,告退出了门,林慕安回房休息,一觉睡到了酉时,醒来的时候,顾老夫人还是没有回来,就连顾茳晚都没有出现过。 顾茳晚一直在书房待到天麻麻黑才出去,其间令风来唤过他用饭,都被他以生意太忙敷衍了过去。回了房间之后,顾茳晚惊讶的发现,房间的桌子上竟然还为他准备了些清粥小菜。 林慕安看到顾茳晚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有点尴尬,只好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些是顾老夫人叫丫鬟送过来的。”顾茳晚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顾老夫人一般不到戌时就睡下了,此时已经亥时三刻,怎么可能让人拿来热腾腾的饭菜。不过见林慕安如此,顾茳晚也就没有拆穿他。 吃过饭后,顾茳晚看着林慕安,一脸的欲言又止。他一直在想,这件事情要不要让林慕安知道,可是深思熟虑后还是觉得,先瞒着他吧。他和林慕安认识这么多年,他知道,林慕安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就如他的家庭一样的单纯。可是自己不一样,父母皆是医生出身,可是最后要爬上的位置却是官位。父亲带着他去过很多应酬,他见过父亲收受贿赂,亦知晓母亲与医药公司之间的利益交易,就算是爷爷这种一直呆在手术台上的人,都免不了收红包这样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好医生有很多,而好的医生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医术好,二是医德好。他的家人第一项绝对是拔尖,然而第二项,他们是以病人的生命为职责,但是有机会收取利益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手软。顾茳晚经常去白清的酒吧夜火,酒吧里的黑暗交易他也略知一二。林慕安是那种适合醉心学术,简简单单生活的人,顾茳晚下意识里并不希望林慕安知道这件事情。 “要说什么你说啊!”被顾茳晚这样的目光盯得久了,林慕安终于破功。 “呃……能不能帮我个忙?”顾茳晚有些犹豫的开口。 “有求于我,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一听顾茳晚求自己办事,林慕安瞬间神气起来。 “切,”顾茳晚嗤笑一声,随后垮下了脸,“要什么你说吧。”反正顾家别的没有,钱绝对不缺。 林慕安看着顾茳晚垂头丧气的表情心里就乐,“今天李锦鸢来找我了。” “找你做什么?”顾茳晚皱了皱眉。 “商量你晚上呆在哪里的问题。”林慕安的脸上浮现出奸诈的笑意。 顾茳晚当然知道他说得是什么意思,“你们商量出来了什么结果?” “你猜。” 顾茳晚眯了眯眼睛,“你不会是要我一个月都住在偏院吧。” 林慕安点点头,“我是有这个意思……” “什么!” “可是这么做的话,顾老夫人第一个就不同意……” 顾茳晚奸笑打断他,“顾老夫人还等着抱嫡亲嫡亲的孙子呢。” 林慕安没有搭理他,而是接着道,“而且我这么做的话,对顾家的名声和林家的名声都有损害,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做。” 顾茳晚松了一口气,与李锦鸢和文心比起来,他还是宁愿住在林慕安这里。 “那我只能尽量减少你在我这里的日子,我想着,你每月在我这里十二天,在李锦鸢处十天,剩下的日子在文心那里。你觉得怎么样?” 顾茳晚起身冷笑逼近,“我觉得不怎么样,林慕安,这说的是侍寝的日子吧。可是我亲爱的夫郎,你什么时候给为夫侍过寝啊。不过,如果你十二天日日在我身下承欢,我可以考虑你这个建议。” “那你到底要怎样?”林慕安起来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别忘了,你还有事求我!” “我的事,我可以花钱办。侍寝的事,你的意见我反驳回去,大不了你以后睡床,我睡在书房。” “你这是在逼我!”他要是让顾茳晚睡了书房,那顾家全部的人都要看他俩的笑话了。 “那又如何?”顾茳晚道,“不管是怎样的方式,有用就行了。” “好了!”林慕安觉得自己又败了,“你有什么事说吧,给钱就行了。” 顾茳晚脸上的戾气一瞬间消失,“还记得上次我们俩说的戏本子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我还让你开戏园子来着。” “对。”顾茳晚点头,“我真的打算开个戏园子,再开个茶楼。戏本子和话本子就要交给你来写了。至于剩下的,资金,戏子,说书人都不用你管。” “你很缺钱么?”林慕安笑问道,“顾家那么大的家业,还用得着你再去开拓新的赚钱路子?” 顾茳晚心道,顾家的赚钱路子可比你想的宽广多了,就是因为太多,他才要一步一步的收回来啊。 “钱从来都不嫌多的。”顾茳晚的理由有些敷衍,不过他知道,林慕安就算是怀疑,也不会往那个方面想,“怎么样?我还可以让印刷铺子刊印你的书,说不定你还能成为古代的写书大神。” 林慕安端着下巴想了想,“好像是挺有诱惑力的。不过,赚的钱咱俩四六分成,我四你六,够公平了吧。” 顾茳晚心想,公平个鬼,他需要投入的是大把大把的资金,林慕安就有林立安和叶川这样的话本原型,最后还要四六分,“这样吧,我也不和你多讨价还价,三七分如何?” 林慕安想了想,也知道自己刚才占的便宜太多,只好点头同意。两个人终于在一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 第12章 有所进展 第十二章 两人最后商量的结果就是,顾茳晚一个月二十一天呆在林慕安这里,六天在李锦鸢那里,余下的日子就在文心那边,不过,这个日子不固定,顾茳晚只需要凑够日数就行,不必理会什么时候到哪里。顾大公子心里从来都没有打算碰过那两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知晓李锦鸢与文心来葵水的日子,他掐着这个日子去就行了。而林慕安除了要和他三七分成之外还提出了另外一个条件,那就是他们俩人轮流睡床。 所以,林慕安通过他的不懈努力,终于回到了大床温暖的怀抱里。林慕安白天睡得时间太久,这会儿实在睡不着,便挑来一本书接着看,想着寻个日子到太傅府去一趟,问问叶川或者林立安他们的感情经历,顺便讨要一下“版权”。 而在外间榻上的顾茳晚睡得久更不安稳了,他的脑子里总是不断的回想着白日里看过的账本,好不容易迷糊过去,又梦到顾家全家都被杀头的血腥场面,吓得他一个激灵。擦了一把汗,顾茳晚看到林慕安床头的那盏小灯还明明灭灭的晃悠着,而林慕安的眼睛却已经闭上了。他的左手还拿着书,书在胸口上反扣着,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林慕安的头朝里边歪着,睡觉之前已经去了玉簪的黑发散落在额前。醒着时顾盼神飞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很长但不卷的睫毛盖在眼皮上边,平白多了一份淡淡的脆弱。 林慕安长得很帅气,很好看,这一点顾茳晚自然清楚。可他从来都不知道,这张灯火下映照的容颜竟是美的不可方物,红润的嘴唇无意识的抿了一下,居然叫顾茳晚生出了想要一亲芳泽的念头。猛地拍了一下自个儿的脑袋,顾茳晚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本来想要让林慕安这么睡到明天早上的,不过想到林慕安今天还给自己准备了吃的,顾茳晚也就不忍心了。 小心的取下林慕安手里的书,将枕头给他放平,让林慕安舒服的躺下。顾茳晚又抽出一边的被子给他盖好,最后还吹灭了床头的烛火,才回到榻上躺下,折腾了一会儿,总算是睡着了。 第二日早晨用饭的时候,顾老夫人提起了昨日赏花会的事情,又说到这次赏花会的主办不止要在白日里开百花会,还要在晚上办花灯会,而且日子刚好赶上七夕,就一并办了。 林慕安一想,今个就是七夕啊,难不成,顾老夫人是准备要顾茳晚和他去参加七夕灯会,然后培养培养感情? 林慕安猜的不错,顾老夫人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就爱这些玩意儿,七夕时候的秦淮河畔本就热闹,这一次的花灯会又是斥巨资办的,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左右这些日子茳晚的生意也不忙,你们就去玩玩儿,多结交些朋友也是好的。” 顾老夫人发话,二人哪敢不从,自然是说笑着答应下来。 傍晚时分,两人吃过饭就换了衣服上街,主街道张灯结彩,过往的男男女女成双结对好不热闹。林慕安叹了口气,“七夕这种日子,就是用来虐我们单身狗的。” 顾茳晚低声道,“别忘了,我们在别人的眼里可是夫妻。” 林慕安没有接话,而是仔细打量着周围的景致,“起初我一直以为京城是长安来着,没想到是金陵。” “你很喜欢长安?”顾茳晚问道。 林慕安点头,“我喜欢长安,也喜欢金陵,确切的说,我喜欢一切有古风韵味的东西。其实吧,我觉得长安这名字比西安好听,提起西安,我首先想起的是它的肉夹馍,其次才是它的文化韵味。” “你不是喜欢吃浙菜吗?” 林慕安嘴角微扬,“喜欢吃浙菜不代表只吃浙菜,肉夹馍一度是我的挚爱好吧。只是后来不吃了而已。” 顾茳晚对这个话题有了兴趣,“为什么?” 林慕安撇撇嘴道,“我小时候很胖的,尤其是初中的时候,十五岁体重飙到了近一百四。” “这么重?!”十五岁的男孩子,刚准备抽条的年纪,林慕安竟然这么胖。他一直以为林慕安和他一样,都是属于那种从上学开始就万众瞩目的学生。 “我记得中考那天,我刚好买了一个肉夹馍当早餐。没想到我初中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就坐在我后边,进考场之前我幸福的吃完了我的肉夹馍,还满足的闭上眼睛咂咂嘴。结果一睁眼看到女孩子过来了,你猜她跟我说什么?”林慕安神秘兮兮说道。 顾茳晚自然不知道,诚实的点点头,林慕安道,“她递给我一张餐巾纸,我还以为她准备在初中的最后一刻跟我表白来着,我那个热泪盈眶啊,我是涕泗横流啊。我那时候特矫情,一大男孩儿偏偏爱看言情小说,当时我的想法就是,‘你只要说出一个字,那剩下的就由我来完成。你只要往前走出一步,剩下的九百九十九步就由我来走下去。’,你想,我那个时候那么胖,九百九十九步于我而言是多么大的挑战啊。” “后来呢?” “后来,她确实朝着我走出了一步,我缓缓起身,与她深情对望,然后她对我说,‘同学,以后别吃肉夹馍了,长得跟个肉夹馍似的,再吃你就可以直接去西安开肉夹馍店了,连形象代言人都不用找,你往那一站,就是活生生的肉夹馍。’。” 顾茳晚已经笑得提不起气,连忙问道接下来怎么样了? 林慕安道,“当时我的心里犹如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不断呼啸着,‘草泥马,草泥马,草泥马’。但是我依然是风度翩翩的林慕安,我对她说,‘作为一个肉夹馍,能够被无数吃货挚爱着,何尝不是一种幸福’,然后,我用她给我的那张餐巾纸擦了嘴,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扬长而去。” 林慕安说到这里,眼里竟然有了些许的落寞,顾茳晚忽然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如此云淡风轻的林少爷,中考考得怎么样?” 这时,一个三岁孩童从对面跑来,险些跌倒在地上,林慕安扶起他,小家伙突然笑开了,看着林慕安甜甜的叫了一声,“哥哥。” 林慕安笑着回应,小家伙的父亲过来从林慕安手里接过小家伙,道过谢后抱着孩子离开。林慕安接着道,“你还记得我们中考题目是什么吗?” 顾茳晚认真思索了一下道,“好像是要我们写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人或者事物。” 林慕安点头,“没错,我写的是肉夹馍。然后,我这可以上师大附中的分数硬生生到了市一中。不过,有时候我也挺感激那个女孩子的,要不是她,我也不会下定决心去减肥。中考后的整个暑假,我几乎每天都泡在健身房里,两个月的时间,我甩掉了三十多斤肉,再加上个头的蹿高。我完成了从小胖墩到翩翩美男的完成蜕变。” “那你再见过那个女孩子吗?”顾茳晚问道。 林慕安摇头,“要是还能见到她的话,我一定给她颁发一个‘最佳损人奖’,纪念我为了她死去的青春。” 晚间的风很凉,吹起了两人如墨黑发,顾茳晚说,“林慕安,我发现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第13章 河岸灯火 第十三章 林慕安笑了笑,没有答话。两人一路静默到秦淮河畔。顾老夫人所言自然不错,站在河岸上望去,目之所及皆是璀璨的灯火。河畔的花灯、水里的河灯、天上的孔明灯交相错影,婆娑树影里透出来的微光斑斑驳驳。远处的画舫里有美人手抱琵琶在船头清唱江南烟雨风情。白纱清扬,青丝漫舞,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迎着粼粼的河水,怎一个艳白清丽了得。 林慕安和顾茳晚寻了个视野较好的地方坐下,一边品茗一边聊天。顾茳晚见林慕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天边的烟花上,便开口问道,“你很喜欢烟花?” 林慕安道,“一般,我只是想起了,你在大三的联谊晚会上唱的好像就是周杰伦的《烟花易冷》。” “喂,你说你记我的事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我真的要怀疑你追语婷只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了。”顾茳晚笑道,顺手把落在林慕安头上的树叶轻轻拨去。 “关注情敌很正常好吧。我五音不全,在这方面是没办法超越你了,所以我要在其他方面达到你无法企及的高度。”林慕安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头发道,“我打算哪天上街去买把好琴,八角亭那里是个弹琴的好去处。” “你随意吧,反正我也听不懂……哎,那不是大哥和叶哥吗?”顾茳晚刚搭上话,就眼尖的瞧见林立安和叶川在街对面看人做河灯。 林慕安叫了他们一声,看俩人转过身来后朝着他们招了招手,叶川打了个稍等的手势,转头跟卖河灯的掌柜讨价还价了一番后拿着河灯过来。 四人寒暄一番,林慕安取过叶川手里的河灯打量了一番,浅粉荷花状,藕色莲心中装着红色蜡烛,看上去精致的很。 “没想到叶哥喜欢这个。”林慕安拿起河灯转了两圈道。 “小川家乡在西南地区,来了这里之后就对具有江南风味儿的东西特别感兴趣。”林立安倒是嘴快的替叶川回答了。 叶川笑了笑没有否认,林慕安和顾茳晚这才发现叶川的脸色差得很。 看到二人略显疑惑的表情,叶川解释道,“这几日皇上来大理寺查案卷,大理寺的人都几天没阖眼了,我这样子都算是好的了。对了,有没有兴趣去放河灯?” 林慕安点头,顾茳晚摇头。林立安对叶川道,“你和慕安去放灯吧,我和弟婿在这里聊聊天。” 林慕安和叶川离开后,顾茳晚为林立安倒了杯茶道,“大哥,我想要在京城开个戏园子,不过我听人说朝廷在这方面审核的很严,我想问问你具体的政策是什么样?” “顾家家业这么大了,你还要开戏园子,还要不要人活了。”林立安调笑道。 “这段时间家里生意不忙,你也知道,我这人闲不住,而且我一直都觉得,顾家只做这一样生意太过单调,一旦草药采集点,运输路途或是销售渠道出一点问题,顾家的生意链整个会崩溃,到时候,若是没有其他产业的支持,我顾家几十年基业岂不是要毁在我手里了。”顾茳晚说的倒也不全是谎话,开戏园子除了洗白部分钱财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这一行业来钱很快,就凭那些达官贵人打赏的手笔都能获得不少钱财,更何况现在的戏子只是为个温饱,那些大牌多给些演出费就是,话本子由林慕安来写,顾茳晚对于林慕安的文字能力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要是林慕安文字功底不扎实,那他也不可能在那么多大型杂志上发表文章,更不可能大一的时候就在人才济济的l大文学社一举夺下社长之位。 林立安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戏园子在京城属于大型聚会场所,一次性容纳的人太多,所以朝廷对这方面监管的确是比较严。这一块是由礼部、户部、工部联合审查,你要是真的要办,散出去的钱财肯定不会少。不过,这件事你最好不要让你嫂子知道,凭他大公无私的性格,说不定真能一本子给皇上奏上去。” 顾茳晚笑了笑,“这样的话,我高价买断其他的戏园子是不是好一些,既会有原来的老客户捧场,也不用费尽心思去寻戏子。” “这也不是不可以,就看有没有人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了。”林立安道看着桥头站着的叶川和林慕安道。 “这个大哥放心,还有一件事,弟婿还得求求你。” 林立安来了兴趣,“什么事还用得着顾公子亲自开口了。” 顾茳晚道,“开了戏园子之后的第一出戏,慕安想要亲自来写。原型嘛,就是叶哥和大哥你了,还请大哥不要介意啊。” 林立安下巴朝着叶川和林慕安那边点了点,“恐怕慕安已经在询问你嫂子了。” “那大哥的意思呢?” “当然是听你嫂子的。” 顾茳晚心道,原来林大少爷是个受管严啊。 第14章 七夕灯谜 第十四章叶川 “叶哥,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吧。”林慕安陪着叶川把荷花灯放进河水里,两人站在河岸的栏杆上吹风谈天。 叶川转过头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林慕安笑笑,“也不是突然想起,其实我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叶川点了点头,清越的声音响起,“我家在云州的一个小村子里,我爹是村子里的教书先生,村里很多人家的小孩子都在他那里读书。我爹人很好,有很多小孩付不了束修,我爹也不会把人家赶出去。他从来都不会刻意逼我学什么东西,背不出书来也不会责怪我。他希望我多交一些朋友,不要老是闷在家里。可惜我天性木讷,不善结交,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到底是辜负了他的希望。我考功名的路途其实相当顺利,院试、乡试都是很容易就通过。只是乡试之后,我爹就得了场大病,为了给我爹治病,我变卖了所有的家产,可这于整个治疗费用而言还是杯水车薪……” 说到这里,叶川低下了头,低垂的睫毛也没能挡得住眼里的落寞,林慕安当然知道个中酸楚,他生活的时代何尝不是如此。很多的家庭都为了家里人的一场病砸锅卖铁,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硬生生因为一场病穷困潦倒。可生老病死谁能作得了主,旦夕祸福谁能预料的准,自己的家庭算不得大富大贵,可也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爷爷得了癌症的时候他们照样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相伴多年的亲人缓缓闭上眼睛。 叶川叹了口气接着道,“从我爹生病开始,我就在城里找了个算账的活计,每月的月钱不多,不过也足以支撑我家每个月的日常开销。我爹的病越来越严重,之前普通的药草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住他的病情。无奈之下,我娘拿出了我祖母给她的玉佩让我带到典当行里去当掉,我找了附近城镇所有的当铺,只可惜他们给出的价格都无法支撑我爹看病的费用。我还记得我从最后一家出来的时候,雪下的特别大,我在门口的台阶上滑了一下,玉佩掉在了地上,有好心人替我捡了起来,最后还高价买走了玉佩。那个价格,比起当铺出的价高了三倍不止。我和他立下五年之约,五年之后,在这间店门口,我必定以原价赎回玉佩。” 叶川平视着前方,晚风吹散他的额发,林慕安笑道,“我哥这辈子都不会把玉佩给你了。” 叶川也笑了笑,不过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我用这些钱带着我爹到京城看病,只可惜,我爹在路上就支撑不住,去世了。我娘伤心欲绝,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也跟着去了。那是我最痛苦的一段日子,几乎是日日都在酒馆买醉,这世上的缘分其实挺奇妙的,我再一次遇上了你哥。你哥陪我大醉一场,从此我们俩就成了好友。是他帮我走出了阴霾,之后我才晓得,他是与我同一届的考生,我们相约一起上京赶考,后来的结果想必你也知道。金榜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你哥竟然是当朝太傅的长子,那时我怨他欺瞒不假,但也佩服他的率性而为。后来,我们俩同时被皇上派到地方历练,我在林州佳康县,他在林州永知县。几乎每个月,我们都要出去醉上一场,关系就变得更好了。两年后,我们俩被皇上调回京城,皇上曾经许过你哥一个要求。金銮殿上,你哥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请皇上为我们赐婚。那时我才知道,你哥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我是个亚男。” 林慕安有些惊讶地道,“我以为赐婚是你们俩商量好的,没想到竟然是我哥一人的意思,他就不怕你不喜欢他吗?” 叶川微微笑道,“你哥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专断惯了的。说不定,他就是害怕我不答应才叫皇上赐的婚,毕竟,我一介文弱书生,也不能抗旨不尊不是?” 林慕安笑笑,没想到林立安还是这么个人,原来他温和的表象下边潜藏着这么一颗强硬的灵魂啊。让皇上赐婚,于叶川而言岂不是逼婚? “那你是怎么跟皇上说的?” 叶川道,“我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更何况你哥和我多年好友,我必定不会叫他在众人面前难堪,只好同他一起在玉阶下接了这道赐婚圣旨。不过,我们俩相处了这么久,说没有情谊也断不可能,我之前还想过告诉你哥我是个亚男来着。” 叶川说的云淡风轻,但是脸上浮起的一点红晕是怎么遮都遮不住的。听叶川讲完整个故事,林慕安才说出了最终的目的,“叶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林慕安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果我把你和我哥的故事编成戏本子和话本子,你能同意不?” 叶川蹙眉,“什么时候有这么个想法了?” 林慕安见叶川皱眉,还以为他不同意,连忙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另外采集素材就好。” “我没说不同意,你要是不嫌庸俗的话就去写吧,写好,排练好之后可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和你哥也好去看看。”见林慕安略显紧张的表情,叶川缓声道。 两人又聊了聊关于科举考试的问题,林慕安眼尖的看见街口处有猜灯谜的,连忙拉着叶川过去,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记得有一年元宵,星鼎商厦举办灯谜活动,他还赢了五千块钱来着。虽然金额不大,可对于十七岁的自己来说,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两人仔细看了看这场活动的规则,其与以往的猜灯谜有很大的差别,以前的灯谜会不过就是猜对了便奖励东西或者钱财。而这场灯谜活动,反倒类似于现在的闯关游戏。活动总共分了七个关卡,每过一关会有一关的奖励,你可以选择立刻带着奖品离开或者是继续闯下去,当然一关的谜题会比一关难,奖品也会比前一关丰厚。很多人因为舍不得之前的奖品,所以在前几关的时候就选择了放弃,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坚持到第五关或者是第六关,不过全都是遗憾败北。 两人对此很感兴趣,连忙报名参加比赛。不过,这个比赛因为是在七夕举办,所以报名要夫妻二人一起来。叶川回去叫来了林立安和顾茳晚,四人正好被分在了甲、乙两个组中。 林慕安在第一关抽到的谜面是:走麦城。 顾茳晚抓耳挠腮半天也猜不出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只能想到关羽败走麦城,但是实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字啊。反观林慕安倒是一脸淡然,他拿起一边的毛笔,在宣纸上写下潇洒的一个“翠”字,顾茳晚一拍脑袋,关羽卒于麦城,当然就是这个字了。林慕安将答案交给了一边的小厮,小厮拿回去判定正确,将二人带到了下一个抽题地点。 前几道题于林慕安而言自然不在话下,很快,二人就到了第五关,这一次的谜面是:这半边看去是古文,那半边看去是古人,把中心抽掉,就变成女人。 这一次倒算有点难度了,顾茳晚第一题都猜不出来,越往后自然更不行,所以他就只是在一边看着林慕安在那里写写画画,大约一刻钟,林慕安脸上终于舒展开了笑容。顾茳晚瞄了一眼他交上去的答案,原来是个“做”字。 林慕安看了一眼乙组,叶川和林立安也到了第六题,林立安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而叶川则是从容不迫的在那里研究谜题。 第六题是顾茳晚所抽,二人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是回答正确,这时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其中不乏有认识他们俩的,这会儿竟然给他们鼓劲加油起来。 第七题很特别,首先是它的谜面是写在洒金宣上的,其次,第七题猜的不是字,而是一个典故。 谜面是:一叶扁舟深处横,垂杨鸥不惊。 林慕安和顾茳晚几乎是同时皱起了眉头,字谜倒还有规律可循,有方法可用。寻找这种典故名,于中华几千年文化而言无异于大海捞针。 另外一面的乙组,林立安和叶川也到了最后一道题,他们的谜面是:吹面不寒杨柳风。依然是猜一个典故。四个人,都被挡在了最后一关的前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连里边坐镇的老板都走出来等待结果。 叶川抬头的时候刚好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老板,眉头几不可察的动了动,林立安低头问道,“怎么了?” 