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杀疯了的她,晚上被王爷亲红了眼》 第1章 惨死 大楚皇朝。 深宫的地牢中,慕清辞伤痕累累地躺在一堆污秽之中。 她的四肢早已经被人断去。 断口之上伤痕错综,显然并非是干脆利落地一刀砍下,而是用钝器反复凌虐所至。 此时,那伤口之上,传来阵阵恶臭,不时可见有白色蛆虫在蠕动。 令人不寒而栗。 如此模样的她,哪里还有当初大楚第一明珠的风华绝艳。 “咚!” “咚!咚!” 悠长古朴的钟声响起。 听着这钟声,慕清辞的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这是代表立后的钟声。 楚景煜要册立皇后了?是谁?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回答。 地牢的门被人打开,一身皇后装扮的女子在大楚新帝楚景煜的陪伴下,出现在慕清辞的面前。 “姐姐,你看,最终还是我成了煜哥哥的皇后,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煜哥哥的孩子。煜哥哥说了,只要我生下的是一个男孩,就立他为太子,姐姐可替我开心?” 女子矫揉造作的声音,仿佛要腻死人一般。 慕清辞目光怔怔地看着身穿皇后大典服饰的女子,眸子蓦然瞪大:“慕心柔?怎么会是你?你不是……” 慕心柔娇笑一声,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依偎 进了楚景煜的怀中,开口道:“姐姐是不是很惊讶我怎么还活着?也是,以姐姐的阴险歹毒,若不是我伪装死亡,逃过一劫,又怎么可能有今日和煜哥哥相依相伴的一天呢?” 闻言,慕清辞恨得双目猩红,厉声问道:“所以,当初伪装出慕家通敌叛国证据的人,是你?” “没有错!” 慕心柔点了点头,开口道: “如果不是这样,煜哥哥又怎么能够轻而易举地铲除你们一家?成功地坐上龙椅?” 慕清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见她气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慕心柔嘴角一勾,走到她的面前,一脚踩上她断腿的伤口。 脚尖重重地碾压着,直到看见那断口崩坏,鲜红的鲜血流出,这才满意地继续开口道: “事到如今,不防告诉你,就连你的大哥在战场上的死,是我让人给他下药所至,他在敌军包围之中毒药发作跌下马,被乱马践踏成肉泥,听说那场面,可真是太精彩了!” “还有你弟弟居然不知死活地敢骂煜哥哥,所以呢,我直接让人拔了他的舌头,将他吊在城门之上,活活暴晒致死,听说被放下来的时候,都晒成 人干了,哈哈哈哈” 慕心柔满意地欣赏着慕清辞的痛苦:“哦,还有你外祖父一家的贪污受贿,男子全部被抄家问斩,至于女眷,尽数充了军妓,包括你那位备受大楚女子尊崇的女夫子姨母,这些事情,都是我一手操办的,慕清辞,你可满意?” 慕清辞痛得浑身颤抖,慕心柔笑得花枝乱颤,目光仿佛是看白痴一般看着她,开口道:“慕清辞,你果然是很蠢,居然到现在,还以为我是慕家的人!” 慕清辞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我的父亲可不是你们慕家的血脉啊!现在,懂了吗?” 慕清辞呼吸蓦然一滞,二叔,不是慕家的血脉。 如此,那当初祖父的死…… “和她说那么多干什么?左右她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了,何必和她多费唇舌!”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楚景煜终于开口了。 身穿龙袍的他,比起往日的丰神俊朗,更是多了几分不容亵渎的威严。 慕清辞看着高傲睥睨的之态的他,眼中涌起疯狂的杀意。 就是这个人狼心狗肺的畜生,在借着她慕家的扶持,登上了帝位之后。 转头便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杀死了他们慕家一百零 八口人。 “煜哥哥说的没有错,现在的她,连挣扎都做不到了,折磨起来也无趣!” 慕心柔终于收回了凌虐她的脚,最后不忘在她的耳边说道: “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了,当初你嫁给煜哥哥时,自以为的洞房花烛,其实另有其人。”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你一杯毒酒毒死的楚景舟,所以,当初你流掉的那个孽种,也是他的。” “如今,他们父子二人都在阴曹地府等着你,你下去了,也不孤单了!” 早已经灯枯油尽的慕清辞,只觉整个人都仿佛被巨雷劈下。 什么? 那夜的洞房花烛,与她同房的,居然是楚景舟? 那个冷漠如冰,高深莫测得让人望而却步的杀神? 所以,当初他宁可自己跌落悬崖,也要护着她…… 可是她,她做了什么? 她一次次帮着楚景煜对付他,甚至为此伤了他的性命…… 楚景舟,今生是我欠你的,若有来世,这条命,还给你…… 任凭一桶桶火油浇在身上,慕清辞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慕心柔和楚景煜离开的背影。 伴随着火光起,撕心裂肺的痛苦传来。 无尽的痛苦之中,慕清辞只觉得整个人一轻,赫然是灵 魂已经脱离了被烧焦的躯壳。 或许是执念太重,她的灵魂无法脱离这个皇宫,就这么在不远不近地跟在楚景煜和慕心柔的身边。 看着他们荒淫无道,酒池肉林。 看着他们残杀忠良,祸国殃民。 直到有一天,大楚皇宫被厮杀声攻破。 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浴血行来,手持长剑,将早已经众叛亲离,惊慌失措的楚景煜和慕心柔逼得逃无可逃。 “楚景舟,居然是你!你居然没有死?” 楚景煜惊骇万分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有若天神临世,气势迫人的楚景舟,眸光冰冷地看着面前的一对狗男女:“本王原就不欲和你争,可你不该杀了她!” 楚景舟眸光睥睨俯视着狼狈摔在地上的二人:“若不是本王心甘情愿为她掉落悬崖,你以为,你能够坐上这张龙椅?可笑本王因她拱手让了这江山美人给你,你却不懂珍惜,还伤了她的性命。既然如此,本王就送你们去地府向她赔罪!”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对狗男人的头颅被一剑砍下。 看着两人倒下血泊之中的尸首,慕清辞只觉得一直以来禁锢自己的东西消失了。 在下一瞬间,只觉天旋地转,意识全无…… 第2章 重生归来 慕清辞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都仿佛是被拆开后,重新组装起来的一般。 没有一处不痛,想要动弹一下,都需要费极大的力气。 不过,已经习惯了痛苦存在的她,下意识地撑起了身子,打量四周一番后。 才惊然看向自己撑着的双臂。 她的手,她的脚,居然都完全无缺地长在她的身上……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快,快躺下,你这才从马上掉下来,可得好好将养些时日。” 久远的熟悉嗓音入耳。 慕清辞下意识抬眸,眸光恍惚:“巧娟,你这是回来找我了吗?” 三年前,巧娟就被楚景煜下令装进了蒸笼之中活活蒸死…… 莫不是,这三年来,她一直都在地府中等着自己? 巧娟不解地看着她:“小姐,你说什么?奴婢一直都在府里,没有离开啊?” 莫不是,小姐从马背上摔下来,摔坏脑袋了? 想到这里,她后怕不已地说道: “小姐,你下次可别再这么莽撞了,这一次若不是煜王殿下及时用身体为你挡着,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慕清辞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感受着身上的疼痛,一个荒诞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中。 从马背上摔下? 煜王用 身体挡着? 她抬眸看了一眼四周,赫然是她出嫁前的暮迟园闺房中。 她这是……回到了五年前落马受伤的时候? 意识到这一点,她不顾身上依旧叫嚣着的疼痛,猛然坐起身来,开口问道: “巧娟,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巧娟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忙来扶着她: “小姐小心,现在已经是辰时了,对了,刚才老爷被传入宫了,听宫里来的人说,是皇上准备和老爷商议你和煜王殿下的婚事呢!” “什么?”闻言,慕清辞心下一沉,愣声道:“快,为我更衣,我要进宫。” 前世就是这样,在楚景煜救了她后,不到半天的时间。 她和楚景煜有了肌肤之亲的谣言便传遍了京城。 父亲万般无奈之下,便主动朝楚景煜请求,让他娶她为妻。 楚景煜明知道如今外界对她的流言蜚语,却故意拿捏姿态,借此来逼着父亲站队。 到最后,这事情竟是演变成了,她慕清辞故意从马背上摔入楚景煜的怀中。 借此赖上他,又用流言逼他娶她为煜王妃。 以至于传入了大楚帝的耳中,逼得父亲进退两难,只能以将兵权交给楚景煜为代价,换来对方娶她为妻。 如今重来一次, 她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巧娟见她面色冷沉,忙咽下到嘴边的劝说。 麻利地为她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小姐,奴婢这就去让人准备马车。” 虽然她不知道小姐想要做什么,但小姐既然如此着急,肯定是有小姐的理由。 自己这个做奴婢的,只需要配合好小姐就行了。 慕清辞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任凭她扶着自己上了马车,飞速地朝着皇宫而去。 作为太后的侄孙女,有着太后赐予的令牌,慕清辞很顺利地就进了宫门,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前世,她的婚事就是在御花园中,大楚帝那看似闲聊之中定下的。 才走近御花园,便听楚景煜的声音传来: “父皇,儿臣也明白,如今外面的传言,对清辞小姐的声誉颇有影响,只是儿臣早已经和慕家二房的慕心柔两情相悦,已承诺娶她为妻……” 慕博海闻言叹息了一声,开口道:“皇上,煜王殿下,此事臣也知晓,可如今外面的传言,煜王殿下也听到了,清辞这孩子,向来心气极高,若是她醒来后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可是本王已经许了心柔王妃之位,甚至当时也是心柔先发现清 辞有危险,本王才有机会救下她的,若是因此负了心柔,实数不该!” 楚景煜左右为难的声音响起:“这事情,的确是有些难办,不如,就让本王同时娶她们姐妹二人,且心柔为平妻,两人不分大小。” 不远处的慕清辞听到这话,心下一突。 果然,事态的发展,和前世一般,这才是楚景煜的目的所在。 而这个时候,她也看到了大楚帝面上那瞬间的变化。 随即,他收敛了神色,微冷的眸子看向慕博海:“爱卿觉得此事如何?” “这……既然煜王殿下都这般说了,那也就只有……” 慕博海见楚景煜神色坚定,只能无奈地准备答应下来。 就在这时,慕清辞已然抢先一步,扬声道:“皇上,臣女慕清辞求见!” 慕博海听到自己女儿的声音,一愣,下意识地转头看去,便见自己的女儿远远地站在御花园外。 大楚帝显然早已经看到了站在远处的慕清辞。 闻言,朝着她招了招手道:“清辞丫头,进来吧!” “臣女参见皇上。”慕清辞恭敬地朝着大楚帝行了一礼。 “清辞丫头,你的伤势还没有好,怎么不好好躺着休息,还跑来宫里闹腾。”大楚帝目光和蔼地 示意她坐下说话,开口问道。 慕清辞道了一声谢,这才坐下,娇嗔地说道: “回皇上,臣女还不是被外面的传言气坏了,听说父亲要为这事情向皇上请求为臣女和煜王殿下赐婚,哪里还坐得住,自然是不敢耽搁地来向皇上解释了!” 闻言,大楚帝的眼底暗芒一闪,笑容不变:“所以,清辞丫头这是着急了?” “当然着急了!” 慕清辞说着,将眸光转向自己父亲: “爹,既然煜王殿下和心柔两情相悦,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更何况,煜王殿下并未我心悦之人,我也不愿嫁给他!” “清辞,你……你说什么?” 慕博海见伤势未愈的慕清辞出现,也是一惊,再听到她这么说,更是颇为纳闷。 毕竟,他可是很清楚,虽然慕清辞未曾对他说过,却一直都对楚景煜芳心暗许的。 加上如今的情况,的确是对慕清辞非常不利。 若非是如此,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会舍下这张老脸,主动对楚景煜提起将慕清辞嫁给他。 甚至答应楚景煜这让慕清辞和慕心柔平起平坐,姐妹共侍一夫的要求。 慕清辞淡淡一笑,转头看向楚景煜,开口道:“煜王殿下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第3章 预言 闻言,楚景煜眸光一闪,故作不解地问道:“清辞小姐此言何意?” “救我的人,明明是殿下身边的女影卫,为何如今殿下却冷眼看着我陷入流言蜚语之中,而束手旁观?甚至,如今更是借着此事,来迫使我爹答应你让我慕家姐妹共侍一夫,不分大小的非分要求?” 慕清辞神色冰冷地看着楚景煜,声音冰冷地开口说道。 “什么?” 一旁的慕博海听到这句话,急忙开口问道:“清辞,你是说,当时救了你的,是煜王殿下的女影卫?” “是的,爹,女儿当初落马的时候并未晕倒,所以很清楚。” 慕清辞说着,又站起身来,朝大楚帝说道:“皇上,女儿家的名声是何等重要,臣女恳请皇上为臣女的清白主持公道。” 大楚帝轻哼一声,看向楚景煜,问道:“景煜,此事你作何解释?” 楚景煜早在慕清辞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便心下一惊,此时听到大楚帝的问话,更是后背一凉。 忙跪下开口道:“父皇,儿臣……儿臣绝无此意!至于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儿臣更是全然不知从何而起啊!” 大楚帝眸光深沉地看着他,面 上喜怒莫测,让人难以捉摸其内心此刻所想。 须臾,方听他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交予你去澄清,不得让清辞丫头的声誉受到半分损伤,否则,朕唯你是问!” “儿臣遵旨!” 楚景煜闻言,不敢有半分耽搁地应道。 “至于方才所说的婚事,既然清辞丫头不愿意,就此作罢了吧!” 听到大楚帝这么说,慕清辞顿时喜笑颜开,起身行礼:“多谢皇上,皇上英明!”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都出宫去吧!” 事情解决了,大楚帝便挥了挥手示意几人退下。 慕博海虽然不明白慕清辞对楚景煜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但如今这样也是一件好事。 回府的马车上,慕清辞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开口:“爹可是有话想要问我?” “清辞,你是真的,不想嫁给煜王了?” 慕清辞看着小心翼翼的父亲,眸光一红,开口道:“爹,我先回答我,为了让煜王愿意娶我,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将手中的兵权都交出去了?” 慕博海一愣:“清辞,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情,还是在方才在宫门前,楚景煜单 独暗示他的,为何女儿却会知晓了? “爹,是女儿不孝,让您受委屈了!” 没有人比慕清辞更清楚,自己父亲是一个何等桀骜不驯之人,这一生何尝受过如此屈辱。 可为了自己,他却不惜放下骄傲,主动求楚景煜娶她。 这般屈辱,怕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只要你高兴,爹什么都愿意做,更何况……” 说到这里,慕博海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却是没有再多说。 慕清辞却是直接替他说道:“更何况,如今爹重兵在握,大哥又在军中斩头露角,威望日增,我们慕家在军中的威望已经太过了,这样下去惹得天家忌惮并非好事,对吗?” 慕博海心中一惊:“清辞,你怎么……” 面前的还是他那个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女儿吗? “爹,你相信前世今生吗?又或者,是上天垂怜,这才让女儿有了一场预知之梦?” 慕清辞并未打算对自己重生的事情隐瞒。 毕竟,她一人的能力太过有限,只有让父亲对未来的局势有足够的认知,才能够避免他们慕家以后的危机。 “清辞,你 想说什么?”慕博海看着只是短短几个时辰未见,就仿佛变了一个人般的女儿,心中一紧。 并未立即反驳她的话,而是极为耐心地问道。 “女儿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们慕家被人诬陷通敌叛国,您被五马分尸,大哥在战场上被乱马践踏成泥,小弟也……” 虽然已经是前世的事情,虽然并未亲眼看到,但只是口述出来,慕清辞依旧有一种锥心彻骨之痛。 “清辞……”慕博海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儿两眼通红,拍拍慕清辞的背安慰道,“可否是惊吓过度招了梦魇?” 匆忙离家随意盘起的头发散落,她盯着父亲的眼睛压低声音:“女儿不愿再提及如此伤心之事,不过父亲您必须知道,做出这些事的人是二叔和慕心柔。” 对面有车队驶来,浩浩荡荡。 “父亲若是不信女儿。”父女二人所乘马车原地停下让路,慕清辞淡淡一瞥继续对父亲说。 “再有半个时辰,就会传来山西地龙翻身。若是女儿说得对父亲便答应女儿,留心二房,二叔和慕心柔都不得轻视。” 向来和和气气从不与人争论红脸的女儿,如此言之凿凿。 慕博海 心里没底,点头勉强先应下:“等半个时辰……” “都让让!” 士兵高亢的声音打断了父女二人的话,慕博海撩起车帘查看外头何故有喧闹声,慕清辞也顺着窗口望出去。 手臂上缠着的绷带让慕清辞一眼看到。 楚景舟牵着缰绳的手布满疤痕,身姿挺拔如松,仿佛与战马融为一体。两道浓眉宛如远山含黛,英气又不失温雅。 他就这么淡淡笑着对身旁恭州国正使王冕讲话,全然没能看到车上的慕清辞。 日思夜想的人赫然出现,唯有一个念头跃然而出,逃! 慌张无措间慕清辞猛地埋下头,她无法就这样与楚景舟再次相见,她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这一世怕也只能慢慢还。 嘈杂马蹄声急促而过,车队渐渐显出队尾。 “五皇子凯旋,日后的仕途一片坦荡。”慕博海没能察觉女儿异样,放下帘子随口嘟囔一句,对小厮喊道,“启程回府!” 脚还没能踏进府里,在门口,就听着手下来报说山西地龙翻身。 钦天监都未能察觉出的地龙翻身竟让女儿说了个正着,慕博海诧异着应了慕清辞的要求,当即命心腹手下着手调查二房。 第4章 一切都变了 “小姐!不好了!”丫鬟巧娟着急忙慌跑来,上气不接下气,“二小姐在别苑正闹着说不活了!二老爷让小姐快劝劝!” 慕心柔想演自残的戏码惹同情?没这么容易! “走。”慕清辞的厉声让巧娟触不及防,摔马醒来的主子说不上来的奇怪,从最初说起胡话到现在竟像换了个人。 大步流星将丫鬟甩在身后,一步迈进大门,剪刀尖对着喉咙,慕心柔脖颈子上不知是哪来的血色。 “父亲您别怪女儿不孝!”任凭泪水汩汩往下流淌,慕心柔攥着剪刀站在床前,“姐姐若是不来与女儿解释个明白,女儿这就去死!” 心中苦笑自己上一世当真有这么蠢被这等恶女玩弄于股掌之间,一股无名火窜上了慕清辞心头,她推开人群上前。 “别!” 慕博文就这么一个女儿,可万万不能有闪失,见慕清辞前来仿佛抓到救命稻草:“清辞来了!放下剪刀我们好好说!” “姐姐。”慕心柔抽泣得不能自己,吸溜着鼻子,“听闻姐姐与煜王订了婚,姐姐是知道妹妹与煜王情投意合,为何!” 谁懂人彘的滋味是如何? 那个时候刺耳的嘲笑声 在耳边回荡,嘲笑着慕清辞的无能,既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慕清辞一把抢过慕心柔手里的剪刀,反手对准了她。 “啊!”重心不稳让慕心柔跌倒在床,眼睁睁看着那把做戏用的剪刀愈来愈近。 从未料想到向来不做逾越之举的慕清辞竟会做出如此举动,心脏扑通乱跳,全身脱力让慕心柔没有办法逃离。 “清辞你这是做什么!”慕博文突如其来的呵斥让慕清辞回过神。 雪白的脖颈与剪刀只差毫厘,慕清辞遏制住了心中的杀意扔下剪刀,直勾勾盯着慕心柔道:“我对煜王毫无兴趣,并未订婚。” 她的眼神却犀利成了一把尖刀,扎在慕心柔心上。 慕心柔忍不住全身一抖,全然没了气焰,弱弱回应道:“妹妹,妹妹不过是想……” “你想嫁煜王?”慕清辞弯下腰凑近了些,一双杏眼瞪圆。 心中的话就这样让慕清辞说出来。 她犀利如此? 她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慕心柔的话卡在嗓子里,轮番而来的疑问让她招架不住,只得偏过头不讲话。 气氛一时僵住了。 “误会,都是误会。”慕博文上前打圆场,赶紧让下人 收了剪刀和房里的一众利器。 卑劣之人何须浪费力气,慕清辞扔下一句:“记住我才是姐姐,日后客气着点。” 扔下惊慌失措的父女,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 大殿之上大楚帝正襟危坐,太后见许久不见的皇孙归来喜上眉梢,一众皇子陪同迎来五皇子楚景舟归京,其中个人心思在朝堂之上胡乱纷飞。 刚让慕清辞搅了赐婚,楚景煜更是黑着一张脸,漠然看着许久不见的弟弟气宇轩昂踏入大殿。 “儿臣叩见父皇。”楚景舟唇色略显苍白,风尘仆仆戎装未卸跪拜大楚帝跟前,“儿臣出使两年未归,而今带恭州国正使班师回朝。” “免礼平身。” 这两年的日日夜夜楚景舟与恭州国打得昏天黑地,可谓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战场上腥风血雨让十八岁的少年郎成了军中人人谈及色变的战神,战无不胜的神话成了现实,恭州国俯首称臣。 王冕看准时机埋下脑袋,恭敬虔诚,刻意放大的声音在殿上回荡:“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国君遣臣带万两黄金奉于圣上,往后每年均于岁末上供朝廷。” 万分满意的点头,大楚帝微微一 笑让人收了黄金。 大臣中一阵骚动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动,惹得大楚帝不免有些不悦:“有事上奏!” “回圣上!山西突遇地龙翻身,房倒屋塌,百姓死伤无数啊圣上!”安抚司大臣着急忙慌冲出人群,扑通跪地,哆哆嗦嗦道。 众人诧异倒吸一口冷气,安抚司归身为煜王的楚景煜兼并统理,不少目光齐刷刷地向风头正盛的三皇子看去。 “恐有余波。” 低沉的嗓音底气十足,原是才归京的五皇子开了口,众人的重心转移到楚景舟的脸上。 “父皇,依儿臣之见应立即派遣军队入城将幸存百姓救出,撤出山西震中!”他言之凿凿且目光坚定,“设点安置百姓,而后以工代赈,重建西山。” 话听一半,大楚帝脸上的笑早已压不住,大手一挥:“好啊!五皇子这两年的仗没白打!收服恭州国有功当赏!来人下诏,朕便封五皇子楚景舟为靖王,辅佐丞相共理藩国外交,赐靖王府!” 楚景舟谢恩,心中欣喜但神情并未显露半点。 看着这个与两年前全然不同的草包皇弟封了王,楚景煜压住了心口的怒火,暗自捏紧拳头。 “既开 府,依哀家之见,皇帝也该给靖王许上婚配了。”太后笑哈哈接过话茬,半开玩笑道,“舟儿倒是说说,你该不该有个靖王妃辅佐。” 还不等初成靖王的楚景舟开口,大楚帝早已是与太后想到一块,他当下拍板道:“太后说得对,朕也想提此事,强扭的瓜不甜,景舟可有得意人选?” 楚景煜设法算计慕家嫡女不成,没能得到许婚,转眼父皇竟就要给这个才回京的弟弟指婚。 他阴沉的脸色让正愁找不到借口的楚景舟抬眼看见,上前回绝道:“此事只怕不妥,煜王皇兄还未娶妻,儿臣怎能捷足先登,还是先喝皇兄的喜酒。” 今日慕清辞亲临皇宫当众驳了楚景煜的面子,早在入宫前楚景舟便听手下提及,近来楚景煜生母荣妃在后宫不知收敛,也该杀杀这母子二人的威风。 平白被扯上,楚景煜回过神起身叩拜。 “靖王若有心爱之人便可结在皇兄前头,新府遇新妇,喜上加囍。父皇莫听景舟玩笑话,儿臣未遇良缘,不急。” 明眼人都听出这是奉承的话。 大楚帝挥手断了楚景舟扯挡箭牌的念头,直言:“加冠已过,早该成婚。” 第5章 瑕疵品配你正好 “煜王忙于政事,你刚凯旋,趁着势头结了好!”大楚帝很是满意的笑了笑。 在场之人皆看皇帝脸色附和。 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好意只怕是要惹得大楚帝不高兴,楚景舟无奈应下说归府后好生考虑,眼前浮现两年前前慕清辞秋水般明亮的双眸。 皇孙顺了她的心意,太后在兴头上:“正使来朝,五日后举办庆功宴。正巧众爱卿都在,便将家中适龄女子带来一同庆贺靖王!” 见风使舵的臣子眼下便提前恭贺楚景舟,称赞声不绝于耳。 少顷屋外风定,大楚帝下令散了朝会。 皇帝新赏的靖王府在距离皇宫不到五里地的梓潼街上,闹市之地有此等宅府,当属少见。 楚景舟明白父皇已封王未设他封地,可煜王楚景煜早已有了封地,孰轻孰重一目了然,父王还是更中意这个三皇子。 “皇兄!” 沉思中楚景舟只觉身后有风起,头也不回躲过了身后人的拳脚,当他正想着还未出宫门竟就遇上了刺客时,看清了来人的脸。 掌法犀利刁钻,接踵而至的飞踢让楚景舟原地腾空。 皇子们见他整个人轻松一跃眨眼间就到了楚景 源背后,抓住他的衣领反手猛摔,楚景源始料不及大叫:“皇兄饶命!” 他笑着将楚景源稳稳接住,双脚着地。 “两年不见竟敢与我这般闹了,忘了儿时皇兄替你擦屁股的事?”楚景舟揽腰抱着楚景源,小声在他耳旁道。 这暧昧的姿势搞得楚景源屁股像似着火般站了起来,才满十六的他刚弄懂男女有别,男子间还能这般亲密被皇兄搞得其无所适从。 “嘘!说了不提!皇兄走前身子骨孱弱,没想到现在这般孔武有力。”说着捏了捏楚景舟的臂膀,弟弟发出赞叹的啧啧声。 不远处目睹了全程的楚景煜紧了紧瞳孔。 好一出智勇双全的戏,当着众多皇子难不成是要公然与他叫板?收起阴狠目光,楚景煜也跟着众皇子附和:“身子好了才能更好辅佐父皇,日后还要靖王多提点本王。” “若非两年前煜王突发疾病不能上战场这封号还轮不到弟弟。”他鞠了一躬而后不紧不慢从腰间取出一枚扳指,楚景舟满不在乎笑道,“不知煜王喜欢何物,弟弟随意在归来路上购了扳指,这两年多谢煜王替我照顾父皇和太后陛下。” 顺 从的人总是能把人高高捧起再摔下,前头看到的无尽的虚荣,最后等来的是却是无间地狱。 “好啊!本皇子为何没有,皇兄你得给个交代!”楚景源推搡闹着要跟皇兄去新宅院看看,二人甩下诸位皇子出宫去。 …… 苍天收回慕清辞头次性命时从未与她商议,化作冤魂看着心爱之人老去也没问过她的意思,若真有老天爷他便是愧疚了,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送了这苦命人一个“大礼”。 慕清辞躺平睁开眼,看着床头打着瞌睡的巧娟,与记忆中未有半点不同的闺房,她知道自己要复仇,要将慕心柔踩得永无翻身之地。 从何处开始? 他们害了这么多人,祖父向来最是疼爱二房,算日子是在一年后死于痨病,这蛇蝎心肠的父女到底什么手段。 慕清辞慢慢梳理脑子里杂乱的记忆,不知道何时就沉沉睡去。 翌日。 一大清早,慕清辞起床盘了发,没带丫鬟就这么出了门。 其实这个妹妹一直是个以牙还牙的人,不过她总是哄家中长辈欢心,次次都是慕清辞挨说她却出来装好人,在上一世的她眼里还真成演成了好人。 慕心 柔昨日受了气,慕清辞赌她今日会跟出来在外头把这口气撒了。 果不其然。 当慕清辞走进街口一家牌匾崭新连红绸子都没取下的首饰店,慕心柔带着贴身丫鬟悉悉索索地跟过来了。 店里塞满了人,柜台上琳琅满目的首饰晃得慕清辞恍神。 她随手拿起最近首饰盒里的一枚耳坠,琉璃叮当作响。柜台里带着半扇面具的男人抬眼愣了下,随后将手头客人交代给女小二,靠近了些。 水滴状的琉璃镶着银边,幽幽泛着蓝光,在铜镜里映衬得慕清辞的脸庞格外白皙。 透过镜子,她看见慕心柔快步走来,屏住了呼吸。 “这耳坠真好看!”慕心柔全然不顾耳坠已挂到慕清辞耳洞中,用力一扯让对方耳朵都变了形,疼得慕清辞发出嘶声。 慕心柔扭着婀娜的腰肢把耳坠往耳朵上比划,嘴里念叨着:“还得是姐姐的眼光,咱们一人买一对可好?” 没想到这人做事留余地,不好拿把柄,慕清辞预备开口继续惹慕心柔。 男人毫无征兆地托腮往柜台上一撑,修长的手臂就这么毫不费力地抢了慕心柔手里的耳坠,递给慕清辞,温柔道 :“这坠子脏了,那就是瑕疵品,小生劝小姐不要买的好。” 这声音无论是何种夜晚都毫无顾忌地出现在慕清辞的梦里,他带着黑色的面具挡住了半张脸,淡淡勾起嘴角,略带玩味。 “多谢。”忍住心悸接过了耳坠,慕清辞在慌乱中却是冷脸以对。 楚景舟,原来这店是他的…… 慕心柔疑惑看了眼平白插手进来的男人,他面容消瘦皮肤黝黑但光滑细腻,听意思是这个店里的掌柜。 身高八尺的男儿管起女儿家的事来,简直吃饱了没事做,她心里翻个白眼倒也没讲话。 “这坠子多少钱?”慕心柔转而问起了价格。 一听有人问价,楚景舟身旁的女小二腾地转过身笑脸盈盈,上下打量了这个出落俊俏的小姐:“二十两,不还价。” 身上没带多少钱,但慕清辞还是咬牙把今早从家里抽屉里藏着存的月钱全都拿了出来,往柜台上潇洒一扔。 “买了。” 向来被祖父管了银钱的姐姐哪儿来这么多钱? 感受着空气中翻涌的火药味,楚景舟退到女小二身后,若有所思地推了下面具, 不可思议的慕心柔目光紧紧跟随。 第6章 送你耳坠要不要 慕清辞拒绝了女小二要把耳坠包起来的好心,拿过耳坠便直接朝着一边傻眼的慕心柔走了过去。 “姐……”慕心柔眉头微皱,下意识想要后撤一步却又不得不克制住以便维持自己的温婉乖巧人设。 慕清辞笑眯眯地看不到瞳孔。 慕心柔对上这双眼睛却是心中一咯噔,咽了下口水把后半句话吞了下去。 慕清辞只当是看不见慕心柔的神情,上前贴心地将她的发丝挂到耳后,摸摸她的脸。 “这坠子确实是适合妹妹的。”随即不由分说地将耳坠挂到了慕心柔的耳洞里:“好看,真好看。” 耳朵撕裂般的疼痛传来! “疼!” 慕心柔尖叫着甩掉了慕清辞的手,她捂着耳朵不可置信地转头,还是那张笑脸。 却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背一凉。 店里众人全都看起了热闹,无论是买首饰的客人还是忙里忙完的小二,没有人想错过这突如其来的好戏。 “是慕家的两个小姐。” “难不成为了个坠子还当众吵起来不成?” “你没看见啊,刚刚都动手了……” 悉悉索索传来她们的议论声,能到这里买首饰的小姐非富即贵, 慕心柔觉察到自己失礼了在外丢了慕家的脸,落人话柄。 “让我看看,怎么了这是。”慕清辞抬手示意与她无关一边关切地迎了上来,“好好给你带坠子呢,怎么就弄疼了。” 此话一出,围观之人愈发多了起来。 两三句话就落了下风,本是想出门来把昨日的气撒到慕清辞身上的慕心柔一时感到无地自容:“无事,多谢姐姐的耳坠了,芳儿我们走。” 直到慕心柔踏出门槛前,慕清辞都盯着这好好妹妹的脸。 她捂着耳朵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嘴巴上下起伏地嘟囔着,说些什么呢?大抵是诅咒自己去死,怨恨吧,妹妹。 唱戏的主角没了哪儿还有热闹看,小姐们自觉无趣,慕家也不是随意能得罪得起的便鸟兽状散了,不想惹祸上身。 “不喜欢你妹妹?” 抬脚要走,慕清辞再次听到了明朗的声音。 化为魂魄看他的那些年里他渐渐变得苍老,冷漠无感没了往日的笑,仿佛不爱这世间万物,都快忘记今年大概是二十岁的他的模样。 你不能回头,慕清辞,你清醒一点! 心里有个巨大声音在不停的叫嚣着让她往前走,可 一双脚怎么都迈不开步,直到楚景舟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在笑,他看起来好欢乐。 “看来口出狂言,冒犯到小姐了。”楚景舟看着慕清辞的眸子移不开眼,踟蹰着从身后掏出根簪子,“算做赔礼。” 头发凌乱随意地在头上耷拉着,半带微卷,有几缕似乎不听话。 小时候慕清辞入宫总会碰上楚景舟受皇子们欺负,他的头发被说是邪恶之兆,有几次还让人设法烧了许多。 慕清辞想,看来你现在把头发保护得很好嘛。 “小姐?” 回过神,慕清辞忍住了想接他手里簪子的冲动,心里不停骂自己没出息。 嘴角刻意地往下撇,她侧脸随意拿起身边柜台上另外一根翡翠簪子:“无功不受禄,我自己买,多少……” 话说一半她突然意识到此刻的她身无长物,衣兜兜比脸还干净,顿了一下。 为何见到这人仿佛被灌了迷魂汤,跟个傻子一样,慕清辞你真是没长进! 她抢在楚景舟讲话前抢了话:“算赔礼,多谢了。” 外出征战一晃多年,骄纵的慕家大小姐变得懂起了礼数,仗着面具加持楚景舟想出言挖苦她两句,对方却已 走了出去。 “还是没有礼数。”他嘴上小声念叨着,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收不住。 “掌柜的!” 小二的呼唤声让楚景舟收了笑。 她貌似在掌柜脸上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奇怪动静儿,收好楚景舟递过来的簪子小声道:“前两日丞相家的小姐来买了大批首饰,您…” 竖起一根手指轻声道“嘘”,楚景舟笑颜如花对上了迎面走来的一位小姐:“李小姐今日有空来了,给您留了个镯子。” …… 刚回到院子,慕清辞的屁股还没坐热就收到了巧娟带来的‘好消息’,说让她快去安福堂见祖父,听起来断然不是好事。 动不动就找祖父断案,是慕心柔能做的事了。 死前没出嫁的日子她被罚过钱、挨过板子不说,跪祠堂还要让人言语说这大房的小姐没规矩,她还差点真信了这是自己的问题。 “清辞今日可出了门?” 祖父坐在太师椅上仰着下巴就这么看着慕清辞,眼里没有丝毫的爱护,他不喜这个孙女。 这个父母之命取来的正妻生下的儿子生的没用的孙女,一碗水端平?他恨不得全倒给二房的慕心柔才好。 慕心柔在一 旁跪着,低着头抽泣,抢话碎碎念道:“祖父莫怪姐姐,是我不懂事想跟姐姐买一样的坠子,不知道怎么惹了姐姐不高兴。让祖父叫姐姐来不过是问个缘由,祖父别气坏了身子。” 噢,玩这把戏。 “清辞定是与柔儿玩笑,是柔儿莽撞了些。”傅文博不知为何也在一旁听着,他温和地看着慕清辞笑,主动帮着腔。 若是上一世的慕清辞此刻肯定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哭啼啼要找父亲来给她个说法,动不动把事闹大让祖父生厌。 “祖父!”慕清辞眉头一皱,眼看祖父抬手拍桌子她却抢先一步往地上跪了,放声大哭:“祖父给清辞评理啊!” 撩起头发露出红肿不堪的耳朵,黄豆大的泪珠子哗哗往下掉:“我给妹妹买耳坠还买出错了?明明那坠子我喜欢,却花了两月的月钱给妹妹买了!” 整个安福堂只能听到慕清辞的哭喊,哭天抹泪得像是要她的命。 不是,往日里最是刚硬要面子的大小姐怎么今天跟吃错药了一般,下人们诚惶诚恐,互相交换着眼神十分不解。 更是猝不及防地让慕心柔的哭声梗在了嗓子里。 第7章 稍加惩戒 家中两个小辈闹腾,还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 祖父长长吐了口气面子上挂不大住,脸色黑得难看,转头问。 “心柔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没告诉我这坠子清辞还给你买了。” “我!” 慕心柔顾不得这么多,从地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正要辩解,慕清辞却抢先了一步,“祖父别问妹妹了,妹妹会不好意思讲的,清辞都知道。” 慕清辞装模作样,接连抽泣好几下,吸溜着鼻子也跟着站了起来,委屈道,“店里许多人都看见我买了耳坠送妹妹,妹妹多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被怼得说不出来话,慕心柔气得咬紧牙关。 看着祖父愈加犀利的眼神,本只是为了出口恶气却没想到慕清辞一夜之间跟开化了一样,有了些城府。 要跟我斗是吧? 一个更为不好的念头在她心里油然而生,慕心柔委屈着脸默默走近慕清辞,挽上她的手臂:“姐姐对妹妹最好,妹妹都知道。” 她脚底抹了油似地一滑,摔不死你! 两人在半空中眼神相交。 等等!慕清辞脸上的是什么,笑,她在笑。 慕心柔耳边传来的慕博文的喝止声,但一切 都晚了,她明明没用什么力气可慕清辞就这么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一根碧色的簪子从她的怀里掉了出来,啪嗒成了两截,其中一半落到祖父脚边。 慕心柔看着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的慕清辞,捂住嘴,倒吸一口冷气。 “簪子!”慕清辞全然没顾及自己的手磕到了桌角,爬起来就扑倒在祖父脚边捡起簪子,“这可是要送祖母的簪子!” 自来骄纵的大孙女受了伤还只想到簪子是要送给祖母的礼物,祖父一时五味杂陈,他从未感受过大房孙女有这一面。 随后略带怒意地盯了一眼慕博文,有怪他教导无方的意思。 慕博文自知女儿理亏,立即命丫鬟上前扶起慕清辞,嘴里找补道:“心柔近来染了风寒身体抱恙,在在父亲面前没了规矩,儿子回去好生教导她。” “行了!成何体统!” 祖父心烦意乱,大手一挥对着慕心柔高声道:“你这几日染了风寒便别出府了,今日闹得府上不得安宁,去祠堂罚跪三日静静心!” 只要是犯了错都得罚,各打五十大板是最好的法子。 “清辞……” “儿子见过父亲。”祖父回头见大房儿子慕 博海急匆匆赶来,元帅府到底还是他的宅子,罚慕清辞的话一时说不出口了。 慕博海见安福堂里乱七八糟的样子结合巧娟传来的话便猜出大概,把慕清辞拉到身后看到她手臂上有伤;“清辞摔了手,儿子先带她下去找大夫看看。”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祖父无权干涉大房一家太多,无奈只得让这父女二人离开,挥挥手让下人单带慕心柔去了祠堂,她临走时转头看了眼慕清辞。 “怎么样?” 慕博海心疼地看了眼女儿撞得青紫的手臂,见女儿将泪水一抹放下衣袖挡了伤口,全无娇气模样。 她摇摇头,余光扫到身后追上来的二叔。 侧过身对着父亲轻声说:“今日算惹了慕心柔,父亲知道女儿的意思。梦里的一切女儿绝不会让它成为现实,您告知母亲近来多提防二房的人。” “大哥。” 快步走上前来的慕博文恭恭敬敬鞠上一躬,慕清辞对他微微一笑,他和和气气替女儿道歉起来:“柔儿不懂事,清辞你多担待,她还小。大哥对清辞的教养弟弟今日尤其领略到了,哈哈哈,虎父无犬女!” 话里有话,带着钩子。 “妹妹是小了点,二叔您得多教教才对呀。”笑嘻嘻地看着慕博文,慕清辞一拍脑门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五十步笑百步!” “是是是,清辞近来书念的多,这话没错。” 三人和和气气笑做一团,慕博海骄傲地看着不谙世事的女儿一夜之间听懂了慕博文的阴阳怪气,慕博文则不想将事情闹大,只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慕清辞不冷不淡的看了眼这两父女,眼眸渐冷。 她倒要看看,这两人的戏还能演多久。 …… 宫里要开五皇子靖王的庆功宴,京城大臣全接到了太后的帖子邀家中适龄女儿一同赴宴,慕清辞和慕心柔自然都得去。 今日是领月钱的日子,家中小姐,一人每月十两银子。 这是祖父在慕家府定下的节俭的规矩,虽而今慕博海当上元帅在家中说得上话,可朝廷发的俸禄终究是归了慕家。 想到免不了要与楚景舟打个照面慕清辞郁闷地跨过账房门槛,想见是想见,可届时全是王公贵族还有楚景煜虎视眈眈盯着…… “废话怎么能这么多,父亲写的单子还能有假吗?”慕博文的声音打断了慕清辞的思绪,她抬 眼看见慕博文正与账房先生争执。 收单子用钱袋装了沉甸甸一大袋银子,帐房先生递给慕博文,他急匆匆离开。 叔侄二人擦肩而过,慕清辞对着二叔笑笑随后走到账房先生跟前:“领月钱。” 这边接过帐房先生递过来的十两银子,慕清辞随口打听道:“先生跟二叔吵嚷起来了?我刚刚听见了。” “大小姐哪儿的话啊,小的哪儿敢跟二老爷吵。”帐房先生头也不抬整理账目,“二房近来花销大,小的例行询问,不过是老主君批的银子小的也不敢不给啊!您可别跟大老爷说,这事儿不好交代。” 慕清辞装作听不懂,不知所云地眨眨眼,出了账房。 她走到门口想想不对劲,抬眼看着慕博文带着银子出了幕府大门想也没想跟了上去,弯弯绕绕走了好一阵子。 等慕清辞反应过来时,已走到了前日买首饰那铺子的路口。 她心里想着别该死地又碰见楚景舟,不远处的二叔在一个写着“算命”招旗的摊子上停了下来,还小心翼翼地往后看了一眼。 身体僵住,她下意识地转身看到一堵矮墙躲到了后头,拍着胸脯庆幸没跟得太近。 第8章 我们两清 “先生看起来面色红润,看来好事将近啊。”算命先生捋着胡子给慕博文眨了下眼。 慕清辞远远地听不清两人说话,使劲竖起耳朵往前凑。 店里清点近几日账目的楚景舟抬眼见一女子身着苍色短襟,暗红的腰带不算扎眼,显得腰身纤细苗条颇有韵味。 他起身将账目递了出去。 目睹二叔确确实实将刚领来一大袋钱递给算命先生,交头接耳,须臾便结束了对话,慕清辞心生一计。 “多谢先生提点,某告辞了。”慕博文脸上镶死了文绉绉的假面,鞠躬行礼,礼数一样不差。 人来人往的街上嘈杂。 哪怕慕清辞目光紧紧跟随慕博文,还是在他拐了弯后失去了目标。 挽起袖口整理衣襟,慕清辞深吸一口气尽力做出悍妇样子,呲牙咧嘴走了出去:“诶!算命的!你别动!” 算命先生手刚伸进身侧的口袋,钱还没在布袋揣热,愕然抬头。 “小姐您……”不知所云抬头看着面前这绝美女子,她黑色长发在风中微微飘动,凌厉强势地就这么看着他。 顿了一下,算命先生赶紧放好了钱袋子,礼貌道:“您这是算命?先坐下,给 老身您的生辰八字。” 啪! 一巴掌拍到算命摊子前的桌上,本就做工堪忧的小桌摇摇欲坠,慕清辞嘴角一撇质问道:“你刚才收了一笔钱是不是!” “关,关你什么事!” 不该碰的逆鳞让人扒开,算命先生一下成了炸了刺的豪猪,怒不可地盯着慕清辞抓起黑布口袋起身要走。 “那钱是我的!”慕清辞毫不客气上手就要抢,嘴里叫道,“刚出门就让人偷了钱袋子,给我,还给我!” 算命先生没想到这女子力气这么大。 他死命抓着钱说什么都不放手,可明显是慌了神,胡乱地与慕清辞推搡起来:“口说无凭,你倒是给证据!” 慕清辞的个子比算命先生稍矮些落了下风,她够手才能抓紧钱袋:“钱袋上有我家的特印!” 拿不到钱袋子可就得另想办法让二房吃苦头了…… “拿来。” 思绪飘到一半,慕清辞顺着声音本能回头见到了楚景舟深邃的眼,里面有不可言语的威严,她的心狂跳不止。 钱袋转眼到了慕清辞的手里,她有些愣住了。 楚景舟依旧是前日里的打扮。 他带着半截黑色面具抬手将慕清辞护在身后 ,自然而不显刻意:“别动她。” 突如其来男人宽阔有力的肩膀让算命先生望而生却,抬起手不停往后退,咬着牙大喊:“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你们都会招报应的!” 痛心疾首的回忆横冲直撞,慕清辞攥着钱袋手指关节全已变白,心顿时漏了一拍,额头汗水渗出。 一杯毒酒,峻险山崖上的纵身一跳。 他说,“若本王之死能换你一世太平,便随了你的心,来世见……” 为飘荡魂魄之忆接踵而至。 他说,“本王因她拱手让了这江山美人给你,你却不懂珍惜,还伤了她的性命!” …… “还不赶紧收拾了东西,滚。” 二话不说掀翻算命先生的摊子,楚景舟作势捏了拳头挥向算命先生,惹得对方只好屁滚尿流火速撤离。 桌子落地劈里啪啦,惊得慕清辞回过神,她警觉到楚景舟转身便急忙低下了头,紧闭双眼不敢与其对视。 “上次给你的赔罪的簪子为何没戴?” 楚景舟打量着慕清辞的发髻,说是发髻倒不如说是两股头发胡乱绕在一起,乱七八糟的造型在她头上倒是分外好看。 慕清辞,别欠他的! 心里不停 地对自己说着这句话,慕清辞忍着心脏扑通乱跳带来的慌张不适,把钱袋递给他:“付钱给你,我们两清。” 钱袋里怕有五十两银子,沉甸甸压着楚景舟的手心。 等他张嘴预备要讲话时,慕清辞已走出两步,又当他就此作罢迈开步子准备回店时,慕清辞又脸色为难地回来了。 “你……” “钱袋子得还我。”掐断了对方继续想说的话,慕清辞自顾自地取回钱袋,哗啦地将银子全都倒在楚景舟的手上。 有好几锭银子一骨碌滚到地上,此举搞得楚景舟手忙脚乱,简直哭笑不得。 难不成她这样就认出了我?楚景舟心里升起这个猜测,看着慕清辞渐行渐远,抱着银子回了首饰店。 翌日,庆功宴 宫殿金碧辉煌,点满了宫灯。 桌上珍馐美味琳琅满目,琼浆玉液斟于杯中,大臣携家眷盛装出席,一派热闹,欢声笑语绕梁不绝。 楚景舟今日成了全场焦点,诸多大臣皆带适龄女儿上前敬酒,四五个回合下来便喝得七晕八素有些找不到北了。 黑发如瀑散落耳后,丞相嫡女莫绾端着酒杯。 她在父亲的手下—长史慕博文的手中迎 过从小与她交好的姐妹,慕心柔。 “绾儿今日比我美。”慕心柔与其亲昵并肩而行,两人一对眼神便向着楚景舟去了。 这莫绾自小不大喜欢这个不受宠的五皇子,但丞相父亲发话说而今五皇子归京已有不少长进,或能与三皇子楚景煜斗上一斗,她便来了心思。 “靖王殿下。”莫绾笑得合不拢嘴,她站在前头端着一杯酒向楚景舟递去,“绾儿早从父亲嘴里听闻靖王殿下大获全胜,特来祝贺。” 晕晕乎乎地看不清来人,楚景舟眯着眼看准对方手中的酒杯,接了过来:“多谢丞相关爱,客气了。” 万事争先,恐落了后的慕心柔赶紧道:“小女慕心柔,父亲长史慕博文,也特来恭贺靖王殿下。” 慕心柔? 这名字似乎是没听说过,楚景舟微微带笑抬眼一看。 这女子好生眼熟,他顿时想起前日在首饰铺子以掌柜之身份撞见慕清辞与其妹,正正好好就长了这张脸。 也对,慕家的女儿。 “多谢。” 脸上的笑容垮了,楚景舟打算跟这‘妹妹’玩个小把戏,他端起酒杯示意与其碰杯。 这让慕心柔受宠若惊,赶紧迎了上去。 第9章 没事了 借着酒劲儿,楚景舟手中的杯子歪歪斜斜地伸了出去,手突然一滑,径直摔到了慕心柔的身上,嘭地在地上碎了。 “啊!我的衣服!”慕心柔不顾场合,失声大叫。 “咳咳咳。” 莫绾扯着慕心柔的衣袖,心里埋怨小官的女儿就是上不了台面。 慕心柔很快意识到失态找补道:“靖王殿下送了小女一杯庆功喜酒,绾儿你给说是不是,哈哈哈。” 她对着看热闹的众人尴尬笑笑,郁闷地一口焖了酒。 “慕家姑娘好气量。” 说着话的楚景舟从宫人手中接过一杯琼浆玉露,往前走,还在尴尬中的慕心柔不自觉地往后退,莫绾找准机会向前迎了上去。 “还是让我来给殿下敬酒……” 话音未落,一声巨大的尖叫响彻殿堂。 “啊啊啊!” 当慕清辞听到尖叫回头时,远远看见自家妹妹横七竖八地在地上躺着,显而易见是踩到了她脚边的杯子碎片而跌倒。 身边是没戴面具以真面目示人的楚景舟,他一直人群中闪着光芒,她又如何能看不见? 可现在他怀里扑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子,那女子便是自小与妹妹慕心柔玩得最好的密友 。 莫绾,好久不见。 明明是自己不愿与楚景舟走得太近,他与其他女子相处不好吗?她心里的问题一下想不出答案,可就是不知为何堵得慌。 慕清辞踟蹰片刻,但还是控制不住脚步地往前走。 “捷越了,莫小姐。”楚景舟这话既是说自己也是说莫绾,一把推开了她。 哪怕这样,莫绾心里还是美滋滋。 她回过神才叫宫女把好姐妹慕心柔给扶起来,人倒是没有什么伤,就是衣服被酒打湿且粘上了泥土,没了刚才的风采。 “靖王,父皇让你前去凉亭与藩国使臣把酒。” 从人群中赶来的楚景煜盯着慕心柔说了这句话,楚景舟没在人群中找到慕清辞,巴不得脱离这些香粉四溢的小姐,立即离开。 莫绾知趣给了煜王与慕心柔独处的机会,自小听慕心柔对她表达对楚景煜的爱慕之情耳朵都要听出茧子。 “煜王殿下多日不见,你看心柔的手都在地上摔破了。 ”慕心柔不放过任何讨好楚景煜的机会,开始装可怜卖乖。 光顾着躲开楚景舟的视线,慕清辞全然未觉身边人是谁,默默从两人身边走过。 “本王看看。”慕心柔的 手还未抬起,楚景煜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慕清辞去了,“你出宫找个大夫看看便是,无碍。” 他随意打发了慕心柔,慕心柔紧绷难看的脸色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慕心柔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楚景煜走开,她万分不服,赌气似地甩着下衣袖! 楚景煜总算等来了他今日最重要的人,慕清辞。 若论这慕家嫡庶两位儿子所生两位女儿谁更胜,自然是慕清辞堪称京城绝色美人,但慕心柔偏偏生了双勾人的眼让楚景煜欲罢不能。 不过,权力和美人,楚景煜一定都要。 “清辞!”他快步跟上了慕清辞。 走在前面的慕清辞懊恼,千防万防还是大意遇到了楚景煜,免不了又是一通纠缠,回头看到慕心柔也跟了上来顿觉头痛。 走到小池塘边上停下,慕清辞站定恭敬行礼:“小女慕清辞参见煜王殿下,还不知殿下近几日可还安康?” “让清辞记挂了,安好。”楚景煜不动声色地与一丈外的宫女对了眼,宫女手里的托盘上有一些糕点。 他收回眼神往前走了两步,将慕清辞的位置卡在了两块假山石头的缝隙中,让她有些不适。 “上次唤女 影卫救你一事并非想让清辞你难堪,本王多少是对不住你。” 楚景煜的声音稍放大了点,不但引宫女闻声而动还招来对岸凉亭处楚景舟的注意,他总算是找到了慕清辞的下落。 “小姐,这是煜王殿下专程让奴婢为您准备的糕点以作赔罪。”宫女埋着头不看慕清辞。 慕清辞回头侧过身瞧见楚景煜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时心中毛骨悚然,熟悉得逞的笑出现了,她感到了危机。 “不必了,现下还不饿。” 试图躲开楚景煜往外走,一下又让受气赶来的慕心柔堵住了去路,慕清辞只觉万分无奈。 “姐姐吃点吧!”慕心柔没有收声,任凭大嗓门就这么说了出去,“煜王殿下亲自给你准备的,姐姐别驳了煜王殿下的面子。” 大楚帝及其太后等就在庭院中,人多眼杂。 若是遭人误会,免不了招来对父亲有影响,慕清辞脸煞白勉强道:“妹妹哪里的话,煜王殿下的好意我必须得收下,不饿也能尝尝味道。” 突然,宫女不知为何往前一扑,一股冲撞向慕清辞袭来。 她失去平衡的瞬间巨大的无力感随之而来,如此设防还是被人算计 了! 她立即想要伸手想要抓住楚景煜一同坠落这冰冷的池,却怎么都够不到! 寒意席卷全身,在坠落那刻慕清辞抓住了慕心柔的衣服,两人被水淹没。 “救救我!”慕心柔不会水只能在水里挣扎,但她不知道慕清辞竟然在某年的一个夏天与舅舅学会了游水。 慕清辞在水中稳住了身子,怒气满满地将露出水面的慕心柔压在身下,佯装溺水大叫道:“救命啊!快来人!” 她明显感觉身下人,咕嘟咕嘟地呛了好些水进肚子,叫也叫不出来。 “清辞!本王这就来救你。” 楚景煜兴致勃勃地结开衣服扣子,奸计得逞的感觉让他很兴奋,差点就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他大步向前。 “煜王殿下落水了!” 人群中的惊呼声如波浪般扩散开来,很快成了一片嘈杂。 “靖王怎么又跳下去了!” 事情愈发的不受控制,有的人紧紧捂住嘴巴,口中的低呼透露出他们内心的震撼,好好的宴会闹成了这样。 一切变化得太快,只一瞬间。 千方百计地算计慕清辞,设计这出英雄救美的楚景煜无论如何都没有算到他会踩到脚下的糕点摔入水中! 第10章 多谢殿下 当逐渐能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仅剩下了慕心柔一人在水中扑腾,她只能懊恼地看向上岸的两人。 凉亭中的楚景舟看清慕清辞落水的那一刻,没有任何犹豫便飞扑着径直跃入水中。 衣物紧紧贴着显出楚景舟结实的胸膛,慕清辞浑浑噩噩钩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横躺于他温暖的怀中。 “不要怕,没事了。”楚景舟温柔笃定道。 初春天气微寒,一阵徐徐微风吹过。 湿答答的衣服贴在身上不停地往下淌水,慕清辞本能地往楚景舟怀里缩了缩,她些许紧张地被带上岸。 哪怕就在这片刻坦然接受这个男人的爱意,也好…… “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呛水没有?”楚景舟小心翼翼将慕清辞放到岸边一块平坦的石块上,眼里带着不安与关爱,“天凉别染了风寒…” 他没有再继续讲,围观的人群愈发庞大起来。 这庭院里的人谁都有身份,一时七嘴八舌地建议声此起彼伏,可更多的还是关心楚景舟是否有恙,至于元帅的女儿捎带着罢了。 五皇子必须奉承,三皇子也不得怠慢。 “赶紧救煜王殿下!” 慕心柔还没搞清楚状况,还在水里 扑腾挣扎,等她缓过神却惊喜发现楚景煜将其从水底扶了起来,只不过很快便将她交予侍卫。 “殿下。”她娇滴滴的声音甜得腻人。 精心设计的戏码让人捷足先登,这人还是从小被踩在脚下的五皇子楚景舟,楚景煜恨得牙痒,上岸后便直勾勾盯着身边早已上岸的两人,没正眼看慕心柔。 他只知道自己从来没输过,想要的东西或人都必须得到。 “多谢靖王殿下。”慕清辞环抱双臂,整个人因寒冷蜷缩弓背,刚才感情的些许放纵又再次被她遏制住。 她的眼神又躲开了,楚景舟站起身子时腰间的玉佩不合时宜地从衣服夹缝里掉落,白玉下端丝线制成的穗子不停晃动。 白玉玉佩? 身体猛地一震,就像被闪电击中,慕清辞看着那枚玉佩耳边的嘈杂议论声全都消失了。 …… “你这玉佩真要给我吗?” 他的头发柔软蓬松总是带着些许凌乱,胖乎的小手上有莫名污垢,瞪着圆溜溜的眼看身前瓷娃娃般的女孩。 女孩点点头,二话不说塞进他的手里:“姑奶奶…不对,应该是太后陛下唤我去了。娘说这玉佩有神力能护我周全,送 你!” 她转身就跑,他愣在原地。 …… 此去经年。 无论是这重来的一世或是受尽凌辱的上一世。 慕清辞从未料想到这块小时阿娘给她的玉佩,一次进宫玩耍偶遇宫中受宫人欺负的小皇子,不过一时义气转手赠与。 他竟一戴就是这么多年! 看着玉佩上雕刻精细的兔子图案,慕清辞生肖当属‘卯兔’,她缓缓地吸入一口空气再慢慢吐出,泪水夺眶。 “清辞小姐?” 女子突如其来的哭泣让楚景舟惊惶失措,他原是故意带着这玉佩想试探慕清辞可否还记得儿时往事,却不知为何惹得对方哭起来。 难道她已然忘却?难道她真有这么讨厌我吗? 凄凉而颤抖的哭声让他的心揪了起来,楚景舟顾不得他人眼光,正手足无措想凑上前却不知如何是好。 “来人!”太后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隔开人群走来。 两位皇子落水救人,好好的庆功宴搞成了这样,太后略带不悦之色打量几人后挥手:“带皇子与两位小姐去偏殿换衣服。” 宫女上前扶起慕清辞,楚景舟在无措慌乱中连连后退,愣在原地任凭她走远。 楚景煜心里堵着一口 气,从始至终密切关注慕清辞动向,一见慕清辞要去偏殿总算是找到了新的机会,见缝插针跟上前。 偏殿。 