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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榔头得了西靖三皇子求娶九公主的信儿,脑袋嗡一下,便皇后娘娘再得宠,只她一人主张公主和亲,皇上多少也会顾念些父女之情,便不顾念父女情份,还有早丧的贵妃娘娘呢,更何况,上头还有适龄的五公主跟七公主,怎会轮到九公主头上。

    却谁想,西靖三皇子今儿却在朝堂主动求娶,如此一来,公主和亲西靖,恐怕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那西靖远隔千里人生地不熟的,以公主的性子莫说安生,恐怕命都难保。

    便侥幸保住小命,也甭想过消停日子,那西靖国形势复杂,各位皇子看似和睦,私下里也是挣得你死我活,便这位三皇子近些日子可都泡在城东的软香楼,跟那些小倌没日没夜的胡混,若嫁于这样的人,公主这一辈子岂不毁了,偏偏公主还迷迷糊糊泡在问梅阁乐不思蜀。

    榔头急的不行,到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了,疯了一样跑进问梅阁,迎头正撞上清风,清风忙喝住她:“做什么慌慌张张跟个没头苍蝇似的,看吵着公子,打你这丫头一个屁,股开花。”

    榔头哪管他,一把推开他就要往里闯,清风唬了一跳,忙拿住她:“你这丫头今儿是疯了不成,也不瞧瞧这是哪儿?”却瞥见榔头一头热汗,脸色缓了缓,把她拉到一边儿,低声道:“你这丫头平日还算稳妥,今儿这般莫非有急事,我可跟你说,公子昨儿宴请西靖三皇子夜里才回来,又听圆子抚琴,听了大半宿,天蒙蒙亮才躺下,这会儿还未起身呢,你闯进去,岂不要受罚,若真有急事,且跟我说,或许我能帮你。”

    榔头却愣了愣,蓦地睁大眼:“你说公子昨儿宴请了谁?”

    清风笑道:“你是圆子丫头的姐姐,早晚也是自己人,叫你知道也无妨,西靖三皇子是咱们公子的师兄,公子当日在西靖的时候,曾跟三皇子一起拜在惊天一剑门下习武,情谊犹如兄弟,亲近非常。”

    榔头满脸惊愕,看了清风良久,颤声道:“那昨儿公子宴请三皇子所为何事?”

    清风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你个小丫头扫听这些做什么,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告诉你也无妨,是为了公主和亲之事,公子希望九公主和亲西靖。”

    圆子顿觉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急忙扶住旁边廊柱子,方才勉强稳住,不禁苦笑了一声,这算什么?原来暗暗为难公主,一力促成公主和亲的竟是莫宣卿。

    榔头忽的明白过来,为什么皇后娘娘非要九公主和亲不可,恐怕这背后之人也是上头这位国舅爷,公主到是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这般用尽手段的谋害公主,最最讽刺的是,公主竟然还一心倾慕于他,恨不能抛去公主尊荣,永远在这问梅阁里当他的小丫头。

    为什么?榔头忽然抓住清风:“公子为什么非要让九公主和亲?”

    清风忙捂住她的嘴:“小姑奶奶这儿可不能喊叫。”却也纳闷:“你怎么知道是九公主?”

    榔头冷笑了一声:“外头都传遍了,我怎会不知。”

    清风摇摇头:“此事又跟你无关,你这般着急作甚。”

    榔头略定了定神,知道此时自己便闯进去也于事无补,但事已至此,公主却再不可在这莫府待着了,想了想,跟清风道:“刚是榔头莽撞了,清风哥哥莫怪。”

    清风平日就颇喜欢榔头,觉着这丫头做事稳妥,性子中正,比圆子靠谱的多,本也有意放过她,便道:“这次罢了,以后记得,纵有天大的急事,这问梅阁也不可乱闯。”

    “榔头记下了,却因刚刚家里来了信,我娘病又不好了,怕有闪失,心里着急,这才闯来问梅阁想寻我妹子回家探看。”

    清风点点头:“前些日子不听说你娘好了吗,怎这又坏了,可见那些郎中不靠谱,你也别急,等我回了公子,寻太医院的太医给你娘瞧瞧去,管保药到病除。”榔头含糊的应了两句。

    清风见她着急,便道:“你在这儿候着,我上去瞧瞧,帮你传个话。”说着进去了,轻手轻脚的上楼。

    自从圆子挪到公子床上,公子不叫,他们几个都不敢上去打扰,唯恐公子不喜,说道这个,清风也觉稀罕,这么些年就没见公子这般着紧过一个人,事实上,公子的性子一直颇为冷清,除了对公子的师傅师兄,当年莫家的老家主,其余人想瞧见公子脸上有什么表情都难。

    而公子对圆子这丫头一开始就不寻常,后来更是宠上了天,如今,经了昨儿马车上的事儿,就更不用说了。

    想起昨儿听见的动静,清风一张脸都忍不住红了红,生怕自己撞破公子的好事儿,不敢真上去,就立在楼梯处轻轻咳嗽了一声,过了会儿便听帐子里公子的声音响起:“何事?”

