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闲聊的时候,青夏想到李娘子说起许姨娘微微蹙眉,又问起了她来。
看姑娘这么好奇,李娘子倒也不藏着掖着,只要姑娘愿意见谈,让她说什么都愿意,只是对于此事,她确实所知不多。
“这许姨娘我确实不了解,当初国公爷拒绝家中为他抬妾的想法后,没过多久就将她带了回来,对老国公和老夫人说的是看中了这个平民出身的许姨娘。
这可把老国公和老夫人气的不轻啊,偏偏国公爷说这女子她一见倾心,真心爱护,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奇怪,冷着端庄贤惠,两情相悦的夫人,怎么偏偏看上了一个乡下丫头,最可奇的是,许姨娘进府没多久肚子就大了起来,这显然是养在外头的外室,有了身子被迎进府中来的,从这以后,老国公夫妇对夫人好了很多,或许是亏欠吧,这中间我也忘了发生了多少事,总之老国公从朝堂退下来后,便带着老夫人退隐山林,远居世外,不问闲事了,府中真正能坐镇的人不在了,就剩下鸡飞狗跳。
当然了,你也是知道的,许姨娘那个孩子是没生下来的,这么一次过后,国公和夫人之间的关系就更冷淡了,他们之间私下发生了什么,咱们谁也不知道,但明面上该给夫人的脸面还是给够了的,直到后来圣旨下来,国公爷才带着许姨娘离开国公府。”
青夏想到许姨娘如今有夫有女,晚年也多是福气,便说:“这算是孽缘吗?原本国公夫妇感情好,偏偏许姨娘出来了,这……您说国公爷是真的爱上她了吗?”
李娘子沉默片刻,看着她倒茶时打转的茶叶,想了进去,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说:“那个时候府里上下都传,国公爷新宠姨娘,冷落发妻和嫡出的几位少爷,可当初我没有看出来国公爷有多宠这位姨娘,只能看到他和夫人之间斗气,冷战,半夜在房间里睡着睡着都能打起来。”
“啊?”
“不是你想的那种打,就是摔杯子摔花瓶,总之非要闹出些动静,等到第二天天亮,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青夏神色复杂,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娘子看着她继续说:“我只说我的想法,我倒觉得国公爷和这位姨娘应该是在外头才有了感情,但回到这个家,依旧是咱们的夫人最大,你不觉得自从夫人病好以后,陈家人也都有了妥善的处置,国公爷和夫人之间反而缓和了许多。”
青夏面色尴尬:“这个我确实不清楚,之前在那边,也不经常出来走动。”
李娘子拍了拍她的肩,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再恩爱的两个人,也经不起坏事的消磨,尤其是像他们这种本身就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青夏看着李娘子,忽然笑笑,道:“听过夫人国王爷还有许姨娘的事,你觉得,我像哪个?”
“什么?”李娘子蹙眉,有些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青夏抿抿唇,做出了个故作轻松的表情,说:“夫人和国公爷之间,好歹是两情相悦,曾经相爱,与许姨娘之间,或许是心疼多一些,你说我算什么呢?”
“我像是介入了别人本该圆满的姻缘中的许姨娘,却比她更早有了被驱逐下场,还是像曾经付出真心的夫人,却真心错付不得善终?”
说罢,她自己都摇头笑了。
“我不该做这个比喻的,我怎么弄他自己和府中的几位主子作比较呢?”
看她这样,李娘子心里头难受,直与她说。
“你谁也不像,你的人生需要你自己去走,不会复刻别人的路。”
“那万一呢?万一我也是其中的一道缩影,未来也会如过去一样……”
李娘子:“……”
“大爷曾说他一生只想要一人,有一个贤惠的妻子,聪明的孩子,便算圆满了,熟知当年的国公不是这么想的?或许年轻时候的国公在娶夫人之前也曾立下海誓山盟,他这一生只许夫人一人,只会与夫人孕育他们的子嗣,可人到中年身边就有了别人,我更是在大爷成婚之前就在他的身边来来回回……或许大爷比国公更聪明一些,懂得及时止损,他不会让郡主成为现在的夫人,也不会让我成为介入他们之间的许姨娘。”
李娘子脸色变得很难看,一边听着的田田更是蹙紧眉头忧心忡忡,只有有瑛,听了这些话后低下头去,满心复杂。
“青夏,你别这么想,你要知道,若真正被遣散,就不是被放在这样的庄子里了,你和琉钰两个姑娘,只是少爷婚前的时候,伺候的试婚丫鬟,若说你们俩的归宿,现在这般都算是抬举了,郡主进门前,你们这些姑娘都会被统一的送到默室,等到新妇入门后,再决定你们的去处。”
试婚的丫鬟,若得夫人眼,还会被留下继续做个通房丫鬟,或者抬个妾,若不得看中不得喜欢,便会被拉出去配个小子。
但被远远的送到这儿来的,真是少见。
李娘子说:“姑娘,我不知道大爷和你是怎么说的,可我这个外人看在眼里,只知道一件事,自你小产后,王妃母女二人定然是反应过来了的,让你走这个决定,恐怕也不是大爷出的,这背后种种原因和苦衷,他不能和你细说,但将你安排在这个有山有水有人伺候的地方,便不是给了绝路,远离是非之地,或许是一种保护。”
这种显而易见的道理,她不信姑娘不懂,只是人在局中,难免会被一些因素蒙蔽了双眼,被一些情绪左右的想法,得到更多的令人郁结的结果。
青夏看了眼垂眸的有瑛,又看向开导着自己的李娘子,说:“我也想像你说的这样去想,因为只有这样想,才会觉得这些时光岁月没有错付,可我说服不了自己,我也再也不想为自己吃过的苦头,给施暴的人找借口,我只知道事到如今,真实的伤害我承受了,沦落到这种地步,是我给的信任和期待太多,原本就是我错了,怨不了任何人。”
“这……”
“他已经将我逼到这个地步了,那我索性就如他期盼的那样,做个他看得顺眼的连青夏,绝对不会碍眼。”
也绝对不会再信他。
伤人的话不会因为好的结果而变得感人,毒药也不会因为加了糖水就变成解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