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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西南

    发生泥石流,裴九思被埋了。

    死了……

    陆轻染看了一眼这纸条,便躬身放了回去。

    “朕这个九弟福大命大,朕不信他就这样死了。”说着,新帝长叹一口气,继而转头问陆轻染,“你信吗?”

    陆轻染垂眸,“只这么一句话,民妇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

    “其实我不希望他出事,皇家人都虚伪薄情,唯他对朕真心好过。”新帝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是我还小,因为身子弱,常受其他兄弟欺负。有一次,我看到他们在御花园的荷花池里捞鱼玩,他们笑得那么开心,我也想和他们一起玩,但又知道他们不喜欢我。当我走过的时候,四皇子叫住了我,问我想不想和他们一起捞鱼。我太开心了,以为他们是真心想跟我玩的。我被叫过去,四皇子还将捞网给我,要我站到池塘沿儿上去捞。当我站上去,全神贯注去捞鱼的时候,有人突然从背后推了我一把。我掉进了池塘里,泥水几乎要将我淹没,当我拼力喊救命的时候,看到他们都指着我笑。”

    说到这儿,新帝陷入了更深的回忆里,脸上露出愤慨的神色。

    “我没有招惹他们,可他们却像弄死我。那笑太可怕了,甚至于那一刻,我都不敢再挣扎,任凭身子往下沉,泥水将我淹没。而就在这时候,九弟冲过来,跳下池塘,将我拉了出来。他跟头小豹子似的,全身都有力量,将我带出池塘后,还追着将他们几个都揍了一顿。他还将我送回去,告诉我,如果想找人玩就去找他。”

    陆轻染苦笑,“那您后来有没有找九殿下玩?”

    新帝摇头,“没有,一次也没有。”

    “为何?”

    “为何?”新帝似乎也不能理解,试着回答,“或许是因为自卑吧,他身体好,功夫好,性格好,学习好,大家都喜欢我,而我却恰恰相反。他是开在阳光下的芍药,热情奔放,而我更像是阴暗处的苔藓,匍匐在地,只能被人踩在脚下。”

    新帝说到这儿又笑了笑,笑得阴狠,“不过我不会任凭自己被他们踩的,你知道四皇子是怎么夭折的吗?”

    陆轻染摇头,她同别人一样只知道四皇子在五六岁的时候就没了。

    “他淹死在了那池塘里。”

    陆轻染倒抽一口凉气,是他,一定是他!

    “他想要我的玉陀螺,我就说母后不许我给别人,他若是想要就夜里去那池塘边等我,我偷偷拿给他。这蠢货就信了,后半夜偷偷去了那池塘,我躲在暗处,趁着他备,将他推了下去。未免他爬上来,我用石子将他砸晕了。看着他彻底淹没,再无声息,我才离开。”

    “那之后,我又病了一场,原以为阎王爷终于要收我了,我又熬了过去。从那时,我就在想,既然我能逃出鬼门关,那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办到的。事实上,我办到了。”

    新帝靠向身后的龙椅,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他对自己得到的一切很满意。

    之后的三个月里,陆轻染隔一日便要进宫给新帝诊治头疾。这期间霍凛不得不回西州,他想带她走,可他也知道他带不走她。

    “等我。”他道。

    陆轻染好笑,“我为什么要等你?等你做什么?”

    “那你要等谁,等裴九思吗?”

    “是,我在等他。”

    霍凛怒瞪着她,好似她对他多不公平似的。

    “听闻平西王病重,王妃一定很伤心,代我向她道一句珍重。”

    “平西王府助皇上登基,皇上问我要什么奖赏,我说我要娶你。皇上答应了,等处理好西州的事,我就来京接你,到时你不跟我走也得走!”

    怕她说出更恼人的话,霍凛说完这句赶忙上马走了。一直到出城门,他都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何必呢。”陆轻染叹气。

    三个月后,朝廷收到来自西南的战报,说是西南王拥兵自立,杀尽朝廷派去西南的官员,将西南九州从朝廷的版图中撕开。

    一时间,朝野上下震惊。新帝忙组织兵力,想尽快收复西南。可他刚登基,还为安抚好各方兵力,一时竟抽调不出人马。

    而就在朝廷一筹莫展的时候,西南又传回消息,说是长宁王夺回西南,斩杀西南王,平定了这场叛乱。

    这一下,朝野又震惊了。

    长宁王居然没死,不但没死,一到西南还平定了叛乱,并将西南兵权握到自己手里。

    朝廷能怎么办,只能论功行赏,将西南给长宁王做封地,如此才能将西南军权归于朝廷,西南九州重新并入版图。

    听到这些消息,陆轻染并不震惊。裴九思要想安全到达西南,必须甩掉皇上派去刺杀他的人,想要甩掉他们,让自己消失是最简单也最奏效的方法,因此他让自己掩埋在了泥石流中。等他再露面,已到西南,皇上鞭长莫及。

    这日进宫,杨安偷摸找到她。

    “陆大夫,有个人想见你。”

    陆轻染给新帝诊治过后,借口去太医院归拢这次疫病用过的所有方子,偷偷跟着杨安去了小佛堂。

    这是太皇太后住的地方,原先是静,现在就是冷寂了。一路走过去,竟一个宫仆也没有看到。

    直走到小佛堂后面的寝殿,才有两个伺候的嬷嬷。杨安将将她们打发走,带着陆轻染进去里面。

    “太皇太后,臣杨安来给您请脉。”

    “进来吧。”

    这一声苍老无力,杨安冲陆轻染点了一下头。

    陆轻染随他一起进去,见太后靠在罗汉床上,正闭着眼睛,面色青白。她呼吸不稳,总是断一会儿,接着再猛吸一口。接着她才睁缓慢睁开眼,像是累极了,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似的。

    她看到杨安,又看到他身后的陆轻染。

    “你说有人能治本宫的病,说的是她?”

    “是,陆大夫的医术很厉害。”

    “呵,能有多厉害,还从能鬼门关上把人拉回来不成。”

    “臣无能,只能寄希望于陆大夫了。”

    太后闭上眼睛,长叹一声:“让她上前来吧。”

    杨安转身向她鞠了一躬,陆轻染忙扶起杨安,来这里为太后治病是她自愿的。

    她走上前,先为太后诊脉。

    片刻后,她抬起手,沉吟半晌后道:“太后这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