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慧低下眸子,眼中泛起阴影,忍不住撇了撇嘴。
眼前这位光头无眉的肌肉壮汉,名为张山。
正身馆馆主的关门弟子,本代大师兄,也是她接下来要面对的最终考验,登天梯比武挑战,最终战第九场的对手。
陈明慧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如果要登天梯,最后要面对的对手一定是张山。
张山很强,在易自得于武山镇展露头角之前,武山镇内,30岁以下,九品武者当中,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贾风林之流,若是面对张山,怕是两个都不够看。
若论她自己……在武艺,内力和身体素质上,陈明慧自认为自己不如张山,但素质归素质,比武并不是一个单纯比大小的游戏,还有着许多实战考量。
比如张山主修的是拳法,陈明慧练的是剑法,借兵器之利未尝不能一斗。
比如张山身形庞大,力量十足但难免灵活欠缺,而松柏临崖剑最擅长以灵活身法借力反击。
又比如,陈明慧今早得到易自得指点而突破的剑留松纹印,能气劲外放延伸攻击距离,能破金碎玉克制兵器坚甲硬气功,更是一张上好的底牌。
只是没想到,剑留松纹印这张底牌,却因为贾风林的耍诈而过早的暴露了。
但即便如此,陈明慧此时依然抱有信心。
“前有你师兄易自得以九品身逆斩八品,后有你这位师妹将剑法精进如此,陈老前辈于地下有知,一定会倍感欣慰。”
张山乐呵呵的说道,仿佛真的在为陈明慧武功的进步而感到高兴,但随后他话锋一转:
“可惜,你们不懂得藏拙的道理。”
“来,对我用出这一剑。”
张山走到陈明慧面前说道,他张开双手,做出不设防的拥抱姿势。
“你什么意思?”
陈明慧感觉到古怪,皱着眉问道。
“别那么多废话,来!”
张山拍了拍胸口,再次重复,
“对我出剑,剑留松纹印!对着这儿来!”
“张山,这不合规矩。”
一旁的黑衣裁判插入进来,拦在张山面前劝阻道,
“还是先下台吧。”
“等我们收拾好了擂台,你们再开始比武。”
“我这不是比武,我只是,想要让她刺我一剑。”
张山强硬的拨开黑衣裁判,又走近了陈明慧一步,大声吼道:
“来啊!你的勇气呢?!对我刺出你最强的一剑!”
珠光楼二楼,岳不凡和曹子通就楼下的这出闹剧,歪着头看向邹士杰。
“邹馆主,你这徒弟你不管管?”
岳不凡翘着二郎腿,丢了颗花生进入嘴中,
“这做法有点失颜面吧?”
“唉,张山这孩子最近观想有所突破,气性是大了点,但也绝非莽撞之人。”
“孩子长大了,想必他有着自己的主意。”
邹士杰温和的笑道:
“若这样能让那陈明慧退去,也算是省了我们的麻烦。”
楼下擂台上,面对张山如此张开双臂的挑衅和言语中的轻蔑,陈明慧眉头紧皱,却也再不客气。
“你可不要后悔。”
陈明慧面色冷毅,深吸调息,气沉丹田,然后提起长剑手挽剑花,身形则随剑花微动摇摆。
这是松柏临崖剑另一种蓄劲叠力的方式,不需要借他人之力自己就能完成,只是相对来说,比起剑舞的方式,要慢上不少,缺乏一定的实战价值。
可如今张山就这么大大咧咧不设防的样子站在她面前,像个靶子一样,陈明慧自然有充足的时间靠这种站桩式蓄满这充盈的一剑。
随着剑花转动,剑鸣声势渐起,剑刃在空中划过的白色气流,看起来比对战贾风林时威力更甚。
终于九劲九叠,内力的压缩达到了陈明慧目前能够控制的极限。
“看招!这就是你要的剑留松纹印!”
陈明慧大喝一声,也没用什么招式技巧,就是简单的用力直刺,白色泛青的剑气伴随着蜂鸣裹剑而出,瞄准了张山的右肩。
这一剑在围观的人群眼里威力巨大,可就在即将要刺入张山身体时——。
“啊哈!!!!”
