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隽将昨日他昏迷过去的事情讲了一遍。
末了,笑得那叫一个开怀,“公子,您是不知道,长皇子殿下那个脸,那叫一个难看啊。”
“等等。”沈淮艰难地说道,“你是说,陛下册封我为沈贵君?”
“嗯,册封诏书已经在外面了,这还能有假?”
云隽心下暗叹,陛下这速度,可真是够快的。
本来他还觉得入主后宫对公子名声不太好,可是,经此一遭,除了那个人,怕是没有人能护住公子了。
可他看过去时,自家公子神情肉眼可见的慌张,“公子,您怎么了?”
“这贵君,我做不得。”
云隽不解,“为什么?”
他想得简单,只要有人能护住公子,就可以了。既然如此,那为何不找一个世间最厉害的人呢?
沈淮摇摇头,且不说他与许沫然尚未和离,以臣夫之身入了这后宫,便会遭人诟病,
“不行,我得去找她。”
他挣扎着起身,起得急,可身子尚未恢复,又重重跌入了床榻。
云隽忙扶着他,细细地劝道:“公子,您就算是找到陛下,此事也没办法更改了。陛下方才上朝,已经宣布了这件事情。”
“怎么会这样?”
他还是拖累她了……
沈淮捂着脸,晶莹的泪水从手指里溢了出来,一滴接着一滴,滑落到锦被上,很快濡湿一片。
无论如何,圣旨还是要接的。
云隽伺候着梳妆打扮,而后扶着他去了殿外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家公子沈淮,天资貌美,深得朕心,特封为沈贵君,钦此。”
内侍笑眯眯地看着身姿挺拔的少年,祝贺。
“沈贵君,您可是是陛下纳进后宫中的第一人呐,老奴在这先恭喜您了。”
沈淮麻木地接过了诏书。
“劳烦诸位了。”
“旨意已送到,老奴就先告辞了。”
“云隽,送客。”
看着众人离去,自己则是怔然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沐黎初下朝之后,就看到他少年手里还拿着诏书,可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人也一动不动地坐着。
“阿淮......”
“陛下,您为何要下这样的旨意?”
少年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是她,眼底都带了愤怒的色彩。
这是什么反应?
沐黎初顿住脚步,“你什么意思?”
她是没有提前问他的意见,可也从来没设想过这个场景。
他是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吗?
沈淮深深地呼吸了几下,“陛下做事情之前,能不能先和我商量一下,陛下有问过我的想法吗?”
这么大的事情,她为什么自己就做决定了?
“你是说,你不愿意?”
这声冷冰冰的“陛下”拉开了两个人的隔阂。
沐黎初眼底闪过了一丝受伤,但她一向掩饰得很好,眨眼间,又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压根也没等待沈淮的回答,自顾自又接了上去。
“你不愿意也没办法,这件事情,是不可能再更改的。沈淮,这贵君,你做定了!”
说完,转身离去。
独留沈淮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鼻子一酸,委屈极了。
过了一会儿,他泄愤似地,把一直捏在手中的诏书一丢,把脸埋在膝盖里,哭得稀里哗啦的。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后,熟悉的声音又飘到了他的耳朵。
“你有什么好哭的?”
她都没哭。
“你......不是走了吗?”
沈淮愣了好一会儿,泪眼婆娑地抬头,看着去而复返的脸色极差的女子。
“......”
沐黎初掏出帕子,俯身擦去他的泪水,唇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少年一动不动,任由她动作。
待到女子轻飘飘地看他一眼,沈淮低下了头,主动道歉,“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不过就是不愿意当我的贵君罢了。”
女子声音凉凉的,无悲无喜的语气。
“我没有不愿意!”
沈淮急切地打断了她。
生怕人走了,还揪着她的衣裳,用力得连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那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
沈淮眼里闪过了一丝挣扎。
等了很久,都没等来下一句话,沐黎初有些失望,拉开他的手。
“别,你别走。”
沈淮用力地抱住她的腰。
“放开。”
“我不放。”
“......”
“沈淮,你到底想干嘛?”
她一般连名带姓地喊他的名字的时候,说明是真的生气了。
沈淮嗫嚅着,“我,我不是不愿意当你的贵君,我只是,怕来路太过艰难。”
长皇子殿下说得对,这贵君,他当不得。
朝堂未稳,时局依旧动荡,那么多的明枪暗箭,她本就身处逆境,带着他,又如何涅盘?
他越想越担心,恼恨她的一意孤行,可又恼恨自己心中难以掩盖的窃喜。
当真是,无可救药了。
沐黎初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回身,敲了敲他的额头。
“你啊,就是想得太多了。”
沈淮不满地摸着自己的额头,顺带瞪了她一眼。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着想?”
“好好好,是我的错。”
女子看着他,嗓音透着淡淡的无奈。
沐黎初蹲在地上,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瓶药膏,“别动。”
沈淮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手受了伤,药膏一抹上去,立即传来了火辣辣的疼,他缩了一下,“疼。”
“这会儿知道疼了?”
沐黎初没好气地看着他。
刚才折腾来折腾去的,怎么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沈淮瞪她。
“忍着。”
话是这么说,可动作却还是轻了几分。
沈淮尽力去忽视手上的疼痛,看起人来。
注意到女子神情专注又温柔,只觉得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昨日怎么不知道反抗?”
沐黎初涂好之后,才看了他。
那一身武艺,留着做什么?
夜里本就寒意深重,他还穿了那么单薄的衣裳,被内侍按在冷水里。
往日张扬,可如何到了皇宫,就如此好欺负,简直是逆来顺受,旁人要对他做什么都可以,连几个宫人都敢扣押他,还敢往他身上扎针!
甚至拶刑都用上了。
她要是再来晚点,他这手就别想要了。
“阿初姐姐......”
“休想蒙混过关。”
沐黎初不吃他这套。
哼。
沈淮也赌气地不看她,他就不说,看她能拿自己怎么办。
“阿淮胆子大了不少啊。”
沐黎初拉长了声调。
沈淮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忽而又理直气壮起来。
她分明已经知道了,偏还要他亲自说出来。
“啧。”
沐黎初捏了捏他秀气的鼻子,眼底隐隐藏有一丝笑意,“恃宠而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