换完衣服的慕家姐妹全都靠在贵妃榻上,慕心柔呛了几口水止不住地咳嗽:“咳咳……咳…谢过煜王殿下救心柔。” 勉强敷衍着点头,楚景煜从宫女手上拿过披肩递给慕清辞:“宫女莽撞,清辞你可有哪里不舒服,本王让人唤太医来诊治。” 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却有着娇艳欲滴的血色,慕清辞虽接过披肩谢过但脑中一直是那挥之不去的玉佩。 原来他竟从未忘却过这段缘分,慕清辞你之前到底做了些什么! 责怪声愈发膨胀,她便羞得用披肩蒙住了脸。 眼巴巴的慕心柔只得到了宫女递来的一条披肩,气得她两眼一黑,顺势往下一倒晕了过去。 “心柔小姐晕了!” 顺着宫女的惊呼看去,楚景煜迟疑片刻,还是扔下冷脸的慕清辞往慕心柔走去。 “靖王殿下到!” 太监高亢的通报声响彻偏殿,慕清辞从披肩中探头见楚景舟带着胡子花白提着药箱的太医缓缓走来,她一时屏住呼吸。 四人落水,太医本想先查两位皇 子但在楚景舟的坚持下还是先给慕清辞号脉,他的表情未有起伏,淡淡点头后走向慕心柔。 号脉毕。 在既是皇子又是王爷的两人注目下,太医为难拱手道:“慕小姐未见大碍,不过受了点惊吓,喝两副舒心静气的药便是了。” “这位?”楚景煜抢话,看向晕倒的慕心柔。 这绝色美人要是就这么出了事,倒也是可惜了。 “嗯……”太医顿了一下,下意识看了楚景舟的脸色,“这位小姐呛水晕倒,恐需施以针灸方能转醒。” 楚景舟一把接过话茬:“只怕得前往太医院好生诊疗一番。” “是,是。” 太医点头哈腰地附和道。 宫女上前合力抬动慕心柔,跟着太医出了门。 望着慕清辞的冷脸,楚景煜热脸贴冷屁股久了自然兴致全无,他想着保全一个美人也好,跟着人群也往太医院去了。 偏殿剩下了二人于一众宫女太监 楚景舟试探着上前却见慕清辞立即低头整理披肩,他便在众人瞩目下沉默,不敢再往前。 “若身体无碍便好。庭院青苔多,易摔跤,你……”楚景舟又顿了下转身,“请慕小姐休息片刻再出门赴宴。” 第11章 荣妃 “靖王殿下。” 未曾期望慕清辞回话,卒然间传来清脆但略带颤音的呼叫让楚景舟的脚生了根,无论如何都迈不动步子。 慕清辞拉住他的衣角,再次看到了白玉玉佩。 让她失态的白玉玉佩。 “谢过靖王殿下搭救。”重生归来的慕清辞对上楚景舟的眼,他宛若春风暖阳般柔情的目光,让慕清辞腾地红了脸。 咚,咚,咚…… 耳膜里只剩下了心跳声,慕清辞吓得收回手。 口中的‘不必客气’还没能说出,慕清辞收回的手就让楚景舟又沉默了。 “刚才落水众多人都看见了,小女子得去父亲身边报声平安。”嘟嘟囔囔说了这句,慕清辞没管楚景舟是否答应。 她腾地从贵妃榻上站起身,顾不得双颊的红晕扔下披肩就往外出,迷迷糊糊还没看清眼前的路将要迈出门槛时“嘭”的踢上了。 “嘶—”结结实实的一脚让她吃痛。 当真是没出息! 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慕清辞低下头任凭发丝挡住了脸,加快脚步消失在了偏殿门口。 楚景舟险些笑出来,想到在宫人面前不可失态便憋了回去,望着她远去的方向自言自 语道:“还是冒失鬼…” 出了偏殿,慕清辞站在岔路口犹豫从何处绕道回宴会才能避开人群,她今日实在是疲惫异常不堪折腾。 从御花园绕道多是无人发觉,刚抬脚要走,远远两个人影让她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 慕清辞收了脚,长抒一口气便迫使嘴角挂起微笑,恭恭敬敬道:“小女慕清辞拜见太后陛下,参见荣妃娘娘。” 这荣妃便是三皇子楚景煜的生母。 她身着锦绣华服,珠翠环绕,明明是美极了的面容却在慕清辞的眼中连一丝笑意都像是精打细算过,尽显其内敛刻薄。 若非经历过荣妃在慕家落败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慕清辞说不定现在还对她感激涕零。 她身边端着手的小宫女,有些眼熟,慕清辞意识到了些不为人知的事…… “听说你落了水,本宫特拿了宫中独有的琼露丹已命人送到慕府。”宠溺地盯着慕清辞笑,荣妃继续道,“落水不可马虎,寒气入体会伤身。” 行跪拜大礼,慕清辞恶心得快要干呕,总算是明白了人真的可以这么假惺惺。 “多谢荣妃娘娘恩典!”想要回敬一个感恩戴德的 微笑,她却用了无比大的力气才完成。 太后在荣妃的搀扶中靠前两步,指挥宫女扶起慕清辞。 仔仔细细打量慕清辞全身确认其并无大碍,怜惜着摸了摸她的手:“哀家听闻皇帝赐婚不成,你可是不喜煜王?” “不不……” 犀利的问题打得慕清辞措手不及,荣妃当前岂能这般得罪,她赶紧找补道:“煜王殿下因误会以为非娶小女子不可才找到圣上赐婚,这是误会,太后陛下不必多心。” 一句话就把过错推到了楚景煜身上。 荣妃敛了笑,开始催促太后说宴会即将开席得赶着时间去了。 “太后陛下。”临走前慕清辞岔开话,二度行大礼道,“落水原是因为煜王殿下好意给小女子吃点心,不想正是荣妃娘娘身边这位小宫女递来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没站稳才掉了下去,娘娘您万不可责罚她!” 此话一出,众人惊! 宫女吓得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下便开始求饶。 没能预料到慕清辞能恰好撞上宫女还认了出来,荣妃亦然不知自己身边所用之人竟是个这样的软骨头! “荣妃,你说说。”太后瞬觉不对,冷脸质问荣妃, “你的宫女为何出这事?” 双腿一软,荣妃顾不得脸面。 眼看故意找人设计慕清辞的事就要东窗事发,她眼仁一转,急中生智将此事推给了宫女:“都是臣妾没能调教好下人才出了这种纰漏!” 她转头大喊:“来人啊!把这没规矩的东西重打五十大板,叫了宫外的家人给领回去!日后你们都加点小心。” 惊叫与饶命满天乱飞,宫女到底还是被拉去打了板子。 “该是小女子的话说错了。”慕清辞委屈地看着太后,以一种惊吓过度的样子缩着脖子,“小女子不大懂宫里规矩,不该讲话。” 这事怎么论也算不到荣妃头上。 太后消了气便叫荣妃起身,同时宽慰慕清辞说下人做事没轻重本就该罚,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慕清辞便乖乖点头,跟在太后身后,三人一同往宴会去了。 金銮殿上龙凤烛台摇曳生辉,乐声悠扬,舞姬轻纱飘然,宛如仙子下凡,殿下群臣笑语盈盈。 荣妃落座抬眼见楚景煜与慕心柔从殿外缓缓走来。 等二人分开,她找到楚景煜不悦道:“让你与慕家嫡女交往,为何老与这没用的庶子女儿不断,煜 王果真是不听本宫的了。” “哪里的话,今日是出了岔子。”楚景煜心不在焉举起酒杯,赌气似的一口焖,“她就是本王的囊中之物。” 环视一周,荣妃确认无人注意他们母子,随后小声道:“今日本宫自觉慕清辞与往日不大相同,皇儿小心行事,恐慕家扮猪吃老虎。” “知道了。”楚景煜挥挥手转身就走。 他全然没把容妃的话记心上只觉得荣妃太过唠叨,从小到大,她凡事小心翼翼想得极多,让已封王的楚景煜愈发厌烦。 楚景煜走过高官重臣家眷之桌,慕家两位小姐并肩而坐,他不免多看了眼慕清辞接着快步离开。 “姐姐,妹妹刚落水晕厥,头愈发的疼了起来。”桌上捂着脑袋直叫唤的人正是慕心柔,她皱着眉头对慕清辞一通发作。 “噢。” 冷冷应声,慕清辞自顾自地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连眼睛都没斜。 此番举动让坐在一旁的丞相夫人有些看不惯她,慕清辞在外人眼中看着太过冷漠。 丞相夫人往慕心柔碗里夹菜关心道:“多吃点补补身子。” 欢欢喜喜应下话的慕心柔,抬眼就瞧到了肉上撒着芫荽。 第12章 算命先生 她生平最是吃不惯这东西,为了不驳丞相夫人面子,便强行咽了下去。 慕心柔身边空着的位置本属莫绾,可此刻她正在台上跳起惊鸿舞,对着楚景舟三笑留情,不时暗送秋波。 “好!” 一曲毕,众人拍手叫好。 莫绾下台时径直奔着楚景舟而去,当着皇帝与太后的面给楚景舟送了香囊,而后自然地离开。 “哀家看这丞相家的女儿教养极好。”等莫绾一走,太后便乐呵呵地给皇帝递话。 皇帝连连点头问起楚景舟对莫绾的意思。 “莫绾姑娘极好,是儿臣有些配不上了。” 楚景舟下意识向不远处的慕清辞望去,自宴会开场两人便未能对上眼。 慕清辞,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喜还是刻意回避?乐曲在耳边回荡,楚景舟一时分不清自己的心…… 宴会进程行至末尾,宫女端上漱口茶水递与诸位王公贵族。 慕清辞一口水吐到空杯子里,起身与诸位大臣家眷道别。 慕心柔跟上姐姐的脚步想要一同登上马车却被慕博海婉言拒绝道:“有些拥挤了,心柔坐你父亲的马车吧。” 不敢随意回怼大伯的意思,慕心柔 对其微微一笑,转身下了车与自家父亲同乘。 “父亲今日宴会可有收获?”马车颠簸往城门外驶去,慕清辞刚坐稳了身子放下车帘问道,“您知道女儿说的是谁。” 小心确认前头驾马之人的确是心腹手下。 慕博海压低了声音附到女儿耳边,用手挡住口型:“慕博文的确有异样行动,他身为长史却不停与藩国使臣结交寒暄,时不时还在私下送上物件。” 以手托腮撑着脑袋,慕清辞略显疲倦地闭上眼:“他想插手藩国政事?” “不单如此。” 父亲神秘兮兮的语气引起了慕清辞的好奇,她咻然睁开眼。 只见父亲挑眉正色道:“当年慕博海出生之时为父不过四五岁年纪,早已不记得他出生之事。但为父派去的密探找到了当年为慕博海接生的产婆,她年事已高却清楚地记得,分明早产的慕博海却像足月的婴童一般大,有过之而无不及。” 父女二人心领神会,意味深长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点点头。 慕清辞早已知二叔并非慕家血脉,不过眼下让父亲知道还不够,只怕要闹得让祖父知晓才算有了眉目。 翌日,午饭后。 众人受了祖父的召见全都到安福堂堂屋里坐下,慕清辞入门便见慕心柔身边放着大包小包以绸子裹起来的包裹。 “这是送给祖父的鹿茸,祝祖父延年益寿!” 接过慕心柔递上来的礼物,祖父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后,不停夸赞这物件还说庶子教导出来的孙女不输别人家的嫡子。 此话听得一旁喝茶的慕博海直黑脸,连忙用茶杯盖子挡住了表情。 “心柔小姐今日去了城郊,从老姨娘的宅子出来就带了这些物件。”巧娟小声的在慕清辞的耳边说道。 下人嘴里的老姨娘是对慕博海生母简氏的敬称。 这人年轻时在慕府作威作福,但早已在慕家嫡子慕博海任元帅一职时让身为主母的大房抓到把柄赶出府去。 慕清辞示意巧娟噤声不必再讲,此话已唤起她的回忆。 主位上的祖母虽未明着表现不悦,但她在慕心柔递上燕窝之礼后借口身体不适,起身离开了大堂。 明知丈夫与赶出府的姨娘还有联络,再大气量的人也挂不住脸。 “唤账房来将物件入库。” 慕博海收的礼价值不菲,他不愿收入私囊便唤来了帐房先生,慕 心柔客客气气地夸赞大伯一心只为慕家着想。 她转身拿起送给慕清辞的小匣子,递了过去:“上次耳坠的事还为给姐姐赔礼,这是送姐姐的。” 不假思索接过匣子打开,里面一颗大而饱满的东珠映入眼帘,乍一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白玉的扳指。 大得过分。 “多谢妹妹,这真是有心了。”慕清辞把匣子往巧娟手里一递,大.大方方收了这礼,也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昨日宴会上不少人都在议论清辞与煜王的婚事告吹,实属可惜。”慕博文吹开茶水表面的沫子,漫不经心地说。 隐忍片刻,慕清辞本不想开口,祖父却道:“我听闻清辞主动前往宫里拒了婚约,此事实属不该啊。” 祖父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慕清辞愈发觉得这位饱经世事的老人可怜。 她起身鞠躬,淡淡一笑:“孙女不该随意拒绝煜王殿下婚约,可这事是误会,煜王殿下本就是被迫向圣上讨要赐婚,孙女不过给了殿下个台阶罢了。” 还不等慕博文开口替慕清辞找补两句,他这个往日里没脑子的侄女继续开了口:“祖父既说不该,二叔信奉堪舆 之术是否也不该?” 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祖父全身一震。 他顿时转移注意力,顾不得再说慕清辞拒婚一事,盯着慕博文拍着桌子叫道:“你竟敢随意听信江湖术士!” “没有的事!”慕博文坐不住了,腾地站起来。 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历经波折的钱袋子,慕清辞递给祖父解释道:“那日孙女上街玩耍,偶遇二叔算命便找算命先生讨回慕家的钱袋,以免京城之人口舌我慕家风不严。” 钱袋子的背后的确有慕家特有的印记,以黑线隽秀的小小‘慕’字,在最为不起眼的角落,一般人不会注意。 “清辞玩笑过了头。”慕博文一副大人看小孩玩闹的神情,指着钱袋,“这东西,只要是在账房手里领月钱的人都有,为何说是我的?” 账房先生收了大老爷交代的物件,手上丁零当啷的一大堆。 正欲抬脚往外走时,听到了二老爷说的钱袋,他抬眼一瞅便知是那日专给二老爷拿的大钱袋,这么大的数目经手怎么会忘。 想起大老爷前日嘱咐他注意二房用度,加之慕博文才与其起了争执,他上前便是一句:“这袋子小的记得!” 第13章 家门不幸! “的确是二老爷您前日里来领的!” 这都是府里的老账房先生了,自祖母进慕家起便在她手下做事,十分有威望。 “当真?”祖父不悦,二度确认。 “老主君,小的岂会开玩笑。”说完这句,他便自觉地拿了东西出门。 家事下人岂敢随意掺和说话,今日开口都算逾越之举。 一时堂上气氛尴尬异常,慕博文低着头没讲话,祖父拍着胸膛哀怨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眼见场面就要收不住了,慕心柔赶紧端起桌上的酥酪往祖父跟前走去,想要撒撒娇让祖父不要为难父亲。 “钱袋给您。” 慕清辞抢先一步向前,递上钱袋的同时挡住了慕心柔的去路。 对方一个躲避不及。 “咔嚓”一声,瓷碗瞬间碎裂,碎片四溅,眼见酥酪打翻慕心柔气得低呵,抬手就要往慕清辞脸上打去:“你干什么!” “妹妹上次推我还不够,现在难不成还要打我了?”慕清辞一把抓住慕心柔举起的手,迎上了对方诧异的眼神。 顿觉失态的她慌张地想收手,却被慕清辞捏得死死的,让慕心柔动弹不得。 “清辞,放下慕心柔 的手,祖父当前岂能这般胡闹!”慕博海趁机给了女儿一个台阶,走上前去控制局面,隔开了二人。 不远处的慕博文暗中松了口气。 “祖父,祖父。”慕转身便心柔娇柔造作地扑倒在祖父跟前,哭哭啼啼道,“孙女前几日染了病,大夫都说这病断不了根。爹不过是想要孙女有副好身子,无奈之下才找到算命先生想要想想法子,实在是无奈之举啊祖父!” 见祖父皱了下眉,明显有了松动之意,慕清辞当下便意识到该给即将平息的怒火里再添把柴。 她缓缓走到二叔跟前。 还不等慕博文开口寒暄,慕清辞身体猛然一沉,双膝重重砸在地面:“二叔!是清辞错了,清辞不该贸然行事,不该没闹清状况便随意将此事告知祖父。” “您骂我吧!”慕清辞挤出几滴眼泪,“您就是打我也行,这与爹无关。” 此举吓得二叔慕博文赶紧拉过了大哥慕博海当挡箭牌,谁知慕清辞又转头盯着祖父大叫,“这都是孙女一个人的错!” 哭喊声不绝于耳。 慕清辞这么一闹让本就头痛的祖父火气腾地又上来了。 “都给我闭嘴,全都退下 !”他大手一挥指着这堂上的一众后辈,顾不得孰轻孰重,对所有人发起了脾气。 从未让祖父这般严厉吼过的慕心柔一下收了哭喊,吓得急忙后退,不再讲话。 祖父的眼睛很快地在钱袋上瞥了眼,随即长叹一口气,拿起钱袋质问慕博文道:“你说说,你算出是什么命?为何偏要信这些!” 慕博文突然双膝一软,缓缓跪了下来。 “儿子错了,一时没主意。走投无路才做出了有违家规的这档子事来,儿子对不起爹的教诲。”他低垂着头,显得恭敬而谦卑。 “心柔若病了。”祖父顿了一下,收了许多脾气,“你只管告诉博海,让你大哥去求太后陛下或是圣上叫来太医查看便是,日后绝不许再信堪舆之道,听清楚没有?” 这两三句不痛不痒的责怪不像是惩罚,倒像是安慰。 慕清辞向来明白祖父心里亲二房更甚,今日当真是见识到了,倘若是身为嫡子的父亲慕博海犯了错免不了一顿责罚。 貌似受了天大委屈皱着眉头,人过中年,脸上沟壑纵深的慕博文活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请爹以家法处置儿子!家法不可违,儿子当 真是错了!”他举起一双手抬于眉上,言之凿凿未有半点退缩之意。 好一个狠角色,慕清辞眼神微惊,但转瞬即逝。 这个二叔比慕心柔这样没脑子的蠢货难对付多了,以退为进地将局面直接逆转过来,当真是不可小觑。 祖父按家规叫来老嬷嬷打了慕博文板子,罚他抄家训百遍,慕博文则当众保证日后远离堪舆之术,还承诺下月俸禄到手便把算命的钱还给账房。 慕博文甚至还张口感谢起这个侄女:“若非清辞撞见,只怕二叔不能给你们姐妹二人做表率了。二叔特此谢谢清辞,让二叔不至于犯下更大的过错。日后,我当严以律己” 此番举动堵了在场所有人的嘴,慕清辞不好再挑礼。 “元帅大人!”军中手下入门跪拜慕博海跟前,见家中人员众多便小声道,“安抚司赈.灾山西地震一事,急于从军队调兵,还请您快去军营。” 慕博海赶紧告辞众人,祖父顺势说累了想退下休息便叫众人散了。 出门见父亲渐渐远离的背影,慕清辞猝然间想起大楚帝因父亲兵权过重而发难慕家,让小人找到了可乘之机。 她深知此事耽误 不得,赶紧快步赶上,躲了手下对父亲问道:“爹,调兵之事可否与靖王殿下有关?您说实话。” 女儿仿佛像换了个人一般笃定的眼神再次显露,慕博海迟疑着点头。 虽然没了最初那般的诧异,但还是吃惊她对事情的走向猜测得这般精准。 慕博海直言:“因靖王初归之时提了赈.灾的举措,圣上将此事交予靖王殿下,原协管安抚司的煜王殿下落了空。靖王正是为了这事前来借兵。” 原来是这样…… 难不成上一世正是因为楚景舟与身为元帅的父亲借兵,有了交集,或是楚景煜眼红动了手脚才让大楚帝一步步对楚景舟失望? 也正是这样,慕家遭到牵连! “旁的事,容为父回来再言。”慕博海见慕清辞陷入沉思,久久不说话,他又着急要赶赴军营,抬脚便要走。 “我与爹同去!” 慕清辞猛然回过神,无论父亲如何说女子不妥前去军营,她还是一意孤行地翻身上马。 元帅所生的嫡女向来都不是柔弱的千金小姐,她小时善骑射,与父亲慕博海一起上山打猎,每次都能有大收获。 不过祖母总说女儿家不宜抛头露面。 第14章 阻止借兵 当慕清辞猎得野兔、小鹿等归家想得夸奖时,祖母总说:“这东西无用,多背两篇女戒比什么都好!” 若非不是今日有机会乘上马匹,她早已忘却自己竟会是这般风姿绰约之女子,早在祖母祖父声声的打压中失了本心。 “吁!”拉直缰绳,马匹鬃毛飞舞停下脚步,慕清辞的思绪回到了当下。 慕家绝不能再犯下同样的错,这样的错误必须修正! 慕清辞更加笃定了不能距离楚景舟太近的心思,可这次她是非得来。 “清辞为何要来这军营啊!” 父亲的马从身后疾驰而过,在前方不远处停下,他一头雾水弄不清女儿的意思,这女子是愈发我行我素了。 军营大门。 身着傲然盔甲的楚景舟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人,可在慕博海身边的分明就是慕清辞,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头发。 原本平顺的呼吸开始急促。 楚景舟扯了下领口缓解不适,抬腿向这父女二人走去。 阳光斜照,照得军营镶了一圈金边。 慕清辞见来人便面色严肃,双手紧握缰绳,翻身下马的动作利落兼带着洒脱。 “元帅大人。”楚景舟的眼神只轻 轻落在慕清辞身上片刻,随后有分寸地转向了慕博海,上前拱手行礼。 见父亲回礼,慕清辞趁楚景舟开口要兵之前打断了二人寒暄。 “靖王殿下近来当真风头过甚,随意出现在军营可是真想好了?” 淡淡没有任何情绪的一句,弄得身为父亲的慕博海心里一抖,很懂分寸的女儿为何没由头地敢对已封王的皇子这般讲话。 “清辞!” 父亲的呵斥声并未让慕清辞退缩,她直勾勾盯着这个比她高上一个头的男人,甚至又往前走了一步。 略微诧异片刻,楚景舟似乎从慕清辞毫无顾忌说出的这句话中明白了些深意。 他点点头,但慕清辞显然没有打算等他开口。 “父亲。”慕清辞说话的同时已然转身上马,“女儿今日冲撞了,女儿先走一步,请父亲忙碌公务时保全身体。” 一老一少的大楚悍将,此刻望着一娇小女子驾马飞奔而去。 扬起的尘埃险些迷了慕博海的眼,他紧接着收拾起慕清辞留下得罪皇子的烂摊子:“靖王殿下见笑了,小女顽劣异常,她毫无冒犯之意。” 他没有等来楚景舟的呵斥或是任何的发难,正奇怪。 楚景舟将元帅大人弯下的药扶正,一字一句正色道:“领兵之事过于唐突,元帅不必借兵于赈.灾之用,请元帅权当今日没有见过我。” 到这时。 慕博海总算是明白了女儿非要跟来军营的用意,她发觉靖王想要私下找元帅借兵增援,此事很有可能会冒犯到大楚帝的权威。 “好!” 应下楚景舟的请求,慕博海在其前脚刚踏出军营后便下令众人严守消息,若消息泄露,今日营中军士皆军法处置。 慕清辞依旧保持这一张冷脸,她轻蹙的眉头与紧张的神色在楚景舟的眼前挥之不去。她为何帮我,又为何帮我还这般不情不愿? 马上飞奔的楚景舟一时间五味杂陈。 可赈.灾一事要紧,没有太多时间儿女情长,他迫使自己转移注意力即刻驾马归宫,找到了正于御书房批阅奏折的大楚帝。 帝王疑惑皇子突兀到来,楚景舟先是说了西山赈.灾的进度,随后话锋一转道:“儿臣需步兵二百人,请父皇允诺。” “为何?”原本和气的大楚帝一听要兵,严肃认真起来。 “赈.灾需要人手,山西兵力储备原就不多。”楚景舟尽力谨言慎 行,低着头,“兵甲不必带,到西山领用武器即可,若是父皇觉人数过多也可酌情减少。儿臣只借十日,且仅做救灾帮扶所用,十日一到便归还!” 这番话充满了顺从之意,守礼知近退的态度听得大楚帝很是欣喜,立即答应楚景舟领兵一百先支援山西,承诺不够再议。 “多谢父皇!” …… 五日后,慕府。 “这是为何?”慕心柔不满地坐下,气冲冲翘起二郎腿,别开脸不看自己的父亲。 她的嘴翘得很高,不情不愿的样子显出她的刁蛮。 慕博文叹口气也坐到了女儿跟前,放缓语气解释:“你被罚的还不够?你没发现大房的那个姐姐现在愈发的有心眼起来?” “她能有多大的本事!”一拍桌子,慕心柔腾地站了起来。 但她立即意识到动作失态,抬眼见父亲表情严肃便低头委屈起来:“女儿就是不服她背地里耍阴招。” “行了。”慕博文磨得没了耐心,他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近来讨好慕清辞,别事事与她作对,听可听清?” 虽肚子里有万般不愿,可父亲的话便是慕心柔的‘圣旨’,她点头应下了这事。 当 日傍晚。 在一大家子同食晚饭后,众人散去,慕心柔拦住了要回寝院歇息的慕清辞:“姐姐今夜可有玩乐“或是有什么安排没有?” “没有。” 没耐心地挥挥手,慕清辞抬脚继续走,她没料到慕心柔乐此不疲地跟了上来:“姐姐别急,今夜莫绾约了妹妹打牌,姐姐既无事便一起?” 迟疑回头,慕清辞看到笑眼盈盈的慕心柔就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她再度回绝:“不去。” “莫绾一早便想结交姐姐,今日也是她专让妹妹来请姐姐的!” 慕心柔的这话让慕清辞停住了脚。 结交重臣高官之女?这是没有死过的她从来不曾想过的事,元帅嫡女高高在上,她自视清高从来不屑与人为伍。 而今是否要变换下策略?至少眼下得罪丞相嫡女,还是不妥。 慕清辞想得入神,她不讲话便让慕心柔心里没底,只能不停地搅着手里的手帕。 “既然妹妹都三番五次的请我,我岂有不赏脸的道理。”慕清辞收了高高在上的气焰,对着慕心柔微微一笑。 请到人算是完成了父亲与莫绾的两人给予的任务,慕心柔松了一口气,赶紧让小厮套了马车。 第15章 元莺莺 随即叫上丫鬟一同赶赴丞相府。 “清辞来了。”莫绾的眼笑得弯弯,热络地开始套近乎,“我还邀了莺莺姐与我三人同玩,不知她……” “人到齐了没?” 爽朗的嗓音从门外传来,慕清辞抬眼只见一位女子长相温婉,大步流星地迈进门槛。 她有着明亮双眸,乌黑长发衬托着她白皙的皮肤。 眉毛修饰得恰到好处,暗红色的衣裳随意地穿着,一点没有架子地来到三人面前,元莺莺看到慕清辞乖巧在坐在麻将桌的东方,顿觉疑惑。 “哟!”她仿佛遇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凑近慕清辞的脸挖苦道,“今日慕家大小姐也会赏脸来与我等玩耍。” 元莺莺,太傅之女元莺莺。 熟悉的声音在慕清辞耳边响起。 咻然间儿时的记忆——元莺莺牵起她的手,用比她高半头的身子挡住她。 “清辞妹妹为何不保护自己!那些人是在说你没教养,日后不要跟他们玩了!” 小时解围的记忆断了,再有便是慕家入狱,元莺莺又对她讲:“慕清辞!你不该是这样的命,你不该!” 对啊,我不该。 我不该错信了不义之人的温柔刀,失 了真正的朋友…… 慕清辞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动容,元莺莺从未在这傲气鄙人的元帅府嫡女的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她似乎是红了眼眶? 而且,元莺莺还留意到慕清辞没有打算跟她打嘴仗,完全不想出这口气。 她就这么带着笑,一脸幸福的看着她,这是吃错药了? “莺莺姐来了!”慕心柔忙不迭从桌子前起身,眨眼就到了元莺莺身边,挽住了她的手臂亲昵道,“妹妹三人就等姐姐来了,我们都坐好了。” 低头收了复杂的情绪,慕清辞任凭慕心柔的身体斩断了她与元莺莺的对视。 “莺莺姐快坐。” 莫绾也跟着站起来,她留意到慕清辞不寻常的情绪但没提,岔话道:“今日南面是主财位,莺莺姐就坐这边,一早就给你留好了。” 不愧是丞相府的嫡女,说话做事滴水不漏,让慕清辞开了眼界。 这边元莺莺暂且放下了对慕清辞的注意,落座到了慕心柔与慕清辞中间,一看桌子上的麻将并没有摊开。 “还不开始?今夜我得早回。”她不耐烦地用手撑着头,显然是有些不满了。 “随时可以开始,不过我有东西给几位 姐妹。” 莫绾没让元莺莺的话掉地上,侧身从丫鬟手里接过了一个布袋子,拿出小匣子分别发给在场三人。 拿到匣子打开,慕清辞收到的是一个翡翠的手镯。 通体透着清幽的绿色,种水定是极佳的料子才能有这种成色,想必是花了不少的价钱。 “我近来不爱戴首饰。” 说完这话,元莺莺随手将首饰盒子关上,径直扔给慕清辞:“你脖子上倒是缺跟链子,拿去戴算了。” 金丝绕成的链条在灯火的照耀下闪着光,镶嵌着的多彩宝石各不相同,比起这条项链,慕清辞收到的手镯倒是黯然失色起来。 “多谢莺莺姐。” 慕清辞忽略了右手边黑脸的莫绾,以及正对面慕心柔诧异的眼光,收起了手镯与项链。 她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幅度让元莺莺怀疑今日是否真没睡醒,难不成真是在梦里,慕清辞全然像换了一个人! 低调温婉,且知礼数。 “绾儿当真是有心了,这步摇我很喜欢。”慕心柔见其好姐妹脸色即将挂不住了,挺身而出打起圆场,说着话还把步摇插进头发比划两下。 勉强自己笑了笑,莫绾揭过了送首饰这一 茬,带头推起了麻将。 元莺莺一下来了兴致,摩拳擦掌地开始洗牌,扬言把上次输的钱都给赢回来。 三两圈牌下来。 慕清辞明显觉察到莫绾与慕心柔两人都在给元莺莺喂牌,明知打出去就能让元莺莺胡牌,她们是对方缺哪张她们偏打哪张。 “哈哈哈!”元莺莺捡起慕心柔打的八筒啪地将牌一推,笑得不亦乐乎,“不好意思了心柔,清一色!给钱吧。” 这一把,慕心柔就单输元莺莺五两银子,但她丝毫不恼地给了钱。 “上次跟你们打,我输了不少银子,回去母亲还笑我说手臭!今日回去,我看她还怎么说。”边打圈混匀牌,元莺莺边念叨。 “哎…” 慕心柔轻叹一声,跟着附和道:“莺莺姐倒是与我姐姐一样都有母亲疼爱,我从小没了母亲,还真是有些羡慕。” 母亲? 从始至终配合着几人打牌的慕清辞没讲话,她手上不停地齐着牌,思绪却慢慢飘远。 不堪提及的前一辈子,母亲卫氏自她从慕家嫁去煜王府成为楚景煜的王妃后,母亲带信来都说身子越来越差。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母亲便撒手人寰…… 近来母亲正说身体不适,每晚喝着药汤却不见好,母亲的死定然也是慕心柔与二叔慕博文的阴谋! 慕清辞顾不得许多,一把推开了面前罗列整齐的麻将牌。 麻将劈里啪啦地掉在桌上,砸得咚咚响,还有几块掉在地上,搞得剩下三人同时抬头,一时不明所以起来。 “怎么了?”主人家莫绾关切问道。 “我有事先走一步。” 临走前慕清辞与元莺莺对了一眼,对方并没有施以奇怪的眼神给她,倒是自己的妹妹十分不满她这样的行为。 人迈出房门,三缺一。 慕心柔与莫绾提议说今夜先让丫鬟来凑个份子,元莺莺执意不留,说没意思,踩着慕清辞的脚步也走了。 “元莺莺真是软硬不吃的硬骨头,难啃。”麻将一块块地往上垒,慕心柔嘴里抱怨着。 “别抱怨,太傅大人都拿她这个任性惯了的女儿没办法,你我且得花功夫。” 嘴上虽这么说,但莫绾看着元莺莺渐渐走远的背影,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 马车将慕清辞送到了街口,前面不到百米便是幕府,车夫说还得回丞相府接二小姐回来,让慕清辞自己走上几步。 第16章 乌头 想到车夫的确是慕心柔找来,路上又有行人还算安全,慕清辞不想夜晚与人起冲突便答应下来。 此时。 街对面一戴着面具的男子刚坐上马车。 他去了面具,揉着鼻梁骨,长长吐气抱怨道:“整日里戴这东西,鼻子都压塌了。” 楚景舟在首饰店忙碌半下午预备回靖王府,刚撩开车帘让手下动车,抬眼就看到了平白一个人在街上的慕清辞。 她身穿上浅灰绉纱曲裾袍,一条缎裙在慕清辞快步下摇动着裙摆,神色匆匆正往前面走。 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楚景舟便手忙教练地带上了面具,随后撩开车帘叫道:“慕小姐!为何一个人晚上在路上走?” 传来的呼喊声让慕清辞始料未及,她一下站住了脚,往街对面看去,一辆双架的马车正停在首饰店门口。 扶正面具,楚景舟从马车上下来靠近慕清辞:“夜色危险,慕小姐还是早些回家。” “我不是正要回吗?” 一句话怼得楚景舟不知该怎么往下说了,慕清辞抬腿又要走,他着急忙慌地抓住了她的手:“等等!” 慕清辞一记刀眼让楚景舟发觉不妥。 他收回手解释道: “本月十五,小店有展会,有关饰品。许多王公贵族家的小姐都会来,想问慕家小姐可否赏脸?” 慕清辞闪了下目光又藏好了情绪,摆手继续往前走,扔下一句:“不知届时是否有空,到日子再说。” 她着急回家查看娘亲的状况,眼下没空与楚景舟纠缠。 语气中留有的余地让楚景舟升起一片期待。 想必慕清辞是心口不一了,他没有过多停留,转身登上马车离去的同时也在心里打定了慕清辞会来。 慕府,东院。 急匆匆赶来的大小姐让院门口的丫鬟慌了神,要说之前,慕清辞从未在晚上赶来东院。 她想伸手拦下询问慕清辞的来意却被她坚毅的神情吓到,直接让人入了院子。 中药味苦,鼻子里传来的苦涩气味让卫氏皱了皱眉。 “娘!” 推开门便看到娘亲即将喝药的一幕,慕清辞高声制止,突如其来的喊叫让卫氏心里一抖。 慌张无措之下没了章法,卫氏忽地松了手。 啪—— 盛放药水的瓷碗坠地,稀里哗啦成了碎片,黑乎乎的药汤更是从桌下流到了慕清辞脚跟前。 “清辞?”卫氏疑惑不解地起身,挥 手让下人将残骸打扫,“夜里微凉,你为何来了,出什么事了?” 卫氏身体不适已有好几日卧床不起,仅起床吃饭喝药算作唯一的活动,已是多日没见到女儿了。 自重生以来,慕清辞受到了家中与朝堂之上的双重夹击,简直分身乏术,不免在心中质问自己为何以前从未发觉娘亲的虚弱之态。 今日才来看娘亲让她愧疚不堪,慕清辞等下人出门,单膝跪地握住娘亲消瘦的手:“女儿不孝啊,娘亲,女儿当真不孝。您病了这些天,女儿从未来看望,女儿该死。” 一开口,慕清辞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卫氏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个与记忆中处事方式全然不同的女儿。 “你……”她迟疑着开口,不安又僵硬地抚摸着慕清辞的背,“你说什么胡话,告诉娘发生了何事?” 意识到失态,慕清辞抹了把眼泪,抬起头看着卫氏的脸。 何时她的双鬓已有了白发,记忆中风姿绰约的女子,现在的脸长满了皱纹,慕清辞长长地叹口气。 “女儿梦见病重,最后撒手人寰,吓得睡不着,就这么不知礼数地冲进来了。” “哎…”卫氏想拉过凳子 让慕清辞坐下,但吃力异常,慕清辞赶紧自己乖乖地坐下了。 女儿这般的懂事让卫氏满头雾水,但心里又高兴得不行,嘴角的笑容就没有掉下来过。 “人老了得服,估计这就是命数。” “不是!”慕清辞笃定地打断了卫氏的话,脱口而出,“梦中娘亲是遭奸人陷害,并不是生病才成了这样。” 一语惊醒梦中人,卫氏盯着地上清扫过留下的湿痕,又想到前日慕博海让她提防二房一时有了联想。 “药?”她刚开口就让慕清辞挡住了嘴,又指了指门外示意她不要再讲,卫氏聪慧,当下就明白过来。 在慕清辞的建议下卫氏从房里拿出了丫鬟新买来的药,还给了慕清辞方子。 娘亲嘱咐女儿小心行事,女儿让娘亲佯装无事发生,让丫鬟重新送来药但先别喝,办完这些慕清辞便出了东院。 她回暮迟园找了巧娟,嘱咐她去城里稍偏僻的地方找大夫查看单子与药材是否一致,特地嘱咐让大夫不要讲而写到纸上。 翌日。 慕清辞刚从床上坐起身来,巧娟便打发了房里下等的丫鬟出门,扶主子起床:“小姐,这是大夫写的单子。” “药材和原来的药单呢?” 接过单子打开,慕清辞头也不抬地随口问道,目前若是不小心行事恐会让人反咬而不能脱身,她必须小心。 “都在这。” 巧娟从小就来了慕府伺候慕清辞,没机会识字,所以也不担心主子会对她有所怀疑。 她取来慕清辞的外袍替她披上,嘴里止不住地抱怨着:“就是这大夫说什么都不肯少收钱,最后给了二两银子才拿到了单子。不过他没能从奴婢嘴里打听到是哪户人家,小姐放心。” 手里的钱越来越少,慕清辞突然意识到没钱不是长久之计,得想想法子了…… 单子上写,原来药单上有的‘防风’被换成了‘乌头’,这与本有的‘贝母’一药相冲。 这么说来,娘亲现在喝的药不单不能对身体产生疗效,还会渐渐侵蚀人的性命,慕清辞冷着脸将单子扔到烛火上,彻底燃净。 敲门声响起,祖母房里的丫鬟来传慕清辞去请安。 她临走前交代巧娟按原来药单抓药,强调亲手交给娘亲卫氏,还说此事定要保密,巧娟暗中去办。 福安堂。 “孙女给祖父祖母请安了。”慕心柔晃晃悠悠上前行礼。 第17章 罗上国 一时没忍住,慕心柔不小心打了个哈欠。 她睡眼惺忪的模样让祖母看了就来气,嘴角往下一撇,停止转动手里的佛珠不悦道。 “心柔今日怕是不想我安好。”祖母垮脸瞪笑呵呵的祖父,又说,“听下人说昨夜心柔玩到宵禁后才悄悄归家,幸而没被人抓住,不然可是丢我慕家的脸?” 端着茶水在一旁等候,慕清辞看准时机递了上去:“祖母消消气,妹妹昨夜是去丞相府与其嫡女莫绾打麻将去了,这也都是为了慕家好,妹妹还输了不少银子呢。” 一听这话,祖母连茶也没接,猛地一拍桌子。 “麻将!我整日为了这慕府里里外外地操持,想的就是减少用度好把钱花到刀刃上,你倒是享受起来了。” 慕心柔吓得扑倒在地上,看也不敢看祖母,只能眼巴巴地盯着祖父讨同情。 “这丞相府原是该结交的人家,柔儿也都是为了慕家好,你别太放在心上了,柔儿赶紧起来。”祖父见缝插针打圆场。 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慕心柔这事是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祖母不好过于发难。 她敛好神情,把手放在膝上: “本意是好,可近来府上用度太多,依我看这些与人结交的花销先免了,心柔日后三月的月钱便拿来抵这次的花销,起来吧。” 慕心柔委屈着从地上站起来。 祖父不好再帮,私下给二房钱的事不好摆到明面上,与其闹大不如日后偷偷给慕心柔塞点钱就行了。 慕清辞小惩慕心柔后神清气爽,出门撞见了东院的丫鬟,丫鬟恭敬道:“大小姐,夫人唤您去呢。” “娘亲这是做什么?身子不好就快回床上歇着。”慕清辞见卫氏从床上起来,赶紧快步上前扶着她下了地,卫氏面带微笑摇摇头。 从几件衣服里选了最合身且显气色的襦裙,卫氏这才解释起来:“你外祖母前日子里说想为娘了,她年过六十,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我想着你与我一同回母家看看。” 的确。 转生前慕清辞从慕心柔嘴里得知,外祖一家也是遭到她与二叔的奸计才衰败充军,正好趁此机会回去看看,能否瞧出端倪。 “好,我这就去备上薄礼与娘亲同去。” 慕清辞带了两瓶好酒与人参一类的补品与卫氏套了马车往卫家去了,卫家老主君也就是慕清 辞的祖父早年已过世,现在家中长辈只剩祖母一人,到卫氏这辈便是身为嫡子的大舅舅和比她小上两岁的姨母。 “小妹回来了。” 舅舅卫冉在两人还没下马车时就在卫宅门口候着了,见马车停稳他便让小厮进府向老夫人通报。 慕清辞扶着卫氏下马车,卫冉略微顿了一下,先前小妹归府未曾带来她亲出的女儿,这还是头一遭。 “见过舅舅。” 外侄女软软的语气和有礼的态度让卫冉疑惑,但立即回过神接过慕清辞递来的补品,接话道:“娘亲已在堂屋等着你们了,赶紧进来,外头风大容易受寒。” 外祖母的脸庞饱满圆润,已然留下岁月的痕迹,眼睛混浊略有发灰,慕清辞上前行大礼跪拜。 “孙女慕清辞拜见外祖母!” “快起来。”外祖母赶紧让下人摆了椅子,拉着慕清辞的手就不放开,“清辞与我怕是已有两年没见了。我是把老骨头了,没几年的活头了,你还知道来看看我。” 泪水已噙不住了,直在眼眶里打转,不等慕清辞开口外祖母继续道。 “你手为何这么凉?” 慕清辞再也收不住眼泪,抱着外祖 母直哭,嘴里不停地说自己不孝,日后定常回府上来看外祖母。 一时堂上之人,娘亲舅舅都止不住地抹眼泪,祖母赶紧安慰两句,好说歹说才让慕清辞收住了哭声。 “今日叫你回来,有正事。”外祖母看着卫氏,随后又对舅舅卫冉点点头。 “拿上来。” 卫冉的声音有些沙哑,刚才让慕清辞这么一惹倒是让他也一起难过起来,丫鬟拿着一个托盘走了上来,递给卫氏。 “这?” 托盘上有大额的银票,大亩田地的地契,卫氏与慕清辞对上眼,谁都不理解外祖母的用意。 还是拉着慕清辞的手不撒开,外祖母笑脸盈盈看着自己的女儿,缓缓道来。 “我原是没几天日子便要入土的人了,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不这么看。你生来是我的女儿,这卫家的家产就有你的一份,收好咯。” 好说歹说收下银子。 到田土地契之时,卫氏楞了下,转手给了慕清辞:“这就算外祖母给傍身的,日后去哪儿也记得自己是卫家的女儿。” 若非昨日主动去院里关心娘亲,今日也不会被娘亲带来卫府,若非见到祖母,慕清辞 绝不会知道卫家上下竟这般的喜爱她。 “多谢娘亲,多谢外祖母!”慕清辞跪拜磕头,下了要为卫家挡这人祸的决心。 外祖母原是要留慕清辞与卫氏吃过饭再回,但卫氏今日出门并未告知慕府两位长辈怕被公婆挑理执意要走,慕清辞拗不过娘亲便顺着她的意思登上马车,走前说每月都来看外祖母。 马车颠簸往慕府去,车上的慕清辞看着摇摇晃晃的车帘,陷入了回忆之中。 上一世卫家被诬告贪污受贿,男子被抄家问斩,女眷充了军妓,备受大楚女子尊崇的女夫子姨母卫青更是离奇死亡! 慕心柔与慕博海到底是做了什么手脚? “停一下。” 卫氏与车夫的讲话声打断了慕清辞的回忆,她抬眼看到了马车外的点心铺,二叔慕博文正从铺子里出来,手里提着两盒糕点。 “我想吃桂花糕了,随为娘去买点。” 扶着卫氏下马车,慕清辞的头却止不住地往慕博文离开的方向看,对方显然的没看见她们母女。 两人进店,卫氏招呼小二装六块桂花糕,还问慕清辞想吃点什么,便一起买了。 “娘亲。”慕清辞开口问道。 第18章 躲过一劫 “二叔常来买点心吗?我看他走的方向不是慕府。” 接过小二递过来的点心盒子,卫氏翻着荷包拿出散碎银子递了过去:“他常来你不知道吗?你二叔是个孝子,买点心都是为了去城北看他的生母简姨娘。” “你们是慕府的人吧。”小二拿过银子接话寒暄起来,“慕府那个二老爷常来,每次来都是买咸口奶酥。我知道他是慕家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罗上国人呢,样貌也有点像,哈哈哈!” 慕清辞顿时抬头盯着小二。 他说得对,京城人吃点心喜甜不喜咸,二叔之母这么喜欢咸味的点心的确不符合常理,但仅凭这一点就笃定也有些片面。 得去确认一下。 母女二人刚出点心铺子,慕清辞送卫氏上马车:“娘亲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您先回府,女儿去去就回。” 满头雾水的卫氏看出慕清辞有自己的主意,点点头随她去了,她拿着买好的糕点踏上了回府的路。 跟踪的路让慕清辞觉得漫长无比,慕博文弯弯绕绕走了好久总算是在城北的一处宅院外停了下来。 映入眼帘高大厚重的朱红色院门,门扇上雕刻着龙凤呈祥、祥云缭绕 ,好一座气势磅礴的豪宅! 他敲敲门,开门的不是小厮,正是他的生母简氏。 “娘亲身子可还好?” “你说话的调子越来越像京人了,别千万别忘了你是罗上人。”接过糕点的简氏随口抱怨了一句。 远处的慕清辞倒吸一口冷气,果不其然慕博文与简氏并非大楚国人,而是与大楚连年战乱的罗上国人! 咔哒一声。 慕清辞在震惊之余想悄悄溜走,不想却踩到了脚边的枯树枝,她顿时悔恨地紧闭双眼,心里大骂:该死! “谁在那里!”慕博文转头。 慌不择路的慕清辞咻然蹲下,但刚一低头她便觉得这样一定会暴露,若真是暴露了要如何解释,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趁着慕博文还没从台阶上下来,慕清辞拔腿就跑,宛若惊弓之鸟在林中疯狂拍打着翅膀。 她出了巷子口眼看就要到大街上,空空荡荡了无人烟,容不得太多思量,身旁的乞丐脏摊成了慕清辞唯一的选择。 “抱歉!” 一把扯过小乞丐身上的蓑衣,慕清辞顶着脏臭把整个身子都藏了进去,小乞丐还没缓过神,她已在地上铺着的破褥子上坐下了。 只 晕晕乎乎瞅见了来人是个长得貌美的小姐,不等小乞丐蹲下身子询问发生何事,从巷子口又跑出来个中年男子,下巴上有稀拉的几根胡须。 “你看到一个人从这走过没有!”慕博文一上来便凶神恶煞质问乞丐,说着话还扯住了小乞丐的衣襟,眼睛怒火中烧瞪着他。 “干什么!” 这乞丐也不是好惹的主,一双指缝里塞满了泥土的手用力推开慕博文,站稳后叉腰,扬起下巴就这么看着他。 “不好意思,在下失态了。” 强行忍下焦急的情绪,慕博文东张西望,试图从周围找到刚才在宅门口探听之人的行踪,可四下除了这摊子上的两个乞丐连个鬼都没有。 他先是道了歉又给乞丐塞了点银子,客客气气又问道:“您可否见过一人在我之前从巷子里出来?就在刚才。” 满不在乎地收了银子,小乞丐拍拍屁股往墙上一靠:“没见过,劳烦老爷您别挡着小的晒太阳。” 小乞丐在心里早已笃定慕清辞是从前面宅子跑出来的小姐,这男子若不是她父亲就是她家里的什么管家,肯定是要抓她回去。 都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他们丐帮的 道义。 “你!” 收了银子还不办事,慕博文指着他的鼻子就想骂,但想到自己是为官之人懒得与这等江湖低劣下人争论,只好甩了衣袖再去别处找找。 躲在蓑衣下听着脚步渐渐走远。 慕清辞砰砰直跳的心总算是可以放缓了,她踟蹰着从缝隙里探出头,抬眼便是小乞丐呲着牙直笑的脸。 “你没事吧?” 摇摇头脱下了蓑衣,慕清辞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总算是看清了这女子的脸,当真绝色,精致的五官就像是画卷里走出的仙子一般。 小乞丐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甚至忘记闭上说话的嘴。 “多谢您保密。” 幸好荷包里还有刚才卫氏买点心小二找补的零钱,但只几个铜板,慕清辞虽有些羞于拿出手但还是递了出来。 “不必了!”小乞丐说什么都不要,愣是给塞回了慕清辞的手里,“那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帮你算积了德。” “让您见笑了。” 想着总归得找个理由敷衍过去,慕清辞灵光乍现道:“刚才那人是我爹,我娘是小娘,主母看不惯我便让爹打骂我。我也是实在没了办法,这才从家里逃了出 来。” 听了慕清辞的话,乞丐一边欣慰自己的眼力价,一面郑重其事打包票说绝对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此地为是非之地。 说不准慕博文又或是简氏在附近安插了眼线,慕清辞赶紧与小乞丐道别快步赶回家。 走前还是把铜板扔到了乞丐的要饭碗里,乞丐见这小姐将仅有的钱都给了他更是在心里与她站到了一边。 暮迟园院子里有一颗苍天古树,在慕清辞小时父亲提议要将这树给砍了,说院里有木,是为‘困’。 可祖父说什么都不愿意,理由是慕家老祖宗就留下的树,绝对不能随意砍掉,就算要砍也得等它自己枯死才行。 这一留就是现在。 从城北赶回来的慕清辞在树下挡着阳光喝着茶,走了太多的路让她的双脚酸痛。 “二小姐来了。” 巧娟的通报声让慕清辞放下了手上的茶碗,抬头见慕心柔扭着腰往院子里走,手里还拿着两本红色的帖子。 不会是慕博文当真发现她的踪迹,让慕心柔前来刺探? 慕清辞心里想着这个,手上的动作也紧张迟缓起来,她赶紧将手缩回衣袖往躺椅上靠着,不想让慕心柔瞧出端倪。 第19章 宝箱 “姐姐。”慕心柔来就抽出其中一张帖子往小边桌上放,和和气气道,“这月十五首饰店的掌柜说要举行饰品展会,不知姐姐可要去?今日妹妹逛店时掌柜说了要邀姐姐,还让妹妹带请帖给你。” 原来是这事。 紧绷着的弦松了下来,慕清辞没看桌上的请帖,想着又要与楚景舟打照面此事不妥。 去与不去?她心里的那杠称往不去倾斜了。 “要妹妹说,姐姐还是别去了。听说要搞什么拍卖和什么手作饰品的玩意儿,没什么看头,我觉得没意思。” 看似漫不经心说出这话,慕心柔心里其实有自己的主意。 她早知道楚景煜答应出席,若是慕清辞不去岂不是就她一人与楚景煜独处,若非父亲说近来别得罪大房,领帖子的事又在店里让许多人看见,慕心柔才不想来送这帖子。 “那我得去看看。” 毫无征兆地来了这么一句,慕清辞得承认慕心柔以退为进的打法成功激起了她要去的欲望。 再说,拍卖也许是个换钱的好法子。 正好手头有慕心柔上次送的东珠,说不定能在展会上找机会卖出去,换点趁手的银子也好。 打 开请帖淡淡瞥了一眼,写她名字的字体苍劲有力,上一世倒是没注意过楚景舟的笔迹,不过慕清辞直觉是他亲手写下。 “那到时候便一起去吧。” 慕心柔虽然心里涌起怒火,但拿慕清辞没法子,咬着牙说了这句就从暮迟园里出去了。 “小姐您真要去?”巧娟上来收凉掉的茶,随口问道,她原本以为现在的小姐绝不会再与二小姐玩耍了。 “去,为什么不去?” 慕清辞拿着请帖的手渐渐用上了力气,忍不住挑眉,她似乎已经预见到时候混乱又有趣的场景了…… 时间一天天过得很快,每日清晨从床上醒来慕清辞的额头都布满了冷汗,梦魇挥之不去,她害怕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小姐您起了。”巧娟打开了窗户让风从外面吹进来,见到阳光的慕清辞总算冷静下来。 起床扭转身子放松片刻,端起温茶喝了下去,刚抬头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慕心柔的声音。 “姐姐可准备好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也许是近来这两忽冷忽热的天气导致。 门里的人没讲话,门外的慕心柔就这么等着,不大敢再叫了。 穿衣服 时听巧娟嘴里念叨说今天是四月十五老夫人外出准备端午用的物件去了,慕清辞系好腰间佩带才想起来首饰展集的事,于是随手从首饰盒拿了个簪子带上,慢慢悠悠出门。 慕家姐妹二人抵达首饰店后的小院时已布满了人,大多是京里的权贵,不单单是小姐夫人也有少爷及身居要职的大臣。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她心里不禁想楚景舟背地里在京中势力颇大,短短这些日子就能集起这些人赏脸。 “心柔!” 呼唤声引起了慕清辞的注意,慕心柔赶紧招手示意不远处的两人,一个是喜上眉梢的莫绾,她手里挽着的是那日一起打牌的元莺莺。 两对人互相靠近。 脸上的阴沉一扫而光,慕清辞就这么盯着元莺莺笑啊笑的,脸上不算深的梨涡很是显眼,搞得元莺莺全身起鸡皮疙瘩,不知道这人打了什么歪主意。 “咱们先逛逛,掌柜的说一会就会搞拍卖,就是把一件昂贵的首饰拿出来喊价,价高者得。” “怎么跟抢花魁一样。”听莫绾完,元莺莺撅着嘴止不住抱怨,逗得慕清辞又笑起来。 院子里做了许多展示用的台子,里面几乎 常见的首饰种类都有,成色品相都不差,价格又比起平时低了许多。 楚景舟想必是花了不少功夫。 当莫绾与慕心柔买得正高兴又让小二包了根链子时,戴着面具的掌柜的从屋子里出来了,他身穿一袭黑衣,看起来消瘦但结实。 “诸位!” 众人落座,慕清辞敏锐地觉察到楚景煜出现在了人群中,慕心柔则是厚着脸皮坐到了她喜爱的煜王殿下身旁。 从身后的箱子中拿出了一副景泰蓝发钗,楚景舟举起饰品叫价:“此物由波斯国传入大楚,在下花了力气才得到,起拍价五十两纹银。” 靛蓝色的珐琅彩以及细致入微的掐丝花纹,每一根铜丝都贴合紧密,线条流畅而富有韵律感。 “一百两!” 当众人还沉浸在惊叹这物件太过流光溢彩之时,充满自信的喊价声响起,这价格直接就翻了倍。 慕清辞顺着声音望过去,果然是她想象中的那张脸,楚景煜势在必得的样子让人生厌。 “还有加价之人吗?”楚景舟隔着面具看到了他的皇兄煜王便微微勾起嘴角,懒洋洋说了这句。 在场无人能与皇子匹敌,就算有这等的财力谁 敢得罪当了王爷的皇子,众人噤声不讲话,全都等着这位爷拿下他的心爱之物。 “成交。” 小二从台上去了发钗点头哈腰地送到楚景煜跟前,他却看也没看,翘起的二郎腿都没放下只不过抬起两根手指点了点,指着慕心柔随口道:“送你的,收下。” “多谢煜王殿下!” 从未想过煜王会当众送她礼物,慕心柔感激涕零到想要原地行大礼谢过。 但想到慕清辞还有一众王公贵族的小姐都看着,她矜持地收下了发钗,并对着自家姐姐扬起下巴,洋洋得意。 这种炫耀的小把戏简直入不了慕清辞的眼,她淡淡一瞥收回了目光,完全不给慕心柔想看的神情。 “恭贺煜王殿下拿下珍宝。”礼貌祝贺后,楚景舟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箱子,“这第二件东西就厉害了,诸位只管给价钱,没有首价,随意。” 箱子看起来样式十分的古朴,盖字的正中央镶嵌了红玛瑙,但瞧着不大值钱。 “一个破箱子值什么钱。”台下有人不解起哄,他想不出谁会无聊到花钱买个箱子。 “东西只卖有缘人。” 台上卖关子的楚景舟引起了慕清辞的兴趣。 第20章 算借的 她看这箱子异常眼熟,尤其那颗红玛瑙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煜王府! 原先不幸嫁入煜王府后,慕清辞在楚景煜的书房里见过这个箱子,她好奇问过,当时煜王只说是镇宅的宝物,在战场上她才弄清里面放了件玉软甲,刀枪不入。 “六十两。” 轻轻启朱唇,慕清辞开口叫了价引起一片议论,若要他们花一两银子都不肯,别说六十两。 “一百两。”楚景煜毫不顾忌地加了价,他还是今日头一次见慕清辞对一件东西这么感兴趣。 若是能拍下来送给慕清辞,说不定能博得些好感,心里这么想着。 慕心柔脸上开始涌现出焦躁不安的情绪,她劝阻道:“煜王殿下买这东西干嘛?显是不值钱的玩意儿。” 可楚景煜没拿正眼看她,还是偏头望向慕清辞。 “一百五十两。” 荷包里没有钱,但慕清辞说什么都不能再让煜王拿到这软甲,打定了主意要跟他作对。 “一百六十两。” 第三个竞拍者出现了,还沉浸在有人争抢的惊诧中的众人转头,慕清辞发觉这是那日宴会上出现的恭州国使臣。 他身边坐着一位绝色女子,高挺 的鼻子尤为瞩目,略带琥珀色的瞳孔更是让人见一眼就忘不掉。 “二百两!” 楚景煜不悦地盯了恭州国使臣一眼,对方随即意识到自己的竞争对手是谁,立马住了嘴,还送上恭维的微笑。 价钱逐渐高得过分了,慕清辞思虑片刻后放弃了加价,既然楚景煜实在是想要便先给他,来日方长。 拍卖一共有五件物品,除开先前的两样落入煜王手中,其余都被恭州国使臣拍去。 “清辞。” 耳边传来叫喊,慕清辞正准备与元莺莺一同去体验掐丝工艺,抬头看到楚景煜拿着箱子走来。 “这是?” 她疑惑不解地抬头,转眼箱子到了她手里,楚景煜兴高采烈道:“原就是看你喜欢才给你买的,收下。” “噢。” 不痛不痒地回答,慕清辞没花钱还顺理成章地拿到了这东西,她挥手交给身边的丫鬟。 见其冷淡,楚景煜脸上稍有些挂不住,但还是维持风度。 身边走过一位大臣,看到煜王在此找到了寒暄巴结的机会,楚景煜只好先与其搭话。 几名女子道别楚景煜,走到掐丝制作的桌前坐下,慕清辞说想试着做条手链出来便开 始上手。 “姐姐对煜王殿下这般冷淡,只怕对慕家不好。”慕心柔抓着刚才的事不放,随意发散着自己的妒忌。 跟着师父的步骤把丝线来回穿梭,慕清辞头也不抬,就这么任凭慕心柔讲着,三下五除二成了大概的形状。 等不来回话,慕心柔愈发觉得自讨没趣,她话锋一转指着慕清辞手里的手链说:“姐姐手巧,这手链好看,能不能送我。” “不能。” 这话倒是斩钉截铁起来,慕清辞拉过元莺莺的手比划了一下大小,又收回来打了个结。 “我看心柔是对煜王有点意思,还没成王妃就开始帮王爷说起话来了。”元莺莺嘴快,她才不顾及这些矫揉造作的小姐脸面。 “不…” 慕心柔一句话没讲出口,莫绾赶紧上来挽住她的胳膊,解围道:“莺莺姐就是个玩笑,柔儿别当真了。” “好了!” 慕清辞亲手给元莺莺带上了手链,这链子用的白红配色不显突兀,倒是与元莺莺素雅的装扮相得益彰。 “很合适。” 怼了慕心柔,元莺莺晃晃手上的链子,没有任何负担地对着慕清辞笑笑。 两人心照不宣,一切尽在不言中 。 “这几位小姐。” 小二的声音打断了几人之间的风起云涌,慕清辞首先回过头,这人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面都是些首饰,略显陈旧,看样子都是被人用过的物件了。 迎上众人不解的目光,小二举起托盘解释道:“今日还可用珠宝换银子,您几位若是有戴腻的步摇、手镯之类的东西都能换。” “这个。” 二话不说从包里取出一早就准备卖了的东珠,慕清辞递给小二时眼睛都没眨一下。 东珠成色极好,大而明亮,及富光泽。 “小姐当真要卖?”小二兴奋地打量着这颗珠子,“依小的看不会低于八十两,您……” “慕清辞!” 忍无可忍的慕心柔直呼慕清辞大名,上手就要抢东珠却被小二躲了过去,这么好的珠子可不能就这么还回去。 “你何故这么羞辱我!”嘴里喘着粗气,慕心柔说着就要往慕清辞的方向去却被莫绾拦下,“这东珠是我送你的礼,现在当着我的面卖了,你有话直说!” “算了算了。” 莫绾没办法,只好当起了和事佬,她拉着慕心柔往别处走去。 实在是不能让局面再难堪下去,来来往往 的都是人她可丢不起这个脸,还是大事化小的好。 还好这两人识相,慕清辞又拿出先前楚景舟拍下的宝箱递给小二:“这个也一起收了吧。” “这……” 小二一时为难起来,刚卖出手的东西怎么收回来,价高价低都不合适,这让他急得直挠脸。 “小的不能收…” “给我,我收。”楚景舟不知何是出现在了几人身后,他伸手拿过宝箱,小二如释重负地把这烫手山芋给了掌柜的。 玄色的衣服很是合身,慕清辞见是他便刷地黑了脸,元莺莺则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男人。 她心想,眼熟,十分眼熟。 摆弄了几下手上的珠子,楚景舟刻意不与元莺莺对眼只盯着慕清辞,一字一句道:“宝箱是鄙人卖给小姐的,肯定不会有问题。但这珠子得让我仔细勘察辨明真假才能收。” “你查便是了。”