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叫花鸡,让温桐颜回想起了很多事。
景修的固执,每次都会第一时间把鸡翅夹进她碗里,为此跟果儿闹得不可开交,还给果去了个“张果果”的外号。
诚然,景修特意找老叫花做的叫花鸡没有这只好吃,但她还是吃出了一丝熟悉。
就像坊间流传的娘亲的味道、家乡的味道,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或许真的存在。白婉玉金枝玉叶,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她不知道娘亲的味道。身为云国公主却长在景国,她也不知道家乡的味道。
但是她就是记得,那次和景修回相府吃的灌汤包,皮薄馅多,一口咬下去汤汁在嘴里爆炸的感觉,那就是相府的味道。
她记得相府的味道,所以她可以分辨得出,这只蛇婆说是城主府下人拿来的叫花鸡,有景修的味道!
这样说起来或许有些牵强,但她就是觉得,这只叫花鸡,出自景修之手!
景修……是他吗?
就算蛇婆没有隐瞒,也许是武王让城主府的下人拿来的也说不定……
温桐颜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会让人感性,她现在只要一开始回忆就会没完没了,在云国的五个月,她费了多大功夫才让自己不胡思乱想,现在却被一只烤鸡彻底打败。
想的多了,她竟然久违的做起了梦!
这次的梦境很短,或许是因为梦中的主角不是自己。
她再一次旁观了前生未见过的场景。
那是,温初云害死博儿的过程!和今生不同,前世很多事都是这位承王妃亲历亲为,甚至于,她看见温初云亲手把博儿淹死,然后扔进
荷花池。
还留下了她的手镯!
那是,前世景哲唯一亲手送给她的东西,她视若珍宝,平时都让惠兰收着,不舍得戴。
难怪余容会认定是她杀了博儿!
她还看见,温初云和惠兰一唱一和,让她误以为余容误会是温初云杀了博儿,原来她卖力的调解,只是她们眼中的笑话!
她从始至终就是个跳梁小丑!
难怪余容恨她如斯,换了是她,整天看到杀了自己孩子的凶手在那蹦跶,一下泼脏水一下装好人,恐怕会比余容残忍一万倍。
梦醒之后,她一算,余容是在惠兰之前怀的身孕,算起来博儿也应该出世了。
“芳华,你让人查一下,承王府侧妃余容可有平安生产。”一早,温桐颜就吩咐了下去。
可没想,等到中午的时候,让人意外的消息传了过来。
芳华面色凝重道:“启禀公主,余容侧妃于三个月前已经生下小世子,虽然是早产儿,但所幸母子平安。但就在十天前,小世子无故失踪,至今下落无踪!”
调查她家公主吩咐的事情时,她顺便把那个余容侧妃也调查了遍,自然知道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之后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从她调查的结果来看,自家公主应当还是很关心余容的,否则也不会特意让她去查。
因此,在得知这个结果后,芳华尽量轻描淡写,没有告知自家公主其中凶险,起码就她调查到的那些信息里,余容就两次险死,一次是生产时,早产儿极难存活,余容又是拼死也要保住孩子,差一点就难产过去。
还
有一次就在三天之前,得知亲子失踪,余容当场昏厥,一病不起,短短几日,便不成人形,三天前险些一觉不醒,还是身边婢女及时发现不对,通知太医抢救了过来。
这些芳华没有说,所以温桐颜没有太担心余容,只是吩咐芳华安排人追寻小世子的下落。
“公主放心吧,芳华已经安排下去了。”芳华道,而且她也暗中派人去了承王府,她总觉得余容侧妃的状况不太对,就算母子连心,也不至于短短几日就险死,反倒像是中毒,至于这些,她同样没有告诉温桐颜,还是怕她家公主担心,毕竟公主也怀了六个月的身孕,不宜忧思。
温桐颜嗯了声,沉思半响,才道:“如果找不到,不妨从温初云那里下手。”芳华不知道温初云灭承王后代的疯狂计划,她解释了一遍,听得涉世未深的芳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骨子里冒出来。
介于这个插曲,当下午白子濯和武王再来找她同游时,她选择了拒绝。只是她未曾注意到,那双如墨眼眸中的动摇。
她发现他的身份了吗……
心中七上八下的武王一连三天都没有出现在温桐颜的小院里,倒是风睿,每天未申交替之际,准时送上一只叫花鸡。
说起来,这其中还有一个小插曲。
第一天的时候,找城主府的厨子打听了叫花鸡做法的风睿做出来的叫花鸡并不好吃,温桐颜纠结于景修的味道而没有品尝,反倒分给了嘴馋的白子濯和芳华,结果得到了二者的一致差评。
结果第二天叫花鸡送来时,白子濯和芳
华都不肯吃了,她才尝了一口,而这一口,却是地地道道的一年前的味道!
