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登基之后,后宫嫔妃的父兄们,能给一官半职的,都给了,能升官的,都升了,也算再次补偿了她们,尤其是这钮祜禄氏,她之前表现不错,懂事听话,加之她是满洲八旗出身,我给她家人的官职更多,没想到……她却一而再再而三使坏,真以为朕不会罚她?”
“皇上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年惜月连忙道。
胤禛闻言点头。
的确不值得。
“皇上这些年独宠我一人,可曾后悔?”年惜月笑着问道。
“你说呢?”胤禛也跟着笑了:“我若后悔,此时就不在永寿宫了。”
年惜月闻言正想说些什么,耳边又传来了胤禛的声音:“今年便利罢了,明年还是得选秀。”
“选秀!”年惜月抬起头看着他:“你方才不是说不后悔吗?这就反悔了?”
“后宫虽不进人,可皇亲贵胄们总得娶妻生子,这事儿,我便交给你了,等明年选秀,你多挑几个出众的八旗女子,弘历和弘昼年纪不小了,也该给他们指婚了,除此之外,皇族中还有不少适龄男子要娶妻,还有的上折子,要娶侧福晋,就劳烦皇后替他们张罗一二。”胤禛笑道。
“行,臣妾定不负皇上所托。”年惜月笑着点头。
宫中选秀,一般是在二月,若是嫌天气冷,也可以推到三月。
到那时候,她腹中的孩子早就出生了,自己也坐完月子了,正好操办此事。
……
当日傍晚,胤禛便收到了允禵派人送回来的折子,言德太妃病重,危在旦夕,求胤禛准他回京侍疾。
胤禛直接以后宫皆是女眷,允禵一个外男不便住在宫里为由,驳回了他的请求。
“惜月……你说我是不是疯了,我竟见不得他们这母子情深的模样,恨不得……毁了这一切。”胤禛知道,自己这么想,实在太小心眼儿,太阴暗了。
可这便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又忍不住想这么做。
正因为很苦恼,他才告诉了年惜月。
年惜月没有料到,他竟然连这个都会告诉她。
这让她怎么答?
年惜月一脸苦恼,正组织语言呢,胤禛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别想了,瞧你这眉头皱的,是我太为难人了,时辰不早了,咱们歇息吧。”
“不是。”年惜月摇头:“我并未觉得为难,只是不知该怎么和皇上说才好。”
“皇上这么想是人之常情,人非圣贤,自然有自己的私心,但……皇上最好别这么做,不然……多年以后,可能会后悔自责。”年惜月道。
他若真因为一时愤怒杀了他们,以后必定会后悔。
“嗯。”胤禛点了点头:“我就是这么一说,倒不会要他们的命,就这么把人困着,也不错。”
倘若他们自己作死,丢了性命便是活该。
……
钮祜禄氏被送去咸福宫时,整个人还有些发懵。
好端端的,她怎么就成贵人了?
她何时对皇上不敬了?
她明明已经大半个月不曾见到他了。
“林公公,皇上为何这般对我?还请公公告知一二。”钮祜禄氏给领头的太监塞了个红封,低声说道。
她总得弄清楚自己为何被赶来这个地方,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两日内接连被降位,连封号也没了,还被赶来了这咸福宫,和慎妃一起吃斋念佛。
这和被打入冷宫有何区别?
从云端跌到深谷的滋味并不好受。
钮祜禄氏心里很憋屈、愤怒。
皇上登基后,对她娘家明明很好,之前年惜月还是皇贵妃时,皇上还特意叮嘱她,要帮衬着皇贵妃,处理宫务。
后宫众人中,她也算很有本事了,皇上对她明明很信任,怎会如此对她?
因为皇后娘娘吗?
莫非她昨日降了自己的位还不够,今日又去皇上面前告状了?
“贵人不妨想一想,你昨日都见了谁。”太监提醒道。
钮祜禄氏闻言眉头紧皱。
因为她见了德太妃,皇上不高兴了?
“贵人不该妄议帝后,更不该将一些秘密说出去。”太监说完后,带着几个小太监离开了,只剩下钮祜禄氏和她身边的宫女站在原地发愣。
“皇上知道我将皇后娘娘有孕的消息告知德太妃了。”钮祜禄氏的脸色有些难看。
太妃明明答应她要保密的。
“小主,咱们先去偏殿落脚吧。”佩珍说道。
钮祜禄氏被降为贵人,只能称作“小主”了。
只有嫔位才是娘娘。
钮祜禄氏很郁闷,只能点了点头。
那几个太监把她们带来的东西放到了台阶上,加起来十余个包袱,她们还得慢慢往里提呢。
除了大宫女佩珍外,她身边再无其他伺候的人了。
这咸福宫奴才也不多,一路走来,她只见到了两个粗使的宫女在干杂活。
她尚未拜见慎妃,也不敢使唤人家。
主仆二人往偏殿去了,结果在门口遇到了慎妃。
两三年不见,钮祜禄氏看着眼前的慎妃,大惊失色。
这位娘娘比皇上还小两岁,头发却有些花白了,脸上也布满了皱纹,看着就像个年过六旬的老妪。
可见她这两年在咸福宫过得有多苦了。
未必是吃穿用度不好,大概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心中苦闷吧。
毕竟……她原本是皇上的发妻,本该成为皇后的。
这人一旦失去了信念,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老的自然快。
“嫔妾拜见慎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钮祜禄氏上前行礼。
“从前是我,今日是你,往后又会轮到谁?”乌拉那拉氏说着笑了,只是笑的有些凄然。
钮祜禄氏闻言正欲说些什么,又听她道:“我这咸福宫,都快成冷宫了,真是有意思。”
“娘娘说笑了,咸福宫不是冷宫,冷宫在皇宫的西南角,皇上登基继位后,还不曾让人去冷宫呢。”钮祜禄氏连忙说道。
“呵呵呵……不是冷宫,那是什么?收留废物的地方?”慎妃冷笑道。
钮祜禄氏:“……”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位娘娘如此嘴毒?
怪不得她老的这么快,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