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晴第一次发现自己工作起来不要命。
一坐就是一整天，奏折看得脑袋都要大了。
可今日有晚宴，她可要多干点，不然晚上就要熬大夜。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君炎珩来请人，还说有要事商议。
“商议就不能来往这里吗？你看我像是有闲工夫去他那边的样子？”
她私下说话倒是娇嗔得很，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可身体很诚实，手上的毛笔也搁下来，提着裙子站起来。
一旁的吉祥如意二人相视一笑，就在身侧好好哄着陆晚晴。
“据说是要去太上皇那边呢，皇后估计一个人撑不住，这不是让皇上过去才安心吗？”
“就是就是，这是仰仗皇上的意思呢，我们就快些过去吧。”
吉祥如意这几年沉稳多了，许是因为陆晚晴不在的日子都在珩王府待着，多多少少学了一些宫中的规矩。
现如今在皇宫里面伺候，更是没什么不得体的。
原本就是陆晚晴身边的人，用起来也放心，毕竟还有宣国那边的意识，更是为了陆晚晴高兴。
宣国即便是灭了，可如今还能站在这样位置，也是一种复活不是？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敢在心里嘀咕，确实半点
不敢再陆晚晴面前提起的。
这是死罪。
好在先前说的话确实让陆晚晴开心，这会儿更是默认了吉祥如意的说法，上了轿子等着跟君炎珩汇合。
当真是应了那句，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不过现在的家事比国事还让人头疼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
太上皇的状态不是很好，陆晚晴当时继位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太上皇诊治。
只可惜病入膏肓，加上身体也不如以前，如今也只能续命，自然是不能彻底清除身上被君榛池下的毒药了。
当初君榛池肯定是想要太上皇的身上下驭人术的，可他身子没受住，失败了。
若不是这些年用珍贵的药材续命，这会儿早就一命呜呼，能活下来也算是命大。
反观外面的人，要是那低劣的驭人术失败之后，没有几个是能够活着的。
太上皇这个病，现在陆晚晴都没有什么办法。
如今过去，也不知道君炎珩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
·
太上皇每日清醒的时间多了不少，身体看起来是好了一些，却还是苦不堪言。
陆晚晴过来，想着什么时候是他清醒的样子，还没算好，就看到君炎珩
站在不远处。
身材颀长，宽肩窄腰，皇后的正红颜色穿在他的身上，倒是有模有样的。
他以前不大爱笑，拒人于千里之外。
如今爱笑了，那笑意疏离得很，甚至看到就觉得瘆得慌，害怕他下一秒就把自己给抓了去。
这样的男人，陆晚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过既是自己选的，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了。
“你可知道，我现在可忙了。”
“知道，可旁人说，父皇的身子好像不大好，你得过来看看。”
“不大好？可昨日我来看的时候，精神头也还是不错的。”
陆晚晴噘着嘴，没有怀疑自己的医术，之所以怀疑君炎珩是不是在骗人。
她向来是对自己的医术自信的，更不会觉得自己做事出现差错。
走进去后，发现真的如同君炎珩所言，太上皇的精神不错，甚至都坐了起来。
看到陆晚晴来了，他目光有了几分呆滞，意识也跟着慢慢清明起来。
“你来了。”
“儿臣拜见太上皇。”
陆晚晴不敢随意搭腔，开始恭敬行礼。
她与这个太上皇并不亲近，甚至可以说没见过几面，想要热络对于她来说也很难。
现在这样不远不近的
距离恰恰是最好的，也是她觉得最放松的姿势。
君炎珩走到她的身侧，与她一起面对曾经的皇上。
“炎珩说，你登基以来，事情都做的不错。”
“自然是他在儿臣的身侧提拔，不然儿臣也不能平稳坐在这皇位上。”
陆晚晴听着他的声音倒是稳当许多，忍不住去打量面前的太上皇，甚至还想去给他诊脉，看看是不是如同眼前看到的这样，身体真的有了好转？
这样说或许有些大不敬，可谁都知道，人死之前还有回光返照这个说法。
用尽生命最后一点精气来度过人世间的最后一段时光，看起来就像是医学奇迹一样，可实际上命不久矣，甚至随时都可能去世。
她只是猜测，这里那么多人在，这样的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大不敬不说，更是一种诅咒。
落人口实的话，那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这里，人都有些迷迷瞪瞪，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当如何。
倒是君炎珩浅浅一笑，拉着她往前走。
“父皇身子不好，你与我站得太远，这不是为难人？”
“我……”
她张了张嘴，还想要辩解，可发现自己说什么都不太好，老老
实实跟着君炎珩往前走了。
尊老爱幼，现在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
多说才是罪孽。
凑近了一些，看到太皇上那一张与君炎珩有些相像的脸，她有些后怕，默默坐在床沿边。
一切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更害怕自己逾矩。
在皇太后的面前，她倒是没有这般拘束。
可在太上皇的面前，陆晚晴心生敬畏，更是尊敬他这个好皇帝。
许久，这才听到他开口。
“炎珩说你是个好皇帝，还把你登基后做的一些事情给朕说了。”
太上皇差点都忘记了自己已经不是皇帝，一时之间称谓还没有换过来。
陆晚晴倒是不会计较这些，听到夸奖，对着他点了点头，“自然是有许多做的不好的事，我如今在这个位置上，还是有很多需要学习的。”
“榛池添麻烦了，是朕这个父皇当的不够好，如今闯了这样的祸事，还需要你来填补。”
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微微偏过来，看向了陆晚晴，“你的苦衷，朕也清楚，今儿是不是中秋晚宴，若是朕有力气的话，会一起前去的。”
“你的身子……”
“不碍事，人固有一死，朕也活得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