张山一声炸雷般的呼喊,他双手用力握拳,胸肌绷紧,说时迟那时快,像是泡沫般膨胀的白烟内气透体而出,在张山的皮肤表层形成了一层坚硬的保护膜。
随后,陈明慧那颇具威势的一剑连同她的信心一起,就在这保护膜面前,崩碎了。
“这怎么可能?!”
陈明慧被长剑崩碎的反作用力推的踉跄了两步,然后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手中唯一剩下的剑柄,
“剑留松纹印……碎了……这怎么可能?”
“不对……”
陈明慧摇了摇头,想起刚刚怪异的手感,
“是我的剑,我的剑出了问题!”
“瞄准了我的肩膀而不是胸口吗?哼,我都给你机会了,却连杀我的勇气都没有。”
“陈姑娘,你剑术或许很高明,但身为武人,你还远远不够格啊!”
张山不屑的拍了拍自己肩膀,抹去那因为长剑碎裂而沾染的粉末灰尘,见陈明慧还在质疑自己的长剑,立刻不满的大声呵斥道:
“你的剑当然有问题!被做了手脚都不知道,被贾风林故意绞坏也没察觉!”
“我都看出来了,你没看出来,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
张山抬脚向陈明慧迈步,陈明慧感觉仿佛好像有一堵石墙向自己压进,忍不住向后退步。
张山边走边教训道:
“你现在脚步松散,手腕发抖,呼吸不稳,内力贫乏,疲惫的像个软脚虾。”
“你拿什么和我比武?!就凭你战胜的那几个废物吗?!”
“身为武人,你判断不出状况,辨认不出局势!身为剑客,你连手中的残剑都不了解。!”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站上擂台?!你有什么资格来战胜我?!”
“登天梯?你登的了吗?!”
张山说着,一只大手就挥了过来,陈明慧立刻弃剑柄,以拳掌招架,奈何她的心意长春拳功夫实在不如剑法高深,加上身为女性力量弱势,身体疲惫肢体迟缓,还没过几手,张山就破开陈明慧的招架,宛如陈明慧脑袋大小的手掌就这么的直接握住了她的脸。
“放手!放开!”
陈明慧被手捏着脸都涨红了,她胡乱的敲打着张山的手臂,想要让张山松开,但张山不为所动,而是将陈明慧到半空中,淡然的继续说道:
“于情,陈老前辈过去救过我,或许我应该让你一场,放你一马,算是还个人情。”
“但是于理,你们师兄妹实在是看不清现实,不懂得谁强谁弱的道理。”
“你都这个状态了还要硬撑?真的是让我上火。”
“我必须要教训你们。”
“你在……胡说……什么!”
陈明慧用力的扳着张山的手指,勉强掰开了一点说话的空间,借着着喘息的功夫,她趁张山不注意,收腹提臀,双脚交叉缠住张山手臂,试图进行翻滚绞杀手臂,以挣脱张山的抓面束缚。
可张山冷哼一声,在陈明慧绞杀上来那一刹那,单膝下跪,抓着陈明慧往地上一砸——
一下不够,还连砸三下,直到擂台木地板砸烂,陈明慧噗哈一声彻底失去反抗的力量。
一楼围观的所有人,都看着张山这残暴的行径,大气都不敢出。
“放心,我收着力,不会让你受太重的伤,这点怜香惜玉我还是懂的。”
张山冷着脸,却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可该受的痛你还是得受,这就是惩罚。”
“你……混蛋……”
陈明慧感到自己的头部和背部遭受到了重创,痛苦的全身发麻,更是被抓着脸难以呼吸,只能尽力发出声音咬着牙叫骂着。
“你师傅比我师傅强的时候,整个武山镇的门派都低着头。”
“你师兄打赢我,比我强的时候,我也低着头。”
“我对此没有怨恨,因为当时我明白你们强,我弱,弱者就该有弱者的样子。”
张山继续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你师傅死了,你师兄重伤了,而我变强了。”
“现在是我强,你们弱,你们为什么不低头?”
“你们凭什么不低头?!”
“就凭我们不想低头!”
这时,围观群众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放开我的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