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余怒未消,整张脸变成了猪肝色,双眼遍布红血丝。
殿中的大臣和奴才们皆大气都不敢出,整个金銮殿安静到落针可闻。
大家面面相觑,都在心中感叹曹明雨真是够癫的,明知道贺王不能人道之事是皇上的心病软肋,结果还专门揪着此事不放。
她以为断子绝孙之语咒的是江云月?
不,她咒的是皇上!
也不知她是真的糊涂了,还是死到临头什么都不怕了,真是颠婆一个。
“圣上息怒……”
“圣上息怒……”
众人低声劝道。
皇上面色冷如冰窖,目光阴鸷道:“传朕旨令,曹明雨谋杀亲夫、与人通奸、珠胎暗结、殿前失仪、扼杀官员、诅咒皇嗣,数罪并罚,让她活着将慎刑司的七十二道刑罚受完,若不小心将她折腾死了,朕必得找你们慎刑司的人算账!”
“是,老奴遵旨。”慎刑司的掌事公公颤抖着声音道。
他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可从未见皇上发过这么大的火气。
“圣上英明。”众臣齐声赞同道。
“至于你!你与曹氏究竟都犯下了什么罪状,如实交代清楚,若有半句虚言,朕定不轻饶!”皇上怒声呵令。
江福跪在地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回禀皇上,老奴在府中做事这么多年,只做过这一件亏心事,绝无虚言。”
“那你为何要害死安远侯?”
“回皇上,老奴也是被曹氏蛊惑的。
府里的三公子江云泽在外欠下巨额赌债,侯爷因日日为红杏阁的花魁豪掷千金而无力偿还赌债,因此曹氏怀恨在心,决心要报复安远侯。
她怀上了老奴的孩子,一直在给老奴画一些吃不到的饼,譬如待安远侯死后,她会和我一同养育孩子,等三公子承袭爵位之后让三公子给老奴养老之类的,怂恿老奴与她一起谋害侯爷。
曹氏心如蛇蝎,她不甘心只害死安远侯一个,又生一计,想要趁着寒食节贺王妃回娘家祭拜的时候,将此事嫁祸到贺王妃头上,因为她觉得是贺王妃害死了二小姐,一直对贺王妃怀恨在心。”
江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前情因果都讲述了一番,众人这才知晓真相。
“你既然已经逃出城去了,为何还要回来认下这个罪名?”
“为了自保。
曹氏说事情办完之后会送我出城,等风头过去了再接我回来,与我有福同享。
结果老奴刚逃出城,便遭到曹氏雇佣的杀手追杀,还好是贺王妃身边的人救了老奴。
老奴回来认罪,一方面是为了报答贺王妃的救命恩情,不忍心见她因曹氏诡计陷害而落难。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自保,若贺王妃成了替罪羊,而曹氏仍然逍遥法外,她为了守住秘密,还会再次对老奴出手,而那时老奴只有成为刀下亡魂的份儿。”
江福说的特别实际,非常真实。
皇上沉凝了片刻,开口道:“来人,先将他押入大牢。”
皇上对江福道:“若安远侯身死,你便给他陪葬,你们主仆一场,在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有什么账你们自己慢慢算。”
“谢皇上。”江福谢过恩后,被侍卫带了下去。
江福刚离开,就有太监匆匆赶来。
“禀报皇上,安远侯府传来消息,元华公子医术盖世,把安远侯给救醒了!”
皇上闻言,眉头稍稍松了一下:“醒了就好。”
却见那小太监犹犹豫豫的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样子。
“想说什么便说,朕最烦别人吞吞吐吐。”
“回禀皇上,安远侯虽然是醒了,但因为中毒时间太长,那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无法解毒,如今的安远侯浑身没了知觉,嘴歪眼斜的瘫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连话都说的艰难。”
皇上无言挥了挥手,示意小太监退下。
皇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还年轻的时候,在北越国入侵长岭时,他曾与老侯爷一起上过战场,那时他曾被老侯爷关照过许多,老侯爷去的时候,他也答应过要护侯府平安昌盛。
结果如今却闹到如此地步。
只可惜老侯爷子嗣不丰,只有江宏康这一个儿子,若有其他选择,他相信定会比江宏康领导的侯府强盛百倍。
可笑江宏康年轻时就将侯府的家底败光,凭借慕容蝶的嫁妆才勉强保住爵位,却过河拆桥,将慕容蝶扔在别庄病死。
如今他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皇上。”江云月出声道:“月儿担忧父亲的病情,想回府看看父亲,先告辞,望皇上允准。”
她一张明艳出尘的脸紧绷着,语气肃穆道。
“准。”皇上道。
江云月行礼之后转身走出殿外。
“贺王妃真是孝顺,比她那个继母强多了。”
“比她那个弟弟也强多了,没听江管家说吗?若安远侯死了爵位就落到江云泽头上,他可是最大受益人,谁知道下毒这事里有没有他的手笔?”
“啧啧,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八成是跟他那个母亲学的。”
……
江云月出宫后回到安远侯府。
原本凌乱不堪的庭院和前厅已经被打扫干净。
走进厢房,安远侯吐得到处是血的地方也已经收拾干净。
元华头戴帷帽,双腿盘坐在圈椅上,两手置于双膝处,像是入定打坐一般。
她清透如水的眸子瞥向床上躺着的安远侯,只见他身板僵硬,脖颈诡异的扭曲着,两只眼睛干瞪着,看到江云月来到床前后才僵硬的转了转眼珠看向她。
“谁……是谁……害……害我。”
安远侯舌头僵直,一张嘴,哈喇子顺着歪斜的嘴角流了下来。
江云月看到他这幅样子,一改刚才在金銮殿时凝重的表情,反而弯起唇角,露出一抹诡谲莫测的笑意。
“父亲以为呢?”
“你……是你!你……你害我……”安远侯磕磕巴巴道。
“我出去透透气。”元华识趣的离开了厢房。
江云月只看着安远侯冷笑:“没错,是我给你下的药,可是你不知道,原本江福要给你下的是鸩毒,幸亏我让人把那鸩毒给替换成能使人嘴歪眼斜的毒药,否则你现在都该去阎罗殿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