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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章 窥视

    她八岁入白鹿书院读书,那时候谢溯便已经是书院里展露天赋的佼佼者了,哥哥与他交好,所以她也因此能和他说上两句话。

    这些年,她悄悄打探他的喜好,知道他不近女色,并非那种浮浪之人,也讨厌外放的女子,但凡主动找他表明心意的,一律都拒绝了,没有留任何余地。

    他喜欢守规矩的人。

    于是她学着恬静贤淑,温婉大方,务求要做一个能入他眼的女子。

    她会看他喜欢的书,只为了偶尔能和他说上两句话,那些书晦涩难懂,她读的很艰难才能理解,为此不知熬了多少个日夜,只为了和他交谈时,他称赞一句她言之有物。

    如今她是临安城第一才女,贤名远扬,他去京中参加春闱,她便等他回来,她想,谢溯是重情之人,他和京中的谢家有不和睦,想必是不会答应那边家中安排的婚事的。

    倘若真的要谈婚论嫁,还是得让谢刺史做主。

    而她如今待字闺中,求娶之人踩破了门槛,她硬扛着不允,只想等他回来。

    他定会选她做妻子的。

    这世上没人比她更适合站在他身边。

    可如今,他回来了,却带回一个要定亲的表妹,这个粗鄙女子甚至连书都没读

    过几本,张口闭口女德女戒,那是谢溯最讨厌的东西。

    他曾说这女德女戒将女子束缚,可怜天下女子还要把这书奉上神坛,一生追寻。

    她也不贤淑端方,坐了没一刻钟就去喂鱼。

    他最讨厌没规矩的女子。

    可为什么,他却说喜欢她?

    谢溯等了一会儿,见她迟迟不回来,起身去船头寻她:“外面风大,一会儿风寒了。”

    她鼻子都吹红了,还嘴硬:“我不冷。”

    “若是冻的风寒了,明日可就玩不了了,后日要出关,你病恹恹的怎么去?”谢溯语气严肃了几分。

    她瘪瘪嘴,只好跟着他回来了。

    回到了船舱里,一阵热气扑面而来,谢溯将汤婆子灌好水,塞到她怀里,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还往炭炉里加了两块红罗炭。

    臻臻被伺候惯了,她完全没觉得如何,抱着汤婆子暖了暖手,又捧着热茶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好苦的茶。”

    “这茶是用姜汤煮的,驱寒的。”

    “不好喝。”她放下了。

    谢溯无奈的摇头,又给她加了一勺蜂蜜:“这样就甜了。”

    她又捧着茶杯尝了尝,眼睛亮晶晶的:“好喝多了。”

    柳青林忍不住笑:“你这是养闺女呢?”

    谢溯

    但笑不语,养闺女也没这么费劲的,自从遇上她,他这底线是一降再降,他现在已经懒得再废话教育她了,总归她也是不会听的,随她去吧。

    柳弗烟袖中的手却掐进了肉里,这女子无才无德,空有一副皮囊,他为何会喜欢?谢溯并非肤浅之人。

    而且她还这副大小姐做派,什么都要他做,他一个世家公子,如今也是朝中命官,哪里能给她做这些奴才该做的事?

    柳弗烟心中越发的不适,她苦等多年,就等来这样的一场空吗?

    这船舱里暖和,臻臻一受热,舒服的靠着软枕直接睡着了。

    谢溯拿斗篷给她盖上,又对船夫道:“靠岸吧。”

    柳青林忍不住笑:“我是没见过你这般,沧州喜欢你的姑娘可不少,我也没见你多看一眼,如今倒是终于有了能入你心的姑娘,定是才情斐然的人,不知有什么厉害之处?”

    谢溯笑的有些无可奈何:“胡闹的厉害吧。”

    “哎哟,你可真是谦虚了!”柳青林才不信呢。

    要是真的一无是处,他谢溯哪儿能看得上?

    “我看你就是遮遮掩掩,生怕别人惦记。”

    谢溯笑了笑,那的确还挺怕人惦记的。

    停船靠岸。

    柳弗烟便要喊醒

    臻臻:“言姑娘……”

    谢溯拦住:“不用,让她睡吧。”

    “可……”

    谢溯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下了船。

    柳弗烟看着谢溯毫无顾忌的抱着她下船,脸色都变了一变。

    马车就在码头处等着,谢溯把臻臻送上马车,然后又下来和柳家兄妹告别。

    “她困乏了,大概是玩累了,我先带她回家去,改日再聚。”

    柳青林一口应下:“行。”

    柳弗烟却叫住了谢溯:“溯哥哥。”

    谢溯站定了脚步:“还有事?”

    “去年岁末,你离开沧州之前,有建议我看资治通鉴,我已然看完了,还做了些小注,想让你帮我看看。”

    柳弗烟将一本书递给他,有些殷切的看着他。

    谢溯没有接,沉声道:“这毕竟是你的私人物,不可擅自交予旁人,若是要问,还是问白鹿书院的女先生,张霞先生就对这本书颇有见解,我看过她写的文章,足够辅佐你了,你可以让她看看。”

    柳弗烟僵了一僵,他这话,分明就是在指责她不懂男女大防,坏了规矩。

    她从前当然是不敢的,可他自己分明也坏了规矩,他甚至还随便抱那个女人!

    正是因此,她才大着胆子试了一次,没想到,他还是和

    以前一样。

    可分明是一样的,为何又不一样了?

    不,是独独对那个女人不一样!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谢溯拱手,然后转身离去。

    柳弗烟捏着那本书,僵硬的站在原地,脸色已经羞愤的无地自容。

    柳青林推开车窗:“烟儿,你做什么呢?快上车了。”

    柳弗烟转过身,却已经红了眼睛。

    “烟儿,你怎么了?”柳青林都慌了。

    柳弗烟连忙上了马车,再也忍不住,捂着帕子呜咽着哭了起来。

    “烟儿,你怎么哭了?可是谢溯惹你了?他这人本来就正派,什么都按着规矩来,不讲情面,咱们认识他这么多年,你知道的呀。”

    柳弗烟抽噎着:“可为何,那个女人可以不讲规矩?”

    柳青林梗了一梗,这话他也没法接。

    他觉得谢溯对那个姑娘也是很不一般的,要说按谢溯的性子,别说是将要定亲的,就算是已经定了亲,没有入洞房,他都不可能碰那姑娘一根手指头。

    甚至不会多看她一眼,因为君子有道,不可窥视女子。

    谢溯从来如此。

    可今日在游船上,谢溯的眼睛就没有从那姑娘身上挪开过,便是和他说着话,余光也总是落在那姑娘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