别扭地说出这话,慕清辞别过头。 “还请小姐与我一同去查验,首饰买卖水分太重,以免出了什么岔子让小姐误会在下为人。” 话顶到了这,不卖显得太过刻意,慕清辞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元莺莺倒是毫不介意只说让她快去快回。 第21章 护你周全 屋子里有许多五花八门的工具,慕清辞都不认得,里里外外打量一番后她放弃了辨别,在屋里找了个椅子坐下。 楚景舟俨然很懂得这里头的门道,从柜子里拿出东珠与手上这颗对比,又在烛火下仔仔细细辨别成色,他没有讲话,只安静做着手上的事。 “你。” 开口顿了下,慕清辞见楚景舟并未被她的话叨扰继续说:“掌柜你为什么要整日戴着面具?” “小时候被沸水烫伤留了疤,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这番谎话早已说了千八百遍,楚景舟手上的动作毫无停顿,依靠本能脱口而出。 “这东西是真的,不过小姐为何要卖首饰?”放下了手里的珠子,楚景舟转头认真的看着慕清辞。 房间里就他们二人,安静地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静谧让慕清辞不适,她赶紧打破沉默。 “缺钱罢了,换点钱用。” 楚景舟这次对上了慕清辞的眼,柔情似水的眼睛深邃又纯净,她没有刻意躲开就这么毫无顾忌的看着他。 “这东西我不卖了。”慕清辞突兀地斩断了两人的对视,从楚景舟身后抢过了宝箱。 缺钱为什么不卖,这让楚景 舟一时费解起来,愣愣地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打开宝箱,里面果不其然放着的是那副玉软甲,她从里面取出软甲:“送你,这东西能护你周全。” 她对着他微微的笑,然后将软甲塞在楚景舟手里就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 回过神的楚景舟放下玉软甲,手忙脚乱地从柜子里取出了好四、五张银票,都是百两的大票子,他略带僵硬地递给慕清辞。 接过银票。 慕清辞看清了数额,惊得合不拢嘴,赶紧拒绝:“我不能收,珠子不值这么多钱。” “多的算我借你的。”楚景舟退后一步,认真看着她,“我是商人重利,不挣钱的买卖我不做,算你一分利。” “可……” 就算听见楚景舟这么说,慕清辞还是犹豫了,她生怕楚景舟会因为靠她太近而受到伤害。 “不要算了。” 收回手,楚景舟转身就要把银票收回柜子里,慕清辞恍然间做出了决定:“不不,我要。” 这男人欲擒故纵有了成效。 楚景舟沾沾自喜转过身时,慕清辞扑过来的身子已然是稳不住了,她就这么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她惊慌失措对 上他深邃平静的视线,楚景舟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后就这么静静看着,用手护住她的腰不让她倒下,一呼一吸之间两人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谁在任凭这姿势延续,是我吗? 慕清辞从他的眼神中逃脱,回过神的她像一根被风吹弯了腰的竹竿弹直了身子,并用娇小的手掌为两人撑开了距离。 “我…” 楚景舟张了张嘴,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但话没说出口便让慕清辞打断了,她一把扯过他手上的银票,嘴里嘟囔道:“说好一分利,不许往上涨价,而且还钱的日子我说不定,我现在手里缺钱短时间内是还不上的。” 注意力转移到银票上,数了数,一共是三百两银子,算是解了慕清辞眼前的燃眉之急。 “没问题。”他的笑意愈发的深了,或是让慕清辞可爱的神情逗笑又或是觉得这女子一点也没有抵触他这个伪装的掌柜的身份。 也许慕清辞还是喜欢我这样的人,不过碍于皇子身份?心里的猜测油然而生,楚景舟悬着的那颗心放下了。 屋子里有上等的好茶,楚景舟为慕清辞亲手沏上一杯,慕清辞日渐觉得这皇子倒是生得一点 都不娇气。 “请。” 茶香四溢,温度刚刚好不烫嘴,慕清辞抿一口茶:“还没问掌柜怎么称呼,又为何仪表堂堂开起首饰店了?” 这个疑问在慕清辞心里存了许久,她想不出楚景舟平白在城中开始首饰店有何用,及其为何要冒险当商人。 这问题也一早就预设了答案,楚景舟不慌不忙放下杯子。 “我本名林京,小姐若要称呼便叫林掌柜,随你怎么叫都行。”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家里世代经商但无大作为,我想着做首饰点子高有能结交权贵,一举两得。” 林京,楚景,还真是个好名字。 “做生意可艰苦,这些年还过得好吗?”这话以客人与掌柜的身份来说是有些阶跃了,可慕清辞就这么一股脑地问了出去,话脱口而出才发觉不该问,一时尬住。 楚景舟猛然抬头,他有一瞬间仿佛面具让慕清辞拿下,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不自觉地摸了下面具,还好,还在。 短暂的沉默后,楚景舟淡淡道:“很好,家中父母健在,生活富足并未缺衣少食,现在还碰到了这么美丽的客人小姐,荣幸之至。” 一句笑话打破了感 伤的气氛,慕清辞没忍住,笑出了声。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两人同时抬头望去,楚景舟询问来人。 “掌柜的。” 两人都听出是楚景煜的声音,慕清辞本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与楚景舟拉开了距离。 门打开,楚景煜见到楚景舟便说起来意:“本王想问掌柜可否还有刚才拍卖时出现的那等珍宝,本王还想多买一些,为……” 房间里慕清辞的身影打断了他的话,慕清辞抬起了笑容对楚景煜鞠躬,顺便解释道:“小女也是来找掌柜的买首饰的,与煜王殿下不谋而合了。” 这话说得很有分寸,让楚景煜听得心情舒爽,也懒得追问具体原因。 “既然刚才本王送清辞的物件你不喜欢,本王便再买两件新的给你,万不可跟本王客气。” 慕清辞自然地站到了楚景煜身边,两人就像是一同来的这屋子,全然叫人看不出先前她与楚景舟私下接触。 “在下开的就是首饰铺子,怎会拿不出东西,殿下稍等。”楚景舟的眼稍有暗淡,但他很快藏好的情绪,转身去抽屉里拿出了三两个盒子。 月光石的手链、镶金线的步摇,显不出绿色的玛瑙戒指。 第22章 苍珠 总的来说,都是些入不了眼的下等货色,楚景舟就这么自然大方地递到了两人眼前。 “这玩意儿,也算珍宝?”楚景煜虽不比上楚景舟懂得首饰鉴赏,但他好歹是皇室子弟,好坏还是一眼能分辨清楚。 慕清辞取了戒指就往手上戴,抬着手还望楚景煜跟前晃了晃,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嗯,很是好看。”她绞劲脑汁,“嗯……这颜色虽不透亮,但低调中显出内涵,小女很是喜欢。” 一听慕清辞喜欢,楚景煜也没话说,早就说了要给她买,管是好的坏的达成目的就行。 “一共多少银子?” “一百五十两。” 这价格!险些让慕清辞都喷出一口老血来,她诧异地看楚景舟一眼,对方从始至终保持着淡定,没有一丝不妥的神情。 楚景煜皱眉,慕清辞赶紧又换上很是喜欢的表情,不停地摸着手上的戒指,他只好焖声付了钱。 不想继续做冤大头的楚景煜只想赶紧离开,慕清辞也没了继续再待的理由,两人并肩出了屋子,走出廊道后慕清辞便以找元莺莺为由与楚景煜分道扬镳。 看天光差不多暗下来,楚景舟从暗室中换了靖 王打扮的衣物,摘掉面具从小路绕回院子。 煜王出席这场合,许多大臣也在,身为靖王的楚景舟若是不以王爷身份现身只怕回让有心人怀疑,惹出不少麻烦。 “靖王殿下!” 他刚踏入院子,还没在走给头一拍展柜就让人给叫住了,往前一看是恭州国使臣便站住脚。 “臣找殿下许久了,不曾想殿下现在才来。”他笑呵呵看着楚景舟,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引来许多人驻足观看。 慕清辞也转过头,看到了贵气闪耀的楚景舟,过后的眼神便时不时往这边瞟。 “敢问使臣找本王何事?” “哈哈哈。”这般直接的王爷他倒也是头一遭接触,使臣让下人送上拍卖的来的贵礼,“这是臣的一点心意,还望殿下笑纳。” “不必了,日后恭州国与大楚间的往来还望您多上心,礼,你我之间就不必了。” 一见楚景舟挥手拒绝了礼,使臣眼仁滴溜溜地一转,侧身拍拍手:“苍珠。” 飘渺紫衣,点缀珠光宝气,婀娜多姿的身形加上如瀑班的黑发,苍珠缓缓从拐角处走出,琥珀色的瞳子毫无顾忌地看着楚景舟。 “奴婢苍珠,拜见靖 王殿下。” “这……” “这是礼,殿下只当多个奴仆。”使臣笑道。 苍珠的美让人过目不忘,慕清辞与之相比倒是不落下风,可此刻她的心堵住了一块石头。 她就这么远远望着楚景舟,心里默念,不要收…… 慕清辞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三下,她愣愣地看着这个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女子靠近了楚景舟,用手替他整理着衣襟,苍珠的举手投足间都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靖王殿下或有些紧张。”苍珠凑到楚景舟的耳边,带有挑逗意味的上扬语调让他不大舒适。 楚景舟往后退,与苍珠拉开了距离。 这女子身上有股独特的味道,不想是脂粉的香气,准确来说像是某种松树的气息让人感觉身处林间,她的动作显然是在来前设计过,语言干练,没有多余的废话与紧张的神情。 她是个探子。 “靖王殿下可喜欢苍珠。”使臣色咪咪地盯着楚景舟,就等着这位王爷松口。 若是不收,日后恭州国还会想出别的法子往京城插入人手,不妨收下更好控制。 从大局出发这人得收下,可…… 楚景舟往慕清辞的 方位望去,她正低着头翻弄着柜台上的中国结,他不知道此刻毫不在意此事的女子翻涌的内心。 别收,她祈祷道。 “多谢使臣想到本王,本王便收了。” 刺耳的话一字一句传到耳廓,回荡的声音冲激着慕清辞的心,她的手抖了一下但很快便遏止住了情绪。 “本王还以为靖王不喜美色,看来他现在是变了。”楚景煜不知何时来到了慕清辞身边,他眯着眼看着远处发生的一切,借着这机会在慕清辞耳边说了不少楚景舟的坏话。 后来发生了何事,慕清辞早已是浑浑噩噩记不清了,等她整理好情绪反应过来时,展会已散场。 “清辞,本王送你与心柔回慕府。” 听到自己的名字,慕清辞木然抬头,眼前站在楚景煜还有慕心柔,以及元莺莺、莫绾。 慕心柔的高兴劲儿让人觉得刺眼难受,她便挥挥手道:“不必了,殿下您送慕心柔便是,我……” “我送清辞回家,正好我有事与清辞聊。” 没等楚景煜回话,元莺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过慕清辞的胳膊,带着她上了元家的马车。 木已成舟,楚景煜怨恨不能从车上将人 拉下来,就再一次眼睁睁看着慕清辞走了。 马车颠簸前行,晚风从窗外吹进来,让慕清辞的心安静了些。 “我觉得你不大一样了。” 元莺莺一针见血,直勾勾看着慕清辞,对她从上到下进行了打量,而后给出了这个结论。 “噢?”这话让慕清辞坐直了身子,脑中顾不得再想楚景舟收下苍珠的事,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小时候在宫里撞见你被人说是慕家不受宠的嫡女,言辞诋毁你没教养,我帮你出头,这事儿你可否记得?” “当然记得!”慕清辞认真地点点头,但愧疚之情便上了眉头,她不再讲话。 “当时我是喜欢你的,原以为你会跟我交好。可你渐渐与慕心柔关系变得莫名的和睦,你好像什么都听她的。人也愈发骄纵,不屑与任何人结交,我很是不解。” “我!” 张嘴想要解释,但元莺莺抬手示意慕清辞不必说,她继续道:“我感觉你清醒了,变得很不一样,变回了那个我曾想要伸出援手的慕清辞。” 泪水噙住了双眼,慕清辞知道这朋友是交定了,两人在路上还聊了许多,欢声笑语随着马车洒满了归家的路。 第23章 准头不行 马车吱呀停下,慕清辞与元莺莺道别,刚转身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位最不想撞见的慕家人。 “见过二叔。” 慕清辞听见马车渐渐驶远的声音,对慕博文行礼。 “还真是少见,清辞向来不爱与这些小姐结交。”慕博文若有所思地捋着胡须,他刚从宫里办完公事赶回家,身后的小厮手里拿着许多公文册。 “顺路罢了,二叔取笑侄女了。” 话音刚落,屋里来小厮传两人快进大堂,说大老爷有要紧的事宣布,慕博文看着慕清辞的背影,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紧迫,看来以后得多提防这个‘侄女’了。 主位上的慕博海正襟危坐,等两人坐下,他说道:“端午时,圣上将在宫中举办马球赛,太后传话来说让清辞去宫中参与。” “大伯,我不去吗?” 慕心柔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说这话的大伯,明显是觉得不大公平。 “两姐妹还是一起去好,有个照应。”慕博文乐呵呵看着自己的哥哥,替慕心柔说话。 坐得最远的慕清辞也站了起来,她一言不发地往前面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一直跟到了大堂放 着孔雀毛的花瓶前。 取了两根长羽,又单手将花瓶拿到了堂屋中间。 慕清辞递给慕心柔其中一根,认真道:“妹妹若是能扔中花瓶,就让妹妹去宫里,我不去便是。” 虽弄不明白慕清辞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慕心柔不能任由机会就这么溜走。 她接过羽毛撩起袖子,举起,晃晃悠悠地对准了瓶口,万分自信地脱手扔了出去。 羽毛歪歪斜斜地连瓶身都没碰到,啪的落在地上。 慕博文止不住摇头。 “你别得意,姐姐要是扔不中,我们就再来一局。”慕心柔不服气地看向慕清辞。 清除了耳边的聒噪挑衅声,慕清辞还在原有的距离上往后退了几步,闭上一只眼,马步微微打开。 投出—— 羽毛很是听话地正中瓶口,连歪也没歪一下,一瞬间就结束了比试。 “这又不能证明什么!” “妹妹准头不行如何打球啊?”慕清辞捡起地上的羽毛,将花瓶放回原位,“再说这是马球,据我所知妹妹怕是连马也不会骑,如何打马球?” 慕心柔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向慕博文投去求助的目光。 “大哥,心柔不会骑 马没关系,让她随着清辞进宫见见世面也好,都是慕家的女儿,不能厚此薄彼。” 慕博文的话中将庶女慕心柔与嫡女慕清辞平起平坐,听的慕博海不悦,他推诿道:“次事乃是太后钦点,若是心柔想去,只怕得求太后了。” 惊动太后是大事,尤其显得慕家二房心胸狭隘,慕博文认了这个结果不再说话。 “爹!”慕心柔还想求情,被慕博文一记刀眼吓退,她气冲冲地回了房。 烛火映照下发东珠显出柔和光泽。 楚景舟拿在手上转了转,侧身从身边的桌上取过项链,最主要的位置上缺了颗镶嵌物。 他比划着要将东珠镶在上面,一时浮现出慕清辞佩带项链的模样。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思绪,悄无声息地将东珠放回了匣子里,抬头对门外道。 “进。” “靖王殿下”侍卫上前行礼,“宫中传话来,言圣上端午当日邀诸位王爷皇子还有高官家中小姐一同打马球共度端午,圣上让殿下务必参与,不可因公事推脱。” 挥挥手打发看侍卫出门,楚景舟本是不愿参与宫中集会只觉无聊,但转念一想慕清辞多会受到太后邀请,又 乐意起来。 “殿下。” 门没关,苍珠端着点心出现在了门口,她并未征得楚景舟同意就跨入书房,这让坐在桌后的楚景舟不禁皱眉。 “这是厨房刚出炉的酥糕,您尝尝。”她自顾自地将糕点放在了桌上,瞟眼看到桌上有一根链子,继续道,“奴婢刚才听闻圣上邀约马球一事,奴婢知使臣届时也会去,便向求殿下也带着奴婢一同前去,不然使臣恐会有疑。” 不爽用手挥开了挡在眼前的糕点,楚景舟单挑一边的眉打量着这个举手投足都做出勾引姿态的女人。 他没讲话。 一想到慕清辞在院中看这女子的眼神,说不上是嫉妒亦或是不爽,把她带去试试慕清辞对此人的态度也是个法子,便顺着这女人的意,决定将苍珠一起带去。 “殿下这项链为何没有点缀?”说话间,苍珠毫无顾忌地拿起桌角项链,腰还不曾伸直。 “放下!” 不怒自威的低沉嗓音打断了苍珠的动作,楚景舟幽暗的眼睛盯着她,宛若一只即将要扑上来咬断她喉咙的嗜血猛兽。 苍珠双腿一软扑到在地,楚景舟抢过她手上的项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下 贱卑劣之人应懂分寸。” 眼前这个冷脸俊朗无比的男人就这么用一种极端冷血的目光扫视着她,苍珠吓得不停叩头道歉,楚景舟不愿过度与其纠缠,便让其出门。 起身离开时,苍珠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那让她遭受恐惧的项链,随后恭敬离开。 …… 端午一早雷声大作。 钦天监原以为今日多是办不成马球赛,好在天公做美,淅淅沥沥下了一阵雨后,晌午便放晴。 “诸位爱卿,今汇集诸位于宫中共度佳节。”大楚帝端坐于台上,他的面色红润,看起来心情极佳,“若能独占鳌头者朕有重赏!” 台下一众参赛者都是宫中皇子又或极善骑射之公主小姐,个个意气风发,俊颜亮色,楚景煜看准了队伍末尾的慕清辞,打了主意要设法博得她的欢心。 公公出面宣读今日马球规则,乃三人一组,无论男女。 成组队伍抽签进行一轮比试,赢者晋,输者汰,直至赛出最后桂冠。 “清辞。” 马蹄笃笃,慕清辞牵住了身下骏马的缰绳不让其随意晃动,抬眼看到向她奔来的楚景煜,心里充满了不情愿。 “清辞你与本王一队如何?” 第24章 马球赛 “你我二人联手定能夺得桂冠。”他洋洋得意的笑容让慕清辞避之不及。 正在脑中苦思冥想要要如何委婉拒绝时,一抹明艳的亮色出现在慕清辞眼前,是笑颜如花的元莺莺。 “诶,清辞!”元莺莺骑马围着她转了一圈,随后打量了楚景煜片刻,转头道,“我与你一起,我们……” “正巧,本王与清辞成一对差一人,三人恰好是成了。”楚景煜打断元莺莺的话。 此人脸皮堪比城墙,慕清辞似乎是知道前世为何会被这男人蒙蔽了双眼,她无奈与元莺莺对上眼神,两人同时叹气。 高头大马从慕清辞跟前走过,楚景舟身边带着在首饰铺子收下的异国奴仆苍珠,慕清辞心里一沉。 虽是刻意不去看这人,可他的腰间佩戴着的长剑还是引起了慕清辞的注意,这剑似乎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他都未成离手。 “队成!” 公公举旗宣布队伍已定妥的高亢声音打断了慕清辞的思绪,紧接着便是要开启打球,场上已设立好了门框,双边各有一框,若能击打球入对方门框中便记分。 紧张刺激的比赛一轮轮过去,慕清辞与元莺莺球风犀利一 路杀到最后,几人焦急地等候着场上即将产生的最后一轮对手。 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楚景舟放下球杆漠然淡定地看着这球飞入对手框中。 “中了!”众人欢呼雀跃。 “桂冠之战,由煜王楚景煜、元帅之女慕清辞,太傅之女元莺莺对靖王楚景舟、六皇子楚景源、奴仆苍珠!” 大楚帝看着最后的两组队伍坐直了身子,准备欣赏一出极为精彩的争斗,同时他的目光也落到了这美貌的异域女子身上,实属美丽。 在场观赏马球赛的众人只能看到球在场上胡乱飞,这场球的速度让他们眼花缭乱。 队内,慕清辞从不与楚景煜打配合,更过分时还躲球让球,元莺莺见慕清辞不喜楚景煜,便次次都在楚景煜即将击中球时阻挡截胡。 “元莺莺!” 又一个‘煮熟的鸭子’从眼前飞了,楚景煜暴跳如雷直呼其名,元莺莺故作不好意思:“抱歉,煜王殿下!” 血气已然涌到了脑门心,但楚景煜无可奈何,他在宫中也要看元太傅的眼色行事于是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 队内的内讧让对方练练进球,慕清辞显然失了些斗志, 她很难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往楚景舟的方向望去。 “后退!” 楚景舟驾马在场上飞奔,他与楚景煜的配合极为绝妙,两人一来一回的节奏让身为对手的慕清辞一方有些吃力。 他屡屡与苍珠拉开距离,但苍珠骑术不弱,很快能跟上他的速度,楚景舟确信这人并非普通奴仆出身。 “皇兄看球!” 楚景源从门前挡住了攻击,一杆将球挥到空中奔着楚景舟的方向去,慕清辞这时卯足了力气驾马冲到他跟前,准备夺抢球权。 举起球杆挥动,慕清辞对上了楚景舟的眼眸,不知为何在慌乱中松开了缰绳,她全身一晃。 “啊!”在众人的瞩目下,慕清辞翻身落下马。 目光所及之处忽明忽暗,慕清辞预感被撞到了头,她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一只苍劲有力的手摆在眼前。 楚景舟压抑着紧张的情绪伸手在她跟前:“可有伤?” 没有等慕清辞回话,楚景舟因担忧她受伤已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从远处本来的楚景煜晚了一步,落空。 “小女谢过殿下。” 慕清辞转身离开前在楚景舟身上稍做的停留,被走上前的苍珠收入眼底 ,她察觉到楚景舟与慕清辞之间暗流涌动的感情。 向楚景舟递上汗巾,苍珠关切问道:“殿下可因刚才那球受了伤,擦擦汗吧。” 汗滴顺略微翘起的发梢往下滴落,他点点头。 “多谢。”他本能讲出了感谢,接过苍珠的手帕,重新登上高头大马,没有过多停留。 这些天来冷酷不带情绪的王爷说出了感谢,苍珠起初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差了,回过神后对楚景舟又了不一样的看法。 她在心里不愿承认,但这人对她而言有种天然的吸引力,这种感情苍珠很快地将其归类为喜欢。 走到马前停下脚步,慕清辞目睹苍珠递上汗巾的全过程,眉头向下压了压。 她的神情让一旁搀扶着的元莺莺噗呲笑出声。 “莺莺姐笑什么?”两人登上马,慕清辞调转马头疑惑地问了这句。 “我笑妹妹怕是…”她神秘兮兮地停顿,夹马肚唤马快步走,就在经过慕清辞时道,“有了心上人。” 让人点了心里的想法,尴尬里带着难堪,慕清辞嘴硬:“哪儿有的事,这不过都是姐姐你的臆测,可不许再提了。” 随后驾马离开。 终端的比 赛重新开始,一声号角,球又在场上欢腾起来,时长已然过半,楚景舟三人略占上风。 “清辞接球!” 楚景煜接着刚才的劲头不断向慕清辞递着球,却在半路杀出个元莺莺,夺过球不说还意图挑衅他,这让楚景煜火冒三丈。 “进了!” 楚景源的欢呼声传来,席上人皆祝贺,是苍珠进球,她自慕清辞落马后便奋力抢球发球,屡屡得分。 慕清辞的斗志被这异域女子唤了起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屏气凝神,暂时将个人的情感放在脑后。 三人后来居上,双方打成了平手。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让我来试试!”慕清辞猛力拍打着马背,掠过元莺莺奔着球而去。 只要这球能进,她们就赢了。 她的眼里只剩下的球,在挥杆的那一刻仿佛那球变成的苍珠,或者是变成了楚景舟。 慕清辞的心挤满了愤怒,想要发泄。 身下的马匹发出尖锐的嘶鸣声,它的双眼猩红失去了掌控,踏着铁蹄不顾一切地奔去。 这马失去控制了!楚景舟心下一惊,他没有任何的思考,从马背上腾空而起,飞跃到慕清辞跟前。 “慕清辞!” 第25章 势均力敌 几乎是在马蹄即将要踏到慕清辞身体上的一瞬间,楚景舟飞扑上前将她死死挡在身下,两人在地上翻滚两周,摔在一起。 他的山根笔挺,鼻子长得精细却有气势,慕清辞扑通的心脏要跳出胸口。 台上大楚帝投来了炽然的目光,他敛起笑,冷冷地看着台下发生的一切。 没有太多的犹豫。 不顾一切地推开了楚景舟,慕清辞颤抖着声音说:“抱歉!” 狂奔袭来的马蹄声响起,楚景煜赶来,他不想再轻易放过任何的机会,以极其快速的速度翻身下马。 “清辞,快从地上起来!让本王看看可有受伤,你也太过不小心了。” 煜王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掩饰,明晃晃的表露出对慕清辞的担忧,他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紧张慕清辞。 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慕清辞庆幸自己能在这时推开楚景舟,她绝不允许因为自己再让楚景舟受到任何伤害。 “多谢殿下。” 她的手从楚景舟面前划过,没有停顿,丝滑地落入了楚景煜的手中。 楚景煜很是得意地牵过了慕清辞的手,往楚景舟投去了挑衅的微笑,仿佛是赢下了这场英 雄救美的戏码。 望着慕清辞渐渐远离的背影,刚才残余的体温被微风吹散,楚景舟收回了空落落的手。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迎上苍珠关切的脸:“殿下伤着手了吗?这手臂上的是血?” 低头一看,果然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伤口,应该是在救下慕清辞时被石头划到所致。 “无妨。”嘴角恢复了往日的冰冷,楚景舟暗淡着眼眸转身走远,他不再看向慕清辞。 公公吹动号角宣布马球赛到此为止,依旧是同样多的积分旗,双方打平。 “今日赛,观者皆大饱眼福!诸位骁勇善战,势均力敌,终至平局。为嘉其勇武,双方皆得赏赐,实乃公平之举。” 大楚帝兴高采烈地宣布了最终战局,随即命人取来厚礼,美酒美食,衣物锦带应有尽有。 已是许多年宫中的马球都没有打得这般让人目不暇接,无论男女都在里面发挥出了最好的水平。 “皇兄,太好了!”楚景源想要伸手去揽楚景舟的肩,却发现他的这位哥哥情绪低落异常,他便识相地收回了手。 “清辞你去领赏。” 元莺莺的胳膊不停地推慕清辞往前去,楚景煜想要跟上却被 元莺莺侧身挡住,两人暗中较劲。 对面走来的苍珠对慕清辞微微一笑,两人互相点头问过安。 这笑容里藏着了刀子,慕清辞不单一次从慕心柔的眼里看到过,她很熟悉一个女人仇视自己的眼神。 “苍珠姑娘请。” 礼貌地往后退,慕清辞示意苍珠先走,对方倒也没有如此不知趣,苍珠明白两人在这大楚国中的地位差距,依旧坚持慕清辞先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台前。 公公用托盘递上了赏赐,苍珠抬手正要去拿,慕清辞接过谢礼道:“皇恩浩荡,多谢圣恩。” 苍珠愣住,嘴角僵硬地拉扯着。 “不好意思。”慕清辞轻笑,在大楚皇不注意时又将托盘还到了苍珠手中,“刚才拿错了。” 这不为人注意的赌气动作让楚景舟收入眼底,慕清辞看来是因为苍珠吃醋了,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弧度。 次日一早。 楚景舟兴致勃勃换了去首饰铺子常穿的衣服带上面具就往慕府赶去,他怀里揣着镶着东珠的项链。 虽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但略微抿紧的嘴唇显露出他内心的揣测不安,他就这么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慕清 辞在小院里一圈圈地散着步,一早的吃了两三张小饼让她的肚子撑得难受。 昨日打马球多少是在身上留下些淤青,迈起步子来有吃力之态。 “小姐。”巧娟打断了慕清辞刚要迈出的步子,“门口有个掌柜,说是首饰铺子的人来送货,奴婢想接,但他说得您亲自去才行。” 心里咯噔一下。 不知楚景舟贸贸然以店铺掌柜的身份前来此地有何打算,众目睽睽之下的确是不大安全。 迟疑片刻,慕清辞还是决定出门见见,以免他不受控制地闹出更大的动静。 她在前往后门的路上不停地整理着衣物,总觉今日的打扮得奇怪,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清辞小姐。” 面具挡住了楚景舟的脸,慕清辞快速扫过了他的腰间,没有看到那块白玉的玉佩。 见其不愿靠近,楚景舟往前走了两步很有分寸地听在了慕清辞跟前:“日子过去许久,还不曾收到慕小姐的还款,今日便亲自登门来问问。” “没有,我若是有钱便还了,抱歉没有。” 撇过的头露出不情愿,慕清辞心里总归是因昨日马球赛上苍珠的行径而堵着一口气。 这钱的确是 有,也没用完,但她就是不想还。 不着痕迹地笑笑,楚景舟从怀里拿出了项链递到慕清辞手中:“东珠,镶上了。” 满头雾水接过了项链,在项链上的这颗珠子倒是比原来单看惹人眼,慕清辞疑惑地眨巴着眼抬头望着楚景舟,弄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这?” 她晃晃手里的链子,楚景舟并未有停留之义转身挥手:“这东西还是你戴好看,告辞了。” 宛如玉佩般的羁绊又或是什么信物? 项链到了慕清辞的手里如若烫手山芋,她奋力与楚景舟保持距离不就是为了斩断这缘,不行! “等等!”慕清辞快步跟上楚景舟,二话不说将链子塞回他的手中,“这东西我不能要,买卖就是买卖。” 他没接,只是默默地收回手。 隔着面具流露出的眼神里有期盼,楚景舟没有顾忌地看着慕清辞,一字一句道:“你莫名送我软甲,我既是收了便要回礼。这不过是礼尚往来,你该得的物件。” “可!” “没有可是。”从慕清辞的神情中看出犹豫,楚景舟又道,“友人间送礼乃是天经地义,朋友情谊与借贷生意毫不冲突,你只管收下。” 第26章 奉还 这次他没有给慕清辞反悔的机会,迈开步子从她跟前走远,只留下慕清辞一个人站在原地。 看着手里的项链,慕清辞心里五味杂陈,她感受到自己似乎是想要收下这…… “姐姐。” 慕心柔打着哈欠倚着门框轻声细语地唤了这声,她看到了首饰铺子的掌柜来给慕清辞送物件。 当慕清辞转身缓缓向她走来时,晃眼的东珠让慕心柔顿了下,随后好声好气。 “姐姐若是不喜欢这珠子,前日子还要买给首饰铺,今儿怎么别人还你,你还收下。姐姐若真是不喜欢,只管还还妹妹便是了,何必大费周章。” 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后庭走,慕清辞转弯向着暮迟园的方向走,慕心柔却舔着脸跟上。 “姐姐你倒是还给妹妹的好,现在这链子看着好看。” 蚊子般嗡嗡作响的声音萦绕耳边,慕清辞忍无可忍,咻地站住脚:“妹妹哪儿有这么小气,小气之人才要回送出手的东西。” “我哪里小气!” 眼见慕心柔梗住了话,叉着腰就要准备与慕清辞斗上一斗,脸气得一阵红一阵白。 懒得与她废话,慕清辞抬腿便继续走甩下慕心柔在后庭, 她快速回了院子。 踏过门槛,石桌上映入眼帘的一堆箱子、匣子和包袱就让慕清辞疑惑起来,巧娟埋头在专心地清点着数量。 “这是什么劳什子?” 说着话往里走,慕清辞不动声色地将项链放进梳妆台的抽屉里,随后淡定地出来盯着桌上这些。 “小姐您回来了。”巧娟欣喜抬头,“院外小厮带来的,他还传话说是煜王殿下专指名要送您的礼物,奴婢没打开瞧。” “煜王殿下可来了?” “奴婢不知。” 翻看了桌上的礼,大多是上台面的‘吃穿用度’,慕清辞双手环抱思量片刻,指着最贵重的两件对巧娟道:“把这两件送去给二小姐,你便说是煜王殿下专送二小姐的礼,别提我的事。” “是。” 巧娟答应着拿起箱子,慕清辞又补充:“剩下的东西你挑两件喜欢的,多余的便给院子里的下人们都分着选了,只说是煜王殿下体恤慕府奴才的赏。” 自小在慕清辞身边伺候的巧娟从不疑主子任何差遣,忠心耿耿,她干事麻利又妥帖,很快就把这礼给分发出去,郑重其事地交给了慕心柔。 “还得是煜王殿下疼我。” 披着慕清辞暗中匀给她的绸缎,慕心柔耀武扬威地出现在了大堂,打断了慕清辞喝茶的雅兴。 她暗中笑笑没讲话,任凭着慕心柔炫耀和显摆。 “煜王殿下到!” 小厮传话声传到大堂,慕心柔猛然来了精神,赶紧好好披上绸缎又站直了身子。 “本王到访慕府是找长史大人有要事相商。”楚景煜环视一圈没见到慕博文,径直在慕清辞身边坐下。 “爹爹有事出了门。”慕心柔眉飞色舞地迎了过来,“臣女还没谢煜王殿下送上的礼,还有那些补品,臣女都很是喜爱。” 楚景煜轻蹙眉头,目光转到了慕清辞身上。 “多谢煜王殿下体恤慕府,连下人都这般体恤,丫鬟们人手一份的赏让慕府上下感恩戴德。谢过煜王殿下。” 郑重其事谢过楚景煜,慕清辞话里话外让慕心柔因刚说出口的话下不来台。 慕家二小姐与慕府上的丫鬟竟在她的嘴里平起平坐了起来,慕心柔气得脸煞白。 慕清辞话说到这里,楚景煜不认反倒没脸,他笑笑:“不必客气,主要送心柔才是,小厮或是传错了话,既然这样本王再给心柔补上。” 从外归 来的慕博文听到了这话,认定楚景煜对慕心柔有情,他打了主意向送女儿入煜王府。 “长史大人!”楚景煜起身打断对话,“本王找你有事。” 两人去书房聊了半晌公务,楚景煜便离开了慕府,次次讨好慕清辞都吃瘪,他想着得换个法子。 …… 靖王府 苍珠入府后常常见楚景舟外出,不单是为了公事,有时也说不出什么理由便就这么外出上街。 这日,她偷偷换了行装一路尾随楚景舟抵达了首饰铺子后门处,见楚景舟从背后掏出一副面具戴在脸上。 原来那日首饰集会上主持拍卖的老板就是楚景舟! 苍珠知道这个秘密后心中暗喜,说不准这个秘密日后会成为要挟楚景舟的筹码,她选择将此事放在心中,并决定归府后与楚景舟摊牌。 一日过去,楚景舟忙完铺子的事归家,踏入大堂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他不禁皱眉。 日常下人不会在大堂摆上饭菜,都是送到他院里简单吃吃,刚想到这里苍珠端着菜出来了。 “靖王殿下回来了,奴婢已做好饭菜等候,请入座。”她带着明艳的笑,以一种主人翁的姿态轻轻放下盘子 ,又转身拉开了椅子。 “日后别在这里摆,收了,本王不饿。” 淡淡瞥了一眼桌上的菜,楚景舟转身要走,苍珠却只身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微微鞠躬。 “殿下为何冷眼待苍珠,殿下如此苍珠心伤。” 她脸上流露出的哀伤情绪让楚景舟觉得厌烦,他推开苍珠继续往前行,这女人又追了上来。 “奴婢已知道了殿下您的秘密。”她踮脚附到楚景舟耳边小声道,语调上扬。 楚景煜面色微沉,冷冷地看着苍珠愈发肆意起来的动作,他拿不准苍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你想干什么,传信恭州国?”不耐烦地撇着嘴角,质问了回去。 “殿下日后若是对奴婢好些,奴婢自然站在殿下这头,秘密永远会成为秘密。” 苍珠不慌不忙,神色淡定地说完了这些,但对方的反应让她不满。 即使得到了这样的威胁,楚景舟依旧不把她放在眼里,宛若看一个发疯的女人一般。 “呵,无妄之事莫做。”楚景舟不愿与其废话,抬脚要走。 这句话触到了苍珠的逆鳞,她无法接受自己在这男人眼中不过是一只蝼蚁,便张牙舞爪地冲到楚景舟面前。 第27章 不知分寸 “奴婢喜欢靖王殿下,为何靖王殿下从未用正眼瞧过奴婢一眼!”脱口而出的话让苍珠愣在原地,她很难相信这个男人有让她失去理智的能力。 脸上除了薄凉就只剩下了无情,楚景舟没有任何情绪只看着她,但转过头正视着她。 这女人是个麻烦,大.麻烦,得想办法暗中处理掉。 继续在府上待着只会将事情闹大,楚景舟二话不说出了门。 他的肚子开始有了饿意,在街上寻了不远处的一家酒馆坐到了靠门口的桌子。 刚一坐下,苍珠不知何时从府上跟了出来,一屁股坐到了楚景舟身边。 “客官您吃点什么?” 小二的招呼让相隔两桌的慕清辞抬起头,她拿筷子的手顿了下,与楚景舟对上了眼。 两人视线,交织在半空,谁也没躲。 “这菜不错,你尝尝这个。”元莺莺兴高采烈给慕清辞夹了筷子菜,发觉面前人没听她讲话便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他身边的苍珠让慕清辞心口堵得慌,紧接着便迸发出了无限的问题,首当其冲的是这女人为何跟在他身边? 苍珠留意到楚景舟看慕清辞柔情似水的眼神与看的她的 那种冰冷全然不同,便壮着胆子往他身边靠了靠。 “殿下,喝点热茶。”她拿起斟满热茶的杯子递到了楚景舟身前,用得意的眼神盯了慕清辞一眼。 元莺莺一早从苍珠留在楚景舟身边起就发觉了慕清辞的情绪变化,又在上次打马球赛时瞧出楚景舟对慕清辞的感情深厚,她刻意放大了音量。 “哎,这京城世道变了。哪儿来的阿猫阿狗的东西都能上街来吃饭了,有身份的人自当与有身份的人同行,身价这玩意儿还得自己掂量。” 短短一句话充满了讽刺。 她自小出入皇宫,大多皇子在元莺莺的眼中不是草包就是纨绔。 偏偏自小冷脸的五皇子楚景舟算能看上眼的一位,楚景舟没有母妃可依,可就像烧不尽的杂草把自己养成了现在的模样。 但这人从不与她接触过密,来来往往都一个人,一副瞧不起世人的模样让元莺莺生厌。 这话显然是奔着苍珠去的,楚景舟未觉不悦,反正元莺莺争对挖苦他甚多,这一点倒不算什么。 “你说什么?” 当慕清辞反应过来抬起头时,苍珠从对面的桌子走了过来,怒不可遏地瞪大了双眼 。 “这话是刮着您了,我可没说是你。”元莺莺头也不抬,任凭苍珠发脾气。 楚景舟预感不妙,他起身往这边走。 “你!”苍珠指着元莺莺就要骂,她可认不得谁是太傅之女,身子往前去时撞到了桌上的菜。 顿时,菜汤溅到了一旁的慕清辞身上,油渍弄脏了襦裙。 “能掂量自己身份才能在这京城做好人。”慕清辞从凳子上起身,“今日我便是说你不知分寸了。” 话音刚落,慕清辞举起桌上撒出菜汤的盘子猛然翻转,哗啦啦地将盘里的菜全倒在了苍珠的身上。 菜叶混着菜汤耷在脸上,苍珠忍无可忍抬手就要反抗,楚景舟却闪身挡在慕清辞身前,对苍珠呵斥道:“回府!” 元莺莺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她甚至已经撩起袖子预备开战了,可不能白白受了气。 苍珠气势汹汹地往外去,她算是明白了楚景舟到底有多喜欢这个慕家的大小姐。 慕清辞,你等着! “对不住,是本王没能教好下人。”楚景舟的解释说道一半。 慕清辞拉起元莺莺将楚景舟一人留在店中,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出了店,未作停留。 归 家的一路上元莺莺不停说道着楚景舟整日不近人情属实让人讨厌,慕清辞倒没多说,只愣愣地盯着窗外出神,时不时给元莺莺微笑。 “那就改日再见了。” “好,再会。” 从马车上下来往家走,慕清辞翻来覆去都想着苍珠的面孔,她终归是想不明白楚景舟今日怎会与这恭州国送来的女子一同外出吃饭。 心里这么想着,脚已不停地走到了暮迟园里。 院子里安安安静静,巧娟应是在里屋忙碌未见其人,眼下太阳在天上挂着的时间愈发长了,风吹过会留下树叶的婆娑。 “姐姐。” 闭上眼还未享受半刻,慕心柔造作的叫喊传到了慕清辞的耳朵里,她咻地睁开眼盯着门口。 来的不单是一个,是一大一小两个人,慕心柔身边没有跟着她的贴身丫鬟,那个小个子的身影是个孩子。 红扑扑的脸蛋,年纪不过总角,半大的孩子身子已开始往高了长。 “有何贵干?” 慕清辞从树后往前走,打量着这个孩子,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不知这下慕心柔又要想什么法子算计她。 “妹妹被祖母叫着去安福堂一趟,听闻姐姐回来了 ,这孩子妹妹交予他人之手不放心还是让姐姐看着好。” 边说着话,慕心柔边将这孩子往慕清辞的方向推,还不等慕清辞把这事答应下来她这妹妹已是没了人影。 “陪我玩!” 这小毛头手插着腰对慕清辞大喊,语气里全是少爷对奴仆的指挥,听得慕清辞立马就没了好脸色。 她收起笑弯下腰,伸出食指指着这半大不小的孩子:“在我这院子里,得服我的规矩,见大人得尊称‘您’。” 这孩子完全不管慕清辞说了什么,用手堵住耳朵就往屋里跑,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屋里正做事的巧娟拿着抹布的手一抖,突兀地抬头就看见人影,吓得她放声惊叫。 “天老爷,哪儿来的小祖宗!这是我们小姐的首饰,你可千万别动!” 巧娟的呼喊声传来,慕清辞赶紧往屋里赶去,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满地的首饰。 头钗、步摇、手镯……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抬眼那孩子翘着二郎腿,整个人在梳妆台上坐着,手里拿着慕清辞的首饰盒乐此不疲地翻看。 “你给我放下!”慕清辞呵斥道。 “略略略,有本事来抓我啊,我才不放呢。” 第28章 惩戒 他摆出的鬼脸中带着浓重的挑衅,看着慕清辞血气上涌,巧娟早已是没了主意,只一个劲儿地求这小少爷别闹了。 “拿戒尺来。” 慕清辞拉过巧娟说了这话,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一把就薅过这孩子的脖领子,虽这孩子总归不是婴童也有了些力气,但还是不敌一成年女子的气力。 他挣扎两下,手脚在空中随意乱挥想要打慕清辞,慕清辞一不注意,孩子的脚踢到她的手臂,吃痛。 巧娟匆匆取来戒尺,递给慕清辞时她迟疑小声到:“这少爷有点像隔壁尚书大人家的孙子,小姐您……” 大抵是提醒她不要得罪了朝中高官,慕清辞听了,还是利落地接过了戒尺。 高高扬起的戒尺已在这孩子头上,她一字一句道:“今日我就替母亲教育你,让你看看什么是规矩。” 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门口传来了脚步。 在戒尺就要落到这孩子身上的那一刻,“住手!”,伴随着高喊,慕心柔冲进门来。 她宛若护崽的母鸡般将这孩子挡在了身后,锐利的眼神在警告慕清辞,她会用她的“喙”叨死她。 “姐姐何故跟个孩子过不去,不 知者无罪的道理您不知道吗!”慕心柔拿着鸡毛当令箭,质问起慕清辞来。 “在我慕府犯了过错就该罚,你若是不让我打,那你来。”说着话,慕清辞将手上的戒尺递给慕心柔。 对这戒尺,慕心柔避之不及。 “这孩子是刑部尚书家里的小孙子,姐姐你若是打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慕心柔不肯接戒尺,慕清辞全然不理她的话。 拉过这孩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尺子放在他身上,让这孩子更是哇哇直哭,响彻云霄。 “打坏了可怎么办!”慌乱中慕心柔夺过了慕清辞手里的戒尺。 院子里鸡飞狗跳,大人小孩乱作一团。 院门外头有一个神色匆匆的老嬷嬷奔着声音正往这里赶,她一入门便看见慕心柔高举着戒尺,而一旁的孩子哭得直抽抽。 “心柔小姐为何要打小少爷!”嬷嬷气冲冲就往里头进,赶紧挡在孩子跟前。 慕清辞见势不对往后退,巧娟连忙与自家小姐对了眼神,二人心领神会达成一致。 “我我,我没有。”慕心柔扔了戒尺,慌张盯向慕清辞,但此时她知道自己多半摊上事了。 “孩子玩 闹,小姐不免是气急了。”巧娟这话也都是真话,不过刻意模糊了‘小姐’的称呼。 嬷嬷问孩子说这是谁打的,可这孩子早吓没了主心骨,咿呀着说不清楚话更是不敢提慕清辞。 “既然慕府小姐这般对我们少爷。”嬷嬷抱起孩子,转身往外走,“那就让慕府老爷们评评理。” 事情终归还是闹到了慕博海与慕博文面前。 茅头不在慕清辞这儿,慕博海自然不会因此犯难,火石落到了二叔慕博文的脚背上。 从丫鬟证词和嬷嬷的告发来看,怎么都是慕心柔的错,他不敢得罪了刑部尚书便当着大哥慕博海的面揽下过错罚了慕心柔。 “这两日便在屋里禁足!给小少爷和嬷嬷道歉!”他不留情面地怪罪着慕心柔,眼里仿佛看不见她的委屈。 “冒犯了少爷,嬷嬷教训的是。”慕心柔心里难过慕博文对她的态度,但无奈还是道了歉。 嬷嬷鼻子里发出哼声,抱起孩子就往外走,走时嘴里小声嘟囔着:“你们慕家的小姐个个凶神恶煞跟孩子过不去,怕是得罪了送子观音,日后生不出孩子来。” 话虽小声,但悄无声息地传到一旁慕 清辞的耳朵里,孩子……她愣在原地,额头往外渗出汗水。 下药,计谋,翻云覆雨。 失身,怀孕,意外堕胎。 前世的一幕幕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慕清辞以身体抱恙为由离开了大堂,她走在路上回忆起一切苦难的暴风中心。 在不久后的秋天,她会怀孕,而且是因为慕心柔的设计怀上楚景舟的孩子,该如何设防? 这所有的一切是否会重蹈覆辙,我慕清辞对楚景舟到底该怀有何种感情,慕清辞不知道了。 她迈着艰难的脚步往暮迟园走去,恰逢母亲卫氏听闻慕心柔受罚便寻到院子里查看慕清辞的是否受到牵连。 “清辞?” 女儿怔怔地出神,卫氏见她的脸黑得不一般便轻声问道:“你也受了罚?” 母女二人到了院子里,慕清辞摇摇头认真道:“让娘担忧了,女儿未受牵连。不过那孩子顽劣便想到,娘的肚子生了女儿,还有大哥与弟弟,不知受了多少的苦。当女子,怀孕生子可真不是好受。” 先是楞了下,卫氏噗地笑出声,抚摸这慕清辞的头发:“清辞还没嫁人倒是担忧起这个了,为娘的苦都受完了,别心伤。 ” 慕博海入门打断了母女二人的私房话。 “聊什么呢?”他高兴地看着夫人和女儿站在一起,如花美眷,“我来是想告诉清辞,再过不久是圣上寿宴,早日子准备着,太后陛下多是要招你姐妹二人入宫同庆。” 话音未落,慕博海又凑近些:“二房进来心里憋着气,你做事周全着点,别被抓到把柄。” 慕清辞点点头:“知道了,多谢爹提点。” …… 入夜,靖王府 窗外的蝈蝈叫个不停,楚景舟前往山西点兵赈.灾两日才赶回京城,他归府便脱衣上床,一呼一吸间很快进入梦乡。 梦里,他变成了小孩,一个无权无势不受皇帝喜爱的皇子,手拿着佩剑站在无尽的荒原。 敌人奔涌而来,他慌张低头,手上沾满了鲜血。 “我不想杀人!” 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楚景舟还未缓过神便听到了“哎哟”一声,苍珠脱了外袍正坐在床边,含情脉脉地盯着他。 “做甚?” 他推开苍珠站了起来,随手抄起衣服穿上,苍珠幽幽道:“小女子想着殿下多是累了,专来这屋里让殿下解乏。若殿下不嫌弃,苍珠愿献身于殿下。” 第29章 不寻常的人 楚景舟走到桌边坐下,冷冷地看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股脑地灌了下去:“你若以为本王来者不拒,便是错了,滚出去。” 猝然间遭到了心爱男子的严词拒绝,苍珠顿时站了起来,冲到楚景舟跟其高声质问。 “你可是喜欢慕清辞!你不愿接受我的献身,可还是因为那慕清辞!” 她等来的还是静默,楚景舟就像是没听见这话,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不理会。 “靖王殿下!”软的不行来硬的,苍珠声音一软跪在地上哀求道,“苍珠原就是要待在殿下身边的,若是殿下不接受苍珠,苍珠因此遣返恭州国会引来杀身之祸。” 女人可怜巴巴的神情没能影响楚景舟的思绪。 他挑眉冷眼,俯视着苍珠:“你若是不走,本王会杀了你。” 这些字没有丝毫的温度,变成了刀剑一次次扎向苍珠的心,他的话很好地诠释了他的态度。 “殿下……” 抽泣声传来,听得楚景舟烦躁,刚才梦中的不安情绪悄然展开,或许是不该杀这么多人了。 思量片刻,楚景舟不打算再将苍珠留在身边。 这女人是个不安定的炸 药,若能将其送入宫中,后宫森严,她长相貌美定会引来众多妃子仇视,届时苍珠便会分身乏术也无法打探到更多的消息,说不定能博得大楚帝一笑。 “若不想死,本王送你入宫。” 哭声戛然而止,苍珠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景舟:“靖王殿下若非厌恶苍珠,怎会做此决定!” 情绪崩溃下,苍珠不停地摇头说就算是死也不愿进宫,楚景舟无奈摆手:“实是不愿进宫本王便暗中送你归国,你只有这两个活路,想清楚。” 满身苍夷。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苍珠的泪水流干,她踉踉跄跄不知身在何地,扶着墙边走回了房。 到头来还是慕清辞,她把所有的不满全都放在了慕清辞身上,若非是她,靖王殿下怎会不喜自己! 之后两日,苍珠在城中活跃起来,她多方打探到,慕家大房与二房私下不和,近来慕家二房小姐慕心柔有意针对大房小姐慕清辞。 转眼大楚帝寿宴一事临近。 慕清辞这日独自一人上街,想着风平浪静的日子里出门散散心,好为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养足精神,顺道寻给圣上的寿礼。 路过绸缎庄时,里面有一身影实是让 人觉得眼熟,慕清辞停下脚步往里看去。 老太太零零散散几根白发,整个人容光焕发,脸上胭脂水粉一样不落,穿着打扮很是讲究。 “铺子的东西都讲究着,来来往往都是贵人,妥帖打点!”她一只手叉着腰,宁外一只手则指挥着来往的小二。 “简姨奶。” 慕清辞脸上扯着明媚的笑,一步上前打起招呼,这人果然是二叔的生母简氏, “你是?”简氏犀利的眼神上下打量慕清辞,一时没能看出来着何人,挥手打发小二下去。 “我呀,慕清辞,心柔是我妹妹。”把手上的大包小包放到了柜台,慕清辞规矩行礼。 “清辞!”简氏眼睛滴溜溜地一转,热情迎上,“唉哟,这一晃几年没见成大姑娘了,我老提说让心柔带你来宅子里见见我,她总说你没空,现在可出落成美女子了。” 她瞥眼看到慕清辞买的东西,随口问道:“今日上街买这多物件,为甚?” “为了寿宴。”慕清辞笑笑,她试图从这个女人眼里看出什么,但对方很是精明地躲过了她所有的探查。 “是是是,圣上的寿宴该是得好生准备。” “简姨奶为何知道小 女说的是圣上的寿宴。”敏锐地觉察到不妥,慕清辞疑惑。 “哈哈哈。”简氏尴尬笑笑,“清辞你好生在店里逛,我有事得忙。” 她就这么转身出了铺子,慕清辞迟疑后决定跟去看看,脚刚落到门槛上。 “清辞姑娘。” 一声叫喊传来,慕清辞回头。 楚景舟戴着面具站在自家店铺前,他挥着手向慕清辞打招呼,眼里带着惊喜和迫切。 远远看着,慕清辞被他的情绪调动,对简氏的不爽抛在脑后。 “见过林掌柜。”她脸上若隐若现的梨涡,浅浅的。 “清辞姑娘倒是好记性。”楚景舟从慕清辞嘴里听到假名称呼不大习惯,“刚才那人你可认识?” 两人相伴往铺子里走,慕清辞打量着新来的首饰,样样闪耀美丽,她点点头。 “掌柜是说简姨娘,原是我祖父二房的太太,也就是我妹妹慕心柔的亲祖母。” 听着这话停下脚步,楚景舟打发了身边的小二离开:“简东家原来是慕府出来的姨娘,难怪。” 他嘴里念念有词地嘀咕了两句。 慕清辞没大听清,原本是想问楚景舟到底说了何事,抬头却发现这人往柜台走,她便跟 了过去。 “你写什么?” 没讲话,楚景舟自顾自地提笔开始着墨,手位端正行云流水,在句读圆圈落下后完成整副字。 小心翼翼地拿起纸张晾干,楚景舟递了过去:“你看看,这是鄙人写的欠条。一月还五十两,共计三百两纹银,分六月还清。可有异议?” 目光落到字上。 接过欠条,慕清辞一眼便识出正是那日请柬上的字体,如出一辙,尤其是写‘撇捺’飞起的程度都一模一样。 前日的名字果然是楚景舟亲手写下。 她二话没说,拿过柜台上的印泥罐子沾了红就往纸上印手纹:“掌柜放心,定会归还。” 递出欠条,慕清辞手臂内侧的淤青显露无疑,青紫中带着斑斑血块痕迹,楚景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这是,如何搞成这样?” 尴尬片刻,慕清辞收回手又缩了下脖子:“家中来了个顽劣的孩子,该是教训他时不小心伤到,让您见笑了。” 面具下眉头紧皱。 一时没了刚才的轻松和谐,慕清辞感受到气氛中夹杂了阴郁,想着再开口解释两句。 她想着,其实只在被孩子踢到的时候略有疼痛,现在早已不疼了。 第30章 厮混 “孩子玩闹不小心伤的……” 她的话还没能讲完,楚景舟又提起笔,语气中带着严肃略有点命令:“我给你写一剂药方,拿了这伤药捣成泥敷到伤处,三五日定能消下淤紫。” 写字的速度比较刚才快了不少,三下五除二就写好了十几种药材名,熟练非常。 看着他递过来的药单子,慕清辞一时愣住了,不可置信道:“掌柜还会医术?” “行商多在路上,路遇打劫受伤也是寻常事了,雕虫小技不住挂齿。”楚景舟张口就来,把方子递给慕清辞。 手在接过方子时停顿了下,看出她伸手有困难。 他又收了回来,对上慕清辞满腹狐疑的脸:“看你不大方便,我随你一同去药铺。” “诶诶,不必了!” 虽然不停地拒绝着楚景舟的陪同,但那人全然不听慕清辞在讲什么,抬腿就往外走,慕清辞只得不自在地跟了上去。 …… “说吧。”苍珠依在门框上看着突然出现在靖王府门前的使臣,眉毛往下压着显出她的不耐烦。 仰视着他的使臣倒也不恼,往前走上了台阶,与苍珠的视线齐平。 他看着眼前这个趾高气昂的女子,笑道 :“几日不见,你倒是以王妃自处了,别忘了你在我手里不过是颗棋子。” 收敛了外露的跋扈,苍珠站直身子。 “昨日我听人传话说楚景舟要送你入宫。”使臣认真起来,死死盯着苍珠的眼睛,语气中透露出威胁。 “没错。” “为何不去?”使臣一把掐住苍珠的喉咙,质问道,“你可知道这是天大的好机会,若能在大楚帝身边留下就是你为母国做出最大的贡献!” 美艳的脸涨得通红,苍珠喘不过气,挥舞着双手想反抗但力气敌不过这个男人。 男人松开了手,命令道:“进宫去。” “我不愿进宫。” “噢?”使臣宛若被点了笑穴般开始爆笑,直到上气不接下气,用手撑着腰,“苍珠妹妹只怕是忘了你家父家母还有你那不争气的弟弟,全都在我手里,跟我谈条件?你没资格。” 认命地闭上了眼睛,泪水不停在眼眶里打转。苍珠艰难地点了点头。 使臣躲开人,满意离开靖王府。 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楚景舟拒绝了她的示爱,他不爱苍珠,还想将苍珠送进宫。 默默抹了眼泪,苍珠想在此刻见到楚景舟,若是 能告知他愿意进宫说不知道这个男人还愿与她有交集。 药铺里。 楚景舟拿过小二递上来的药粉又要了些热水,将热水混到粉里调和成膏状,放到一边等它放凉。 “敷在上面就好?”慕清辞疑惑地撩起袖子,楚景舟点点头,“我给你示范一次,日后就这么做便是。” 远远地,苍珠看到这两人说说笑笑好不亲密,她顿悟了,她觉得这一切都是慕清辞的错。 既然她不好过,那便谁都不要好过。 苍珠一早便知,慕家二小姐与慕清辞处处不对付。 眼下若是让慕家二小姐知道慕清辞与楚景舟交往,定会掀起腥风血雨,她暗中找人给慕心柔传了消息,说慕清辞在外与男子纠缠不清。 慕心柔不管三七二十一,顿时便坐不住了,扔下家里的一摊事便往外药铺子跑,她倒要看看是哪个男子! 慕清辞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小心翼翼地用竹片往她的胳膊上涂药,他的手上常拿刀剑的虎口有薄茧。 “嘶…” “疼吗?”楚景舟紧张抬头。 她摇头笑笑,抬眼看到路上走来一个身影,越来越近,也愈发的有些 熟悉,慕心柔? 绝对不能让慕心柔撞见我与楚景舟一起。慕清辞心里想着,咻然收回了手臂,慌张无措下站起身。 这面楚景舟全然不知发生何事,慕清辞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他的胸膛,腿在椅脚上绊住,身子径直往后仰。 “清辞!” 向后倒的惯性太大,楚景舟护着慕清辞就这样一起倒了下去,手背撞到椅子。 当慕清辞回过神,她躺在楚景舟的身下,耳边传来:“好啊,慕清辞你竟与这男人在外厮混。” 楚景舟护着慕清辞从地上站起,慕心柔兴冲冲地上前对着她一顿质问,慕清辞晕晕乎乎没大听清。 “这男的整日就在姐姐的身边转悠,到底什么来路?”说着话,慕心柔出其不意伸手就要摘楚景舟的面具。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连楚景舟都没能反应过来慕心柔到底要做何举动。 “啪!” 结结实实的一巴掌落到了慕心柔的脸上,她用极为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这个向来温和的姐姐。 “慕清辞!”她怒吼,苍白的脸上顶着红彤彤的手掌印,太阳穴处的青筋迸发。 一时间,慕心柔的啼哭声响彻整条街。 看戏的人见 事情闹大了,熟悉慕府的邻居赶紧跑去叫慕家人。 趁乱,慕清辞将楚景舟拉到角落:“你赶紧走,留在这里只有是非,我不能让你平白搅和到我的家事里来。” “不行。” 楚景舟断然拒绝,他以为此事因他而起,必须要将事情处理妥帖才能离开,绝不能留慕清辞一人面对。 “我没时间跟你讲了,你今日若偏留,我日后便不会再见你了。”慕清辞推着楚景舟往后门去。 楚景舟看着慕清辞坚毅的表情,恍若隔世,他再一次看到小时那个不顾一切也要帮他的女孩。 他无奈,转身离开。 此时。 闻讯赶来的慕博海与慕博文两人已抵达药铺门口,慕博文扶起地上哭啼的女儿,让她收了哭声,别把事情闹大丢了慕家的脸。 “爹,大伯!你们倒是评评理。”慕心柔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姐姐在外与商贾交好,商贾之人如何与皇子匹敌。她竟还为了那个商贾打我,姐姐要真有本事就嫁给靖王啊!” “我要嫁也是嫁煜王。” 慕清辞冷冷道,她整好了衣服往外走。 刚才偏要让楚景舟离开的举动让慕清辞不明白自己何故如此。 第31章 商贾之人 但她好像意识到她对这男人的感情,无法压抑。 “姐姐你!” 慕心柔又被怼了这一道,彻底不干了,在铺子里叫嚣着:“我就这就回家告祖父说慕家嫡女喜欢商贾之人。” “慕心柔,你给我站住。” 伸手去拉这个一根筋的女儿,但慕心柔听不进去慕博文说的话,已然抬脚走到了街上。 忍下了对楚景舟动荡的感情,慕清辞清醒地跟了出来,对看热闹的商铺掌柜说道:“商贾之人为何低人一等?” 她尽量拉高了音量,引得整条街的人都跑出来驻足观看,很多人连生意也不做了全都注视着眼前这两个小姐。 士农工商,顺序自古有之。 商人排在最后的地位让许多人在平日的生活里受了气,各色掌柜全都拍手对慕清辞叫好。 “当商人也是靠本事吃饭,不比人低一等。”慕清辞大.大方方站到慕心柔跟前,“你二房被赶出去的祖母不也是城里的大商,为何你还要用她的钱,花她的银子过好日子?” 劈头盖脸的质问声让慕心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还有许多人看不过慕心柔也帮慕清辞说话。 “你等着瞧!” 撂 下这句话,慕心柔就在慕博文的掩护下灰溜溜地跑会了慕府,甚至不敢在路上停留。 “清辞啊。”慕博海靠到慕清辞身边,小声道,“你当众丢了心柔这么大的脸,为父担心他们会想更多的法子来对付你。” “爹爹放心,女儿自有分寸。” 就在转身时,慕清辞清楚地看到了街角的人,服饰打扮,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是苍珠,是她把这事传到了慕心柔耳朵里。 父女二人一前一后往家走,路上不停有人对慕清辞竖起大拇指。 还有店铺掌柜送上吃的,对慕博海能教出这等有胆识的女儿赞不绝口,这让原本对二房有些过意不去的慕博海挺直了腰背。 这才刚踏入家门不到一刻。 果不其然,安福堂那边就传话来说要慕博海两父女赶紧去,慕清辞心想慕心柔倒也是说话算数的主,说告就要告。 “慕清辞,听闻你刚才在路上大放厥词丢了我慕家的脸?”祖父神色凝重,但顾及到大儿子慕博海在场没说重话。 慕心柔还是那哭哭啼啼的老一套,毫无新意,不过二叔慕博文倒是一反常态地敛住神情。 “回祖父的话。” 慕清辞早已准备好了对策,势必要让慕心柔为刚才的举动付出代价,让二房都在这慕府没了地位。 她交叠的双手还未放到胸前,慕博文突然插话道:“父亲,清辞全然没有故意抹黑慕家之意,反倒在街上为商贾之人平反,她说的话都很有道理,没有任何不妥之举。” 这是什么招数,以退为进? 准备的好的话全都被二叔讲出了口,慕清辞诧异地与父亲对视,慕博海摇摇头,他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那为何你女儿说清辞刻意针对她,还在街上让她丢了大脸。”祖父一时无语,勉强问下去。 告的人是二房,为人讲话的还是二房,他拿不准了。 “小女顽劣,原就是误会。”慕博海的腰弯得更下来,“心柔是担忧清辞与外头的人交往过密让人口舌,激动下才闹了这出,父亲别放心上。” “行了行了。” 祖父挥挥手打发众人,“既然没什么大事便不要扰我清静,心柔若再是不问原由啼哭来告,我定要罚你!” 一而再,再而三的告状,让祖父彻底对慕心柔失去了耐心。 慕心柔气得甩了袖子往房里走,慕博文无奈跟 上去劝,走前还给慕博海不停道歉让大哥不要把侄女的话放心上。 “清辞。” 慕博海叫住了往暮迟园走的慕清辞,把她偷偷拉到了僻静处,“你二叔看起来不像你说的那样有大问题,今日还帮你讲话。” 若是不拿证据定是无法坐实慕博文不好的身份了,慕清辞没解释只让父亲跟她去院子。 她让巧娟拿来前日让大夫辨别的药材和单子,一齐交予慕博海:“这是母亲往日里喝的药,爹爹觉得这会是慕心柔一个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铁证如山。 拿着证据,慕博海彻底相信了女儿的话,顿时觉得他这个二房弟弟心机深如海。 “都把细着点!东西别给二小姐摔了,赶紧往里走。”院里婆子的声音传来,扯着嗓子腌臜难听。 声音传到了慕清辞的耳朵里,她不耐烦地睁开眼。 从椅子上坐起身,打开柜子挑起了衣裳,明日便是大楚帝的寿宴,若不挑一身正式的衣服去只怕会惹人口舌。 “小姐,外头二小姐大张旗鼓地准备这东西呢,您要不要出门买身好衣服,奴婢见您这些衣服都是几年前的旧款式,京里早已不时兴。” 巧娟缓缓走来将披肩挂在慕清辞的肩头,侧身拿来头油将她的头发梳起来,发丝乌黑发亮,如瀑般顺滑。 “有些道理。” 微微点头,慕清辞收拾完就出了府,一路没停地走到了裁缝铺子,今儿她特地没走前头东街的路绕开了首饰店。 在寿宴前得与楚景舟拉开距离,万万不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人撞见。 “慕小姐!”掌柜眼前一亮,立即迎了上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有日子没见到,看看这店里新到的料子。” 流云溢彩般的锦绣华裳,丝丝缕缕间透着高雅,慕清辞上前用手轻抚,柔软而轻盈,果然是比柜子里那些瞧着顺眼。 “我就要这料子,劳烦掌柜找个姑娘来为我量体。”她指着这料子下了订,还付上定金。 量完了尺寸,店里丫鬟说要去里头拿扣子让慕清辞挑选,让慕家小姐先在店里随便看看,歇着等她回来。 裁缝剪就放在桌上。 大体的布料已裁剪下来,边上稀稀疏疏的毛边让慕清辞看了碍眼,她拿起剪子修剪起来。 “掌柜的,这衣服替我包起来。” 伶俐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慕清辞抬头便看到苍珠。 第32章 进宫 大摇大摆地在店里闲逛,这人显然也是见到她了,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徐徐走来。 “苍珠见过慕家小姐。”她给了慕清辞一个低眉顺眼的表情,随后指着布料,“这料子颜色暗淡,剪裁也没新意,不如让我帮小姐改改。” 说完,苍珠弯腰就要抢慕清辞手里的裁缝剪,本能的一躲,慕清辞反手拿住了剪子握在手里。 下一刻,已是出现在苍珠的脸边,紧贴着她的面颊,稍用力就能让她这张光滑细腻的脸留下疤痕。 “苍珠姑娘。”慕清辞丝毫没有畏惧地盯着她,小声道,“这张脸长得到是绝美无比,奈何主人蛇蝎心肠。” “慕小姐,苍珠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慕小姐呀。”颤颤巍巍地声音从喉咙中发出,苍珠当真害怕了。 若这脸毁了…… 明日她要进宫面见皇帝,若是不能留在大楚帝身边,恭州国会要了她的命,楚景舟也绝不会留她在身边。 “我奉劝苍珠姑娘,不要在背地里动手脚。”扔下剪子,慕清辞交代店里将做好的衣裳送到慕府,转身离开了裁缝铺。 心有余悸地长抒一口气,苍珠伴着店内众人打量的目光灰溜溜地 赶回了靖王府,却不知楚景舟早已在府上等她。 入后院见四下无人。 苍珠勉强放松了神经,大步往里走,出鞘的长剑赫然出现在眼前,她吓得扑通一声跪下。 “饶命!靖王殿下饶命啊!苍珠愿意进宫侍奉皇上,还请靖王殿下饶苍珠一命。” 她这几日的嚣张试探得到了结果,在得到苍珠设计暗算慕清辞的消息后,楚景舟彻底对其失去了耐心。 “如此,是不能留你了。” 剑就要从半空挥下,苍珠双眼一闭大叫道:“殿下若能让我一命!我日后入宫便能辅佐殿下,绝不会让恭州国起疑,苍珠对殿下忠心耿耿。” 楚景舟收住了剑。 他冷冷地看着地上的苍珠,仔细思量一番决定赌一把,给这女人一个机会。 …… 金銮殿,各位王公贵族皆身着绫罗绸缎站立堂下,大楚帝红光满面看着众人心情大好。 年年皇帝寿辰献礼是高官侯爵之人攀比的好时机,楚景煜赶在众人前递上了礼。 “儿臣送父皇,翡翠骏马,祝父皇如骏马般强健有力,长治久安!” 骏马由上乘翡翠雕琢而成,色泽温润有光泽,蕴含犹如真实 汗血宝马般的灵韵,放手就能让其在地上奔腾。 “好好好。”大楚帝捋着胡子满意点头,他自来爱翡翠,楚景煜算是送到了他的心头好。 一个宫女带着荣妃的礼从幕帘后走出,台下的慕清辞瞥到这礼眼熟,意识到元莺莺所选之礼与荣妃撞了款式,赶紧拉过她低声道。 “莺莺姐,这礼别送了。荣妃与你是同样的物件,别让她找机会发难于你。” 谁知元莺莺对这提醒全然不放在眼里,她撇嘴:“荣妃自我小时便看不惯我,我偏送。” 她紧跟在楚景煜之后跻身而出,说了段祝词就把这礼给递了上去,大楚帝夸赞其有心。 这让台下的荣妃如鲠在喉,她赶紧打发了宫女换了个寻常物件补上,这东西给显然没得皇帝欢心,荣妃恶狠狠地瞪了元莺莺一眼。 “靖王送朕的是何物啊?”巡了这一圈,大楚帝将目光落到了楚景舟身上,他很期待这个皇子的表现。 很寻常的类别,一副古画在宫女端着的托盘上被盛了上来,大楚帝不情不愿地勉强看看,敷衍说楚景舟有心,但在场之人皆能瞧出大楚帝不满靖王送的礼。 这让一旁的楚景 煜很是得意,他在心底嘲笑这个不动脑筋的弟弟,到底是不如自己。 “父皇,儿臣还有一件贵礼。” 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楚景舟抬手拍击掌心,苍珠娉娉婷婷从背后出,婀娜多姿的身材,纤细的腰部与剪裁得体的襦裙相得益彰,引得众人看愣神。 “小女苍珠,见过圣上。”苍珠拜在大楚帝脚下,目光柔情似水,让大楚帝心情大好。 “此等贵礼倒是用了心。” 满意地点头,大楚帝夸赞了楚景舟的用心还让苍珠起身站到了他的身旁,这女子当真长成了他的心头好。 看着台上的苍珠,慕清辞一时皱眉。 她不明苍珠为何突然进宫,苍珠分明是喜欢楚景舟才会有意针对她,若非无人逼迫,怎么会进宫? 一支穿云箭正正准准地奔着靶子中心的圆点去了,击中,太监大声报告:“煜王殿下,十分!” 为官众人拍手叫好,如此算来煜王得分成了皇子中的上乘。 末了,只有最后一人还未射击,便是楚景舟。 不过靶子中心已然有了楚景煜的箭,若想要射得‘十分’恐怕难上加难,若他不能得‘十分’便是楚景煜拔得头筹 。 楚景舟不慌不忙地拿起弓箭,深邃的眼眸凝视着靶心。 箭矢在弓弦的颤动中疾飞而出,划破空气的声音刺激着旁人的耳膜,慕清辞几乎屏住了呼吸。 只见那箭奔着靶心而去,遇上了原本就在靶子上的那支,击中箭尾,贯穿! 后来的箭头竟将一整支箭全部贯穿,稳稳扎中了靶心,太监举旗惊呼:“十分!靖王殿下十分!” 一时,楚景舟的风头赫然盖过楚景煜,谁都看不见三皇子了,这让他的母妃荣妃气得脸煞白。 另一边,慕清辞与元莺莺夺得女子头筹,两人不分高下,惹得慕心柔扔了弓箭就走,莫绾也黯然退场。 “这靖王殿下瞧着与慕元帅的女儿倒是有些般配。” 妃子里不知是谁高声说了这句,银铃般的笑声引得众人注目,一时没有人敢讲话全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丽妃,管好自己的嘴!” 大楚帝愤怒地打断丽妃的话,吓得身边的苍珠一愣,她立即明了大楚皇帝不喜楚景舟与慕清辞走得太近,难道是因为权力? 自讨没趣的丽妃噤声躲到一旁,荣妃接过话玩笑道:“臣妾是喜欢清辞的,若要说般配。” 第33章 痴女 “煜儿才是与清辞最为般配,自小在臣妾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姑娘。” 大楚帝没吭声,但默认了这话说得没错,他显然更为支持楚景煜与慕清辞喜结连理。 话到底还是传到了慕心柔的耳朵里,眼睁睁看着楚景煜的母妃这般护着慕清辞,恨得她心火直往上窜。 “莫绾。”大楚帝心平气和道,“你给靖王送点水,比试了这么久多是口渴了。” 才在聊皇子与谁般配,皇帝立马点了莫绾与楚景舟的名字,大家都明白了这是大楚帝想要撮合的一对佳人。 “清辞妹妹。” 楚景煜悄悄端着杯子靠近了慕清辞,这声妹妹听得她直起鸡皮疙瘩,借口出恭婉拒了他递过来的水。 眼尖看到慕清辞离开,楚景舟甩下莫绾从另一边绕道跟了过去,整得莫绾只能尴尬地收回了手。 皇家后庭练箭场地戒备森严,慕清辞受了好几次盘点才被允许出场。 她弯弯绕绕不知走了多久,路径变得狭窄仅仅容一人通过,凄清寂寥的宫门矗立眼前。 “谁在外面!”尖利的女人嗓音打断了慕清辞的思绪,原本就清幽寂静的恐怖氛围愈发让人后背起冷汗,她 撞着胆子推开了门。 院落长满杂草与青苔,披头散发的女人坐在被藤曼包裹的古井边痴痴地看着她笑,披头散发,满身污浊。 小时听闻宫中有冷宫,慕清辞意识到她或许是误入了禁地,这女人看起来有些年岁,与她的母亲差不多。 “哈哈哈哈,嘿嘿。”女子盯着慕清辞直笑,嘴里念叨着,“痴女你回来啦,乖乖你还知道回来看我,我许多年没见着你了。你到底还是变的年轻好看起来了。” “谁是痴女?”心里有畏惧,但慕清辞还是往前靠近坐到女子身旁,“你认得我?” 疯癫女子噗呲笑出声,佝偻的后背显得更蜷曲:“你真是好笑,你不是被荣妃算计与儿子分别,你那儿子长得倒是聪慧,可惜你算是看不到啰。” “为何这么说?” “因为你死了!”女子收起了笑,冷冷地注视着慕清辞,“我见到你,证明我也该死了,终于要死了。” 慕清辞让她的举动吓得心脏扑通直跳,紧接着这女人往后打量了几眼起身缓缓走回了屋里,关上了门。 不明所以地回头,楚景舟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她的身后,慕清辞咻地从古井边上 站了起来。 目光流转,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着,仿佛说了许多但又只字未提,一直站了许久。 “清辞!” 元莺莺找到了冷宫门口,往里见到二人对视便立即转身:“你们好好聊,我给你们望风。” 她抖机灵的模样逗得慕清辞笑了起来,气氛的沉默被打破,楚景舟道:“她嘴里的痴女,是本王的母亲。” “母亲?从未听人提及靖王殿下您的母亲。”慕清辞收集了两世的记忆,她全然不知楚景舟的母亲到底是何人。 这话题让楚景舟很是局促,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冷血王爷现在竟不知所措起来。 “宫中传她在本王小时便过世,没有太大的印象。”坚毅的神情是心中孤寂的伪装,楚景舟刻意不看慕清辞的脸。 悲伤和孤独在这一刻有了确实的形状。 慕清辞感受到了话语中的悲凉,她默默地陪在楚景舟身边,情不自禁地抬手抚摸着他的背,想要给他些许的安慰。 手心的微暖让楚景舟鼻酸,他轻咬嘴唇克制住了情绪外溢,短暂的低沉后恢复了冷面王爷的样子。 这倒是慕清辞头一次见到他这不同寻常的一面,他或许也 不像看起来这么战无不胜。 “诶,煜王殿下。” 元莺莺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遗世独立,慕清辞与楚景舟对视一眼,立即拉开了距离。 “心柔妹妹跟煜王殿下来此处干什么?” 元莺莺刻意放大音量提示二人,慕心柔不明所以往里看,但被宫门挡住,什么都看不见。 “莺莺姐有趣,这里头有什么我们见不得的。” 慕心柔推门就要往里近,慕清辞迎着她的脸出来了。 “我找净房走错了路,冷宫重地不可多留,赶紧走。”她故意将话说得严重,吓得慕心柔赶紧收回了手。 大楚帝这才当众表达了慕清辞与楚景舟接触的不满,若是被这两人撞上私下接触,只怕会说不清。 等众人转身离开,楚景舟才悄悄翻墙而出,潜回宴会场地,全然不为人所发觉。 杯具不停地相碰,叮当作响。 众人入席喝酒脸颊都已有了红晕,大楚帝心情大好突然提议众人玩飞花令,以‘花’字为题。 转了一轮,所有人的接上,可气氛愈发的紧张起来,所能说出口的诗句所剩无几。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莫绾接下令,大 家传来欢呼声,她很是受用,扭捏着坐下。 “下一个。”大楚帝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指着埋头吃饭不理酒桌世事的楚景舟,“靖王来,若是接不上可要给上位的莫绾敬酒。”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楚景舟身上。 他不慌不忙地将筷子放下,脱口而出:“庭前花是同心树,山下泉分两玉流。” 没有用正脸看莫绾一下,他就这么坐下了身子重新吃起菜来,神情淡定且自如。 气得莫绾羞红了脸,原来楚景舟如此不待见她。 荣妃顿觉大楚帝尴尬,立即端起杯子提议大家举杯共庆,随后道:“煜王何不再接一首,若是接不上的话可要给清辞丫头敬酒才行。” “是。” 故作思量,沉寂半刻后楚景煜自嘲似地笑笑,摆手道:“近来诗歌读得少了,看来只能给清辞敬上一杯酒才是了。” 他自顾自地就端着酒杯往前走,慕清辞在众人的关注下不好拒绝,勉强自己站起来,全身僵直。 “父皇。” 就在楚景煜端起杯子还没碰到慕清辞手的时候,楚景舟突然起身打断了两人,他干脆地干掉了一杯酒:“飞花令已是过去的玩乐。” 第34章 酒牌 “今日既然诸位都在,不如一起玩酒牌。” “何为酒牌?”人群里不知是谁在问,大楚帝也附和问了一句。 起身来到众人跟前,楚景舟一把推开楚景煜的手,杯中酒洒了一地,搞得楚景煜皱起眉头妄图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无奈所有人都看着,他只能忍住。 从怀里掏出一摞竹片制成的牌,楚景舟解释道:“抽到什么牌便依照牌上的提示做事,举例便是抽到酒牌就喝酒。” “有趣。” 已有多年的酒局都是干巴巴作诗喝酒,这让大楚帝眼前一亮,便提议众人都参与其中,原本不想玩的人也被迫加入进来。 竹牌摊开,混乱。 首位来抽牌的人是按骰子定序头位的慕心柔,她勉强抽了一张,牌上写指定一人以她为题吟诗一首。 慕心柔看似苦恼,其实一早便选定了人选,在莫绾的催促声中故作为难地选了楚景煜,对方也料到了她的选择,于是敷衍着作了一首。 “多谢煜王抬爱。”慕心柔高高兴兴让人记下诗句,乐呵地合不拢嘴,说要将这诗带回家珍藏。 楚景舟熟悉牌的内容,当他看到慕清辞从开始便落座在他对位时 便将‘与对位人捧杯喝酒’的牌做好了记号。 轻而易举的抽到了那张,慕清辞面无表情举起了杯子,不过在楚景舟与她碰杯喝酒之时没能掩饰住嘴角的笑意,流露出高兴的神色。 这一切都让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太后看在了眼里,她觉察出两人间流动的感情。 “靖王……” 这边大楚帝正要讲话,却被苍珠的笑声打断:“哈哈,圣上,这牌说让臣妾喂您吃饭呢。” 说着话,苍珠已然举起了饭勺往他的嘴里送。 多情的目光从琥珀色的眼仁里流露,引得大楚帝心情大好,便随楚景舟去了。 众人来来回回玩了半个时辰。 若非接下来还要听戏,大楚帝舍不得停下这玩乐,他大力夸赞了楚景舟的别出心裁,让剩下一众皇子黯然失色。 趁着戏曲搭台,慕清辞端着酒来到了太后身前:“臣女慕清辞祝太后陛下千岁,寿比南山。” 接了酒喝下,太后看着慕清辞的眼里除了怜爱多了些忧虑。 她拉过慕清辞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哀家警醒你,清辞啊。离靖王远一些,皇帝绝不想见你二人交好,这是身为姑奶对你的劝告,也是对慕家 的提点。” 总归还是让人看出来了,千防万防之下,还是没能藏好对楚景舟的感情,慕清辞心里一沉。 “是,臣女与靖王殿下绝无半点关系。” 乖乖地应下了太后的话,慕清辞退到了后排的座位,才落座,元莺莺瞧出她表情异样便问:“太后陛下发难与你了?” 面对友人的关切,慕清辞一时有些泪目,抬眼见换好装扮已登台的苍珠于是摆摆手道无事。 恭州国不听京戏,但苍珠对其很是擅长,她一张口就让在场众人停下了手头的事。 “只因魏虎将人陷,假传薛郎丧外边。他既许我粮饷献,自有个平贵到堂前…” 一曲末,伶人戏唱之技,其嗓音清亮令人心醉神迷。 宛若似天边流云轻舞,悦耳动听,让大楚帝摇着脑袋回味无穷。 “好!此声只应天上有,当赏!” 鼓掌声顺着大楚帝的声音响起,慕清辞静静地听着曲,脑中全是太后讲的话,挥之不去。 “圣上谬赞了,臣妾不过才学没几日。”苍珠笑笑举起水袖挡在嘴前,显出娇羞,她突然话风一转,“听闻慕家两位小姐唱戏尤为擅长,不知可否为圣上也演赏一曲,让 臣妾也学上一学。” “姐姐的确很擅长。” 不等慕清辞反应过来,慕心柔借着这话就把锅端到了慕清辞的身上让她背。 可在场众人从来都没有人听过慕清辞唱戏,看来慕家小姐要难堪了。 “既如此…”慕清辞从位子上起身,迎着众人的目光站到了苍珠身边,“臣女便献丑了。” 她摆好姿势唱了起来,无人莫不注目。 唱腔间抑扬顿挫,情感缠绵,或高亢激昂,又或低吟浅唱,皆能牵动人心,令人陶醉其中。 若苍珠的声音算作天上星,那慕清辞的声音唤作圆月独挂,如此一比,前者显然没了光亮。 “天呐,真没想到慕清辞居然这么会唱戏,生了一副好嗓子。” 莫绾都情不自禁为她鼓掌,慕心柔只能勉强附和,抽动嘴角。 台上的苍珠早退到了台边,默默看着慕清辞发光发热,飞扬跋扈的面色顿时笼罩了一层黑纱。 宫人迅速撤去碗、碟、筷、杯等餐具,换上干净的台布,宴席结束,戏曲听完。 宫外前来的王宫大臣离席归家,小姐夫人们相伴离开。 殿上,大楚帝只留下了诸位皇子,他让楚景煜与楚景舟坐在两 侧,对今日众人的表现行赏。 “煜王心细送上贵礼,朕便赏良田百亩归入煜王封地,如何?” “多谢父皇!” 兴高采烈地领了赏,楚景煜归位落坐之时脸上充满荡漾,面对他的挑衅,楚景舟故意躲开了眼神不与其对视。 这搞得楚景煜的得意没了滋味。 “靖王不单送礼,还在宴会上别出心裁调动众人玩乐的兴致,让朕许久没能如此欢心,朕便赏靖王黄金百两。” 不过是钱财,楚景煜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这钱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看来大楚帝看重他要比楚景舟更甚。 可大楚帝的后一句话,却让他嘴角的笑僵住了。 “日后,礼部尚书听管于靖王,有事先传靖王再传朕。户部城内宣课提举司也交由靖王之手。” 六部中有两部的权力都交到了楚景舟的手上。 这让楚景煜如坐针毡,虽这些权力都算不上大权,楚景舟现在所拥有的权力还比不上他,但这让他见识到了大楚帝逐渐显露出对楚景煜的喜爱。 “多谢父皇对儿臣的看重!” “其余人便退下吧,煜王、靖王留下。”大楚帝打发了其余皇子,传宫女给这两人上了茶。 第35章 重赏 热茶上桌,看来接下来要聊的内容是些家常话了。 简单说两句公务后,大楚帝端起茶杯吹散了热气:“煜王年纪已过二十,是时候该婚配娶上一位王妃辅佐你了,不知你可有看上哪家的女子。” “慕府,慕清辞便是儿臣的不二人选。”楚景煜没有顾及地说了这话,他很认真,也没有停顿。 “噢?不二人选?”大楚帝头也没抬,喝了一口茶,“前日子不是说,慕家庶女,叫什么来着。” 啧了一声,大楚帝放下杯子。 “慕心柔,对。煜王不是说与清辞丫头的妹妹私交甚好,想娶她过门,现在怎么变成了慕清辞是不二人选?”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楚景煜慌了神,他支支吾吾没讲出来话。 大楚帝抬手制止了他,转头对楚景舟道:“朕见丞相家的女儿对靖王很是看重,不知你意下如何?” 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绝皇帝的提议。 楚景舟认认真真的思考了许久,看起来是在考虑这段姻缘的可行性,实则是绞尽脑汁设法推辞。 “儿臣考虑过了。”他拱手道,“莫绾的确是个很好的人选,但……莫绾与儿臣属相不和,是为相冲。莫绾 喜闹,儿臣喜静,两人脾气秉性都不太相和,怎么看来也不算一段良缘。” 惜字如金的人,今日为了杜绝这段姻缘竟说了这么多话,大楚帝看出了他的意思。 若是强迫楚景舟娶妻,只怕物极必反。 大楚帝不再提,只与两人喝完了这一壶热茶就打发两人出了大殿,让两人好生再考虑。 一前一后踏出大殿门,楚景煜赶上了楚景舟的步子,玩笑道:“靖王当真会讨父皇的欢心,今日献上的这位苍珠不知与靖王是否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他干笑两声,楚景舟突然站住了步子。 “听殿上煜王的意思,是想娶慕家的两位小姐?”眼神凌冽到充满威胁,楚景煜让这眼神吓得不敢再讲话。 看着这个愈发没规矩的弟弟走远,楚景煜下了要打压楚景舟的心思,绝不能让此人爬到他煜王的头上。 …… 马车徐徐往宫外去,元莺莺拍着自己的肚子斜躺垫子上:“今日的饭不错,比前日子太后生辰的饭好吃多了。我看荣妃那架势,恨不得立即把你塞到煜王府去。” 都说大户人家的小姐个个讲规矩,知书达理,这元莺莺倒是读了不少的书, 可规矩她的一点没学会。 元太傅提起这个待字闺中,年过二十还没能出嫁的女儿就头疼,奈何这女儿得家里喜爱,也就任由她去了。 “莺莺姐,你好生坐好。”慕清辞扶着元莺莺坐起来,认真道,“今日你献礼时得罪了荣妃,我看她很快就要找你的麻烦了。近来做事稳妥些,万万不可再得罪她。” 慕清辞的话倒没让元莺莺放在心上,不过她感受出慕清辞多过这个年纪的深沉。 真要说,比她还长两岁的元莺莺都比不上她的心思沉重,元莺莺无奈耸肩:“荣妃针对我又不是一两天,谅她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不过……” 说到这里特地卖了个关子。 元莺莺指着慕清辞,神秘兮兮地笑道:“不过我看你跟靖王倒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私事嘛。” 婉转上扬的语气充满了调侃,慕清辞被说得脸红,赶紧扯了个别的话题敷衍过去。 谈笑间,马车到了慕府,二人不舍分别。 后头回来的慕心柔带着楚景煜写的诗兴高采烈地会了屋子,要让丫鬟用东西给裱起来,也就破天荒的没找慕清辞的麻烦。 接下来两日,难得落得个清净。 慕清 辞将暮迟园的花草打理出来说趁天气好赶紧换上一批新的,之后天热,恐不好养活。 午饭后她刚拿起剪子准备修树苗,父亲便急匆匆来了院子里:“清辞,宫里传话让你与心柔都去。” “为何?” 慕博海紧张的神情让慕清辞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是要出大事了,可记忆中这段日子找不到有关的事,她坐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荣妃娘娘,娘娘从宫里传话到府上。”平和了心情,慕博海继续讲,“她在昨日寿辰时丢了东西,说让所有参加寿宴的小姐都去,她要找的物件。” “爹爹的意思是,荣妃娘娘怀疑是有人偷了她的东西?”慕清辞不可思议道。 传话来得紧急,慕博海顾不得再解释,让下人套了马车就送慕家姐妹去宫里。 一路上慕心柔止不住地抱怨,说她肯定跟这事没关系,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这么没规矩牵连了她。 “清辞。” 才下马车,元莺莺从后面叫住了慕清辞,她转头对上元莺莺的脸,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入宫而来的小姐们跟着嬷嬷往荣妃宫里去,一路上谁也不敢讲话,全都低着头往 前走。 门口只开了一扇门,慕清辞走到门前看到荣妃冷着脸在上头坐着,身边站了两个凶神恶煞的嬷嬷。 门框边站着的宫女双手叉腰,宛若老鹰看小鸡般盯着众人。 这边慕清辞才入门行礼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哎哟。”,她转头见元莺莺在丫鬟的搀扶下站直。 元莺莺推开丫鬟自己走到了慕清辞身边站着,全然没把荣妃放在眼里,我行我素。 “莺莺姐。”她用手捂住嘴,躲着荣妃的视线小声道,“可有异样?摔着没有?” 被问话之人摇摇头,眨了下眼示意慕清辞不要再讲,荣妃已然不悦,万万不可惹祸上身。 “诸位!” 嬷嬷叉着腰开始替荣妃讲起话来,颇有占山为王的气势。 “今儿个把诸位小姐都叫来,是因为荣妃娘娘在昨个儿寿宴上丢了镯子,一副白玉的镯子。原说这镯子不值钱,但娘娘丢了东西是大事,烦请诸位配合着找找。” 私下里的嘀咕声愈来愈大,这些小姐都是高门出身,谁都不会为了个镯子在宫里丢脸。 半晌,莫绾主动站出来提议道:“若是娘娘有疑,不如让嬷嬷宫女的来搜众姐妹的身。” 第36章 丢镯子 “人赃并获的才好。” 搜身? 众人互相看看,这么上不得台面的法子都提起来了,慕清辞以为荣妃断然不会同意在宫中行此事。 “好主意。”荣妃看起来疲惫异常,懒洋洋地用手撑着脑袋靠着太师椅,浅抬手招呼嬷嬷们动起来。 她连话都没说。 宫里的这些宫人就动了起来,慕清辞意识到这事定是一早便串通好,为的就是嫁祸。 “我没有拿。” “不是我!” 此起彼伏的解释传遍了寝宫,大多嬷嬷宫女只是简单地摸了下小姐们襦裙的口袋再看腰间是否有异样也就算了,偏到了元莺莺这里不同。 搜她身的嬷嬷就是荣妃身边开口讲话的那位,她眼里有股子蛮横劲儿,摸遍了元莺莺的全身还不信。 “烦请元小姐脱了衣服让嬷嬷查上一番,到底有没有一看便知道了。”她不停地打量着元莺莺。 慕清辞向这边投去了担忧的目光,元莺莺也看了她一眼以示安慰,跟着嬷嬷去了隔间。 坐在榻上的荣妃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一点也瞧不出丢了东西的着急样,貌似在等什么东西让她不耐烦了。 “好啊!这就是娘 娘的镯子,果然是元小姐您拿的!” 伴着嬷嬷的高呼声,荣妃瞬时坐直了身子,凶光乍现:“给本宫拿上来!” 镯子被嬷嬷送到了荣妃手里,一个白玉镯子,虽刚嬷嬷说这镯子不值钱,但宫里的物件多少也是上等货色。 “天老爷,莺莺姐怎么会偷镯子,这让我如何相信?”慕心柔放大声量,让整个屋子的人都听见。 最近她受了不少元莺莺给的气,想的就是丢光元家的脸。 当众被脱了衣服搜查本就丢光了脸,这平白多出来的镯子更是让她手足无措起来,元莺莺一时红了脸。 “荣妃娘娘。”慕清辞打断了众人的沉默,走上前来,“这镯子定然不会是元莺莺偷的。若当真是屋里有人偷了镯子,这都过去了两日,怎会带到身上还让您搜出来?” 在场的小姐大多明白这道理,摆明了荣妃故意设计陷害元莺莺,但谁也不敢讲话,就算赞同也得放在心里。 “清辞……”荣妃欲言又止,但她又忌惮慕清辞的身份,而且还想要自己的儿子娶得这慕家的大小姐。 不等她把话讲完,慕清辞走到门边扯过了守门的宫女,拉到荣妃身前 :“臣女亲眼看到这宫女把东西放到了元莺莺身上,她入门险些摔倒便是这人撞的。” 宫女惊慌失措,跪在地上死活不认:“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奴婢从未见过什么手镯。刚才元小姐入门真是撞到了奴婢,奴婢这才扶的她。” 慕清辞这几句话给了元莺莺缓和的空挡,她清醒过来,赶紧走上荣妃跟前,跪拜。 “荣妃娘娘,臣女有一话当说。”她看着慕清辞点点头表达了感谢,继续道,“臣女自小性格直爽如男子,父亲常说臣女生错生成了女儿身,敢问臣女自来不喜首饰,为何要偷娘娘您的镯子。” 连珠炮般的话打得荣妃措手不及,她拿着镯子的手,指节苍白,卯足了力气想法子把此事给圆过去。 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去了,莫绾看出了里头的门道。 她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替荣妃解围:“娘娘,依绾儿之见,只怕是这宫女前日子偷了您的镯子,今日想嫁祸到莺莺姐的身上才做了这档子的事儿。” 此话让荣妃眼前一亮,抿了下嘴,将手里的镯子用力地掷到宫女身上,摔在地上断成几节。 “本宫养的都是什 么狼心狗肺的东西!”荣妃怒不可遏地站起来,指着宫女骂道,“本宫平日待你不薄,如今还偷到本宫头上了!” 堂下的宫女此刻就是全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不说真相还有一条活路,说了可就只有一死。 慕清辞看着宫女低着头不停地求饶,她又想开口但被元莺莺拦了下来,只好作罢。 “拉出去杖毙!”荣妃下了最后的死令。 她不管这事能否拿出真的证据定罪,只要今日栽赃嫁祸一事不让人抓住把柄,死一个人又何妨? 事情好歹有了结论,荣妃给诸位小姐赔了礼道了歉,她始终不停打量着慕清辞,这一刻她才算真的见识到了慕清辞的厉害。 她不单单是聪明,而且果敢,能当着这么多人点出真相,绝非寻常女子。 “今日之事是个误会,烦请各位别放在心上,巧云。”荣妃叫来贴身宫女,“送这些个小姐出宫。” 众人散。 走到宫门,元莺莺总算松了口气,她整个人挂在慕清辞身上:“今儿可多谢你替我出头了。” “都说了要多个心眼,惹了荣妃,她想方设法也会给你下绊子的。”慕清辞对元莺莺笑笑。 好在危机总算解除,两人紧绷的神经也算放下了,嘴里谈论着想去吃东市真味轩的小笼包,步子迈开往外走。 “清辞,等等。” 突如其来的制止声让慕清辞疑惑,转头便看到苍珠穿着华服往这面来了,身边跟着三两个宫女,当真是副娘娘的打扮。 来人不是路过,而是正正好好的对着两人走来,伴在身边的宫女仰着头瞥慕清辞一眼。 “见到小主为何不跪?”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多了几份刻薄,有故意刁难的之味。 元莺莺下撇的嘴角受不住,见此情形就要往上怼,慕清辞暗中拉住了她的衣袖。 有了之前荣妃的教训在眼前摆着,跟前倒是真拦住了这位嚣张跋扈的大小姐。 “臣女拜见……” 两人半跪着互看了一眼,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改称呼,苍珠捂着嘴直笑:“若要说这位分本主不过是个贵人,倒也不用称作娘娘,日后便叫苍贵人。” “臣女拜见苍贵人!” 刺耳的跪拜声惊得慕清辞抬起头,这声音来自她的庶妹,慕心柔一个劲儿的想要展现出她的苍珠的敬佩与顺从。 “本主听说荣妃娘娘丢了东西,想着来看看。” 第37章 行宫 苍珠颔首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人,招呼她们起身,“没想还没到地方便说东西找着了,看来平安无事。日后还望诸位小姐提点着,先走了。” 在宫女的搀扶下苍珠转身离开,这样子跟在楚景舟身边时一口一个‘奴婢’的那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先站起来的元莺莺扶起慕清辞,还不等两人开口,慕心柔追着苍珠便去了,嘴里不停地阿谀奉承着。 “她当真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前日子还追在靖王后头随口叫着殿下。”元莺莺对苍珠嗤之以鼻。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也不见得是自己想入宫。这宫里是是非之地,你我二人还是快些出宫的好。” 出宫的提议受到了元莺莺的赞同,二人一前一后地朝着宫门走去。 前头侍卫正在作入宫的盘点,慕清辞轻抬眼眸看到了楚景舟,他表情略显疲惫。 “你们聊。” 知趣地先踏出了宫门口,元莺莺留下这两人单独相处。 “参见靖王殿下。”慕清辞半蹲行礼但面无表情,楚景舟往前靠了一步,“你们入宫是为荣妃丢东西?” 感受到对方想要拉开距离,楚景舟充分给予了她想要的距离, 站在原地。 “回殿下的话,的确,荣妃娘娘说掉了镯子,本以为是莺莺姐偷了东西当场人赃并获。但最后发觉是手下的宫女手脚不干净,还妄图嫁祸,于是许我们出宫。” 碎碎念地讲了许多细节,慕清辞也不知为何想与楚景舟讲得这么清楚,反正是想与他多讲两句。 “嗯。”点点头,楚景舟抬脚往里走,擦过她的肩时小声道,“当心苍珠。” 继而头也不回地离开。 当慕清辞回过神来向着楚景舟离开的方向望去,此人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般前进。 “诶,看什么呢?”元莺莺打断了慕清辞的思绪,“赶紧走吧,再晚天色要暗了。” 今日,楚景舟进宫是得了大楚帝的急诏。 天气炎热不堪一日加之一日,经年此时,宫内众人将前往行宫避暑,等到骄阳似火的天气便晚了。 “往年前往行宫之事朕都是交由煜王操办,正巧煜王近来公务缠身,如今靖王回来了,朕交由靖王可好?煜王可有异议?” 大楚帝在龙椅上靠着,身边坐着苍珠,往日宠妃荣妃破天荒地在殿下坐着。 “父皇英明!”楚景煜起身表达了附和,可心里 却不是滋味。 身上的事变少,也就意味着皇帝将目光转到了别的皇子身上,眼前就是楚景舟。 “儿臣遵旨。” 前往行宫的日子长达一两月,想到若是接下来的日子都不能见到慕清辞,楚景舟分心片刻。 “圣上。” 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苍珠岔开了两个皇子的话,贸贸然插进来。 “臣妾刚进宫不久,在宫中也未得姐妹。先前打马球时见过慕府那位大小姐,唤作慕清辞的,臣妾很是喜爱她的为人。不如让慕清辞随臣妾一道去行宫,这样臣妾也不闷得慌。” 此言一出,荣妃顿时坐不住了。 大楚帝先前讲行宫之行时说今年宫内用度节俭,苍珠从未去过行宫便只带她一人前去。 若连本宫都不能去,慕清辞凭何!她心里这么念着。 “清辞那丫头向来机灵,带着一起去也好。”大楚帝随即应下了,想着也能让慕清辞与楚景煜多打交道,好让两人早日生出情分。 “陛下。”荣妃乘此机会开口,“让臣妾也跟着一起去吧,陛下您若是去了行宫,日子也漫长起来。若臣妾能去,也能帮衬着苍贵人服侍殿下。” 没有犹豫。 大楚帝断然拒绝:“这后宫不能无主,荣妃你留在宫中辅佐太后,等半月后太后礼完佛再来也不迟。” 行宫的事自此定下,楚景舟不知苍珠是暗中帮自己与慕清辞创造机会,还是别有用心。 但在宫门之时提醒慕清辞留意苍珠的动作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煜王!” 楚景煜还没能走下大殿台阶就让荣妃叫住,他瞪了一眼楚景舟远去的背影,转身迎上荣妃。 脸上不悦的神情还未消退。 荣妃对苍珠博得圣心一事颇有微词,她敲打楚景煜道:“去行宫之后留意苍贵人的动向,万不可小觑这个女人,她才来几日就靠狐媚之术博得圣心,还有……” 荣妃压着嗓子环顾,见四下无人留意。 “让慕清辞当煜王妃之事万不可再拖了,慕家的兵权若不能拿到煜王你的手上就会被别人拿去!按眼下的形势这么拖下去,本宫与你只能愈发失势!” “儿臣遵命。” 楚景煜对荣妃向来唯命是从,毕竟他自出生起就听着母妃的话长成人,还顺风顺水地成了煜王爷。 看来得想法子在行宫里多与慕清辞接触才行,还不能单单自他一人,楚景 煜想到了一个人。 慕心柔,或许能助他一臂之力。 归府便是得不到消停,翌日一早。 把院子里的花浇了水,慕清辞伸懒腰的手刚放下就听着慕心柔叽叽喳喳地往暮迟园里来了。 “姐姐,祖父唤你我二人过去呢。” “何事?” 都没拿正眼看这个妹妹,慕清辞蹲下身子扯起杂草就往慕心柔站的方位扔。 带着嫌弃躲开了‘飞来横祸’,慕心柔好声好气道:“妹妹也不知为何,总归是让我二人去,抓紧走吧。” 拍拍手站起来往安福堂去,人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祖父碎碎念的咒骂声,慕清辞想肯定是慕心柔又在背后颠倒黑白。 “孙女见过祖父。” 乖乖地站到堂前,慕清辞低眉顺眼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悦。 手里跺着拐棍,祖父咳嗽了几声开始讲话:“清辞啊,听闻你在宫中得罪了荣妃娘娘。当众驳斥娘娘可谓是大不敬之事,此事实属不该!” “祖父多是误会了,没有的事。”慕心柔抢在慕清辞开口前说,“姐姐不是驳斥荣妃娘娘,不过是在娘娘讲话要定罪时姐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了与娘娘不同的意见罢了。” 第38章 得罪 看似在劝慰祖父不要惩罚慕清辞,实际更是确定了慕清辞当众驳了荣妃的看法,惹得祖父手直抖。 “清辞,你父亲是元帅,你身为元帅之女如何得罪宫中娘娘?”祖父又翻起旧账,“再来,先前传说你喜欢商贾之人一事我还没讲你,现在更是没了规矩!” 有的没的,所有的气全都向着慕清辞来了。 “祖父。”慕清辞委屈着嘀嘀咕咕,“简姨奶成了大商,孙女见您也常与其联络,为何……” “什么话,倒是说来让我听听。” 祖母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迈过门槛,中气十足地打断了慕清辞,黑着一张脸奔着祖父徐徐走来。 “孙女见过祖母。” 这局面有了祖母撑腰,慕清辞心底彻底有了把握,她趴在祖母耳边轻声说:“孙女那日在街上碰到简姨奶,聊了两句,从其话中听出她对慕府很是了解。” 说完还往后躲了躲,像是惧怕祖父发难于她。 单手将慕清辞护在了身后,祖母指着祖父的鼻子大骂:“没良心的人!简氏多少年前就被赶出了慕府,你竟敢与其藕断丝连,还让孩子们都知道了!让我这脸往哪儿搁!” “祖母消消气 。”慕心柔见势不对赶紧替祖父解围,端着茶往祖母面前递,“这都是坊间传言,没由头的事儿。” 伸手不打笑脸人。 慕心柔意图将此事翻篇,毕竟这事儿闹得整个院子的人都知道了,谁的脸上都挂不住。 “祖母。”慕清辞见缝插针,又说祖父怪罪的荣妃一事,“祖父误会了孙女,荣妃娘娘在太傅之女元莺莺身上找到了丢失的镯子,但这事儿本就是宫里手脚不干净的宫女嫁祸到莺莺姐头上的。” 她还刻意往祖父的方向走上几步,靠得更近些,继续说。 “孙女不单没得罪荣妃娘娘,还帮莺莺姐解围,到头来荣妃娘娘也没有怪罪孙女啊。倒是妹妹……” 说道这里,所有人的目光归拢到了慕心柔的脸上,祖父的神情不安起来,祖母更是喘着粗气就差爆发了。 “嘴上数落了元莺莺不少话,孙女看是得罪了元家。” 慕清辞话音刚落,祖母的咒骂就劈头盖脸地冲着慕心柔去了,连带着简氏那份变本加厉地扔到了她身上。 “祖母,我!” “好了!多的话不必再讲。”祖母一句话打发了慕心柔,又瞪了想张嘴说话的祖父一眼,让 本就理亏的祖父不好说话。 她抬手唤慕清辞过来,连连夸赞自己的孙女聪明伶俐,现在更是学会了结交友人,一高兴还赏了些银子。 经此一战。 慕心柔算是明白祖父母这张牌不能再打,到头来也会因慕清辞三两句给唬弄过去,最后遭殃挨骂的都是自己。 “姐姐现在口齿真是伶俐起来。”笑着跟出了安福堂,慕心柔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恭维样,“妹妹当真得跟姐姐多学学。” 懒得搭理这心口不一的蛇蝎女人。 慕清辞没接话,带着银子就出了府,盘算着手里的银子恰好能将本月欠楚景舟的钱给还上。 拐过街角就瞧见了楚景舟带着面具在铺子边站着,手里抓着一把串珠:“清辞姑娘来了。” 他很自然地伸手,将掌心翻转过来,抬了抬。 “我从未见过林掌柜这般喜欢钱的人,这月的本金,五十两。”慕清辞嘴里嫌弃,手已将钱袋递了上去。 这手收了钱,另一只手将其中一根粉红的串珠递到她眼前:“还的礼,不值钱的玩意儿,戴着玩。” 既然话都这么说了,楚景舟就是想让慕清辞收下这串。 没想过要推辞。 慕清辞一把接下,顺势戴进手腕,拨弄着珠子随口问道:“林掌柜可否了解街上那位简东家,也就是我上次提的简姨娘,多年未见我想打听打听。” “简东家。”楚景舟顿了顿,指着不远处的几间铺子。 “目之所及都有这位简东家的产业,绸缎庄、画舫、青楼不少都有她的人脉,算是城里的叫得上号的人物。做起生意来,眼光毒辣,比起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些铺子,慕清辞总归是知道她为什么能住这么大的宅子了。 “女人能在城里做这么大的买卖,我猜你这位姨奶肯定背后有势力。” 点到为止。 楚景舟停下了话,眼下他也没能弄清楚这简氏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很是棘手。 “多谢林掌柜倾囊相授。”慕清辞谢过。 她转身要走却让楚景舟拦下:“若是清辞不嫌弃,本掌柜想请你吃顿饭,就在隔壁。” 他指了指隔壁的小饭馆,没排场,也不铺张。 “恭敬不如从命。” 丝毫不在意一旁商户掌柜隔着店门透过来的打量,慕清辞一口答应了楚景舟的请求。 此前习惯了慕清辞拒绝时显露出的冷 酷,楚景舟都没能反应过来她这是答应,愣在了原地。 “林掌柜这是不愿意请了?”慕清辞转头问道。 “请!” 楚景舟加快脚步赶上。 炊烟袅袅,几张木桌木凳,食客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香气不客气地钻入慕清辞的鼻孔,令人食指大动,盘里放着的小菜很合她的胃口。 楚景舟坐在慕清辞对面,目光温和,开口问道:“你平日里喜欢什么样的衣裳?颜色可有偏好?” 微微一愣,疑惑地放下筷子,慕清辞如实回答:“平日喜欢素净些的衣裳。” “食物可有特别喜欢的口味或者菜肴?” 慕清辞疑惑更甚,依旧耐心回答:“也就爱吃些清单的,林掌柜今日点的这些就不错。” “住的习惯如何?” “雅致,太过热闹反而觉得心烦。” …… 问来问去都是衣食住行相关的问题,慕清辞实在弄不懂楚景舟的用意,但吃人嘴短,勉强着答完了话。 “多谢林掌柜今日请客。” 扔下这句,慕清辞放了筷子往家去,留下楚景舟一人在饭桌前回味着刚才的问话。 前脚踏入家门,后脚慕博海便唤下人把慕清辞叫到东院。 第39章 路途 一脸严肃地坐在堂中,他的身旁萦绕着卫氏每日喝药留下的药味,略带担忧地看着慕清辞。 “爹?” “清辞,爹有一事需告知你。宫里才传出消息,圣上将前往行宫暂住,特命朝中重臣家眷陪同。你,成了圣上点名要去的人。 刚才楚景舟询问的喜好的缘由找到了,慕清辞声音平静地回应:“一切听从父亲安排,女儿会小心。” 白驹过隙,半月后迎来了出发的日子。 宫门前马车都已经准备妥当,众人列队准备往百里以外的行宫进发。 阳光映出璀璨的光芒,慕清辞刻意与楚景舟拉开了距离,中间隔着楚景煜。 “上车,启程。” 就在众人登车之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慕清辞回头望去,只见慕心柔款步而来,她的出现让在场众人略感到有些诧异,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参见圣上,拜见诸位王爷,见过苍贵人。” 一个不落地拜了这一圈,慕心柔才站到了慕清辞身边,两人赫然对上了眼。 大楚帝哈哈一笑,解释道。 “煜王听闻此次行宫之行清辞丫头要去,便跟朕提及你一人会不自在, 朕觉煜王这话也对。便特让你妹妹来陪,你们相互有个照应,慕元帅也不会怪朕叫走了你。” 闻言,慕清辞心中虽无语凝噎,但也不好拂了大楚帝的好意。 她只得微微欠身,恭敬谢恩道:“多谢圣上与煜王殿下关心,臣女受宠若惊。” 依照楚景舟此前的安排,众人会乘马车一同前往行宫,两人一架,慕心柔的突然出现只得重新洗牌。 “许久没与靖王独处了。” 楚景煜坐到楚景舟身边,两位皇子共乘一架,但楚景舟刚坐上时便感受到这马车不大稳当,说不出的晃悠。 不悦总归得放在心头,慕清辞带着抵触登上与慕心柔的马车,这妹妹当着皇室对她分外客气。 “圣上。”苍珠笑魇如花靠到大楚帝怀里。 车队启程往北面驶去,成对的军马围着众人拉开了一张护卫的大网,确保路上万无一失。 然而,午时烈日正当头。 突然一阵异样的响动打破了车内的宁静。走在中间两位王爷乘坐的马车似乎出了些问题。 车轮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随后马车摇晃了几下,便停滞不前。 “报!圣上,煜王与靖王殿下乘坐的车厢,车 轴有异,只怕是不能再继续往前了。” 大楚帝细细听着,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他思索片刻,便下令:“那便让两人坐到后头那辆,先将就着去行宫再做打算。” 听到楚景舟与慕清辞因意外又凑到一堆,苍珠眼里多了落寞,但她很快收起,殷勤地将目光转移到大楚帝身上。 继续前行。 楚景舟没有神情波动似乎还有不情愿,反之楚景煜倒是兴高采烈地上了马车。 他提早让人在这马车上动手脚,等的便是名正言顺坐上慕清辞所乘。 “煜王殿下。” 慕心柔故意让出了身边的座位让给楚景煜,但楚景煜没有顺着她的意思,想往慕清辞身边去。 “还是我与姐姐同坐吧。” 她眼疾手快又坐回慕清辞旁边,让楚景煜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移步对面,随后敢来的楚景舟勉强与其挨着。 颠簸中带着尴尬,慕清辞从始至终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偏着头看向窗外。 或许是为了打破这沉闷的气氛,楚景煜从身后拿出提前准备的干粮,看似随意地递给慕清辞。 “这一路上的路程还远,清辞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是混着桂花馅料的糕 点,徐徐窜出清香,慕心柔坐不住了:“煜王殿下,臣女没有吗?” 她不甘示弱,伸手索要食物。 楚景煜先是楞了一下,没想到会迎来这种难堪,敷衍说:“这……只有一份了。” 讨好之心路人皆知。 冷眼旁观,楚景舟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他不想再看下去,便直言不讳地说道:“本王饿了,既如此,给我。”说着,手径直伸向糕点,毫不客气放进嘴里。 “靖王!”楚景煜的呵斥已是拦不住了。 余光瞥到楚景煜鼓鼓囊囊的腮帮子,慕清辞赶紧撇过头,生怕露出的笑容让人看见。 一路上走走停停,马车坐久了也闷得慌,路过茶铺时慕心柔自作主张要了些茶叶又让下人找出茶壶。 当众人坐在树下乘凉,她烧热水斟茶,围着一圈递上,最后到慕清辞这里。 茶壶费力滴了三两滴,慕心柔为难道:“姐姐,这茶若是再泡没味道了,妹妹给您再去铺子买点。” 慕清辞已是等着看好戏的姿态靠在树边,只见慕心柔走了两步就崴了脚摔倒。 “哎哟!” 她大叫着,宫女走上前将其搀扶起来:“这铺子远,妹妹只怕走 不到了。” “那便清辞去替自家妹妹买上一点。”苍珠开玩笑似地说了这一句,漫不经心。 话都递到面前,不起身是做不到了。 缓缓从树下站起,慕清辞恭敬来到楚景舟身边:“烦请殿下给臣女水壶。” 她从怀里掏出包好的油纸,里面有些淡绿色的粉末,先递给楚景舟检查又让下人试毒确认无恙。 冷水倒在杯子里,粉末入水漂浮,用筷子搅动才混为一体。 “清辞丫头这是做甚?”大楚帝放下了原本在喝的茶,让慕清辞的行为吸引,不免也凑过来。 “回圣上,臣女这是在泡茶。” 不紧不慢将这茶递了出去,慕清辞埋头对大楚帝解释:“夏日炎热少食浓茶热茶对脾胃更好,臣女出门前在家中备下茶粉,只需兑入冷水中便可直饮,里面还混了败火的药材。” 疑惑着端起杯子,大楚帝勉强用茶水打湿了嘴唇,倒是有浓烈的茶香袭来却也不涩嘴,还免去了误食茶叶的困扰。 又喝了两大口,他满意点头:“清辞,你这丫头向来精灵惯了,好点子,心细当赏!” 原是刁难怎地一下成了慕清辞出彩,慕心柔气得腿也不疼了。 第40章 不合口 顺带着所有人一起恭维。 目睹这一切的苍珠隐约觉着慕家两姐妹不和,但有说不出哪里不对,面上两人倒是恭敬。 路上不好停留便星月兼程赶赴行宫。 一行人抵达行宫全都没精打采,饥饿的感受落得上风,没有人把心思用在别人身上。 “近来住这里。” 主殿安排给大楚帝与苍珠同享。 楚景舟带着慕清辞几人分起寝居,慕心柔原本在另一个院子,那院子小得令她不满,便非得跟在慕清辞过来看看。 这是一间清幽的屋子,四周绿树成荫,成片的竹林在背后,风吹过传来沙沙声。 院落大小与慕府暮迟园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零零星星的盆栽让慕清辞很是喜欢。 茶具,书籍,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从屋子的布置,慕清辞能感受到楚景舟为她考量的用心,但从始至终都收住了感激。 “姐姐这院子住连两三人都够了,若是妹妹也能与姐姐同住便好了,这样谁也不会觉得孤寂。” 慕心柔大肆夸赞着她对这院子的爱慕,狠狠堵住了慕清辞拒绝的嘴,听起来她毫无理由拒绝妹妹要搬来之意。 “的确,心柔姑娘那院子 与煜王近了些,是不大方便,不如……” 楚景舟话还没讲完,慕清辞听到此消息便立即改口。 “想来姐姐独居惯了,多一个人肯定会有叨扰之顾。臣女还是顺靖王殿下的意思,住先前那间。免得搬来送去的让下人麻烦。” 她不自在说着话。 脚步却不停往外挪动,一溜烟地出了门,就差直接说去确认楚景煜可否就在那附近住下了。 滑稽不堪的模样逗得慕清辞好笑。 “多谢殿下解围。” “解围?没有的事。”楚景舟耸耸肩装不明白。 他转身挥手离去,潇洒拂袖深藏功与名,嘴角的笑压不住,让慕清辞收拾好行囊便来大堂吃饭。 灯火通明的大堂。 饭菜早已在出发前传信给御厨安排妥当,一道道精美的菜肴陆续上桌,香气四溢,令人垂涎。 清淡小菜,的确是慕清辞喜欢的口味,她维持着淡定。 “今日这菜无辛辣之味,在这燥热天气让朕神清气爽。”大楚帝每道菜都略微品尝,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众人饿久肚子,全都一个劲儿低头吃饭不言语,胃口大开不停地吃,只想填饱肚子。 苍珠却面色阴沉,食 欲不振,吃了半晌也只是象征性动动筷子。 夹着一根青菜放进碗里,翻来覆去。 “苍贵人为何不吃?是菜不合胃口?” 大楚帝的话让众人全都抬起头,嘴里的食物没了味道,气氛顿时生出紧张。 “回圣上。”苍珠放下筷子行礼,支支吾吾道,“臣妾是想家中味道了,恭州国距离此地千里之外,今日看着这些饭菜不免想起乡味。” “便让御厨做几道。” 令是下了,可御膳房带来的厨子又一个算一个,都没听说过恭州国菜肴是何味,束手无策。 “堂堂大楚竟找不出一名能做饭的厨子来!”得到此消息的大楚帝恼怒,“靖王倒是说说,这安排是如何做的?” 宠妃吃不到满意的饭菜是小,可泱泱大国做不出小国味道,属实让他没了脸。 质问声奔着楚景舟而来,他领下过错,直言安排不周让苍贵人没了胃口,可脑中还未想好应对之策。 “启禀圣上。” 慕清辞突然打断了楚景舟的思绪,她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臣女斗胆,知几分恭州国菜系的味道,还请圣上给臣女个机会试试。” “嗯?” 若有所思捋着胡须 ,大楚帝眼看就要收不住场,正愁此事无人揽罪,慕清辞就主动站起领命。 “那朕便让你试试。” 他倒扣手指轻敲桌面,嘱咐几位御厨辅佐。 楚景舟既领了过错便要处理问题,他跟去,大楚帝虽有所迟疑但没开口叫停随他去了。 