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孟死死的低着头,一点都不敢抬起。
她将自己窝于身下的黑暗中,不敢看,不敢想。
可不是不敢,就不用去面对的。
自己做过的事,做错的事,终要为此付出代价......
听肆不留情面的将她架起。
“王爷,这人如何处理。”
萧澈揉着眉心,缓缓道,“就依沈昭所言,撤去其主事一位,逐出王府,将她的罪证交到清正司衙,由府衙处置吧。”
“是。”
听肆拉着人走了下去。
他跟着王爷多年,知道这处罚不重,依着侧妃所言,便是给了侧妃话事权,往后沈侧妃的主母之路便要好走许多了。
王爷如此细思柔情,倒叫听肆有些不适,送完人,他便拉着亭午好一顿蛐蛐。
渊礼楼中。
那间屋子被许多工匠围着,正在大肆整修。
照沈昭的话来说,便是,府中存书教礼之处,搞得这么阴阴沉沉做什么。
“书神渊礼”被对半撕开。
里头页页留白,不过是本装神弄鬼的书。
惩治人的“白鞭”,被沈昭当着众人的面悉数烧尽。
渊礼楼此刻门风大敞。
萧瑟迂腐之气暴露于烈日之下,被悉数灼烧殆尽。
阳光落于院中,丝丝清风流动。
沈昭站于楼前,深深吸了一口终于不再混浊的空气,在阳光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一众嬷嬷站于院中,看着银珠站在梯子上,正在拆渊礼楼的牌匾。
只听哐当一声,那张黑色大匾落于地上,振起无数灰尘,砸的粉身碎骨。
渊礼楼三个大字上布满了裂痕。
看来它自己都知道,自己将不复存在了。
合欢此时带着两个小厮抗来了一块崭新的梅花牌匾。
上头黑墨写着三个大字。
“革新楼”
字迹劲道,笔风凌厉。
是方才萧澈走时,沈昭千求万托才让他写来的。
合欢利落的将新的牌匾挂了上去,随即站到沈昭身旁。
众嬷嬷窸窸窣窣说了许久,直到新牌匾落定,一下子都没了声音,看向沈昭。
沈昭笑着看向底下众人,声音清亮,“诸位,正如大家所见,刘孟走了,渊礼楼从今日起正式改为革新楼,我希望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诸位嬷嬷都是读过书学过礼的儒雅之人,之前如何,到刘孟为止,我不再追究,从今日起,我希望革新楼能走一条新的、正确的,富有书香儒雅之礼的路。”
“王嬷嬷便是革新楼新的主事。”
沈昭说着转头看向底下颤颤巍巍的刘珊,她声音柔和,道,“刘珊,你可以继续留在这,跟着王嬷嬷,希望下回见到你,是不一样的......”
说罢,沈昭走下台阶,云衫染尘,但却飘的更加肆意自在。
刚出革新楼,却被人叫住。
沈昭脚步一顿,转头看去。
是王嬷嬷。
她的面色还是泛白,但背却依旧挺的笔直,手摆在身前,恭恭敬敬的和沈昭行了个礼。
“沈侧妃。”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接着说道,“我之前那般态度对您,您还能不计前嫌,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确实疏于礼学。”
“不,是我态度偏激了,近几年,被刘孟逼得,让我对权势,对府中的主子们深恶痛绝,您脾气好,这才被我欺负了。”
“沈侧妃,您若是放心我,公主寿宴一事情,就放心交给我,三日够了,我一定帮你办的仔仔细细。”
“但是......”
听到王嬷嬷愿意帮着自己操持公主寿辰一时,沈昭心中大喜。
话到一半,突然转着,她的心头又一紧,连忙问道,“但是什么?”
“但是......”
“这寿宴过后,侧妃娘娘您还是得要学点礼仪起来......”
沈昭爽朗一笑,“那肯定,到时候还要麻烦王嬷嬷您多加指点。”
回去的路上,沈昭突然觉得自己选择王嬷嬷做革新楼新的主事一事,选的一点没错。
但现在还要和自己耳提面命礼仪一事,当真是痴迷......
她无奈的眯着眼笑了笑。
睁开眼,眼中骤然冒出个人来。
“啊!”
沈昭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几步。
银珠连忙去扶她,嘴上忙着,“听肆!你做什么,要吓死谁啊!”
“小姐,您没事吧。”
沈昭站稳了身子,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喘了口气,看向听肆,问道,“怎么了,王爷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听肆一笑,从腰间掏出一张纸条来,“沈侧妃果然聪明,王爷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沈昭塞到沈昭手中。
听肆脚下生风,又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这人,真是的......”
银珠看着听肆的背影啐了一口,又转头看向沈昭手中的纸条。
她一脸为难道,“小姐,王爷这是又写了什么送来了啊......”
“不会......”
“又是一个......”
银珠说的犹犹豫豫,说道最后竟不敢说下去了。
一个大叉,这要这么说,她也是怕伤着自家小姐的心。
“......”
沈昭喘了口气,心想,“今日自己也算哄了萧澈一番,他也不至于这么小气,还特意找人传个纸条来画个大叉给自己吧......”
她虽这么想着安慰着自己。
但打开纸条的手仍微微颤抖着。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
“......”
沈昭看了一眼,手抖的愈发厉害了。
萧澈听见了她方才同刘孟开玩笑说的话......
沈昭此时只觉心惊胆战,一阵无言。
上头写着。
“阿昭,你是觉得我丑绝人寰,不能见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