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公府跟羊家结了亲,议亲很顺利,外头人都知道这里面还少不了太子妃的功劳,义山郡主后来知道来问过一次,倒没生气,只是叹息,羊贞容劝了她很多,她才撂开手什么都没说。
徐家人进京述职,徐滔滔的阿娘这回跟着东海郡公一起到的盛京,还带上了她幼妹一起。
既然来了,到东宫走动少不了,偏偏羊贞容不愿意见,徐家人也不在乎这个,知道她不好相与,更晓得当初闹得那么不愉快,甚至后面发生许多事,她跟徐滔滔处的不好,怎么也不可能给徐家人好脸子。
徐夫人坐在宝珍楼,精致的点心放在那儿,她却无心吃一口:“我是听说太子妃撮合着赵国公跟泰山羊氏结亲,在家里坐不住,跟你爹爹商量好久,想着总要来看看你。宁宁啊,无论是她还是义山郡主,多少年跟羊家人不走动往来,现在这种时候,帮着羊家说和亲事……你们近些时候,相处的更差了吗?”
徐滔滔说并没有:“不过她是太子妃嘛,母族不显肯定不行,将来……等到以后,她坐中宫,还不是要有母族扶持倚仗的,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吗?”
她笑吟吟的,哄着自己年仅九岁的妹妹:“来了京城觉得好不好?是不是跟咱们家很不一样?”
小姑娘还没吭声,徐夫人已经又说:“她那几个兄弟跟她都不是亲的,但名分摆在那儿,况且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她能为以后考虑现在就跟羊家人握手言和,那羊家人以后就也能同她亲亲热热。宁宁,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着急呢?”
“急什么?”徐滔滔颇为意外,“您就是担心这些,怕我没成算没计较,才跟着阿耶一起进京吗?”
徐夫人瞪她:“从小就是这个性子!你说我急什么?”
“殿下心里有我,那不就是最要紧的吗?”徐滔滔捏捏妹妹的脸,把她放去跟儿子玩,“难道还在这些上面打擂台?泰山羊氏人丁兴旺,儿女众多,她兄弟姊妹那么些个,难道阿娘是想让我去跟殿下说,给咱们四娘寻个顶顶好的亲事?”
她笑着看徐夫人:“官家膝下倒是有年幼的皇子,跟咱们四娘年纪相仿,要不然我去跟殿下说,请官家下旨赐婚?”
“你这孩子!”徐夫人恨不得垂钓她,“真是从小惯的你。我看殿下也是对你太好了点,一点
儿不知道急。”她瞪人,但也真替孩子着急,唉声叹气的,“宁宁,人得往长远处看,不能只想着眼前。当初没有你,殿下跟太子妃难道不好吗?可你看现如今又怎么样呢?依我看来,要是放在从前,凭太子妃的心性,也未必就说和赵国公府跟羊家这桩亲,人家可比你知道盘算!但你说,她怎么要盘算这些了呢?”
她又急着说:“是她不够尊贵?还是她想得到更多?她已经是太子妃,将来那位置还能不是她的?无非是觉得殿下的心不在她身上了,就得为长久计,这里头保不齐还有义山郡主出谋划策。你再看看你?你如今是有殿下的偏爱,也生了儿子,可十年八年,谁说的准呢?”
这样的话,徐滔滔从前倒是自己都说过。
萧子明爱她一时,未必爱她一世,天底下的男人说不准都一个样,贪图一时新鲜罢了。
她不知道这爱意能有多绵长,所以说自己是一场豪赌。
现在听阿娘说这些,徐滔滔面上笑意淡了些:“阿娘,我从来没想跟谁打擂台。殿下偏爱我,我也没有僭越过,对太子妃从无不恭敬的地方,就连袁则仪,她跟我
同日入东宫,我虽然跟她走动少,也不亲厚,可大家客客气气的,没有不好。就算将来——”
她把尾音拖长一些:“我知道阿娘担心什么,但是不要紧。我有了大郎,咱们徐家也是煊赫门庭,我有什么可怕的呢?”
“你……”
“阿娘想的未免也太多了些。也许太子妃就只是想开了呢?”徐滔滔拿了块儿糕吃,“跟她打擂台才没好处,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阿娘也不用为我操这么多的心。”
她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徐夫人就是再有心,也没办法了:“你呀。”
她摇头无奈,想想还是算了,转头逗弄起外孙子:“不过也是,只要皇孙养得好,比什么都强。我听你阿耶说,殿下有心给咱们小皇孙请封呢?”
徐滔滔嗯了声,兴致缺缺:“我推了,殿下之前跟我提过这事儿。”
那时候大郎不过半岁,后来九个多月又提了一次,这回袁则仪和羊贞容先后有孕,殿下大约怕她不高兴,又说了一回,她全都没答应。
徐滔滔抬眼去看徐夫人:“孩子还小,我怕这样的福气压了他,还是算了。而且阿娘,我都说了,不想跟太子妃打擂
台。殿下跟我说了好几次,依秩来说封郡王也不是不行,我不愿意。”
她拨弄着盏中浮动的茶叶:“殿下是爱重我们母子,但不像样子。当初殿下非要迎我入东宫,就闹得沸沸扬扬过一次,外面都说我命好,尤其是嫁进来没多久就有了大郎,生产时候又一举得男,这还不是天大的福气吗?东宫嫡子还没生出来,大郎先封了郡王,就算官家肯,外面又要怎么说?”
她一面说一面摇头:“现在过得已经是太平日子,真没必要节外生枝。以后不管怎么样,大郎得殿下宠爱,王爵是早晚要封的,还差这十几年了?他就是不封郡王,就不是殿下的儿子啦?何必把孩子推到风口浪尖,从小就招人惦记。”
徐夫人想想也是。
只是她总想着,在这些上头能压过羊贞容一头,其实也有好处。
那些人越是知道殿下爱重宁宁,才越是不敢来欺负招惹。
但宁宁自己有主见,她当娘的想再多也没用。
于是叹气:“你长大了,孩子都生了的人,我替你操心再多,总要你自己肯才行,我说了这么多,你一样也听不进去,那我还说什么?就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