叶川摇摇头,“没事儿。就是觉得这人有些面熟而已。” 林立安仔细打量了那人一会儿,那人算不得好看,顶多只是清俊,并不属于那种可以叫人看一眼就记住的类型。他并没有什么印象,“他在这里开店,必然是京城里的老人了,说不定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先别想他了,还是好好看看题目。我现在还真有点好奇,这第七关后边的奖品会是什么。” 叶川点了点头,“你往过来一点让我靠靠,站的有些累了。” 林立安微微向前一步,几乎是把叶川揽到了怀里,“孩子不到两个月你就这么难受,让你休息你又不肯,真是要让我心疼死。” 第15章 永结同心 第十五章永结同心 “我说了没关系的,”叶川回头安抚的在林立安的手上拍了拍,“我们还是先看看谜题吧。” 林立安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也知道叶川一直不肯告诉别人他有孕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朝堂的竞争太过激烈,叶川这么年轻就已成为手握实权的四品京官一直都被很多人嫉妒,不少人认为他的位置是靠林家的势力得来的。纵然朝廷官员都知道,叶川早在嫁给自己之前就已经是大理寺少卿。可是天下这么多人,有谁会管你所传之言是真相还是讹传,茶余饭后的谈资从来都与真假无关。所以叶川一直在努力向天下百姓证明着自己的实力。林立安虽然不舍他如此劳累,但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叶川的敬业于他而言,也算是又爱又恨了。 “‘吹面不寒杨柳风’乃是南宋诗人僧志南《绝句》中的名句,前句为‘沾衣欲湿杏花雨’。”叶川边说边反过来谜纸看了一眼,“谜目是三字典故。” “三字典故,这样范围就可以小很多了。”林立安看了一眼道,“我们首先可以知道这个典故一定是含有褒义的……” 而一边的林慕安与顾茳晚,也在苦苦思索着“一叶扁舟深处横,垂杨鸥不惊”的答案。 “一叶扁舟深处横,连个主人都没有,柳树和鸥鹭都不理它,你说这一叶扁舟过的多痛苦啊。”顾茳晚竟然还有心情感叹起一只船的命运。 “我知道了!”顾茳晚说完这句话后,林慕安突然欣喜说道,只见他取过纸笔,这一次没有用他平常所用的狂草,而是用簪花小楷认真的写下最后一题的答案——无人问津。老板亲自看过之后不断点头微笑,就在此刻,叶川那边也写出了答案。老板过去一看,答案亦是正确。 老板拍了拍手,四个小厮抬着两块匾额出来,匾额上边用红绸巾盖着,还挽着漂亮的喜结,老板同时拉开两块绸巾,第一块匾额上的字,用白玉做底字,周围镶着纯金,上书——金玉良缘。第二块匾额上的字以纯金打造,上书——永结同心。 周围一片叫好声,老板向四人道了喜,又吩咐家仆将两块匾额分别送去了顾府和太傅府。此时天色已是很晚,四人向老板告了别离开,临走的时候,叶川皱眉仔细看了看那个老板,绝对不会是大街上见到过这么简单。 “对了,大哥,叶哥你们的题目是什么?”两家离得虽远,但这段路还是同走的,路上无聊,林慕安便问道。 叶川道,“吹面不寒杨柳风,是一个三字典故,答案是将相和。” “将相和?为什么?”顾茳晚问道。 “这我们就不告诉你了,你好好猜猜吧。”林立安笑道。 顾茳晚摆摆手道,“今晚答了这么多题,我实在不想猜了。待我重振旗鼓,改日来战。” 林慕安撇撇嘴嘟囔,“懒就直说,找什么高大上的理由。” “对了,顾老夫人五十大寿准备的怎么样了?”走到分岔口时,林立安突然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着人来告诉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顾茳晚和林慕安根本就不知道顾老夫人生辰在何时,此刻只能敷衍答道已经着手准备了。林立安闻言点点头,又安顿了他们几句才带着叶川离开。 到顾府的时候,夜已经很深,门仆打着灯笼送二人进了房间,两人一觉就睡到了次日巳时,这一段时间京城里类似于赏花会似的活动很多,顾老夫人依旧是一大早就离府。顾茳晚吩咐人将昨日赢回来的“永结同心”放在了书房的柜子上,毕竟,这四个字于他俩而言,说是祝福,还不如说是讽刺。 顾茳晚已经开始着手处理家中的正当生意,虽然他是初试,但是有程叔帮他,再加上令风,处理起来倒也不是很麻烦。程叔的名字很奇特,他叫程重,顾茳晚第一次听见这么名字时还以为他一定是个很胖很有分量的人,见过一面后才知,程叔算不得瘦,但决计不能归属到胖子一类。程叔不过四十岁年纪,是整个顾府的管家,顾老夫人对他很是信任,之前林慕安没有进门的时候,内宅里的事物都是由程叔处理的。如今林慕安嫁进顾家,程叔多次要将权力交给他,林慕安都没有同意,别看府里主子不多,但是丫鬟下人绝对不少,洒扫的,护院的,伺候主子的,做饭的,零零总总加起来总有上百人数。这么多人的吃住,份银管理起来不比林慕安之前在学生会时轻松,他早都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此时程叔要交权,他是断断不肯的。 顾茳晚去了京城朱雀街的妙手堂查看,林慕安叫来了子宁询问顾老夫人生辰的事情。子宁虽是林慕安陪嫁的侍从,但对于顾府内里的事情了解的特别多,按照他的说法,他要在林慕安深入“敌营”之前打探好所有的情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此时听见林慕安问他顾老夫人生辰的事情,子宁话匣子立刻打开了,“公子啊,这可是个向老夫人示好的好机会,你可千万不能被那个李锦鸢压上我们一头。这个礼物得好好选,你别看顾府的主子很少,可是每年向顾老夫人祝寿的人可是能踏破顾家的门槛,整个主院都得空出来大摆宴席,亲近些的人还要在回味楼再吃一顿。顾老夫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的奇珍异宝自然不会少,您这礼物可得选好了,可万万不能落入俗套。 林慕安叹了口气,拍了拍子宁的头道,“我只是问你顾老夫人生辰在什么时候,谁让你跟我啰里啰唆说这么一大堆的。” 子宁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兴奋嘛,您可不知道,去年顾老夫人生辰,李如锦可是献上了一曲兴寿舞,当真是惊艳全场啊,本来去年您就该来贺寿的,可惜您当时在晋州,大公子就过来了。我当时就在想,您嫁过来之后一定得好好压压她的风头。老夫人生辰在下个月初八,现在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您好好准备了。您要是需要什么东西,现在就跟我说,我立马给您置办好。” 林慕安摇头,“先别说这些,之前我让你打听打听李锦鸢和顾茳晚的事情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子宁道,“这个我早就打探好了,李锦鸢是秦淮河近月楼的舞妓,当时也算是有些名气。姑爷四年前到云州查药草,回来的时候被阆蛇所伤,正好被李锦鸢遇见所救。自此,姑爷便经常去近月楼看李锦鸢跳舞,后来的事情您也知道了。不过我觉得,姑爷对那个李锦鸢是报恩之心,谈不上什么真情实意,您只要……” “行了行了。”子宁话还没说完,便被林慕安打断,用鼻子想都知道子宁接下去要说什么话了,“我还没这么闲,非得跟内宅的女人吃醋。不过嘛,”林慕安起身围着子宁打量了一圈,“子宁,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到底是普通男子还是亚男啊?” 第16章 朝堂风云 第十六章朝堂风云 子宁没有回答林慕安的问题,而是摩挲摩挲下巴咬唇道,“公子,我觉得你最近很怪。这些问题你明明都知道,干嘛还要来问我。老夫人的生辰我还可以理解为你不太确定,可是我是从小就跟在您身边的,您不知道我是正常男子还是亚男?” 林慕安心里微微咯噔一下,没想到这傻小子还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慕安微微敛目,颇为无辜道,“我心里又没有你多少位置,怎么能记得你是不是男子。” “您……您不知道我是个亚男,”子宁皱眉,眼泪汪汪,看上去煞是让人心疼,见林慕安不为所动。子宁眉头蹙的更深,随即头一扭,“哼,我也不知道你今年多少岁,反正我心里也没有你多少位置。” 林慕安:“……”真是够傲娇,也够斤斤计较的。 这些日子以来,叶川基本都不会回家吃饭,最近大理寺管理很严,林立安也不好去给他送饭,叶川只能随大众吃些小厮带回来的街边摊。街边摊油水太多,叶川根本吃不下去,林立安看着自家媳妇儿愈加消瘦的身体都想找皇帝谈谈人生。 四个多月前,安庆侯华林独子华敬在外游历时看上了岚河边一位浣纱女,强抢不成还逼其跳河自尽,最后又利用自己安庆侯世子的身份逼迫当地官府压下此事。华敬没有想到那女子的父亲竟然上京城来告了御状,其实这种事放眼整个天下决计不在少数,民没办法与官相斗,很多事情都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所以华敬才敢这么肆意妄为。 谁料到那女子的家人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不要命来京城告状。偏也是华敬命不好,浣纱女的父亲来时正好遇上天辰帝御驾明访户部,那老汉直接跪在了御驾之前,当着皇帝与众位大臣以及一干百姓的面揭发了这件事。安庆侯以军功封侯,一直以来,他和镇南王宋安都是天辰帝忌惮的对象,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天辰帝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打压安庆侯顺便警醒镇南王的机会。果不其然,闻言后,皇帝勃然大怒,立即着大理寺与刑部彻查此案。 这件事情不比其他的民间案子,安庆侯的势力很大,朝中不少将领都是安庆侯的旧部,而安庆侯的侄女还是左丞相二子之妻,安庆侯夫人又是礼部尚书之女,内里关系太过复杂,刑部与大理寺都跟接了个烫手山芋似的互相推诿起来。大理寺卿年事已高,事到临头,居然还因病告假。天辰帝一直号称以仁德治国,自然不会不允他的假。 不知道天辰帝是想给叶川证明实力的机会,还是想借此引起林靖一党与安远侯的矛盾,本来应该是刑部主理,大理寺辅助的一场案子硬被他全盘加诸在了大理寺身上,叶川就成了这次事情的主要负责人。 叶川一直以公正执法着称,这次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他自然是更加谨慎小心。这件案子前因后果很简单,判案就事论事即可,可叶川没有想到,大理寺在取证的过程中竟然还拉出了华敬之前与此类似的案子,而更加复杂的是,最后还牵扯出了安庆侯十七年前出兵北境时的事情。 十八年前,天辰帝赵桓刚刚即位不满两年,他的帝位并非传统的父子相传,而是兄终弟及。大夏有个很奇怪的现象,每一代皇帝只能有两个儿子,天辰帝本是位及亲王,可是先帝长子在宏远九年时就落水而亡,先帝大怒,最后甚至解散了后宫,只留下了一后一妃。 两年后,天辰帝于民间看中一女子,心喜非常,立即纳入后宫,封为清妃。一年后清妃诞下一子,先帝大喜,即刻册为皇贵妃,位同副后。可惜此子不满周岁就因病夭折,清妃伤心不已,服毒自尽。不过两年,先帝也魂归离恨天。其遗旨将帝位传于赵桓。 赵桓即位,改元天辰。天辰二年,北邦莫尔达率十万大军攻进大夏北境,天辰帝命安庆侯华林率军迎敌。 安庆侯在外驻兵打仗两年,终于大获全胜,班师回朝。天辰帝亲自到西城门迎接,封一等军功,赏良田千顷,华林在朝中一时风头无两。 此次叶川派亲信到岚河查案,浣纱女同村中人有人是当初跟着华林上过战场的,后来因为看管不力被杖责五十,逐出军队。而他看管的人,不是其他,就是华林用来享乐的军妓。 军队中眷养军妓并不罕见,可华林养的女人不是勾栏□□,而是良家妇女。当时军中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只有华林及他的两个副将,还有看守这些女子的十名士兵知晓情况。 兰村里的这个士兵也是其中之一,当时他心软放走了其中一个誓死不从被打成重伤的女人,没想到那女子还没有逃出军营就被抓回,连带着他也被发现。依华林的性子,当时他本来难逃一死,可幸那会儿华林刚刚打赢一场胜仗,对他也算是从轻处罚。回了兰村之后他本想着就此聊聊一生,没想到朝廷居然会派人到岚河边取证,他便和盘托出。 依大夏军法规定,私养良家妇女为军妓者,依情节轻重论处。华林军功卓着,以功抵过也会无事,可偏偏在于他当年还身受一道治军严明的圣旨。治军严明,指的不只是军队纪律,还有整个军营的纪律,私养军妓自然算不得严明。这样的事情,往小了说是作风不正,但在此时此刻,这件事便是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这样的一宗大罪,谁能担当的起。 是以此刻的朝堂,已经因为这件事情风起云涌。天辰帝如今已年过花甲,而太子赵简、秦王赵深已经在暗中蠢蠢欲动,安庆侯乃是秦王一党,这件事情一出,站队便成为朝中所有人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叶川受命之时内心算是有喜有忧,可是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朝着这样不可捉摸的方向发展。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这样瞬息万变的时刻,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身孕,起初他想过不要告诉任何人,偷偷将孩子打掉就好。可是后来实在是不忍心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个多月前的某天,林立安想给叶川改善改善伙食,就带着他上了回味楼吃饭,结果他一闻到肉味儿立刻就泛起恶心。林立安学过一点医理,见状立即给他把了脉,林立安心情五味杂陈,看叶川的表情他定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他不告诉自己的用意林立安也很明白。所以他才没办法怨他,只能在生活上更妥帖,更细致的照顾他。 可最近叶川越来越忙,为了这么一件案子,皇帝竟然下旨要大理寺翻出天辰年间所有的案卷来整顿朝纲。此刻文武百官人心惶惶,叶川已经是心力交瘁。 从点卯到酉时,叶川一直坐在案桌前翻看卷宗,中间一口饭菜都没有用过,此刻腹中早已难受得紧。 叶川用右手写写记记,左手一直在缓缓按摩着腹部,肚子一阵一阵的发疼,他心里有些害怕,这段时间他太过劳累,现下感觉身体已经到达极限。最近为了查卷,大理寺所有的人都集中在大厅里,整整一天,大理寺没有一个人离开,他身为领头之人如果提前离开必定会触犯众怒,说不定第二日就会有人在圣上面前参他一个擅离职守之罪。所以叶川只能祈祷戌时赶紧到来,戌时一到就可以走了,他现在只想回家在林立安怀里好好睡上一觉。 钟声响起的时候,叶川有种酷刑结束的感觉,长时间坐着,此刻只要微微一动就能感觉到小腹传来的尖锐疼痛。叶川额上冷汗直冒。勉强撑着桌子起身,叶川靠着椅子站了一会儿才走出大理寺,他的官轿已经在外边等着。叶川扶着轿柱,刚要往上走,突然眼前一黑,整个天地都好像被颠倒了过来,扶着柱子的手慢慢下滑,他只听见他最熟悉的声音喊了一句,“叶川!”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叶川!”林立安今晚跟着轿子来接叶川回家,想着叶川恐怕还没有吃东西,所以去街口包子店给他买了两个包子,刚要到轿子前边,他就看见叶川在朝后倒去,吓得他包子一扔赶紧接住了人,叶川已经昏迷过去,林立安抱着他上了轿子,又连忙吩咐轿夫驾车回了林府,府中的大夫在半个月前告假回家省亲,林立安立刻着身边的小厮去请京城最有名的大夫秦渊。 轿中光线不好,只有月亮透过来的一点光芒,林立安并不能真切的看见叶川此刻的状况,但是他能感受到叶川身体的颤抖,他只能更紧地抱住叶川,企图安抚他的不安,可是自己却比叶川更加不安。他能感觉到抱着叶川的手被什么液体浸湿,他不敢去看,只能祈祷秦渊还有办法。 林太傅与右丞相王沐相约在锦绣阁见面,林夫人和王夫人一起去了牡丹园赏花,是以二人此刻都不在府中。林立安带着叶川回到房间,房中灯火摇曳,林立安可以清楚的看到叶川惨白的脸色,紧皱的眉头,以及,被他咬的出血的下唇。将叶川放到床上的那一刻,他就看见了叶川身下不断流出的鲜血。林立安感到自己的手在颤抖,他不敢再去看床单上醒目的血迹,嘴里不断呢喃着,“马上就好了,不会有事的。”不知道是在安慰叶川,还是在安慰自己。 侍从已经去烧水,外边下人来报说秦大夫已到。林立安连忙让人进来,秦渊在给叶川把脉,林立安就在一旁给叶川擦着头上的汗水,约是过了三息,秦渊起身从药童随身带着的包里取出一排银针对林立安道,“林大人,请让老朽为叶大人行针。” 林立安点头起身道,“麻烦秦大夫了。” 秦渊道不必客气,开始为叶川行针。床上躺着的人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手开始不安分的在空中乱抓,嘴里无意识的呢喃着,“不要,不要,不要走……”林立安连忙上前握住了叶川的手。叶川的手心里满是汗水,手腕处的温度高的吓人。 秦渊缓缓掀开叶川外袍,小腹处依旧平坦,秦渊的银针快速刺入叶川腹部穴位,许是感觉到了疼痛,叶川的手猛然间收紧。大约一刻钟后,秦渊收起针,掀开叶川下袍看了一眼,随即向林立安作揖赔罪,“请恕老朽医术不精,叶大人这胎,保不住了。” 林立安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他拉着秦渊袖口不断问道,“怎么会?为什么会保不住?” 秦渊叹了口气道,“叶大人这段时间太累了,饮食不规律,睡眠时间不够,再加上长时间保持坐姿导致的血脉不通,这孩子能坚持到这会儿已属不易,老朽已经尽力,还望大人节哀。叶大人身体不错,好好将养日后还会有的。” 林立安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只是眼睛紧闭,呼吸急促,上齿把下唇咬的发白。自责,难过,愤怒,各种情绪如同浪潮般扑天灭地的涌来,林立安的拳头紧握,一拳狠狠的打上墙壁,纯白的墙壁沾上了点点血迹。 “唉,”秦渊从包里拿出纸笔,在不远处的书桌上写下方子交给林立安身边的小厮道,“按照这药方抓上五副药,一天一副,一副三顿。还有,”秦渊回头拿来一瓶药,“待会儿替叶大人清理好后将这膏药抹在腹部,可以加快恢复的时间。切记三日内不能碰凉水,更不能吃生冷的食物,注意保暖,情绪不要太过激动,尽量多休息,能静卧就静卧。” 说话的功夫里,林立安的情绪总算是平稳了一些,他接过秦渊手里的药方给秦渊道了谢,让旁边的小厮付了诊金,着人将其送回回春堂。 热水都已经准备好,林立安亲自为叶川做了清理,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林立安心里跟针扎一样疼。叶川从头到尾都没有清醒过,只是嘴里一直说着别走,别走,林立安心里更难受了。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叶川说这件事情,他很了解叶川,叶川是一个什么事情出来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的人,更何况孩子没了的主要原因其实就是在他自己。以叶川的性子,他肯定会觉得他就是杀死孩子的刽子手。 床上东西已经整理干净,林立安将叶川轻轻放在里侧,接着把秦渊给他的药细细涂抹在叶川小腹上,又为他拉好被子,吩咐下人细心照顾后才转身离开。 林太傅与林夫人回到正厅就看见长子跪在大厅中央,林太傅眉头紧皱,林立安的性子自小沉稳,什么事情都有他自己的论断,最后不管是什么结果都是一力承担,从来不会有求他的情况,今日这是怎么了。 林夫人连忙上去要拉起林立安,林立安摇头推开林夫人的手道,“爹,娘,孩儿不孝,未能照顾好小川,致使您亲孙未及面世就已夭折……” “你……,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小川有了身孕?”林夫人大惊打断了林立安接下去要说的话,林父闻言亦惊讶回头。 “……是,只是刚才,孩子已经流掉了。”林立安抬眼看着林夫人,眼睛里竟隐隐有了泪水。 林夫人闻言一怔,眼见着就要晕过去,林太傅反应及时接住了她,又立即转身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林立安将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林夫人听得是心慌意乱。人年纪一大就想着安乐生活,含饴弄孙就是最大的幸福,林立安比起旁人成亲已经迟了两三年,林夫人盼这个孙子盼了太久,谁能料到她在知道儿媳有孕的同时听到的就是孙儿流掉的消息。 林太傅此时也是在不停的唉声叹气,“你说说你,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不能忤逆圣意那我去说啊,我林靖两朝元老,难不成还换不回我的亲孙子?” 林立安低头不语,林太傅看着还跪在地上的长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问了一句,“小川呢?” “在房间里,从大理寺出来就昏迷过去,到现在还没有醒来。”林慕安道,“爹,娘,你们别怪他,是我没能好好照顾他,没了孩子我们难过,他只会更难过。叶川的性子你们也清楚,他不愿意依赖与示弱,更不想朝堂野里说他是林家势力的寄生虫。叶川是男子,是有理想有抱负的男子,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是他一步一步爬上去的,您也清楚,大理寺卿年事已高,恐怕不久后就会告老还乡。安庆侯的案子一落幕,叶川便是大理寺卿的不二人选,我不想让家里的事情束缚住他,所以才做此决定。” “欸,”林太傅叹了一口气道,“好了好了,你先起来吧。我知道你们的顾虑,可这件事也的确是你们欠了考量。安庆侯的案子是小川对皇上对天下的责任,可是孩子是他对我们,对整个林家的责任。因为前一个而不顾及后一个,这不是大公无私,而是顾此失彼。” 林立安起身道,“爹教训的是,孩儿谨记。”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林夫人开口道,“你先回去吧,好好照顾小川,我让人煮点小米粥送过去,让小川好歹吃一点,小产不比生产轻松多少,你还是要多注意着点,小川毕竟是亚男,我也不好多插手。秦大夫既然已经开了方子就得好好用着,咱们府里的大夫三日后也就回来了,到时候再让他给小川好好看看吧。” 林立安点头一一应下,转身回了房间。 从大理寺出来,叶川一直感到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生生剥离了出去,抽丝拨茧一般的疼痛,疼的让他心悸不已。他无数次的想要抓住什么,却都是空空。 叶川从睡梦里警醒,周围是熟悉的床帐,温暖的被窝。小腹处还有隐隐的疼痛,叶川颤抖着手抚摸上去,一如既往的平坦,他不会把脉,但他能感受的到,孩子已经没有了。侍从都在外室,内室里只要他一个人以及明明灭灭的灯火,叶川撑着身子靠在床头,眼睛里的落寞一览无余。 林立安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子的叶川,他走到床边坐下,将叶川搂到怀里。叶川一句话都不说,两人之间就是无尽的沉默。 “孩子,是不是没了?”不知过了多久,叶川终于开口,只是声音沙哑,说者伤心,听者难受。 “是。”良久,林立安回答道,“没关系的,秦大夫说了,只要你好好将养,孩子还会有的。” 叶川什么话都没有接,只是轻轻点点头,门口有下人敲门说是米粥做好了。林立安将枕头拉起来,让叶川靠在了上边,自己出门端来了小米粥。 整整一天滴米未进的叶川此刻却没有一点饿意,只是静静看着林立安伸过来的勺子无动于衷。 “听话,吃一点。”林立安知道他不好受,只得好言相劝。 叶川也没闹什么别扭,乖乖的张开嘴喝完了整碗粥。林立安抱着他躺下,叶川暗哑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明日,以发烧的名义替我向皇上告假吧。” 第18章 戏子云卿 第十八章 “好。”林立安抱紧叶川,双臂颤抖,声音哽咽。 “是我对不起他。”叶川埋首林立安怀中,泪湿衣衫。 “是,你对不起他,所以你要为他赎罪。” “好。”叶川道,“我现在就为他赎罪。” 说罢,叶川猛然间吻上了林立安的唇,双臂拥上林立安脖颈,竟然是不容拒绝的强势,林立安掀开他道,“你要做什么?” 叶川道,“我们做吧。他才刚刚离开,说不定还可以回来的……” “叶川!!!”林立安厉声打断叶川未完的话,“你疯了不成!!!” 叶川朝后靠到墙上,眼里满是绝望,“我就知道,他不会回来的。这全是我的错,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林立安,是我害死了你的孩子,枉我判过那么多的案子,原来我自己就是个杀人犯,刽子手。” “啪!”林立安朝着叶川狠狠扇了一巴掌,“叶川!你醒醒行不行!这件事我们都错了,但是孩子已经没了,没了就是没了。你改不了这个事实了,可是你问一问自己,他在你肚子里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好好保护他,有没有好好爱护他。你是欠他的,这种欠,不是你用命就能还得清的!” 叶川愣怔着坐在一旁,双目空洞,一言不发。林立安站在一边,双手握拳,指甲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弯弯的红印。良久,林立安起身坐到了叶川的身边,将叶川拉入了怀里,手指摩挲着叶川的掌心。叶川伸出另外一只手,手掌缓缓抚上林立安略显憔悴的脸。 明灭的灯火照亮黑夜,投在墙上的影子和成浓的化不开的寂寞,一室静谧,一室落寞。 三天时间,叶川一直都呆在床上,严格遵照医嘱,按时吃饭,按时吃药,闲暇时间就翻看以前的书册。三日后,太傅府的大夫回来,诊过脉说是叶川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很好,这才允准了他下床。 天辰帝允了他十天假,余下的七天,叶川也没有出过太傅府,一直都在东苑呆着,有时坐在亭子里看书,有时坐在树底下发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几天,林立安除了上早朝之外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叶川,只是二人之间一直无话,沉默如同一张网,包裹着整个林家,就连丫鬟侍从,这几天做事都是小心翼翼。其间林太傅和林夫人来过好几次,都只是说了些关心的话语,送了些养身的食物,并没有对这件事多做评议。 “爹,您找我。”叶川推开书房的门,方才他在小院里看书,侍从来说老爷请他到书房一叙。 