见势不对的楚景煜也要起身,但慕心柔不停与其讲话打断他开口的机会,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先去了。 他无奈留在席上。 步入厨房,慕清辞面对着琳琅满目的食材和器具,一时间却有些手足无措。 她虽自信满满地提出要做异域菜肴,但真正动起手来,却发现自己对这些食材的烹饪技巧并不熟悉。 眉头紧锁,开始在脑海中搜寻记忆中的味道,往年姨母南下前往恭州国总会带上一些吃食,那里的点心大多比京中味道偏重,她甚至在酥饼中吃到过辣味。 “恭州国,喜食酸辣,大多口重。”楚景舟在恭州国征战已久,对当地的口味有所了解。 “对对,没错。” 猛地一拍脑门,慕清辞顿悟道:“劳烦诸位御厨帮小女主掌勺,多酸,多辣味。例如做鱼便往里头放些酸辣味道的调汁,醋和辣椒都用 上,就这么办。” 一时,御厨都行动起来,或有人切菜或有人掌勺,厨房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勺子!” 主厨大喊,慕清辞本能地抓向灶炉上的长柄勺,手碰到勺柄的瞬间,一双温热的大手包裹住了她的手背。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两人猝然一愣。 脸上带着一丝冷淡,慕清辞迅速地收回自己的手,仿佛不想再与有任何接触。 她低下头,继续着手中的工作,手指灵活地在物品上穿梭,只想要用忙碌来掩饰内心的波动。 楚景舟看着她冷漠的背影,感觉到了丝丝不寻常的气氛。 轻轻蹙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疑惑,他开始刨根问底地追问起来:“你有些异样,可否说来听听。” 身旁御厨神色紧张,只敢专心做事,恨不得像鸵鸟一般把头埋到沙子里。 目光迅速抬头看了一眼又回落到手上,慕清辞动作没有停下动作,冷冰冰地客气道:“靖王殿下莫不是与苍贵人入宫一事有关联。” 随后顿了顿,小声嘀咕道:“不太知道殿下可否有逼迫之意?” 想来是误会了。 楚景舟闻言无奈叹气,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解释。 第41章 误解 “苍贵人原就想入宫,本王……与她毫无关系,更不存在强迫一说。” 她抬起头,直视着楚景舟的眼睛,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联想前些日子在宫里擦肩而过,楚景舟在她耳边道‘小心苍珠’,又想苍珠在街上的刻意针对,这话有几分真。 “靖王,菜可好了?” 楚景煜突然从前门进来,一手抬在胸前,昂首阔步出现在两人跟前。 他的出现打断了气氛中流露尴尬。 放在楚景舟身上的视线咻然收回,慕清辞低头摆放着碗碟,仿若刚才的一切是发生在另两人身上。 “回煜王殿下,快了!手头还有最后一道。”御厨插话破解了几人的沉默。 目光在楚景舟与慕清辞之间跳动,两人说不出来的别扭。 楚景煜走到慕清辞身边,伸手拿碗碟却让她躲过,看起来不想与他有任何接触。 “多谢靖王殿下,臣女自己来便好。” 手不知所措地悬在空中不能落下,便只能卡顿着收回摸了摸鼻子,装作没有这档子事儿。 碟子摆上桌,起菜入盘。 菜随着宫女纤细的手臂端上了桌,香味在路上弥漫,点燃了身旁所有人的味蕾。 汤 汁色泽红亮,闪烁着诱人光泽,蕴含着不可言喻的味美。 “苍贵人请。” 慕清辞礼貌伸出手臂指向主菜,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酸辣鱼摆到面前,苍珠嘴角微微向下撇着。 当大楚帝投来期待,她又兴高采烈拿起筷子:“多谢圣上为臣妾着想,臣妾这就试试。” 翻动鱼肉放到嘴里。 好吃的感觉占据了口腔,苍珠瞳孔放大,的确是从这菜里吃出了家乡的味道。 “如何?”大楚帝问着话也动手品尝,当下即发出了满意的咀嚼声,“不知苍贵人可满意啊?” 既然皇帝已然对这菜表现出肯定的神色,慕清辞的心里算是定下来了,好歹是没有因为自己的贸然冲动给楚景舟带来麻烦。 “这已是臣妾自入大楚来吃过最有家乡味的菜了,还是清辞姑娘厉害。”苍珠捂嘴笑着,举手投足间流露出赞赏。 走上前来接下了夸赞,慕清辞叩拜道。 “苍贵人谬赞,臣女不过是提了几个主意,做饭技术比不得御厨大人们,最终还是御厨大人们动手做这菜出来,才博得圣上与苍贵人喜欢。” 虽话不是夸到他身上,也并未成归到功劳,但此刻的楚 景舟心里扬莫名的骄傲。 言语里将御厨稍带着夸了,大楚帝舒爽无比,慕家这位大小姐不抢功的举动让他很是欣慰。 “朕便赏清辞白银,御膳房功过相抵!” 众人接下了赏,大楚帝与苍珠先行退下回宫歇息。 出了大堂往外走。 一直在桌上未能有机会讲话的慕心柔挽上了慕清辞的手臂:“妹妹没想到姐姐竟会有这等的本事,恭州国的菜也会做,好生厉害。” 她这份亲昵让慕清辞恶寒不止,晚上的小路上寂静清幽,若是慕心柔此刻想动手脚…… “不过是雕虫小技。”后怕地收回手,慕清辞脚步没停,“从前姨母常去恭州国,经常带上吃食回来,我吃过几次。” 已到路口,慕清辞自然地与慕心柔分道扬镳。 但当她抬起头时,一个伟岸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鼻子里传来了酥酪之类的味道?她不是很确定。 “多点两盏灯。” 楚景舟吩咐,四周顿时亮堂起来,还没走远的慕心柔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转头又回来了。 他身旁的太监手里端着晶莹剔透的玉碗,盛放着乳白色的半固体,慕清辞看着像盐又像糖,但不 知为何还有水汽。 “靖王殿下,这是何物?”慕心柔眼前一亮凑了过来,“为何还不停的冒着烟?” “这是靖王殿下给清辞姑娘的奶冰。”太监替楚景舟说着话,把碗递到了慕清辞手里。 丝丝凉意传来,让因燥热天气而烦闷的心平静。 “清辞。” 声调高亢,楚景煜带着两个宫女急匆匆赶来,前头一个手里带着把蒲扇;后头一个端着钵盆,装着夏日里罕见的冰块,很是沉重。 慕心柔顾不得之前的两人,上赶着往楚景煜身边靠,惊呼:“煜王殿下何来如此多的冰,臣女往年从未在夏日见过冰!” 没料到在这路上能碰到慕心柔,更没想到楚景舟也在此处,楚景煜准备送给慕清辞消暑的冰砸在手里。 “本王……” “煜王殿下定是来给臣女与妹妹送冰消暑的吧?”慕清辞往嘴里送了口奶冰,清甜无比,“臣女已扯着脸皮找靖王殿下要了奶冰,不如这些消暑的冰块全都给妹妹。” “这。”迟疑着看向慕心柔的炯炯目光,楚景煜无奈点头,“好,便都给心柔。” 此刻的慕心柔若是像猫一样有尾巴,只怕是翘上了天,她高 兴地叩拜道谢领了宫女和冰块就缠着楚景煜不放。 总算是把这两人打发走了。 感受拂过游湖吹过来的晚风,慕清辞松了口气靠着凉亭柱,享受着手里的奶冰。 “好吃吗?”突然凑近的脸庞,低沉富有磁性嗓音吓得慕清辞差点扔了勺子。 两人距离不过半寸,慕清辞赶紧站直了身子,惊吓让其止不住地打嗝。 “嗝…臣女多谢殿下,嗝!” 楚景舟透着晚上微弱的灯光看不清慕清辞的脸,但能想象出她局促,不自觉勾起嘴角。 “臣女先告退。”将剩下半碗奶冰扔到楚景舟手里,慕清辞拔腿就跑。 夜幕降临,月华如水般洒落在雕花的窗棂上。 慕清辞静静地坐在床沿,她的思绪如潮水般涌动,无法平静。 奶冰的味道似乎还在嘴里没有消散,如此平静和谐的行宫之行正在度过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圣上在行宫遭遇刺杀,刺客潜入行宫挥剑刺向圣上的喉咙,好在事发当时煜王殿下飞身而出,挡住圣上身前阻止了这场灾祸!” 回忆中慕心柔的声音挥之不去,她眼中蕴含的崇拜之情在脑中跳动,算着在家中听到这些话的日子。 第42章 痴情郎 此次行宫出行便会发生这样的事,慕清辞睁开眼,眼前黑漆漆一片,让她的内心备受煎熬。 刺杀谋害皇帝一事……苍珠前世并未进宫,这事与她无关。 是谁想要刺杀皇帝,又是因为什么,楚景煜恰好救下皇帝为让她嫁入煜王府一事提供了关键助力。 怪就怪前世未能发觉其中的不妥之处,听宫中秘事只当个玩乐,到头来却不知是谁动手也不知何时动手。 “喵!” 凌厉的猫叫打断了慕清辞的思绪,窗前一只黑猫跃身而过,跳到墙边没了身影。 她心脏扑通乱跳,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从无力的感觉中抽离。 再次躺回床上,再次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就这么一直顶着双眼撑到了天亮。 黑幕被一双大手扯开,慕清辞渐渐感受到了光线,她浑浑噩噩从床上起身走向院落。 院子里没有丫鬟和宫女让她有些不适应,但在行宫中没有人伺候倒是让她更安心。 “清辞,慕清辞。” 清早,院里的花草露水还没来得及退散,她院子的大门就迎来了第一个客人,可惜听声音是不速之客。 快步走上前打开门,慕清辞猜想中的楚 景煜果然带着太监找上门来。 “这是本王给你准备的吃食,见你昨晚没能吃几口,起床定会饿。”他微微转头给了太监一个眼神。 托盘里有不少东西,粥饭小菜,样样俱全,小太监缩着脖子畏缩着放下东西就退了回去。 “臣女谢过煜王殿下。” 压住不悦,慕清辞为难着自己道了谢,准备往回走却又让楚景煜叫住。 “等等。”他移步过来,上手就要拉慕清辞但被她躲过只好收了手,背到身后,“本王见你眼下乌黑一团,昨夜是没睡好?若是院落不喜欢,本王设法给你换出地界,又或是哪里不舒服便开口,直言不讳。” 慕清辞摇摇头。 想清清静静待在院子里是不可能了,慕清辞看出楚景煜没有想走的意思,她主动出了院门。 两人顺着曲径往花园走。 这院落僻静无人,其间只能听到楚景煜滔滔不绝的嘘寒问暖声,慕清辞报以轻笑。 “圣上,前头的可是慕家大小姐和煜王殿下?” 身边挽着大楚帝,依偎在他的臂膀,苍珠指着不远处的两人在大楚帝耳旁轻声细语。 大楚帝的出行队伍庞大,慕清辞抬头看见 大楚帝,于是主动走上前拜见,同样楚景煜也不敢怠慢。 “免礼。” 分秒不差,同时抬头起身。 从外貌与身家,气质与身量,慕清辞与楚景煜都极为相配,惹得苍珠一时笑起来。 “苍贵人何故发笑啊?”语气里只有宠溺未含怪罪,大楚帝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赶紧噤声收了笑,苍珠举起手臂行礼回话:“臣妾是觉,慕家小姐与煜王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举手投足倒是有几分相似,一时便笑了。还请圣上责罚。” 唯唯诺诺的语气让人听了舒心,大楚帝丝毫不计较,还直说苍珠有一双慧眼,才子佳人当属佳话。 昨夜得知苍贵人提议一早与大楚帝出门赏花,楚景舟早早准备起来,他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赶到。 “儿臣参见父皇,见过苍贵人。” 突如其来的拜见行礼打断了楚景舟的暗自得意,他不爽楚景舟不合时宜的出现。 苍珠说的那些话很难说清是否是因为看见了楚景舟的到来,才故意将慕清辞往楚景煜的方向推。 “靖王也来了。”大楚帝点点头,继续道,“你看看煜王与清辞可否相配啊?” 面无表情 地忍气,楚景舟快速地扫了一眼身旁两人,又将视线默默移开:“儿臣……” “回圣上,臣女斗胆。” 慕清辞打断了他的话,大义凛然道。 “煜王殿下与臣妹慕心柔乃是两情相悦,两人一早便是确定了心意,煜王殿下是难得的痴情郎。无论多相配的女子,若是不喜爱也不能算作良缘佳配。如此看来,煜王殿下是不会喜欢臣女的。” 短短两三句话就将他给捧到了‘痴情好人’的位置上,这让他连话也说不出。 喜欢慕心柔一事,早在之前当着大楚帝的面提过,现在翻脸不认定会引得大楚帝不悦。 思量后,楚景煜决定不啃声,他只勉强扯着嘴角笑笑。 “清辞你这丫头口齿伶俐到朕都无法招架,哈哈哈。”大楚帝大笑不止,“你倒是与宫中皇子都能相配,朕甘拜下风。煜王当真喜欢慕家二小姐,确然是不会喜欢你。” 大楚帝都附和着说了,在场之人无人敢再讲,楚景煜继续尴尬地陪着笑。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开始引起这话题的苍珠有吃瘪之感,她看出慕清辞非但脾气秉性中透出刚烈,还生得一张好嘴。 其妹 慕心柔与之想必,差了好几分。 “父皇站了这么久只怕是累了,不如移步前去花园凉亭?”楚景舟适时地开口让气氛活跃起来。 这让慕清辞也松了一口气,毕竟贸然开口反驳皇帝之举颇具风险,稍不注意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是是。”苍珠挽上大楚帝的手臂,不停地撒娇,“圣上若是不累的话,还是体恤体恤臣妾吧。臣妾的腿走了这么久也累了,一会儿再等下去,骄阳似火不便赏花,会坏了雅致。” 此番提议自然不会遭到拒绝。 在宫人的簇拥下,一行人往花园前行,楚景煜遭刚才的言语攻击后倒是不再缠着慕清辞,走到大楚帝身侧。 慕清辞堂而皇之跟在楚景舟一旁,两人并肩前行。 花园中种植着各种名贵的花卉,色彩斑斓,香气四溢。 尤其西域传来的波斯菊花瓣卷曲绕向中心,颜色各异,不分高下,寻常人家不曾拥有这等花卉。 “圣上,您看这大圆盘似的花也长得艳丽。”苍珠在恭州国时从未见过向日葵,一个劲儿的夸赞此花美。 众人在一起将大楚帝围在凉亭桌前,你一句我一句说着笑着,尽显阿谀奉承之态。 第43章 厨子 慕清辞走到院墙边打量起角落不起眼的蔷薇藤曼,歪歪曲曲地往墙上爬,看起来很是费力。 “可是喜欢蔷薇?” 她的收起放在花上的目光转向来人,又见四下无人在意于是没有避讳与楚景舟对话。 “殿下喜欢什么花?” 随口说了这句,心里却不停思量着阻止刺杀皇帝一事。 “比起花,草虽不起眼但本王爱之更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楚景舟扯了墙上的叶片放到手里玩弄。 “草虽坚韧,但不过陪衬。”说到这里,慕清辞话峰一转,“不知殿下这两日可在行宫发现异样,行宫上下安防如何?” 贸贸然聊起公事。 瞬间,楚景舟捕捉到了异样,但坦诚道:“禁卫军贴身守卫父皇,宫外设立军队保护,并未发觉任何异样。” 听完答案,微微点头。 慕清辞没在问也解释问这话的缘由,楚景舟扔掉了手里的叶子疑惑反问:“为何要问这个?” 所有的答案都藏在浅浅的笑着中,慕清辞自顾自转过身走回凉亭,只留下背影。 不能轻易将危险之事告知楚景舟,眼下并未有异样发生,若让其陷入麻烦的漩涡,会让她良心 不安。 “圣上,这是给您带来的绿豆汤,还在里面加了冰块消暑。” 赏花一事,慕心柔姗姗来迟,若是往日她定会上赶着来凑热闹,生怕自己被落下。 抵达花园时,慕清辞还在心中嘀咕这人平白改了性子,是突然变了,还是没得到消息? 原来是暗中准备了绿豆汤奉承大楚帝,心中的困惑解开,合情合理。 “嗯,味道不错。”太监验过食物后递到大楚帝跟前,他喝了两口,随口赞许。 心里惦记着的事还没能放下,慕清辞不想一直留在花园与众人周旋,她找了个空挡往外头去。 想去行宫中搜索出有用的信息,以此推断何时迎来危机。 路过游湖,湖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 她无心欣赏美景便快步走过,路经执事房时里面不停地传出打骂叫喊,多是哪个嬷嬷在教训手底的宫女。 “午时的饭菜快当着点,一会儿陛下回了殿看就得用!” 后面御膳房忙活着,慕清辞围着执事房看了一圈没瞧出异样,便从中间穿过到了御膳房里。 “慕姑娘。”御厨前日受了慕清辞的恩,见她十分客气,但手上有事只得继续忙活起来 。 外面的厨子都在忙碌翻炒,里面配菜隔间里有一人看起来手忙脚乱,这人在慕清辞看来不像会做饭的模样。 皇家行宫怎么会雇一不会做饭的厨子? 她绕道窗外,蹲在墙根下头捏着嗓子道:“您还忙着呢,管事的唤您出去。” 传来莫名的声音让这厨子停下手上的活,抬头,四下除自己外未有他人,便一头雾水地出去了。 慕清辞赶紧溜到后厨,将台上摆放的一众食材放到衣兜里,走了一步又觉不稳,抄起旁边笼屉的纱布就把食物胡乱包起来。 “大白日的见鬼了!谁在叫我!” 厨子骂骂在外头骂骂咧咧,踱着脚步就要往回走。 赶在人回来前,慕清辞从前门跑了出去,惊险中撞上御厨又搭两句腔以作掩饰。 也好在是有御厨当挡箭牌,厨子看见慕清辞也没怀疑其他,只觉自己倒霉就又回去做事了。 忐忑地上路走着,慕清辞怀里的食材不受控制地晃动,有好几次差掉到地上。 外面太过冒险,她悄悄赶回住处。 “呼……” 关上院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慕清辞从怀里掏出食材,将纱布扔掉又觉不妥便点燃火烛 烧掉。 那男人手里和弄的就是这些,切块的芹菜、蒸熟的糯米、已剥壳的虾。 拿起食物看了两眼,慕清辞放到鼻子前嗅闻,没有任何异样的味道。 “难不成得我自己吃了,才能知道有没有毒?” 一个荒诞的念头升起,随后她就在心中暗骂自己缺心眼,赶紧从房里针线盒找来银针。 挨个以银针试,每每取出,慕清辞的希望都会落空一次。 针依旧泛着银光,没有变黑,这说明这些菜都是正常的,可那男人为何总觉有奇怪之处。 未得其法。 慕清辞决定先将此事放下,她心细地将所有的食材处理销毁,又把拿虾沾染上的腥味洗掉。 赶回花园前,她再去了一次御膳房。 …… 吟颂之音屡屡不绝,楚景煜在大楚帝的提议下吟诗作对,还以眼前所赏之花为题作诗,赢得众人叫好。 “煜王殿下当真博学。” 翻来覆去夸了好几轮,慕心柔突然环顾一圈,发觉慕清辞不在:“为何没见着姐姐?” 她矫揉造作的声音打断了玩乐,楚景煜停下口中的正要说的诗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抬头寻找慕清辞的身影。 明摆着是同来花园赏花,怎的转眼人就不见人,众人全都打量着大楚帝的神情,他阴沉着脸不讲话。 “清辞姑娘可有与谁说过去了哪里,还是去了净房亦或是有事?”苍珠站起身来问身边的太监宫女。 鸦雀无声,在场下人都害怕被此事牵连,暗自把头低下头。 “姐姐向来在家里就我行我素,比较任性,家中上下也都随姐姐去了。”慕心柔说着话来到大楚帝跟前。 她毫无征兆地跪下,嘴里不停地向大楚帝道歉:“姐姐未问圣意便自作主张出走,臣女替姐姐向圣上道歉,还望圣上莫要放在心上,原谅姐姐的无心之举!” 话音里近乎带了哭腔,将柔弱之态展示得淋漓尽致,慕心柔的主动替慕清辞揽下过错让在场众人诧异。 而这边,大楚帝已是黑了脸。 他微微瞥了眼早已跪拜在地的慕心柔,抬手让她起来:“起来吧,朕倒是想知道清辞丫头到底去了何地。” 在宫女的搀扶下慕心柔缓缓站起了身子,欠身以示恭敬,站到一旁还用手抹着脸上的眼泪。 “父皇,清辞或是回了趟院子拿物件,先前已私下与儿臣道过,不必太过担忧。” 第44章 点心 楚景煜抢在楚景舟之前开口,迈着大步从花卉前踏上台阶,双手还不停在胸前挥动。 竭力想要解释。 苍珠转头看到慕心柔背过身的惊恐模样,转回来时将双手放到膝前,若有所思。 她看出这两姐妹当真是不对付,分明没有人在意慕清辞是否在场,她的庶妹却主动在皇帝面前提及此事。 紧随其后的楚景舟也靠过来:“父皇,清辞很快便会回来,儿臣才与清辞聊过两句,还……” “够了。” 挥手打断了楚景舟的话,大楚帝先前稍缓和的脸色更为难看了,已笼罩上了厚厚的乌云。 “既然慕清辞已走,那朕。” 此番话戛然而止,大楚帝敛神看到了端着托盘而来的慕清辞,正款款从前走来。 端着托盘的手缠着白纱布,很是惹人眼。 慕心柔来了精神,一双眼死死放在她身上,先前那副要代姐姐给皇上道歉的姿态全然不见。 “臣女刚才出院未能告知圣上,还请圣上不要怪罪。” 她轻轻托起精致的点心盘,手指纤细如玉,指尖轻轻触碰着盘沿,把点心放到了桌上,又别扭地将手藏到身后。 “这是?” 大楚帝凑 近看一眼碟子,不解地问道。 “这是臣女给圣上您做得雪花糕,是用牛乳与椰蓉制作而成,您试试。”慕清辞歉意低头,不敢与大楚帝对上眼,“御膳房让御厨们准备正餐饭食去了,臣女只好往小厨房去,这才久了些。想着今日赏花给圣上您做一道点心,您先尝尝。” 一口咬下,软糯弹牙的糯米皮与香甜椰蓉交织在舌尖,大楚帝闭眼很是享受地点点头。 “不错,这手艺是极好的。” 夸完这话后便让在场之人全都来尝试,楚景煜当场给予吃过最好吃的点心的高评。 全场唯一没有夸赞的便是楚景舟,他默默放到嘴中,眸子里露出惊讶地赞叹但从始至终保持冷漠。 吃完整块糕点,用帕子擦擦手,苍珠主动夸赞起慕清辞:“没能想到慕姑娘还能有这等的手艺,还以为你只能做热菜,原来点心也不在话下。” 一连吃了两三块,大楚帝伸手端起盘子,宫女快步上前要接但让他拒绝。 “来来,清辞。这最后一块给你,你自己也得尝尝这好手艺。”执意亲手递给慕清辞。 “多谢圣上!” 抬手拿到盘子的瞬间,慕清辞发出不易让 人察觉的‘嘶’声,手上的纱布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手是怎么了?”赶紧打发下人端起盘子,大楚帝看着她裹着纱布的手关心起来。 慌张地收回手放到身后,慕清辞支支吾吾道:“刚才蒸米时不小心让笼屉烫到了手,圣上不必放在心上。” 这话让大楚帝听的心里有愧,赶紧安排御医午后去慕清辞院里看手,还说这等的手艺万不可浪费,要常做给他吃。 受了好一阵的憋屈,慕心柔走上前也开始大夸特夸慕清辞的手艺。 楚景舟打断了她的话:“先前心柔姑娘似乎是讲清辞不讲规矩,纨绔惯了这才不打招呼出了花园,这可以论为臆测?” 还以为这事不会遭人注意,慕心柔一下慌了神,赶紧道歉:“没有没有,臣女不敢臆测姐姐,不过是刚才急火攻心想要给替姐姐在圣上与诸位王爷以及贵人前解释,这才说那些。” 她手足无措到近乎要哭出声来,其间不停向楚景煜投去求助的目光,但都让他躲过去了。 慕心柔一时陷入无助的境地。 女人的抽泣传到大楚帝耳中愈发觉得心烦:“日后若是不能确定话便少说,万不可做出 不妥当之举,你也是无心才说了这些,闭嘴退下就是了。” 不容置疑的威严吓得她瞬间脸色苍白,一切都看着慕清辞的眼里,她庆幸自己留了后手这才没能让慕心柔找到可乘之机。 “圣上,臣妾陪您继续赏花可好?”苍珠压住了大楚帝的愤怒。 太阳升到头顶,哪怕众人站在凉亭之下也没能躲过席卷而来的热意。 大楚帝不想继续待在花园,下令众人回殿中等待晌午饭,吃过饭后自行在行宫内休憩玩耍。 慕清辞在刚好的时间里带来的点心让楚景舟很难不怀疑,之前在墙边询问的安全问题也显得尤为奇怪。 “你可否是去做了别的事?”从花园出来的路上,楚景舟找到机会走到慕清辞身边小声问道。 目光直视前方,慕清辞头也不回:“殿下此话之意臣女不大明白,的确是去做点心。” 谨防楚景舟再问,她加快脚步走到宫女身边。 吃过饭,众人散。 勉为其难在大楚帝跟前装出姐妹情深的样子,慕清辞与慕心柔走到路口这才分开走回不同的院子。 下午御医便按照大楚帝的吩咐来院中给慕清辞看过了手。 轻微烫伤只 需上点膏药便无事,又嘱咐不可在伤口尚未痊愈之时沾水,少食辛辣,留下药御医告辞。 困倦席卷了慕清辞,她端出一把交椅坐在院中静静等待着夜幕降临,却在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当再睁开眼,头顶点点繁星闪烁,像是无数颗晶莹珍珠镶嵌天幕之上,散发出柔和光芒。 白日里闷人热气早已退散,双臂略感微凉。 进屋取了件暗色外套披在身上,慕清辞悄悄打开院门,吱呀一声,让她的心跳加速。 院外只有几盏宫灯亮着,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好在是没人。” 喃喃自语是为了打气,慕清辞赶紧转身拉上了院门,转身却撞上了结实的胸膛。 “清辞小姐喜欢走夜路,也不看路前有没有人?”楚景舟玩味地看着他,似笑非笑,“若本王都不算人……嗯,你这么晚要去何处?” 好在大半夜的月光下看不清脸,慕清辞借着夜色藏好不自在,一手推开身前之人。 “殿下说笑了,臣女不是想要出门,不过是院子闷得慌才开门通通风。” 她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转身要回院落,没想到楚景舟也跟了进来,径直到院里石凳上坐下。 第45章 刨根问底 宫灯与月光交汇于他的脸,很清晰地看清了硬挺的面庞轮廓,慕清辞别扭转头。 “大半夜不睡觉想要通风歇凉,本王倒是没见过。” 楚景舟没打算放过慕清辞,眼神就像是定在她身上一般:“不如清辞姑娘跟本王讲讲,花园赏花之时到底做了何事?” 笃定的语气让人很有负担。 手脚不知放在哪里合适,慕清辞频繁来回踱步:“没有的事,殿下多虑,臣女眼下要睡觉了,不能再陪殿下,还请靖王殿下移步别处。” 这个人就像是能预卜先知自己的行动,还没等她走上台阶,楚景舟就挡在了她的身前。 “说吧,你在做事什么?不必忌讳,今日清辞若是不讲,本王没打算离开这院落。” “这……” 慕清辞觉察到楚景舟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看来是瞒不下去了。 讲了对自己而言倒是没有损失,不讲,只怕是过不去了。 放弃登上台阶,慕清辞转身下来,嘴里嘀咕道:“今日路过御膳房见到一名形迹可疑的厨子,看起来不像是御厨班子里的人。想着等夜深再去看看,能不能瞧出端倪。” 难怪今日在花园赏花之时慕清辞 会问出有关大楚帝安全的问题,难道是有刺客? 不能放任不管。 “殿下您去哪里?” 慕清辞抬眼见楚景舟大步流星地赶出了院子,他扔下一句:“一起去看看。” 一路上慕清辞跟在楚景舟身后都在庆幸,没成想晚上的行宫会有如此多的守卫沿途盘查,若单是她一人出门定会闹得人尽皆知,打草惊蛇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这面。” 不同的小路,慕清辞跟着楚景舟进入了御膳房。 堂堂皇子竟要与自己偷偷摸摸潜入,见楚景舟佝偻着身子往里探寻,她不免觉得好笑。 竖起手指以口型做出“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慕清辞看到了侧房里亮着灯。 此时,谁也没有讲话。 只默契地蹲着门外的柴火堆后,目不转睛盯着房里的人。 从烛火映照出的剪影来看,此人似乎正伏案写着东西,慕清辞眯着眼分辨一阵未能得出结果,那人灭了烛火打开了门。 叽嘎—— 厨子紧张地走出了房门,仔细确认四下可否有人,吹动口哨唤来了信鸽,动作十分娴熟,三两下将信件栓于鸽子腿,转身回了房。 “稍等。” 留下这句 话,楚景舟飞身登顶以超乎慕清辞想象的速度将鸽子截停,取下了那人预备传出的信件。 此地不宜久留,两人当下决定先回院里。 前去之路令人紧张但兴奋,归来之路更是让慕清辞心神不宁,但凡一点风吹草动便让其神经紧张,心脏咚咚乱跳。 “这是上面写了什么?” 直到返回院子里关上了门,慕清辞才稍加缓过了神,她忍不住好奇问询正在翻看信件的楚景舟。 眉宇间的川字愈发加深,楚景舟沉默良久才将纸条递给了她。 “上面写道的是明日父皇的行程,从早出正殿起到上床睡觉的所有行程全都在上面,一一为此人所纪录。” 耐着性子从头到尾通看一遍,慕清辞点点头:“看来此人的确是谁安插在行宫的探子,与御膳房毫无关系。” “不一定。” 沉思片刻后,楚景舟站起身绕着庭院小径踱步:“无论是谁,大抵都是想要加害于父皇,此事得先告知父皇,早做打算。” 话音未落他便已迈出了步子,这让慕清辞赶紧也站起来追了上去,但她的步子太小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赶上。 “等等!” 扯着楚景舟的衣袖 不让他再走,慕清辞压低声音继续道:“殿下这一去,苍珠乃是恭州国女子,若她与此人有关又是圣上的枕边人,岂不是白白打草惊蛇。” 此话有道。 若非事件紧急冲昏头脑,楚景舟断然不会这般莽撞。 眼前人的话倒是给他提了醒,既然不能直接将此事告知皇帝,那便让传出的线索有误,来个瓮中捉鳖。 “可有纸笔?” “什么?” 此人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慕清辞摸不着头脑,但依旧按楚景舟的意思从里屋拿来纸笔。 只见楚景舟将原本的纸条放在烛火上燃尽,提笔将大楚帝原食完晚饭的行程改为了行宫外小湖游玩。 直到重新唤来鸽子将此信传出,慕清辞才明白过来。 听着信鸽扑打翅膀的声响,慕清辞问道:“殿下明日想将人引到湖边?暗中将人解决?” “至少得先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说完这个,楚景舟发觉已然二更天,他提醒道:“今夜不会再出岔子,你先入房去睡。” 嘴上说着不困,行礼谢过靖王的体恤。 但慕清辞早已撑不住了,一连两日夜晚都这般的动人心魄,不停地打着哈欠:“臣女送殿下 离开后便去睡。” 她不自觉地抬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楚景舟觉得此时的慕清辞尤其惹人怜爱,他尴尬地挪移开眼神。 “你若不睡,本王便不走。” 又来这一套,若是明日谁来院中发现靖王殿下在自己院子里,只怕有理说不清。 少顷僵持不下。 可惜最后胳膊拧不过大腿,慕清辞妥协说先回房,并在走前约定明日两人要一起去行宫外小湖,让楚景舟万不可撇下她。 “届时便一同去,本王答应你。” 听到这句肯定话,慕清辞放心回了房。 不知今日为何没了昨日那般的焦愁,换了身舒爽的衣服躺下,头沾到枕头的那一刻便陷入深深好梦中,她安然入睡。 她不知道的是…… 楚景舟从始至终从未打算离去,因为担忧宫中有人发觉异常会对慕清辞不义,他默默在院子里守了一夜。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直到第二日清晨。 清晨的庭院,鸟鸣不断。 薄雾轻轻缭绕,给青石板披上了一层轻纱,微风拂过让树叶沙沙,似乎在低语。 透过窗缝透到面庞的凉意将慕清辞从睡梦中唤醒,她难以置信昨日竟会睡得这般安稳。 第46章 心有所属 自前世遭迫害步步陷入圈套,哪怕重生归来人间也不能坦然入睡,这让慕清辞十分恼火。 她换好出门的衣裳,亲自替自己盘好云鬓,打开了房门。 席卷的花香焕活了感知。 石桌旁似乎有一团黑影,慕清辞下意识地揉揉眼以为自己看错,定睛一看。 “靖王殿下?” 慕清辞难以置信地快步上前查看,趴在桌上的人也直起了身,果然是楚景舟。 他还是穿着昨夜的衣裳,一个不好的念头升起,难道就这么在这院子里坐了一夜? “殿下您为何还在院里。”飞落在他头上的树叶惹人眼,慕清辞抬手将其取下,“您若是在院里上风受寒,臣女担待不起啊。” 挥挥手道无事,楚景舟起身往外走。 才抬脚走了两步,就被远远从别院赶来送早点的楚景煜撞见了,他诧异地盯着楚景舟。 “靖王为何在清辞的院中?” 这番不悦的质问,让原本已打算离开的楚景舟转过身。 他目光冷漠地扫了楚景煜一眼,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本王在这里,与煜王何干?” 声音冷淡而疏离。 楚景煜眉头紧锁:“这里可是清辞的院子,靖王男 儿身只怕独自前来会遭人口舌,没事跑来这里做什么?” 转身继续向门外走去,楚景舟不再解释,径直离开。 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而紧张,直到楚景舟的背影消失在竹林,才再度归于平常。 听见楚景煜声音,慕清辞赶紧从院中跑出查看,两人险些在门口撞上。 “清辞。” 他笑了笑,一如往常递上早点清粥。 目光将院内从里到外地扫视,没有放过任何角落,楚景煜继续道:“本王撞见靖王刚走,不知你二人是为何……” “靖王殿下今早来院落查看安全,毕竟此院落距离较远,也是为了臣女的安全着想。” 直接打断了楚景煜的质问,慕清辞不想与他废话太多,收了早点就往门里去。 不想,楚景煜跟了进来。 “清辞,你何故对本王如此冷淡。”含情脉脉地盯着她,楚景煜挡在慕清辞身前,“本王今日来是想告诉你,现在本王喜欢的人是你,本王与心柔并非你所想。” 这话,在前世楚景煜没有暴露真面目前,慕清辞常听。 一直没有过任何的怀疑,还以为此人会就这般爱惜自己直到白发苍苍,最后…… “煜王殿 下。” 娇声严厉,慕清辞没有顾及君臣之礼:“既然煜王殿下与舍妹情投意合便好生与其相交,再往下便是要成婚的人了,万请殿下不要再与臣女讲这言论。” “不是这样的。” 楚景煜遭到这番拒绝还是没能死心,他步步紧逼:“清辞你为何不相信本王的心呢?若是能将本王的心刨开给你看,你才能信服,那!” 咻然转身,站停。 刀剑般的眼神从慕清辞的眼中射出,她的动作吓得楚景煜一愣,当下便没能继续言语。 “要开膛破肚证明,煜王殿下还说去找舍妹心柔吧。如此频繁找臣女,只会让人误会,煜王殿下您的名声会不大好听。” 推搡间,慕清辞已然不留情面地关上了院门。 回想着慕清辞先前冷漠的表情,楚景煜心中升起一阵烦躁。 知道自己再解释下去也无济于事,他在身边太监的身上撒气打骂,随后气急败坏离开。 “煜王殿下。” 娇滴滴带着奉承的声音响起,楚景煜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慕心柔。 不知这人可否看到了刚才丢人现眼的一幕,他不自觉地撇过头,让慕心柔免礼。 “刚才臣女来的路上撞 见了靖王,看来是从姐姐的院子里出来?”她试探着说道。 两人刚才所举,一早就让赶来的慕心柔听见了。 “有事便说。” 实在没有精力再与女人纠缠,楚景煜没有正面回答慕心柔的话,脸色比刚才更冷。 慕心柔靠上前凑到他耳旁,小心翼翼道:“臣女不想说姐姐闲话。但臣女以为,姐姐与靖王殿下私下里有情愫,两人关系匪浅。” 蜻蜓点水般说完这句,她便识趣不再讲。 此话的确让楚景煜的心中泛起涟漪,若两人无关,为何平白在院子里撞见了楚景舟。 虽然危机感已经悄然遍布全身,但楚景煜面上维持着淡定的神情,两人一同离开。 …… 傍晚,行宫大殿。 众人围坐在一张精致的木桌旁,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气氛原本轻松愉悦,苍珠不停与大楚帝讲着玩笑话。 “你呀你呀,讲的话总是让朕笑个不停。”大楚帝感慨。 桌上人全都配合着哈哈大笑,直到一轮笑完,这才低头继续吃菜。 楚景煜突然放下筷子,神色认真地提到:“父皇,儿臣听闻靖王的婚事尚未定下,不知父皇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静匿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毫无征兆地提到婚配一事,众人的脸色僵住,慕心柔更是坐直了身子准备看好戏。 眉头微挑,大楚帝转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楚景舟:“不知靖王可否有了中意的女子?此事朕早已询问过多次,多将此事放在心上才是。” 楚景舟放下筷子,未显半点不悦之态,停顿片刻。 一直在静坐吃饭的慕清辞突然感觉喉头一紧,似乎被什么噎住了,她急忙端起手边的茶杯,缓解尴尬。 “父皇,儿臣心中已有所属,不劳父皇与煜王费心。”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此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大楚帝和楚景煜几乎同时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此前在皇宫谈论之事时,楚景舟从未提及有合适人选,怎地突然冒出来‘心有所属’! “咳咳!” 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慕清辞连忙用手捂住嘴,生怕自己的失态引起他人的注意。 这番举动到底还是为慕心柔所注意,但她没有讲话,只悄悄将眼神放到楚景煜身上。 因为他的黑脸,她反而有了几分愉悦,高高兴兴继续吃起菜来。 第47章 埋伏 桌上人手一盏的桂花鱼,金黄的桂花瓣与鱼翅的洁白相映成趣,楚景煜不停地用勺子搅拌着,不曾抬头。 “哦?” 惊异半晌,大楚帝正起身子回过神追问起来:“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让靖王动心,说来让朕也听听。” 眼前人泰然自若的神情让慕清辞摸不着头脑,他口中所说之人到底是谁,若非自己…… “回父皇。”楚景舟拱手认真道,“此时时机还未成熟,儿臣只能告诉父皇有此女子,但不能告知父皇是何人,还请父皇见谅。等到时机成熟,儿臣定会及时禀告。” 一字一句从他的嘴里蹦出,任何的停顿都让慕清辞绷紧了身子,可她不能讲话。 好歹最后也没讲出是何许人也。 此话滴水不漏让大楚帝直笑楚景舟深沉,又说他金屋藏娇还卖起关子,玩笑一阵便作罢。 其间,不时地传出勺子撞击杯盏叮当作响的动静。 众人都向声响的来源看去,他只专注于手上的勺子,看来是在出神。 忍了片刻,大楚帝终于还是拍着桌子点道:“煜王若是不喜吃鱼翅,撤下便是。” 还不等楚景煜认错,宫女已在大楚帝的明示下 端走了他眼前的桂花鱼翅,换上新碗碟。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又僵住。 “今日这百鸟朝凤做得不错,圣上您尝尝。”苍珠主动打破沉默,给大楚帝夹菜。 手足无措之下塞了几口菜在嘴里,楚景煜跟着支支吾吾附和道:“是,父皇您多吃点。” 嘴里的饭菜混着口水肆意地喷出,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拿着筷子对着大楚帝做出指指点点的动作。 惹得大楚帝恼火万分,扔下筷子质问道:“煜王今日是专与朕过不去?为何今日毫不知礼数,朕想听听你怎么说。” 愠怒终究还是打破了饭桌上的平衡。 围着一起的所有人全都放下了筷子,毕恭毕敬地站起来,谁也不敢继续吃了。 身为宫外人,慕清辞自然不敢讲话此刻若是乱说话只怕会掉脑袋,慕心柔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儿臣无意冒犯!还请父皇恕罪!” 楚景煜更是双膝一软跪拜桌前,一连两个响头,嘴里不停认错妄图挽回局面。 “儿臣这两日在行宫中染了风热,有些头疼脑热,想说是水土不服了。今日本想叫来御医开几副方子,又在忙碌中忘却,这才状态不佳一时冲 撞了父皇。” 听着楚景煜哆哆嗦嗦说了这些,大楚帝的脸色稍加缓和,他让其免礼平身还嘱咐太医上心给煜王号脉诊治。 谢了恩从地上站起来。 楚景煜松了一口气,看着低头不语的慕清辞又再度斗胆道:“不知父皇是否觉察这几日行宫有异样,养人之地反而让人不适。若是父皇也觉不适,依儿臣只见还是抓紧回京。” 他担忧倘若是在不归京,楚景舟与慕清辞的关系只怕会更近了,若是覆水难收岂不为难。 “臣妾倒是以为这里空气清幽,景色宜人,很是静雅。”说着话,苍珠摸摸脸,“圣上您看臣妾的面色是否都好起来了,更显白皙光滑,臣妾以为此地的灵气很是养人。” 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大楚帝保持缄默未讲话。 将涌上眉头的无语强压下去,楚景煜再次劝道:“若在行宫多日不归,公事堆积,熬更守夜办事只怕更为伤身。” “煜王殿下……” “行了!”大楚帝总算开口打断两人,挥挥手道,“朕还想在此地多留一日,煜王说得并不无道理。明日晚时再做打算,今日便这样,好生吃饭。” 苍珠哑火不 敢再讲,默默盛起一碗汤放到了大楚帝跟前,又附上了娇羞的笑容。 从京城来行宫前,荣妃特地嘱咐楚景煜当心苍珠的动作,可他一直不明苍珠一个还未生养的贵人能有什么威胁。 直到这时,楚景煜在一旁看着她收放自如的神情及咄咄逼人的语气,总算明白了些。 夹起青菜放入口中用力咀嚼,他将今日所受之气暗暗记了下来。 接下来的饭局还算和谐,慕清辞没有再经受冲击,总算是熬完了这顿晚饭。 众人移步殿外,抬头看天色已是傍晚。 “姐姐可要回院子?妹妹想去姐姐那里玩耍一会子。”慕心柔跟在慕清辞身后,寸步不离。 慕清辞余光瞥见楚景舟往宫门方向去,心里急切想跟上,但又甩不掉这跟尾巴。 为难之下,她扯了两句要去找楚景煜的谎。 这让慕心柔一时紧张,见此情形她赶紧去赶上了楚景煜的脚步,深怕被抢先。 一直小心翼翼跟到无人处,慕清辞这才叫停了楚景舟:“煜王殿下,为何一人独自离开?” 站停脚步,楚景舟等待她赶赴身旁,接着无奈道:“你还是不要去,对方来路不明,且不知 人手数量。” “昨日不是说好带臣女去吗?”慕清辞对他说话不算数的态度有些气愤,“为何今日就变卦了?” 接二连三的质问让楚景舟难以招架。 可他依旧坚持不带慕清辞前去,冷漠转身迈开腿继续往前走,背后不停地传来质问声。 “殿下!” 赶忙叫住人,慕清辞打算硬的不行来软的:“殿下您就带臣女去好不好,求求您了。” 说着从慕心柔处耳濡目染学来的造作语气,撒娇的确不是她擅长的事,但此举放到楚景舟眼中反差中带着可爱。 再闹下去只怕要引来宫内人,楚景舟改变了主意,直言:“外出后一切听本王安排,万不可轻举妄动,小心行事。” “臣女遵命。”慕清辞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小湖将行宫与外界分隔开来,一是风水学说,二是为了更好的保证行宫的安全。 当楚景舟带着慕清辞在湖边灌木中躲藏起来,刚埋低身子,不远处传来的悉悉索索,引起二人警觉。 难道已有人在此地埋伏…… “殿下。”仅仅用气声往前方指了指,慕清辞尽可能地拉低了声音。 楚景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第48章 刺客尸首 湖岸草地上有黑衣人在树荫下埋着身子,虎视眈眈盯着行宫侧门出来的路。 刺客果然按照纸上所写按时来到湖边蹲守皇帝。 “万不可轻举妄动,等候片刻不要发声。”楚景舟小声嘱咐慕清辞,还伸手将她的头压得更低。 这番举动让她始料未及,但碍于眼下的状况,慕清辞没有躲避。 灌木的枝桠不停地刮到她的脸,换了好几个姿势才勉强蹲住了身子,其间不停踩到枯枝落叶发出的轻巧响动都让她揪心。 戌时一更已到。 湖边尤显清幽,慕清辞只觉得自己一双腿蹲得麻木酸痛,除了关注腿部带来的不适感,连刺客的动静也不大上心。 “嘶……” 或许是感受到了身边人的焦躁,楚景舟转头看向她:“若是不适,可以伸直腿坐下。” “嗯,多谢殿下。”说完这句,慕清辞抬眼望去。 刚才明明蹲着三四个人的地方现在空无一人,她在惊诧中想要起身却被楚景舟制止。 “殿下,人跑了!”语气很是焦急。 晨昏时分眼中看到的是混沌。 面对还未逃远的刺客,楚景舟眼神锐利,仿佛能看穿这片虚无,他手指轻弹,一道 飞镖破空而出,悄无声息地穿透树叶。 “呃。” 随着闷声响起,慕清辞转头见飞镖径直刺中刺客要害,那人赫然倒在血泊之中。 其余刺客见状慌乱不堪嘴里不停咒骂道:“该死!有埋伏!” 更有暗处者纷纷从暗处现身,他们奔着尸体而去,准备善后。 然而,楚景舟身手敏捷,再次扔出连串飞镖,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寒光,逼得刺客们连连后退。 “撤退,撤退!” 眼见形势不利,刺客们不敢恋战,扔下已死的同胞匆匆逃离现场。 湖边再度归为平静,除了林中不起眼的一具死尸外与先前别无他样,传来阵阵鸟鸣。 从灌木下探出身子,直到楚景舟确认四下无人这才收起了挡住慕清辞的手:“起来吧。” 她长长舒口气,以手为扇给自己扇风,努力平静下来:“殿下让他们走了岂不无事,何苦闹这么惊险的一出?” 此地不宜久留。 一边开路往前走,楚景舟幽幽解释道:“得给父皇留下证据,空口无凭,留下尸首才能让父皇警惕。” 湖堤不常走的路很是坎坷,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往回走,慕清辞脑海里还是挥之 不去的刺客样貌。 天空突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云层密布,慕清辞抬头时雨点如断线的珠子打在她脸上。 “糟了,下雨了。” 嘴里抱怨两句,等回过神来,楚景舟扯过慕清辞的胳膊将其拉入一颗枝叶繁茂的树下。 没有维持多久,雨滴终究还是透过了树叶往下滴。 “一时没有罗伞可遮蔽,打湿了回去只怕不好交代。”衣裳半湿在寒风中发抖,慕清辞环抱双臂嘟囔着。 突然转头见楚景舟解开了外袍的衣袋,她的一双眼不知放哪里好,赶紧躲开。 “挡着。” 言简意赅将衣服递给慕清辞,示意她将衣服举过头顶挡雨,但这人好像呆住了。 久久等不来反应,他只好双手撑开衣服举起,默默地走到慕清辞身后,两人靠得很近,几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一呼一吸间,谁都没有讲话。 慕清辞的心脏却狂跳不止,她努力转移注意力不至于将全部心神放在楚景舟身上。 劈里啪啦的雨点转为滴答,疾风骤雨过去,慕清辞从树下探出身子:“走吧殿下,赶紧离开。” 楚景舟点点头跟上。 衣服早已让雨水打湿,拧干已然 也是没法穿了,他拿在手上神色看不出异样。 走回宫的路上,气氛变得更为尴尬,慕清辞不啃声,楚景舟也就不讲话。 直到走到岔路,她才像解脱似地与身为靖王的楚景舟告辞,一溜烟消失在竹林深处。 …… 次日,难得没有人到院落中寻她,慕清辞醒来便自如地收拾打扮去了大殿。 众人一同用过早膳,苍珠与大楚帝玩笑说这几日在宫中赏花都腻了,又问今日玩点什么好。 无人讲话,大楚帝一时想不出新点子苦恼起来。 “不如……”楚景舟打破僵局,主动提及,“行宫外的游湖,清透澄澈,水草丰盈,是个好去处。” 此话一出,苍珠赶紧附和说还没去湖边瞧过,撒娇闹着就要去,大楚帝欣然同意。 所有人都往行宫外的游湖走去。 又是靖王点子夺得大楚帝欢心,楚景煜闷闷不乐地跟在一行人最后,身边跟着不停聒噪的慕心柔。 “煜王殿下您看。”她兴高采烈地指着湖面上掠过的白鹭,“臣女多年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慕清辞没空搭理慕心柔惹人注意的举动,心里担忧着昨日留在湖边的尸首。 眼下行径的 路线便是昨日刺客停留之地,她看出楚景舟故意带着大楚帝往前去。 “湖边倒真是清净,天地灵气都让臣妾觉更胜。”苍珠兴高采烈对大楚帝道。 “喜欢便好,若是喜欢便多待几日。”挽着苍珠的手,大楚帝舒心无比。 打头阵走在最前面的楚景舟转头,呼唤众人:“前面景色更好,马上就到湖边了。” 不停盘算着要如何讨楚景煜的欢心,慕心柔看到湖边有花便心生一计。 独自一人往边上走。 突然,不经意地踩到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一股强烈的恐惧感瞬间涌上心头。 她低头看去,黑衣惹人眼,再定睛只见一具尸体横卧在湖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啊啊啊!”她尖叫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众人被慕心柔的叫声吸引。 慕清辞知道是刺客尸首让人发现了赶紧下意识往楚景舟的方位看去,但他显然是一副惊恐的神色。 于是她便学着楚景舟的样子,掩饰好自己情绪,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围上前。 当楚景煜走到身旁时,慕心柔直接软了身子往他身上一倒,嘴里虚弱道:“煜王殿下……有,这里有尸首。” 第49章 主动请缨 众人赶到,只见一具被飞镖射杀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阴影之中。 尸体上那件早已褪色的粗布衣裳,此刻被鲜血浸染,形成了一幅斑驳的血色图案。 飞镖直直插入心脏,入木三分。 脸上有黑色面罩还穿着夜行衣,扔到一旁草上的尖刀很好的证明了他的刺客身份。 “圣上!” 苍珠吓得用手捂住了嘴,扑进大楚帝怀里,而他面色铁青慌张后退,嘴里不停呼叫着护驾。 飞速赶来的楚景舟将大楚帝护到身后,慕清辞尽力维持着淡定,不与他对视。 楚景煜也想凑上前,无奈身上倒着慕心柔,他只能在远处将身上之人扶起眼睁睁看着他的弟弟救驾。 “朕要彻查此事!速速调集朕的御前侍卫,以及刑部、大理寺的精锐,全力调查这具尸首的来历与死因!朕要知道此人到底是谁!”缓过神来的大楚帝当即下令,声音冷冽而坚定。 御林军当即封锁现场,确保没有任何人能够破坏或篡改证据,众人移步行宫。 自发现尸首后,慕心柔一心扑在楚景煜身上,但凡其稍放开一点她便找身体不适的借口。 楚景煜只能搀扶着她前行。 随后仵 作将尸体进行了详细的检查,包括伤口的位置、大小、深度,以及周围的痕迹。 “启禀圣上,四周除有许多脚印外属下未能发觉其他,想必所来刺客不止这一人。属下已设精兵强将加强行宫守卫,圣上但请放心。”禁军统领皱着眉,尽可能小心地说出一无所获的事实。 此话传到大楚帝耳朵里便沉下了脸色。 “一群废物!”大楚帝怒吼道,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如此重要的事,朕要你们何用?行宫确是不安全了,即刻返回京城!” 在场的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向来善于讨皇帝欢心的苍珠这时也成了哑巴,不敢于此刻造次。 阶下统领面色更为难堪,他支支吾吾半晌,终于讲道:“这……昨日大雨引发山上洪流,石块堆积在山口堵住了唯一的出路,只怕一时出不去了…” 慕清辞壮着胆子抬眼,见大楚帝紧握拳头,青筋暴起,似乎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属下已命手下抓紧疏通,这两日便能畅通无阻!” 大楚帝深深吸了口气,不容置疑道:“速速备纸墨,朕要书信回宫,调人手保 卫行宫。” 他的目光在殿内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定格在楚景舟身上,招手唤他上前。 “此事交予靖王,传朕旨意,迁兵行宫。” 楚景舟领命挥毫写下书信,专心埋头之时,一旁眼红的楚景煜坐不住了,无人召唤便只身上前。 “父皇,儿臣愿今夜亲自守在您的寝宫之外,确保您的安全无虞。无论何人来犯,儿臣必将以死相护,决不让父皇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信誓旦旦。 认真书写的手没有动摇,楚景舟轻轻挑眉,这让远远看着的慕清辞大胆猜想:难不成这事也在他预料之中? 闪过一丝赞赏与欣慰,大楚帝略感欣慰:“煜王向来勇猛,朕都看在眼里,那就如煜王说的办。有你守在寝宫之外,朕自然心安!” 苍珠暗中转头看向楚景舟,他的沉默显然代表了某种态度,没有争抢,白白将机会然给了煜王。 以靖王亲笔的书信交由禁军头领快马送出,大楚帝下令在各院加强守卫护众人周全。 今日于大殿的晚膳取缔,慕清辞回院子的路上,慕心柔不停在耳边抱怨:“姐姐你是没亲眼看见那尸首,脸煞 白……咦,妹妹还是不说得好,免得姐姐晚上吃不下饭。” 作势又干呕了几下,慕心柔实在让这东西吓坏了便不再纠缠,主动与其道别回了自己的院落。 宫女传来的小食餐点让人没胃口,勉强自己吃了几口,慕清辞便叫人端了下去。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新增守卫开启巡逻。 在这寂静夜色里,窗外的声响却愈发清晰,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嘈杂恼人,打破了慕清辞心里的平静。 实在是睡不着,她睁开从床上坐直了身子。 若是这世还会按前世所历,行宫定会发生刺杀,今日楚景煜主动请缨守在大楚帝寝宫前,难道就是这夜里便发生了他冒死救下大楚帝受伤之事? 浑浑噩噩地拿不准主意,使劲拍拍脸让自己保持清醒,慕清辞决定出门探个究竟。 她轻轻地推开了寝室门,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决绝,步步谨慎地穿过庭院,生怕惊动了周围。 将迈出庭院之际,一道身影突然从暗处闪出,横在了她的面前。 “谁!” 慕清辞猛地抬头,来人正站在月光下,他的面容在月色下显得异常严峻,双眼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今夜预 备去何处?”楚景舟压低嗓子,不想惊动周边巡查的侍卫,“好生待着。” 他总是这么言简意赅,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多说。 对方冷冷的语气不免让慕清辞撇嘴,她为难道:“见过靖王殿下,不知殿下为何出现在庭院。臣女……臣女不过是想看行宫内是否安全。” 能感受到自己发出的声音愈发微弱,直到最后彻底没了,慕清辞低着头不敢直视楚景舟的眼睛。 “你想去寝宫?” 单手撑着门框,楚景舟没带顾及地戳破了她的想法:“先前你想独自去御膳房也是为了刺客一事。今日还想独自去寝宫,难不成清辞小姐知道些什么?” 咄咄逼人的语气直撞人心,让慕清辞险些招架不住,她嘴硬道:“煜王殿下何苦臆测臣女,臣女不过是担忧圣上安危才如此。” 说罢,慕清辞蹲下身子越过楚景煜用身体设立的障碍,但在很快地时间内又被困住。 “靖王殿下!”她着急喊道。 “不许。” 还是笃定的拒绝,情急之下慕清辞脱口而出:“臣女不想嫁煜王,若是今日煜王殿下救驾有功,请求圣上赐婚,臣女就当真要成煜王妃了!” 第50章 救驾 夏夜微风中夹杂着几分躁动。 慕清辞着急的话语让楚景舟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焦急,警觉地松开了手。 若楚景煜在此次事中护驾有功,那么他梦寐以求的求娶慕府嫡女的机会便大增。紧迫感如同无形的火焰,突如其来地灼烧。 “如此,本王去。 没有等来回话,楚景舟毫不犹豫转身。 “靖王殿下!”慕清辞的呼唤没能叫停对方。 她冒险追出,奈何步伐太小两人间的距离愈发加大,四周巡逻的官兵注意到人影径直上前劝阻。 “慕小姐。”官兵的语气很是冷淡,伸出一只手,“还请慕小姐返回院落,不要让属下难堪。” 着急地望着楚景舟的身影消失于拐角,慕清辞尝试与官兵商量但无果,她果断地冲出。 楚景舟,你万万不可出事! 疾步穿过幽深的宫廷走廊,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坚定而有力,脚步声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 少顷,楚景舟来到了大楚帝寝宫前,宫门半开,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远远看到八尺身量的人影走来,楚景煜拿起手边短剑站直:“靖王为何来了?今夜是本王…” 话音未落,瞬 间!一股凌厉剑气突然从黑暗中冲出,直奔两人而来。 这人着黑衣,带面罩。 楚景舟反应极快地抽出腰间的佩剑,飞身而上,与这突如其来的黑衣刺客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靖王殿下!刺客,有刺客!护驾!”慕清辞在远处停住脚,惊慌失措地捂嘴大叫。 剑光闪烁,剑气纵横,刺客与楚景舟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此刻的楚景煜注意到远处的慕清辞,想要上前保护。 但刺客不止一人,帮手的接踵而至将其拉入战斗,原本还在为即将到来的立功机会暗自窃喜的有煜王,一时也慌了神。 “来人,来人,护驾!” 接连几招都被敌人化解,短刃返回的力道震得他的手生疼,“可恶!”楚景舟发现自己并不是这刺客的对手。 趁着楚景舟与刺客交手的间隙,他心生退意,转身预备就向寝宫外逃。 刹那,大楚帝在里间听见嘈杂叫声,带着苍珠推开寝宫的门,刺客的刀刃闪着寒光,直奔大楚帝而来。 “啊,圣上!”苍珠惊叫后退。 眼见见大楚帝出现,楚景煜收起心中惊恐,大叫道:“父皇!当心刺客!” 他硬着 头皮冲上前去,以一人之力挡下刺客刀刃,奈何刺客的身手异常矫健,不遗余力的回击让其难以抵挡。 “圣上,臣等救驾来迟。”增援队伍已经闻声赶来。 在搏斗的空隙,楚景煜焦急抬眼,只见刺客腾空而起,不遗余力想以死换取大楚帝的性命! 