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火入魔和你……有关系?”
听到袁星汉说自己走火入魔和他有关系的时候,易自得一愣,立刻追加了自己的疑问,
“此话……怎讲?”
易自得当然不相信刚才如此尽心救助自己的袁星汉有害他的意图,只能追问这其中他所不了解的缘由。
“这个要解释起来还蛮费劲的,你们所在的边四州有太多的武学知识被缺失,若要我现在说明,这可一时半会聊不完。”
袁星汉苦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做出手势放在耳边,示意易自得和陈明慧安静聆听。
易自得静下心来,这才听到院子外一定距离,传来了敲打梆子的声音。
那是夜巡的更夫在巡逻报时。
敲打声的节奏一慢两快,说明此刻已经来到了夜晚的三更天。易自得这才注意到自己视觉中创意功坊的时间显示也来到了24小时制的深夜11点。
以这个时代的作息而言,的确很晚了。
“此时已经三更天了,这样聊下去恐怕要聊到天明。”
袁星汉继续说道:
“我现在只能说,易师弟你此时会遇到问心劫是一种在中五洲也很少见的状况,天命所至,万般巧合,缺一不可。”
“它的出现同时也说明易师弟你的确天赋出众,万中无一。”
“某种程度上,易师弟你让人羡慕。但现在……”
袁星汉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露出疲惫的脸色,又指了指汗湿的内衫领口,无奈的说道:
“我今天可是赶路半日才到武山镇,这会为易师弟运功,又出了一身汗。”
“可以的话,我想再洗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一切明日再说。”
……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易自得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衫,在与陈明慧和袁星汉相互道别晚安之后,终于又舒舒服服的再次躺到了自己床上。
刚刚袁星汉说出想要洗澡的请求后,易自得才发现自己身上也全是冷汗留下的黏湿感,纵然时节是微寒的早春,也让人感觉不适。
而陈明慧虽然没出太多汗,但最开始搀扶易自得的动作折腾,干净的衣物上也沾染了不少尘土。
于是三人取柴烧水,分别重新洗了个热水澡,将诸多疑问按捺心中,约定白日再做解答。
而此刻,易自得躺在床上休息,思绪万千。
现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他又回想起了他和自己的心魔,或者说和自己的影子在心灵之海上战斗的情景。
那就像是个梦。
梦中无时间,他都不知道和自己的影子打了多久。
心灵之海中似乎没有败亡的概念,唯一的指标就是影子身上攀附的金色经文,什么断肢碎骨这等现实中要命的招式,痛归痛,但是只要一停手脱战,短短几秒钟就恢复了。
因此两人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回合,各有胜负,直到影子被金色经文全身覆盖包裹沉入水中,才结束这一切。
而醒来后也如梦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战斗中发生的痛苦,死亡,交流,以及诸多的一切,也逐渐的变得模糊。
如水中看月,雾里看花,似乎都不再那么真实。
但有两件事,易自得可以清楚铭记。
一个是他使用自己门派功夫的实战技巧经验,或者说,战斗直觉。
在他创意功坊的武功栏目里,图标为《长春经(残)》的书籍下,除开《雨润四泽图》这门观想法外,他其他所有的武功熟练度等阶均已完全恢复,甚至有所增长。
另一个,就是他的影子,在被金色经文拖入水下前的最后一刻,没有挣扎所表达的含义。
那是一句诗。
【往事如烟蒙尘,作茧自缚择面。何时睁眼照镜?破开万般金锁!】
“……蒙尘……择面……睁眼照镜……万般金锁……”
“说是心魔,可这个影子却不像故事里的心魔那样,对主人的百般妨碍拉扯,反而像是要引导我发现什么,在暗示我什么。”
易自得睁着双眼发愣,他自认为还算有点文化,那句诗词中的典故他多少知道一点,可是即便知道也不明白。
“……影子到底在暗示我什么呢?”
而说到梦,易自得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其实已经有十天没好好睡过了。
自从他醒来开始,每个夜晚的时间,他就把意识沉浸入创意功坊的做法替代了睡眠,特别是创意功坊的擂台功能开启后,他基本上每晚都是在与暗影王三的打擂过程中度过的。
这样他觉得既保证了身体的休息,又能不浪费了自己成长熟悉武道的时间。
但今晚要不就算了吧?
易自得拍了拍脸,决定不再思考,毕竟今天已经因为思考过度而产生了一次乱子了。
他同时也放弃了将意识沉浸入创意功坊的打算,久违的自然入睡,或许能做一次好梦吧。
…………
然后易自得做梦了。
他梦到自己在地球上的生活,普通的长大,普通的读书,然后普通的工作。
不知为何,他爱上了缩在自己小房间的宅男生活,越来越宅,直到外面的世界都不存在了,直到他的房门被人敲响。
他这才发现自己坐在一处石桌边,漫天都是飘落的黄叶,而他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你又做梦了。”
在石桌的对面,有人轻声对易自得说话,但是易自得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好像是位温柔的女性,好像又是他师父。
“这是哪里?”易自得问道。
“谁知道呢?或许是未来的你梦见了曾经的自己,或许是年少的你又梦见了某个未来……又或许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时刻片段。”
“无需深究,人生如梦,命运有序又无常,你也许只是随手翻开它的一页书而已。”
那个人温柔的回答道。
“……真深奥呀。”易自得捂住脸,泪水止不住的流。
“你为什么又哭了?”
那个人温柔的问道。
“我感觉自己碌碌无为,总是缺乏能力和勇气,等回过头来,一路上都是懊悔……我痛恨曾经的自己。”
易自得不由自主的说出了一段自责的话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但言语就自然而然的从口中流露了。
“原来是这段过往……易君,虽然是懊恼的人生,但也是你的一部分,你只是压抑了太久而不得不戴上了面具。”
那个人笑着说道:
“此时的你,还没做好准备踏入那个黑夜,所以戴上面具是保护自己。”
“可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凡尘种种皆为一念,一念便是我……缺一不可。”
“所以,易君,你想做个轻松的梦自然可以,但是不要任性,面具不要戴太久哦。”
那人最后说道:
“时间到了,这一次又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离时总寂寥,待到来时缘……”
“愿君入好梦,与我话……”
“咯咯咯————”
天亮了,梦醒了,窗外传来了不知道谁家的公鸡打鸣。
易自得睁开双眼,已然不记得梦中发生了何事,只觉得自己眼角流泪,怅然若失,良久不能自已。
这十天来,他第一次没有偷偷的早练,而是赖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