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轩客栈共有四层楼,客栈内的装修等级是按照楼层划分的,越往上装修越好。
顾瑾鸣所住的楼层便是顶楼,顶楼只有一个房间,却囊括了能想到的所有所能用到的地方,包括书房、卧房、盥洗室等。
这还不是四楼最要紧的地方,最要紧的地方是四楼的高度,整个南州除了竹轩客栈之外,再无其他能建上四层楼的建筑,能上三层楼就已经是当地有头有脸的酒楼了。
因此,竹轩客栈的四楼,可以俯瞰全南州的景象。
顾瑾鸣此刻坐在书房的窗前,看着顾瑾鹤所住驿站的方向,手里握着笔杆的手不自觉的用力,骨节都开始泛白。
“啪嗒”一声,他手里的笔杆断裂正映照着他内心的愤恨翻涌到了极致。
顾瑾鸣盯着断笔的眼睛里充满凶光,仇恨如同潮水在胸中汹涌起伏。
顾瑾鹤!
他抢走了他的女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杀了他的贴身侍卫!
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他这是半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怎么敢的!
顾瑾鸣在心中暗暗发誓,他一定不会放过顾瑾鹤,他对自己造成的伤害,定要一笔一笔的清算回来!
“刘清。”他沉声唤道。
下一秒,便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王爷,您有何吩咐?”
刘清是刘尚的弟弟,他们二人是任勋的手下,如今任勋已死,顾瑾鸣暂时只能差遣他们。
这对他们兄弟二人而言是个极为难得的上升机会。
所以他们兄弟这几天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顾瑾鸣朝他招招手,将他唤近,低声在他耳畔吩咐了几句。
刘清听着他的话,眼神逐渐从不解到恍然大悟。
“王爷放心,属下一定将此事办好。”刘清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若将此事办成,以后就能得鸣王青眼,常伴他左右。
所以他必要做成!
顾瑾鸣看着他斗志昂扬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任勋没了, 他也得多培养其他的人了。
……
京城。
龙华寺。
江云月猛地将地上的石子儿踢飞,一对柳叶眉皱的死紧,周身透着不悦气息。
雨兰和银环对视一眼,目光中带着询问,可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时,便无奈的垂下头。
好像自从有人将南州的信件送到府上后,王妃就很不高兴的样子。
江云月一早就收到顾瑾鹤传来的信件,他说南州那边出了点事,但事情已经顺利解决了,多亏了无忌的帮忙,还在信里说他已经很久没收到无忌的回信了,让她来寺里看看无忌最近在忙什么。
这叫什么事啊?
顾瑾鹤分明是给她写的信,却没问问她过的怎么样,反倒要让她来关心无忌?
这合理吗?
信里关于他如何将南州那边的事情解决的也没说详细,怪道人家都说夫妻二人分居两地就是感情破裂的开始,果真如此。
其实她本可以差遣府里的小厮来跑一趟,看看无忌这边是什么情况,可她想知道顾瑾鹤南州那边的事是怎么解决的,无忌究竟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顾瑾鹤不主动跟她说,那她来问总可以了吧?
进了寺门,江云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却被小沙弥告知无忌出门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江云月今日无事,便寻了个禅房抄经,顺便等无忌。
她刚提笔抄了两行,文墨便敲了房门来给她送了一壶菊花茶。
江云月眸底闪过一抹诧异。
“无忌大师出门去竟然没带你?”
“师父喜爱独来独往,不想被人跟着。”
“他最近经常出去吗?”她又问。
“是比从前频繁了一些,不过,小僧并不知晓师父去了哪里。”
江云月闻言一笑,朝文墨合掌互相行了个礼后,文墨便离开了。
文墨刚离开没多久,便有小沙弥来通知她,无忌回来了。
江云月离开禅房,往后山的藏经阁而去。
一入藏经阁顶层,她便看到无忌一身白衣坐在窗边。
外面下了蒙蒙细雨,他虽是光头,可剑眉上沾染的水雾和白衣袍子下摆沾染的污泥昭示着他确实是刚从外头回来。
“江施主,坐。”无忌看到她,招呼了一声。
“听说,王爷在南州那边出了点事,多亏无忌大师的帮忙才得以顺利解决。”
无忌淡淡道:“他是我兄弟,帮他的忙是应该的。”
江云月清冷如月的眼眸盯着他瞧了一会,感觉他像是有心事一般,看起来面无波澜,实则脸色差到极致。
“王爷说你最近没给他回过信,刚才我也听寺里的小沙弥说你近日经常外出,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没忍住问出口。
原本她以为他近日变得繁忙是因为苏唐那边发力了,现在看着倒是不像,若真是去苏唐那边了,又怎么会是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这么一想,她就更好奇了。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见无忌倏地抬起头来看着她,目光灼灼的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燃烧掉一般。
江云月惊了一下,头皮有些发麻,她还是头一次见向来清心寡欲的无忌露出欲望如此之重的眼神。
“江云月,你能帮我一件事吗?”他身体前倾了一下,与她靠的更近,也更昭显了他极度渴望的心情。
江云月双手扶住圈椅扶手,身体不自觉的往后仰了一下。
“无忌大师既然帮王爷解忧,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若我能帮得上,一定会帮。”她尽量压制住眸底的警惕,淡声道。
“你别紧张,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只是最近这一个月沈国公并未来过龙华寺,我出去打听了一下,他已经告假多日,许久未去上朝了。
国公府的人只说他病了,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他病到何种程度?若是假的,那国公府制造此谣言是想做什么?
我心中有太多疑问,但以我现在的身份,有些事不是我该过问的,我也没有立场过问。”
无忌说了许多话。
这是江云月自打认识他以来,听他说过最多的话,甚至因为太过着急,而有些语无伦次。
从前的他总是沉着冷静,像是不然凡尘的谪仙一般。
果然,就算是远在天边的谪仙在这人世间有了挂牵,也会被拖入这红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