这是最后的机会。 千钧一发之际,楚景煜咬紧牙关扔掉短刃决定豁出一切,飞扑上前,想为大楚帝挡下这一刀。 慕清辞察觉到了楚景煜的意图,上一世的‘救驾’就是现在,一定就是现在。 “靖王殿下,护驾圣上!”她卯足了劲儿呼喊道。 闻声,楚景舟心中一紧,他不再恋战,三两下打退牵制他的刺客。 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将大楚帝和楚景煜护在身后,用身体挡住了刺客的致命一击。 噗—— 一声闷响,楚景舟的胸口被刺客的刀刃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衣襟。 “景舟!”大楚帝惊呼。 血腥味四溢,楚景舟紧握着长剑,强忍着疼痛,奋力挥出一剑,将刺客击退。 增援的队伍已经赶到,他们将刺客团团围住。 在众人的围攻之下,刺客被一一制服。 慕清辞瞪大双眼,亲眼见证楚景舟倒在地上,面色苍白,但他的目光于半空中与其交汇。 泪水夺眶,她愣在原地,思绪混乱。 大楚帝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无人色,但很快恢复了冷静敛住神情,命御医前来将楚景舟安顿医治。 临走前,转头对楚景煜道:“你虽有心护驾,但能力尚浅,此次朕便不究。日后需勤加练习武艺,以备不时之需。 偷鸡不成蚀把米。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楚景舟忍下了这番教导,目光未成从青砖上流淌的鲜血处挪开,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这功劳让楚景煜抢去,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回过神。 慕清辞看着远走的人群,她立刻冲出想要亲自查看楚景舟的伤势,神情混沌不能自己,短短一段路竟踉跄三五次。 赶至寝宫之时,太医已开启诊治,三五人围站一团,神情凝重为身为靖王的楚景舟处理伤口。 隔着房门,远远看着楚景舟苍白的脸色和紧皱的眉头,心中的担忧如同潮水般涌来。 踌躇着想要上前,但抬眼掠过大楚帝严肃的神情,她退回脚步,站在一旁,默默地关注着。 须臾,太医处理包扎伤口用伤药止血完成,净手后移步大楚帝跟前:“剑伤别无大碍,靖王殿下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息和调养。” 众人心中松了一口气。 万般无奈之下慕清辞只得离开寝宫,浑浑噩噩走回庭院,抬头却发现门口站着两名侍卫。 “陛下有令,为确保各位的安全,今晚将派人守在各位的门口。”侍卫恭敬地向慕清辞行礼,解释道。 随侍卫去,当慕清辞反应过来时已坐回了床边,紧握床弦,心中的滋味说不上的复杂。 难不成楚景舟再次因自己而伤,最终会因自己而……死? 下半夜变得格外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感到无比煎熬,时而站起,时而坐下,但慕清辞眼前全是楚景舟受伤挣扎痛苦的表情,挥之不去。 …… 众人退却后,近乎已到清晨,但天光未显。 胸前剑伤发散着持续的疼痛,楚景舟在忍耐中起了一层薄汗,试图翻身但因伤口撕扯作罢。 寝宫中静匿到能听清心脏跳动,房门传来的动静划破宁静,苍珠蹑手蹑脚推开门,走到床边。 “殿下此番献身之举,可是为了臣妾?是为了臣妾挡下那一剑吗?” 第51章 掳走 她的语调轻松上扬,夹着着欣喜之色。 忍着疼痛烦躁侧身,楚景舟用一种极为厌烦的语气打断她的话:“够了,与你无关。” 面对暴戾的拒绝,苍珠略微沉下脸色,可她依旧将目光停留在楚景舟的脸上毫不动摇。 往前走,直到床沿边她才站住了脚:“靖王殿下为何不看臣妾,臣妾原就是属于靖王殿下的人。” 娇柔嗓音混杂些许哀怨在楚景舟的背后响起,他皱眉不悦,背过身全然不想搭理苍珠。 “苍贵人请自重,若是父皇见到贵人不在寝宫,定会牵连众人。”他忍者伤痛坐起身。 虽起身吃力但还是从床上离开与苍珠拉开距离,远远来到榻上。 难以想象,苍珠厚着脸也挪动脚步紧挨着楚景舟坐下,见其胸口处以纱布包扎的伤口心疼道:“殿下今日当真命悬一线,日后可不能做如此行径,臣妾会心疼的。”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想要轻触楚景舟那浸染鲜血的伤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圣上到!” 公公尖利的嗓音打破了二人间本就不算和谐的氛围,苍珠咻然收手,慌张无措,身形一闪便隐入了暗处。 大楚帝迈着矫健的步伐推门而入,见楚景舟一人坐于踏上平心静气闭眼养神,听到动静的他缓缓睁开眼:“父皇?” 他撑着疼痛预备起身,却被大楚帝制止。 紧接着大楚帝环视一周未见其他异样,但他并不知苍珠正躲在幕帘后屏住了呼吸。 “苍珠不见了。”大楚帝的声音颤抖,语气中充满不安,“朕猜想或有人已掳走苍贵人,下一个目标便是朕了……靖王今夜加强守备,速速命禁军搜寻苍贵人下落!” “是。” 应下大楚帝的话,楚景舟将苍珠在宫中丢失的消息传到禁军耳中全力搜寻。 虽苍珠眼下就在寝宫内,但此事一旦败露,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父皇。” 听到喧闹从睡梦中苏醒,楚景煜就住在中间只隔了一道薄薄宫墙的隔壁,他及时赶了过来。 他的神情凝重,还若有似无地飘向寝宫深处,这让楚景舟坐立难安,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神不往里看,担忧苍珠先前来时是否让楚景煜撞见。 “煜王可是见到了苍贵人?”大楚帝稳住神情开口询问,“今夜注定无眠,多加小心。” 其间有禁军来报说今夜有宫人见 苍贵人出了寝宫,但不知去向何方,行宫内还在逐一排查。 听完禁军的言语,楚景煜若有所思地看了楚景舟一眼,这让楚景舟后脊梁发冷。 难道他真的看见了苍珠? “儿臣未曾见过苍贵人。”片刻的沉默后,楚景煜拱手笃定道,“儿臣以为若真是有人掳走苍贵人,眼下慕家两位小姐也在行宫,只怕也会遭遇不测,儿臣想去确认清辞姑娘的安危。” 既然他没有见过苍珠,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但又听煜王想要去寻慕清辞,楚景舟不是滋味。 望了望外面漆黑的夜色,大楚帝沉思片刻认为楚景煜说得有理,便应下此事让其去庭院确认两人安危。 “父皇,儿臣还有一言。”楚景舟压着话尾开口,“慕清辞乃当朝慕元帅之嫡女,既为高官嫡女,于宫中做客出了闪失只怕恐怕会引发朝野的动乱……” 停顿少顷,大楚帝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讲。 “煜王在护驾时频出闪失,好几次险些遭敌人毒手,若煜王皇兄一人前去只怕……” 感受到楚景煜的目光汇集到了他身上,楚景舟依旧维持着一如往常的淡定,宫灯的烛火映照在他眼眸里,不 停跳动。 楚景煜闻言,脸色一僵,显然被他这话刺中了痛处。 “眼下事出紧急,靖王难不成是在看本王的笑话?”楚景煜不悦回怼,他顾不上大楚帝就在跟前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寂静的黑夜里,两人的对话格外清晰刺耳。 “不敢。” 自觉地低下头不讲话,楚景舟确认大楚帝的神色愈发难看,便以退为进等楚景煜继续发难。 “靖王今日也……” “煜王。”阴沉着嗓音喝止楚景煜,大楚帝眼神锐利,不怒自危,“你二人便都去寻慕家女儿,确认其安危传人禀报朕。若是出了半点闪失,朕拿你们试问!” 气愤地拂袖而去,大楚帝不愿与两人继续纠缠,更不想见到两人为了慕清辞争得你死我活。 “到底找到苍贵人没有!”移步回寝宫坐下,大楚帝拍着桌子不停地质问身边贴身伺候的公公。 身为下人,无人知晓禁军搜寻的进度,全都低着头不敢讲话。 待众人离去,四周恢复宁静。 苍珠悄悄地从幕帘后探出身,确认无人留在楚景舟寝殿便迈着小步从后门溜了出去。 依照来时的经验,她巧妙躲过守卫,回大楚 帝寝宫。 入门前整理好了情绪,做出一副害怕模样,神情中带上了一丝惊恐与无助,脚步匆匆推门而入。 眼中含着泪水,声音颤抖地说:“陛下!” 众人瞪大眼睛看着赫然出现的苍珠,她面颊上布满了泪水淌过的痕迹,头发凌乱不堪。 大楚帝诧异起身:“你去了何处?” “臣妾半夜醒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心中害怕极了,便想出来寻您。不料宫中道路复杂,臣妾竟迷了路,行宫内空空荡荡,道路好生复杂。幸好遇到了巡逻的侍卫,才得以安全归来。” 哽咽着说完这些,苍珠扑到了大楚帝怀中不住哭泣,她哭得撕心裂肺几次打断大楚帝讲话。 见苍珠如此模样,大楚帝心中虽然仍有疑虑,但看到她那惊恐的神情和含泪的双眼,也不禁软化了态度。 不停地安抚道:“苍贵人,没事便好。今夜宫中确实不太平,暂且回房休息,朕会加强宫中的守卫,确保所有人的安全。” 心中松了口气,苍珠勉强止住了哭声不停道谢:“多谢陛下关心,臣妾这就休息。” 夜色深沉,宫殿内的灯火摇曳不定,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发生的动荡。 第52章 身份牌 楚景舟与楚景煜一前一后走出寝宫,楚景舟快步将其带离,确保苍珠安全逃出。 心里憋着对楚景舟的无名火,楚景煜不想落下太多便一直较劲跟上,两人无言往慕清辞住的庭院去。 两人来到庭院,门前的侍卫正交谈些什么,等两位王爷走进,侍卫慌张中闭上了嘴。 “怎么了?” 趁楚景煜询问侍卫的光景,楚景舟已然踏入庭院,院中及房中未见烛火,不祥预感直上心头。 他转身走回门口,听到侍卫支支吾吾地解释:“属下刚听闻禁军在行宫中找寻苍贵人下落,得知宫中不安便敲门寻问慕小姐安危,但…” 侍卫紧张地对上了楚景舟的骇人目光,硬着头皮继续:“慕小姐已然不在院中,属下不知她去向何方。” 心情瞬间跌入谷底,楚景舟紧锁着眉头,双手紧握成拳。 慕清辞不在院里,凭她的个性定是去行宫中找刺客的下落,若是此去遭遇不测…… “靖王刚才进房没能找到清辞?”楚景煜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引得楚景舟心神不宁。 他的目光锐利,无所畏惧直视着楚景舟,意图洞穿此人的想法。 “没时间废话,找清辞。 ”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擦出火花,楚景舟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但声音中仍然透露出丝丝愤怒。 他猝然转身,没有拖泥带水,留下背影。 楚景煜难以想象向来平和不与人红脸的楚景舟,竟对他这般严肃,这态度吓了他一跳。 此番失控,绝无仅有。 看着楚景舟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中,慕心柔白日的话再次响起,他确认楚景舟与慕清辞两人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煜王殿下。”侍卫战战兢兢道,“眼下如何是好?” 掩住心中生长的危机感,楚景煜暗藏的怒火被两人点燃,他张嘴大骂:“找人,蠢货!本王为何要与尔等蠢货交谈!” …… 一个时辰前,再度躺上床的慕清辞努力回忆着前世的记忆,试图从中找到关于刺客的线索。 今楚景舟成功救驾,但幕后真凶未能浮出水面,便后患无穷。 这个刺客究竟是谁?他为何要针大楚帝?其背后势力还能在行宫内安插人手…… 身份牌! 猛然睁开双眼,慕清辞想到了前世大楚帝下令彻查此事,父亲慕博海曾提及在行宫后山的草丛中找到了刺客的身份牌。 要解 开谜底,恐怕这张身份牌才是线索,慕清辞换好便于行径的衣物出门。 奈何门口有侍卫守卫,只能从后墙翻出,好在凭借她的身手翻墙不在话下,双手撑墙翻身一跃,平稳落地。 一人,独自向着后山前行。 一个时辰后,毫无头绪的楚景舟踏上寻找慕清辞的路,他从禁军口中得知在寻苍珠时便掘地三尺翻找过寝宫,慕清辞一定不在寝宫的任何地界。 宫外?或是宫内后山。 在两个猜想中,楚景舟很快否定了慕清辞能一人走出行宫的可能,他决定赌一把去后山。 此时太阳露出边角,山间小路传来阵阵鸟鸣。 楚景舟的目光定格在一片被朝阳映照的泥土上,有着一串若隐若现的脚印。 他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着这些脚印,胸前伤口不住发出疼痛。 脚印不大,虽有些模糊,但勉强能辨别方位。 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走了许久,荒芜人烟的山头突然出现一个纤细瘦小的人影,正在山坡上低头寻找着什么。 慕清辞专注地盯着地上,全然未发觉身后来了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不知行宫内或有刺客遗留,一人平白跑出来很危险!”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人心下一惊,她瞬间失去了平衡。 “啊!” 脚下的石子一滑,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慕清辞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但四周空空荡荡。 身后的楚景舟眼尖手快冲上前伸出有力的双臂,紧紧环住慕清辞的腰,制止即将向后倾倒的身体。 上坡上突起的石头遍布,慕清辞稳住身子的同时脚下石头晃动,脚腕毫无征兆地崴了一下,痛得皱起了眉头。 “可有事?” 楚景舟万分急切地询问。 太阳逐渐升高,阳光越来越明亮,浓重的雾气从山涧升起,路旁的青草覆上了一层露水。 疼痛让慕清辞又气又恼,她推开楚景舟,一屁股坐到地上抱怨:“靖王殿下突然这么大声,害得臣女差点摔下去,现在还崴了脚。”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虽有些痛,但应该没什么大碍。 “本王……”不知所措地别过脸,楚景舟发觉自己顿感无言,但依旧解释道,“去庭院找了你一遭,守卫道你不见了身影,这才寻到山上。看你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外,忧心之下才急了。” 听到这番笨拙且真诚的解释,慕清辞心中的 怨气稍微消散了一些,不再像刚才这般恼。 抬头对上楚景舟担忧的眼神,她的语气缓和下来:“臣女,多谢靖王殿下搭救。” 幸而功过相抵,楚景舟听到慕清辞缓和下来的语气终于放心。 又看着她红肿的脚踝,轻蹙眉头:“此地太过偏僻,不如先下山找御医诊治脚伤。” 说着,他弯下腰,准备背起慕清辞。 这让慕清辞很是别扭,只能拒绝道:“不用了,臣女自己能走,多谢殿下。” 虽然尝试着站起来,但脚上传来的疼痛让她不得不重新坐下。 “别逞强。” 刚想回怼楚景舟的话,慕清辞的目光被地上的一处石缝吸引,突然回头。 她惊呼一声:“等等!” 楚景舟被慕清辞的突然举动弄得有些诧异,他转过头,只见慕清辞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从石缝中取出了一块小巧之物。 “这是什么?”他的神情凝重起来,注视着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像是令牌的一块物件。 紧握着身份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是臣女一直在找的东西…”她抬头看向楚景舟,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或许,这与今晚刺客之事有关。” 第53章 有情有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宁静。 “有人来了。”楚景舟低声说道,他迅速站起身,将慕清辞护在身后。 慕清辞抓起身份牌放到怀中,两人紧张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几个身影正快速接近。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行宫的后山。 林间一颗巨石后,慕清辞双手紧紧环住楚景舟的脖颈,二人躲在一丛茂密的灌木之中,尽量将呼吸调整到最细微的程度,以免被外面的人发觉。 阳光斑斑点点,略带刺眼地投射在树叶发亮,可此刻的他们却无暇欣赏这清晨的美景。 慕清辞紧贴着楚景舟的胸膛,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清晨里清晰无比。 面色严峻的人手持长剑,沿着山路仔细搜寻着,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山林中回荡。 腿上传来的酥麻让慕清辞全身发毛,她立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低头定睛看去,一条蛇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她的腿,那冰凉而滑腻的触感让她几乎要尖叫出声! 可此刻的尖叫只会让两人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慕清辞紧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楚景舟感受到怀中之人的颤抖, 他微微颔首,只见一条带着青绿小蛇缠绕在慕清辞的腿上。 对着慕清辞混沌慌张的目光给予鼓励,楚景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轻柔地放下慕清辞,抬手以闪电般的速度抓住了那条蛇的七寸,用力一甩,想要将蛇扔向树丛的深处。 “嘶!” 在甩出蛇的刹那,蛇头毫无征兆地突然转向,狠狠地咬在了楚景舟的手臂上。 慕清辞惊呼一声:“殿下。” 随后又捂住了嘴,她定睛看向楚景舟留下伤口的手臂,眼中流露出担忧。 “无妨。”压着嗓子,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量,楚景舟用极端平静的声音意图安慰慕清辞。 这虽让慕清辞心中的恐惧渐渐消散,但很快便被一股深深的愧疚取而代之。 外面的人的脚步与擦挂树枝的悉索渐渐远去,最后完全消失,慕清辞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殿下快让我看看,伤势如何,都怪我要来这后山!”慕清辞顾不得君臣之礼,抓过楚景舟的臂膀。 清晰可见的两个空洞齿印,血液从手臂汩汩流出,蛇虽不大但是用足了力气。 “这可如何是好?”她慌乱之下抬起手臂,“若是有蛇毒岂不 是伤及性命!殿下才受了剑伤,万不能再中毒。” 楚景舟感受到慕清辞的手止不住抖动,显是已六神无主起来。 慕清辞的嘴对准伤口便要往上凑,楚景舟忙收回手:“这是做甚?” 她抬起头,以颤抖的声音解释道:“爹爹说过,若是被蛇咬要尽快将蛇毒吸出,这样下去或会伤及肺腑。” 只是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楚景舟迅速撕下一块衣角,紧紧地绑住了伤口的上方。 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这样的危险他早已司空见惯:“清辞,你为何对本王如此关切?” 不成预料到的问题让慕清辞不住语塞,眼神还未从蛇伤上迁移开来,只焖声道。 “毒液呢,就这样就能……” “这蛇没毒。”楚景舟再次打断慕清辞的话,“清辞为何关切本王,可有缘故?”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微微哽咽:“臣女担心靖王殿下,不想靖王殿下因臣女而伤……只是担心你。” 泪水突如其来地在眼眶里打转,慕清辞使劲睁大眼努力不让它们流出。 “先回去。” 问不出结果的楚景舟无奈地作罢,他站起身,想要背起慕清辞,但对方别扭地拒 绝,慕清辞因为脚伤实难独自下山这才勉强同意。 穿过树林,往行宫的院子走去,两人一路上沉默不语,只有脚步和树叶的沙沙声在后山的空气中回荡。 门口的侍卫早已在楚景煜的吩咐下归队,远远看到院门前没有人,慕清辞放松了些。 “到了。” 楚景舟借着庭院中的石凳将慕清辞缓慢放下,慕清辞单脚跳到地上:“多谢靖王殿下搭救。” 她的左腿在空中微微弯曲,艰难地往前蹦跶。 上半身微微前倾以保持平衡,双手则不自觉地摆动着,让在身后默默注视的楚景舟觉得滑稽可爱。 “清辞。” 富有磁性的嗓音打断了慕清辞的前行,让她在台阶前站住了脚,转头看着楚景舟。 “你是否对本王有情?”楚景舟轻轻挑起眉,一双眼炯炯有神,不做任何回避。 这让慕清辞无所遁形,只能在他靠近时低下头。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想要让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平静:“殿下,您这是何意?臣女……” 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 庭院归为平静,纠结中的慕清辞选择沉默以对,她想告诉楚景舟她早在成魂魄之时 便看尽了他不绝的爱意,但这段情不会为大楚帝所赞许! 如此一来,慕府会受牵连,楚景舟也难逃一劫。 你,我,二人,绝不能如此。 “本王对你的心意,想必以你的聪慧早已察觉,本王只是不明清辞你为何每每拒本王于千里之外。” 这话里有苦闷与不解,楚景舟往前走但慕清辞仅用一只腿也要止不住地往后退。 话语如重锤般击打在慕清辞的心头,她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逼到了墙角。 面对这段无法直面这份感情,她不愿让楚景舟看出她的内心挣扎,除了逃跑又能如何? 她急忙从怀中掏出那张身份牌,偏过头不敢看他:“殿下,这后山中找到的身份牌,是重要的证物,还请您转交给圣上。” 掩饰一番的声音中依旧带着急促,她双手捧着身份牌,递向楚景舟,目光却不敢与他对视。 楚景舟微微一愣,接过身份牌。 “本王会转交,但。” 慕清辞不敢停留,她怕再多看一眼那夺人心魄的眼神,就会让自己彻底投降,于是她转身便跑。 身后好若有洪水猛兽在追赶,她的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第54章 归京 她咬紧牙关单腿跳上台阶。 用力地咬紧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喘息声,嘭的关上房门。 眼看着她逃离的背影,手中拿着不起眼的身份牌,楚景舟的心中五味杂陈。 门前得不到答案的楚景舟赫然转身离去,而门后背对抵住房门的慕清辞缓缓滑落地上,两行热泪终是流下。 怀里揣着令牌往寝宫方向走,一路上遇到许多禁军在行宫里外盘查,楚景舟神色淡定,没有表露出一丝不妥。 入门,落座。 楚景舟拿出令牌在手上翻看,其形状呈椭圆,边缘打磨得光滑而规整。 令牌黄铜色泽,古朴而厚重,正面刻有龙蛇般的图腾,这图案貌似在哪里见过…… 背后以细小文字篆刻,楚景舟收紧目光仔细辨认但不认其字,勉强分辨出是两个字。 它国图腾? 他闭上眼沉思,想攻打恭州国归城时,在恭州国使臣所带朝贡之礼的马车上有恭州国图样。 与这令牌上的图样有几分相似,难不成是与恭州国有关,其中是否有苍珠参与,不得而知。 “靖王殿下,圣上唤您去大殿用膳。” 门外传来宫女的声音将其思绪打断,楚景舟不停思量着 是否要将此物觐见大楚帝。 “知道了。” 他将令牌收到屋中,放到抽屉里决定日后再提,若是眼下便将刻有恭州国图样的令牌交到大楚帝手中,以皇帝之力定能很快查出苍珠与其有过交集,如此就难办了。 按兵不动方为良计。 换了身合适的衣服出门,算时辰的确该用早膳,不过胸口的剑伤加之手臂上多出的蛇咬伤,让人难以有胃口。 食盒与玉盘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佳肴,从精致的点心到鲜美的瓜果,无不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坐便是。”见楚景舟最后一个抵达大殿,大楚帝点点头示意众人落座。 他微微颔首,示意宫女将早膳摆上御案。 宫女们动作轻柔而熟练,将每一道菜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每一份点心都搭配得恰到好处。 在一旁轻声细语地介绍着每一道菜品的名称和特色,太监见大楚帝面色不悦便简单说了两句就退下。 夹起小菜放到嘴里,今日苍珠难得地保持安静,没有道一句玩笑话。 “多谢圣上,今日菜系依旧味美。”慕心柔见桌上气氛不佳,奉承着说了一句。 但接踵而至的沉默也让她知趣地闭了嘴,总 觉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事儿,只她一人不知。 嘴里的菜也没了味道。 “清辞丫头。”大楚帝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听煜王道,昨夜你没在院里。禁军多番寻找,最后你却回了院子?大半夜去了何处?” 他的语气不算质问,但拿起丝巾随意擦嘴的动作却让慕清辞不寒而栗,楚景舟也不再强迫自己吃饭,而是将目光放到她身上。 “回陛下,昨晚臣女贪恋宫中的美景,流连忘返,便在行宫后山停留得稍晚了一些。不料在回宫的路上,因为夜色朦胧,不慎踩空,摔伤了腿。”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大楚帝的反应。 在来时,在场众人都亲眼见证了慕清辞一瘸一拐的腿,没有人对此展露出怀疑,除了慕心柔暗中皱眉。 眉头微蹙,大楚帝似乎对她的解释有些怀疑,但随即又舒展开来,他淡淡地点了点头。 “若是伤了腿可让太医诊疗,莫要放任。”他没有再多问。 慕清辞行礼谢恩,坐回位置,埋头继续吃饭。 她从始至终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淡定,盛起一碗羹汤用勺子小心喝着,心里不停庆幸逃过一劫。 “儿臣昨夜已派遣 禁军于周边详细勘察,并未发觉异样,旦请父皇放心。” 合时宜插话转移话题,楚景舟的话也让大楚帝悬着的心放下,便不再继续追问其他。 原本等着楚景舟提起令牌之事,可半晌都没人讲话。 直到饭末,慕清辞明白楚景舟并不打算告知大楚帝发现令牌一事,她心里虽犯嘀咕但没言语。 “煜王,不知山间拦路大石是否已搬走,多久能启程回京?”大楚帝在临走前问道。 总算是等到了开口的机会,楚景煜快步上前单膝跪拜:“回父皇!禁军传话说两日后定能启程!” …… 两日后,清晨。 行宫门前,一队队精锐的禁军早已列队整齐,与来前的护卫队伍相比,回京的气势俨然正色起来。 大楚帝身着龙袍,头戴冕旒,从行宫中缓缓步出,他目光如炬,扫视着面前的禁军将士。 “上马,启程!”禁军将领宣。 众人纷纷登上马车,慕心柔依旧入来前时一般与慕清辞同坐一辆,她停步在车前。 “姐姐先上,妹妹坐对面。” 慕清辞没有与她客气,扭伤的脚踝在一两日之内不能痊愈,便拖着一条伤腿勉强登上车。 另一 边,苍珠不知为何找了借口没与大楚帝同乘,而是单独坐上后一辆马车。 一切都在楚景舟的眼里。 “如今要回京,靖王这是略感不悦?”楚景煜在他身旁落座,屁股刚沾上坐垫便舒服地闭上眼养神。 他一早便看出楚景舟神情中的烦闷,只以为是靖王不能单独与慕清辞相处,两人在皇城下不方便见面所致。 如此,正是楚景煜想看到的景象,这令他沾沾自喜。 “煜王多省力气,路途还长。”楚景舟放下车帘遮挡从云层后直射出的阳光,转头不再讲话。 马蹄声震天动地,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整个队伍如同一条巨龙在山路上蜿蜒前行。 一走便是两个时辰。 大楚帝目光穿透车窗,望着前方无尽的道路,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疲惫。 摇晃的马车加之闷热不堪的天气,这长时间的颠簸令起不悦,身边将是都已是昏昏欲睡, “停马,稍作休息,用午餐。”他轻声对贴身太监言语。 一声令下,整个车队缓缓停止前进步伐。 侍从们迅速行动起来,为大楚皇与众人准备食物和饮水,一时间,营地中忙碌而有序,传出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第55章 医馆疗伤 感受到马停的慕清辞睁开眼,见慕心柔已然在车下伸起懒腰,她预备下车但脚伤令其无法动弹,只好作罢。 “姐姐下车来透透气也好。” 慕心柔在下面不走心地呼唤着,可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楚景煜的下落,根本不在乎慕清辞是否下车。 “不必了。”随意打发了慕心柔,慕清辞撩起车帘。 目光转向密林深处,她清楚地看到楚景舟悄悄避开围坐的众人,向苍珠走去。 苍珠也让这恼人的天气惹得烦闷不堪,打骂宫女撒气后她走到溪流边歇凉。 有宫人来叫其吃饭,但因她的恶言相向而受气,随后便没有人再敢靠近。 大楚帝得到苍珠不愿吃饭后也没多想,只让宫女送点餐食过去,之后便与楚景煜聊起公事。 在溪水边,楚景舟发现了独自坐着的苍珠。 她身着华丽的宫装,此刻却显得有些落寞,楚景舟走近几步,低声问道:“苍贵人,本王有事想与你谈谈。” 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是楚景舟,苍珠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恢复平静。 她站起身,行了一个礼,说道:“靖王殿下,您有何事?” 环顾四周,确保无 人偷听,楚景舟试探性地问道:“不知苍贵人进来与恭州国使臣可有联络?” 没有片刻的迟疑,她立即摇了摇头。 “靖王殿下,臣妾身在后宫,但除了服侍陛下外,鲜少与其他人接触。使臣更是在臣妾入宫后没了往来,臣妾在恭州国时不过一名奴仆,有谁在意。” 尽可能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楚景舟仔细观察着苍珠的神色,她的眼神中透露出许多不解,并不像是在说谎。 这让他心中的疑惑更甚,如果这刺客当真与苍珠无关,大楚帝身边岂不是有更大的他国势力,会是谁? 就在楚景舟沉思之际,苍珠低下头,脸颊微红,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靖王殿下,您……您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对臣妾说?” “苍贵人多虑。” 留下这句话,楚景舟冷脸转身离去,只留下苍珠一人在溪水边。 望着渐渐变小的背影,苍珠总觉楚景舟对其有情,只不过碍于王爷身份不能与之交往,依旧暗喜。 “苍贵人。” 端着饭菜的宫女打断了苍珠的思绪,她转身挡住宫女的视线,确保宫女没有看到离去的楚景舟。 “这是圣上给您送的饭菜 ,嘱咐您若是身体不适便吃完饭回车上歇着。” “知道了,退下。” 慕清辞看到楚景舟独自找苍珠后,心里一直觉得不舒服,便没有与众人一同吃饭。 她窝在马车里,最终在楚景煜的坚持下勉强收了点干粮和水,填饱了肚子便继续闭目养神。 前几日的忧心忡忡让她身心俱疲,少顷就睡了过去。 午后,队伍启程,在荒山峻岭奔袭许久转上官道,星夜兼程赶赴京城,总算在第二日中午回京。 队伍直奔皇宫而去。 大楚帝有言,慕家两名小姐在东街便可自行归家,还道两人陪伴前去行宫路途操劳,夸奖之后又赏了些物件。 姐妹二人答谢下车,这边慕清辞脚刚落地便听见慕清辞抱怨:“许久没回京,妹妹得去郊外宅子一趟,姐姐你先回府吧。” 郊外宅子说的是简氏的住处,对慕心柔而言,去亲祖母家中羞怯两日终归比回慕府看大房脸上好。 “嗯。” 心不在焉答复一句,慕清辞抬脚往慕府方向走去。 无奈脚踝处的伤痛让其全身一晃,紧接着便要倒下,尖叫声没来得及从嗓子眼里冒出,结实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腰 。 “与本王去医馆看伤。”楚景舟用几乎命令的口吻说道,顺势扶正了慕清辞的身子。 两人目光相接,慕清辞恼他说话不讲理的语气,但见他神情坚定又生不起气来。 “不必,伤筋动骨都要百天方可痊愈,养几天就好了。路上人来人往,靖王殿下早些回宫。” 慕清辞抬脚又要走,但很快就因疼痛停下,她还想咬牙继续。 “你看,这就是你必须去医馆的原因。”楚景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却是忧心。 他拦住她的步伐,不让慕清辞行动半步。 慕清辞见状,心中虽有些不悦,但也明白楚景舟的用意,她只好妥协:“好,臣女与殿下前去医馆,看了伤,臣女必须早回府与爹娘报平安。” 医馆里药香四溢,来来往往的就诊者挤满了小铺子,大夫仔细地为慕清辞检查脚踝处的伤。 两脚相比,原本纤细的脚踝已然肿出一半多,大夫啧啧道这伤若是再拖两日只怕回天乏术。 涂了伤药并叮嘱慕清辞卧床休息几日,能坐绝不走,还要避免表皮擦伤的伤口感染。 “多谢大夫。”慕清辞心不在焉的听着,任凭大夫摆弄 ,抬眼看向身边时,楚景舟不见了身影。 在店里用目光不停寻找,见其正于柜台小二处交了银子,又取来吃用的药。 “这边的汤药,一日三次,用膳后服用。伤药外敷,一日两换即可。”楚景舟提着药回来,没有问大夫就笃定地告知慕清辞用法。 一顿忙碌,大夫包扎好伤口,忍不住笑道:“这小兄弟是懂行人,就这么用便是,最多五日便痊愈。” 勉勉强强单脚走出医馆。 慕清辞刚要放下伤腿,楚景舟赶紧上前制止:“没听大夫讲话吗?再用,你日后就是会变成瘸子,本王背你。” “殿下,这是大街。”慕清辞忍下了怒气,小声地提醒道。 她倔强地表示自己能走,不需要任何人帮助,楚景舟虽然无奈,但也只能顺从她的意愿,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踏上了归府的路。 一路上总有三两个人投来打量的目光,但都在楚景舟凌冽的眼神下默默躲开。 肩并肩亲密的举动让慕清辞很别扭,来往的人流让其无所遁形,只能低着头走。 “慕小姐,您这脚怎么了,看起来有些瘸。” 热情洋溢的招呼截断了慕清辞的尴尬。 第56章 升官 她听着耳熟便抬眼顺着声音来的方向望去。 不知不觉走到了首饰铺门口,她停下脚步:“无碍,不过是走路不小心崴了脚,近来生意可好?” 本能甩开了楚景舟的手,慕清辞尴尬地不知往哪里看才好,硬着头皮抬头。 “托您的福,日日生意都不错。不过许久没见慕小姐与慕家二小姐来了,前日里听丞相府莫绾小姐说,您二位随圣上去了行宫,总算把您给盼回来了!” 小二讲话的同时眼睛不停向楚景舟看,他的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在首饰铺子稍微做停留,小二拿了许多时兴的款式给慕清辞打眼瞧,但脚伤让她行动不便,无心选首饰。 人群里有高官家小姐认出楚景舟,在背后碎碎念,依稀听着是说没想到慕家的姑娘与靖王殿下交好,两人举止亲密。 “慕小姐不喜欢?”小二见她阴沉着一张脸又有片刻晃神,轻声问询。 摆摆手道没事,慕清辞刻意忽略了身边的议论,专心致志看起手上的步摇。 “贵客,这边有更好的。” 女小二看出慕清辞的不悦,想这话是被她听进去了,便抬手将店内一行人引到别处选购 首饰。 其间,慕清辞问道可有翡翠的扳指拿来看看,不等小二回话,楚景舟轻车熟路拿过匣子递了过去。 早已知道楚景舟与首饰店的关系,他化名林掌柜在此做生意。 接过匣子打开翻看,慕清辞一时想跟楚景舟开个玩笑。 “殿下为何知道这首饰放在何处?”手指来回在扳指上摩挲,她头也没抬,随口问道。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楚景舟愣了一下,刹那便发觉不妥之处,机灵过人的小二赶紧走上前。 “煜王殿下也是本店的熟客,前一月还在店里买过这翡翠的扳指。慕小姐手上这款男子戴最佳,若是女子,小的给您拿。” “不必了。” 轻轻放下扳指放好盖子,慕清辞带着笑意道:“没想到殿下也喜欢这铺子,这铺子掌柜眼光确与他店不同,臣女来一次便买上许多。” 从柜台上收起扳指,小二与楚景舟慌张对上眼神,互相庆幸于慕清辞没有刨根问底。 “嗯,本王也觉不错。”敷衍两句,楚景舟没有多讲,他生怕多说一句就让慕清辞发觉异样。 看着他躲避的目光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别扭举动,慕清辞止不住地想发 笑,立即转头忍住。 少顷。 因伤痛没有多逛,但刚才的玩笑又让人惊慌慕清辞觉得过意不去,为了多谢小二的盛情,买了一根最为普通的手链当作补偿。 出了店门,楚景舟小心搀扶着慕清辞走到了慕府,他原本想直奔大门而去,可慕清辞说什么都不肯。 一来,府上人多眼杂,下人们见靖王带大小姐归府免不得找些八卦来一轮;二来,慕清辞忌惮慕博文安插在慕府中的眼线,见两人关系亲密,定回加速行动。 楚景舟拗不过慕清辞,于是绕了远路来到慕府不起眼的侧门。 “多谢殿下。”慕清辞谢恩,叫门口侍卫去暮迟园唤巧娟前来搀扶,楚景舟不肯走,要等到巧娟来才放心。 等待来人的时间里,只剩两人在门口面面相觑。 心里忧虑着身份铭牌的事,慕清辞犹豫片刻主动提及:“殿下,不知殿下是否已将牌子呈到圣上前,臣女想问问能否凭借这牌子找出幕后黑手。” 她单手撑着门框,腰靠在另一侧,时不时晃悠两下,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还没能交予。” “为何?” 本以为慕清辞不会再留心身份牌事 宜,可楚景舟很快从她真切的眼神中看出慕清辞想要弄清真相,不是没话找话。 心里盘算着是否应道出真相,若是说了恐怕会生出其他事端…… 可转念楚景舟便想到,身份牌原是慕清辞独自发现,若她藏有私心不应交付于他。 “铭牌上有恭州国图腾,眼下唯一与恭州国有关之人便是苍珠。本王忧虑苍珠与此事有关便按下不表,还没有交到父皇手里。归京路上,本王私下打探过苍珠对刺杀一事的看法,一无所获。” 此话讲完,慕清辞算是明了楚景舟暗中找苍珠的缘故,心里不悦的疙瘩解开。 双手环抱胸前,思量片刻,她低下声音言:“若当真是苍珠所为,她也多是一枚棋子罢了。” “此事你不必忧心,本王会继续调查。无论苍珠是幕后黑手又或只是一颗棋子,真相总会浮出水面。” 语毕,慕清辞抬眼见巧娟缓步走来,她对着楚景舟点点头,两人默契地停止了对话。 互相道别,在巧娟的搀扶下转身往暮迟园走。 “小姐为何弄成这样,去一趟行宫说是游山玩水,回来却瘸了腿。”巧娟忍不住皱眉抱怨道。 丫鬟衷 心关切,慕清辞心升暖意,摆摆手:“无事,不过是走路不小心崴了脚,日后把细点。” 回屋子换衣服又洗去一身的疲劳,慕清辞昏睡到傍晚,依照楚景舟的嘱咐喝汤药换伤药,早早再度睡去。 次日。 在院子里享受独处时光的慕清辞翻看着昨个买的手链,巧娟来传话说老爷下朝归家,让大小姐去大堂拜见。 “你去回话说知道了,我稍后。” 补足瞌睡,慕清辞精神头好了许多,她尝试着用伤脚站立,又试着迈开了步子。 抬脚时略有丝丝疼痛,但已不影响正常走路,于是抓紧移步大堂。 “女儿见过爹。” 堂上主位坐着,慕博海点点头让下人设椅,随后说道:“这几日便在家里多歇息,听下人说你伤了脚,万不可随意走动。” “谢过爹爹关心。”慕清辞抬头问起正事,“若无事,爹不会平白叫来女儿问话,是今日朝堂出了事?” 慕博海捋胡须直笑慕清辞古怪精灵,什么事都瞒不过她。 今日大殿上大楚帝将行宫遭刺客暗杀之事道出,众人大惊,又说靖王楚景舟护驾有功受伤,于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赏了黄金。 第57章 替罪羊 还命禁军统领归靖王统管。 “爹的意思是,靖王殿下升了官?”慕清辞反问,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瞪圆,流露出惊喜之态。 “是。”得到慕博海的肯定。 顿时,慕清辞碎碎念起来,说靖王在行宫受刺客剑伤又因救她被蛇咬伤,还不知如何报答,如此能得到大楚帝的认可便是最好的回报。 “靖王殿下果真是英才,不过……”慕博海看着跟前欣喜不已的女儿,顿了顿。 在父亲的疑惑下,慕清辞抬起头对上他打量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爹?” “此话虽不该为父问你,可你岂是对靖王殿下有意?”慕博海直言。 她的眼睛闪烁着慌乱,忙低下头用手帕掩住了脸,慕清辞没有讲话但细微的害羞之态让慕博海尽收眼底。 “都退下。” 慕博海立即严肃起来,挥手让下人退下,端坐直身子对女儿认真道:“你可知道对方是靖王?” 父亲严肃又敬畏的话语让慕清辞的羞涩荡然无存,椅子上仿佛有针扎般地坐不住,便站起来行礼。 “女儿清楚。”点点头正色道,慕清辞毫无玩笑之意。 大楚帝不愿让手握兵权的慕家与 五皇子靖王结亲,权势太大定会招来针对,这番苦楚她早已受够。 本以为远离楚景舟可保护慕家也能护他周全。 但如今,敌人的刻意针对让慕清辞看出危机不会因躲避化解,无视楚景舟对自己的感情也并非良策,不如直面。 “清辞啊。”听到这里,慕博海放下了茶杯,语重心长,“若你不喜煜王便可不嫁皇家,爹为你在朝中寻一个好人家,过上平静如水的日子有何不好?你偏偏要与靖王扯上关系,那是个火坑,跳不得。” 父亲的话语像是连珠炮向慕清辞打来,她起初也想应下这话,将头缩回壳里躲避,但很快又恢复理智。 深吸一口气。 慕清辞落座直视这位身居高位的元帅,毅然也是最为敬佩的父亲,是她不可侵犯的权威之人。 “爹,女儿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心里话。”她的眼皮快速地眨了一下,“靖王殿下乃是大楚战神,其实力不可小觑,若让爹将靖王与煜王殿下相比,谁出其右?” 短暂的沉默,慕博海答:“靖王当比煜王强。” “既如此,女儿为何非得与煜王喜结连理?”见父亲想讲话,慕清辞没给他留下 气口,“平心而论,女儿不喜煜王便不能与煜王结为夫妻。女儿对靖王之情受圣上牵制,牵一发而动全身,女儿清楚且明白。定会小心行事,扫清阻碍。” “清辞!” 愠怒中打断慕清辞的话,慕博海又从轻到重地简述了两人不能在一起的缘故,但都让慕清辞一一辩驳,他最终只能缴械投降。 “哎……”轻叹一口气,慕博海神情黯淡取了茶水抿上一口,打算从长计议。 他不愿再与慕清辞讲话,站起身来意图离开,慕清辞也跟着站起来:“女儿还有一事要与爹爹讲。” 事关刺杀,重要无比,不得不讲。 这两日归慕府,慕清辞将脑海中上一世记忆有关行宫刺杀之事尽数整理。 传闻,大楚帝在禁军之后的勘察中发现了新的证据,直指礼部侍郎杨生,此人向来忠厚勤恳。 具体的事发经过,慕清辞不得而知. 当时京城上下都传大楚帝因证物迁怒杨生,大发雷霆斩杀忠臣之士,沸沸扬扬好些日子。 自慕清辞前往皇宫退婚煜王之后,慕博海每次都在与女儿的争论中败下阵来,他耳朵都已磨出茧子,旨意往堂外走。 慕 清辞走上前来拦住了慕博海的去路,脱口而出:“圣上多会因刺杀一事迁怒礼部侍郎杨生,还请爹留意杨大人近来的动向,早做打算。” …… “本主要的是温水,蠢货!”苍珠狠狠一巴掌扇过宫女的脸庞,留下清晰分明的五个掌印。 杯子里的热水全数倒到小宫女肩膀,烫得她直掉眼泪,可依旧一动不动跪在地上,求乞苍珠原谅。 整日在宫中的烦闷让苍珠只好打骂下人撒气,她冷着脸,还是不打算放过这个奴婢。 “你!” 耳边传来鸽子扑打翅膀的动静,苍珠面色微微一惊,无暇顾及眼前犯错的下人,挥手打发众人出去。 屋中除她外空无一人,谨慎地移步到窗边取下了信件,认真研读,信上道。 ‘刺杀之案,须掩人耳目,嫁祸礼部侍郎杨生。已暗中安排,将杨生祖传匕首置于现场,作为确凿之证。尔当利用此匕首令众人深信不疑,杨生即为真凶,此计若成则大事可期。’ 杨生。 苍珠折好信件拿在手中,陷入沉思,如何将匕首一事巧妙地转述给大楚帝还能让其不起疑心? “圣上到!” 尖利的传话声划 破宁静,苍珠慌张之下随手将信件塞到了抽屉里,整理好神情迎了出来。 大楚帝在宫人的簇拥下进了院子,苍珠随即行礼问安:“臣妾参见圣上,不知圣上怎地想起来臣妾这小地方了。” 这话放在其他妃子嘴中道出,大楚帝定会发火,但苍珠向来语出惊人,与寻常妃嫔比有过人之处,大楚帝向来默许她的‘冒犯’。 “朕拜过太后安便顺路来你这里小憩,如何?苍贵人这是不喜见朕了?” 讲完这话,大楚帝作势转身要走。 苍珠快步上前揽住了他的胳膊,娇滴滴道:“臣妾不过是眼红圣上去别的姐姐那里,这才一时失语,殿下莫要怪罪。” 大楚帝被她这副吃醋的神情逗得直乐,赶紧说苍珠才是他的心头好,谁都比不上。 两人移步在庭院中走了两圈。 而后,苍珠提议去房里坐坐,御膳房今早送来了点心可让大楚帝品尝,大楚帝欣然同意。 “这是冷茶,圣上喝过会凉爽些。”恭恭敬敬递上茶水,苍珠端来糕点放到桌上。 她嘴里念叨着行宫凉爽异常,宫中闷热惹人,又说起在行宫时的快乐。 大楚帝吃了一块点心。 第58章 着手调查 大楚帝微微颔首附和:“若非事出有因,朕也想多待些日子。” 突然,苍珠猛地一拍脑门,转头道:“圣上,说起行宫之事。那日臣妾在宫中迷路,路过花园时见到一把匕首,长约一尺有余。” 她的话当即让大楚帝敛起笑意,用伶俐的目光盯着苍珠:“还有呢?” “当时臣妾只觉得那匕首是哪位禁军巡逻时弄丢,但现在想起,这匕首有几分特别,刀柄上刻了流云的纹路,末端还镶嵌一颗宝石。” 杨家的祖传匕首在大楚颇有名气,但凡朝堂人士便知此匕首的特征,全天下没有第二把。 大楚帝克制住了内心的动荡,镇定道:“当即传靖王来宫,朕要与其详谈此事。” 手下当即要传楚景舟入宫,但却被苍珠叫住了脚步。 “等等。”她走到大楚帝跟前,弯腰小声道,“靖王殿下与慕家大小姐慕清辞牵扯此事太多,圣上若是信得过臣妾便让煜王殿下插手,也算做个平衡。” 庭前政事风云变幻,眼下是将杨生作为替罪羊拦下此过,但说不准此举是否会出变故。 无论如何,苍珠不想楚景舟成为呈上匕首的第一人,还是让别人 来更好。 虽觉苍珠的手伸得太长,后宫嫔妃参政竟谈起用人之事,但大楚帝思虑片刻后觉得此话有理。 他点点头,对手下改口:“传煜王,传煜王楚景煜于御书房见朕。” 皇帝传召到煜王府。 得到消息的楚景煜欣喜若狂,他抓紧来到宫中了解事情经过,并庆幸楚景舟未能得大楚帝重用,更为高兴。 “父皇放心,此事儿臣一定小心谨慎。”楚景煜拍着胸脯接下任命,“儿臣明日一早便出发行宫,将证物带回!” 他从御书房出来时,阶下站满前来围观的皇兄皇弟。 宫里早已传遍大楚帝将重任委以煜王,未开府的皇子们都走来恭贺楚景煜,大多是奉承,其中也不乏有看热闹之人。 “各位皇兄皇弟,父皇此次特命本王明日便动身前往行宫,去取回关键的证物。”楚景煜的话语中充满了得意和骄傲,“可见父皇对本王是何等的信任和器重。” “还得是三哥厉害。” 人群中的赞叹不绝于耳,这让楚景煜飘飘然,一时得意忘了形,全然不顾皇子中有与楚景舟亲近之人。 七皇子楚景熠听闻此消息,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便多留了个心眼,借口回宫扔下众人径直去了靖王府。 从未见过老七来府,楚景舟忍不住打趣:“你为何来了?前日听丽妃道七弟正闭关苦读,今日难得有兴致出宫。” 一直等到端茶水的下人走远。 “五哥,臣弟刚刚见煜王从御书房出,他说明日就要出发去行宫带回证物。”七皇子一脸焦急,“事发突然,父皇对证物很是看重,臣弟特来告知此事。” 临出行宫前,禁军里里外外掘地三尺也未能找出有关刺客的证物。 除了手上握有的恭州国人身份牌,眼下在归京后才平白出现证物,楚景舟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他赶紧谢过七皇子派人送其回宫,在王府沉思半晌后立即赶到慕府寻慕清辞,若说可信之人也只有慕清辞一个。 慕府大堂。 “大老爷,靖王殿下来府求见。”小厮恭恭敬敬地站在慕博海身边,小声耳语。 听到这话,慕博海舒展的眉头咻然皱起来,靖王这般堂而皇之来慕府,只怕不妥。 他将手中的兵书随手递给小厮,仔细询问:“靖王殿下未说所来何事?” “殿下说求见清辞小姐。” “那……” 当慕博海抬头时楚景舟已然出现在大堂,他身着玄色长袍,神采奕奕。 看着眼前的楚景舟,慕博海心中不禁犯起了难。 他深知女儿与楚景舟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此刻刚得知慕清辞对靖王有情的他却十分头疼,实是不想让两人见面。 “慕大人,请问清辞在府上吗?本王有急事需要找她商议。” 眉头微微一皱,慕博海拱手回话:“靖王殿下,真是不巧,清辞她今日外出办事,尚未归来。” 话音刚落,娇柔的身影却从内堂走了出来。 慕清辞一眼瞥见楚景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便恢复了平静,端正身子走到他跟前:“臣女见过靖王殿下。” 见到慕清辞,楚景舟心中的焦急稍微缓解了一些,他向慕博海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情形下谎言已成枉然,慕博海暗地里长长叹了口气,只得让两人进屋去说。 进入屋内,楚景舟和慕清辞相对而坐。 他没有浪费时间,张口讲述前来慕府的目的:“行宫发现了新的证物,是一把匕首,煜王此刻已备好车马预备明日一早赶赴行宫取回证物,本王认为到时会有人因 证物被牵连。” 边点头边认真听着,慕清辞没讲话只眉头紧锁,想必接下来便是杨生因此物而遭诬陷。 未能等来回答,楚景舟继续道:“本王猜想匕首主定是幕后之人用于掩人耳目或是替死的目标,只是不知这人是谁……” “杨生。” 想也没想,慕清辞脱口而出。 她下一刻便赶紧捂嘴不言,面对楚景舟疑惑的表情,慕清辞尴尬笑笑:“臣女也不过是猜测罢了。” “礼部侍郎杨生,你为何知道?”楚景舟没打算放过慕清辞,毕竟从捡到身份牌起他便意识到到此女子熟知此案内幕。 虽已排除慕清辞刺杀大楚帝的嫌疑,但若非幕后之人又怎么会知道得这般详细,匕首还在行宫未拿回,她便已知道主人姓甚名谁? “嗯……”慕清辞躲避着楚景舟直射而来的目光,佯装喝茶装无辜,支支吾吾,“臣女前日在行宫受了惊吓,近来多梦,这都是在梦里记下的东西。是否为真,待考。” 静静看着她手足无措,楚景舟点头,没在追问。 即使不信她的猜测是凭空而来,可一直深究也没有意义,慕清辞不是扭捏之人若想讲她自然会讲。 第59章 半夜出城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说起了自己的计划:“本王准备亲自去行宫一趟,查清楚这匕首的真相。若能赶在煜王前更好,今晚便动身。” 话传到耳边,低着头的慕清辞噌地抬头,眨眨眼认真道:“臣女也要去,请殿下带上臣女一同返回行宫。” 一时沉默,气氛尴尬。 犹豫片刻,楚景舟担忧慕清辞的安危,但看着她眼神坚定,最终是点头应下。 “不行!”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慕博海快步进来,板着一张脸极为严肃。 “爹。”慕清辞下意识起身,请求般叫道。 “你绝不能去。”慕博海的声音坚定而严厉,他全然不顾与楚景舟的君臣之礼,单手利落指向门外,“回屋禁足,若没有为父的命令,不许踏出暮迟园半步!” 劈头盖脸的呵斥让慕清辞猝不及防,她撑着桌子奋然起身,嘴张了张没能说出话来。 父亲青筋暴起,是她从未见过的愤怒之态,一时间慕清辞不知如何反应。 “回去。” 他重复刚才的命令,随后侧身拱手对楚景舟道:“靖王殿下见笑,下官管教女儿不宜外人插手,还请殿下移步大堂。” 惹怒当朝元帅不 算良策。 楚景舟不愿让慕清辞难堪,先前本就没有打算带她上路。既然慕博海不愿女儿前去行宫,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是,本王先行告退。” 慕府送客。 慕清辞终究还是没能拗过父亲,不情不愿地回了暮迟园禁足,背对卧房门口坐着生闷气。 一坐就是两个时辰,动也不动。 晚饭时巧娟端着小菜米饭入门,将碗碟摆上桌小声唤:“小姐,吃点东西吧。老爷说你若是在房里闷便让奴婢给你取些玩乐的物件来,三日后便可出门了。” 没等来回话,巧娟自讨没趣,撅撅嘴出了门。 饭菜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慕清辞低头摸着咕咕作响的小腹,想再跟谁过不去也不要跟自己的肚子赌气! 撩起盖子,深深吸一口气,她忍不住感慨:“嗯,香。” 囫囵将肉菜往嘴里塞,两旁的腮帮子鼓鼓囊囊,跟藏满了松子的松鼠一般。 肚子渐渐填饱了,心里也升起了计策,慕清辞决定趁楚景舟还未启程偷偷从暮迟园溜出去。 她收拾好包袱,早早灭灯入眠。 门外来查房的小厮问过巧娟,见房里没烛火便去回了慕博海说,大小姐 已睡下,没有任何异常。 被窝里的慕清辞一直用耳朵探听,直到午时打更声响起,她忙换上了便于行走的衣物。 趁着夜深人静,翻墙落地,跳落瞬间险些崴了脚让慕清辞心里一惊,但很快回过神。 凭借对慕府的了解避开巡查的侍卫,她直直往后门走。 千算万算,慕清辞漏掉了二房在暮迟园附近安插的眼线,一个小丫鬟赶紧去了慕心柔房里,将大小姐偷偷出门的消息全数告知。 “什么?” 慕心柔猛然起身,抓起衣服披在肩上,“你是说慕清辞不顾大伯的禁足之令,偷偷翻墙出门了?” 丫鬟点点头,很是笃定地再将事情经过复述。 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慕心柔兴奋想从床上坐起来,但愣了一下,随后挥手道:“找人传话到大房耳朵里,别闹得人尽皆知。” 消息几经辗转,终于是从贴身小厮的嘴里传到了慕博海处,等他着急忙慌找到暮迟园闺房,房里早没了人影。 空荡荡的房屋,一览无余。 慌张之下,慕博海想到慕清辞不顾责罚毅然出门,定是为了与楚景舟同去行宫。 “去城门!”他一声令下,让侍卫套了 马车往城门赶去。 而出门的慕清辞,早已想好了去处,她孤身一人绕道去往靖王府。 门口侍卫见大半夜有小姐背着包袱前来,吓得瞌睡全无,赶紧询问是哪家小姐来此处是为何事。 “求见靖王殿下。”手里死死攥着包袱,慕清辞脱口而出。 侍卫为难,但见这女子孤身一人又文质彬彬待人有理,便顶着让主子责备的压力,硬着头皮将此事上报。 少顷,侍女恭恭敬敬将慕清辞请进了屋,楚景舟早已在大堂落座等候。 “你一人,为何大半夜来王府?” 皱眉看着慕清辞风尘仆仆的模样,裙摆上满是灰尘,不知一路遭了什么罪,让他难掩心疼。 随即又想到元帅慕博海的态度,楚景舟更是头疼起来,慕清辞偷跑出门定会引发慕府的轩然大波,这要如何与元帅交代…… “殿下。”慕清辞拍拍身上的灰,跳过寒暄,“臣女要与殿下去行宫,如今我已跑出来,便回不去了。” “果真?”楚景舟下意识抿嘴唇,定定看着眼前人。 “臣女去意已决,今晚便出发可好?”没有迟疑,这话像是一早就在她心底刻下。 没有万全之策 ,事情已然这样。 万般无奈之下,楚景舟只得听取慕清辞的建议让侍卫备好马车,带上足量的干粮与水。 两人换上了低调不起眼的衣物扮作商人,火急火燎赶出城。 “干什么的!” 抵达城门遭遇阻拦,半夜出城的人势必要受到城门卫兵的盘查,楚景舟不好出面,慕清辞摆好笑脸撩起车帘。 她在开口前掏了银子,低声下气对士兵言:“出城去异地拉货,做生意不容易,官爷行个方便。” 一大锭银子塞到士兵的手里,对方显然满意地点点头,假意勘察一番便挥挥手让人放行。 