听见敲门声,林太傅抬起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叶川坐下来,随后道,“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的?” 叶川道,“大夫说一切都好,有劳爹挂心了。” 林太傅表情倏的严肃起来,“叶川,你可知错?” 闻言,叶川立即起身,掀袍下跪,“儿媳知错,但请父亲责罚。” 距离叶川小产已有十日,为着他的身体着想,林太傅也没有让他跪着,抬了抬手叫他起来,林太傅才接着道,“说说看,你错在何处?” 叶川低头道,“我不该罔顾腹中孩儿,只顾追逐名利,不该争强好胜,致使他尚未面世就已离去。” 林太傅叹了一口气,“我知你心有抱负,也知你胸有大略,更加知道你只要把握机会便是前途无量。你有此上进之心乃是好事,我也不能多说什么,可是你既已嫁入林家,便是我林家人,你身上背负着的还有为我林家传宗接代的责任。你有了孩子,便是孩子的父亲,为人父母者,万事当以孩子为先。你是立安的夫郎,便要尽到为人夫郎的责任,这样的事情,你难以忍受,也许他比你还要痛。你自责,他比你还要自责。他一直都在怪自己这么纵容你,但是你应该明白,他纵容你,不过就是因为爱你。他不愿意去违背你的意愿,把你桎梏在这方寸之地,最后造成的结果,却成了我们都不愿意见到的。” 叶川咬唇,这些他都明白,林立安从来都不是把自己当成他的附属品,他们是夫妻,是同僚,还是朋友,林太傅说的对,林立安的纵容,不过就是因为他爱自己,所以尊重自己。可是自己,却让他的尊重化为泡影。叶川深吸一口气道,“儿媳明白了。” 林太傅接着道,“人这一辈子其实很简单,想过多好的生活就要经过多少的历练。我知道你付出的努力足够多,你得到的也应该足够多,可是这不是你为了名利抛弃其他东西的理由。立安家境不差,但他这一辈子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果不其然,叶川抬起头,眼睛里满是疑惑。 林太傅道,他是我的长子,身上所担责任不小,他五岁的时候,因为照顾他的侍从不慎,致使他被一个孩子掀入水中,那时他昏迷了三天才醒了过来,把你娘吓个半死。他醒来之后,你娘就去鸿业寺为他祈福,鸿业寺的师父说,这孩子不能留在京城,至少十五岁才能回京。起初你娘不愿意,是立安自己请求去往外地。我送他到昆仑学武,十年不曾回京。昆仑门规森严,我们也有十年不曾见面。” 叶川心下了然,怪不得林立安那次能够轻轻松松跃上树枝为一个小男孩儿取下风筝,竟然是从小就在昆仑学武。昆仑之派,乃是武林至尊门派。昆仑之武艺,亦是天下至尊之武艺,而昆仑派的收徒要求,也是极其的严格。这么想来,林立安武艺一定不低。但是在昆仑学武,也是出了名的艰苦,不少人因为受不了高强度的训练选择放弃,一个五岁孩童竟然坚持了这么久,有家不能回的时候,林立安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十年后他回来,但也没有常驻京城,而是一直外出游历,你们认识的时候,也是他到云州的时候。他离家太早,独立的也很早,这几天算是我见过他颓废的一段日子。今早早朝的时候,皇上问及征兵情况,他竟然没有听清皇上问的问题,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皇上没有怪罪。爹只能言尽于此,剩下的还要你好好想一想。” 叶川点头,“儿媳谨遵父亲教诲。” 这些日子以来,顾茳晚一直在外查看生意,顾老夫人大寿的事情都交给了林慕安和程叔。装饰,饭菜,派贴,林慕安忙的焦头烂额,从来不知道办一个宴会有这么累。还是现代好啊,不管什么事情都是在外边吃一顿饭,接着唱个k就好了。现在呢,从头到尾都得一手包办,林慕安看着眼前的账单,头都快大了。 顾茳晚运气也的确是好,七夕那日,他和林立安就开办戏园的事情聊了一阵子,顾茳晚就想着考察考察行情,高价收购一家戏园。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锦华园的老板章桦老家出了一点事,正好需要将手里的戏园转出。锦华园不算是京城里最大最好的戏园子,但是发展的空间非常大,之前顾茳晚就看上了这家,现在倒好,机会自己找上门来。 顾茳晚立即让令风备好拜帖,第二日就去了章家谈转让的事情。 章桦在锦华园正厅接待了顾茳晚,他家里的事情很急,转让也是迫不得已。顾茳晚的出现,也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所以这场生意谈的很是痛快,顾茳晚以原估价的三分之二收下了锦华园。 生意做成后,章桦将他的副手,戏班子的老板,以及已经唱的出了名的角儿挨着为顾茳晚介绍了一遍,顾茳晚频频点头,这家戏园子不管从修建的硬件来说,还是从人事上的软件来说都很让他满意。二人约定三日之内交接完成锦华园。 章桦此人办事干脆利落,又是个豪爽的性子,交谈之间二人就成了不错的朋友,便相约到千醉楼喝酒。千醉楼同回味楼不同。回味楼之精在于菜色,而千醉楼则在于酒味。千醉楼的酒从来与别家不同,就算是普通的竹叶青酒,也能被他们酿的别有一番风味儿。 章桦带着顾茳晚刚刚走到锦华园的大门口,后边有人叫道,“顾老板!” 顾茳晚回头,是刚才那几个戏子之一,叫做云卿。云卿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看年纪应该就是十八九岁,长得眉清目秀,说话声音温软。 “有什么事吗?”顾茳晚客气的回答道。 云卿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交给顾茳晚道,“这是你刚才掉到地上的玉佩。” 顾茳晚接过玉佩道了谢,又把玉佩挂在腰上,原主喜欢带玉,顾茳晚也就将这个习惯保持了下来。玉佩应该就是刚才出门时被花园旁边的荆枝挂断的。 章桦在一旁道,“顾老板好眼光啊,这玉当是蓝田玉吧。” 顾茳晚点头微笑,“章老板眼力极好,这玉佩也有些年头了,多亏这位公子为我寻了回来。” 云卿在一旁连忙道不必客气。章桦见状哈哈大笑,忙道,“咱就别在这里说话了,顾老板若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带着云卿同行可好?” 顾茳晚自然不会驳了章桦的面子,只好颔首应允,云卿在一旁绽开笑容,顾茳晚突然发现,他笑起来与林慕安很是相似,眉眼弯弯,如春风般暖人。 顾茳晚的眼睛微微向着章桦瞟了瞟,这是无意,还是刻意? 第19章 安庆侯爷 第十九章 安庆侯爷 “这千醉楼啊,最好的酒就是百花醉,里头加了百种花色,滋味当真是别处没有的。”四人上了千醉楼雅阁,章桦指着酒单上的百花醉对顾茳晚道。 千醉楼的雅阁与其他的地方也有很大的不同,别处都是单独的房间,而千醉楼却是用竹子隔开的一块块空间,雅阁的侧面临窗,窗下是淼淼的池水与盛开的荷花,不远处则是青山叠翠,薄暮夕阳。看上去甚是赏心悦目。 “章老板既说是好,那必定不会差了,咱们就点这个百花醉。章老板再点几个小菜我们下酒吃。”顾茳晚笑着回应道,又对旁边负责点单的小二点了点头。小二连忙从旁边取过菜单交给了章桦。 章桦拿过菜单,也没有推诿,点了些家常的干拌牛肉,酒酿猪尾,凉拌黄瓜,碎炒豆芽交给了小二。 小二喊了声好嘞,拿着单子下去,不过一会儿,百花醉便端了上来,章桦为顾茳晚和自己各斟了一杯,端起自己的一杯扬声道,“今日我们这生意谈的畅快,章某敬顾老板一杯!” 顾茳晚也举起酒杯,杯子相碰发出叮当一声脆响,两人皆是一饮而尽,旁边的云卿连忙又为两人续上酒。方才喝的快,顾茳晚并没有注意酒的颜色,此刻看来,这酒居然与之前白清调的那一杯“around world”一模一样。 “伏特加做基酒,用绿薄荷,菠萝汁当辅料,白清,你果然够了解我。”这是当时白清把酒交给他时,他说过的话,此时此刻看到面前这杯与“around world”形貌相似,味道却截然不同的酒,顾茳晚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白清此刻在做什么,是接手了他父亲的酒店生意,还是继续在夜火过着他想过的生活。他什么时候会给家里人出柜,他老爹那么狠,要是真的知道,说不定还会把他赶出白家大门。若是自己还在,自然可以帮衬他一把,可是自己已经“死去”,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他该怎么办?这么多年,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男男女女无数,唯独白清一人,是一直走下去的好兄弟,得知自己噩耗的那一刻,不知他是什么心情? 顾茳晚望着酒杯里摇晃的水纹一时失了神,白清的夜火pub,酒吧里迷离的灯火,四周的尖叫声仿佛又在耳际,若是可以,他宁愿回到那个时候,也不愿与人在这里虚与委蛇。 “顾老板,在想什么?”见顾茳晚发呆,云卿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试图唤回顾茳晚的神智。 顾茳晚回过神来道,“没什么。” 章桦哈哈大笑道,“顾老板许是想起了家里的夫郎吧。” “章老板说笑了。”顾茳晚浅抿了一口酒,对章桦道,“来,吃菜。” 见顾茳晚不愿多提,章桦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反倒是云卿在一旁开了口,“听闻林家二公子天人之姿,温文儒雅,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云卿很是好奇,不知什么时候有机会一睹风姿。” 天人之姿,顾茳晚哑然,他承认,林慕安长得的确不错,否则他也不会只把他当作对手。至于琴棋书画,早在大二的时候他就听白清说过。当时白清说,林慕安在中文系的晚会上弹过一曲《凤求凰》,若是他穿上古人的衣服,当真是有谪仙风范。顾茳晚失笑,林慕安这个人为什么这么的矛盾,明明应该是如云卿所说的温文儒雅,可有时候这逗比的画风却能让人分分钟跳戏。但就是这样的林慕安,才让他觉得很有意思,总想看一看林慕安还有怎样的另一面。 顾茳晚抬眼看了云卿一下淡淡道,“日后会有机会的。” 气氛一时尴尬了下来,见状章桦连忙道,“前日里听闻顾老夫人即将过五十大寿了?” 顾茳晚点了点头对章桦道,“章老板何日启程?可还来得及赏脸到顾府一叙?” 章桦摆了摆手道,“章某三日后就要回乡,怕是来不及参加顾老夫人生辰,还请顾老板代章某向顾老夫人一贺,贺礼章某自当派人送上。” 顾茳晚笑道,“章老板客气,您的心意顾某定当转告家母。今日我们就不醉无归。” 章桦笑得酣畅,“来!不醉无归!” 叶川身体恢复的差不多,第十一日便上了朝。夏季多雨,水灾就是困扰朝廷的老难题,昨日靖州知府上报,靖州突发大雨,雨已经下了整整七日,靖河水涨,周围稻田被淹没不少,很多户人家的房子已经被冲塌,灾情越来越严重。 龙椅上的天辰帝不断咳嗽着,入夏以来,天辰帝的身体每况愈下,以往天辰帝总会在这段日子微服私访,今夏却只是在六部以及大理寺转过一次。听着底下工部尚书景岩的汇报,天辰帝眉头越皱越深,勉力压制住咳嗽,天辰帝开口道,“靖州的水利工程如何?” 景岩如实禀告道,“靖州水利乃是三年前修建,三年来,靖州地区并没有发生过大的水患灾害,是以工部派去查检的工匠只是稍加以修缮,并没有推倒重建过。此次靖州大灾,按照靖州知府所说,河堤大坝已经被洪水冲塌。” 天辰帝长吸一口气对户部尚书闻天道,“闻卿,着户部拨款一百万两去往靖州,户部账款明细明日给朕呈上来。” 闻天领旨归位,天辰帝握拳轻咳了两声,又对景岩道,“立即抽调工匠去往靖州,尽快修葺靖州河堤。” 景岩退下后,天辰帝的目光转向林立安,“此次靖州水灾,民兵不好调派,林卿,朕命你点好三等步兵,随工部工匠启程去往靖州,监管河堤水坝修建情况。” 林太傅年事已高,又是太子太傅,两朝元老,德高望重,天辰帝特允其非诏可不上朝,是以林卿二字只能是林立安。 林立安出列接旨,目光却缓缓瞥向了叶川。叶川刚刚小产,身体和情绪都不稳定,此时离开他是一百个不放心,然皇命难违,叶川告假的原因又是发烧,若是以照顾夫郎为理由不肯领旨,势必引起天辰帝疑心。 天辰帝当年即位本就是兄终弟及,不少人怀疑他是下毒谋害先帝与皇子才登上大位,是以天辰帝自即位以来,疑心越发重,林家势大,早就被他忌惮,如果此刻他抗旨,不知他会给林家安上个什么罪名。所以,就算他不愿意,就算他放心不下,他还是得去。 叶川也在不经意的望着他,上齿咬着下唇,眼睛里满是不舍,修葺河堤,看似简单,实则不然。每天都得奔在最前线,像靖州这样的大地方,没有三个月恐怕回不来。他和林立安成亲以来,还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面临分别的时候,叶川才明白,这么多年,林立安这个人已经被他刻入骨血,就算是三个月的分离,也让他抓心挠肺的难受。 上位上的天辰帝目光扫过底下众臣,操着沙哑的声音道,“众位爱卿还有什么事要禀报?” 底下无人应答,天辰帝对身边的大太监李成德道,“散朝吧。” 李成德扬声道,“退朝!” 众臣散去,林立安同叶川刚走到广贤殿门口,李成德追上二人,朝二人行了个礼后对叶川道,“叶大人,皇上请您到御书房。” 叶川与林立安对视一眼,林立安道,“你先去吧,我在宫门口等你。” 叶川点了点头随着李成德离开,林立安看他背影远了才出了宫。 “叶卿,身体可恢复了?”天辰帝坐在御书房的案桌后边,见叶川进来开口问道。 叶川道,“谢皇上挂心,微臣身体已经大好。” 天辰帝点了点头,咳嗽了两声,“既然回来了,就继续接手安庆侯的案子吧。” “是。”叶川领旨,随后道,“皇上还要保重龙体。” 天辰帝摆了摆手道,“人老了就是这样,朕这把老骨头,撑不了多久了。” 叶川掀袍下跪,“皇上洪福齐天,必能长命百岁。” 天辰帝抬了抬手,示意叶川起来,叹了一口气道,“别跟朕说这些,都是虚的,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 天辰帝话还未尽,一直在门口守着的李成德敲门道,“万岁爷,禁卫军副统领求见。” 叶川刚要告退,天辰帝止住他的动作,“禁卫军副统领庞江乃是朕派去负责软禁安远侯的,你是这案子的负责之人,理应留下。” 叶川道了声是,天辰帝声音抬高了些许对外边道,“传他进来!” 庞江一进门就给天辰帝下跪,天辰帝皱眉问他出了什么事? 庞江声音有些颤抖,他与禁卫军统领不同,禁卫军正统领乃是武状元出身,庞江却是因为天辰帝宠妃宋如欣的关系入了禁卫军。他是宋如欣的表哥,宋如欣百般请求,天辰帝也不忍驳了她的面子,就将庞江放入了禁卫军。 “皇上,安庆侯,畏罪自杀了……” 第20章 鸳·鸯之浴 第二十章鸳鸯之浴 “ 大胆!”还没等庞江说完,天辰帝怒喝道,“朕命你严加看守安庆侯府,你现在来跟朕说他安庆侯畏罪自裁了!” “皇上,实在不是微臣办事不力,微臣加派二十人严守安庆侯府,昨晚安庆侯还进了房入睡,今早安庆侯夫人就说是安庆侯已经上吊自杀。”庞江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 “住口!”天辰帝喝止了庞江的话,提笔写下一道手谕交给叶川,又对叶川说道,“叶卿,立即跟随庞江到安庆侯府查看情况!” 叶川领旨跟着庞江出宫,林立安还站在宫门口,叶川走到他跟前道,“安庆侯自裁,局势陡变,皇上命我去安庆侯府探查,你先回去,我尽快回来,我回来之前你不许走。” 林立安听了叶川最后一句略显孩子气的话语一时失笑,可心里又有了那么些暖意。林立安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万事小心后转身离开。 叶川随庞江到了安庆侯府,侯府一片混乱,上至安庆侯母亲,下到丫鬟侍从无一不在忙乱之中。叶川刚到府门就被护院拦了下来,安庆侯夫人走出来道,“叶大人,我家侯爷已故,叶大人请回罢。” 叶川俊眉紧皱,不发一言,倒是一旁的庞江开了口,“大胆!叶大人奉皇上之命调查安庆侯一案,尔等妇人岂有阻拦的道理!” 安庆侯夫人见了天辰帝手谕,不甘不愿的下跪,院中忙碌的人见状也随着跪下,叶川淡淡道,“起来罢。”随后他又对安庆侯夫人道,“安庆侯尸身现下停放在何处?” 安庆侯夫人道,“在房间里。” 叶川冷声道,“带路。庞副统领,着人请仵作来。” 庞江道,“事发时,下臣就已经命人请来了仵作,现下就在府外待命。” 叶川点了点头,示意庞江带仵作进来,他便随着安庆侯的夫人进了房间。安庆侯的尸体被安置在床上,他的面部充血,显出紫青色,眼球血管爆裂,脖颈处有绳索痕迹,看上去当是上吊而亡。但是比较奇怪的是,安庆侯的手脚都是弯曲的,脖子上的红痕为一字形,手成尖角形僵直。 正好这时仵作进来,这人姓王,名为王梁,是京城非常出名的仵作,不少人称呼他为王先生,之前大理寺判案,他出过不少气力。 王梁给叶川行了个礼后上前查看安庆侯的尸体,叶川向安庆侯夫人问道,“你与安庆侯乃是夫妻,昨夜你为何不在房间?” 安庆侯夫人道,“从皇上软禁了侯爷开始,侯爷每日心情郁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去。今早我为侯爷做了早饭送进去,就发现侯爷上吊身亡了。” 叶川点了点头,看向安庆侯的尸身,王梁在按压安庆侯的肺部,随后他转过头来对叶川道,“肺部有膨胀现象。” 叶川取过地上扔着的绳子,将绳子抻直放在安庆侯脖颈处的印子上比对了一下,王梁接过绳子看了看,摸了摸安庆侯的脖颈,对叶川道,“叶大人,请随小人来。” 叶川跟着王梁出去,王梁告罪道,“叶大人,请恕小人无礼,依小人所见,安庆侯并非自裁。” 叶川面不改色,看来是早已经猜到,但他还是问道,“此话何意?” 王梁压低声音,“正常上吊而亡的人,脖颈处的印痕应该是偏尖角形,而不是这种一字形,双手弯曲是因为安庆侯死前本能的用双手往上拉套住自己脖子的的绳子,而双脚的状况应当是因为他脚趾本能的弯曲,用脚掌抓住地面以示抗争的迹象。照安庆侯的死状来说,他应该是被人勒死,又架于房梁之上的。” 叶川了然,之前他拿着绳子与安庆侯脖颈上的印子比对就发现这两者有着些微的不同,联系到之前的事情,他觉得安庆侯并没有必要上吊自杀。他的罪过不轻,但军功卓着,皇上就算有心要处死他,朝中的大臣恐怕都不会同意。所以,安庆侯的性命在表面上看来当是无虞,皇上即便降罪,也不过是削去爵位之类的处罚,安庆侯实在没有必要干这种事情。更何况他上有老母,又有妻儿,就算是为了这些人,他也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叶川心中的疑虑被仵作验证,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他转头对仵作道,“此事万万不可告诉他人,否则别怪本官不留情面!” 王梁连忙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叶川点了点头进屋,对庞江道,“庞副统领,严加看管安庆侯的尸身,未经皇上允许,谁也不能乱动。在皇上授意之前,暂且封锁消息,不能透露半点风声。本官先回大理寺一趟,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庞江立刻允下,叶川对安庆侯夫人道,“本官奉皇命负责此案,还请安庆侯夫人配合,不要生出皇上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安庆侯夫人没有答话,但从表情上来看,定当是明白了叶川话中之意。 话说这头,顾茳晚与章桦告别之后就回了顾府,这百花醉喝来可口,可这后劲确实够大。顾茳晚自认酒量不差,但到最后还是有些醉了。 令风扶着顾茳晚回房,林慕安还在房间里看书,见他进来,林慕安立即放下书迎了出来,看了面色酡红的顾茳晚一眼,闻着空气中的酒味,林慕安问旁边的令风,“怎么喝了这么多?” 令风将顾茳晚接到林慕安肩上道,“少爷和锦华园章老板在千醉楼谈生意,便喝的多了一点。” 林慕安点了点头,对令风道,“去准备些洗澡水放在通室里。” 令风道了一声“是”退下,林慕安将顾茳晚扶到床上,拍了拍顾茳晚的脸道,“先起来,洗个澡再睡。” 顾茳晚睁开微朦的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林慕安放大的脸,顾茳晚的手鬼使神差的摸了上去,皮肤触感真好。 林慕安一把拍掉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没想到顾茳晚居然又摸了上来,一边摸还一边道,“好俊秀的一张脸,怪不得白清说你有谪仙范儿。” 这是林慕安第一次听顾茳晚夸奖他的容貌,虽然用的是白清的话。林慕安微微笑了笑道,“你今天才知道啊。” 顾茳晚没有答话,只是眼神依然迷离,这时令风在外头道,“林少爷,洗澡水准备好了。” 林慕安朗声道,“知道了。” 之前那些丫鬟侍从什么的都唤他少夫人,只是这称呼在他听来是怎么听怎么难受。他一再说不要叫他少夫人,可有些人就是不听,偏要用那些“礼不可废”,之类的话来搪塞他。后来有一次他发了火 ,惩治了几个人,才叫这些人都长了记性,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叫他少夫人,之前那些说他脾气好,以为他很好说话的人也不敢再来挑战他的权威。 林慕安使劲拽起顾茳晚道,“起来去洗澡!” 顾茳晚挂在林慕安身上,就是不肯动弹,嘴里还嘟囔着,“你和我一起去。” 林慕安哭笑不得,我和你一起去干嘛,洗鸳·鸯浴吗?林慕安狠命推开顾茳晚,顾茳晚顺势倒在了床上,林慕安看着耍着赖皮的顾茳晚头疼的抚额,这人喝醉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林慕安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扶起顾茳晚。本来让他在这里睡一宿也行,可是他喝了这么多,就这么睡一觉明天肯定会头疼。说到底还是他心软了,自他与顾茳晚成亲以来,两人虽算不得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但也不似有的夫妻那般相敬如“冰”。顾茳晚也会时常关心关心他,询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之类的,况且他一直不肯去李锦鸢和文心那边,在外人看来,他这个正室的地位绝对不低了。 林慕安扶着顾茳晚朝通室走去,通室有两扇门,一扇由二人的房间就可以直接进入,另外一扇则通往外边,是为了方便侍从将洗澡水送入。 林慕安把顾茳晚放在浴桶边,看了看顾茳晚如今的状况,还是认命的给他脱衣服。越脱林慕安越心烦,顾茳晚不好好配合,让他抬个手都困难。而古代的衣服又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难脱的很。林慕安不禁想起现代的好处来,夏日里一件短袖就可以搞定,哪里需要这么繁琐的步骤。 好不容易脱下了里衣,林慕安看着顾茳晚的六块腹肌不禁吞了吞口水。从那次被初中喜欢的女孩子嘲笑,他一直都坚持锻炼来着,怎么才四块腹肌啊。 “喂,就剩下里裤了,你这总不会还要我帮忙脱吧。”林慕安的思绪飘的有些庆,回过神的时候,顾茳晚还在外边站着,林慕安拍了拍他的胳膊提醒道。 顾茳晚不为所动,林慕安直接扶起他放进了浴桶中,爱脱不脱吧。这浴桶足够大,容纳两个成年男人绝不是问题,此刻将顾茳晚扔进去,他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林慕安只好拉起他,把他放在浴桶边靠好,接着又去收拾了顾茳晚换下的衣服。到衣柜里取出一套干净的放在了浴桶的旁边,林慕安才转身回了房间继续看书。 半个时辰过去,林慕安还没有见顾茳晚出来。本来就要睡觉的他还是决定起身去看看,果不其然,顾茳晚靠在浴桶边上睡着了。 “喂,醒醒!”林慕安摇了摇顾茳晚的身体。 顾茳晚睡得不沉,林慕安一摇就醒了过来,在水里泡了一会儿,顾茳晚的酒稍稍醒了几分,看着眼前的林慕安,顾茳晚突然恶劣心起。 只听哗啦一声水响,林慕安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顾茳晚!你干什么!” 原来是顾茳晚趁着林慕安不注意,一把将他拽入了水中。 第21章 终是会来 第二十一章终是要来 林慕安因为生气,脸上微微有些泛红,顾茳晚看着这样的林慕安,突然笑了起来,“原来你生气后更好看。” “这算是你拉我进来的原因?”林慕安知道不能与醉鬼多计较,但还是鬼使神差的来了这么一句。 顾茳晚只是笑,并不说话。林慕安使了劲想要推开顾茳晚的桎梏,无奈顾茳晚用的力气太大。林慕安一狠心,一手肘就戳在了顾茳晚的腰际,顾茳晚闷哼一声放开了林慕安。林慕安从水中爬出来,草草擦干了自己的身体。又将顾茳晚从水中拖出,扯出另外一条细巾给他擦了擦,扶着他到了床上。本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林慕安还好心的拉开了被子给他盖上,才转身回了外间的榻上。 第二日早晨,顾茳晚被鸡鸣声叫醒。本来他们家是不必养鸡的,但是大夏有个特别奇怪的风俗,过了五十岁的老人过寿,家里要在寿诞前的十八天养只公鸡,待到寿辰那天的卯时杀掉,就可保老人长命百岁。顾茳晚知道这是无稽之谈,不过入乡随俗,这类无伤大雅之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顾茳晚揉了揉太阳穴,宿醉带来的头痛并没有多么剧烈。顾茳晚依稀可以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林慕安扶着他回房,给他脱衣洗澡擦身,为他盖被子。明明喝得酩酊大醉,但是这些细节却又记得很清楚,顾茳晚不禁笑着摇头。 穿好了外衫,顾茳晚走到外间,林慕安还在睡着。他睡觉时抱东西的习惯还是没能改掉,没有了现代的公仔,林慕安就会无意识的把被子抱在怀里。 顾茳晚把被子从林慕安怀里轻轻抽出来给他盖上,又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才轻声道,“谢谢。” 顾茳晚走了之后,林慕安的眼睛缓缓睁开,嘴角微微扬起,“还算你有点良心。” —————— 出了安庆侯府,叶川并没有去大理寺,而是直接回了太傅府,林立安正在书房里等他,一见他进来连忙问道,“怎么样了?” 叶川坐在他身边,“据我的观察和仵作的检验,安庆侯并非自裁。” “早该想到的。”林立安咬了咬下唇思考,“你是怎么想的?” 叶川皱眉,脸上表情颇为严肃,“安庆侯的脖子上有着一字红痕,看上去像是上吊而亡,但是据仵作验证,安庆侯是被人勒死又架在房梁之上的。之前我怀疑过安庆侯夫人,毕竟安庆侯获罪是因为曾经私养了军妓,一个女人的嫉妒之心还是不容小觑。但是后来转念,安庆侯夫人乃是安庆侯世子华敬的亲母,就算是为了他的儿子,她也不会这样做。” 叶川缓了缓,接着道,“后来我也想过秦王,但安庆侯是太子一党乃文武百官皆知之事,他这么做未免太明目张胆。所以……” “所以你最后的论断是?”林立安知道叶川心中早有计较,就是不知道这想法是否与自己的不谋而合。 “绝影。”二人异口同声说道。绝影并非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十二个人的代号,全称为绝杀十二影。大夏自开国以来,每一代帝王都有自己的十二影卫,说是影卫,倒不如说是血滴子。当然,绝影最终的作用因人而异。