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聿风不明白。
谢溯出身清流世家,又是科举及第的状元之才,不论是家世还是才学都是数一数二,陛下不可能看不上。
长羽摇了摇头:“这也是一桩旧事了。世人皆知帝后恩爱,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无人敢提,皇后娘娘曾经是定过一门亲事的。”
聿风茫然的看着他,不明白这和皇后有什么关系。
“定的就是谢家,如今的沧州刺史,谢知许。”
聿风瞳孔一震,脸色都变了一变。
“这桩事以前并非是什么秘密,燕京城人人皆知,只不过如今皇后娘娘稳居凤位,再没人敢提了罢了,那位谢刺史至今没娶妻,当年的事,陛下也没放下。”
“而谢溯当年五岁丧母,被皇后娘娘做主送到沧州,让他叔父谢刺史亲自抚养,本来也只是好意想让他平安长大,以免被他那宠妾灭妻的父亲磋磨死了,但他由谢知许养大,那陛下对他自然是看不顺眼的,陛下疼爱公主,轻易不会允许公主嫁他。”
长羽到底还是轻描淡写了,要知道当初陛下是真的几次动了杀心要杀谢知许的,若非是顾忌和皇后留下闹僵,否则早动手了。
就凭谢溯姓谢,就没可能。
更何况谢溯还是谢知许亲自养大的。
他怎么能允许
谢知许养大的孩子娶他女儿?
“我跟你说此事,也只是让你暂且安心去晋州办差,不要浑浑噩噩,这件事并非没有余地,等你这桩差事办完,公主平安回京,后面的事儿该怎样,还得另当别论。”
聿风眸光一凌,立即拱手:“多谢师父。”
长羽有些担忧的看着他:“聿风,你是我最出色的徒弟,我真心希望你能有一番作为,你还年轻,别把自己困在里面。”
他实在是有些担心的,聿风从小无欲无求,如今已经身居副指挥使了,却还住那么个小宅子,连个伺候的下人也不用,他什么都不在意,可偏偏在意了最不该在意的人。
今日虽说是为了宽慰他让他放心才来说这些话,但长羽又何尝不担心,公主万一铁了心要嫁谢溯呢?
到了那时候,怕是陛下都奈何不了,聿风又能如何?
聿风敛眸,沉声道:“我明白。”
长羽摇了摇头,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根本没听进去的。
“罢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
“是。”
长羽离开,聿风坐进了圈椅里,整个人陷入了光影之下,暗沉沉的一片。
他明白师父的意思,他希望他不要太多执念,希望他把目光往前看。
可师父又如何明白,这十年的执念,如何说
消就消?
从他八岁入宫陪伴在她身边至今,他放在心里小心翼翼呵护了十年的姑娘,如何说放下就放下?
明明这十年来,她最在意的人是他,凭什么说变就能变?说放下就能放下?
他放不下,她也不能。
—
很快,单蚩的使臣来带回了单蚩王的回信。
果不其然,单蚩王已经答应了。
大兴的公主杀死了单蚩大王子,作为赔罪,把公主送去单蚩和亲,嫁给任何人,单蚩如何不愿意接受?这分明是就大兴在向单蚩俯首称臣。
到时候公主如何处置,还不如任由单蚩摆布?
单蚩因此气焰高涨,回来的使臣都盛气凌人。
“那帮单蚩使臣似乎认准了大兴没有防备之力,要有求于单蚩,狂妄至极,在燕京城都敢如此,到时候离京,你又该如何?”
芸娘担心的很。
“别怕,这不过是为了迷惑单蚩的假象,父皇派了一支精兵护送,我哪里会让这帮使臣随便欺负我?这可是在大兴的地界上。”臻臻拍拍她的手。
“那出了边关呢?听闻那羌人都善战,又逞凶好斗,万一……”
“我哪有那么好欺负了?芸娘你放心吧,这其中安排自然会妥当的。”臻臻笑嘻嘻的道。
芸娘叹了一声:“总之,你一切当心。”
“嗯!
”
“不过谢溯陪你一起去,我倒是放心些,他这个人沉稳,定会护好你,等这次回来,兴许就会给你们定下亲事了。”
臻臻开心的拉着她的手:“那我要订和你一样的日子,咱们一起成婚!”
“你啊,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就想到这个?”
“那不然呢?”
芸娘无奈的摇头:“算了,我还是不和你说这些了,等你回来,兴许长大一点,也更明白了。”
臻臻撇撇嘴:“芸娘你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芸娘忍不住笑:“晚上的宫宴,你还是不参加吗?”
晚上宫宴会宴请单蚩使臣团。
“父皇不让我去。”
“想来也是,这次单蚩嚣张的前来,定是诸多要求,你不见也罢。”
清荷走了进来:“姑娘,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得去了。”
芸娘点点头,对臻臻道:“那我走了。”
“嗯。”
芸娘离开,臻臻便捧着脸趴在窗台上,若有所思的回想她方才的话。
宫宴之上。
单蚩使臣十分嚣张:“公主为何不在?”
谢溯道:“公主今日身体抱恙,不便出席,还请诸位见谅。”
单蚩人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你就是大兴的送亲使臣?咱们这一路上,还得有些照应啊,来,喝一杯。”
谢溯眸底发沉,咽下眸中的
厌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单蚩人不知是不是故意针对,还是想发泄公主不出席的不满,在宴席上频频跟谢溯敬酒,谢溯这一场宴席下来,都有些醉了。
宴席结束,谢溯脚步略有些虚浮的走出清水殿。
等在外面的书棋连忙扶住他:“公子,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谢溯很少饮酒了,他不喜酒。
谢溯推开他的手,站在冷风里吹了一会儿,感觉清醒了许多。
“羌人故意刁难罢了,无妨。”
“这帮羌人当真是下作无耻,还在燕京城都敢这样,出了京城还不知要如何,公子费尽心思揽这个差事……”
谢溯清凌凌的眼睛扫过他:“我不去,难不成让公主去面对他们?”
书棋被他眼底的气势震的心头一跳,立即应下:“是。”
谢溯大步离去。
顺着宫道走了几步,忽而脚步一转,换了方向,他想去见见她,如今单蚩使臣都到了,也不知她会不会不踏实。
他怕她害怕。
而当他走到泠月宫外的宫道的一个转角处,却突然听到那头传来了说话声。
“羌人虽说穷凶极恶,但大都刚愎自用,自尊自大,尤其小看女人,并不难对付,公主将这暗器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嗯我知道了。”
是公主和宋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