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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玄德殿,太子殿下的书房。

    梁公公如实回禀了今日姜侧妃院内所来的人,所发生的事,所说的话……

    桩桩件件,他是一句都不敢落下。

    要知道,这段时日,他是都已然习惯了,日日打听清楚那位主子之事,就是姜侧妃少吃了一碗饭,他都是可说的。

    殿下这些日子,也是从来都不厌烦,听得仔细。

    他这个老奴才,也是见识到了殿下对姜侧妃的不同了。

    “她收到镯子,可是高兴?”

    梁公公当即道:“高兴!自然高兴,侧妃是当即就把那赤红色的镯子戴在了手腕上,便是不肯摘下了,想来是极喜欢的,那镯子也很是衬侧妃,殿下若是稀奇,今晚就可去看看。”

    周玄绎嘴角向上不自觉地弯曲,手放在薄唇处咳了咳,看向了案前的册子, 似毫不在意地随意说道:“之后呢?她又是如何?”

    梁公公犹豫片刻,继续道:“是太子妃命人恭贺侧妃,听说还奉上了一封姜尚书亲笔所写的家书……皇后娘娘也往侧妃那里添了许多的赏赐,并无为难侧妃之意。”

    周玄绎皱了皱眉,让梁公公继续。

    梁公公只得擦了擦头上的汗,暗自唏嘘了一下道:“紧接着,孙良娣,覃侧妃,常良娣一同带着贺礼去庆贺。”

    周玄绎眉眼微沉:“可是发生了什么?”

    梁公公掐了一把自己,不敢隐瞒:“孙良娣和侧妃……发生了些口角之争。”

    周玄绎抬起沉静的眸子,道:“说!”

    梁公公一脸地豁出去,把事情悉数道出:“孙良娣先是说了侧妃最会伺候男人……侧妃也是回了话,说了孙良娣从前的经历,也是经验颇丰……之后,孙良娣就是抱起了小郡主,说起来了侧妃……的孩子。”

    “孙良娣说起自个心软,舍不得离开孩子半日功夫,说侧妃是个心肠硬实的,她无论如何也是比较不了的……”

    见座上的太子殿下越发暗沉的面色,梁公公这才合上了嘴,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了。

    要知道,殿下在意姜侧妃,自然在意姜侧妃的过去。

    特别是那个孩子。

    一经提及。

    便是脸色越发的冷。

    最好不要在此时惹怒,或是犯了错事。

    可说到底。

    姜侧妃也是无辜之人。

    那孩子,他是见了,长得可是真真的好,他见了都是移不开眼……

    倘若……五年前圣上下旨,让太子迎娶姜家之女时,那姜尚书递上的不是姜家二姑娘的生辰八字,而是姑娘的,该有多好。

    真若如此,恐怕他都能伺候小主子了。

    也是可惜……没有倘若。

    姜侧妃就是嫁给了沈家大郎。

    姜侧妃就是被不知何人欺辱了去。

    还生了个活生生的孩子……

    殿下这般的性子,能这般对姜侧妃,已然是他这个老奴从前不敢想的了。

    要知道,殿下爱洁。

    从不能忍受和人共用一物。

    就是皇后娘娘都不是那个例外。

    可对姜侧妃……

    竟……共用一碗汤,同床共枕,能忍受到天亮。

    不是忍受……殿下在姜侧妃那里可不能叫忍受。

    总之,这次孙良娣,到底是说错了话,惹到事情了。

    “孙良娣,胡言乱语, 让她继续在院内思过,照顾小郡主,无三十日不可出!”

    忽然一道冷冽的声音,叫梁公公心中咯噔了 一下。

    三十日,又是三十日!

    这孙良娣有多少个三十日。

    刚是解封出来没几日,如今竟又要三十日!

    她若是带着这口谕过去。

    恐怕能让孙良娣大病一场。

    可孙良娣大病一场与他又有何干。

    在这宫中胡言乱语的就是忌讳!

    于是,梁公公领了人,就是朝着孙良娣的映菡院去了。

    太子亲口所言,可不能耽搁。

    ……

    孙良娣又是被太子罚了,关了禁闭,三十日不得出映菡院之事,弄得东宫人尽皆知。

    姜浓知晓之时,刚在床榻上睡醒,腊月同她说的。

    她应当是睡蒙了,一时之间没有听懂腊月之言,就是叫她再说一遍。

    腊月:“是孙良娣,就在刚刚,梁公公去了映菡院!传了殿下的口谕,就是禁足了孙良娣,叫她三十日不得出!”