高宗皇帝以仁义治国,从未动用过绝影,此后的帝王大多效仿高宗,绝影渐渐淡出朝野,可是淡出不意味着消失,很多时候,绝影的存在就成了击败对手的致命武器。 叶川道,“之前我还奇怪,安庆侯的案子明明是一场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案,皇上为何不让禁卫军统领简青亲自负责,偏偏要庞江软禁安庆侯。庞江如何入的禁卫军,朝野皆知。皇上怎么可能不清楚他的本事。不过此刻想来,皇上的用意都说得通了。” 林立安点点头道,“绝杀十二影,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但简青毕竟是武状元出身,当禁卫军统领的时间又长,有经验又有武力,会给绝影的行动造成不小的阻力。可庞江不同,庞江的能力不高,人又极其嗜酒,只要皇上派人用酒将他引开,绝影杀掉安庆侯便如探囊取物。庞江害怕皇上怪罪,自然不会将他醉酒之事和盘托出。但现在我想的是,皇上给了你这么明显的证据证明此事是他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川手撑着下颌,看着外边的夕阳缓缓道,“我想的也是这个问题。皇上自然不会要我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但他的心思绝对不会只是让我判处个安庆侯自杀的结果这样简单。那么他的矛头到底是指向了谁?他到底要谁来替他担这个黑锅?” 叶川思考的时候总是会有这么个习惯动作,他的眼神里映过落日的光芒,小院里的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硬是纠缠出些地老天荒的味道。 林立安的手掌抚上叶川的脸,叶川转过头来,双目灼灼,林立安搂过他倾身吻了上去。什么朝堂变幻,什么水患蝗灾,此刻于他而言都算不了什么。他只想要怀里的这人永远陪在他的身边,离别前的温存,总是抵死缠绵。 一吻结束,林立安看着叶川轻声道,“真想现在就吃了你。可是你的身体……” 叶川吻了吻林立安的侧脸,“等你回来,我让你一次吃个够。” “大少爷,少夫人,老爷请你们去大书房。”门口传来侍从的叩门声。 “爹叫我们过去肯定是问关于安庆侯的事情,刚才回来时我就已经将安庆侯自裁的事情告诉爹了。”林立安放开叶川,拉着他出门,边走边道。 叶川点了点头,大书房距离东苑并不远,二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门口。 敲了门进去,果不其然,林太傅开口就问叶川安庆侯自裁一事,叶川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也把他和林立安心中疑虑都告诉了林太傅。 林太傅听后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第22章 过往真相 第二十二章过往真相 “爹这话是何意?”听到林太傅那一句,‘该来的终会来的’,林立安和叶川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 林太傅坐在案几前的椅子上,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林立安和叶川坐下,随后才道,“这话说来可就长了,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本不该告诉你们,但如今的情况,我也不得不说了。” 林太傅给自己倒了杯茶道,“皇上的长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乃是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就有了的。而秦王,则是皇上登基一年后才出生。” “这又如何?”叶川不解问道。 林太傅接着道,“秦王的生母乃是皇上刚登基时封的凌妃,皇上对凌妃是一往情深,皇上如今宠宋如欣,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上有着凌妃的影子。” “后来呢?”林立安长期在外,叶川又是几年前才到的京城,对于这些宫廷旧事并不清楚,但是宋如欣乃是皇上如今最宠爱的妃子,他们还是知道的。 林太傅道,“凌妃怀孕后更得圣宠,但她却是难产而亡,孩子,亦是死胎。” 林立安与叶川大惊,“那现在的秦王是?” 林太傅叹了一口气,“你们也知道,我们大夏的帝王,一生只有两个儿子,凌妃的儿子已死,那大夏就只剩下太子一个孩子,他必定就是未来的君主。况且这孩子是死胎,若是传了出去,不管是对天下的舆论还是对皇室的声誉都会产生很大的影响。而太子知道自己没有了竞争对手,一定不会再去认真钻研为帝之道,那整个大夏就极有可能毁在他的手里边。所以皇上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刻就以没有好好照顾凌妃为由杀掉了当时凌妃寝宫的所有宫女太监还有接生的产婆和太监。凌妃难产而亡的消息朝野皆知,但是凌妃生下死胎的事情都被皇上在第一时间内瞒了下来。” “那您又是从何得知的?”叶川脸上的疑惑之色更重。 林太傅抚了抚眉心,呼出一口气才道,“你们应该知道,茳晚的祖父顾玄乃是当年的太医院院正,之前他再给凌妃把脉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凌妃腹中胎儿已经是死胎,我与茳晚的父亲顾云修是至交,你们祖父与顾玄亦是好友,你们祖父去世之后顾玄就对我多加照拂。早在凌妃生产之前他就将此事告知于我,凌妃死后,顾玄未免引火上身就辞去了太医一职。皇上念及他年事已高便允准了他的请求。更何况之前负责凌妃起居的太医并不是他,那次偶尔的把脉也是替之前那位太医查看,皇上当时也没有对他多加为难。” 忆及往事,林太傅也是心有唏嘘,顾玄回家不过一年,就因病去世,当时他也是难过不已。 “顾玄为什么不将这个消息早早告诉皇上,而是告诉了您?”听到现在,林立安与叶川也知道了关键所在。 “皇上害死了顾玄的亲生女儿,顾玄自然是巴不得凌妃的儿子死去,怎么会告诉皇上。”林太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怎么会?顾玄的女儿,为什么会是被皇上害死的?”情况越发扑朔迷离,林立安感觉这好像是个很大的网,将所有人都桎梏在了里边。 “你们也许不知道,先皇曾经对一个民间女子一见钟情,他执意把她带回后宫,一举封妃。当时那女子说自己是商贩的女儿,出身低微,深入后宫于理不合,希望皇上不要作此决定。你们也知道,纵然经商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士农工商的死律却是牢不可破,那女子就是想要用礼法来劝住先皇。没想到先皇不仅不为所动,反而更加宠爱她。此谎言一出便再也没有收回的余地,毕竟欺君之罪所引发的天子怒火可不是谁都能担待的起的。” “所以这个女子就是顾玄的女儿,顾云修的亲姊妹了。”话到此刻,两人也都明白了林太傅的意思。 “没错,此女名为顾云清,是顾云修的亲妹妹,她一进宫就被先皇封为清妃,一年后,清妃诞下皇子,先皇大喜,直接将清妃抬为皇贵妃,位同副后。满朝文武皆知道,若不是皇后是北威王的女儿,这清妃必定是贵为国母了。其实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所有人都没想到清妃产下的皇子竟然未满周岁就因病夭折,清妃伤心不已,不久之后也去世了。” 缓了一会儿,林太傅接着道,“当时顾玄已经是太医,但在后宫这样一个一步错步步错的地方,顾玄自是不敢与清妃接触太多的,但是他一直都询问负责清妃饮食起居的太医清妃的状况,知道清妃和小皇子的身体一直很好,所以小皇子出事的时候他一直不相信这是积久成疾,那个太医最后被皇上下狱,死之前他告诉顾玄,小皇子必定是被人谋杀。所以,顾玄一直潜藏在皇宫中寻找真正的凶手,只是一直无果。直到新皇登基,他才从皇上的梦话当中知道此事,当时皇上发烧,昏迷不醒,顾玄在为他诊断的时候听见他说出了事情的真相。不只是小皇子,就连当年早夭的大皇子之死,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所以在凌妃与她的孩子死了之后,顾玄认为自己大仇得报,所以就离开了皇宫吧。” “对,”林太傅看了看叶川道,“这下你应该明白,秦王并非是皇上的亲子,他只是皇上当年从旁支中抱来,用来稳固朝纲,督促太子的工具。如今皇上的身体你们也看见了,他心里自然更加清楚。” “不需要的棋子,丢了就是。”叶川回道,“所以,皇上是要借我之手处置秦王?” 林太傅微微摇了摇头,“不止是这样,你想想看,大理寺卿已经回朝,皇上干嘛还要你一人负责此案,而不是叫你从旁协助大理寺卿办案?” “所以,皇上其实有三手准备。”这次接话的倒是林立安了,“第一,叶川查出此事乃是皇上所为,那叶川乃至我们整个林家,都是留不得了,他那个时候自会以一个犯上之名处置叶川,到那时说不定还会弄出个诛九族的罪名来,就算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我们林家的权势也会被他削去。第二,叶川只认定安庆侯乃是自裁,皇上就会告知文武百官此事事关重大,让大理寺卿或是刑部再去调查一次,只要他示意别人往秦王的方向走,那最后出来的结果必定与叶川之前调查的不同,皇上就可以治叶川一个办案不严之罪,更甚者可以给他准备一个渎职的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皇上乃是帝王。” “所以,我就只剩下一个选择,顺水推舟牵扯出秦王,把暗杀安庆侯的罪名架在秦王的身上了。”叶川长呼一口气,曾经立志还天下清白,最后还是敌不过帝王之位,皇上之权。 林太傅像是看出了叶川的心思,轻轻拍了拍叶川的肩膀道,“人这一辈子,哪里能事事顺心如意,尤其是身处朝堂,大多时候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我们想做的,都得基于不损害皇上利益的情况下才能完成。千万记住,挑战皇权是为臣者之大忌。当年我知道皇上才是残害清妃之人时也是血气翻涌,可是只要我身处朝堂,身处京城,身处大夏,我就不能将这样的事情说出去。若是皇上乃是昏君庸主,那他的帝王之位定然是保不住的,但皇上登基以来的所作所为你们也能看的到,他能算得上是守成之主,他这个皇帝当得比先皇要好。” 看林太傅杯中的茶水已经饮尽,叶川又为他续上,林太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道,“皇帝不是一个人的皇帝,那是天下人的。于天下人有益处,那他就是个好皇帝。你们说我懦弱也好,怕事也罢。总之,这件事情我不敢说,也不能说。说了,很可能会引起天下大乱。今日告诉你们,只是想让你们守好林家,也是想让你们知道,官场如战场,一个不慎就是身首异处。我已经老了,也早该退出庙堂了,你们才是这朝堂,这天下最新鲜的血。可你们要记住,这朝堂始终是帝王的朝堂,这天下始终是帝王的天下。不管皇帝与你们是什么关系,都不要去挑战帝王的权威,我林氏一族的荣耀乃至生命,都还在你们手里掌握着。” “孩儿明白了。”林立安点头道,叶川也随着他说道,“儿媳谢父亲指点。” 林太傅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你们先下去吧,小川,明日应该如何跟皇上说,你心中应该已经有决断了吧。” 叶川回头颔首,“儿媳知道。” 林太傅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终于说出了口,林太傅靠在椅背上,一时脱力。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干什么呢?”顾茳晚戌时从外边回来,林慕安正趴在小书房的书案上写什么东西。 “写戏本子啊,这不是你要我干的吗?”林慕安摊开手,把桌上的本子晾给顾茳晚看。 顾茳晚低下头仔细瞧着,白纸上印着林慕安漂亮的簪花小楷,上边并没有任何修改过的痕迹,看上去干干净净,叫人心里舒坦。 林慕安一直坐在椅子上等着顾茳晚看完,顾茳晚呼吸时的气息落在脖颈上,酥酥麻麻的感觉,林慕安微微偏了偏身子,两人离得太近,他有些不习惯。 “这是已经完成了吗?”顾茳晚翻到最后一页,今天的日期已经被林慕安挂在了上边,林慕安有个习惯,凡是他写成的文章,他都会在最后留下他的名字以及完成的时间,感觉和古代的文人没什么两样,要是他有一个篆章,那他肯定会在印上去。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想来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对,刚刚才写好,我正在看有没有什么要修改的,大学里学的戏剧文学都是浅尝辄止,所以我也只是看过《窦娥冤》、《牡丹亭》这类特别着名的戏本。前几天我找了几本夏朝的戏本子,基本上都是讲男女之间的情感,没有涉及到男子和亚男,所以我觉得,这本子在题材上算是一个创新,就是不知道将来演出来的效果如何了。”说实话,林慕安对此还是很感兴趣的。 顾茳晚拉来另外一把椅子,坐在了林慕安的身边,将本子翻到第一页道,“那我就来拜读林公子的作品。” 林慕安也没有反对,只是对顾茳晚“拜读”二字置喙一二,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在旁边随意的翻着。时间已经快到七月末,白昼渐渐短了起来,所以林慕安在戌时之前就点上了烛灯。两人安安静静的呆在书房里,满室的静谧,只有灯火挑出的烛花啪啪作响。 林慕安写的戏本并不长,顾茳晚看了一个时辰也就结束了。实话实说,林慕安这本子写的当真不错。故事情节较为曲折,除了之前叶川告诉他的那些,林慕安还加了许多东西上去,不过关于朝堂的东西他没敢多写,所以结局就停在了二人成亲的那里。而人物形象的塑造从来都是林慕安的强项,他曾经看过林慕安写的一篇短篇小说,不得不为林慕安深厚的文学功底折服。 “怎么样?”林慕安低头问顾茳晚,心里有些小小的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写这种东西。之前看着简单,其实写起来就会发现,戏本有时候比散文和小说都要难写,这个本子他从听了叶川讲的故事后就开始构思,后来也粗粗写过一个大纲,但是直到今天才算是正式完成。 顾茳晚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不断的点头,林慕安嘴角轻扬,微微笑开了。 顾茳晚的心绪从戏本的情节中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林慕安的笑容,林慕安从来都不会笑得多么浮夸,他的笑容总是浅淡的,嘴角微扬,眉眼微弯。顾茳晚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君子如玉四个字,这样儒雅的男孩,怪不得得了那么多女生的亲睐。 见顾茳晚一时愣神,林慕安笑意微微加深,“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他可还记得,顾茳晚醉酒之后是怎么说自己的,不过他清醒的时候好像还没有夸过自己什么。 “嗯。”顾茳晚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林慕安的话,林慕安以为他会冷嘲热讽一番的,没想到他承认的这么干脆,一时竟是无语。 “既然已经完成了,那我们就可以准备排练了,我想着可以在顾老夫人大寿的时候演出,那个时候来的都是达官贵人,他们若是喜欢的话,我们宣传起来也就有了噱头。”顾茳晚合上本子,林慕安拿的这个本子很是漂亮,封皮是用云锦缎裹着硬卡做成,上边还绣着一株竹子,看上去很是清新淡雅。 “时间是不是有些紧了。”现在已经七月二十,距离顾老夫人生辰不过十几天。 “所以我们得快一点,反正所有的器材演员都是现成的,我知道你有排话剧的经历,相信这对你来说是小case吧。”顾茳晚揣摩着本子上的花纹道。 “你还真是会折腾我,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之前就这么想的?”林慕安斜眼瞥了顾茳晚一眼道。 “当然,你既然与我三七分成,我自然是要多占点便宜的。”顾茳晚一脸的理所当然,“这三七分成是我们之前就说好的,你不能反悔,也不能加价。” “我发现你是个奸商。”林慕安眯眼瞧着顾茳晚,一口白牙咬的森森然。 “无商不奸。”顾茳晚笑了笑起身,把戏本推到林慕安跟前,“明天我就带你到锦华园,让里边的人都认识认识你,架子拿的高一点,毕竟你是锦华园老板的夫郎。” “我需要干什么?”林慕安随着他站起来问道。 “选角,道具,排练。也就是说编剧,导演,场务都是你了。” “我干这么多事,你还不给我涨工资,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林慕安用手轻轻扣着桌子,示意他现在很愤怒。 “我不这么认为。”顾茳晚无所谓的耸耸肩,“好了,今天已经够晚了,我们回房吧。” 林慕安并没有跟着顾茳晚出去,顾茳晚走到门口,看见林慕安重新坐在了椅子上,一脸不解的问道,“你不回去睡觉吗?” 林慕安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还有点事。” 顾茳晚皱眉看了看林慕安,林慕安手撑着下颌笑着看他,顾茳晚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出去了。 第二日,林慕安就跟着顾茳晚去了锦华园,一见顾茳晚进来,章桦之前的副手吴天连忙迎了上来,给顾茳晚打过招呼之后,吴天德目光转向林慕安,眼里露出了一点疑惑之色。 顾茳晚看了林慕安一眼道,“我的夫郎,林慕安。” 吴天忙道,“原来是顾夫郎,快请进正厅。” 顾茳晚道,“他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他,你们叫他林少爷就好。” 吴天自然是改口将二人迎进来,顾茳晚也没有多说废话,而是将林慕安写好的本子给吴天,“你看看这个戏本怎么样?” 吴天接过戏本,他是章桦的左膀右臂,章桦虽是戏园子名义上的老板,但是具体的事物都是他在负责,选择好的戏本自然也是他的分内之事。熟能生巧,吴天看起戏本来亦是有一目十行之功夫,不过半个时辰就翻完所有的内容。吴天合上戏本道,“不知这是谁的作品?” 顾茳晚刚要开口,林慕安突然抢过话头道,“这是清离先生最近所作。” 吴天有些疑惑,“清离先生?为何从未听过他的名号?” 林慕安道,“吴先生不必为这些事情费神,你只需说说这本子怎么样就行了。” 吴天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中肯评价道,“笔墨不如前些年的王先生和刘先生那么纯粹干练,可以看得出是写戏本的新手。但是题材新颖,人物塑造的也好,只要有好的优伶演出来,自然是能扬名的。” 林慕安点头表示赞许,吴天果然对这一方面很有经验,没有单纯的夸赞,也不是一昧的贬低,成与败之处分析的也好,对于现在的市场也有他心中的计较。 “那就好。”顾茳晚端起手边的茶水浅抿了一口,之前听林慕安说他是清离先生的时候,他就知道林慕安只是想要一个行家的评价,吴天既已说完,那这事也就无可隐瞒了,“慕安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实不相瞒,这戏本就是慕安所作,所以我这次带着他来锦华园就是想让他亲自排演这出戏。” 吴天讶然,“原来林少爷就是清离先生。” 林慕安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你知道即可,不需要向旁人多提。吴先生您在这一方面是前辈,有什么问题您自可提出,不必忌讳我的身份。” 吴天连忙回道,“这是自然。” 顾茳晚在一边对吴天道,“吴先生,这场戏我想着在我家老夫人寿辰之前排练完成,所以这一段时间,除了正常的演出之外,戏园子的重心就放在这出戏上。你是整个戏园子的负责之人,慕安排这出戏也要你从旁协助,这戏本子如果演出来的效果真的好的话,我们可以尝试着在其他地方也演一演。” 吴天自是一口应承下来,顾茳晚带着林慕安在锦华园游逛,锦华园除了戏台和观台修建的大气之外,其他的地方也有自己的特色。这里假山流水并不比顾府差,林慕安自小就爱这山山水水,看见了心里也是欢喜。 之前章桦带着顾茳晚并没有游完整个戏园,此刻与林慕安仔细看过,也心感这是个好地方,他突然觉得,锦华园不止可以做戏园,试一试其他的生意也未尝不可。 “别动。”两人走到柳荫处时顾茳晚突然对林慕安道。 林慕安停在原地,顾茳晚伸手拨去他头顶的一片落叶,“刚才有叶子掉在你头上了。” “哦。”林慕安淡淡回应了一声,转眼间两人已经到了后台优伶排练的地方。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在顾茳晚和林慕安出去的时候,吴天就已经到后边嘱咐了众人顾茳晚和林慕安过来的事情,所以二人到后台的时候,所有人都站在台子底下迎接。顾茳晚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事情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又给众人正式介绍了林慕安。林慕安一直站在旁边微微笑着,看上去十分有亲和力。 “时间不多了,你可得好好抓紧。我要去城西草药种植的地方看看,要是有时间的话我过来接你,如果我戌时还没有过来,你就自己先回去吧。”顾茳晚很细心的给林慕安交代了一番,在旁人看来当真是一对恩爱的夫夫。 林慕安微笑点头,“你不用担心,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说完之后,自己都不禁恶寒。 知道林慕安在想什么,顾茳晚也没有点破,只是趴在林慕安耳边道,“小心最左边的那个男孩,他对我有想法,现在可是你不折不扣的情敌哦。” 林慕安皮笑肉不笑,“顾公子,我记得不错的话,您才是我的情敌吧。” 顾茳晚讪讪笑了笑走开了,因为戏本才刚刚完成,所以基础的准备工作都还没有开展,分角的戏本,戏剧的套曲都没有准备。夏朝的戏剧与元杂剧类似,都是四折一楔,以说唱为主,结合说白表演的形式,每一折由同一宫调的若干支曲子联成一个套曲。由戏本中的两个主角演唱,而念白则常常插科打诨,富于幽默趣味。所以林慕安的戏本距离一个成熟的,可以排演的戏本还差得多,是以在顾茳晚走后,锦华园最好的编戏师傅就来和林慕安讨论完善剧本。 林慕安对于自己想做的事情总是有着非同寻常的毅力,比如在减肥的这条康庄大道上,纵然他走的无比艰难,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此刻改戏本这件事于他而言亦是这样,更何况这还是他比较喜欢做的事情,自然是更有动力。这可就苦了同他一起的那个师傅,一整天下来他基本都没有吃饭,只是在中午的时候粗粗嚼了半个馒头,可是对着林慕安他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老板娘”呢?林慕安的这位“编剧”师傅姓王,今年二十有八,也是快而立之年的人了,偏计长了一张娃娃脸,而且鼻子旁边还有一颗痣,让人忍俊不禁。 等到林慕安反应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麻,看着他“合作伙伴”求生不得,求死不嫩的表情,林慕安十分不厚道的笑出了声,之后才对那位姓王的师傅道,“王师傅,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来吧。不过,为了报答你今日尽心尽力的帮助,我让子宁明天早上带临酥楼的金丝肉松脆,你看看如何?” 王师傅一听临酥楼的糕点,顿时眼睛都绿了,连忙点头道,“不累不累,我一点也不累。” 林慕安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个本子我想我们明日午时之前就可以改好,下午就可以印发了。” 林慕安所生活的这个时代,活字印刷术已经发明并且大量使用,京城里的印刷铺子不少,锦华园附近就有一家,印出这本子来并非难事。 “好,明日辰时我便在这里等着林少爷。”王师傅笑眯眯的说,自从林慕安说要给他带金丝肉松脆,他嘴角的弧度就没落下来过。 林慕安点点头和他告别,又同吴天说了几句,正好这个时候顾茳晚过来,两人便一同回了顾府。 晚上回去之后,林慕安又一头扎进了小书房,顾茳晚虽然疑惑,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次日清晨,林慕安就去了锦华园,如他所说,午时之前戏本就完全准备好,林慕安这次带来了子宁,便叫子宁跟着吴天去了印刷的铺子,林慕安就自己在戏台子前边看其他优伶排演,想着先挑一挑人选。 因为叶川虽是亚男,却很有担当,所以林慕安并没有打算用惯常演了旦角的人来演他戏中的叶川,也就是名为景恒的书生。他第一眼瞧上的人是现在正在台上演出的那个小生,林慕安觉得那人的样貌,身段,都十分适合景恒这个人物,便对他多关注了些,至于林立安也就是戏里周承轩这个角色,他还没有定论。 大约申时一刻,吴天和子宁回来,戏本一共刊印了二十册,锦华园长唱的优伶人手一份,再就是吴天,林慕安还有负责作曲、场景的师傅手里有一份。时间紧迫,顾茳晚所答应的报酬也足够高,锦华园的人也都很认真的准备了起来,林慕安看着这般的园子也高兴的很。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走过,转眼已经过了三日。林慕安对于选角这件事非常谨慎,他很清楚,不管是电视剧,电影还是戏剧,剧本时基础,演员却是灵魂。没有最合适的演员,再好的剧本也不会有什么大的用途。所以林慕安挑出了锦华园所有演过小生的人看了戏本,让他们认真准备戏中的一个片段,三日后试一试,他再从中挑出最适合主角的优伶。而这些人其中,也有顾茳晚所谓的林慕安“不折不扣的情敌”——云卿。 说实话,这种类似于现代试戏一样的工作让林慕安非常振奋。二十二年的现代生活,他早就习惯了电视电脑手机平板这些设备,此刻什么都没有,实在叫他无聊的紧,书房里的那些书他看了不少,可是都没有特别喜欢的。这几天,是他过的最充实的日子,现在对这些工作竟然有些欲罢不能。 顾茳晚这两天留在了距离京城不远的靖宁县,没有了他在一旁打扰,林慕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感觉,只能叹一句习惯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啊。 试戏用的时间不多,毕竟每人只演其中的一小节,林慕安从头到尾都在仔细的观看,也会跟吴天和王禹商量一下。景恒就用了之前林慕安看上的人,而周承轩则是一个资历老一些的角儿。 敲定好了这些,林慕安也就长舒了一口气,那边的师傅也已经将套曲完成,次日,林慕安就开始筹演。