    声音里带着些慵懒,清风愣了楞,忙道:“是榔头来了,说圆子的娘病了。”静默片刻才听公子道:“知道了,一刻钟后叫人上来伺候。”

    清风忙应着下去了,心里明白,这一刻钟是公子留给圆子赖床的时间,还真是人的命天注定啊,有的人生来就是享福的,哪怕生在贫民小户也一样,例如圆子,这丫头也不知上辈子积了多少德,这辈子才让他们公子这么当成宝贝疙瘩一样宠着,爱着,同吃同睡,不忍稍离。

    清风如今都想不出以后该怎么办,公子这般喜爱她,待复国之后,难不成封个小丫头当皇后吗,便如此,也不能这般日日夜夜都在一处吧,不过,以后的事儿还早呢,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等到跟前再说吧。

    不说清风这儿胡思乱想,且说刘凉,昨儿先回来,一个人练了会儿字,鼓捣了两个七扭八歪的如意结,又跟坠露引泉说了大会子闲话儿,好容易熬到吃晚饭的时候,本以为公子必会回来,不想只叫墨染给她送了几块梅花糕回来,嘱咐吃了晚上饭再给她,叫清风盯着她。

    刘凉一听就知道,公子不回来陪她吃饭了,便一桌子都是自己爱吃的,也顿时没了胃口,在清风的絮叨下,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口菜,就放下了,坐在窗下拨弄着琴弦,时不时望望窗外,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儿。

    后来瞧着窗外婆娑的梅影,心里想着公子,不知怎么就记起了那首子矜,伴着琴声轻轻吟唱起来,竟仿佛从心里摘出来的一般,便一遍一遍的吟唱,沉浸其中,不可自拔,连莫宣卿上来,走到她跟前了都不知道。

    直到公子把她揽在怀里,感受到那异常熟悉的温暖,才回过神来,后来……想起后来,刘凉忍不住小脸滚烫,仿佛自打昨儿在马车上之后,公子就越发喜欢亲她了,只不过,昨儿晚上他亲自己的时候跟白天不同,有浓浓的酒香,仿佛还有些淡淡的梅花香,不知是他身上的味道,还是昨儿喝的梅花酿,混在一起令她都有些熏然欲醉。

    迷迷糊糊都不知自己是怎么睡下的,就记的他抱着她,亲她的额头,她的眉,眼,鼻子,然后是嘴……他的吻很轻,若轻羽,又像自己昨儿吃的那块梅花糕……

    莫宣卿侧身看小丫头半天了,以往他从不会赖床,既然都醒了还躺着做什么,可这丫头却是个极喜欢赖床的,每日叫她起来,都要费些时候,不过,今儿莫宣卿也有些留恋,并非留恋这高床暖被,而是锦账内拥在被里的小丫头。

    有自己在旁边时不时帮她盖被子,这丫头的睡姿终于老实了些,如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就露出一个小脑袋在外头。

    晨光从纱帐透进来,浮动的光影里,她一张小脸净白清透,眼睛闭着,长长的羽睫仿佛两个小扇子,在眼下投下一排整齐的阴影,略略一颤,又像蝴蝶的翅膀,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拨弄一下。

    小丫头的鼻子生的小巧漂亮,总喜欢皱着,倒平添了几分调皮娇俏的味道,莫宣卿的目光划过她的鼻子,落在那两片如今已经万分熟悉的红唇上,下意识抿了抿嘴。

    小丫头的唇本是粉粉嫩嫩的,像窗外枝头绽开的梅花,如今却有些红肿,莫宣卿不禁有些愧疚,到底是自己太过了,说起来,若不是这丫头的味道如此好,也不会引他一再品尝。

    忽见她小脸通红,眼睫微微颤了几下,不禁笑了起来:“小丫头醒了还装?“被他点破自己装睡,刘凉越发不好意思,一翻身扎进枕头里闷声道:“人家还困着呢。”

    莫宣卿不觉轻笑出声:“今儿困怕也不能赖床了,榔头来了,说你家里送了信来,你娘病了。”

    刘凉心里转了几转,暗道,莫非有什么急事,不然,榔头怎会又用这个借口,难道父皇来了琼华宫。

    想到此,哪还敢赖床,蹭一下坐了起来,踢开锦被就要往床下跳,却忽的头皮一疼,哎呦一声,忙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头发跟公子缠在了一起,这一拽自然会疼,刚要伸手去扯,却被莫宣卿抓住手:“我来。”让这笨丫头解,不定就成瞎疙瘩了。

    刘凉呆呆看着他纤长漂亮的手指,在他们俩的头发里穿梭,分开纠在一起的发丝,异常灵巧,仿佛抚琴一般。

    他做的很是认真,刘凉的角度能清楚看见他微垂的眼眸上,那一排长长的睫毛,忍不住道:“公子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