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胤禛点了点头:“朕已知晓,你去吧。”
这个臭小子,都敢教他这个老子怎么做事了,还是太急切了些。
毕竟还是个半大小子,所有的心思都表露在了脸上。
“是。”弘历应了一声,退下了。
“熹妃还真是教子有方啊。”等弘历走远了后,胤禛才笑道。
苏培盛伺候了他这么多年,一听便知道他话里有话,连忙道:“皇上所言甚是。”
“这弘历读书和骑射一般,心思倒是挺重的,竟然懂得往朝中大臣身边安插耳目了,倒是胆大。”胤禛说着笑了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熹妃就是这么教导儿子的,果真是有心了。”
苏培盛闻言不敢吭声。
皇上向来偏爱皇贵妃,倘若皇贵妃这般教导六阿哥,皇上肯定觉得娘娘是在替他分忧。
可这事儿偏偏是熹妃娘娘和四阿哥做的,皇上当然难以接受了。
而且,年家的事在皇上这儿本来就是个禁忌,也只有皇上和皇贵妃出手,皇上才不会多想,旁人插手,不管怎么看都好像是在针对皇贵妃和六皇子他们,皇上心里能痛快吗?
皇贵妃娘娘今日之举,在皇上看来已经算是“大义灭亲”了,熹妃娘娘和四阿哥的所作所为,便是落井下石。
也怪不得皇上不高兴了。
第二日一早,年府请了太医。
到了第三日,皇贵妃亲自派人去了一趟年家,赏赐了不少贵重的补品和药材。
第四日,皇帝不仅派太医院的院使去给年大将军治病,也赏赐了许多贵重之物。
京城里传言四起,有的说年大将之前在战场上受了不少伤,旧疾复发,昏迷不醒,病情十分凶险。
有人说年大将军身染恶疾,恐不久于人世。
又过了几日,太医禀报,说年大将军的病虽有所缓解,却需卧床静养一段日子,暂时无法去西北了。
皇帝感念其功劳,仍保留其北大将军一职,命其在京中养病,同时下令,让岳钟琪暂时掌管西北大军,稳固西北大局。
……
与此同时,年府正院里,奉旨回京述职的年希尧正在给年遐龄磕头请安。
已近年关,他总算赶回了京城。
“阿玛,不知四弟身子可好了些?”年希尧问道。
“你等会儿去他住的院子里瞧一瞧便知。”年遐龄叹息一声道。
“是。”年希尧颔首。
“好好劝一劝他吧,阿玛早就说过了,你们兄弟二人能有这样的成就,已是光宗耀祖,一家人安安稳稳的比什么都强,他之前的想法太危险了,稍有不慎便会让年家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我听了你四妹妹的话,将他留在京城,也是为了保住整个年家,他却对此事耿耿于怀,郁结于心……”
年遐龄说着摇了摇头:“他原本没病,如今是真病了,太医说……凶多吉少。”
这是他的亲儿子,年遐龄也很心痛。
可为了保住整个年家,保住女儿和外孙,也只能如此。
“是,儿子这就去看四弟。”年希尧应了一声,连忙往年羹尧住的院子里去了。
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西北大将军,如今躺在榻上,整个人形同枯槁,不仅脸色灰白,眼窝也凹下去了,仿佛就吊了一口气,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四弟。”年希尧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你又何必折腾自个?”
此事他早就听闻了。
阿玛并未瞒着他,早就派人送信给他,将事情的原委一一告知。
四弟是被四妹妹伙同四嫂和阿玛困在京城的。
他们原本只是给他下蒙汗药,将他绑在床榻上,对外宣称他病了,没想到……四弟得知皇上派岳钟琪代理西北大将军一职后,郁结于心,真病了。
而且,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便有油尽灯枯之兆。
年羹尧闻言睁开眼睛看了年希尧一眼,没有吭声。
他堂堂西北大将军,坐拥四省,从前有多风光,现在心里就有多难受。
他明明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明明可以登临顶峰,做睥睨天下之人,却被自己的亲人给毁了,这让他如何甘心?
他原本可以不回京述职,直接自立为王,可如此一来,年家留在京城的人,恐怕都难逃一死,他不忍如此,所以才回到了京城。
他对自己的至亲不设防,没想到反被他们给坑害了。
年羹尧愤怒不已,郁结于心,把自己熬成了今日这副模样。
此时的他,真是心如死灰。
“我知道,四弟你之前的确只差一步就要登临顶峰,可你想过你得到的那一切是怎么来的吗?那是皇上信任你,是四妹妹信任你,你若真的自立为王,负的不止是他们,还有整个年家。”
年希尧拍了拍他的手,叹息一声道:“你觉得你没错,阿玛和四妹妹他们也觉得自己没错,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你那会儿眼里只有自己,他们却想保住整个年家,你若真想不通,想把自己熬死,我也劝不了你,不过……我会好好照顾阿玛,照顾年家的,这一点你放心。”
年希尧说着自嘲一笑:“不过……在你心里,可还在乎阿玛,在乎年家?你以为,你这次回到京城可以悄悄带走一部分年家人,你以为……你可以运筹帷幄保住整个年家,亦可自立为王,为年家打下一份基业,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没有放弃的道理。”
“可你别忘了,皇上怎么会不留后手,任由你掌握整个西北?你手下那些将领,真的忠心你一人?你原本只想报效朝廷,报答先帝和皇上对你的知遇之恩和信任,你是从何时开始想自立为王的?你到底是受何人蛊惑?”
年希尧苦笑一声:“你若真敢自立为王,便是自寻死路,整个年家也将因你而覆灭,四妹妹和阿玛他们这么做,是在保你,保年家。”
年羹尧听了他的话后依旧没有吭声。
“时辰不早了,你歇着吧,我先回去更衣。”年希尧见他不理自己,也不再多言,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