在吴天各方协调下,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整出戏很快就步入了尾声。 在距离顾老夫人生辰还有五天的时候,顾茳晚总算是回来了,本想着去跟顾老夫人请个安就到锦华园看林慕安排演的进度,只是顺路遇上了不久前认识的一位户部官员,顾茳晚也就与他多聊了几句。 “少爷,不好了!”两人相谈甚欢,子宁却从远处跑到了顾茳晚跟前,气喘吁吁的来了这么一句。 顾茳晚皱眉道,“我哪里不好了?” 子宁一边喘气一边摇头,“不是,是我家公子出事了。”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你家少爷怎么了?”顾茳晚连忙问道,林慕安现在应该好好的在锦华园,怎么会出事? 子宁张了张口,眼睛转到了那位官员的身上,那人点点头道,“顾老板有急事,我就不打扰了,咱们回见。” 顾茳晚与他匆匆道别,子宁接着道,“本来戏已经排的差不多了,少爷觉得曲子里有一处不太合适,所以他就上台准备跟师傅说一下,谁知他在上台阶的时候滑倒了,而戏台角柱撑起的匾额就砸在了少爷的腿上。” 锦华园的排演戏台与正式演出的并不相同,它的四根角柱上设雀替大斗,大斗上施四根横陈的大额枋,以形成一个巨大的方框,方框下面是空间较大的表演区,而最前面的就是一块四尺见方的匾额,实木所制的匾额砸到腿上,不难想象林慕安的腿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人呢?”顾茳晚和子宁超前走去,顾茳晚问道。 “在锦华园的后室里,已经叫了回春堂的秦大夫来看,我听闻您回来,就来叫您了。”子宁一五一十的回答。 “嗯。”顾茳晚淡淡的应了一声,同子宁一起赶到了锦华园。 林慕安在后院的房间里坐着,那个房间之前是章桦偶尔居住之地,顾茳晚接手锦华园后就将房子简单装葺了一番,以供自己和林慕安休息。看到顾茳晚进来,林慕安微微笑了笑,不过这笑容有点抽搐,想必是疼的狠了。 进门的时候,回春堂的秦渊还在给林慕安检查,林慕安的左小腿处又青又肿,秦渊轻轻一摁,林慕安的眉头就会深深皱起,看来是疼得紧了。顾茳晚站到秦渊旁边问,“用冰水敷了吗?” 秦渊点了点头,“稍微消了一点肿,现在还是很厉害,好在并没有伤到骨头,林少爷也算是幸运,没有砸到筋骨,否则就出大事了。” 秦渊是回春堂的大夫,而回春堂又是顾家的产业,顾茳晚也算是他的主子。但秦渊资历够高,他又和顾茳晚的父亲有些交情,有时候也是把顾茳晚当晚辈看待。 “知道了,秦老医术精良,慕安的身体还要你多多照顾。”顾茳晚客气的回道,眼睛却一直盯着林慕安看着。 秦渊知道顾茳晚从小的重心就是经商,对于医术只是略知一二,自然是一口应承下来。见顾茳晚似是有话对林慕安说,便借口开药下去了。 秦渊走后,顾茳晚坐到林慕安身边,皱着眉头看他的伤势,方才站着看不如现在仔细,如今一瞧,才发现情况比之前以为的还要严重些。 顾茳晚叹了口气,“肿的这么厉害,这里又没有红花油或者云南白药,本来打一针先锋霉素可以好一点,现在的草药效用都太慢,你这伤怎么着都得静养一段时间了吧。” 林慕安啧了一声,“本来就挺无聊的,现在只能更无聊了,我想我的wifi,我的ipad。” 本来沉闷的气氛因为林慕安这一句笑谈微微回缓,顾茳晚抬起嘴角笑了笑,“你不知道吗?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删其微博,封其微信,收其电脑,夺其手机,摔其ipad,断其wifi,剪其网线,使其百无聊赖,然后静坐、思过、锻炼,读书、明智、开悟,方能成大器也……少年,老天给了你这么个”纯天然“成大器的机会,你还不好好珍惜,这可叫老天情何以堪啊。” 林慕安眯起眼睛看顾茳晚,“你怎么不来试试?” 顾茳晚无奈的耸耸肩,表示自己没这个“运气”,而后他的表情严肃下来,“你怎么会摔倒的?” 林慕安翻翻白眼,“我怎么知道,台阶上有些滑,就摔倒了呗。” 顾茳晚心下暗忖,戏台的台阶都是石阶,按理说不应该会致人滑倒,而房梁上悬挂的匾额已有五年,从未出过毛病,怎么会偏偏让林慕安碰上? “你也想到了是不是?”林慕安看顾茳晚的神情,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嗯。”顾茳晚点点头,“我让令风回家叫了马车过来,等会我先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不要多想。” 林慕安挑眉笑着道,“你要是一直这么温柔体贴,我说不定还能考虑考虑你。” 顾茳晚斜瞥了他一眼,“你能考虑我,我未必要考虑你,再说……” 顾茳晚话还未尽,外头令风敲门道,“少爷,马车准备好了。” 顾茳晚让令风退下去,看了看林慕安现在的状况,抿了抿嘴,拉开了林慕安身上盖着的被子,林慕安怒视他,“你干什么?” 顾茳晚抱臂站在一旁斜眼看他,“你觉得你现在能下床走路吗?” 林慕安尝试性动了一下腿,疼得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下也没再纠结,大大方方道,“你随意吧。” 顾茳晚笑了笑,弯下腰将林慕安打横抱起,好在林慕安腿弯和膝盖都未曾受伤,抱起来也不是多么麻烦,马车就在外头等着,顾茳晚将林慕安抱了上去。因为害怕他腿受伤控制不好平衡再摔下去,所以一路上林慕安上身一直都在顾茳晚怀里靠着,令风叫来的是府中最大的马车,又提前准备好了软枕,软垫,林慕安坐在里边也没有多么不舒服。 锦华园距离顾府不远,下了马车后顾茳晚又将林慕安抱回了房间,一路上丫鬟侍从都在悄悄议论顾茳晚待林慕安极好,已经冷落了李锦鸢一事。顾茳晚自是没空理会这些人的闲言碎语,倒是程叔在旁疾言了几句,那些人倒也没有再在背后嚼舌根。 “你先在房中休息,秦渊等会儿会着人把药带回府中,你让子宁小心看着火给你把药熬好。”顾茳晚将林慕安放在床上,如今虽已夏末,但天气依旧热的烦人。顾茳晚知道林慕安向来讨厌热天,也就没有给他拉厚被子,只是将晚间盖得凉被折了两折盖在了他的腿上。 林慕安默默地看着顾茳晚忙前忙后为他打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的笑意。待得顾茳晚给他取了药酒回来,林慕安才道,“你是要去锦华园吗?” 顾茳晚点点头,“我得去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在我的地盘上对你动手?” 林慕安:“……”喂喂喂,别说的好像我是你的附属物一样好不好?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顾茳晚还没有离开,令风就来禀报说顾老夫人过来了。刚才的事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顾老夫人当然不会不知道。 “怎么回事?”顾老夫人一进门便开口急问。 林慕安笑了笑,“娘您别担心,我没什么事。” 林慕安的腿被顾茳晚用被子盖着,他毕竟是男子,顾老夫人自然也不能掀开被子去查看林慕安的伤势,但听令风的汇报她也知道林慕安伤的定然不轻。顾茳晚见顾老夫人进门,连忙从圆桌旁边拉来一张软凳,又扶着顾老夫人坐下。 顾老夫人叹了口气,目光转向了顾茳晚,“连你的媳妇都护不周全,你让我怎么说你?” 顾茳晚也没有反驳,这件事的确是他的疏漏,顾老夫人语气冷冽,“以后别让慕安去锦华园了,今天是砸到了腿,要是伤到其他地方我看你怎么办!” 顾茳晚连忙道,“以后定然不会了。” 林慕安闻言也知道顾老夫人这是为了他好,好在这出戏已经基本完成,剩下的事情吴天自能处理好,他只要静养着就是了。 顾老夫人听了顾茳晚的答话点了点头,又吩咐身边的大丫鬟蓝沁去炖骨头汤来,转头对林慕安道,“我刚才听令风说秦渊看过了,说是没伤到骨头,不过以防万一,你这骨头汤还是喝一点。” 林慕安乖乖应下,顾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回头嘱咐了顾茳晚几句便起身离开。 顾老夫人前脚刚走,门口的侍从又来报说是李锦鸢来探望林少爷,林慕安揉了揉太阳穴,他最烦的就是和李锦鸢打交道了。 李锦鸢毕竟是女子,所以她也没有离林慕安太近,只在内室的隔断那里就停住了脚步。她先给顾茳晚行了一礼才询问林慕安的伤势。 林慕安淡淡说了两句,也就没有仔搭话。顾茳晚回头看了李锦鸢一眼,说实话,从穿越以来他见李锦鸢的次数并不多,本该留宿在李锦鸢那里的日子他也去了靖宁县。说来,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李锦鸢。 实话实说,李锦鸢的确是标准的美人,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身材窈窕,也不枉原主那么宠她。不过,他的美貌在现在的顾茳晚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他喜欢的是纪语婷那样清纯的女生,李锦鸢美则美矣,却偏偏少了那一份纯真之气。 李锦鸢见顾茳晚盯着她看,心里的喜悦泛上了几分,这些日子被顾茳晚冷落,她心里极不好受。之前顾茳晚明明那么宠她,怎么林慕安一嫁过来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心只扑在这个亚男的身上。说实话,论起相貌来说,她并不认为林慕安比她出色,论起才艺来说,林家二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她的舞姿当年也是惊为天人。此刻见顾茳晚呆呆的看她,她自是认为顾茳晚又对她上了心。 “少爷。”李锦鸢轻轻唤了一声,这一声真是含嗔带怨,恐怕在不少人听来骨头都能酥掉,可在顾茳晚听来,鸡皮疙瘩都能掉一地。 “怎么了?”顾茳晚淡淡回道。 李锦鸢的眉头轻轻皱起,似是对顾茳晚突然的冷淡有所不满,但还是柔声细语说道,“妾身知道少夫人爱吃桃花酥,方才妾身做了一些,便端过来想让少夫人尝尝。” 顾茳晚语气不变道,“你先放那儿吧。” 李锦鸢眉目间似有些微不悦,不过还是很快的掩饰过去,只是接过旁边丫鬟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上,而后行礼告辞了。 李锦鸢走后,林慕安道,“你不喜欢她也要装的像一点吧,毕竟她是原主的宠妾,对她太过冷淡于你而言没什么好处。而且我们到这里来也有一月之久,西苑你一次都没有去过,确实于理不合。” 顾茳晚道,“现在你受伤了,我留下来照顾你是理所应当,外人能说道什么。大不了等你伤好之后我到那边住几天也就是了。” 林慕安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顾茳晚与他道别后去了锦华园。 令风之前已经安顿了吴天控制好锦华园所有人,顾茳晚过去的时候锦华园的人都在后院里等着。他立即去了排演的戏台子。踩在台阶上试了试,并不是很滑,怎么会让林慕安滑倒。 顾茳晚招手唤来吴天,“你确定在慕安出事之后没有人再接近过这里?” 吴天信誓旦旦的保证,“从林少爷摔倒开始,我就一直在这里盯着,找大夫也是叫人去寻的,绝对不会有什么疏漏。” 吴天为人顾茳晚还是信得过的,砸到林慕安的匾额还在台阶旁白放着,顾茳晚走过去抹了抹,木头屑沾满了手指,顾茳晚将手指放在鼻尖嗅了嗅,确实是木头的腐朽味道。而用来固定匾额的榫卯已经脱落,东西还在匾额旁边扔着。 吴天在一边道,“这块匾额是锦华园第二次修葺之后装上去的,一直都没有拆下来过,这些年来都好好的,没想到会伤着林少爷。” 顾茳晚没有说什么,目光一瞥突然发现台阶上隐隐泛着光,蹲下来仔细瞧了瞧,又用手指沾了沾。顾茳晚冷笑一声,原来是青藓。 青藓,多长于高山苦寒之地,色呈青白。可随意移植在任何地方,但移植植物不能见光,一旦见光就会消融,时间一久,就会消失的了无痕迹。这些是顾茳晚之前看林慕安拿来的那本《风情大夏》所述,没想到现在居然用得上。顾茳晚抬头看了看,晴空万里,刺眼的阳光逼得他不得不闭上眼睛,若是他来的再晚一点,这青藓必定要消失了。 “吴天,锦华园可有家在青州之人。”青州地界,就是大夏地势最高,天气至寒的地方,这青藓的生长地必定就在那里。 吴天仔细想了想,“风镜是青州人。” “风镜?” “他是林少爷挑来演景恒的人,林少爷很赏识他的才技。风镜在作曲方面也很有天赋,林少爷还允许他和作曲的师傅商量来着。” 顾茳晚让人叫来了风镜,不得不说,他的气质的确很符合叶川的感觉,见了顾茳晚也没有丝毫谄媚之意。 “你可识得这是什么东西?”顾茳晚用手指在台阶上抹了一下,将手伸在风镜的眼前。风镜仔细的瞧了瞧,“这是青藓。” “看来你还没有忘本,至少知道你们家乡的特色植物长得是什么样子?” “顾老板这是怀疑我害了林少爷?” 顾茳晚笑了笑,“我还没有那么傻,我相信你也没有那么傻。林慕安将你选为主角,你对他应该是感激之情,怎么能起陷害之意。青藓的方法虽然很好,可是一旦被人发现,你必定是第一个怀疑的对象。” 风镜语气不卑不亢,“顾老板既然知道此事非我所为,又何必叫我来?” 顾茳晚拍了拍手,将手指上的碎末拂下去,“因为从我直觉上来说,这个人一定找过你,而且应该就是在昨天。” 风镜点了点头,“您说的没错,昨天下午云卿的确来找过我。” 顾茳晚点了点头,眉目间有些淡淡的了然,“云卿在这出戏中扮演什么角色?” “酒馆的小老板,选角的时候,吴主事提出让云卿来扮演周承轩一角,但是被林少爷否决了。”风镜回答的很是详细。 顾茳晚点了点头,“他找你干什么?” 风镜道,“昨日傍晚,他跟我说主角在酒馆的那一段曲子不合适,希望我去和作曲的师傅商量一下改掉。我听了他的建议也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就去跟师傅商量了一下,因为林少爷已经离开锦华园,我也就没有跟他提过。” 说完后,风镜的目光转到了地上搁着的匾额和榫卯上,他蹲下·身子查看了一番,抬头对顾茳晚道,“这个匾额被人动过手脚,榫卯是之前就松过了。” 顾茳晚低下头,风镜接着道,“你看,榫卯这里有个很小的洞。” “这是为何?” “你看这个小洞,里边应该是穿过了雨蚕线。我叔叔在给人修葺房子的时候经常会用雨蚕线固定,但是线绝对不会在榫卯上边。雨蚕线比一般的棉线要粗很多,但却是透明的,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见。而且雨蚕线韧劲很大,我叔叔曾经尝试过,最好的雨蚕丝可以吊起一整块岩石,控制这块匾额一定不成问题。待得匾额砸中林少爷之后,控制的人收回雨蚕线就行了。” 见顾茳晚没有搭话,风镜道,“云卿只要提前将榫卯松动一下,再将雨蚕线系在上边,到时候他只要在后台控制着就行了。”风镜事无巨细的解释着。 顾茳晚点了点头,“不过,照你所说的,林慕安上台的时候应该就是作曲的师傅改动了的那一部分,也就是酒馆那一段,那云卿一定是在台上,到底是谁在后边控制着雨蚕线。况且云卿看上去也不像是会武之人,他是怎么对挂得这么高的匾额动手?” 风镜起身道,“我想我知道另外一个人是谁。” 顾茳晚道,“是锦华园中的人么?” 风镜摇头,“这个人与锦华园的关系不大,但是和顾老板你的关系很大。”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公子,药煎好了。”林慕安正坐在床边翻书,子宁端着药碗进来。 “嗯,先放那吧。”林慕安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子宁将药碗放在一边,静静的站在床侧看着林慕安,一脸的欲言又止。林慕安疑惑的抬起头道,“想说什么就说吧,呆呆站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子宁咬了咬唇,“方才我看见姑爷进了偏院,一打听,才知道姑爷竟是去了文心处。” “文心。”林慕安皱着眉头,不就是那个通房丫头么,顾茳晚这会儿去那里做什么? 子宁见林慕安皱眉,还以为他不高兴,赶忙说道,“姑爷指不定是寻她问话去了,公子不必担心。” “问话?”林慕安想了想,顾茳晚现在问话必然是事关自己,可是他受伤能和这久居深院的人有什么关系。 子宁见林慕安不说话,也就没有再言语,二人正在这里沉默,顾茳晚就从外头进来了。 “药怎么还没有喝?”顾茳晚一进门就看见林慕安皱眉沉思的模样,而药碗还好好的放在桌子上,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有点烫,再晾会儿。”林慕安抬头道。 顾茳晚点了点头,示意子宁下去,随后坐在床边道,“锦华园的事情已经明了,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人动的手脚。” 林慕安想了想,“你是说那个‘情敌’,他不会真把我当情敌了吧。” “不止是这样,吴天提议过让他来扮演周承轩一角,但是被你否定了是不是?” 林慕安点了点头,“他确实不符合周承轩这个角色。因为这个,他就来报复我?” “报复你的人还不止他一个,另外一个就在咱们府中。”顾茳晚从旁边端来药碗交给了林慕安。 林慕安接过来,里边的药早就不烫了,用勺子舀出来后他浅浅抿了一口,这药闻起来并不苦,喝起来怎么是这么个味道,叫人直犯恶心。 “怎么,喝不下去?”顾茳晚取过药碗闻了闻,林慕安将勺子递给他道,“你尝尝?” 顾茳晚尝了一口,没有多苦啊。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从小跟着他母亲在中医院呆着,闻惯了中草药的味道,“良药苦口,你难道不想要你的腿早点好起来?” 林慕安皱着眉头靠近药碗,这次更是闻都闻不得了。顾茳晚轻笑了两声,舀出一勺药汤放在了林慕安的嘴边,林慕安不情不愿的喝了下去,顾茳晚见状也没有再将药碗还给林慕安,而是直接端着给他喂了起来。 两人一个浅笑着喂,一个不情愿的喝,看上去倒是甜蜜的紧。待得一碗药见了底,顾茳晚才停了手道,“小孩子心性,竟然要人喂着吃药。” 林慕安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任性了些,也就没有反驳,只是刚才的气氛莫名的让他有些脸红。 顾茳晚很喜欢林慕安这个样子,打趣他就更加的不遗余力,顾茳晚取过刚才的勺子,用勺尖轻轻碰了碰林慕安的薄唇,“刚才我用这勺子尝了药,你说我们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果不其然,林慕安的脸更红了,只是眼睛微眯,狠狠的瞪着顾茳晚。药汁浸润过的唇泛着光泽,让顾茳晚有了点一亲芳泽的念头,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真的是魔怔了。 “另外一个人是文心吗?”药喝完了,林慕安就提出了刚才那个话题。 “你怎么知道的?”顾茳晚略有些好奇的问道,“我以为你会怀疑李锦鸢。” “因为子宁看见你进了文心的房间,问出什么没有?”林慕安问道。 “当然,人证物证俱在,她有什么好狡辩的。” 林慕安一听来了兴趣,“人证是谁?物证是什么?” 顾茳晚道,“还记得你选的景恒吗?就是那个风镜,你很赏识的那个人。” “他和文心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但是风镜见过文心与云卿交涉,而文心这个弱女子,竟然是有武功在身的。风镜曾经见过她轻而易举的翻下了锦华园的墙。云卿自己承认了害你的事实,我也在他的房间内找到了他和文心的来往书信。没想到,他们两人竟然是姐弟。” “姐弟?” “没错,我让令风打探过了,他们二人的家在灵州的一个小庄子里,其父母早亡,从小就跟着师父生活。此人身怀两技,一是武艺,二是唱戏。本来应该是男子学武,女子学戏,但云卿从小身体就不好,文心反倒根骨奇佳。两人的技艺就反了过来,后来他们的师父去世,二人就来了京城谋生。正好顾府要招丫鬟,文心就进了顾府,云卿也到了锦华园。不过锦华园的管理一向严格,没有正当的理由不许外出,所以文心就会翻墙进去看看弟弟。却不想正好被风镜瞧见过一次,不过锦华园没出什么事,风镜也就没有跟人说过。” 林慕安点了点头,“文心也不止是为了云卿,她的确有害我的理由。” “怎么说?” 林慕安道,“你走的那两日,府中有谣言说是你独宠于我,要弃了李锦鸢和文心,还说你喜新厌旧,我迟早也是要失宠的。后来我查出始作俑者是文心,便叫人掌了她的嘴。” 顾茳晚点了点头,“怪不得文心的脸现在还有些微肿,你下手够狠的啊。” “怎么?”林慕安挑了挑眉,“见人家是个美女,心疼了啊,心疼就赶紧安慰着啊。” 顾茳晚摊了摊手,“可惜啊,我已经没有安慰的机会了。” “什么意思?” “真相查明,你以为我会留着一个害了我媳妇的人在府中吗。我刚才进她的房间就是要看看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她看了书信后也没有多做狡辩。本想严惩于他,但大夏律法规定,内宅之乱,不得动用刑罚。我便让她收拾东西,立刻离开顾府。至于云卿,锦华园有自己的规矩,吴天知道怎么处理,我也就没有多过问。” 不知道林慕安是没听见“媳妇”两个字还是怎么的,反正他也没有跟顾茳晚所做追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睫毛微微垂下,看上去有些落寞。 顾茳晚低下头询问,“怎么了?你好像不太高兴。” “没什么,就是觉得人心难测。”林慕安闭了闭眼睛,“之前在学生会的时候就有人在校园论坛上陷害我挪用学生会公款,而且正好是我请假回家期间,老家没有网络,等到我回来的时候,那个帖子已经顶了几千条。” “后来我私下调查,没想到发表这个帖子的人竟然是我的一个舍友,当时真的觉得很难受。后来他也承认了是他散布的谣言,原因很简单,他喜欢的那个女生喜欢我,仅此而已。” “那后来呢?” “没过多久,他们家出了事儿,他退学离开了。”林慕安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其实我应该谢谢他,我一直以为自己人缘挺好来着,那个帖子底下的回复却让我大吃一惊。百分之八十的评论竟然都是力挺楼主。不过有个匿名的网友一直很支持我,最后还是他帮我查清楚了发帖人ip,并定位好了具体位置。” 顾茳晚微微笑了笑,“那个人的id是不是叫‘轻柏’?” 林慕安惊讶的抬起头,“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止知道他的id,我还知道定位出的位置是学校对面的星空网吧。星空一向管理严格,进网吧都用身份证登陆,查出这个人自然轻而易举。” 林慕安的眼睛越睁越大,“你的意思是,你就是那个帮我的人?” 顾茳晚微笑不语,一副你快来夸夸我的表情。 “为什么这么做,我以为你很讨厌我的,毕竟,我们是情敌。”林慕安并没有满足顾茳晚的愿望,还是淡淡的语调。 “我是讨厌你,但仅限于感情方面,在其他地方,我很欣赏你。就因为我们是情敌,我才对你关注多了些,也知道你绝对不是那种人,正好那些天我不是很忙,就顺手帮了你一下,没想到竟然让你感激了整整两年。”顾茳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颇为自豪。 林慕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时隔这么久,他才知道帮助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情敌,这个认知叫他觉得有些恍然。 “在想什么?”见林慕安发愣,顾茳晚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在想你为什么不早早告诉我?”林慕安答道。 顾茳晚道,“若不是我们俩有这种奇遇,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我把你当对手,但不愿意我的对手陷入这种无稽之谈中。如果说语婷因为这件事选择了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会同意。” 看着顾茳晚认真的表情,林慕安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两人一时沉默,直到最后,顾茳晚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林慕安才拉住他的手道,“谢谢。” 顾茳晚没有放开林慕安的手,他的手很光滑,不似一般男子的粗糙,只是指腹处有一层薄茧,大概是长期握笔的缘故。轻轻摩挲了林慕安的掌心,顾茳晚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林慕安点了点头,松开了手,手背上的温度消失,林慕安觉得有些恍惚。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第一次拥抱 晚间的时候,顾茳晚从外边回来,一看见林慕安立刻问道,“吃了吗?” 林慕安点点头,“刚才顾老夫人让人送来了不少吃的,你回来的晚,我给你留了些。”说完,林慕安又对子宁道,“去把饭菜热了。” “不用了。”顾茳晚制止住了子宁道,“我在外边吃过了。” “嗯。”林慕安淡淡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看书。 “猜猜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顾茳晚突然闪到林慕安跟前,神秘兮兮道。 林慕安往他身后瞧了瞧,什么也没有看见。 顾茳晚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手掌,令风和两个小厮进来,两个小厮拿着琴架,令风将一把古琴搁在了琴架上。林慕安的眼睛瞬间有了光彩,嘴角微微扬起,挣扎着想要起来。 顾茳晚立马走过去按住了他,“那就是你的琴你急什么,它又不会飞了。”又转身对令风道,“把我买的那张大的床桌取过来。” 令风领命下去,不一会儿拿来了一张床桌,顾茳晚将它轻轻搁在了床上,这床桌宽有两尺,长有三尺。顾茳晚将古琴搬到桌上,眉头皱了皱,“桌子有点短了。” 林慕安摇了摇头,“不短,刚刚好。古琴的琴轸,就是宽的那头就是要悬空在桌子的外边的。” 顾茳晚哦了一声,林慕安接着道,“你把最细的那根线朝着我,别放错了。” 顾茳晚道,“这古琴放起来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那当然了,古琴的摆放位置应当宽头朝右,窄头朝左,最细的线朝弹奏者,徽位点和最粗的弦在对面。”林慕安笑着一一解释道,此刻他的确是高兴的,等到顾茳晚将琴放好,他就迫不及待的试了几个音。 试过之后,林慕安不由赞叹道,“琴音极具下沉感,声音松透不散而韵味悠长,当真是好琴,这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顾茳晚见他开心,心里暗道这琴真是买对了,“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看见致远琴行的老板在门口弹琴吸引顾客,突然想起你说过想要买一把好琴,就进去看了看。这是他给我推荐的,我也听他弹了一曲,觉得挺好的就买了下来,只要你喜欢就好。” 