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盈指尖稀薄的暖意顺着两人肌肤相贴的缝隙传递而来,瞬间在李钰的脑海里劈成一道闪电。
阿盈竟然……
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从来自持冷静的李钰此刻只觉得脑海一片混沌,浓烈的欢喜和无措从心底自下而上涌到喉头,翻涌出如蝴蝶振翅般小心翼翼的试探。
“阿盈可是有什么事想同我说?”
李持盈的眼睫轻颤了颤。
“大哥心里清楚,何必我再多重复一遍。”
她的左手手指仍旧松松环着李钰明显僵住了的手腕,声音放得极轻。
李持盈只想让李钰不再继续这个有关晋宁侯府的话题。
李钰却是误会了李持盈话里的弦外之音,眼底有转瞬即逝的黯然。
“我晓得了。”
他其实早就清楚,这几日自己若有似无的肢体触碰终会有被李持盈直言婉拒的一日。
但李钰心底还是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钝刀子渐渐分割开一般,闷闷地发着痛。
没等李持盈想清楚为何李钰会突然情绪低落,彤云的脚步声就从门外急匆匆地响了起来。
“姑娘,门房那边传消息说,李大姑娘递了帖子来,正在府外等着进门探望您的身子……大少爷?”
彤云没料到李钰会趁着她不
在进了内室和李持盈独处。
她眉头轻皱了起来:“少爷您来姑娘这儿也未曾提前知会一声,奴婢只让厨房做了一人份的午饭。”
即便是感情甚笃的兄妹,到了如今这个年岁,也是时候该避嫌了。
彤云牢牢记着秦氏前几日私下唤她前去时的叮嘱,板着脸走到桌案前,将手里的食盒放到了桌上。
“姑娘用些吃食吧,李大姑娘那边我托了金缕先去招待着,您也不必急着过去。”
彤云故意忽视了还坐在床边的李钰,伸手掀开锦被,想要扶李持盈起身下床,李钰和李持盈依旧若即若离缠着的两只手就乍然出现在了眼前。
“啊!”
彤云没忍住,短促地叫了一声。
李持盈这才反应过来她仍然握着李钰的手腕不放,脸颊唰地一下变红,像是瞬间碰到了烫手山芋般将李钰的手甩了出去。
李钰瞬间吃痛,但原本沉甸甸坠下去的唇角又重新抬起了一丝弧度,眼神里透着些许释然。
李持盈红着脸解释道:“方才我起身时不小心杵了手腕,大哥帮我正了下骨。”
彤云的眼神狐疑地在李钰身上扫了一圈,不动声色地用身子挡在了李钰和李持盈之间。
被彤云撞破了和李钰的相
处,不知为何,李持盈只觉得后罩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她故作平常地坐到桌旁,看着雾岚进来帮她布好菜,又转头问李钰。
“大哥可感觉饿了,这些东西我一人也吃不完,不如坐下陪我一同用饭。”
李钰摇了摇头:“我来之前在前院陪父亲用过了,你自己吃便好。”
虽然这么说了,但李钰还是走到了桌旁坐下,沉默地陪着李持盈用了一顿简单的午饭。
李持盈心里记挂着李绯月亲自前来探望她的事,只草草扒拉了几口白粥和小菜,就起身想去屏风后换衣裳。
“再多吃些,我先去花厅帮你招待李绯月。”
李钰伸手按住了李持盈的小臂,声音里透着几分不容抗拒。
李持盈确实有些没吃饱,犹豫一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便多谢大哥了。”
李钰没再说什么,只是对着李持盈露出一个安抚似的笑,转身出了房门。
*
李家前院,花厅。
“听闻五妹妹整整昏睡了三日,我心里不安,这才特意带了药材和郎中过府来探望于她,怎地连人见一面也不成?”
李绯月坐在上首的红木雕花圈椅上,指尖轻轻敲着扶手,语气里带了些上位者特有的威仪和
不耐。
李持盈昏倒这几日,金缕不知已经听了多少遍类似这般翻来覆去的质问,早就有了应对的法子。
她含着笑道:“大姑娘莫急,我家姑娘今早刚刚醒转,此时还在梳洗,想必等下就能来花厅和大姑娘见面了,还请大姑娘再耐心等待些。”
易欢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听到金缕的话,眉毛一竖,当场便发作起来。
“既然五姑娘已经醒转,病中不宜见风,那带我家姑娘去五姑娘院里探望不就成了?还省得五姑娘挪动。”
“五姑娘非得过来见人,到时候要是病的更厉害了,这口锅别又扣到我家姑娘头上去。”
“易欢。”
李绯月适时出言,阻止了易欢接着说下去。
但显然,李绯月这个做主子的,怎会不了解自己的贴身丫鬟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她是有意借着易欢的口来告诫金缕,别在这个档口想着耍花招。
和彤云还有雾岚比起来,金缕的养气功夫算得上是李家这些下人里的一流。
即便是心底气到不行,金缕面上依旧维持着得体到了极点的笑,略带歉意地俯了俯身。
“此事的确是奴婢考虑不周。”
“但这是我家姑娘的意思,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只
能遵从主子的命令,若是这位姑娘有意见,还请等下亲自跟我家姑娘提。”
易欢被金缕的话噎住,眼睛瞪得溜圆,却碍于李绯月不动声色递过来的眼神不能发作,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就在金缕和易欢僵持之际,花厅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紧接着便走进来一道在场三人都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阿盈还需些时间来梳洗,我先过来,免得护国公府觉着我们李家教养有亏。”
李钰神色极是冷淡。
他嘴里虽说着客套的话,但从进门到坐在了李绯月左侧下手同一套的红木圈椅上,都没有施舍给李绯月一个眼神。
李绯月原本还未觉得有多被怠慢,此时看到李钰这般态度,心底暗藏着的火苗一下子窜了起来。
“三弟,我此次过府是为了探望五妹妹,没有闲心和你掰扯那些没用的。”
李绯月皱着眉,扬起声音警告着李钰。
李钰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冷笑道:“怎么?”
“在你李大姑娘眼里,我替我自己昏睡了整整三日才苏醒的妹妹求一个公道,竟然成了没用的事?”
李钰说完抬起眼,故意忽视了李绯月瞬间沉下来的脸色,紧接着又说了句差点让李绯月当场失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