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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暖阳与阴冷

    祁明绪不仅不应话,反而将一双锐如刀锋的眼扫向身后那二人,他便如一个隐而不发的主宰者一般,压着心头的怒火。

    清月似想到了什么,撞上那一双阴冷的眼眸,心头一震,拉住祝儿也跪了下去,“奴婢……”

    “周昱!”陈绥听到清月的声音便看到了她跪在那儿,伸手想扶却看到了清月微微摇了摇头。

    连同祝儿的小脸也是煞白的。

    “你想干嘛?”

    “该是我问你,你想干嘛?带着两个弱女子就出门,蔚期呢?”祁明绪将手上的面具捏了捏才缓下语气,可任谁都知道,他现下语气冰冷得不像话。

    “我的侍卫是你,该护我的人是你,我去了东宫没找到你,问了蔚期说你很久没回侍卫所,我要去哪里找你?”提到这个陈绥便更半点忍不住火气。

    “你迁怒于长风我不说什么,他是你的下属,可清月、祝儿何辜?你素日同他们以亲人相称,眼下不分青红皂白便这样待他们,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待你?”

    祁明绪再次因为陈绥的话将脸色一凝,他并不知道陈绥在找自己,但想到方才长风说的事,他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却放缓了声音,“你可以让人通知我,为何要孤身出宫?你忘了之前的刺杀吗?万一你又出事怎么办?”

    “她们不该纵容你出来冒险,方才你出宫一路过来,可知暗地里挡了多少危险吗。”

    提到出宫陈绥便更怒了,若不是担心他,谁会这样出宫?眼下却说这般话,危险?可她陈绥从不是金丝笼的金丝雀,她亦心知自己身边不止明烛楼的护卫在暗中保护,陈绥将下巴抬起,“周昱,我说过,我有错,你找我,如何我都认,可你不该迁怒他们。”

    “再者,我能上哪儿找你?!你和我说过任何一个我能找到你的地方在哪里吗?如果不是为了找你,我何妨出宫。”

    “说到底,是你导致的这一切,让我冒险的人是你,若因此就要惩罚的话,该跪的人是你,不是她们。”

    陈绥反而歇下了火气,平静地看着祁明绪,转身就要去扶起清月和祝儿,可祝儿却是连连一阵摇头。

    看得陈绥眉头紧凑,深吸了一口气,她转过身问,“你是不是认我的这个公主?”

    祁明绪将面具一捏,在他的力道下,面具已然变形,他迎上她眼里的倔和怒,隐在下的还有一种莫名的悲伤,他将周身的凌厉尽敛,垂下眼眸,只余顺从。

    陈绥的瞳孔一缩用力,紧紧握住清月的手腕才能缓过来手上的颤抖,冷了脸看向清月和祝儿“你们如果不起来,那就让他陪你们跪在这儿。”

    清月和祝儿对视一眼,才缓缓站起身来,陈绥松开手,毫不犹豫往屋里去,不再分半分眼神。

    回了屋里,陈绥才将身子一软,吐出来一口气来,他在倔什么啊……

    “你们去歇息吧。”

    清月担忧地看着站在院中的祁明绪,长风还跪在身后,他的主子还一声不吭的,他哪儿敢起来。

    “阿昱他是担心你,他送你回宫那日和我说过最近不太平要拦着些不让你出宫,我是应了他的,此番他发怒不算得迁怒。”

    陈绥也顺着看过去,少年站在那儿,身子却没有当年挺直,他周身都泛着一丝疲惫,似乎有什么压在他身上。

    “姐姐……不怪昱哥哥的。”

    “回去,休息。”陈绥心乱如麻,只想先将二人赶走。

    听她这么说,清月当下拉着祝儿便走了,只有她们走了,陈绥才能去与周昱说开来。

    待二人离开,陈绥整理好心情才重新往外去,“长风,你出去等着。”

    长风看了一眼陈绥,又看了一眼垂着头站在那儿的祁明绪,他咬了咬牙不敢动,可眼下公子便是一心扑在公主身上竟然屈身至此,他掩盖住眼里的复杂神色,站起身来,还不忘补一句,“公子听到您来了,很担心您的安危,您……”

    “长风!”话没说完便被祁明绪打断了额,他的声音冷冰冰的。

    长风是闭了嘴出去了,可陈绥却开了口,“这么大火?你也想被罚?”

    祁明绪便再度将眉眼一敛,乖乖垂下头。

    “行啦,我们坐下说?”

    陈绥放缓了声音,她也就气那么一下,两个月前的刺杀还如在昨日,她带着祝儿和清月出来也是亏得这次无碍,她理解阿昱的怒气从何而来。

    可祁明绪却似犟上了,仍然垂着头站在那儿,不动一下,陈绥心中咯嗒一声响,她缓缓靠近祁明绪。

    一眼便看到了他眉眼间似乎淬上一种委屈是怎么回事?

    再看便只有他乖顺的神色。

    “你膝盖不是受伤了吗?不站了好不好?”她尽最大的力将声音放柔,可不知道的是这样温柔会慢慢将一个遍体鳞伤的心侵蚀,那些掩盖在强大而冷漠的外表之下的疲倦和疼痛也会随之卷席。

    仿佛是一条湍湍的河流之下阴冷的石子突然从水里捞出放在暖阳下慢慢烘晒一般,骨子里泛入的阴冷一点点被侵蚀,而后是四面怀柔,暖阳和煦。

    祁明绪将这一瞬的温柔记下,便更懂得陈帝的顾虑,她这回是为了找自己才冒险出宫的,本不该如此。

    “公主没错,此事确实是属下的错。”他拱手、躬身、垂头。

    陈绥怔愣地看着他,看着少年的身子,想到他恭顺的神色和脸上遮掩不住的疲惫以及眼底的乌青。

    她的身子下意识往后一退,“你,说什么?”

    “是属下的错,您惩罚是应当的。”祁明绪垂着眼没有去看陈绥的神色,可纵然不看也知道她定不欢愉。

    是了,是了。

    那夜分明说明了他的心意,是自己痴傻,只惦记他受伤了。

    陈绥别开眼睛,“你回去歇息吧,明日你安排我们回宫。”

    她没有勇气再去看那个拱手躬身不起的少年,自己撑着身子飞快回了屋,有那么一丝慌乱而逃的趋势在,连在宫外的长风都能联系到在宫里的,而我身在宫里却怎么都找不到你。

    所以,周昱,是我再一次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