林慕安不住的点头,喜欢,真的很喜欢,只是致远琴行在城西,不管顾茳晚是从哪里回来也绝对不会经过那里,这琴恐怕是他为了让自己不太无聊才刻意到那里去买的。林慕安的心头渐渐涌上了一种叫感动的情绪,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谢意,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谢谢。 随手拨了几个音符,不得不再次赞叹一句好琴。林慕安轻轻抚过琴弦,顾茳晚在一边道,“白清说你曾经弹过一曲《凤求凰》,能不能弹一次让我听听?” 林慕安道,“这会儿弹《凤求凰》不太合适,我还是给你弹《高山流水》吧。” 顾茳晚心下暗忖,“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凤求凰》乃是求爱名篇,《高山流水》却是知音之曲,林慕安这不会是害羞了吧。 想到这儿,顾茳晚就更想逗弄他了,林慕安不愿意,他就非要他弹这一曲。 林慕安呆愣了许久,不知在考虑什么,但是最后,古琴清静悠远的声音还是在房间里响起。顾茳晚虽然不会弹奏,但听还是听过的,他知道,这就是《凤求凰》。 子宁和令风在门口站着,子宁道,“看吧,我就说姑爷娶了我们家公子,那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令风不理他,子宁就一直在一旁聒噪,逼着令风说话。令风忍无可忍,只好道,“能不能认真听啊。” 子宁噤言,只留下古琴声回环往复的缠绵…… 一曲尽,顾茳晚不由鼓掌,“上一次没有看你演出,突然觉得好像是一大损失啊。” 林慕安笑笑,手底下还在不断的拨弄着琴弦,爱不释手,“那是大庭广众之前的表演,刚才却只是给你一个人弹奏,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说完之后林慕安就有点后悔,这怎么感觉跟他顾茳晚是独一无二的似的。 顾茳晚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调戏了他这么多次,要是再取笑他,估计他就该恼了。 看林慕安有了些疲倦之色,顾茳晚道,“我先把琴放在琴架上,你休息会儿吧。” 林慕安点了点头,顾茳晚便取下了琴和床桌,刚去洗了把脸,回来一看,林慕安已经睡着了。他受伤上床的时候就只着了中衣,这会儿也不用换。顾茳晚将外衫脱下搭在屏风上,外头令风敲门,拿来了秦渊刚刚治好的膏药,说是一日两次,早晚各一次。 见林慕安睡得熟,顾茳晚也就没有叫他起来。慢慢掀开被子,顾茳晚轻手轻脚的把林慕安亵裤的裤角挽上去。手里挖了一点药膏细细涂抹,温柔到了极致,就害怕惊醒他。 不过林慕安还是醒了,冰凉的药膏抹在淤青上,有些刺痛。当他睁开迷糊的双眼,透过昏暗的灯光看清眼前人的样子,心跳就漏了一拍。 “弄醒你了?”林慕安正在那里沉思,顾茳晚抬头看见他醒来了。 林慕安摇了摇头,“你动作很轻了。” “很疼吗?” “没多疼,就是有些凉。” “那我快一点,等会盖上被子就不凉了。” 林慕安静静的看着顾茳晚给他上药,良久,出口问了一句,“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顾茳晚惊奇的抬起头,“我之前对你不好吗?” 林慕安偏了偏头,一副你说的不是废话的表情。 顾茳晚笑了笑,“那就算是你为我弹琴的回报吧。” 林慕安,“……”好牵强的理由。 “对了,”顾茳晚将药盒收好,“顾老夫人的寿辰之后我要去一趟云州。” “去那里做什么?”林慕安微微坐起来一点,躺下和顾茳晚说话太别扭了。 顾茳晚将林慕安的裤角拉下来,“生意上有些问题,我要去看看,你陪我去。” 林慕安皱了皱眉头,“我腿成这样怎么和你去啊。” 顾茳晚笑了笑,“没关系,我可以等到你的腿伤好了再去,反正也不是很紧急的事情。” 林慕安回给他一个笑容,“谢谢。” “这是你今天说的最多的两个字了,可惜都只有嘴上说说,没什么实际行动啊。”顾茳晚颇为叹惋。 “你往来一点。”听到顾茳晚说这句话,林慕安低头想了一会儿,随后抬眸对顾茳晚道。 顾茳晚不疑有他,往前坐了点,冷不防林慕安的身子靠了过来,轻轻的抱了他一下。不过也只是轻轻一下,随后就像被烫着了一样闪开了。 顾茳晚看着林慕安,灯火下的人,眉目温润,好看的叫人心动。 第29章 无责任番外(白清自白) 第二十九章无责任番外(白清自白) 我第一次看见顾茳晚是在高中的迎新大会上,那时候他代表新生在台上发言,独属于少年的清澈嗓音在新修的塑胶操场回荡。周围的女生都在议论他,我眯着眼睛超前看去,台上的人理着简短的碎发,眼眸微微垂下,偶尔会看一眼底下的群众,但是表情却没什么喜怒。而很多人穿来难看之极的校服套在他的身上却有了一种精致的美感。那个时候,我对俗语中“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产生了质疑。有的时候衣服也要看谁穿的,瞧台上那位,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那个时候,我还是师大附中里最令校长头疼的人,嘴里头经常叼着一根烟,和对面技校的狐朋狗友一同“打家劫舍”。就算是迎新大会,也绝对不会安安稳稳的呆着。以我中考的分数,怎么可能够得着l市最好的高中,不过都是走后门罢了。我对我爹的这项决策表示过强烈的不满,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我还是得去乖乖上课。不过后来我觉得我这说一不二固执到底的老爹还干了一件挺漂亮的事情。否则,我怎么可能遇见顾茳晚,又怎么可能为了他拼命的学习,最后和他一同走进l市最高学府。 每个学校的迎新大会都是同样的无趣,啤酒肚的校长在那里赞叹“金秋九月,丹桂飘香,我们又迎来了新一届的学生,他们是学校最新鲜的血液云云。”坐的时间久了,总会感觉累的。我起身准备去外头抽根烟再回来,没想到被台子上的地中海看见,他直接将我叫回了台上。地中海是我们学校的副校长,谢顶谢的特别厉害,头发就剩了一圈,所以大家都叫他地中海。我记得我跟顾茳晚说过,得亏地中海头发短,要是长一点,那肯定就是个沙悟净。顾茳晚当时的笑容,真的是明艳。 地中海是我爸的老同学,三年高中,他没少“照顾”我,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地中海的巴掌在我头上拍的啪啪响,“这还真是白家祖坟上冒青烟了啊,你竟然能考得上l大。”我知道他这是揶揄我,毕竟他眼里的喜色是骗不了人的。我回头跟他说,“我以后哪里也不去,就回咱们学校当个校长,走马上任头一天就把你扔后勤部去。” 地中海的巴掌拍的更响,“你小子,心够狠啊。” 我知道我这一愿望没办法达成,却没有想到,地中海在我上大二的那一年就因心脏病突发去世。他的葬礼办的很大,因为他学生够多,称得上是桃李满天下。他葬礼的那天我没有去,在下葬后的第二日我到了墓园看他,墓碑上的照片还是他参加工作时候照的,一脸的意气风发。 他把我叫到台子上后竟然跟顾茳晚说,“我把他跟你安排在一个班,你负责监督他,要是他还这么调皮捣蛋,胡作非为,我就唯你是问了。” 顾茳晚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从此以后,顾茳晚就成了我形影不离的朋友。顾茳晚常年身着校服,每周周末回去洗一次,下周来接着穿上。那时候,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家庭贫困却努力向上的好孩子。刚开始我还打算接济他来着,后来想到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肯定不愿意接受我的施舍这才作罢。这样的认知一直保持了两年之久,高三的时候我家举办酒会,我看到他从门口进来,身上穿的是剪裁合体的手工西装,脚上穿着的是古奇的经典款皮鞋,身上有淡淡的古龙香水味儿。那时候我才知道他的家世是什么样子。也就不得不为顾茳晚的伪装技术点个赞。 从初中起我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和别人不一样,那时候自然痛苦过,彷徨过,可是后来想想,不就是gay吗,大不了不结婚就是了。小孩子总是想的很简单,没有经历过就绝对不会知道这个圈子里的人有多难,父母不喜,朋友不屑,没有孩子作为情感之间的纽带。不顾一切的走上这条路,无异于饮鸩止渴,到最后,还是逃不出死亡的结局。 与顾茳晚相处的越久,就越能发现他身上的优点,他身上穿的衣服很质朴,但是举手投足却很优雅。他给我讲题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不耐之色,也会跟我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我和他醉了整整一夜,可从始至终,我能对他表达的情绪,除了兄弟之义便是感激之情。 上了大学之后,顾茳晚的性格变了很多,他比从前开朗,比从前沉稳,同样的,也比从前人缘好。大学的女生要比高中开放的多,她们可以毫无顾忌的喜欢顾茳晚,哪怕被拒绝也甘之如饴。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可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他喜欢谁,我很开心,至少,一直陪着他的人是我。 直到他遇到纪语婷,我知道,我的暗恋终于无疾而终。我从来不知道他可以那么温柔,但是他的温柔从来都属于他喜欢的那个人。我死心了,所以我申请到外校当了一段时间的交换生,我在试图忘记他,可是这么多年,他已经印在我的骨子里边。习惯真的可以成为自然的,很明然,他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这一学期以来,我和他还是会电话联系,偶尔也出来见个面,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谈笑之间自有一番风度。他开始像顾伯父,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 每次出来见面,他所讲述的事情都是关于纪语婷,但是后来,他的言语中涉及到了另外一个名字——林慕安。那是他的情敌,中文系的系草,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孩,平时穿的就是白色的polo衫和做旧的牛仔裤,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他俩都很适合做小说里的男主角,一个是都市言情,一个是校园小言。他们二人总是剑拔弩张,站在一起的时候,我却莫名的觉得般配。那时候我想,我倒宁愿顾茳晚和林慕安在一起,至少让我知道,顾茳晚这个人,是可以掰弯的。显然,这不太可能。 一学期后我回校,他为我接风洗尘,我告诉他,我想要开个酒吧,名字已经定好了,就叫夜火。他只是说好,问我需不需要钱,我摇头。也是在那一天,我告诉他我是个gay,还好,他并没有嘲笑我,鄙视我,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感觉就像是我在说我今天下午没有吃饭一样。 事后,他问我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我打了他一拳道,“我喜欢的是娇小可人的纯0,要是和他在一起,我一定是下边那一个了。” 顾茳晚笑笑没说什么,那时候我想说,可是为了你,我愿意当下边那一个。可我不能说,说了便是退无可退,说了就是不能回头。 从他知道林慕安的时候起,他就很关注这个人,他有林慕安的□□号,他知道林慕安最常用的论坛马甲,他总是在关注着林慕安,说实话,我有时候觉得他对于林慕安的关注力度比对纪语婷还要大。我还笑着问他是不是对林慕安有意思了。 顾茳晚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那时候,他春风得意,意气风发。 大三的时候,他问我要了我的校园论坛号,披着“轻柏”的马甲在一个帖子里回复,那个帖子,说的是林慕安挪用校学生会公款一事,很多人都对林慕安矛头所向,但是顾茳晚却在极力维护着他,最后还帮他查出了“真凶”。 我知道顾茳晚的意思,他可以和林慕安站在对立面上争斗,却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赢了他,这太不光明正大。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就要毕业了,大四毕业的那一天,顾茳晚到我这里喝酒,说是纪语婷要走。那时候我多害怕他来一句,我也要走。所以我努力的用他的家庭捆绑他,让他不要离开。 还好,他没有离开l市,可是,他却离开了人世。得知噩耗的那一刻,我疯了一般的冲向机场,雨下得那么大,那么深,到最后,血迹顺着雨水流进下水道,多悲哀,我连他的血都见不到。 他和林慕安是一起死的,我不知道纪语婷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是什么想法,我只知道,这真的很讽刺。老天爷是看不过去他们在二十一世纪“胡作非为”了吗? 我在机场旁边的咖啡厅里呆了整整一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围着一个人走了这么久,他走了,我还在,我该怎么办。 他的葬礼,我是去了的,顾伯父的鬓发斑白,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而顾伯母,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女人,眼睛里总是不断的往下流着眼泪,一遍一遍拭去,一遍一遍流下来,挡都挡不住。 我缓缓地走上去,拉住了顾伯母的手,一言不发。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我想,他一定也这样拉过他母亲的手…… 最近我总是会梦见他,梦见他的时候,他的旁边总是有一个人,那个人,不是纪语婷,而是,林慕安……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我今天出去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两人此刻的气氛着实有些暧昧,又有些尴尬,顾茳晚开口打破沉默。 “什么?”林慕安漫不经心的问道。 “安庆侯你知道吧?” 林慕安点了点头,“是不是因军功封侯,前几日畏罪自杀的那个人?” “对。”顾茳晚将被子给林慕安拉好,林慕安往里挪了一点,示意顾茳晚坐的近一些。 “他并不是自杀,而是秦王所杀,负责这件案子的人就是叶川。” 林慕安本想着听听就过,没想到此事会涉及到林家,是以多问了几句。 顾茳晚把他知道的一一解释给林慕安听,林慕安问道,“那秦王现在如何了?” 顾茳晚叹了口气,“杀害朝廷命官本就是大罪,不知道朝廷又给他翻出来了个什么罪名,堂堂亲王如今只落得个锒铛入狱,实在让人唏嘘,不过这一下,太子的帝王之位定是保住了。我听人说皇帝已经是日薄西山,不知道这太子又是怎样的人,会成为怎样的君主?” 顾茳晚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夏朝民风再开放,那都是个封建君主□□的国家,皇帝的为人甚至可以决定整个国家的命运,对顾家这样的家庭来说,国家关于商业的政策就尤其重要。天辰帝虽算不得百世流芳的明君,但绝对担的起守成之主四个字,在他的治下,夏朝的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天灾是有,但是人祸不多,所以顾家才能发展的如此之快,换了帝王,政策一变,一切就都要改变了。 林慕安听得顾茳晚此言,往后靠到软枕上,“还是现代好啊,至少不是绝对的一言堂。” 顾茳晚笑了笑,“哪里都有烦心事,上学的时候讨厌教授布置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课业,讨厌团委那些明里暗里的争斗……” “还讨厌林慕安每天追着纪语婷不放手。弄得你堂堂l大一颗草颜面尽失。”顾茳晚还没有说完,就被林慕安打断,“顾大公子,我说的对不对啊。” 顾茳晚挑眉,“对,说的都对,还好,你还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 “谢谢夸奖。”林慕安一脸感激不尽的模样。 “不用客气。”顾茳晚回答的理所应当。 两人又开始斗嘴,就好像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一样,可是,总有一些东西是变了的。至于变在哪里?变成了什么样子?恐怕只有自己心知肚明。 第二天,林慕安让子宁背着自己到书房,他有点事情要办。子宁答应的很好,不一会儿却带着顾茳晚过来了。 林慕安皱眉看了看二人,顾茳晚挥了挥手让子宁下去,子宁如蒙大赦。顾茳晚朝林慕安走了几步,随后道,“子宁说你要我抱你去书房?” 林慕安咬了咬牙,这子宁绝对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一转眼的功夫就把自个儿给卖了,还卖了个彻彻底底。 顾茳晚看他这副模样觉得好笑,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林慕安,他自认为对林慕安足够了解,但那是站在情敌的角度上。此时平心静气的看着这人,只觉得他还有点可爱,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这形容词到底用的恰当不恰当。 “好了,别气了,小孩子心性罢了。”顾茳晚走到床边,作势要抱林慕安,林慕安抿唇想了想,“你背着我过去吧。” 公主抱什么的,实在是太不男人了。 “好。”顾茳晚没有拒绝,他当然知道林慕安在想什么,也就没有为难他。 两人到了书房,顾茳晚把他放在椅子上,又贴心的找来一个垫子给林慕安垫上。害怕他的腿不舒服,顾茳晚又端来一个高度差不多的凳子给他支腿,林慕安笑了笑道,“好了,不用这么麻烦了,你忙你的去吧,顺便给我把子宁叫过来。” 顾茳晚道,“你别太为难他了,毕竟他才十五岁,而且,”顾茳晚贴在林慕安耳边道,“他也是为了我们好啊。” 不过子宁还是来了,自己来的,手上还拿着根戒板。 林慕安眉毛一挑,“你这,算是‘负荆请罪’?” 子宁弱弱的点了点头,眼睛低垂,偶尔抬眼看看林慕安,林慕安见他这样心里也是好笑,“好了,我又不会罚你,你怕什么?找你来是要你给我找个东西。” 子宁头一抬,很干脆的把手中戒板扔了出去,嘴里嘟囔道,“早知道就不听姑爷的了,害我找了半天的戒板。” 得,刚卖了林慕安,这会儿又把顾茳晚给卖了。林慕安不由得叹了一句,“专业卖队友啊。”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子宁连忙改了话题向林慕安问道,“您要我找什么?” 林慕安道,“金粉,越多越好,还有城东老王家的槐花蜜,多买一点。” 子宁挠了挠头,不解的问道,“您要这些干嘛?” 林慕安摇了摇头,“到时候你自会知道。” ———————— 时间流水般过去,转眼间顾老夫人的寿辰也就到了。顾茳晚吩咐人将之前养好的鸡杀掉做熟,太阳初升的时候亲自端给了顾老夫人。 “娘,这是什么?”顾茳晚敲门进去,正好看见顾老夫人桌上摆着一张泛黄的纸,纸上边是一只小孩子的脚印,而顾老夫人正对着这张纸发呆,最奇怪的是,她的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哭过了。 “这是你刚出生时候留下的脚印啊。”顾老夫人收起了那张纸,接过了顾茳晚手中的鸡肉放在了桌上。 “那您哭什么?”顾茳晚坐在对面,明明是大喜的日子,顾老夫人为何哭的这么伤心。 “娘啊,就是想起了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的,多潇洒啊。娘还能记起来,那时候你奶奶抱着你踩印泥,你死活不愿意,哭了好久,整个宅子的人都快被你逼疯了。”顾老夫人从袖中取出绢帕抹了抹眼睛,又收了回去,“转眼间你都这么大了,娘也老了,你看看,”顾老夫人撩起自己的一缕头发道,“青丝也变成了白发。” 顾茳晚抚了抚顾老夫人的手,“娘,今日是您大寿,怎么开始伤春悲秋起来了。更何况娘您还年轻的很呢,您可是要活到过百岁的。” 顾老夫人脸上浮出了笑意,“你啊,就会说谎话骗我。行了,这会儿客人都快来了,你去看看,鸡肉我自己吃。” 顾茳晚点了点头道,“那好,我去看看府里头准备的怎么样了。” 顾老夫人当然没有阻拦,顾茳晚走后,她又拿出了那张纸轻轻抚摸着,如同对待此生最珍贵的宝贝。 顾茳晚虽然好奇,但终究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他不知道那是谁的脚印,他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绝对不是原主的。因为原主的脚掌处有颗痣,这也是原主在相貌上与他唯一的不同。这颗痣有个很奇怪的轮廓,虽然看不清楚形状,但要是真的踩上印泥印在纸上,那一定是可以看出来的。可是那张纸上的脚印并没有这颗痣的痕迹,顾老夫人为什么要骗他? 百思不得其解,顾茳晚摇摇头叹了口气,顾家太深了,深到他根本看不明白。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不知秦渊的药膏是用什么做的,药效特别好,林慕安遵照医嘱每日两次的涂抹,那些淤青竟然褪了不少,秦渊看过之后说是可以叫人扶着慢慢走路,可顾茳晚到底是不放心,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木制的轮椅推着他出去走走。 林慕安问过他这轮椅哪里来的,顾茳晚颇为骄傲的说道,“你以为我理科状元是白考的吗?” 林慕安撇撇嘴,那都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顾茳晚可是学了整整四年的医学,哪里还能记得这些,更遑论造出个轮椅来。这东西肯定是他画了个大致的草图,然后叫城南老张头做的。这老张头说来也是个人才,木工活那是精细到了极点。林慕安有幸见识过老张头用核桃雕刻小人儿,怎一个栩栩如生了得。 林慕安的腿受了伤,但是他作为顾家儿媳,顾老夫人的寿宴他还是要出席的。总不能让京城里的百姓盛传说当朝太傅教子无方吧。 为了顾老夫人的寿诞,顾茳晚还专门在顾家后园搭了个隔水戏台,别说,这戏台子弄得还真是像模像样,林慕安看过一眼,比起锦华园那个也不遑多让。 顾家家大业大,来的人自然不少,再加上林慕安的身份,达官贵人就更多了。林慕安腿脚不方便,自然不能出来迎客,这可就苦了顾茳晚,一个人硬生生的在大门口站了几个时辰,稍稍得了一点空闲时间就揉着肩膀跟林慕安诉苦。 林慕安笑了笑让顾茳晚蹲下来,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给他用力的按摩起来,别说,林慕安的按摩技术还真是不错。顾茳晚的肩膀很快就不疼了。 顾茳晚眉毛一挑问,“哪里学来的?” 林慕安抿了抿唇,“我妈有劲椎病,我就跟着按摩的师傅学了一阵。” 顾茳晚也没有多说,在林慕安收手之后便推着他到了前厅,茶水糕点早就上齐,待得顾茳晚说了几句场面话,底下的宾客祝顾老夫人福寿安康后,寿宴也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茶饭之间,自会有人上来表演,待得一拨舞女下去,一直坐在最前排的杜知夫人突然道,“这舞技比起顾老板的李侍妾可就差得远了,我可还记得她去年的那一曲《兴寿舞》,当真是惊为天人啊,不知李侍妾这次又能为在场的各位带来什么惊喜。” 而坐在最低位的李锦鸢听了此言,脸上就是掩不住的喜色。 杜知是翰林院的官员,他的夫人吴氏却于经商上有些天赋,吴氏的娘家本就是做生意的,而且吴家只有吴氏这一个孩子,家业就被她继承了下来。大夏民风淳朴,允许亚男入朝为官,也允许女子从商赚钱。吴氏无疑是将这一律法发挥到了极致。她在整个京城商界的实力几乎与顾家不相上下,所以在她的眼里,顾家就是她最大的敌人。顾家虽然对她不喜,但是人家这种身份,必定是要在邀请之列的,否则这府中府外的还不都得说顾家没有容人之度了。 吴氏看不过去顾家,这杜知偏偏与林太傅过不去,这一次宴席,他以朝中有事为由没有出席,但这真正的原因恐怕就是林太傅,林母,还有叶川都在这里吧。他们二人是夫妻,自然是“同仇敌忾”,杜知不来,吴氏那一句“惊为天人”就是正儿八经的在打林慕安的脸了,他是正室都还没有献出贺礼,哪里就能轮的到她李锦鸢了。 见此状况,叶川就准备起身维护。但是却被林太傅制止下来,只听主位上的顾老夫人开口说了话,“老身还是想先看看儿媳的贺礼,慕安不会没准备吧。” 林慕安起身不便,只好坐着道,“慕安当然准备了,希望娘您笑纳。” 顾老夫人点了点头,林慕安示意顾茳晚将轮椅往后边推了一些,拍手让子宁和令风拿来了琴架和古琴。一息的功夫,悠远的琴声就在大厅里响起。 很多人听闻林慕安才艺双绝,但却从来没有近距离的听到过他弹琴,此刻闻听,才知道此言非虚。 林慕安转头朝着子宁示意了一下,子宁点头走到大厅的侧面,拉下了隐藏在暗处的绳子,一幅三尺长的画卷落下,众人目光被引到这处,只见这白宣上画着远山近水,画着盛放百花,四周用金粉镶边,看上去富贵华丽,精致非常。只是画卷的中间空着一大片,不知道是作何用处? 顾茳晚略显疑惑的看了林慕安一眼,林慕安回给他一个微笑,示意他不要说话。 顾茳晚没再多说,吴氏却开了口,“顾夫郎琴画皆是精品,可就将这作为寿礼,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林慕安并没有与吴氏多言,吴氏一人无趣也就只能坐下。整个大厅里便只余下林慕安的琴音在渺渺飘飘的回荡。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门外突然飞来了几只蝴蝶。这些漂亮的生物在大厅里转了几圈后落到了画卷上,这时不时地有人赞眼林慕安画的逼真,竟然引来了蝴蝶。 然而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蝴蝶的数量越来越多,它们纷纷落在了画卷上,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竟然在画卷的空白处拼出了一个字——寿。 这时,整幅画的格局才真正的出现,逼真的情境配上这蝴蝶拼成的寿字,当真是妙绝。大厅里的人不敢再说一言,害怕吓走了这群蝴蝶,害怕破坏了这么美好的景象。 一曲结束,林慕安让子宁将琴收起,这时坐在林慕安斜对面的一人开口道,“顾夫郎果真琴画双绝,只是这曲子,在下怎么从未听过?” 顾茳晚朝着那边望了一眼,这人是镇南王宋安的独子宋凛,镇南王与顾云修交好,派宋凛来这里参加顾老夫人的宴会自然是情理之中。宋凛亦是久负才名之人,他既然说是没有听过,那必定就是林慕安自己所作,这首曲子听来大气而且喜庆,起承转合皆是绝妙,怎能是一朝一夕就能作出来的。精妙的画配上绝妙的曲,这份寿礼,虽不是价值连城,却是真正的别出心裁。 