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来时,宋溓发着高烧,欲要撑起身子来谢恩,一看这状况,那太医摸了脉后,眼里满是惋惜。
人才难得,多少年才能出一个有见识,有身份,又突出的人才,可惜了。
但到底是宫中出来的,说话水平还是有的,当着国公爷和陈夫人的面,她说:“世子此症并非不可治,需要些时间,等内伤治好了,在下药去治那伤,有望能好的。”
两人像是听到了希望,陈夫人更是喜极而泣,攥着国公的衣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灵扬听了此话,也大大的松了口气,看着床上病弱的男人,心安定了些。
自两人成婚以来,一直都在出意外,如今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而太医回了宫中,皇帝私下召见回话,当着皇帝面却是说:“根基受损严重,怕是这辈子都不中用了。”
皇帝很吃惊,重重的搁了笔,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一代青年才俊中,唯有他真才实学,你确定什么法子都不管用吗?”
那太医摇摇头:“以臣的医术,想医好世子太难,只是这种事情,总要讲究个万一,或许民间有高手能叫人复起。”
听了这话,皇帝挑了挑眉,让他下去,等他走后,又是长长叹了口气,刚才那一口气是惋惜,而这一口气却放松了许多。
太医院的太医都无法治好的人,民间又能有什么高手?要知道,这天底下医术最好的都在宫中了。
不过两个时辰,这个消息就传到了贵妃耳中,得知是这么个结果,贵妃当场摔碎了个翡翠手串。
有疾本该治,寻遍天下名医,下了血本都可以治,但偏偏是这方面的问题,还得瞒得死死的,毕竟有关男人颜面,也有关宋家颜面。
一想到这样,贵妃心如刀绞,她那英武非凡的侄儿,科考失落,如今成婚竟伤成疾……
根基受损便是无后啊!
一想到这里,她不免想到了出府回宋家那日,那个伺候侄儿的通房,听说是掉了个孩子,顿时更加觉得呼吸都难受了起来,一口气提不上来,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
这疾若治不好,他不会再有孩子,那么那个通房当时怀的那个,或许就是他唯一的指望了。
可惜……可惜……
……
不只是贵妃想到了这一点,陈夫人也想到了,这些日子无不后悔,夜里都睡不好觉,一想到此事,都会怪罪当时的自己造下口业,若当初那孩子保住了,万一是个儿子,她的肃之也有后了。
每每想到此事,便捶胸顿足郁结不止,连带着那母体都多了几分怜惜,命人送去庄子一些补品和布料。
趁着郡主不在时,她坐在大儿身边垂泪,看着他苍白的面色,伸手一摸额头,滚烫不已,看他半睁着眼虚弱的看自己,还在宽慰自己:“我没事,母亲别担心。”
他一开口,就惹的陈夫人泪落不止。
“怎么会没事呢?我看过了,你腹部都是乌黑的,这头这么烫,几天了都不见好,都是群庸医治不好我的孩子。”
看她哭的伤心,宋溓心头亦闷,他想宽慰,可此时此刻,却想不出这种情况下还能说什么才能抚慰母亲的心。
告知实情是最好的解法,也是最不能说的。
而这时,他就听到母亲说:“都怪我,若当初保住青夏那个孩子,至少还有个盼头。”
没想到母亲会说起这个,宋溓也是真心抽了一下,如今再提起那个孩子,他依旧会难过,这一次十分凶险,若非自己躲避及时,往后就真没什么指望了,虽说此事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可当时的情况若他没有躲过去,那便假戏成真了。
“那是个意外,如何都怪不到母亲,您别多想,大夫不是说了吗?只要后面积极治疗总会好的。”
话是这么说,可看着自己的孩子遭罪有哪个母亲能安心的了?
短短几天的日子她就愁出了白发。
看着新妇,以前怎么看都觉得喜欢,如今知道了一些事情,再加上儿子是因为这门婚事受了伤遭了罪的,这中间多少说不清的官司,她一概将问题都怪罪到了新进门的媳妇上。
只是这些想法都是闷在心里头,哪怕是对自己的心腹都不曾说出口,心里头再怨怪面子上的功夫也得做足了,还得哄着新媳妇,不要被此事影响,心生旁念,更害怕儿子以后若真无男风,没有了后代这个郡主媳妇儿会出岔子。
宋溓退烧那日,陈夫人叫了灵扬私下谈话。
看着她沉郁的脸,她说:“新婚之喜本应好好祝贺,也都安排的好好的,一来碰上了皇后之事,二来那马发狂,你也看到了,这些日子你的夫君是如何遭罪的,这种事情终究是亏欠了你,你好歹是嫁进来了,便是一家人,福祸与共,亏欠你的娘会想办法给你补起来,也希望你对你的夫君多一些关爱,你们刚刚结为夫妻,万事需要磨合,他如今是个病人,还需要你多一些的耐心。”
这番话,完完全全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爱,却无多少对她这个新媳妇儿的关心,灵扬本是千金,在王府时,除了父母,没有人能管得了她,也没有谁会忽略她,如今嫁了人头一次感受到被轻视的感觉,这让她心里头很不舒服,偏偏面子上还得做出一副温柔贤惠的模样来。
“母亲说的哪里话,一切都是意外,谁也不想有这种意外,我如今也只盼着世子他能早些好起来。”
看她这般,陈夫人轻松了口气,又忍不住问:“他伤之事,外界并不知道,不知你可曾往扬城去信?”
灵扬目光微闪,心知这话的试探,本能的隐瞒了一些:“对于婚事上的意外,还有一些琐事,确实曾书信一封寄回了家里,不过我知道轻重,不该说的没有说。”
看着她手指不自觉蜷缩,陈夫人便知她没说实话,但对此事她也不好怪罪这个刚入门的媳妇,毕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也才刚刚嫁人,对这些事拿不准,要写信回去找她的父母拿主意。
“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种事情还是不希望被外头的人知道,能瞒则瞒,毕竟伤到了那处……你放心,太医都说了,还是能治好的。”
灵扬应下,恭顺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