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与月光交汇于他的脸,很清晰地看清了硬挺的面庞轮廓,慕清辞别扭转头。
“大半夜不睡觉想要通风歇凉,本王倒是没见过。”
楚景舟没打算放过慕清辞,眼神就像是定在她身上一般:“不如清辞姑娘跟本王讲讲,花园赏花之时到底做了何事?”
笃定的语气让人很有负担。
手脚不知放在哪里合适,慕清辞频繁来回踱步:“没有的事,殿下多虑,臣女眼下要睡觉了,不能再陪殿下,还请靖王殿下移步别处。”
这个人就像是能预卜先知自己的行动,还没等她走上台阶,楚景舟就挡在了她的身前。
“说吧,你在做事什么?不必忌讳,今日清辞若是不讲,本王没打算离开这院落。”
“这……”
慕清辞觉察到楚景舟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看来是瞒不下去了。
讲了对自己而言倒是没有损失,不讲,只怕是过不去了。
放弃登上台阶,慕清辞转身下来,嘴里嘀咕道:“今日路过御膳房见到一名形迹可疑的厨子,看起来不像是御厨班子里的人。想着等夜深再去看看,能不能瞧出端倪。”
难怪今日在花园赏花之时慕清辞
会问出有关大楚帝安全的问题,难道是有刺客?
不能放任不管。
“殿下您去哪里?”
慕清辞抬眼见楚景舟大步流星地赶出了院子,他扔下一句:“一起去看看。”
一路上慕清辞跟在楚景舟身后都在庆幸,没成想晚上的行宫会有如此多的守卫沿途盘查,若单是她一人出门定会闹得人尽皆知,打草惊蛇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这面。”
不同的小路,慕清辞跟着楚景舟进入了御膳房。
堂堂皇子竟要与自己偷偷摸摸潜入,见楚景舟佝偻着身子往里探寻,她不免觉得好笑。
竖起手指以口型做出“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慕清辞看到了侧房里亮着灯。
此时,谁也没有讲话。
只默契地蹲着门外的柴火堆后,目不转睛盯着房里的人。
从烛火映照出的剪影来看,此人似乎正伏案写着东西,慕清辞眯着眼分辨一阵未能得出结果,那人灭了烛火打开了门。
叽嘎——
厨子紧张地走出了房门,仔细确认四下可否有人,吹动口哨唤来了信鸽,动作十分娴熟,三两下将信件栓于鸽子腿,转身回了房。
“稍等。”
留下这句
话,楚景舟飞身登顶以超乎慕清辞想象的速度将鸽子截停,取下了那人预备传出的信件。
此地不宜久留,两人当下决定先回院里。
前去之路令人紧张但兴奋,归来之路更是让慕清辞心神不宁,但凡一点风吹草动便让其神经紧张,心脏咚咚乱跳。
“这是上面写了什么?”
直到返回院子里关上了门,慕清辞才稍加缓过了神,她忍不住好奇问询正在翻看信件的楚景舟。
眉宇间的川字愈发加深,楚景舟沉默良久才将纸条递给了她。
“上面写道的是明日父皇的行程,从早出正殿起到上床睡觉的所有行程全都在上面,一一为此人所纪录。”
耐着性子从头到尾通看一遍,慕清辞点点头:“看来此人的确是谁安插在行宫的探子,与御膳房毫无关系。”
“不一定。”
沉思片刻后,楚景舟站起身绕着庭院小径踱步:“无论是谁,大抵都是想要加害于父皇,此事得先告知父皇,早做打算。”
话音未落他便已迈出了步子,这让慕清辞赶紧也站起来追了上去,但她的步子太小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赶上。
“等等!”
扯着楚景舟的衣袖
不让他再走,慕清辞压低声音继续道:“殿下这一去,苍珠乃是恭州国女子,若她与此人有关又是圣上的枕边人,岂不是白白打草惊蛇。”
此话有道。
若非事件紧急冲昏头脑,楚景舟断然不会这般莽撞。
眼前人的话倒是给他提了醒,既然不能直接将此事告知皇帝,那便让传出的线索有误,来个瓮中捉鳖。
“可有纸笔?”
“什么?”
此人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慕清辞摸不着头脑,但依旧按楚景舟的意思从里屋拿来纸笔。
只见楚景舟将原本的纸条放在烛火上燃尽,提笔将大楚帝原食完晚饭的行程改为了行宫外小湖游玩。
直到重新唤来鸽子将此信传出,慕清辞才明白过来。
听着信鸽扑打翅膀的声响,慕清辞问道:“殿下明日想将人引到湖边?暗中将人解决?”
“至少得先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说完这个,楚景舟发觉已然二更天,他提醒道:“今夜不会再出岔子,你先入房去睡。”
嘴上说着不困,行礼谢过靖王的体恤。
但慕清辞早已撑不住了,一连两日夜晚都这般的动人心魄,不停地打着哈欠:“臣女送殿下
离开后便去睡。”
她不自觉地抬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楚景舟觉得此时的慕清辞尤其惹人怜爱,他尴尬地挪移开眼神。
“你若不睡,本王便不走。”
又来这一套,若是明日谁来院中发现靖王殿下在自己院子里,只怕有理说不清。
少顷僵持不下。
可惜最后胳膊拧不过大腿,慕清辞妥协说先回房,并在走前约定明日两人要一起去行宫外小湖,让楚景舟万不可撇下她。
“届时便一同去,本王答应你。”
听到这句肯定话,慕清辞放心回了房。
不知今日为何没了昨日那般的焦愁,换了身舒爽的衣服躺下,头沾到枕头的那一刻便陷入深深好梦中,她安然入睡。
她不知道的是……
楚景舟从始至终从未打算离去,因为担忧宫中有人发觉异常会对慕清辞不义,他默默在院子里守了一夜。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直到第二日清晨。
清晨的庭院,鸟鸣不断。
薄雾轻轻缭绕,给青石板披上了一层轻纱,微风拂过让树叶沙沙,似乎在低语。
透过窗缝透到面庞的凉意将慕清辞从睡梦中唤醒,她难以置信昨日竟会睡得这般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