林慕安也知宋凛一言便叫人知晓了内中详情,他也就没有多说,只是四两拨千斤的来了一句,“小王爷谬赞了。”至于曲子的来历,却是一句都没有提。 而是转头对顾老夫人道,“儿媳雕虫小技,还望娘不要介意。” 顾老夫人喜笑颜开,不禁拍案称绝,“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而一边的顾茳晚则惊异于林慕安刚才的自称,“儿媳”,这算是变相承认了他是自己的媳妇儿了?还有,原来他这些日子呆在书房里就是为了作画和作曲。刚才这一幕,林慕安可担的上才精艺绝四字,顾茳晚叹了一句,果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媳妇儿啊。 林慕安开了个头,余下众人的贺礼都一个个送了上来,都是官宦之家,商业大家的礼物,自然没有寒碜的,光是谢礼就用了一个时辰。 到最后,不知又是谁提了一句李锦鸢去年的舞蹈,顾老夫人虽然对李锦鸢不喜,但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又给她难堪,只好询问了她一句。 李锦鸢起身缓缓走出道,“若是老夫人不嫌弃,锦鸢自当为老夫人再舞一曲。” 顾老夫人点了点头,李锦鸢向身后带着的丫头示意了一下,丫头取出笛子,乐声响起的时候,李锦鸢也随之起舞。 林慕安虽然对她没什么好感,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李锦鸢跳得确实不错,虽比不得杨贵妃霓裳羽衣,赵飞燕掌上之舞,但是舞技精湛四个字却是担得上的。 就在大家目不转睛的看着李锦鸢舞蹈的时候,李锦鸢突然弯下了腰捂住了小腹,脸上渐渐浮出痛苦之色。姣好的面容因为疼痛微微扭曲,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身边吹笛子的小丫鬟见了连忙上来扶着她,周围的人见状也开始骚动。顾茳晚虽是不情愿,但李锦鸢毕竟是他的侍妾,他也不好站在一旁不管不顾,只好上前查看,林慕安腿脚不便,就远远的看着。 他受伤之后,林太傅,林慕安还有叶川都来探望过。林立安因为靖州水灾的事没有在京城,也就不知道林慕安受伤的事情。此刻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被李锦鸢吸引,林家三人便来了林慕安的身边,他们都知道李锦鸢是顾茳晚之前的宠妾,所以当初将林慕安嫁过来的时候,林母还百般忧心。不过听子宁后来讲起,说顾茳晚对林慕安很好,已经有一个月不曾去过李锦鸢处,对林慕安是真正的专房独宠。 听得这话,林母才算是安心,刚才见顾茳晚为林慕安夹菜,她就更加放心了,可谁知这宴席上突逢变故,李锦鸢身体不好,顾茳晚自然要照顾一些,说不定这照顾之中就会出现问题,到时候,她最心疼的二子又当如何自处? 李锦鸢疼的站都站不稳,顾茳晚只好将人带到了大厅旁边的偏室,派去请大夫的小厮很快回来,后边跟着的是一个百草堂的老大夫。但不知为什么,顾茳晚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让令风好好看着大夫给李锦鸢看病,顾茳晚重新回了大厅给在座的宾客致歉。不过一刻钟,大夫过来跟顾茳晚说恭喜,顾茳晚知道,心中的预感到了。 大厅里的众人听了都来跟顾茳晚和顾老夫人道喜,顾茳晚僵硬着一一回应,目光却瞥向了林慕安。林慕安的眸低低垂着,看不清楚喜怒,只是旁边的林母神情错愕,叶川和林太傅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正室还未有所出,妾室竟然有了身孕,这可就是正儿八经的打林家的脸了,在座的人,有些叹惋,有些幸灾乐祸,有些就是落井下石了。尤其是吴氏,言语更加的尖酸刻薄,“都说顾公子对夫郎宠的不得了,怎得这妾室先有了孩子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林慕安自然不会再任人拿捏,“杜夫人这话说的也不错,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杜大人的庶子比嫡子还大两岁呢?” 原来那吴氏是杜知的续弦,之前他也有一房原配,五年前原配因病亡故,杜知才把吴氏抬为正室。而吴氏的孩子偏偏就比原配的大了两岁,林慕安这么说,自然是提醒她吴氏是个小妾罢了。 吴氏气的一口白牙咬的森森然,林慕安接着道,“夫君对我当然是好,府中府外盛传的专房之宠亦是事实。李侍妾是夫君四年前就纳的小妾,此刻有孕也不足为怪。我与夫君成亲尚且一月,此刻若是查出有孕岂不是说我林家家教不严,教子无方,说我林慕安不知羞耻,婚前就与人私通款曲!” 林慕安一番话逼的吴氏是哑口无言,她有种预感,林慕安肯定知道更内里的详情,她的儿子之所以比姚氏的大了两岁,是她偷偷把红花下在了姚氏的安胎药里,这才让姚氏的第一胎流掉了。林慕安此刻若是说出此事,自己一定会被杜知休弃,她当然不会冒这个险,此刻也就只能满脸怒气的坐下了。 顾茳晚闻得此言微微松了口气,这些事情必定是子宁告诉林慕安的,他第一次觉得子宁这个话唠有了点用处,至少没让林慕安平白的叫人欺负了去。 气氛因为林慕安的话而微微尴尬下来,这时顾茳晚道,“今日之事非我所料,扰了各位的兴致还望大家海涵,但是,”顾茳晚的目光冷冷的扫过一圈,“慕安是顾某夫郎,有孕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李侍妾既然怀了身孕,我自然不会薄待了她。不过这终究是顾某家务事,还请各位不要多做置喙。” 他既然这么说了,周围的人也就不再多言,顾茳晚亲自将人带到了后园的观戏台上,又吩咐程叔好生招待,顾老夫人也出面说了话,这场“变故”就算是短暂的结束,可是京城里日后的风言风语不知又要流传多久。 顾茳晚回过头,对林父林母道,“此事小婿必定处理妥当,岳父岳母尽可放心,小婿向二老保证,此生绝不负慕安。” 见顾茳晚态度诚恳,不像是说谎之相,林太傅也就没有多说,只是林母眼睛里却隐隐有了眼泪,最令人惊异的是,叶川的眼圈竟然红红的。 李锦鸢有孕,林家虽然不喜,可也绝对到不了这种程度,林慕安的眼睛里有了些疑惑不解,只有林太傅在一旁拍了拍叶川的肩膀。叶川闭了闭眼睛,眼里差点流出的泪水被生生逼了回去。 林慕安的这出戏无疑是成功的,看台上掌声连连,叶川看了后心情终于好了一点,只是心里的疼痛却是怎么也抹不去的。他对死去的孩子有太多的歉疚,可这种歉疚,纵然他穷尽一生都无法挽回。这才是最大的悲哀,与爱而不得,恨不能报是同一性质。因为无法完成,所以极尽难过。 “叶哥,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和我哥吵架了?”见叶川状态不好,林慕安开口问道,明明是李锦鸢有孕,叶川为什么比他还要痛苦。 叶川抬起嘴角笑了笑,只是这笑是怎么看怎么勉强,叶川低下头轻轻道,“慕安,你希望有一个和茳晚的孩子吗?” ——你希望有个和茳晚的孩子吗?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林慕安耳边炸响,方才他与吴氏对峙,只觉得那是随口一言,此刻想来,却是心神不安。 林慕安微微一偏头,就看见叶川问询的目光,林慕安微微摇头,“现在不希望,”他的目光飘到了顾茳晚的身上,那人正在跟来的缙绅商贵同饮,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俊朗的面容因为沾染了酒气而微微泛红。看到林慕安望着自己,顾茳晚回给他一个笑容,林慕安悄悄对叶川道,“至于将来,我也不知道。” 叶川轻轻点了点头,林慕安突然反应过来叶川问这句话的意思,难不成他竟然是有了身孕? “叶哥,你是不是有孩子了?”林慕安目光触及叶川的小腹,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两人成亲时间不长,可能是还没有显怀。 叶川轻轻叹了口气,僵硬的点了点头,“曾经有过。” 林慕安心头一震,前日里听说叶川因病告假,他还准备问问叶川来着,此刻看来,那些时日恐怕就是叶川流产的那几日了。林慕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叶川,他眼里的悲伤那么浓重,叫人无法忽视。 林慕安想起,他其实应该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的,他五岁的那一年,他的母亲跟他说自己怀孕了,他就要有弟弟妹妹了。当时他心里那个乐啊,隔壁家的小妹妹不喜欢自己拉她的手,要是自己有了亲妹妹,就可以每天抱着她了。小小的手,胖胖的身子,会用软软糯糯的嗓音甜甜的叫自己哥哥,那是多么大的幸福,那一段日子,他每天做梦都会笑醒。 直到那一天,爸爸急匆匆的从门口进来,取了□□、身份证又交代林慕安让他好好在家就转身离开。次日他才知道,他的母亲出了车祸,孩子已经流掉。而他母亲的右手腕,也完全废了。她是大学老师啊,右手是她的魂,就这样散了。她在家呆了一年,心灰意冷了一年,冷落了林慕安一年,不,是更久。孩子总是这个样子,你对他好,他便对你好,你对他不好,他就不再理你,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可习惯,偏偏能成自然。 从那之后,林慕安和他的母亲就渐渐生疏起来。两个人住在同一屋檐下,有的时候一天却连一句话都说不上。他的母亲用了半年的时间学会了用左手写字,用左手吃饭,用左手做一切右手可以做的事情。 她重新回到了课堂,重新拿起了粉笔,她的生活终于慢慢步入了正轨。等她发现她和儿子已经从无话不说变成无话可说的时候,一切都无法挽回。 她有很多的学生,讲台上的她总是优雅得体的站着,温婉大方的笑着。所有人都很羡慕她的儿子,能拥有这样一个温柔的母亲,只有林慕安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僵化到了何种程度。 后来,他妈妈有了颈椎病,他想着总要改善改善母子之间的关系,所以他去学了按摩。等母子之间的关系终于有所缓和的时候,他却离开了那个世界。看,多么讽刺,却又如此的现实。 所以,林慕安很清楚失去孩子对于父母而言是怎样一种钻心蚀骨的疼痛,尤其是孩子的生身之人。所以,他不知道该怎样接话,二人一时静默。 过了很久,台子上的戏都演到第四折的时候,叶川才道,“慕安,如果你有了孩子,不管当时的境遇如何,心绪如何,你都要留下他。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不想让你重蹈我的覆辙。” 林慕安缓缓点了点头,手不知为何触到了叶川的小腹,好像是要摸一摸一个孩子曾经成长的地方。叶川小腹平平,那个孩子,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他要是还在,现在也应该能感觉的到了。”林慕安缄口不语,叶川反而苦笑着开口。 “你们还会有孩子的。”林慕安缓声道。 叶川点头,也许吧,可再也不是那一个了。 ————————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日落西山,顾茳晚将所有的客人一一送走,才与林慕安一起回了房间。 甫一进门,林慕安就开口道,“李锦鸢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顾茳晚把他抱到床上道,“事已至此,这孩子,只能让她生下来了。就算这孩子与我无关,可在所有人看来,这就是我的骨肉,容不得我抵赖。” 林慕安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说的那些话,不是为了敷衍林家的。” 气氛有点诡异的时候,顾茳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林慕安略显惊愕的抬头看了看他,很明显是听懂了他的意思。随后,林慕安微微笑了笑道,“哦。” 顾茳晚皱皱眉头,“哦”是什么意思 “少爷。”令风在门口叫门。 顾茳晚打开门,令风道,“老夫人在李侍妾处,她让我来问问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顾茳晚回头看了林慕安一眼,转而点头道,“走吧。” 令风点了点头,挑好了灯笼,二人就朝着西苑走去。 去的时候,李锦鸢在床上躺着,顾老夫人在距床不远的椅子上坐着,手边还放着一杯碧螺春,正袅袅娜娜的散着热气。 顾茳晚先给顾老夫人问了好才走到床边,李锦鸢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顾茳晚摆了摆手道,“你身体不好,就别起来了。” 李锦鸢含羞点了点头,顾老夫人道,“你既然有了身孕,我顾府自然不会亏待于你,但你要记住,嫡子纵然不是长子,但他的地位永远比庶长子高得多。” 李锦鸢心中气愤,这明摆着就是打自个耳光了。可对方是顾老夫人,她又不能与人家顶嘴反抗,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面上还得撑着说明白明白。 顾老夫人冷笑了一声,端起茶浅浅抿了一口,顾茳晚的目光转向了伺候李锦鸢的丫鬟身上,“大夫是怎么说的” 丫鬟给顾茳晚行了礼道,“大夫说李侍妾腹中胎儿还算康健。只是今日动了胎气,得好好将养,否则会落下病根。” 顾茳晚点了点头,李锦鸢那舞蹈跳起来幅度确实很大,动了胎气也不足为怪。 “大夫开了些温和调养的方子,说是一日一次服下即可。”那丫鬟接着道,“还有,大夫说,说……” “说什么了!”见这小丫鬟吞吞吐吐,顾茳晚也是不耐烦了。 “大夫说前三个月不能同房。”小丫鬟眼一闭鼓着劲说道。 此言一出,顾老夫人一脸不屑,李锦鸢形容羞赫,顾茳晚则是心下冷笑,同房,这大夫未免把李锦鸢的地位想的太高。他怎么可能与李锦鸢同房 但是顾茳晚的面上自然是没有表现出分毫的,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吩咐了小丫鬟一句好生照顾之后就随着顾老夫人离开了。 顾老夫人看着顾茳晚是一脸的欣慰,她不是不相信顾茳晚,她只是害怕,怕顾茳晚因为李锦鸢有孕一事对她重提兴趣。她不知道顾茳晚为什么会突然对李锦鸢冷淡起来,但这是一件让她十分欣喜的事情,毋庸置疑。 “娘很高兴。”走在九曲回廊上,顾老夫人拍了拍顾茳晚的手对他道。 顾茳晚愣了一会儿,随即反应出顾老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点了点头道,“前些年年幼无知,贪恋她的美貌,亦是觉得她对我有救命的恩情。只是前段时间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设计好的。我这才发现,她太假了。这些年活在我眼前的原来都是个假象,都是骗我的。” 顾茳晚这话说的倒也不错,前日里他因林慕安受伤一事派人调查过李锦鸢,没想到竟然牵扯出四年前的旧事来。原来“美救英雄”从头到尾都只是她李锦鸢的一出戏,可怜原主因宠她怜她信任她一直没有调查过她,这才让她在顾府养尊处优了这么长时间。 顾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惊愕,过了一会儿,她才淡淡道,“能看得清楚就好。只是这孩子,毕竟是你的血脉,我也不忍他就此消亡,也不会允许他流落在外。” 顾茳晚点了点头道,“娘您不必担心,儿子都明白的。” 顾老夫人叹了口气,坐在廊亭的凳子上道,“慕安那里你也要好好劝劝,让他不要太难过,毕竟你们俩都年轻,有孩子是迟早的事情。” 顾茳晚一一应下,二人在这里吹了会儿风,顾茳晚便扶着顾老夫人回了房间。 “怎么还没有睡?”顾茳晚送了顾老夫人回来,意外的看到林慕安还在床头靠着翻书,这段日子以来他都睡得很早的。 “睡不着,李锦鸢怎么样了?”林慕安抬头问道。 顾茳晚倒了杯茶给林慕安,林慕安摇了摇头,顾茳晚自己一饮而尽,“大夫说是动了胎气,要好好养着。我让人所做点燕窝鱼翅之类的东西给她好好补着就成了。” 林慕安点了点头,“明日我吩咐人给她送去吧。” “这算是朝着贤妻良母进发了一步?”顾茳晚挑眉问道。 林慕安抬头看了他一眼,“懒得跟你计较。” “对了,”顾茳晚往林慕安身边挪了挪,“你那幅画是怎么做出来的?” “当然是用手画出来的。”林慕安一脸你问的不是废话的表情。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蝴蝶是怎么回事,蝴蝶飞走后又怎么会留下一个“寿”字?”顾茳晚一副你答得不是废话的表情。 “‘寿’字是我之前就用金粉写好的,然后我让子宁在上边抹了一层槐花蜜,又在字上洒上了七夜菱花的汁水,这可是个好东西,既能掩盖住金粉写成的字,又能让槐花蜜的香味更加浓郁。我的画挂的高,所以厅里的众人并没有问道味道,但是蝴蝶可就不一样了,它们的嗅觉可是比人类灵敏的多。” “然后你叫下人为你多捉一点蝴蝶,你只要让人在大厅侧口用竹笼圈住它们,等你的画卷落下时再放开,蝴蝶就会闻着香味过来,它们吃光上边的槐花蜜后,金粉写的寿字就会出现了。” 林慕安点了点头,“说起来挺简单,做起来其实相当困难,我这画画的就很不容易啊,毕竟我这腿现在还没办法站起来。” “来,我看看你的腿。”林慕安说完,顾茳晚就坐在了他的对面轻轻的挽起林慕安的裤脚,“已经比前几日好了很多,这药膏快完了,得让人去秦渊那里取些回来。照这个趋势,你的腿不足一月就可以痊愈了吧。” “知道为什么那匾额掉下来没有伤到我的骨头吗?”林慕安收了腿,自己把裤边拉下来向顾茳晚问道。 顾茳晚没说话,显然是再等林慕安继续往下说,“那日我摔倒的时候,腿是曲起来的,匾额几乎是擦腿过去,所以淤青和红痕才那么严重。” “还好。”顾茳晚点头道。 “还好?”林慕安颇为不解的问道。 “当然好,你要是真伤及了筋骨,在床上修养个一年半载的,我不得每天抱着你出出进进啊。别忘了,你可是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七十千克的大男人,你以为我抱着你很容易吗?” 林慕安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的比我还要清楚,”突然,他敛了笑容,脸上的表情颇为严肃,“老实说,你是不是当时就看上我了,追语婷就是为了接近我?曲线救国这一招用的挺好的啊,至少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顾茳晚撇撇嘴,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你以为我是那种人吗?曲线救国这么漫长的过程我可等不及。我当年要是真的喜欢你,必定给你下点春|药,把你带到我家好好吃了,顺便拍一点裸|照,要是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把照片发到校园论坛上。你肯定不愿意见着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名声被毁,那我们就可以夜夜笙歌了。到那个时候,我与你大战三百回合,你每天疼的腰都直不起来,哪里容得下你在校园里逍遥?” 林慕安咬牙切齿的听着顾茳晚发表了他的论断,又咬牙切齿道,“你就龌龊吧。”他真是被这流氓打败了,还大战三百回合,你以为你是二郎神还是孙悟空? “在想什么?”顾茳晚突然凑上去问道。 “想你怎么还不驾鹤归西?” “我死了,你可是要陪葬的。所以,你还是小心着点吧。”顾茳晚阴森森道,表情煞是狰狞。 “那好啊,我无所谓的。”林慕安摊摊手,“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再多来一回又有何妨?” “你还真是坦荡。”顾茳晚咂咂嘴“赞叹”了一句,转身去了外间榻上。 从林慕安受伤开始,他就没有睡过里边,其实林慕安也没有再说什么分床睡的话,但是他的腿毕竟伤着了,而他的睡相又不好,要是磕着碰着,压着伤着哪里了,那该如何是好? 时间就这样不徐不疾地流过,顾茳晚每日在书房里看账本,他有个想法,锦华园地方精巧,他想在那里开个酒楼,再在酒楼对面修一个戏台,这样,楼上的客人既可以吃饭喝酒,又可以看戏赏景,何乐不为? “少爷。”令风轻轻的敲着窗子,顾茳晚想的太认真,竟然没听见敲门声,弄得令风只好来鼓捣书房的窗子,这才唤回了顾茳晚的思绪。 顾茳晚打开门问道,“怎么了?” 令风抿了抿嘴,“西苑那边派人传话,说是李侍妾小产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顾茳晚跟着令风到了西苑李锦鸢处,李锦鸢靠在床头,双目空洞,眼泪似是流干,往日绝艳的面容此刻只是灰败。她身边的小丫鬟端着药站在一边颤声道,“主子,把药喝了吧,等会儿凉了就没用了,大夫说您要好好调养身子的。” 李锦鸢听了这话突然疯了一样的拨开小丫鬟,她手上的药碗被摔在了地上,瓷片碎了一地,只剩下一点点淡淡的药香在空气中飘散。 顾茳晚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举步进去,房间正中的圆桌上放着一个银碗,里边还有残留的燕窝,李锦鸢的右手无力的掉在床边,床下扔着一条床单,上边有着大片的血渍,就连她身下的单子上,都还有点点的血迹,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儿?”顾茳晚见李锦鸢状态不好,也就没有向她询问,只是皱着眉头向一边的小丫鬟问道。 小丫鬟道,“这些日子以来,少夫人每日都会给主子送来一碗燕窝,主子都乖乖的喝下,大夫来看过也说是主子的身体恢复的很好,腹中胎儿也很健康。今日主子喝下燕窝不久就开始落红,且腹痛难忍,奴婢立马叫来了大夫,大夫说主子的胎保不住了……” 小丫鬟越说声音越低,顾茳晚眯着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这碗里的燕窝有问题?” 顾茳晚问的人是这小丫鬟,目光所及的却是李锦鸢,小丫鬟立马跪下,战战兢兢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顾茳晚冷笑了一声,嘴上说的不敢,可矛头所指的不就是林慕安吗? “来人,去请刘大夫。”顾茳晚对着门口说了一声,刘旬是负责照顾顾老夫人身体的老大夫,医术精湛,此刻顾茳晚最愿意相信的人就是他了。 “是。”门口的侍从应了一声,顾茳晚走到桌旁拿起银碗微微嗅了嗅,不出他所料,这碗燕窝里确实是有红花。林慕安给李锦鸢送来燕窝算是自己授意的,更何况林慕安又无争宠之心,怎么可能蓄意伤害李锦鸢的孩子,这于情于理都是讲不通的。 “少爷,刘大夫来了。”门口的侍从给刘旬让出了一条道,刘旬拿着药箱进来,给顾茳晚问了安。 顾茳晚指了指桌上的碗道,“看看里边有什么?” 刘旬道了声是,取过桌上的银碗搭在鼻头闻嗅,大约一息功夫,刘旬将碗放下道,“回少爷的话,这里头,放了大量的红花。” 李锦鸢的眼睛倏然睁大,嘴里开始呢喃,“是他,我就知道是他,他害了我的孩子,他嫉妒我有了孩子……” “好了。”顾茳晚的语气略有些严厉,“这件事情我自有计较,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李锦鸢停止了哭泣,顾茳晚则回了房间,顾老夫人寿辰之后林慕安就不太去书房了,毕竟坐在凳子上不如躺在床上舒服,只是每日依旧闲得发慌,除了翻翻书就只能靠子宁这个话痨来给他解解乏了。 “李锦鸢小产了。”顾茳晚甫一进门直接来了一句。 林慕安搁下手中的书,“所以……” “是你送去的燕窝里放了红花。”顾茳晚坐在床边,嘴上说的是这话,手却覆上林慕安的膝盖。 林慕安往后退了退,一脸不屑道,“你这是怀疑我?” 顾茳晚道,“我有这么傻么?你有这么傻么?” “那不就得了。”林慕安重新拿起书翻看起来。 顾茳晚从他手中抽出书本,“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但你总该帮我想想,凶手是谁吧。” “这不明里暗里指向的都是我嘛,还有什么好说的。”林慕安一脸的无所谓。 顾茳晚抚额,“我这是在帮你好不好,要是你这个罪名真坐实了,那你就犯了七出之罪,我不得把你休了啊。” 林慕安抿了抿嘴,“那个大夫,来的未免太快了些。” “回春堂距离顾府不远,但至少得二十分钟才能到,怎么这大夫竟然在十分钟内就赶到了。”听完林慕安说的这话,顾茳晚也感到不对劲了,这个时间的确有些蹊跷。 “而且,李锦鸢查出有孕为何就端端在顾老夫人寿辰这一天,动了胎气也能说得过去,只是李锦鸢受孕必定是在我们还未来到这个世界以前,而按照大夏风俗,男子娶正妻之前的前十八天是不能和别人同房的。顾老夫人敬遵礼法,怎么可能让原主犯这样的错误。所以原主应该有将近两个月没有与李锦鸢亲近。” “你的意思是月经,李锦鸢月经这么久没有来,她自己不可能意识不到什么,那也就是是说,她是故意的。故意在这种时候跳舞,让在座的众人都知道她有了身孕。” “还有一点,顾老夫人如此看重嫡子,自然希望嫡子就是长子,所以她对于李锦鸢身体的事情一定会多加关注,避子药当然不可少,那李锦鸢到底是怎么怀孕的?” 顾茳晚道,“现代的避孕药都不能保证完全的安全,更何况是这个时代。或者是李锦鸢故意没有喝掉,凭原主对她的宠爱,她有了孩子,顾老夫人不喜,他也不会让人把孩子打掉的。” “总之,李锦鸢怀孕的事情肯定有蹊跷,多注意着些,肯定会露出破绽的。”林慕安淡淡的说道。 顾茳晚点了点头,突然皱了皱眉头,“房间里燃香了?” “嗯。”林慕安道,“子宁给我的,说是太傅府的副管家给他的,是安神的好东西,我就燃了些,味道淡淡的,还不错。” 顾茳晚闻了闻,没觉出有什么问题,也就随他去了。 “少爷。”顾茳晚刚打开门,没想到程叔竟然站在外头。 顾茳晚对程叔一向有好感,便让他进了门坐下才问道,“怎么了?” 他日常的事情都是由令风打理的,程叔管着府中内务,与他的交集不算多,尤其是这个时辰,程叔怎么会来找他? 程叔看了林慕安一眼,顾茳晚会意道,“没关系的,你尽管说。” 程叔道了声是,接着说道,“今日府中巡夜的暗卫看见李侍妾身边的小丫鬟在烧一条床单,床单上边有大片的血渍,他就赶忙来向我汇报了。” 知道府中有巡夜暗卫的人并不多,就连林慕安都是不久前才知晓,李锦鸢自然不清楚。之前顾茳晚也不知道顾府中明明有侍卫,为何还要让武功高强的暗卫巡夜,后来看见书房里藏着的秘密后,顾茳晚才明白这些人存在的意义。 “这条床单必定是她小产时沾上血的那一条。”顾茳晚道,“那条床单已经完全烧尽了吗?” 程叔摇了摇头,“小丫鬟不知道去找什么东西了,暗卫就趁机撕下了一片单子,上边还残留着血迹,现下那片单子还在我那里放着。” 林慕安皱眉,“一般人小产后应该不会这么早的就去烧毁床单吧,毕竟是那是一个未成形的孩子,就算是伤心欲绝不忍心看见,那也应该是埋掉它。烧毁的话,岂不是让孩子死无全尸。” “看来我们应该去查查那个大夫了。”顾茳晚朝程叔点了点头,“顺便将床单拿来,还有让刘大夫过来。” 程叔领命告退,林慕安闭上眼睛道,“你先等着吧,我眯一会儿。” 顾茳晚应了一声,这些日子林慕安虽然睡得早,但是睡眠一直很轻,这会儿他有睡意,顾茳晚乐得让他多睡一会儿。 程叔把床单很快送了过来,跟着来的还有刘旬,顾茳晚将床单交给刘旬,刘旬拿着闻了闻,“却是小产流下的血不假。” 