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人。 车辙声传遍整条街,慕博海赶到城门没见有人,士兵上前询问发觉是慕元帅,赶紧行礼跪拜。 “可有人出城?” 面对慕博海的质问,士兵颤颤巍巍不敢隐瞒有人出城的事,但收银子的事绝口不提。 士兵说是一男一女两个商人早早出城做生意,慕博海听到女子便知道是慕清辞与靖王。 还是晚了一步! 他气火攻心,手撰作拳头,但还是点点头:“嗯,本元帅便是来问问,这两人是户部派遣出城,以防你们设卡阻拦。” 第60章 抢先一步 慕博海只得将此事遮掩下去,还嘱咐城门卫兵不能透露此事,事为机密,凡透风者死。 马车缓缓行驶在蜿蜒的乡间小道上,车轮碾过石子,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无声的两人并肩静坐,楚景舟忍不住开口:“你为何如此信任本王,冒死去行宫,你就不怕出事?” 慕清辞正闭目养神,听到对方的疑惑,连眼也没有睁开:“殿下不会让臣女出事,我信你。” 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得一动,楚景舟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出汗。 在微弱的火光中看不清慕清辞的脸,想要追问更多,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天色渐晚,你先去车厢里休息。”楚景舟最终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温柔,“本王来驾车。” 马车继续前行,夜色渐浓,星光闪烁,两人踏上了前往行宫的路。 在马车上慕清辞眼皮沉重,几乎要合上,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头,随着马车的摇晃轻轻飘动。 没有料想到在路途中睡觉竟有这般安心。 从包袱里拿出一件衣服盖在身上,她很快便熟睡,没有痛苦的回忆与梦境,就这么安静美好。 路途中未作停留,楚景舟一口气赶到 行宫口游湖处,唤马停下,随手将缰绳在树干拴紧。 他撩起幕帘想要叫慕清辞一同入宫,还未开口。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她背靠车厢以及微微泛红的脸庞,紧闭着双眼,睫毛在早间阳光的投射下卷曲好看。 “睡得挺熟。” 嘴角的笑意放肆升起,楚景舟轻轻放下车帘坐到树荫里等慕清辞主动清醒,他实在不忍破坏着恬淡美好的气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阳光刺眼透过车窗照到脸上。 慕清辞渐渐转醒,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后是清晰的饥饿感。 意识到车已停了,她便起身下车,双脚还未站稳。 “醒了?”楚景舟微微扬起眉毛,直勾勾看着她,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定睛一看,这人双手环抱胸前,在树下坐得笔直。 “殿下为何不叫醒我,这是到行宫了?”慕清辞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看着游湖,让人等候不免有些尴尬。 不料此时肚子咕噜作响。 慕清辞随即看了一眼楚景舟,对方没憋住笑出声,她不好意思地低头。 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食物的香气立刻弥漫在周围 ,让慕清辞的饥饿感瞬间变得更加强烈。 “吃吧。”楚景舟轻轻将手里以纸袋装好的馉饳递了过去,满满当当有一餐的分量。 金黄酥脆的馉饳用竹签串起来,元宝一样,让慕清辞直咽口水,顾不得客气便吃了起来。 嘴里不停咀嚼,但她的眼里充满了惊讶和感激。 还不等慕清辞开口询问问,楚景舟转过身别扭道:“想到路上会饿,顺手准备,吃完便随本王进宫。” 食物很快见底,慕清辞拍拍肚子满意感谢靖王贴心的好意,虽然楚景舟依旧不承认这是特意准备,但她还是谢了又谢。 两人将身上多余的物品留在马车,准备往行宫进发,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大楚帝寝宫外,也就是刺杀发生的地方。 “等一下。” 才往前走了两步,慕清辞就被楚景舟叫住,她警觉转头跟着楚景舟的视线往山下眺望。 只见半山腰拐角,楚景煜身后跟着一群侍卫以快速的步伐迅速接近山顶行宫。 “清辞。” 抬眼楚景舟已到了马车附近,解开了马匹缰绳,他手上不停:“快,得把马车藏起来,不能让煜王发觉。” 慕清辞闻言,没 有丝毫犹豫,迅速行动起来。 她的力气小些,只能在一旁辅助。牵着马找了最近的林子,两人合力将马车推进了茂密的树林中,又用枝叶遮盖住马车的轮廓,确保从远处无法察觉,迅速而无声。 藏好马车,一前一后躲进树林里。 慕清辞静静地观察着山下的动静,只见楚景煜带着人马在山腰处停下,似乎是在半路休息喘息,侍卫带着兵器将四周搜寻,没能发现任何异样便回话说无恙。 从一行人的表现来看,两人的行踪并未暴露。 “看来煜王还不知你与本王抵达行宫,抓紧进宫。”楚景舟斩钉截铁,说完话便径直走向宫门,慕清辞点点头跟了上去。 行宫自刺杀发生后,里里外外设满了侍卫,好在留守行宫的禁军并不知大楚帝派遣何人回行宫。 楚景舟凭借靖王的身份轻而易举进宫,又设法给慕清辞打掩护,有惊无险。 寝宫门前无人看守。 两人分头行动,沿着房檐午后搜寻,睁大双眼找了许久,慕清辞一度想要放弃。 这面,楚景舟也是焦头烂额,他忧虑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匕首,楚景煜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赶上 。 “找到了!” 匕首有流云纹路,末端镶嵌绿宝石,慕清辞从房柱与台阶的缝隙里将其取出。 听到声音的楚景舟迅速赶了过来,他接过匕首放在仔细端详,当下便确定此物正是杨生祖传的匕首,没有非议。 “的确是礼部侍郎杨生的匕首,此物的出现太过于蹊跷。”将匕首别到身上,楚景舟若有所思,“杨生就算要谋害父皇也绝不会用这把匕首,此匕首实在太过惹眼,是蠢货才能想出来的办法。” “没错。” 慕清辞附和着点头。 记忆中杨生未能逃过此劫,大楚帝执政多年其功绩天下之人有目共睹,并非昏君,一定有人在背后做足了手脚才会导致杨生坐实罪名。 脚步声笃笃而来,慕清辞抬头与楚景舟对视一眼,两人迅速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楚景煜带人来了! “抓紧时间给本王搜!不要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楚景煜趾高气扬,带着一行禁军正往寝宫来。 出不去了,来人已将唯一的出口占据。 慕清辞与楚景舟心头一紧,当机立断,迅速转身推门躲进寝宫内,将慕清辞安顿到幕帘后,楚景舟轻轻关上门窗。 第61章 有惊无险 确保外界无法窥视到屋内的情况。 “现在该怎么办?”慕清辞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内回响。 摆手示意不要出声,楚景舟神色淡定趴在墙边倾听门外的动静,还用口型讲‘不必担忧’安抚眼前人。 随着楚景煜的一声令下:“找!” 一队士兵如潮水般涌向寝宫,他们脸上写满了慌张和着急,步伐急促而混乱,铁靴在石板路上踏出一阵急促的回声。 士兵迅速分散开来,翻找着四周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线索。 慕清辞紧闭双眼,双手合十放于胸前,不停地默念着:“不要进来,不要进来。” “报告煜王殿下!没有发现任何匕首!” 士兵高亢的汇报声音让慕清辞心头一紧,她慌乱看向楚景舟。 门外楚景煜惊雷般的命令接踵而至:“进屋里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东西!” 士兵破门而入,他们的手在桌面上掠过,将精致的瓷器、卷轴和摆件一一推开,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线索。 “呼……”慕清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幸好两人躲的是侧间。 寝宫主殿内的陈设被弄得一片狼藉,精美的绸缎 被撕裂,名贵惊喜的地毯被踩得满是尘土。 目光急切而锐利,他们不断交换着信息,但显然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这里!这里!”一名士兵突然大喊起来,他的声音充满了激动,手里紧握着一个玉佩。 楚景煜快步赶来,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挥手就是一个巴掌。 “蠢货!本王说了是匕首,继续找!”随即挥手示意继续寻找。 士兵们见状,吓得再次散开,继续翻找着寝宫里每一个角落,却还是一无所获。 接二连三迎来不好的消息让楚景煜彷徨起来。 他细细思量着,若是两手空空回京,大楚帝定回失望,想要的奖赏得不到不说,只能等来责备。 “侧间也找,每个房间全都给本王找遍!” 房门被猛地推开,发出刺耳的响声,士兵们涌入房间,目光在屋内四处扫视。 楚景舟与慕清辞紧张得几乎要停止呼吸,此刻他们已躲到屏风后面,但楚景舟当下意识到并肩站立会露出身体。 他迅速转身,用双臂紧紧抱住慕清辞,将她护在自己胸前。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慕清辞一跳,她几乎要叫出声来。 显然是楚景 舟的反应更快,他抬手捂住慕清辞的嘴巴,用眼神示意她保持安静。 目光交汇于半空,时间仿若静止,慕清辞眼角流露出的慌乱渐渐因为楚景舟的淡定而缓和。 有脚步声走进,愈来愈近。 士兵的视线在屏风上停留,他发觉出不对便移步上前。 突然! 飞镖急速飞出窗户,落到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士兵赶紧收回视线,慌张跑出门。 “外面有动静!”他大叫道。 所有在侧间寻物的士兵全都顺着声响找出去,慕清辞趁着没人的空挡扔出原本准备好的匕首。 只是一只寻常的匕首,没有特别的纹路与样式。 来前两人便坚信,若楚景煜来了行宫但一无所获定要生出别的事端,索性偷梁换柱,掩人耳目。 殿外的喧闹声惹得楚景煜大发雷霆,他急匆匆从主殿出来,看过地上的飞镖。 “本王让尔等寻匕首,又是玉佩又是飞镖,若尔等当真愚蠢至极,本王现在便就地正法!” 飞镖脱手而出,险些扎到士兵脸上。 说完这话,他只身进入从未来过的侧间,环视一周后拉过身边的侍卫质问:“这房里没能找出东西?” “回煜王 殿下话!属下翻遍了屋子,没能找出……” 这头侍卫战战兢兢还未将口中之语道完,下一刻就看到了在大堂中间明晃晃放着的匕首。 “这是何物?”楚景煜移步上前。 弯腰拾起匕首,握着刀把仔细把玩,如获至宝:“这就是你们这群废物找了这么久都没能看到的匕首?” 质问声咄咄逼人,在房里回荡。 侍卫扑通跪地,嘴里不停地叫喊道煜王饶命,迎来的是楚景煜冰冷的话语。 “来人,按军法,赏三十大板罚苦力半年!”他说完话,将匕首揣于腰间,仰天大笑出门去。 屏风后的两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慕清辞松了口气。 在楚景舟的怀里又待了半刻,直到寝宫内外不再发出任何声响,她探出头来。 进门时规整的侧间,如今满是狼藉。房里空无一人,透过窗户看不到人影。 “人应该都走光了。”收回伸长的脖颈,慕清辞试探着小声道。 手依旧紧紧抱着楚景舟的腰不撒开,楚景舟默默松开了手,忍不住打趣道:“清辞小姐打算就这么一直抱着本王吗?” 咻地收回了手,脚下止不住地往后退 ,慌忙间拉开的距离恐有一丈远。 “靖王殿下……殿下你别乱讲!” 慕清辞的声音细若蚊吟,她紧咬着下唇,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双唇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白。 垂落的发梢恰好遮住了面颊,让慕清辞得以挡住尴尬的神情,她赶紧转身:“走吧殿下,以免夜长梦多。” 在拉开门的那一瞬,楚景舟迈着开大步上前单手抵住了门板,他摇摇头示意不要开门。 忙收回手,慕清辞疑惑地盯着他:“殿下为何不让我开门?寝宫不能再待了。” “现在下山说不准回再次遭遇楚景煜的队伍,眼下你我二人不可冒险,还是等天黑再出宫。” 楚景舟镇定的话语让慕清辞回过神。 细细想来,若是当真在下山时撞见了楚景煜,本对匕首未起疑心的他应该也定会有所联想,不妥。 理智上是这么想着,但长时间的紧张情绪让她身心俱疲。 慕清辞泄了气,不管不顾地往地上一坐,随他去了。 “地上凉。” 说完这句,楚景舟拿过榻上的垫子递给慕清辞,又搬来了椅子:“若是地上坐够了,可以坐这里。” 两人背对而坐,一时气氛归于沉默。 第62章 疾风骤雨 谁也没讲话。 楚景舟腰间的佩剑长长地从椅背后伸出,慕清辞好几次都不小心撞到,她看着这把剑陷入沉思。 “殿下身上为何老背着一把佩剑。”慕清辞没话找话,看似随意的问道,“似乎每次见到殿下,您身上都带着这剑。” 微微一愣,楚景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他顿了一下。 “习惯了。” 不痛不痒的回答让慕清辞不是很满意,但她没打算刨根问底,又将话题扯到战场。 “殿下被誉为大楚战神,不知战场上到底是什么样子,如今大哥也还在战场上没有消息。” “嗯……”楚景煜咬住嘴唇,又松开,“还是不知道的好,望平安归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其间,慕清辞的话逗得楚景舟忍俊不禁,屡屡发笑。 不知不觉天黑下来。 多次确认门外无人,楚景舟这才叫上慕清辞出门,他在前面带路,两人悄无声息溜出行宫。 宫外山头杂草丛生,树也比寻常时能见到的高出许多。 楚景舟走在前面用长剑砍伐树枝为慕清辞开路,马车还在原地好端端放着,没有人被人发现,只是马匹经过长时间 的跋涉累在地上蜷缩着休憩。 从车厢拿出预备的干草喂给骏马,它站起身甩甩头,很快恢复了精神抖擞的模样。 “现在便出发吗?”慕清辞小声问道。 单手撩开车帘,楚景舟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想必他们已经走远了,现在出发不会遇上。” 说完话,他抬头望向天空,天上一轮圆月让不知何时出现的云遮了一半,星星早已没了踪影 “恐天象有变,走吧。” 在疾风吹过来的话语中听出楚景舟的忧虑,慕清辞赶紧登车落座,他也一跃跳上车头挥动长鞭,赶着马往山下走。 行至山间。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混合着山间特有的清新,慕清辞从车窗闻到了不同寻常味道。 风开始逐渐加强,它穿梭在树木之间,发出沙沙的声响。树枝在风中摇曳,不时传来树枝断裂声,噼啪作响。 “要下雨了。”楚景舟的声音模糊不清,他奋力握紧缰绳,不让马匹肆意乱动。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天空短暂地照亮,紧接着是隆隆的雷声,如同天神在敲击巨鼓,宣告着暴雨的来临。 豆大的雨点瞬间落下。 起初是稀疏的,但很快就变得密集起来,雨点打在树叶上、岩石上、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山间的小溪开始湍急地流淌,泛起层层涟漪。 原本车厢还能避雨,但大雨的势头实在太猛烈,不停有强风灌入,夹杂着雨水打湿了车厢。 “怎么办殿下!这么下去不行,会得伤风。”慕清辞双手抱膝蜷在一角。 车外人正在急切的想着办法,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可如此大的雨,在树下无法躲避,一路上竟连个山洞也没看到。 “前面有人家!”楚景舟兴奋地抬头指向不远处的小屋,他随手擦干脸上的雨水,驾马直奔房屋而去。 茅草与木板建造的小屋在暴雨中显得不算结实,行宫山上找不出几户人家,这是整座山上唯一的村落。 勉强将马车停到牲畜棚里,楚景舟嘱咐慕清辞待在车里不要出声,他来到门前:“请问有人吗?” 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响起,屋里人似乎不耐烦地骂了两句,随后房里的灯亮了。 门从里面打开缝隙,一男子身上披着衣服,打探着门外的陌生人。 “乡亲好,我乃赶路从此地过的商人,今夜雨下得 太大无法继续前行,能否向您寻个方便,住上一夜。” 弓着腰很是恭谨说完这些,楚景舟感受到对方打量的眼神又补充道:“明日一早便走,我可以付银子。” 村民皱眉,但听说有银子又觉此人不像强盗土匪于是松了口。 高兴之余楚景舟赶紧回马车叫慕清辞,可刚拿出钥匙准备打开另一扇房门的村民一见车上还有一女子,立即警觉起来。 “干什么,这女的不会是你拐卖而来的良家妇女吧!”他赶紧收了钥匙,满脸诧异抄起手边的锄头。 看这架势是将楚景舟看成了土匪,慕清辞立即上前解释:“不是,不是,老乡你误会了!” “大晚上的,什么好人带着女子出现在这深山里。”村民嘴里嘟囔着,心里还是打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略带迟疑地抬头望向楚景舟,心一横,对着村民说:“他是我夫君,我二人是一道出门买货,进山是为了收山货。” 说着话,手配合着挽住楚景舟的胳膊,无害地笑笑。 “哦。” 听到这儿,村民总算放下心,但嘴里还是忍不住抱怨楚景舟一开始没讲明还有一人才闹了这误会,他赶紧打 开了空闲的房门说地方简陋将就一晚。 关上房门。 看着屋子里仅有的一张床,慕清辞站在原地犯起难,可刚才的话都说出去了,若是夫妻便只有一张床即可,现在改口俨然不合常理。 楚景舟倒是坦然自若,他自顾自找了个有遮挡的角落换上了干爽的衣物,归来时见慕清辞还在原地站着,对她勾起嘴角。 弯腰展开了被子,他头也不抬说道:“该上床睡觉了,娘子。” 故意上扬的语调充满了打趣,慕清辞腾地红了脸,转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殿下不该与臣女开这种玩笑,本就是为您解围才这么说。” 半晌等不来回话,当慕清辞愤愤不平将视线挪回床上时,床上只剩下了展开的被子。 墙角的干草挪到地上铺开,楚景舟已在地上躺倒,身上披着外袍,甚至侧过身对向窗外不看她。 “安心睡吧,明早还要赶路。” 紧张的情绪荡然无存,慕清辞绷直的神经松懈,缓缓移步床上躺平。 有未熄灭油灯的映照,暂时不能入睡的慕清辞勉强能看清楚景舟的背影,缓慢起伏的呼吸看起来睡得很安详。 他的头发早在赶路时浸湿。 第63章 责罚 应是用干布擦了几下,但依旧是一缕一缕地贴着。 不知就这样看了多久,直到灯枯油尽,小屋彻底陷入黑暗,慕清辞才回过神,强迫自己不要再多想。 睡吧,她逼迫自己入眠,昏昏沉沉睡过去。 次日一早,窗边传来的鸡鸣狗叫将慕清辞唤醒,睁开眼下意识看向地上的人,楚景舟已不在房中。 “昨夜叨扰了乡亲,这银子您收下。”隐隐约约透过房门听到他的声音,慕清辞整理着起床。 吱呀—— 木门从外推开,刺眼的阳光让慕清辞不住眯眼,楚景舟跨步过来背上包袱:“该走了,得抓紧赶路。” 说完这话,嗓子听起来有些许沙哑,紧接着又咳嗽两声。 慕清辞赶紧往他的脸看去,嘴唇苍白起皮毫无血色,面颊却有两团红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晴朗的面庞略显糜颓。 “殿下,您应该是染了风寒。”担忧接过楚景舟怀里的包袱,慕清辞定定看着他的脸,挪不开眼。 谁知楚景舟不在意挥挥手又将包袱夺回,背到背上,出门扔下一句:“不妨事,走吧。” 临走前村民直说两人般配,昨夜太晚看不清楚长相, 今日一看竟是俊男靓女,还对错怪楚景舟是土匪之类而感到抱歉。 轮番袭来的夸奖让慕清辞招架不住,她不敢看楚景舟的眼神或表情,赶紧与村民道别,钻进车放下了帘子。 “咳咳咳…”楚景舟挥动辫子拍打马匹,“坐稳了,得一路赶回京城,路上不能再耽搁。” 车轮滚动,两人重新踏上归京的路。 从山路直直往山脚走,不到一个时辰便上了官道,路途逐渐变得缓和,马匹脚步声欢快起来。 虽然从出发时楚景舟便一直对慕清辞道好生休憩,让她不必在意路途,总归会将她安全带回慕府。 但车前频繁传来的咳嗽让慕清辞不得安睡,她往前挪动了位置,撩起车帘。 想到清晨便看到楚景舟面色异常,她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若是殿下身体不适,便让我来驾车。” 突如其来的讲话声让楚景舟的瞌睡烟消云散,他卒然间转过头,若不是慕清辞反应迅速,两人恐会脸对脸撞上。 “额,咳咳!”捂嘴咳了两声,楚景舟尴尬道,“无事,不过若你在车里坐烦了,倒是可以来前头坐坐。” 这算作邀请吗? 慕清辞不 免在心底反问,稍作迟疑起身来到了车架,与楚景舟并肩而坐。 前面的位置狭窄,两人手臂紧紧贴在一起,她甚至能感受到身边人略微发烫的体温。 “本王稍感头晕。”说着话,楚景舟很有分寸地向慕清辞的方向靠了过去,张弛有度。 不近不远刚刚好,让慕清辞没有觉得不适,维持着先前的动作。 看着靠过来的俊朗面庞,她反而不自觉地用手背试了试楚景舟额头的温度,又默用另一只手摸自己的额头做对比。 “嗯……”她抿嘴沉默,迟疑着说道,“殿下额头发烫,的确是染了风寒,等归府一定让郎中看过,开几副方子喝些汤药才好。” 她认真皱眉的神情让楚景舟忍不住发笑,慕清辞不乐意便回怼,两人笑作一团,就这么说说笑笑抵达京城。 “出门时违背了父亲的意思,入城恐怕会引来盘查,我还是先回车里。”在城门前,慕清辞转身回到车厢。 身边人离去,楚景舟不免有些失落。 马车缓缓驶向城门,守卫放行,可刚一走过路边便有三两个侍卫交头接耳后上前,恭恭敬敬道:“参见靖王殿下,属下奉慕元 帅之命接慕小姐归家,还请靖王殿下行个方便。” 听到外面的动静,慕清辞心头一沉。 纵有万分不情愿,但为了不让楚景舟难堪,她毅然从下了车:“此事与靖王殿下无关,我随你们回去。” 她坚毅的神情让楚景舟心有愧疚,赶紧伸手将慕清辞护在身后制止侍卫上前。 路过的人们投来打量的目光,还有人悄悄交头接耳,对两人指指点点说道些什么,慕清辞刻意无视好事之人的揣测。 “请殿下让开,别让属下难堪。”侍卫从始至终维持着应有的客气,但也从未放弃带回慕清辞,而是与楚景舟僵持。 眼看气氛焦灼,慕清辞暗中拉过楚景舟的衣袖,小声说:“殿下让我跟他们回去便是,爹爹不会将我如何,顶多家法处置。” 思量后让开,侍卫上前带走慕清辞,就在几人将要离开时楚景舟出乎意料地小跑跟上来。 “您这是干什么?”慕清辞靠过去尴尬询问,一时皱起眉头,手脚变得僵硬不自然。 比她高出不止一头的楚景舟很轻松,他甚至连头都没有低下,直直看着道路前方,随口说:“随你一同回家。” 其 间,慕清辞不停请求楚景舟离开,不要再生出事端。 可他就像失聪一般听不见或是根本不想听,跟着走到慕府大门,正正好好撞上在门口等候的慕博海。 看见女儿还与楚景舟在一起,他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对着慕清辞就是一顿责骂,简直暴跳如雷。 “去祠堂跪拜!让列祖列宗好好看看鄙人养大的女儿!” “爹!女儿不过是出门一趟,为何要这般对女儿。” “为父不认你这个偷跑出家的女儿!”愤怒拂袖,慕博海转头不看慕清辞,直接让婆子上前抓人。 深知自己有过,慕清辞没有嘴硬,乖乖跟着婆子往祠堂去,临走前她看了楚景舟一眼,虽没有开口,但仿佛是在道不必担忧。 直到女儿走远,慕博海才深深叹气,摆手让下人关上大门正要往里走,又看到了还没离开的楚景舟。 “靖王殿下。”他缓和神情走上前拜见,以君臣之礼相待,“靖王殿下乃贵胄之躯,出身高贵,天下所仰。然而小女清辞微末,实难配殿下之尊荣。恳请靖王殿下,与小女保持距离,如此,对殿下与小女皆为大善……” 他的胡须微微颤抖。 第64章 祠堂跪拜 话语中带有迟疑,及其慎重。 慕元帅诚然说了这一席话,楚景舟深刻感受到为人父为女儿担忧的心情,他不再刻意与慕博海作对,而是郑重回礼。 “殿下您还是快离开吧。” 慕博海讲完转身要走,楚景舟却快步上前,脱口而出:“不知慕元帅是否殚精竭虑父皇忌惮本王与慕家联合权势过大,从而对慕家不利?” 天大的事竟这样就从这少年郎的嘴里说出,慕博海不免吃惊,他诧异地回过身盯着楚景舟,说不出话。 沉默半晌,整理好情绪。 这位身经百战的元帅,面对靖王的直言不讳,微微颔首,承认道:“靖王殿下明鉴,老臣确实有所顾虑。兵权在握,难免惹人猜忌。难道靖王殿下您不怕?” 局势逆转,慕博海的气势占了上风,他不愿再多说。 “不怕!” 身后传来的断言让慕博海赫然转身,那个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楚景舟如今就在他眼前。 楚景舟扬起下巴,拱手真切道:“若定要让本王在清辞与兵权中抉择,您的女儿,慕清辞是本王的唯一的答案,望元帅知晓,” 说完,楚景舟转身便走,留下慕博海愣 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祠堂内静谧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香烛燃烧声和浅浅的呼吸。 宽敞明亮的祠堂中央,供奉着慕家的历代祖先牌位,牌位前摆放着香炉和供品,袅袅的香烟在空气中缓缓升起。 慕清辞跪在蒲团上,身着素衣,面容肃穆,双手合十,深深地低下了头,她的长发就在身后随意地垂落。 廊道上传来不深不浅的脚步声,仔细听有女人在讲话,她对这声音很熟悉,是慕心柔。 “她这是怎么了?” 跟着贴身丫鬟往祠堂走,慕心柔手里摇着扇子,接连的燥热天气让她很是烦闷,语气急不可耐。 “听守门的小厮说是被大老爷罚了,又说大小姐是靖王殿下给送回来的,具体何事,奴婢不知。”丫鬟缩着脑袋往后退,不敢直视主子。 果然,慕心柔用尖酸刻薄的言辞骂了两句丫鬟便让她在门口候着,自己整理云鬓抬腿入祠堂。 从桌上自然地取了三支香,在蜡烛上点燃。 缓缓走到慕清辞身边的蒲团,慕心柔跪拜磕头,装作随意问道:“姐姐为何在祠堂跪拜,一跪就是这么些时辰,难不成是被大伯给罚了?” 等她作完揖,慕清辞慢慢睁开眼:“妹妹倒是知道得多,我的确是被爹爹罚来祠堂跪拜。” “为何?” “因为我偷跑出去与煜王殿下私会,爹爹以这为大不敬,罚我来祠堂跪拜思过。”说完,慕清辞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脸上写满忧愁二字,一举一动都倾诉着遗憾。 手猛然一抖,香灰全数掉落。 “嘶!”慕心柔吃痛,手被抖落的香灰烫得不轻,她赶紧低头吹手,“呼……姐姐当真是与煜王殿下出了门?” 不可置信反问,心里想着丫鬟传话来说是靖王楚景舟送慕清辞归家,怎么一下有变成了煜王! “嗯。”慕清辞轻描淡写点头,又闭上眼。 难不成两人全都随她去了?思绪愈发纷杂起来,慕心柔起身将香插到炉灰里,胸腔燃起的怒火控制不住。 “姐姐若与煜王殿下出门为何不告知妹妹一声,平白的一个人就这么去了,姐姐难道不知妹妹私下与煜王殿下交好?前日在行宫,妹妹见煜王殿下与靖王殿下都对姐姐有情,姐姐这是谁都不想放过?妹妹可就没姐姐这么好命了。” 她快步走到慕清辞身边,嘴里不 停地数落着。 碎碎念萦绕在耳边嗡嗡作响乱心神,若非巧娟前来看望传话大老爷是从二小姐嘴里得知她逃走,至今慕清辞还被蒙在鼓里。 任凭慕心柔怎么说,慕清辞就是不理会,直接双耳不闻高高挂起。 过了半晌。 直到慕心柔嘴也说累了,口水都说干了,对方越是不理她便越气愤,揣着一肚子的火,愤愤不平出了门。 祠堂重新归为平静,慕清辞听着烛火燃烧的声音紧闭双眼,不知不觉便陷入梦乡。 梦里,匕首让楚景煜夺去,皇帝下令杀杨生,可转眼狗头铡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圣上!此事与臣女无关啊,圣上!” 她扯着嗓子不停的呼叫,可无论如何都喊不出声,在场众人全都看着她笑,没有人在乎慕清辞在喊叫些什么,笑声大到淹没周围所有一切。 瞬间,眼前一片漆黑。 “清辞?” “我没有!我没有刺杀圣上!”慕清辞大叫着咻然睁开眼。 眼前是父亲担忧的目光,意识到自己歪着身子躺在一排蒲团上,她赶紧伸手摸了摸头,还在,心里稍微缓和了些。 慕博海扶她从蒲团上立起半身:“罚跪 为何睡过去了?惹了梦魇?这话就算是在梦里也不可胡说。” 听起来是怪罪,但慕清辞比谁都明白,这是父亲无声的疼爱。 “为父罚你是为了让你长个教训,不要以为在慕府就可以无视规矩随意行事,日后若与为父意见相左,可以找为父谈论,切记莫要贸然行事。你娘都快被你吓出病来了。” “女儿知错。”慕清辞低着头不敢看向父亲,愧疚之情愈发深重。 “行了,起来吧。” 从掩着的窗户望出去,外面一片漆黑,想必已是半夜了。 “多谢爹爹。”慕清辞行礼站起身,见四下无人便问道,“靖王殿下跟爹爹在门口说了何事?” 没想到女儿会胆大到主动问有关靖王的事,慕博海显然楞了片刻,随后尴尬回话:“公务罢了。” 他摆摆手转过身,不愿与慕清辞对视。 楚景舟虽已当他的面表明决心…… 可大话谁都会说,煜王楚景煜也是信誓旦旦说要迎慕清辞过门,若不见到切实的行动,此事便没个定数,慕博海不会轻易相信。 一阵脚步声突然传来,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父女二人停下正在说的话,往门口望去。 第65章 彻查 只见慕心柔拧着手绢跨门而来,她的眼里闪烁着泪花。 “大伯。” 伴随着抽泣,她毫无征兆在慕博海面前扑通跪下,这让慕博海下意识与女儿对视,慕清辞摇摇头。 “侄女今日来找大伯便是想说,若姐姐当真与煜王殿下定情,那便请求大伯找圣上重新赐婚吧!侄女不愿当棒打鸳鸯之人,不愿见姐姐与心爱之人不得善终,还望大伯成全姐姐与煜王殿下。” 听完此话,慕清辞明白她这妹妹是又玩起以退为进,她便作势要往前去,但却被身后的父亲拉住。 两人就这么放任慕心柔在地上跪着。 又呜呜的哭了一阵,慕心柔意识到没有人接她的话,于是止住哭声,梨花带雨地抬起头。 “大伯?”盯了眼慕博海,慕心柔又转向慕清辞,“姐姐?” “心柔。” 慕博海语重心长,皱着眉叹气,“你若无事便将心思放在别的地方,没有人与你抢煜王,设计陷害一事我便不追究。” “可!” “日后都不许再提!”不等慕心柔反驳,慕博海直言呵斥慕心柔。 慕心柔整个人瞬间僵住了,从未想到慕博海会这般严厉地吼 她。 原本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的光芒瞬间熄灭,变得空洞而失神,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苍白,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大伯教导的是,侄女谨记于心。”闷闷讲了这句,慕心柔羞红了脸,低着头就往门外走。 今日可谓自讨没趣。 她的脚步迟缓拖沓,似乎想要等人开口说安慰的话,但直到她已远离祠堂,门里人也没有开口。 父亲对慕清辞的支持,让她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两人说道了几句有关二房总是找事的话,慕清辞还是与之前相同,反复强调父母无论如何不要轻信二叔慕博文以及慕心柔的言辞,慕博海应下。 “对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在慕博海疑惑的目光中慕清辞特地去门口查看是否隔墙有耳,转而掩上门。 归来,慕清辞当着父亲的面出怀里掏出了匕首,递上前:“这是女儿与靖王殿下在行宫找到的匕首,爹您过目。“ 他稍作迟疑,接过摆在眼前的匕首。 握住刀柄抽出,整个匕首透露出古朴的气息,刀面流云的图案与末端镶嵌的宝石让慕博海不禁敛住神情。 指腹摩挲,慕清辞疑惑道 :“此乃杨家祖传,为父见过。“ 慕清辞点点头,侧身娓娓道来。 “前日女儿到行宫,抢在煜王殿下前得到了这把匕首,女儿与靖王殿下都觉此物出现得蹊跷。行刺发生时,女儿就在现场亲眼见证,圣上化险为夷后禁军便搜找了行宫内外,从未发现匕首,眼下它却平白无故地出现……” “你认为此事有诈,嫁祸?”匕首入鞘,慕博海收下证物,反问道。 “是。”果断的回复。 紧接着慕博海在大堂里不停踱步,脚步愈发急促。 他心里盘算着,本不愿慕清辞去行宫就是不想她被扯进势力斗争的漩涡,可现在看来,女儿已是惹了一身骚,只能硬着头皮查下去以免奸人利用。 “过日子,为父找机会。”停下脚步,说到这里慕博海顿了一下,“带你前去寻礼部侍郎,找杨大人问个明白。” …… 次日,楚景舟携礼部文书进宫求见大楚帝,有几件难以定夺的事务需批阅。 刚行至门口让守门的公公拦住,直说圣上正面见煜王还请靖王稍等,楚景舟点点头后退至门外,想着多是为了行宫取证一事。 “何人在门外? ”大楚帝厚重的声音传出。 太监弯腰拱手回话靖王携礼部文书入殿,大楚帝沉默片刻让人放行,楚景舟入门便见到楚景煜与大楚帝相对落座,而苍珠就陪伴在大楚帝手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 “儿臣参见父皇,见过煜王、苍贵人。” 唤宫女入门设座,放上热茶,大楚帝示意楚景舟等候片刻再道,抬手指向楚景煜:“不知进展如何?” 不清不楚的一句话,看来在自己入门前楚景煜便已与大楚帝聊了些内容,楚景舟不动声色端坐一旁。 楚景煜起身从怀中掏出匕首,交予公公,放在托盘上呈至皇帝跟前,苍珠也跟着过了眼。 照例,后宫妃子不会在皇帝接见皇子聊公事时出现于御书房内,想必苍珠最近颇得盛宠。 匕首简单普通,无信笺上所说特别之态,苍珠一时无措。 “嗯……”大楚帝仔细看过匕首,若有所思点头,“煜王倒是给朕讲讲是在何处发现的这匕首。” 他将当晚发生的事和盘托出,并表明匕首是在行宫侧间找到,但楚景煜为了彰显自身的刻苦用心,加了许多夸张用词进行烘托,就差直言自己劳苦功高 。 “圣上。”苍珠用娇滴滴的声音打断楚景煜的话,歪起半身往大楚帝怀里靠,“臣妾听闻礼部侍郎杨生家中有一把匕首,这匕首可与杨家的匕首有些相似?” 她刻意的引导让大楚帝皱眉,但维持缄默不言。 一直没有讲话的楚景舟找到了机会,他顿时觉察苍珠有异,起身拱手:“父皇,请恕儿臣无礼,儿臣想问苍贵人从何看出此匕首比杨家祖传匕首相似。在儿臣看来,这匕首与禁军手中寻常所用匕首并无差别,不过寒铁打造,锋利了些。” 此话让苍珠哑口无言,就连一直没能发觉匕首有异样的楚景煜也慌张起来,如此说来,他在行宫搜找到的匕首的确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慌乱情绪让苍珠止不住地眨眼,端正坐姿,她没有预料到楚景舟这个突如其来的差错。 面对大楚帝凌冽袭来的目光,她赶紧支支吾吾道:“回……回靖王殿下话,臣妾不过是玩笑着说了这句,杨家祖传匕首是在宫人嘴里听到便随口提及,绝无他意!” “是吗?”楚景舟压住眉头,语气咄咄逼人,“苍贵人在后宫贴身服侍父皇,本不该知晓朝堂之事。” 第66章 鱼死网破 “眼下非但知道朝堂重臣手中有祖传的匕首,现在还故意在父皇跟前引发联想,本王想问苍贵人是何居心!” 在连珠炮似的逼问下,苍珠没了招架之力,呆坐原地一动不动。 “苍贵人,你倒是给朕仔细说说。”大楚帝的目光变得更为冷漠,语气也从询问变成了命令,威严到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生怕火石落到自己脚背,楚景煜从头到尾不讲一句话,默默在旁听着几人的对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以表此事与他无关。 六神无主的苍珠缓了缓,万般无奈下,她扑到在大楚帝脚前掩面哭泣:“圣上!臣妾当真不知其他,臣妾对殿下的衷心天地可鉴,玩笑话到了靖王殿下的嘴里就变了味。” 大楚帝不理想转身,苍珠死死抱住他的腿不撒开。 “臣妾一时失语,日后定管这张不知可谓的嘴!若是圣上不喜臣妾讲话,便赐臣妾哑药让臣妾说不出话来,只要能让臣妾留在圣上身边服侍,臣妾心甘情愿……” 抽泣到最后变得断断续续,她已上气不接下气,当这两位皇子的面丢尽了脸,低三下四穷尽手段。 楚景舟密切关注着 大楚帝的脸,眼见他的怒气渐渐消退,神情缓和下来,他便知道自己的父皇动了恻隐之心。 宫人按照大楚帝的示意扶起苍珠归位。 “父皇。”楚景舟贸然起身,“此事或是儿臣当真误会了苍贵人,但此案有蹊跷,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让儿臣彻查此事!” 还不等大楚帝开口,楚景煜不甘落后,猝然起立。 他堂而皇之地走到大楚帝跟前,有意将楚景舟挡在身后:“父皇,此证物乃是儿臣前去带回,后续查证不如交给儿臣可好?五弟公务缠身,不必多费心。” 后半句似乎是咬牙说完,暗中瞪了楚景舟一眼。 当众之下两位皇子争执起来,大楚帝脸色渐渐阴沉。 他原就对楚景煜带回的匕首有问题引发这一系列的事情不满,有怪罪之意,若非刚才楚景舟点出苍珠语误,说不定已怀疑到了当朝重臣身上。 微微立正身子,大楚帝威严道:“此事交予靖王,煜王不得插手!”说完这话,他猛地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留在房中的苍珠缩着脖子,忌惮地望向楚景舟,脑中浮现出入宫前他绝情的一剑,心慌不已。 大楚 帝一走,心里带着不服的楚景煜闪过一丝挑衅的光芒。 他来到楚景舟跟前,嘴角微翘,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靖王,此事本与你无关,偏偏要在本王前面插上一脚!你自诩大楚战神,为何总与本王过不去,难不成你是眼红本王在父皇面前做出功绩。” 面对挑衅,楚景舟毫不畏惧地与其对视。 就在楚景煜意图往前再走一步时,有着迅雷之势的拳头挥出,这一拳力量惊人,楚景煜躲避不及,被重重击倒在地。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疼痛让他无法动弹:“哎哟!” 苍珠噤若寒蝉,瞪大眼睛捂住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定定看着眼前被打倒在地的楚景煜。 地上人愤怒至极,他挣扎着爬起想要扑过去还手,但被蜂拥而至的宫人拦住。 气得楚景煜指着楚景舟狂怒,他手舞足蹈,四肢在半空中乱飞:“竟敢打本王!长幼之礼全然没有!本王要去告诉父皇,让父皇治你的罪!” 只冷冷一笑,楚景舟背手站立无所畏惧回应:“随煜王殿下去。本王也想让父皇来评评理,看看是谁先挑起的事端。” 楚景煜气得脸色通红 ,他甩开宫人的手,转身便往大楚帝所在的宫殿跑去。 房里只剩下了楚景舟与苍珠两人,以及一众连话都不敢讲的太监宫女,楚景舟目光如炬直勾勾盯着苍珠。 “靖王……殿下。”声音犹如蚊子般弱小。 “苍贵人请。” 楚景舟保持着宫里应有的礼仪将苍珠带到御书房隔壁的侧殿里,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随后遣退了所有下人。 一个劲儿低头拧着衣着,苍珠不敢抬头直视楚景舟的眼睛,她觉得万分煎熬,不愿主动开口。 “说。”威严而低沉的声音言简意赅。 “靖王殿下,能说的话臣妾已当着圣上的面和盘托出,言尽于此,若是殿下不信,臣妾无话可说。” 她的话语呜咽而颤抖,不时以衣袖擦着眼角流淌出的泪水,极尽可怜之态。 楚景舟的耐心已经耗尽,他猛地伸出手,紧紧地掐住了苍珠的脖子。这一刹那,他的眼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说!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楚景舟的声音如同雷鸣一般,震撼着苍珠。 苍珠被掐得几乎无法呼吸,她挣扎着开口:“是……是恭州国的命令……臣妾不得不从……” 楚景舟收起愤怒,维持着一贯的冷静。 在从行宫归来之时,他曾经试探过苍珠,但苍珠刻意隐瞒了恭州国的命令试图与其母国划清界限。 他松开手,任由苍珠跌坐在地上。 “此事本王定要禀明父皇,你的罪过便让父皇亲自发落。” 甩下这句话,楚景舟转身要走,苍珠扑身上前扯住了他的腿,让他动弹不得。 “等等!殿下何不想想,臣妾最初便是殿下送进宫来,若殿下执意要将真相告知圣上,那便臣妾便鱼死网破!殿下尽管设想圣上知晓你我二人私下关系后的后果,到时,谁也别想好过!” 她语速极快地说完,感受到楚景舟收起了迈步的力气,她便挣扎着站起身,擦干脸上泪水,在用极短的时间恢复当属后宫小主的从容不迫。 半晌,没有等来回话。 为恭州国做事的这层窗户纸终于被捅破,苍珠在楚景舟面前一改往常,表现得无所畏惧。 她非但不恐慌,反而缓缓坐到榻上,静静注释着眼前人:“不急,臣妾给殿下时间,想明白。” 楚景舟冷哼一声,扬起眉毛接下这女人的挑衅。 他的心中其实并不害怕。 第67章 结盟 就算苍珠会将他牵扯进任何阴谋之中,自小便深知皇宫中的权力斗争,也知道如何保全自己。 可,楚景舟真正担忧的是大楚帝可能会因为苍珠的挑拨而对他产生疑虑,这不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深深地看了苍珠一眼,仿佛在审视她的每一个字句。 “苍贵人,以为你的这些小把戏能骗过本王?”楚景舟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早已洞察一切。 苍珠摇摇头,吐了长长地一口气:“呼……若是靖王殿下不信,大可以试试。” 心思疯狂设想着无数种可能,其中一个让楚景舟略感不安。 大楚帝一旦起疑,很可能会采取一些措施来限制他的行动,说不定会随便给他安排一个女人的婚事,再将他发配戍守边疆多年不回,如此……楚景舟与慕清辞之间便彻底没了可能。 “苍贵人可否告知本王,你背后之人是谁?”压抑住动荡的情绪,楚景舟转移话题拖延时间。 等来的只有苍珠满不在乎地摆手,她不肯透露。 起身整理好裙摆,重新移步到了楚景舟跟前,苍珠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尤其摄人:“殿下只管告诉臣妾,现在是要去 找圣上告发臣妾,还是跟臣妾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 楚景舟躲开了苍珠伸过来的手,满脸不屑:“难不成苍贵人还妄想本王替你做事,若你身后之人意图谋反,意图谋害皇权!本王身为皇子你还指望本王会配合?” 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不容置疑,他紧盯着苍珠的眼睛,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找到一丝破绽。 “造反?” 苍珠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玩味的情绪侵占全身,这话仿佛为她点了笑穴,顿时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殿下好胆量。”她顿了顿,收起笑容再度反问,“若臣妾身后人不想造反,为何要费尽心里将臣妾送入大楚皇宫,为何要让臣妾毁身于在权谋斗争中!” 楚景舟任凭苍珠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她愤愤不平,又哭又笑,闹了好一阵子才重新整理好情绪。 “今日臣妾便向殿下您直言,棋子,臣妾当腻了。”眼里的恨意转为坚毅,苍珠一字一句,“反咬一口,才是臣妾该做的事。” 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苍珠那充满诱惑和野心的眼神,楚景舟不停衡量着她话语中的真假与分量。 “你是说意图反水?”楚景舟点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立即回怼道,“苍贵人在本王府上为奴仆时便说要辅佐本王做事,可苍贵人对本王并不坦诚,一味地奉行恭州国之主的命令,不可信。” 他淡淡地笑着,但那笑容中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苍珠见楚景舟没有直接拒绝,心中不禁一喜。 她加码,摆出自以为更加诱人的条件来:“此前不过无奈之举,只要殿下您同意,苍珠甘愿成为您的棋子。如果你我二人成事,到时候您就是皇上,而我,就是皇后。共同执掌天下,岂不是美哉?”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但他很快便掩饰了过去。 微微颔首,楚景舟决定假意配合,便不动声色地答应下来:“苍贵人的提议,本王自然会好好考虑。” 苍珠知道,这事成了。 在外的宫人听不见里面的声响,生怕两人出闪失,在门口紧张地等候,终于在两柱香后门从里面打开。 “请。”楚景舟恭敬行礼。 两人如入门前一样,没有任何差别,神色淡定,一前一后往大殿去,下人们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皇宫大殿 内,楚景舟带着一脸紧张的苍珠缓缓走来。他们的脚步刚刚踏进大殿,便听到楚景煜正在激动地告状,指责楚景舟动手打他。 大楚帝坐在龙椅上,以手撑着头,眉头紧锁,明显对他无休无止的告状行为感到不耐烦。 “父皇您难道不觉靖王近来做事太无章法……”楚景煜转头见楚景舟入门,声音小了一半,躲避着他的眼神。 见状,楚景舟深吸一口气,打断了楚景煜的控诉。 他走到大殿中央,微微躬身,语气平和:“父皇,请容儿臣一言。经过询问,儿臣发现苍贵人之所以激动失控,是因为前些日子您寿宴时众大臣进宫宴会,礼部侍郎杨大人不慎冲撞了苍贵人,因此贵人心中记恨,才会在今日见到匕首时胡言乱语。” “哦?” 发出疑惑之声,大楚帝坐直身子,目光在楚景舟与苍珠之间游走。 年纪与日俱增,让这位身坐皇位的男人逐渐失去年轻时的风采,他的双眼变得浑浊,眼皮也耷拉下来,但其中包含的一种极端洞察力让两人略感不适。 “你倒是给朕说说,杨生何故冒犯了你。”他又回到了先前的动作, 扬起下巴俯视着殿下的苍珠。 “回圣上话!” 归来的苍珠变得很急切,她疯狂地想要获得大楚帝的认可,全然不顾面子地在地上狠狠磕了两个响头。 “那日臣妾入宫,杨生靖王殿下献礼时与身旁大臣悄声说臣妾是异国女子,说不准来路,还说臣妾面相不佳,不巧让去净房而归的臣妾听进了耳朵。后来臣妾在宫中听闻杨家有祖传的匕首,正巧煜王殿下带回的证物是匕首便起了嫁祸之心,臣妾不该啊!” 她哭哭啼啼说了好一阵,大楚帝的面色逐渐缓和下来,没有先前这般铁青。 他似乎是有意不让苍珠难堪,再次让贴身太监扶起苍贵人,又瞥了眼楚景舟道:“此事真如苍贵人所说?” “有几名在场的宫女都能作证。”楚景舟拱手上前,认真回话。 趁此机会,苍珠不停抽泣抹泪,嘴里的‘臣妾知错’来来回回说了几十遍,殿上之人耳朵都要磨出茧,将梨花带雨展现得淋漓尽致。 “罢了。”大楚帝半低头揉了揉鼻梁,看似为难,“既然此事靖王已调查明白,苍贵人来大楚日子不长,不懂这宫里规矩在所难免。” 第68章 闭门思过 说到这里,他抬头指着苍珠:“不过此事便是个教训,日后再有刻意诬陷他人之举朕便要罚你!” “臣妾再也不会了!”苍珠又一次扑到在地,将头埋得死死的,谨小慎微。 “回去便闭门思过。”没有特别的惩罚,大楚帝不痛不痒招呼来苍珠的贴身宫女,“送贵人回宫!” 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苍珠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气,总算卸下了沉重的负担,与宫女一同走出了大殿。 还留在殿上不曾离开的楚景煜见事情有了定论,更是不满。 明明是他接下大楚帝命令于行宫取回了匕首,心中预想的嘉奖没有得到便罢了,甚至还平白地让楚景舟揍了一顿。 他赶紧借着没人讲话的气口,上前重新提及楚景舟打人一事,势必想要得到个说法。 “父皇!儿臣要说的是,靖王他……”楚景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景舟冷冷地打断了。 站在大殿中央。 楚景舟结了苍珠之事,现在目光如炬,直视着楚景煜,声音沉稳:“皇兄你似乎总是忘记当前面临的是何种事。弟弟并不是有意针对,而是在为父皇的安危,为大楚百姓安居乐业而努力。 ” 他继而转向大楚帝,恭敬地行礼后继续说道:“父皇,儿臣之所以急着调查行宫刺杀一案,是因为此案关系到朝廷的安危,关系到父皇与满朝文武百官的生死。儿臣深知时间紧迫,不可浪费一刻。” “本王!”楚景煜想要插话,但未果。 楚景舟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皇兄,你或许觉得臣弟是在与皇兄您争执,但臣弟要告诉你,若你真心为大楚与父皇着想,就应该收起你对弟弟的个人恩怨。” 楚景煜被楚景舟的话吓得面色一僵,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楚景舟短短一番话把他说成了不识大体的小人,楚景煜只能愤怒地瞪了他一眼,默默退到一旁。 大殿内庄严肃穆,四下无声。 端坐在龙椅上的大楚帝眉头紧锁,显然是对眼前的态势感到不满。 楚景煜身为煜王,本将调查刺杀一事交付于他,但今日却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在大殿上纠缠不休。 眼里泛过一丝不悦,大楚帝沉声对楚景煜说道:“煜王,你本为皇兄,理应明辨是非,关注要紧事务。然,今日却在此无事生非,只留心一 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实在令朕失望。” 大楚帝话语传到楚景煜耳朵里,楚景煜被说得面红耳赤,他支支吾吾地辩解道:“父皇,儿臣……儿臣只是……” “好了,你不必多言。”大楚帝挥手打断了他的辩解,“回去抄书百遍,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言行,日后当谨言慎行!” 楚景煜脸色一僵,心中虽有不甘,但也不敢违抗大楚帝的旨意,只能垂头丧气的应下。 一踩一捧方能平衡,大楚帝深讳帝王之术。 他转头又对楚景舟表达出赞赏之情:“靖王今日的表现朕为之高兴,非但反应迅捷点出苍贵人不妥言语又快速地平息事态,能力与智慧俱佳。朕望你日后能继续如此,为大楚效力。” 而在一旁,楚景舟始终颔首保持着谦逊,没有因大楚帝的赞扬而沾沾自喜,反是更加恭敬地低下了头。 上前一步,楚景舟恭敬地行礼道:“儿臣定当竭尽所能,不负父皇厚望。” 事毕,两人前后走出大殿,楚景煜心中有气但也不敢再向楚景舟展现出愤怒,相反还上前阿谀奉承了一席话,最后在楚景舟的注视中灰溜溜地离开。 府门上 的铜钉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冷光,他愤怒地回到煜王府,穿过长廊,眼里的怒火熊熊燃烧。 行至府内,楚景煜抬眼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堂口。 “王爷,慕家二小姐来了。”下人上前,小声说道。 慕心柔手中托着一个精致的点心盘,上面摆放着刚出锅的滴酥鲍螺,那是她亲手为楚景煜做的。 她嘴角上带着温柔的微笑,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楚景煜:“煜王殿下,请恕小女贸然造访,前些日子听闻您爱吃滴酥鲍螺便在家做了些带来,您尝尝。” 似乎是没有感知到楚景煜烦闷的心情,慕心柔迈着步子向他走来,以往日的亲昵作态。 可楚景煜此刻的心情跌到谷底,他看到慕心柔手里端着的点心,无名火更是无法遏制。 他也迎上前,颐指气使地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本王现在很忙,没空吃你的点心!” 慕心柔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但她很快恢复了平静。 低垂着眼帘,不敢直视对面之人愤怒的目光只好轻声说道:“殿下您误会了,心柔并不知您今日状态不佳,但这滴酥鲍螺是心柔特地给您做的,希望您能喜 欢……” 楚景煜看着她手中的点心,心酥油鲍螺造型有扁有长,扁的像牡蛎,长的像螺蛳。 一把夺过慕心柔手中的点心盘,重重地摔在地上,怒吼道:“本王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若你真想替本王分担,便帮本王抄书百遍!” 瓷盘崩裂,飞起的碎片掠过慕心柔的脸,险些在滑嫩的脸上留下伤痕。 慕心柔被他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随即跪下,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低声道:“殿下息怒!如果您需要的话,心柔便帮您抄书。” 冷哼一声,楚景煜转身走进书房。 慕府。 暮迟园很安静,慕清辞正独自在房中翻阅古籍,忽然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飞入窗棂,脚上绑着一封信件。 “巧娟?”轻轻唤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她小心翼翼地解下信件,展开一读,楚景舟的笔迹跃然纸上,他在信中邀请慕清辞明日午时在上次吃饭的小酒馆见面,只提到有重要事情需要告知,具体的内容没有撰写。 慕清辞微微蹙眉,思索片刻。 猜想大抵是有关刺杀或是匕首的事,如今她并不知道楚景煜带着匕首复命是否会对杨生产生影响。 第69章 抄写 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放下手头的琐事,前去赴约。 将信纸放入烛火中,看着它缓缓化为灰烬,慕清辞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没有与任何人道,悄悄走出暮迟园来到府里后花园散步,想要平复内心的波动。 花园里,花香袭人,蝴蝶翩翩起舞。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慕清辞略感心情舒畅便沿着小径漫步,没走出多远耳边忽然听到一阵细碎的交谈声从远处传来。 “赶紧抄!仿着这字迹写,别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写不完今晚便不要吃饭了!”尖利的呵斥声,除了慕心柔全府找不出第二个。 她好奇地走近一看,果然见到慕心柔正带着几个丫鬟在亭子里抄书,丫鬟们头也不敢抬,自小没识几个大字的她们写起来尤为费力。 慕心柔当然也没闲着,她奋笔疾书,嘴上虽不停抱怨着但手里也没停。 “煜王殿下若是不满意这抄出来的东西,看本小姐不打死你们!” 透过花园里的假山石头,慕清辞的目光落到石桌子上放着的书籍上,发现确实是宫中太傅教导皇子们学习的典籍,这些东西她从元莺莺嘴里听过。 无用散 落的信息一时勾连起来,楚景舟的飞鸽传书证明事情有变,难道楚景煜对此吃瘪?慕清辞猜测这可能是楚景煜因为某事被大楚帝责罚,需要抄写书籍以示惩戒。 