因此,第三天风睿再送叫花鸡来时,她第一次让风睿进了房,问起了这叫花鸡的来历。
三天,被六只鸡折腾惨了的风睿好不容易找到个吐苦水的机会,自然是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公主啊,您可算是问道点子上了啊!这叫花鸡哪是鸡啊!根本就是小人的血泪史啊!主人一言不合就让风睿做鸡,风睿心里那个苦啊!我好歹也是世家长大的嫡子啊!什么时候干过这活啊!”
扯了一堆君子远庖厨的理论之后,风睿才说到了重点。
“就木芝那个臭婆娘,因为我做的叫花鸡不好吃,竟然给我的晚膳里放巴豆,害我在茅厕里蹲了整整一夜啊!还是主人好啊,指点迷津,告诉我找城里的老叫花请教,我堂堂风家继承人,硬是跟着个老叫花讨了半天的饭,才要来的方子啊!我容易吗我!”
“公主殿下啊,您就看在小人这辛苦的可怜份上,对我家主人好一点吧……”
后面的话风睿没有说完,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早就听得不耐烦的白子濯一见这话痨竟然胆敢当着他的面,给武王刷好感,当即把人架了出去。
这两人,早就在恶作剧和防恶作剧的过程中变得熟稔,温桐颜都看在眼中,自然没有理会,只是心中浮现了原来如此。
那时候香兰一心向着景修,还跟她说过,他生怕叫花鸡做得不地道,特意去城里抓了老叫花来做的。
所谓的景修的味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武王最近有什么动作?”撇清了武王和景修的关系,她才有心情问起。
芳华有些纳闷道:“说动作还真没有,那武王每天不是站在院子里发呆,就是满城找吃的,公主您说这人奇怪不奇怪,他堂堂一个武国的王爷,什么珍馐没有吃过,至于吗!而且吃就算了,有时候还要打包一份带回来,你说他要给那几个侍卫带,干嘛不让他们一起去呢?每次都一个人出去然后打包带回来不麻烦吗?不无聊吗?”
“照你这么说……是挺奇怪的……算了,那就先不管他,二表哥他们到哪了,听兰出关了没?”温桐颜思忖了片刻,也不知道武王是何意思,便不再去想,毕竟有着那种童年的人,心思多半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可以通过这一点表面行为看懂的。
“哦,二殿下他们快到了,估摸着也就这一两天,听兰姐姐也出关了,今天到的信上说三天之前就出发来景国了,正好是咱们到扬州的第二天。”
……
武王站在路口,如墨的眼眸静静望着远方,那是她的方向。骨节分明的手中拎着一个简便的小食盒,那是今天他在街上尝到的美食。
三天时间,他尝遍了扬州城街头巷尾的小吃,好吃的不好吃的,一一品鉴,每次吃到她喜欢的,他都会打包一份带回来,只可惜……
萧索的步伐迈动,武王一言不发,静静回了自己的小院。
“主人今天又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呜呜,木芝,人家好感动哦,主人对我们真是太好了,每天都带这么多好吃的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