顾茳晚眉头皱起,这就不合情理了,按照他与林慕安的猜测,这血应该是动物的血啊,怎么会是真的呢? 顾茳晚摆了摆手让刘旬下去,刘旬应了一声退下,却在内室的香炉前止步。刘旬把头低下靠近香炉,招手闻气。顾茳晚见状忙跟了上去,“可有什么问题?” 刘旬眯着眼睛又仔细闻了闻,眼睛倏的睁大,随即立刻将香炉扔出了窗外。 顾茳晚大惊,刘旬问道,“敢问少爷,此香从何处得来?” 顾茳晚道,“是太傅府的副管家交给慕安的随身侍从的,这香到底怎么了?” 刘旬道,“若是老朽没有闻错,此香中含有麝香。” “麝香?”顾茳晚在房间中呆了这么久,他并没有闻出麝香的味道。 “对。”刘旬颇为笃定的点头,“此香中除了麝香,还放了迷竹香,迷竹香的气味足以盖住麝香,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来,若不是老朽之前见过这种香,此刻恐怕也分辨不出。迷竹香若是单独燃烧,是有安神的作用,可是与麝香共用,却能叫麝香的效用更甚,少爷,这香在室内燃烧了多久?” 顾茳晚揉了揉眉心,子宁一般会在早晨出去帮林慕安买些小吃,那这香恐怕也是那个时候拿回来的,“至少有五个时辰了吧。” 刘旬看了看床上躺着的林慕安道,“可否让老朽为少夫人把脉。” 顾茳晚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刘旬走到床边,双指搭上林慕安的脉搏,良久,刘旬向顾茳晚作揖道,“少爷,请您掀开少夫人左边的衣衫。” 顾茳晚点了点头,将林慕安扶起,这么大的动作,林慕安居然一直都没有醒来。顾茳晚缓缓拉开林慕安的中衣,露出了他的左肩。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这是孕痣?”拉开林慕安左肩的衣服,顾茳晚看了一眼,想了想之前那本书上写的内容,这应该就是他的孕痣了。 “是。”刘旬点头,“果然不出老朽所料,少夫人的孕痣颜色变浅了。” “浅了吗?”顾茳晚皱眉问道,刘旬怎么见过林慕安的孕痣,他都是第一次见好不好。 刘旬抬起头盯着顾茳晚,眼神有些疑惑,“少爷应该是见得最多的啊,怎么看不出来吗?” 顾茳晚愣了一下,随后淡淡道,“慕安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光。” 顾茳晚这话说的就有些露骨了,刘旬自然不会多问,“少夫人进门的时候必须在千禧阁进行药浴,老夫人吩咐老朽去伺候少夫人,所以老朽见过。少爷不会不知道这些吧?” 顾茳晚心又一跳,今天怎么会频频犯错,心中略微思索,“我知道药浴,不过不知道老夫人是让你去伺候的。” 顾茳晚平时在家的时间不长,不知道这件事情也情有可原,刘旬点了点头,“之前我跟您说过了,迷竹香会加大麝香的作用,您看,少夫人的孕痣变浅就是说明他的生育能力已经下降。好在燃烧的时间并不是很长,若是将此香放在室内整整三日,恐怕少夫人今生就不会再有孩子了。” 听见了刘旬所言,顾茳晚心下大惊,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要让自己断子绝孙? “这个香还有别的作用吗?他睡觉不沉,怎么我们说话他都没有醒?”顾茳晚为林慕安把衣服拉好道。 “迷竹燃的时间过长就是有致人昏睡的效用,现在老朽就为少夫人行针,应该可以逼出少夫人体内的一些麝香。” 顾茳晚拉开林慕安的衣服,“那你我为什么没有困意?” 刘旬从药箱取出放置银针的皮卷道,“这香只对亚男有用,所以只有少夫人对它有感觉。” 顾茳晚点了点头,让开了床边的位置,刘旬取过药箱为林慕安行针,大约有一刻钟,林慕安终于转醒,刘旬见林慕安醒过来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少夫人别动。”见林慕安挣扎着要起来,刘旬盲道。 林慕安点了点头,待刘旬将针取出后顾茳晚扶着他坐起来。 “怎么了?”林慕安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问道。 顾茳晚抿了抿嘴,“香炉里有麝香,你吸入了不少。” 林慕安心里微微一跳,麝香的效果他还是知道的,“那我是不是不能怀孕了?” 一个人说,两个人听,但是两个人听到的意思就完全不同了。刘旬以为林慕安是害怕,顾茳晚则认为林慕安是高兴。 然而两人却异口同声的说道,“不是。” 林慕安闻言“哦”了一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少夫人放心,老朽刚才已经为您施针,您体内的麝香留存的并不多,待得老朽开几副药,您慢慢调理着就行了。”刘旬抚了抚胡子,将银针收回道,“日后有人给您的东西,您最好派人叫老朽来为您看一看,免得错伤了身体。” 林慕安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刘旬道,“若无其他事的话,老朽就先告退了。” 顾茳晚点了点头,让令风把刘旬送回去。 林慕安叹了口气道,“那床单怎么样了?” “确实是妇人小产后所流之血。但我总觉得李锦鸢没有怀孕。” “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我们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她是假怀孕,而且,她只是一个侍妾,怎么会买通那天为她诊断的大夫,还有去寻大夫的小厮,这血又是怎么弄的?” 顾茳晚摇了摇头,“我让程叔去查那个大夫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你说那个香是太傅府的副管家交给子宁的,子宁应该不会有问题,那那个管家又是什么人?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后边这个问题我想我们需要问一下林夫人,但是李锦鸢的问题我有个想法。” “什么?”顾茳晚坐在他身边,眼睛里有微微的好奇。 “滴、血、验、亲。”林慕安一字一顿的道。 顾茳晚撇撇嘴,“别逗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滴血验亲没有科学依据。” 林慕安非常鄙夷的看着顾茳晚,“你怎么这么笨,我们知道,可是这个时代的其他人知道吗?李锦鸢知道吗?你一个学理科的,白矾对于滴血验亲的效用你总还是知道的吧。” 顾茳晚微微蹙额,随即恍然,“我们就用这床单上的血做滴血验亲。” “床单上的血怎么滴血验亲?” “前几日,回春堂的阿九拿回来了几株叫映雪的药草,传说有凝血之效,真假我们不管他,只要李锦鸢相信就行了。” 林慕安微笑点头,准备用手拍拍顾茳晚的头夸赞他一句,结果顾茳晚坐的离他有些远,他便下意识的要挪一下。然而林慕安忘了,他的腿还受着伤。结果,“惨痛”的事情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袭来,林慕安重心不稳,刚好朝着左边倒去,端端地倒在了顾茳晚的怀里。 气氛一瞬间尴尬下来,灯火晃出了一点暧昧的气息。 “林慕安,你好像真的是在投怀送抱。”顾茳晚的声音悠悠响起,带着那么一点儿得意,听得林慕安耳尖发红。 林慕安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他现在这个情况起身的确是一件非常有难度的事情,“哎,把我扶起来。”林慕安戳了戳顾茳晚的腰,语气有些恳求的意味。 顾茳晚挑挑眉毛,“自己看着办吧。” 林慕安眯了眯眼睛,“你自己说的啊。” “对。”顾茳晚非常肯定的回答,为了验证他说的话,他还把林慕安往怀里搂了一下。 然而,顾茳晚看得见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他说了让林慕安自己看着办,林慕安起不来就一直躺在他怀里,而且是雷打不动的那种,最后甚至还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最恐怖的是,林慕安怀里抱东西的习惯一直还在,而且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以前还能把东西从他怀里抽出来,现在,顾茳晚费了半天劲,林慕安的胳膊还跟个钢筋似的绑在他身上。顾茳晚感到非常无奈,只好就着这样的姿势与林慕安睡了一夜。 破晓之时,顾茳晚悠悠转醒,一瞬间感觉腰不像腰,胳膊不像胳膊,而那个始作俑者现在还趴在他身上睡得正香。顾茳晚拳头捏的嘎嘣响,恨不得一拳把林慕安打下床,最后想了想,还是作罢,要对媳妇好一点,没错,一个好男人,就是要对媳妇好一点。 等了一会儿,林慕安才醒过来,一睁眼就对顾茳晚道,“早上好!” 顾茳晚一口白牙咬的森森然,“早、上、好。” 林慕安绷不住笑开来,顾茳晚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起身,把林慕安扶起来咬牙切齿道,“你放心,以后我会补回来的。” 至于什么时候补,用什么方式补,呵呵,那就不是林慕安管得着的了。 第二日,林慕安让子宁推着他去了李锦鸢处,而子宁手中拿着的赫然就是昨日程叔取来的那一角床单。林慕安仔细观察着李锦鸢的表情,果不其然,李锦鸢看到子宁手中之物时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李侍妾可还记得这是什么?” 李锦鸢还在床上躺着,林慕安进来的时候她身边的小丫鬟已经扶着她坐了起来,听得林慕安问出此话,李锦鸢声音颤抖道,“这是昨日……昨日我小产时的床单……,不知为何会在少夫人处。” 说完后眼睛里的悲伤浓重,几近落泪。 “认识就好,我就是比较奇怪,你为什么要把床单烧掉呢?”林慕安语气漫不经心。 李锦鸢这次眼睛里真有了泪水,“那是我失去的孩子,我不想见了它伤心……” 林慕安心下冷笑,这女人当真是娱乐圈影后的料啊,这眼泪,说流就流。 林慕安也没有对她这个理由提出质疑,而是偏着头道,“我很清楚,你小产的矛头都指向我,所以,不知道李侍妾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呢?” 李锦鸢一脸的疑惑,“少夫人这是怀疑孩子不是少爷的?” 林慕安摇了摇头,“我怀疑,你根本就没有怀孕!” “你……你为何要如此说,明明就是你害死我的孩子!” 林慕安冷笑,“那我们就用事实说话吧。” “你要干什么?”李锦鸢把身体缩了缩,一脸的慌乱。 林慕安指着子宁手里拿着的床单,“我要,滴血验亲。” 李锦鸢绝望摇头,“孩子已经流掉,你要如何滴血验亲。” 林慕安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瓷瓶,“这里边是用映雪草凝练成的药水,具有凝血的奇效,只要你同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李锦鸢盯着那个瓷瓶看了好久,随后艰难的点头。 林慕安浅浅笑开,“好,子宁,去叫少爷过来吧,我需要他亲自为我作证。” 顾茳晚本就离得不远,所以很快就过来了。 “小环,去备水吧。”还没等林慕安说话,李锦鸢已经开口,林慕安没有反对,没想到李锦鸢这么自觉。 几人在这里等了一会儿,小丫鬟端着一碗水过来,子宁把林慕安朝着床边推了推,林慕安接过床单道,“李侍妾,床单没有烧尽,剩下的这一点留着也是叫你徒增伤心,我为你处理了也好。” 李锦鸢闻言转过了头,看来是听进去了林慕安的话,到底是“不忍”心,小丫鬟见李锦鸢伤心,低下头安慰着她,林慕安将床单扔进水里,又将白瓷瓶里头的药水倒进去,随后对李锦鸢道,“好了。” 李锦鸢回过头来,床单上只剩下很浅淡的红色,而一滴血留在水中,李锦鸢哭着拿过子宁手中的针,戳破了自己的手指,血滴进水中,两滴血融合在了一起。 李锦鸢见状从床上下来直接跪在了顾茳晚的面前哭喊道,“少爷,请您……请您为我做主啊……这孩子就是被他生生害死的啊……” 李锦鸢哭的凄惨,几乎是泣不成声。顾茳晚微微后退了些朝着外边道,“刘旬,进来吧。” 这时,一直站在外边的刘旬走了进来。 顾茳晚指着碗中的水对刘旬道,“你来看看这里边有什么。” 刘旬领命,端起了桌子上摆着的那碗水仔细闻了闻,又用指尖蘸了一点尝了尝,一息过后,刘旬笃定的道,“这里头除了鲜血的味道,还有白矾无疑。” 林慕安挑眉笑了笑,“小环姑娘为什么要在水里加白矾呢?” 小丫鬟毕竟未经世事,此刻身体已经有些颤抖,还没等她回答,林慕安摇了摇手指接着道,“别跟我说是手误,这话,可没人相信。” 此刻,一直站在旁边的顾茳晚才缓缓道,“白矾,可使非亲之血融合,你心中若没有猫腻,何必要如此做?” 李锦鸢拉着顾茳晚的衣服,近乎于疯狂的喊道,“这个大夫有问题,是他,是他陷害我!” 顾茳晚从李锦鸢手中抽出衣服,“你的意思是,诊断出你怀孕的那个大夫就没有问题了吗?” 李锦鸢的眼睛倏然睁大,林慕安冷笑道,“那个大夫,是你早就买通的吧,还有去寻大夫的小厮,也是你的人,你之所以挑在老夫人大寿的时候公布消息,就是为了让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怀孕又被我林慕安害的小产一事,那个时候,我的名声尽毁,一项妒忌之名足以让少爷休了我,那时,你就可以上位了对不对?” 李锦鸢瘫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已是默认,顾茳晚扬声道,“来人,把她和这丫鬟带到后院的柴房,严加看管!” 门口的侍卫领命带走了李锦鸢和小环,林慕安问顾茳晚,“消息都散出去了吗?” 顾茳晚点了点头,“自然,我倒要看看,在李锦鸢身后的这人到底是谁?又是谁这么狠,非要我断子绝孙!” 林慕安脸上笑意盈然,顾茳晚道,“那个白瓷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本来打算用猪血的,后来害怕刘旬能闻得出来,就装了我的血。”林慕安还把手在顾茳晚面前晃了晃。 顾茳晚拉住他的手腕,看了看这道不小的口子,“以后不要随意让自己痛。” 林慕安笑得更加开怀。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那个时候,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林慕安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顾茳晚的看法。 林慕安玩弄着顾茳晚的手指,突然发现他的手指很长,而且骨节分明,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比他这双弹琴的手还要漂亮许多,林慕安不禁咬了咬牙,真是暴殄天物。 “这个我还没有考虑清楚,毕竟只是猜测,还没有到那一步。”顿了顿,顾茳晚接着道,“你好像对我的手很感兴趣啊,喂,你是不是个手控啊?” “我是。”林慕安还在翻弄着顾茳晚的手指,而且还不断的叹着气。 顾茳晚把人搂过来吻了吻他的唇角,“你再掰下去的话,说不定手指就断了,到时候,我还拿什么给你服务啊,啊?”说完,还意有所指的往林慕安腿间瞧了瞧。 “这种时候不要讨论这个话题。”林慕安颇为严肃的说道,“否则,我就拧断你的指头。”说完还真用了点劲,虽然力气不大,可还是挺疼的。 “看来你今晚是不想睡了。”顾茳晚阴沉沉的说道,随后翻身把林慕安压在身下,“那我们就做一点有趣的事情吧。” “喂,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啊……唔……” 月黑风高夜,春/色尽无边。 求和的使臣硬生生被顾茳晚晾了三天,总算是忍不住要来问个清楚,顾茳晚淡淡道,“我不会将祖宗的江山分成两半。” 不久后,一场靖州的争夺战终于爆发,靖州有虢山作为天然屏障,攻打其实不易。但朝廷已无良将,这边的军队又是民心所向。所以这场战役死伤人数不少,最后的结局却是已定。 这一场仗打到这里,顾茳晚军队里的所有人都是欢欣鼓舞,只是没有想到,朝廷军队已是强弩之末竟还给了他们重重一击。靖州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州,其东边有孤山,孤山分为两半,其中是一道峡谷。这里是最容易埋伏敌军的地方,所以行进中的军队很是小心翼翼。可纵然是这样,竟还是遭遇了火攻。好在早有防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的火才刚刚放下去,后头的追兵就上来杀了个片甲不留。 后援军队因为时间掐算的错误而耽搁了一会儿,却造成了数以千计的士兵伤亡。顾茳晚站在高地上,看着山谷中被烧的焦黑的草丛,不禁深深叹气。若是再早一点,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该走了。”林慕安拍了拍顾茳晚的肩膀轻轻道。 “其实从小就想要当个医生。”顾茳晚缓缓坐在了地上,目光胶着在山谷里,一场大雨过去,已经看不到这里厮杀的痕迹,只是满眼的蔓草还是叫人心紧。 林慕安坐在他的旁边,静静听他述说。 “我有个很疼爱我的姑姑,只可惜她在我九岁的时候就因为车祸去世。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将来我一定要学医,然后去当一个出色的外科医生,用我手里的手术刀救死扶伤。” “呵,”顾茳晚自嘲的笑了一声,“可惜我到现在为止,却只会解剖死人的尸体。十几年的梦想一朝幻灭,还搭上了你,说实话,有时候真觉得很对不起你。若不是我,你现在也许还在大学里读研深造,或者成为一个写手或者编辑,你可以做你所有想做的事情,而不是陪着我在这里吹冷风。” 林慕安不发一言,顾茳晚接着道,“你看我这双手,本来应该是救人性命的一双手,现在却害死了不知多少人的生命,真是愧对了我的专业。” 林慕安握住顾茳晚的手,十指相扣,是安慰,也是信任,“中国古人有语,既来之则安之。我是怨过你把我带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是事已至此,说后悔也没有什么用,你要是真对我抱歉,就好好对我来补偿我。” “我觉得我对你够好了。”顾茳晚笑了笑,“那你还想要什么?” “还想要看遍这大好河山,所以你就一个人独守空闺吧。”林慕安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泥土往前走去,顾茳晚跟在他的身后离开。 三个月后,朝廷的文书送来,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竟然是中书省草拟的退位诏书。 “皇子,营外有位姑娘求见。”顾茳晚正抿嘴思索,帐外有士兵来报。 “姑娘。”顾茳晚笑了笑,看来与他所想不差啊。 玖卿掀了帘子进来,一眼看到了顾茳晚手上的文书,“看来朝廷的速度也不算太低啊。” “是你劝说了赵简?”顾茳晚让人给玖卿倒了杯茶,单刀直入问道,“你就是他所谓的阿九吧。” “你说的没错,我是阿九,也是我劝服他退位,我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若真等着你打进京城,他的命恐怕也保不住了。”玖卿端起茶杯,面上波澜不惊。 “那你当初要我做的事情,就是留下他一条性命对不对?”顾茳晚问道,“难不成你是要和他双宿双飞,你九门的规法都不顾了吗?” “看来你查探的很清楚嘛,我是打算和他在一起了,这些日子以来我想了许多的事情,最后还是觉得,拥有权力能如何,还不如保住最爱的人要紧。我想你也是这么想的吧。让你在林慕安和江山之间选择,你会选择哪个?” “自然是他。”顾茳晚毫不犹豫,“我本无夺位之心,不过形势所迫,我想做的事情一直都是陪着他而已。” “所以,你比我幸运,至少你是江山美人都得到了。”玖卿笑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当初答应过我的事情应该不会食言吧。” “当然。我应该感谢你帮我一个大忙,攻打京城所费人力物力财力都不是可以预估的,这么一来,倒是解决了不少麻烦。” 玖卿起身,准备离开。 顾茳晚在她的身后道,“不管怎么样,还是祝你幸福。” 玖卿挑了挑嘴角,点点头,“我会等他。” 一个月后,军队进京,赵简成为了大夏建朝以来第一个让位的皇帝,也正因为这,顾茳晚特赦其罪。 再次回到顾府,所有人心里都是感慨万千,这一路走来,其实相当顺利,但其中所损失的人财却是无法估计的数量。顾朗已经快要两岁,迈着小短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时候煞是可爱。有时候摔倒,林慕安刚要去扶,他就自己乖乖爬起来,还给了林慕安一个灿烂的笑容。 顾茳晚摸着房间里的桌椅摆设,其实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踏进书房里的密室,取出之前的账本,顾茳晚撤掉了顾家所有黑市生意,就连账本都一一烧毁。 程叔斟酌许久向顾茳晚请辞,顾茳晚万分不舍但也没有什么办法,虽然大权在握,还是不愿意用它来压迫自己身边的人,更何况是劳苦功高的程叔。他知道程叔不喜欢皇宫里的压抑,只好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寻个好地方养老。程叔放下了所有的钱财,只说他有自己的积蓄,这些钱倒还不如赈济灾民,顾茳晚笑了笑,也没有坚持。 站在后花园的亭子里,转眼间,竟然又到了冬季。天气很冷,亭子周围也没有什么可赏的风景。 “不冷吗?”林慕安缓步走来,手里还端着一个酒壶和两个酒杯,“喝几杯怎么样?” “真贴心啊。”待得林慕安将东西放在了石桌上,顾茳晚抱着他来了这么一句,感到林慕安挣脱的动作,顾茳晚搂的更紧了些,“别动,先让我抱会儿。” “好了,喝两杯酒暖和暖和,过会儿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过了两息的功夫,林慕安推开顾茳晚坐到了凳子上,程叔果然贴心,早早就把软垫垫在了凳子上,坐上去并不觉得冰冷。 “觉得惶恐吗?”给顾茳晚斟上了一杯酒,林慕安笑着问道。 “当然惶恐。”顾茳晚点了点头,“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之前有目标,所以觉得做什么都有意义,这会儿目标实现了,反倒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就像是高考过后,之前想着等高考结束一定要好好睡觉,好好上网,好好和同学疯玩。高考结束后,晚上拿着手机到半夜三点还是没有一点睡意,坐在电脑跟前也不知道该干什么,看电视剧看两分钟,登录游戏对于刷怪都没什么兴趣,论坛上的帖子再火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同学聚会都懒得出去。真是颓废的要死。”林慕安笑着道,语气里不无怀念,“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已经没有回头的路,就这样下去吧,说不定哪天就回去了呢。” “你还不死心?”顾茳晚挑眉。 “这辈子都不会死心了。”林慕安笑道。 酒尽,顾茳晚牵着林慕安的手离开,一同走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大夏宣仁三年初,宣仁帝简退位,赵钦即位,次年改元景宏,是为景宏元年。 第83章 结局 结局 岁月是把杀猪刀 景宏元年,帝立林氏次子慕安为后; 景宏三年,立长子朗为太子; 景宏十五年,帝崩,举国同悲。钦帝在位期间,南抗倭寇,北征乌越,惩戒贪吏,劝课农桑,奖励耕织,安抚流民,兴修水利,疏通塞河。景宏年间,田野辟,户口增,赋役平,政清明。上承明宗是煌煌,下启仁宗之烨烨,实为一代明君。 ——《夏史·景宏》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清澈的江面上映着残阳,当是“半江瑟瑟半江红”,江边上有两道挺拔的身影,一月白,一锦黄。 “就这么把小朗留下,你放心?”林慕安斜了一眼旁边一脸笑容的顾茳晚问道。 “这不是你说的吗,要提前让他经受些风浪,否则怎么成大器啊。”顾茳晚回答的坦坦荡荡。 林慕安皱了皱眉头,“可是你也不至于把后路断的干干净净吧,看到小朗不吃不喝三天的时候你就一点都不心疼?” “心疼,当然心疼,这三天,我想他不止是在为我们的离去而伤悲,他一定还在想关于国家社稷的事情,所以,我之所以不提前告诉他就是想让他有个锻炼的机会。”依旧是坦坦荡荡的语气和坦坦荡荡的表情。 林慕安叹了口气,直接席地而坐,手里拿着方才摘下的芦苇拨弄着漫上来的浅水,“你还真是了解你儿子啊。” “那是自然。”顾茳晚随着他坐下,语气里不无自豪。 “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哪里像当过十五年皇帝的人。” “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做真实的自己,所以现在,我很开心。”顾茳晚表情严肃。 林慕安嗤笑了一声,“不过你眼角也有皱纹了,果然岁月是把杀猪刀啊。” “不不不,”顾茳晚摇头否认,“对我来说岁月是把杀龙刀,对你来说就是把杀凤刀了。” “时间其实很快啊,我们竟然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再有四年,两个空间就可以划等号了。” 顾茳晚抓过他的手,轻轻的挠着他的手心,“你知道我现在想跟你说句什么话吗?” “什么?” “贼心不死。” 林慕安叹了口气,“我没说我要回去啊,江山社稷倒是交给了小朗,可小朗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啊。” “你放心,我们亲爱的儿子早就有他的打算了,这点不用咱俩操心了。” “怎么回事儿,他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林慕安的表情里隐隐的透着兴奋。 “你整天管他管的那么严,他怎么敢跟你说啊。那孩子你也认识,当初琼林宴上见过的,景宏十一年的探花,在地方上历练了两年回京,如今是中书侍郎,恐怕不久之后就会成为当朝丞相,总领台省事物了。”顾茳晚笑道。 林慕安挑了挑眉,“小朗从小到大都是护短的人,那孩子既然是他心上之人,他绝对不舍得让他这么受累,所以不久之后,只要没有群臣反对,这孩子会是当朝皇后而不是丞相。” “他倒是想,也得看看人家愿不愿意,那孩子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在朝廷中一展手脚,实现多年抱负。我看得出他对小朗不是没有感情,只是这孩子顾虑的太多,操心的事情也太多,对于小朗的心意总是在回避,小朗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告诉我的。” “要你赐婚?” “要我赐婚的话他如今一道圣旨也能叫小探花入主中宫。” “那要你干什么?” “他要我跟他讲讲经验。” “然后?” “我说,首先你要和他成为情敌。”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