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侯一双浑浊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江云月,其中蕴藏着泪光和乞求,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似乎想说话,但又怎么也说不出来。
江云月心中冷笑,上次她来他还能断断续续的说出话,这次就完全说不出了,他的好儿子把他照顾的真好。
“侯爷以前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啊,突然遭逢此难,躺在床上不能自理,吃喝拉撒都要求人,侯爷自尊心太强,不愿人伺候,所以有时候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挺无奈。”月华叹了口气,给怠慢找了个极好的理由。
安远侯呜呜的更大声了,他的手在不停摆动,似乎是急着反驳。
他从来没有不让她们伺候,每次都是她们故意怠慢!
只可惜,他永远说不出来了。
他满怀希冀的看向江云月,他知道江云月此人冰雪聪明,否则江云馨和曹明雨也不会败在她的手下,以她的聪明头脑一定能看出这里的不对劲!
“瞧瞧父亲盖的被子都是崭新的,屋内洁净无异味,看得出府里的人是尽了心的,这都是三弟和你的功劳啊。”
江云月一句话差点没气的安远侯吐血。
狗屁的功劳!
这床单被子是今天早上刚换的当然新,他一直以来都是和屎尿睡在一起的,那被子都沤的没法闻了她们也不给他换,闹得他根本就没胃口吃东西,所以现在是肚子又饿身上又痛。
“王妃谬赞,侍候侯爷也是我们的本分。”月华恭敬道。
“我毕竟是出嫁的女儿,不能经常回来探望,若是父亲有任何异常,一定要及时去贺王府告诉我。”江云月假意叮嘱。
月华也假意应承:“是,奴婢知道了。”
她们二人心知肚明对方不会把这话当真。
“事后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江云月转身要离开。
安远侯在床上呜呜的更着急了,唯一能动的脑袋哐哐的往床头上磕,希望能引起江云月的注意,让她再多留一会,说不定多留一会就能发现不对劲了。
然而江云月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对月华道:“父亲这些日子怕是在床上憋闷坏了,等天气好的时候推他出去晒晒太阳吧。”
“是,奴婢记住了,不过府里准备了饭菜,王妃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用膳?”
“不必了。”江云月道。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床上的安远侯心急如焚,导致身体不受控制的又便溺脏了新换的被褥。
他呜呜的哭了两声,闻着很快散开的骚臭味,眼角默默流下泪水。
他忽然明白了,以江云月的聪明睿智,怎么可能看不出侯府的问题?
她是故意不想戳破,她是默许了她们对他的凌辱,她是在报复他!
真是没想到,他风光了一世,结果却瘫倒在床上被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算计。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娶曹氏进门,更不该为了给自己留个子嗣而让皇上释放江云泽。
他后悔的事情太多了,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为时已晚。
……
江云月和月华一同往外走。
“王妃,您将贺王府管理的井井有条,是出了名的管家好手,奴婢才刚上手管理侯府没几天,有些账目还理不清楚,想请王妃帮忙查看一二,不知王妃可否肯帮忙?”
江云月垂了垂眼帘,浓密的眼睫遮住了她的瞳孔,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曹氏于今日午时在菜市口处斩,我与她也算是一场母女缘分,于情于理该去送一送,你说对吧?”江云月抬眼看向她。
月华一愣,虽然她未置可否,可如此生拉硬扯出另一个话题,就是很明显的拒绝了。
“王妃说的是。”她只能如此道。
“不必送了,我自己走。”江云月声音冷淡,转身离开。
看账本可是个辛苦活,但这并非江云月拒绝她的理由。
她不想掺和侯府的账目,而且她知道月华这样做,是有意让她知晓侯府账上没多少钱了,想让她出手帮江云泽平赌债罢了,她才不会上当呢。
说来也奇怪,皇上以前最讨厌那些赌坊和印子钱这种灰色产业,若是证据确凿,必要严惩的,可江云泽欠赌债一事,皇上却并未发作。
如此一来,那些讨债人见皇上都不管此事,便更加肆无忌惮的上门讨债,侯府一天比一天贫穷,里头的东西都快被人给搬空了。
江云月大胆揣测了一波,待那帮讨债人要债要的差不多了,皇上便会立刻出手查办了那几家赌坊和钱庄,将他们谋取的浮财没收,充盈国库,用在赈济南州上面。
皇上念在老侯爷的面子上不好意思对侯府下手,这样做,也是在变相抄家侯府。
不得不说,皇上真真是好算计。
江云月每次遇到事情要到皇上面前分辨的时候,表面看似平静,实则内心很慌。
毕竟在皇上面前,她的那些小手段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出了侯府,坐上马车,她来到了菜市口。
因菜市口常年斩杀穷凶极恶之人,即便此处地形开阔,又是艳阳高照,可依旧有些阴森之气在此聚集。
江云月到的时候,曹明雨和江福已经跪在断头台前了。
她接了银环递来的帷帽戴上,找了个寂静的角落静静地观赏着曹明雨的惨状。
此事的曹明雨已经面目全非,身上的皮肉可以说没一处好地方,可她的一双眼睛却雪亮无比,横扫着台下观刑的众人,好似凶狠的母狼在寻找那个杀害幼崽的猎人一般。
突的,她猛地看向江云月所在的方向,失控的朝她大喊着什么。
只可惜,曹明雨的舌头已经被拔了,她一张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喉咙里发出嘶哑又凄厉的声音,这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的恶鬼嘶鸣,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江云月安静的看着她,看出了她是在咒她不得好死。
她并不生气,因为今生她才是胜利者,只有无能的弱者才会做些无意义的咒骂之举。
曹明雨被按在断头台上,她经历了七十二道刑罚后就五感尽失,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她死死的瞪着江云月。
刽子手口中的酒豪迈的吐在刀刃上,手起刀落的瞬间,猩红的血液四处喷溅,曹明雨人头落地。
有血柱从她断头之处涓涓不断的涌出,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她的眼睛依旧是死死瞪着江云月所在的方向,眼里染了猩红的血,看起来非常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