    腊月很是兴奋,所说的话也滔滔不绝。

    “殿下定然是为你侧妃你出气的!”

    “那孙良娣刚是对侧妃不敬,如今就被禁足,哪里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如今东宫上下,全是知道了殿下对侧妃的宠爱!”

    “皆是说,就是得罪了谁,也不可得罪了侧妃您……”

    “侧妃您可是独一份的……”

    “太子殿下对奉承可真是喜爱……”

    腊月越说越激动,姜浓听的也被弄得全然清醒了过来。

    孙良娣是被周玄绎禁足了。

    至于为何,所有人都是觉得他为了她。

    姜浓胸口酸涩了一下。

    很快就消失不见。

    望向了窗外橙黄的天色,正是日落西山,西面一片烧红,不见天际,映衬得她的耳朵都不知为何灼热。

    耳边还是腊月喋喋不休的声音:“娘娘,太子殿下这样为你出气,你也不要罔顾了殿下的心意,是要感谢太子殿下才是。”

    姜浓转头看向腊月,低声询问:“感谢?”

    腊月:“是啊,殿下疼爱侧妃,若是侧妃能做些表心意的玩意,送给殿下,殿下自然是也心中欢喜的。”

    “殿下心中欢快,自然是会对侧妃更好些。”

    姜浓眨了眨眸子,望着腊月:“送些什么?他当是什么都不缺的。”

    腊月瞧着只想笑,道:“想来侧妃也是听过吧,女子当为夫君缝制里衣,或是做个拿得出手的香囊出来,让夫君佩戴,也是有心意的。”

    姜浓怔了怔,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缝衣服,做香囊。

    的确不是难事。

    她也是由着女先生教导过的。

    也算是甲等。

    女先生也曾夸过她心细,最是能做出精巧的好东西。

    可惜,那女先生离去后,姜浓就是不曾再碰什么针线。

    就是嫁给沈世轩之时,所要新娘子亲手所制的鞋面,都是身边的丫头帮着做的,她则是偷了个懒,在人前说是她亲自做的。

    诓骗了所有人。

    只因着她懒惰。

    回回做的时候,不仅是累手,连着眼睛盯久了那针脚都是酸涩的要缓和许久。

    还有那针,时不时扎一下手,都是够她受了的。

    祖母也任由了她,说身边有婆子丫头伺候着,用不着她费这种心,做这种活。

    只是想让她学会便可。

    不是让她受累的。

    有些事可以不做,但不可以不会。

    这也是祖母说的。

    如今腊月又是说做针线活。

    她还真的手痒,想为他做一个好些的香包。

    他对她好,想来也是想让她待他好些。

    她总不能只是受着他的好。

    却装聋作哑,什么都不做。

    于是,那姜浓叫腊月准备了针线。

    可真的拿起针线,姜浓肩膀一动,小脸一紧。

    她还是病着,如何做针线?

    倒是有些想一出是一出了。

    腊月瞧见了,也是羞涩得很,认错了道:“是奴婢忘了,侧妃还有伤。”

    姜浓摇了摇头,就是让她把针线收了回去,淡淡说道:“往后再做也不晚。”

    腊月:“是。”

    姜浓又是无事翻腾了一下房内的布料,寻到了一个松软皓色的好料子。

    想着可给小团儿做一身凉快的衣裳。

    若是哪一日……他们母子二人能相见。

    ……

    夜已深,也是过了时辰。

    姜浓就是命丫头们收拾好了,该去歇息就歇息吧。

    这个时辰了,太子应当不会来了。

    伺候的丫头皆是老实本分地道了一声是。

    扶着姜浓来到了床榻前,整理着一层层的帘子。

    可谁知,却是又听到了屋外传来了声响。

    没有平日里禀告的声音,却是动静不小。

    姜浓当即看了一眼暗沉的窗外,掀开了一层薄纱帘子, 命腊月去掌灯开门。

    她也是收拾了一番衣着才信步走过去。

    外面传来了腊月的声音。

    “梁公公,你怎的来了?可是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

    姜浓站在了门槛处,拢了拢衣衫,望向了暗处那几抹身影。

    最为熟悉的自然还是站在前头的梁公公。

    他虽是年纪大了,腰背日日弓着,到底是周玄绎身前伺候的红人,她眼熟得很。

    可他背后的几道身影,她却如何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