慕心柔突然起身,嘟囔着位置太挤便拿起正在抄写的纸张换了个桌子,人踱步去了池水前伸懒腰。 顿时,心中涌起一个玩乐的念头。 趁慕心柔举起手臂扭动腰肢发牢骚休息的时候,慕清辞悄悄靠近桌子,拿起一支笔在慕心柔已经抄写好的地方乱画起来。 圆圈,山水,大.大的叉。 动作轻巧而迅速,转眼便在几页纸上留下了自己的“杰作”,然后她迅速将此页塞到底层,溜之大吉。 “本小姐的手腕要疼死了!真难写!“慕心柔大骂着回到桌前,继续抄写,全然没能发现异样。 次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昨夜还算安睡,慕清辞很早转醒,轻轻掀开绣着青竹的纱帐,在入睡前心中早已有了盘算。今日出门会见楚景舟一事情需得瞒过家中众人,尤其是早已表明态度不让她与楚景舟交往的父亲慕博海。 一上午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屋里梳洗盘发,巧娟 进门来唤她吃早饭也没理,只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过去。 “小姐,老爷唤您去吃晌午饭了,说老主君今早没见到您露面,已然不悦。” 家中一众人皆往大堂而去。 “知道了!” 回了话,微风吹过半开的窗户吹拂在慕清辞的脸上,她轻手轻脚收拾好梳妆台,出了门。 独自一人绕过庭院,心中来来回回默念着早已编好的理由,特地绕道无人看管的后门,她准备一走了之。 就在慕清辞前后观望即将跨出门之际,身后却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心中暗暗骂了一声“该死!” 慕清辞随即舒展眉头挂起了甜甜的微笑,回头望去,只见父亲慕博海面色严肃地站在身后。 “清辞,你这是要去哪里?晌午饭都不吃便要背着为父出门?”慕博海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质问,双手背在身后。 慌乱只有片刻,慕清辞努力保持镇定,她支支吾吾地想要找个借口,最终硬着头皮道:“女儿……女儿与莺莺姐约好了见面,她今日有急事寻我,就在城里。女儿吃过晌午饭便回来!” 顺带着机灵地吐了吐舌头,耸耸肩,一度想要暂时出毫无负 担的模样。 慕博海微微蹙眉,看着慕清辞躲闪的眼神。 这眼神终究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小九九,让心中不禁生疑。 但慕博海见慕清辞一脸焦急,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道:“既是如此,那便去吧。不过……下次记得走正大门,既然要出门便堂堂正正出门,不要这般偷偷摸摸。” “女儿知道了。“慕清辞如释重负,连忙点头,然后快步走出了后门。 见慕清辞走远,慕博海不免叹气,这女子向来古灵精怪惯了,再这么下去只怕是自己都管不住了,他摇摇头往回走。 就在父女二人争执的不远处,转角,慕心柔正与楚景煜手下侍卫碰面:“请您告知煜王殿下,这书可都是我一人抄写,绝没偷懒。” 厚厚一叠书稿交到侍卫手里,对方掂量两下重量估摸能有百份,便向慕心柔告辞离开,承诺会将此事转达。 侍卫刚走,慕清辞抬眼看到了慕清辞欢脱离去的背影,她饶着依旧疼痛不堪的手腕,这才不眠不休刚抄完。 顶着疲惫的身躯,一脸忿忿地看着大房姐姐的背影,心柔心中不忿,她不明白为何慕清辞总能如 此轻易地得到家中长辈的喜爱,整日里都这般高兴! 刚刚抄了一夜的书,作为对煜王的交代,却看到慕清辞如此逍遥地离开家门,不满的怒火越发旺盛。 于是,慕心柔移步出门悄悄跟上,想弄清楚慕清辞究竟去了哪里,见了何人。 这边慕清辞未在街上停留,一路小跑来到了城中的一家酒楼,问了小二说楼上雅间有人等候便带着忐忑上楼。 推开门,只见楚景舟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桌上简单摆了几道小菜,略备薄酒。 “见过靖王殿下。”面对对方投来灼热的目光,慕清辞本能避开,默默地来到对面的位置坐下。 给慕清辞递上碗筷,又拿过酒杯示意,在慕清辞摆摆手不喝后便倒上茶水递过去,楚景舟直言:“私下不必行礼拜见称呼殿下,随你怎么方便都可。” 两人相视一笑,慕清辞点点头,动起筷子。 “不知殿下今日唤我出门是为何事,是否匕首之案有了眉目?”她很随意地吃着菜,仿佛只是在说这菜好吃又或是天气很好之类的话。 杯中酒一饮而尽,楚景舟微微颔首:“没错,事情的确如你猜测一般。” 第70章 只是友人 “苍珠在煜王向父皇提交匕首之时有意将匕首指向杨生,好在匕首你我二人已提前换过,本王抓到了苍珠的话柄,已为杨生平反。” 听到这里,慕清辞感受到气氛稍稍有了点变化,她放下筷子抬起头认真地看向楚景舟。 对面之人不自在地扯了下领口,又清了清嗓子,缓缓道:“原本想将苍珠为敌国暗探之事告知父皇,但本王受苍珠威胁……” 停顿片刻,楚景舟抿嘴,正经道:“本王假装与苍珠联手做反叛之举,将此事拖延。”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就这么盯着慕清辞,眨也不眨,眼珠旁白布满血丝,看起来昨晚没有睡好。 主动提起自己与苍珠假意联手反叛! 慕清辞听后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全然不明白楚景舟为何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诉她,惊呼:“何故如此?” 当她将目光对准了眼前人的眼睛,楚景舟却不好意思挪开了,面对她的惊异,仿佛是自嘲般地微笑着解释:“本王担心清辞你会误会。” 误会? 慕清辞心中一动,她看着楚景舟那羞涩中带着深情的神情,不禁觉得好笑。 这个男人还有如此 柔情似水的一面,这让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又将前世那个替她报仇雪恨的男子重合。 “既你我二人是友人便能得到靖王殿下如此信任,清辞受宠若惊。”她立即将两人的关系撇得很清楚,表明自己与楚景舟之间只是朋友。 灼热的目光没有消散,楚景舟没讲话又重新低头吃起菜,此刻尴尬中带着奇怪的气氛却让她有些恍惚。 扯了个其他话题将此事绕开,慕清辞与楚景舟你一言我一语的重新搭上话,谁也没有发觉窗外有人。 慕心柔偷偷地来到了酒楼外,她将费力将窗户推开缝隙,透过窗缝看到了慕清辞与楚景舟相谈甚欢的情景,隐隐作痛的手腕让她心中愤然不平! 她赫然转身,快步赶回慕府,决定向慕博海告状。 回到家她便直奔主院,全然不顾慕博海在做何事,上来便将慕清辞出门与楚景舟私会一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通。 这一切都让路过的巧娟听到耳朵里…… 之后的慕清辞吃起碗里的饭来更加迅速,两人也不像先前这般刻意搭话,很快结束了这顿饭。 楚景舟提出要送慕清辞回慕府,让她一口拒 绝,若是让家里众人撞见靖王亲自送她归家,不知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从酒楼回来,脚步沉重,慕清辞的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忧虑。 “小姐……”巧娟很反常地没有待在暮迟园而是在门口等她,对上主子疑惑的眼神,她悻悻道,“老爷让您去书房一趟,势头不好。” 心里咯噔一下,慕清辞意识到出门见楚景舟的事一定是败露了。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心里有了猜测,她点点头:“知道了,可有其他人?” 一刻不停,果决地掉头往书房走,她的长腿让巧娟跟随起来尤为费力,两条腿得紧赶着倒腾才能勉强追上。 “还有二小姐。”嘟囔着说了这句。 巧娟心里无比厌烦二房的人,因为他们总是闹出些平白的事来让小姐受委屈,尤其是二小姐慕心柔。 既然如此,慕清辞大概能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打发巧娟去主院与母亲说别担忧,一个人赶去书房。 书房里檀香缭绕,但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一般,沉寂又安静。 “女儿见过爹爹。”当她踏入书房,见到父亲慕博海严肃的面容时还是升起了不可忽略的畏惧。 视线环顾,慕清辞的确如巧娟所说看到慕心柔在桌边站着,她没有抬头,放在胸前的双手显出谦逊 “清辞。”慕博海清了清嗓子。 “你今日为何又与靖王私下见面?为父多次告诫你,不可随意与其接触,尤其是靖王殿下。你为何屡教不改,还欺瞒为父?”声音低沉而严厉,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在慕清辞的心上。 一时没有人讲话,安静地能听到每个人沉重的呼吸声,尤其是慕清辞,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忽略还在屋里的慕心柔。 这次她没有打算逃避,出门前早已做好了被发现的打算,她抬起头直视着父亲的眼睛,声音虽然微颤,却异常坚定。 “爹,女儿知道错了。我之所以欺瞒,是知道您不会同意我与靖王殿下见面这才搬出莺莺姐企图瞒天过海。女儿深知自己此行为有违爹爹意思,甘愿领罚。” 站在一旁的慕心柔总算合适地抬起头。 她的脸上挂着浮于表面一眼就能看出虚假的关切,见缝插针地插嘴道:“大伯,清辞姐姐也是一时糊涂,您就不要太过责怪她了。” 她的声音很轻柔,细声细气地,让人忍不住觉 得这是个无害又温柔的女子,只有慕清辞才深知慕心柔的蛇蝎心肠。 为此,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慕博海微微蹙眉,目光在慕清辞和慕心柔之间扫过,他原本不想大动干戈,毕竟早在慕清辞出门时他便看出女儿有所隐瞒。 但眼下慕心柔就这么看着,不给个处罚实有损主君之威,他叹了口气,对慕清辞说道:“既然心柔替你说好话,那你便去祠堂思过,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是。”主动领罚。 慕清辞自觉从书房出,她不想在父亲眼前成为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之人,大方中带着坦荡。 见状,慕心柔立刻跟了上去。 她一路上假惺惺地扶着慕清辞,嘴里还念叨着:“姐姐,小心脚下的台阶,别摔着了。妹妹陪您一道去祠堂,您跪多久,妹妹便陪多久。” 这难道还想得到感谢?慕清辞在心里翻着白眼,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难道不是心柔妹妹特地向爹爹告状的吗?” “全然没有!”慕心柔让慕清辞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她矢口否认,“妹妹不过是找大伯说二房院里的事恰好碰上罢了,姐姐怎么能如此误会妹妹!” 第71章 狗咬狗 “亏得妹妹还想与姐姐共担过错,姐姐实在是误会我了。” 说完这句慕清辞就不说了,她知道再说下去慕心柔也还是这两句否认的话轮番登场,懒得费口舌。 两人来到祠堂,熟悉的烟火味。 慕清辞跪在蒲团上,她完全不在乎慕心柔是否还在祠堂里,闭上眼开始静心反省。 而慕心柔也全然没有打算离开,看似关切地注视着她,还贴心地拿来垫子给慕清辞垫脚,然而,她眼神中透出的一丝得逞还是显出了她的心思。 眼帘关闭,遁入虚无。 吃饭时楚景舟讲话的神情,躲避的眼神,以及他的那句“害怕你误会。”频繁地在慕清辞脑中闪现。 一旦有这样的念头发生,慕清辞便默念心经,试图将这些莫须有的念头驱赶出去。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近乎是跪了半个时辰,连慕心柔的腿都开始酸,她耐不住性子便不打算演这出姐妹情深的戏。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慕心柔将要走的话咽下,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楚景煜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的眉毛拧在一起,似乎不算愉悦。 忽略了他的神情,慕心柔只 看到楚景煜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点心篮,心中一喜,以为这篮子点心是送给自己的,她忍不住挺直了腰板。 想着,这一定是为她抄书而送来的谢礼,就连贴身的丫鬟也在她耳边小声道:“煜王殿下定然是被小姐抄书之举感动,特来看望小姐了。” 事与愿违,楚景煜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走到慕清辞面前停下,随手将点心篮放到一旁,此番动静让慕清辞不能专注,便睁开眼睛。 只见楚景煜从袖中拿出一份抄好的书稿,愤怒地将书稿一把扔到慕心柔的脸上,暴跳如雷地质问道。 “慕心柔!你竟敢陷害本王!这份书稿你说是你亲手抄写,却故意在其中做了手脚,想害死我!你到底有何居心?!” 宣纸满天飞,擦过慕心柔的脸落在地上,慕清辞捡起一张,看到自己先前乱画的杰作,忍俊不禁。 让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脸色惨白,慕心柔慌乱地捡起地上的书稿,只见书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但其中却夹杂着一些奇怪的符号,甚至还有山水图? 她结结巴巴地辩解道:“煜王殿下……心柔没有……我 没有陷害你!” 一阵微风袭来,祠堂内的烛火摇曳,光影在青石地砖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 面对楚景煜冰冷中带着怨恨的目光,慕心柔的绝望油然而生,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在空旷的祠堂内回荡:“煜王殿下您倒是听我解释……这些东西真的不是心柔画的,我真的认真抄写了每份,每一个字都……” 她甚至举起手臂,露出酸痛无比的手腕,一个劲儿地想要证明。 面色冷峻的楚景煜站在慕心柔面前,眉头紧锁,中间形成的‘川’字纹,若有苍蝇飞过便能被夹死。 逼人的目光如刀剑般锐利,直扎慕心柔的心,他这种不为所动且异常愤怒的态度,让她痛苦不已。 与之相反的是在一旁跪拜的慕清辞,她的腰板挺得很直,微微垂首,眼眸半闭,嘴里不停的念着经文。 仿佛周围的动静都与她无关,颇有遗世独立之韵味。 眼见楚景煜不为所动,慕心柔心中更加慌乱,她一把拉住慕清辞的衣袖,语气急切:“姐姐,您要为妹妹作证啊,姐姐真的看见了,对不对?真的看见妹妹那日是认真抄写,您倒是告知煜王殿下啊!” 右半身子感受到的力气近乎让慕清辞摔倒,她稳住身子,咻然睁眼。 慕清辞不悦地甩开慕心柔的手,声音清冷而坚定:“没看见。” 言简意赅,直接利落打断了慕心柔接下来的话,接着又闭上双眼,归于平静,念诵经文,整个人透着缕缕不容置疑的威严。 “祠堂是清净之地,你们要吵便出去吵。” 这让慕心柔更加慌乱了。 她不知如何是好,全身战栗着滑落到地上,似乎没有力气再讲话,可一双眼睛还是朝向楚景煜述说着应有的委屈。 见状,楚景煜面色不悦到了极点。 他厌恶着转身,连看也不看慕心柔,呵斥道:“够了!别再解释了!你所做之事本王都看在眼里,如今铁证如山,狡辩无用。” 接踵而至的一阵抽泣声又让慕清辞心烦意乱,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眼。 只见楚景煜无视慕心柔的脆弱哭泣,换上一副讨好和善的样子,微笑着拿起桌上的点心篮子转向慕清辞。 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人,柔和道:“清辞,你饿了吧?这是本王特意为你准备的点心,尝尝。” 搭眼一瞧,篮 子的边缘用细绳或丝带巧妙地编织成花边,有几分婉约和雅致,这些点心色彩鲜艳、形状各异,有的小巧玲珑,有的圆润饱满。 桂花糕、茯苓糕、糖饼……每一块点心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不必了,我现在还不算饿。爹爹罚我跪拜反省,不能随意在祠堂内进食,还请殿下见谅。”慕清辞摆摆手,尽量维持着客气。 尴尬地收回手,楚景煜显然不想就这样离开,他又问道:“不知慕元帅因何惩罚清辞小姐,若是本王能帮上忙,便去找慕元帅求情,让你免于责罚。” 或许是感受到慕清辞的不悦,他讲话的同时暗中指使丫鬟收走点心篮,拿出祠堂,语气温和,举手投足有王爷应有的风范。 “多谢煜王殿下,不必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还请殿下不要插手。”冷不丁的一句话,慕清辞直言拒绝。 这让楚景煜的脸更是挂不住,干笑两声便说有事要离开。 慕心柔还在一旁不停抹着眼泪,看着楚景煜对慕清辞的温柔,心中如同被针扎一般疼痛。 看着楚景煜吃瘪的样子,慕心柔虽然心中依然有些许不甘,但还是趁机凑上去道歉。 第72章 受罚 “殿下,心柔刚才已认真悔过了。还请殿下明白,此事当真不是我做的,肯定是背后有人动了手脚!” 可惜,楚景煜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转身离去,这让慕心柔对慕清辞的怨恨更为深刻。 “煜王殿下!”叫喊也没能让他停下脚步。 煜王一走,慕心柔连待也不愿在池塘待下去,招呼着丫鬟:“赶紧走!祠堂是清净之地,容不得我等撒野。” 闹了这一通,祠堂总算是沉寂下来,这让慕清辞如释重负。 夜色渐渐降临,祠堂内只能听到火烛燃烧的噼啪声响,巧娟中途悄悄来祠堂里说今晚老爷不打算给小姐晚饭。 慕清辞跪在青石地砖上,双腿已经麻木不堪。 她感觉到自己的胃在不停地痉挛,已经一点底吞噬掉她所有的力气,心里不禁抱怨刚才煜王拿来点心时为何不吃。 她悄悄抬头,望向站在一旁的巧娟,担心门外有人听见了又将此事告知父亲,用微弱的声音吩咐道:“巧娟,你悄悄去帮我拿点吃的来,随意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填饱肚子。” 低头叹气揉了揉肚子,慕清辞可怜巴巴瘪嘴。 巧娟赶紧答应下来,嘱 咐小姐不要走动,还强调今晚府上因小姐被罚之事风声很紧,免得招惹了其他人。 祠堂的门在巧娟走后又关上。 夜幕悄然而至,四下一片昏暗,烛火摇曳依旧。 慕清辞感觉自己已经饿得快要支撑不住了,就连夏日里的晚风也尤觉寒冷。 “为何还不回来?”自言自语地犯起嘀咕,用手捶捶腿想要减轻酸痛之感,想着巧娟就这么一去不复返。 她咬咬牙,挣扎着站起身来,腿脚的麻木让人摇摇欲坠,差点失衡摔倒,适应了好一阵才稳住。 慕清辞准备偷偷溜出去找些吃的,她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未曾预料到的一股冷风扑面而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庆幸门外无人,总算是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走出,身穿一袭黑色长袍,面色沉静如水,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轻轻地关上祠堂门,转身的慕清辞面对突如其来的人影,躲闪不及,与他撞了个满怀。 两人都惊愕地抬起头,四目相对。 “你……”楚景舟开口却将慕清辞吓得一抖,他赶紧闭嘴。 “我!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惊 异地看着这个绝不该在慕府出现的男人,慕清辞一把将其推开,语无伦次解释道。 紧张兮兮的慕清辞又要张嘴说些什么,楚景舟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做出“嘘”的口型。 缓缓从身后取出一个食盒,以榫卯相接,与他的一双手差不多大。 他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歉意,轻轻将食盒放在慕清辞面前,压着嗓子说道。 “饿了?本王给你带来了一些吃的。” 打开盖子,里面有热乎新鲜的饭菜,飘散出阵阵的香味。 慕清辞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食盒里满满当当的食物,肚子瞬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脸红一时语塞。 “多谢殿下。”她虽然感到不好意思,躲避开楚景舟直勾勾的眼神,但饥饿感已经让她无法顾及太多。 于是毫不犹豫地接过食盒,仔仔细细闻了一通,香气直往鼻子里钻,是她喜欢的味道。 楚景舟见她不带一点大小姐的包袱,靠着墙边盘腿坐下,无所顾忌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好吃吗?”声音有些迟疑,但还是问了出来。 吞咽了一口食物,噎得稍微停顿了一下,慕清辞含糊不清地说着:“ 好吃!嗯……真不错,若非殿下,我险些饿死在祠堂。” 在祠堂门口脱口而出这话,让慕清辞顿觉略有冒犯。 她站起身来对着里面的灵位叩拜,嘴里不停念叨着‘小女口无遮拦,无意冒犯’,说完就又无所顾忌地大口吃起饭来。 她这副古灵精怪的样子让楚景舟压不住嘴角,但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自责。 他轻叹一声,低声说道:“清辞,本王得向你道歉。是我在明知慕元帅不愿你我二人交往的情形下给你惹了麻烦,让你被父亲责罚。” 慕清辞一边不停咀嚼这嘴里的饭菜,一边抽空摆手摇头说道:“没事的,靖王殿下。其实是我自己执意要出门,才被父亲责罚的,这实在与殿下无关。若殿下相邀,但我执意不出门,父亲也无由责罚。” 对面人沉默了一阵,这不免让慕清辞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殿下非但不用道歉,我还得感谢殿下为我送来吃食,今日的饭尤其好吃!”她笑得非常灿烂,就连眼睛也弯成月牙的形状。 这为人着想的话语让楚景舟心中的愧疚之情彻底消散,心情也随着慕清辞笑好了 起来,或许是感受到了她刻意想要让自己感觉舒适,楚景舟也笑了笑。 总算能放心吃饭,转眼手中的食盒就见了底,配着小菜,白饭一扫而光。 慕清辞感到一阵满足,放下筷子拍了拍肚子,满意地打了个饱嗝,低头看着手里的食盒担忧有人发现便偷偷放到祠堂桌子下。 她整理着重新出来,抬眼看着楚景舟,疑惑地问道:“殿下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被罚跪的?” 楚景舟正要开口回答,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两人对视一眼,立即警觉。 他脸色一变,立刻从袖中掏出一枚飞镖向外面扔去。 飞镖出手,在半空中急速飞行,只听“嗖”的一声,瞬间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啊!—— 巧娟发出一声惊叫,手中的馒头洒落一地。 祠堂门口的慕清辞下一刻便听出是巧娟的声音,心中暗道:不好。 这边动静立即吸引了周边守卫的注意,他们迅速赶来查看情况,脚步声四散开来,还有人在叫喊着:“这边!” “是巧娟。”慕清辞为难地看向楚景舟,犹豫片刻也只能解释说是悄悄出去给她找东西吃的贴身丫鬟。 第73章 私定终身? 如此,楚景舟只得带着羞愧匆忙向慕清辞道歉:“无意弄伤你的丫鬟,本王还以为是……” 赶紧抬手制止了楚景舟继续讲话,慕清辞知道这是误会,眼下楚景舟若是不早些离开只怕事情会更复杂,她催促着楚景舟赶紧离开,随后果断地走上前。 无奈,他趁着守卫还未完全包围过来之际,匆匆离开了祠堂。 “大小姐!”守卫们赶到后,纷纷询问,“我等在巡逻时听到了这边有叫喊声,不知发生了何事?” 带头之人的目光很敏锐,他似乎看到了院墙上有一个黑影,但扎眼便消失,还以为是自己看错。 巧娟忍痛站了起来,一边捡起地上的馒头,一边解释道:“没事的,是奴婢自己在上台阶时不小心摔倒。” 擦身而过的飞镖在地上映着火光发亮,有些显眼。 慕清辞见状悄悄移步,弯腰捡馒头的时候收起楚景舟留下的飞镖,走到巧娟身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守卫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主仆二人,没有讲话 摇摇头,巧娟感激地对慕清辞说道:“小姐,奴婢无事。只是……这馒头……”略感尴 尬地看向手里已沾染灰尘的馒头。 “咳咳。”慕清辞不好意思,赶紧挡在丫鬟跟前暗示巧娟收起馒头,在身上翻找了一阵翻出一锭银子递给守卫。 “一点心意,您知道父亲罚我不能吃晚饭,今夜的事便别告知父亲的,多谢了。” 起先守卫不收,但慕清辞直言不收日后这事传出去她一定认定是守卫所说,搞得带头守卫进退两难,只好收下。 事情算是避重就轻地隐瞒过去,守卫没有深究,嘱咐两句让小姐注意安全,晚上便在祠堂待着不要随意走动。 慕清辞都应下,连连道几人辛苦,等他们一走她便关切起巧娟的伤势,还撩起裤腿仔细查看一番。 “啧,这都出血了。”她皱眉。 裤子被飞镖割破,大腿受了皮外伤,巧娟倒是不在乎:“没关系的小姐,奴婢本来就是粗使的丫鬟,往日被婆子打骂受的伤比这重多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奴婢刚才看到了靖王殿下,奴婢说句本不该说的话,靖王殿下对小姐当真用情,送了食物不说还如此关切小姐。” 慕清辞闻言顿时感到一阵尴尬,她站起身瞪了巧娟一眼,低 声呵斥道:“别胡说!我与殿下本就是友人。赶紧去找郎中看腿,别耽误了。” 不愿走的巧娟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慕清辞强行推走,还不停地警告她别想把银子省下来,若明日没看到她找郎中包扎好的腿,定要罚她! 万般无奈下巧娟只好离开,慕清辞整理好心情,重新跪上蒲团。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祠堂。 慕心柔悄悄来到祠堂外,想要看看慕清辞的情况,站在门外来回张望四周是否有人,确定无人后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环顾着走进祠堂,轻手轻脚地回头关上门。 只见慕清辞正孤零零地跪在蒲团上,头微微低垂,呼吸很是平稳地起伏,似乎是在打瞌睡。慕心柔不禁在心中冷笑,想着这慕清辞还真是好福气,被慕博海责罚了还能有闲心打瞌睡。 不过嘛……她扯着嘴角笑了笑,这也是她想要的结果,一个被众人轻视、让人责罚的慕清辞,正是她最想要看到的样子。 “姐姐?”轻声呼唤,但慕清辞没有反应,睡得很熟。 “呵。” 慕心柔不屑地笑了,收起了低声下气的语气,满不在乎地瞥一眼 慕清辞,恨不得将口水啐她脸上。 既然是慕清辞自己要给她机会那就被怪她不客气了,在祠堂受罚时打瞌睡,这若是让慕博海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顿教训。 趁慕清辞还在睡着,慕心柔赶紧转身想往门外走,但走前环顾四周,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桌下。 只见,一个木制的方形盒子被安静地放在桌子下,应该有人故意藏起,只露出了一小部分。 她眸光一动,悄悄走了过去,木盒的位置些许刁钻,在最角落。 弯腰探着身子才能勉强够到,原来是个食盒,慕心柔小心翼翼地从桌子下起身,翻看食盒,底部的“靖王府”三个字映入她的眼帘。 楚景舟来过?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慕心柔心中狂喜,眼前已经浮现楚景煜暴跳如雷的样子,她赶紧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 突然,慕清辞在蒲团上动了动,吓得慕心柔心里一紧,定睛确认她依旧保持着睡意。 慕心柔松了口气,将告状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她知道自己手中的这个食盒将成为她最能打击慕清辞的武器。 迫不及待地从祠堂里出去,随口告知丫鬟出门一趟后便 直接拿着食盒去了煜王府。 一路上,慕心柔脚步欢快,恨不得直接飞过去。 原本楚景煜是推辞说不想见,但下人屡屡告知慕家二小姐说王爷要是不见她绝不走,楚景煜还是让下人把慕心柔带到了书房。 见到楚景煜,慕心柔连屁股下的凳子都没坐热,便夸大其词地描述了慕清辞与楚景舟之间的关系。 “殿下您可知靖王与清辞姐姐的关系?他二人早已是私下定情,就连昨日靖王也到府上来送吃食,您说若是姐姐与靖王毫无关系,为何连食物也要亲自来送。您看着食盒上刻着什么,靖王府!” 她故意将“靖王府”三个字说得格外响亮,好让楚景煜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食盒也被递到了楚景煜眼前,一时,楚景煜送上点心篮被拒的屈辱油然而生,相比之下,慕清辞果然与靖王交好。 这让楚景煜愤怒至极,他用手摩挲着食盒上的刻字,同时瞪大了眼睛,另外一只手紧握拳头。 “难怪……”喃喃自语道。 他一直以来都对慕清辞的讨好都化为泡影,此时楚景煜只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践踏,嘴里不停地重复这两个字。 第74章 一出双簧 “慕清辞,楚景舟!”楚景煜低声怒吼道,“本王定要让她与靖王付出代价!” 慕心柔装出顺从的神情,往后靠在椅背上。 她知道自己的计策已奏效,趁机添油加醋地说道:“煜王殿下,这话虽不该让我这当妹妹的说,不过……姐姐不仅与靖王有染,还多次背着你与其他男人私会,她根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不配得到您的垂青。” 楚景煜被慕心柔的话彻底激怒了,他愤怒地拍打着桌子,大声说道:“本王绝不会放过她!本王要让她知道,背叛我的下场是什么!既然她想成靖王的人,本王就偏不如她的愿!” 发泄了好一阵子,本在书桌上的笔墨纸砚转眼落地归于混沌,最终楚景煜好歹是在慕心柔的安慰下平静下来。 他嘴里喘着粗气,眼露凶光,转头定定地看着慕心柔:“本王觉心柔你倒是比慕清辞好上许多,不如……你助本王一臂之力,拆散这两人。” 慕心柔心中一喜,是时候提出自己的条件了,但还不知楚景煜到底想让她做什么,于是维持着面无表情。 “煜王殿下想要柔儿如何做?”她反问道。 “下药。”楚景煜言简意赅,仿若这是他一早想好的计策,“届时本王会设法请慕清辞出门,你只需要配合本王,将她送进本王的屋子。” 让慕清辞失身成煜王妃? 听到这里,慕心柔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与她原本的愿景有出入,她才是最想成为煜王妃的人。 可眼下,楚景煜是铁了心要慕清辞的人,若不如他的愿,只怕自己不能嫁入煜王府…… 她头痛起来,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煜王殿下,此事心柔不能随口答应,事关重大,心柔得回家与父亲商议。若是事情败露,只怕殿下与我都会引火上身。” “只要慕长史能同意,条件任开。”楚景煜笃定道。 慕心柔依旧犹犹豫豫地说道:“可……如此姐姐是成了煜王妃,我岂不是要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这番楚景煜没有直接回应,他只让慕心柔抓紧回家与父亲商议,只要事成,一切条件任凭父女二人开口。 为了表示诚意,楚景煜甚至立刻安排下人准备各类礼品要上门去见慕心柔的父亲。 在路上,楚景舟还在不停地承诺会给慕家二房带来无尽的财富和至 高无上的地位,只要二房能够配合他的计划。 两人没有回慕府,赶去简氏在城郊的宅子。 慕博文是个精明的人,他见到楚景煜,又简单与慕心柔聊过两句后很快就明白煜王的意图。 心中虽然有些不满,但他想到如果慕清辞真的嫁给了楚景煜,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对上楚景煜急迫的眼神,慕博文为难道:“煜王殿下,恕臣直言,此事情风险极大。清辞嫁入煜王府对其而言是喜事,可柔儿帮了殿下您,到头来若是什么都没有,岂不是不公平?” 话音刚落,慕心柔立刻接过话茬道:“爹爹!姐姐能嫁给煜王殿下女儿高兴,只不过女儿只能见喜爱之人与姐姐双宿双飞了。” 父女二人你来我往,轮番在楚景煜面前唱着红白脸,这让他的心有些烦乱。 坐在简宅大堂里,他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焦躁,若是不顺着这两人的意思,只怕事情是谈不成了。 “长史大人。”楚景煜以一种笃定的语气打断二人,“本王可承诺长史大人,若心柔能助本王一臂之力,本王可写契约保证。” “煜王殿下想保证什么?”慕 博文手中把玩着一只精致的玉杯,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示意身边的慕心柔不要再讲话。 楚景煜的到来,慕博文早已料到,此刻他的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从眼前的这位煜王殿下手中榨取到更多的东西。 慕心柔暗中扯了下父亲的衣角,她担忧慕博文严肃的神色会将楚景煜吓跑,这里一切便功亏一篑。 慕家二房想要的是让慕心柔嫁入煜王府,这一点,楚景煜早已在来简宅前便从慕心柔嘴里得知。 他卖了个关子,跟个主人一般招呼丫鬟拿来笔墨,花了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便拟好契约。 “慕长史,这便是本王能签下的契约。”楚景煜将手中的契约轻轻拿起吹干墨水,虽稍有迟疑,但最终还是有力地递到对方跟前。 慕博文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玩物,恭敬地接过契约,细细地看了起来,字迹不算好,倒也清秀。 契约中明确写道。 “煜王楚景煜另有所愿,欲于慕府嫡女慕清辞成婚后寻得合适时机,纳慕府次女慕心柔为妾室,以增府中喜庆之气。且,郑重承诺,将竭尽全力,设法使慕心柔日后能扶正为妻,共享荣华富贵 。” 此契约一式两份,楚景煜、慕博文各执一份,以此为证。 慕博文静静看完全部,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慕心柔投来好奇的目光想要打探,她的父亲对着她点头,意为事情成了。 父女二人心里皆知,眼下他们已掌握这场不可告人的交易的主动权,日后仅凭借这张契约也能限制煜王。 “煜王殿下,请恕臣莽撞,单凭一张纸臣看不到您的诚意。这预付礼金……”慕博文随手将契约放在一边,顿了一下,“您看?” 他既没有动笔签字也没有按上手印,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楚景煜。 目光里有着堂而皇之的贪恋,这让楚景煜心中一紧,当下感觉他的手臂被一只毒蛇紧紧缠绕,很快这蛇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一口吞掉。 原来慕博文是在趁机漫天要价,但此刻他别无选择,不得不咬牙答应:“长史大人,先前在王府本王已向心柔承诺绝不会亏待您二位,您尽管开口。” 慕博文伸出两根手指:“两万两黄金。” 一听这话,楚景煜眉头顿时皱起,脸色也在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堂堂的煜王殿下没了刚才的从容自在。 第75章 典当铺偶遇 一双手在桌面上漫无目的地游弋,拇指与食指不断地相互摩挲着。 只有他知道煜王府上早已虚空,一时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若要筹钱只能借贷或是变卖,楚景煜心里打鼓。 但转念想若是慕清辞嫁入煜王府,慕家的兵权与家财便能全部归于他门下,为了达成目的,他硬着头皮应下。 慕博文满意点头,将沾了印泥红的拇指按上契约,抽出其中一份递给楚景煜。 “好,既然如此,下官便答应与殿下合作。”转头看向美滋滋的慕心柔,他继续说,“心柔,日后便于煜王殿下好生合作。” “是爹爹,女儿遵命。”慕心柔姿态扭捏,细声细气。 事情算顶下,楚景煜心里悬着的石头也如释重负地放下,他再次承诺绝不负慕心柔便悄悄离开慕府。 大堂里,慕博文望着着楚景煜离去的背影,眼神中轻蔑地闪过一丝不屑。 他转身看向一旁的女儿慕心柔,让女儿坐在自己身旁,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心柔,此事,你做得不错。” 慕心柔收回追随楚景煜的目光,对着父亲微微一笑:“爹爹,女儿一定不会辜负爹爹的期望,当上 煜王妃让爹爹在慕家长脸。” 闻言,慕博文舒服靠向椅背慢悠悠地闭上眼,没有平静多久的眼很快又张开,对着慕心柔正色道。 “不过……你要记住,万万不可用真感情喜欢上这个废物王爷,这都只是你我二人的计谋罢了。” 心里冒出了诧异,这句警醒之言让慕心柔突兀回过神。 她不屑地撇撇嘴,语气里带着些许心虚却强装淡定:“放心吧爹爹,女儿绝对不会。” 次日清晨。 慕清辞依旧不放心巧娟的伤势,原本巧娟不愿再去医馆,直说昨夜已找大夫看过了。 但慕清辞对楚景舟不慎误伤巧娟之事带着愧疚,偏说就算看过了也该去医馆换药,于是拉着巧娟外出。 两人因腿伤步履缓慢,寻常人走一刻便能到的医馆,今日走了半个时辰。 自慕清辞得知楚景舟擅医术以来,她便在家里翻起医书,渐渐有些喜爱,对医馆里的药材和医理都颇有兴趣。 医馆内弥漫淡淡的药香,趁着大夫给巧娟换药的功夫,慕清辞一边听着大夫讲解药材的用途和药性,一边认真地观察着药材的形态和色泽,嘴里还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 “慕小姐还真是好学。”大夫笑道。 “哪里,哪里。” 正摆手谦虚,突然,慕清辞的视线被窗外的一道身影吸引了过去。 她抬起头望去,只见楚景煜带着一众小厮匆匆走向街角的典当铺,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按说这时楚景煜不该出现在城里,怎么会来这里? 慕清辞放下手中的药材,走到窗边仔细观察,只见楚景煜在典当铺内逗留了许久,进去时小厮手里的大批物件,有卷轴、盒子、包袱等等全都消失了。 出来时他手里只拿着不少银票,转头又用换来的钱采购了大批珠宝,然后带着小厮们匆匆离去。 一时,慕清辞眉头紧锁,她有些不明白楚景煜这是在做什么。 他看起来很缺钱,可是为什么又要平白地买成珠宝?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一个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 灵机一动,慕清辞去隔壁铺子里找掌柜借了件袍子,这边巧娟换药结束便陪着小姐去了典当铺。 此铺掌柜才在城中开店不久,认不得身居后院的小姐,勉强认得几个城里有名气的人。 慕清辞步入当铺,目光扫过柜台上的各种珍宝。 她心知此行并非易事,需得小心行事,不能让人看出她别有所图,便挺直腰背往里走。 店铺掌柜见有客人上门,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顿了顿,掌柜上下打量了慕清辞片刻,改口,“这位小姐可有什么宝贝要当?” 他的眼睛毫无顾及地在慕清辞身上打转,见此人并非一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房小姐模样便一时来了兴趣,想打探出她的底细。 对着掌柜微微一笑,慕清辞给了巧娟一个眼神,没讲话。 巧娟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轻轻放在柜台上:“掌柜的,这玉佩乃我家小姐家中祖传,今日特来贵铺看看能否换些银两。” 掌柜的拿起玉佩仔细端详,但很快便把玉佩放下,没耐心道:“这玉佩……不过寻常料子,鄙人最多给二两银子给小姐收下。” 命巧娟将玉佩收回手,慕清辞直言这玉佩不值钱也入不了掌柜的眼,随后环视一圈徐徐道。 “掌柜的铺子里的倒是些珍宝,比我手里的东西好得多。”她走到台前指着一个玉制鼻壶,“此物不一般,难不成是御赐之物?” 听闻此句,掌柜勾起的嘴 角透露出得意。 他快步走到慕清辞跟前,小心翼翼地将鼻壶收了起来,为难道:“小姐好眼光,我这当铺确实有些御赐之物。不过……”他话锋一转,“这些可都是非卖品,只等有缘人来赎。” “谁卖给你的?” 面对慕清辞直接的问话,掌柜没有正面回答,笑容变得神秘起来: “小姐有所不知,这些御赐之物都是贵人们因故典当的,我等岂敢擅自处置。只能在此等待贵人来赎。” 除了身为皇子的楚景煜谁还能拿出这么多的御赐之物?慕清辞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定数。 她缓缓取出一张银票放上柜台,笃定道:“既是如此,我便如实告知掌柜,我乃临街做珠宝生意的商户,见您铺子里有贵货便来看看。若掌柜不卖便不强求,不过……掌柜的可否将那些御赐之物都拿我看看?” 女商人?掌柜的心中虽有疑惑,但见慕清辞出手阔绰,心中大喜,连忙吩咐伙计将楚景煜不久前当出手的物件一一取出。 仔细端详着每一件珍宝,慕清辞暗暗记下它们的特征。 不久,便将所有御赐之物全都买下,近乎花掉手头的全部银两。 第76章 反将一军 离开当铺时,她的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回到慕府。 慕清辞立刻召集了一些慕博海手下信得过的贴身侍卫,低声吩咐他们将那些御赐之物暗中以低价售卖给周边的各种首饰珍宝店。 她特意叮嘱道:“切记,不要去街头林掌柜的首饰铺子。” 侍卫们应下,全都拿着物件出门,可巧娟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小姐,咱们为何要赔钱卖这些东西呢?这些可都是御赐之物啊!” 这丫鬟向来机灵,到这时还犯起糊涂。 她的语气让慕清辞笑得合不拢嘴,赶紧关上门,解释道:“巧娟,我这是要把事情闹大,让圣上知道煜王的所作所为。他私自典当御赐之物,这可是大罪。到时候,你就等着看煜王殿下吃苦头吧。” 巧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中想着无论慕清辞做出什么行径那都有她自己的道理,便不再问。 首饰珠宝一类很快就让街上店铺抢购一空,侍卫带着银票归来复命保证说没有将这些东西卖到林掌柜手里。‘ 慕清辞收回银票,与买时给出去的影票相比薄了一半,她又给了一些银两给众人:“此事必须保 密,尔等若是嘴不严传到旁人耳朵里,别怪本小姐无情。” 侍卫全都发毒誓,收了银票跟没事人一般离开。 晌午饭后。 慕府迎来了一个不寻常的客人,楚景舟戴着面具,以首饰店掌柜的身份找上门来。 起先门口侍卫见此人奇怪带着面具,不让他入门。 正巧,巧娟替慕清辞给外祖母送信归来撞上,她担心二房见到首饰铺掌柜知道小姐借钱之事,便偷偷将其带进府找小姐。 巧娟带信给慕清辞,让两人在暮迟园碰面。 楚景舟见到慕清辞时,脸上露出些许不悦之情:“慕小姐,鄙人是想来问问,你是否对我有意见?” “什么意见?”慕清辞以为楚景舟此次前来是找她还钱,便取了五十两的银票递过去,“这是本月的银两。” 先将银票收下,楚景舟自来熟似地坐在椅子上,以手托腮:“我来是想问问你,手中有这等的好货为何不给我?凭借你我二人的交情,难不成还不如那些店里的掌柜们?” 慕清辞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林掌柜说笑了,都是下人随便挑的店子卖,我一时没能想到您也做这生意便忽略了,您别放 心上。” “都是做生意,慕小姐这么好的货源让别人收去,你让本掌柜如何想。” 一时语塞,慕清辞不知如何回答,眼神随意地向着四周瞟,不自觉地落到屋里还没给出去的物件。 这时,楚景煜的目光也向同一方向望去。 无意中扫到了慕清辞家中剩余还没有卖出去的东西,那包裹匣子的丝绸是皇家才有的黄色,上面还绣了龙纹,楚景舟顿时心中一惊。 当下便认出那些都是父皇所给的御赐之物,心里想到,原来早先店里小二说见到煜王去典当铺当掉的物件,现在是到了慕清辞的手里。 看来慕清辞是对楚景煜有动作,眼下便是刻意将此物散布出去,好把事情闹大。 楚景舟想到这里,不禁脸上挂起笑容,但嘴上依旧不依不饶道:“慕小姐不说话便是有愧于在下,你得给我个说法。” “您要什么说法?”慕清辞回过神,虽然眼前人带着面具,但她已在脑中浮现他那熟悉且玩味的笑容。 没等楚景舟开口,院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巧娟急匆匆地打开院门,探头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神情:“小姐,二小 姐和二老爷回来了,您还是抓紧送林掌柜出去,免得让他们看见又得出不好听的言语。” 慕清辞示意楚景舟不要出声,抬头向巧娟点头。 她微微蹙眉,向拉对面人起身,但楚景舟面具下藏着看热闹的神情死活不愿从座位上起身。 楚景舟却不依不饶地笑道:“清辞小姐,你这般着急赶我走,就不怕本掌柜伤心吗?刚才的事,你我可还没谈完” 他故意装出一副受伤的模样,眼神紧紧盯着慕清辞。 “您先出去,你我路上边走边说。”慕清辞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林掌柜若是非在府上闹着不走,我便不能听您接下来的话了。” “不行。” 慕清辞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知道楚景舟的性子,只得服软道。 “林掌柜大抵是要说我没将货卖给您,没让您赚到这笔钱,没把你当作朋友。如此,下次我必定多想着你,这次的确无心之过,还请见谅。” 见她如此说,楚景舟更是高兴,但也没有得意忘形,不忘趁机要些好处:“清辞小姐,既是如此,那你便得补偿我。” 眼见这人没有要走的意思,慕清辞只得又做回原位, 勉强着点头答应:“好,林掌柜您说吧,想要什么补偿?” 楚景舟轻笑一声,总算挪动位置站起身来。 他走到慕清辞身边,低声说道:“清辞小姐,没能想到我便是没把我这朋友放在心上,那便要帮我一个忙。过几日店里会来一批首饰,在下想请清辞小姐来店里试戴,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慕清辞一愣,她没想到会是这么简单的要求,随即点头答应:“好,林掌柜既然开口,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以弥补我先前的无心之举。” 两人相互许诺以定下约定,楚景舟也配合地在二房尚未发觉之前悄悄从后门离去。 …… 接下来的几天,慕府内风平浪静。 慕清辞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巧娟也觉得奇怪,往前向来不爱主动看书的小姐现在都于书房中翻阅医书,竟研究起医术来。 更为反常的是慕心柔没有来暮迟园里找麻烦,这让慕清辞求之不得,倒也落得个清净。 只当家里没这个人专心忙手头的事,但她还是从丫鬟口中得知慕心柔最近都在忙着与楚景煜见面,心里将楚景煜典当御赐之物与慕心柔所作之事联系起来。 第77章 邀约踏青 不祥之感越发强烈。 一日午后,阳光明媚,暮迟园的四周被高高的院墙所环绕,墙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它们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墙边,慕清辞正半躺于椅子上手中翻阅一本古籍,突然听到不急不慢的脚步声,想是巧娟来了便没有动。 “小姐,那些御赐之物基本上全都被店铺掌柜们卖出去了。”巧娟靠在慕清辞的耳边小声道。 欣喜之余,慕清辞放下手中的古籍,陷入短暂的沉思。 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于是站起身来,对巧娟说道:“我知道了。你去告诉那些侍卫们,让他们继续留意煜王的动向。” 巧娟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慕清辞抬头望天只觉得有些刺眼,她移步回书房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不禁有些烦闷。 她算着日子很快就回出现大事,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平稳度过,只得更加小心谨慎地行事,才能确保自己不会步前世的后尘。 就在慕清辞沉思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紧接着巧娟汇报道:“小姐,煜王殿下来了。” 还不等慕清辞回话,未上 锁的房门从外推开,慕清辞抬头望去只见楚景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微笑着走了进来,还不忘转头打发巧娟去别的地方。 “本王几日不见清辞,你倒是越发美丽了。听闻你整日待在府上,不知近来过得可好?”开口就是阿谀奉承,楚景煜拉过椅子落座。 看着楚景煜那虚伪的笑容,慕清辞心中冷意横生,同时还十分不爽他的无礼行径。 “拖殿下的福,近来很好。”别过头继续翻阅着手里的书,慕清辞不愿再将眼神放在这个人身上。 热脸贴冷屁股不是一天两天,楚景煜心里虽有火但还是忍耐下来,他在书房中来回踱步,酝酿着接下来想说的话。 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听得慕清辞心烦,便啪地关上书:“不知殿下今日来找臣女有何要事,还请殿下直言。“ 总算等到了送上门的机会,楚景煜站住脚。 “听闻城外桃花盛开,不知清辞可否赏脸与本王一同去踏青赏花?”说完这句他似乎是意识到不妥,赶紧补充道,“不单是你我二人,本王只是来你府上邀请你一同前去。” 顿时,慕清辞心里咯噔一下,麻木传遍全 身。 她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双手不自主地紧握,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的肉里。 回想起前世就是在踏青时让楚景煜下药得逞,慕清辞心中不禁泛起发毛的后怕,可转眼她便回过神,知道现在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慕清辞。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然后微笑着对楚景煜说道:“煜王殿下相邀臣女自然不能拒绝,定好的日子便叫人送个口信,届时臣女定然前去。” 楚景煜闻言狂喜不已,眉飞色舞道:“好好好!既然清辞你愿意赏脸前去,届时本王派人来慕府接你,这几日便在府上好生歇着,为踏青休养生息。” 他以为慕清辞已经再次成为了他的囊中之物。 之后,楚景煜还在慕清辞的耳边不停地念叨着踏青时的安排,但慕清辞都没听进去,只配合着点点头,不时附和两句。 很快楚景煜便没了耐心,见眼前人不愿听便借口有事离去,留下慕清辞一人坐在书房中。 她不停地深呼吸,想要缓和当下的复杂情绪,想着,果然这日子如此快地 就来了…… 最为闷热的夏季渐渐过去,但燥热的风依旧在京城盘旋。 微微出汗,与皮肤粘连衣物弄得楚景煜心烦意乱,他从慕清辞的书房走出,步履匆匆,嘴里不停念叨着要找慕长史,实则是借口去二房院子里将慕清辞答应出游一事告知慕心柔。 “慕长史在何处,本王有公事想找他聊聊。”他颐指气使,语气蛮横无理。 府上小厮不敢得罪王爷,就算是家中主君也得让上几分,他们恭恭敬敬地带着楚景煜往院子走。 穿过曲折的回廊,楚景煜来到二房所在的院落。 院中,水池边的荷花稍败,已是残荷之态等待秋天的到来,映衬着慕心柔的脸略显死气沉沉,她听闻小厮说王爷找长史大人便迎上前。 “爹爹在书房。”说完,慕心柔转头将身边一众下人全都清空。 楚景煜脸上的笑显得很是刻意,他端着手上前,一直确认身边无其他人才轻声说道:“心柔,踏青之事慕清辞应下了,本王已安排妥当。几日后便可启程,只是这药……” 不知哪里来的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楚景煜停下来,不耐烦地挥手驱赶,同时不 悦之情跃然脸上。 闻言,慕心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被和颜悦色所替代。 她肆意散发着身上的香粉味道,娇滴滴说:“煜王殿下,柔儿知道您贵为王爷不便做这等脏事,依照契约所约定,柔儿这就去找爹爹说明情况。药的事您不必劳心费力,交给我便是了。” 她说完这话就扭着腰肢走开,楚景煜目送着慕心柔离去的背影,眯起眼睛。 他略感不适的同时转身从院子里走了出去,想到这次踏青并非简单的游玩,心中泛起暗潮汹涌。 这是他精心策划的一场戏,而这场戏的关键,便在于那瓶所谓的“毒药”,楚景煜快步离开慕府。 慕心柔走进书房,见慕博文正悠闲地品着茶,身旁的下人慢挥蒲扇,吹来不算凉爽的风。 她上前施礼,低声说明了来意:“女儿见过爹爹,刚才煜王殿下来过,说要找爹爹。” 父女二人对上眼神,随后慕博文坐直身子挥手打发身旁仆人出去,他低头整理衣襟,漫不经心道。 “不知殿下有何事?” “殿下说……”慕心柔很是小心地往窗外望去,往前走了几步够到慕博海耳边。 第78章 施以援手 “殿下想让女儿用药,不知爹爹手中可有?” 听完此话,慕博文面上没有波动,只淡淡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从隐蔽的墙内暗盒中取出一瓶药,递给慕心柔,他郑重其事地告诫道:“这瓶药威力极大,使用时务必谨慎,万不可误用。若不得已…要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栽赃给煜王,一定要做得天衣无缝,不可露出马脚。” 白瓷的药瓶上光洁如新,顶部以红布制成的塞子将瓶口塞住。 慕心柔接过毒药,在手中掂量两下,感受到药瓶的分量:“女儿知道,爹但请放心。” 握着瓶子的手略微颤抖,她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不知不觉间加速跳动,从慕博文书房离开时慕心柔有说不出的激动。 等着瞧吧,慕清辞!她在心里怨恨道。 …… 与此同时,还留在书房里的慕清辞回归平常,从新沉浸到医书中来。 这段时间以来,她算着前世因失身嫁入煜王府的关键日子就要来了,便一直在研究外域传进来的医术,希望能从中找到解除前世毒药的方法。 一日,她终于在一本古籍中找到了可疑的药物——一种名为“失心散”的 毒药,其使用、味道、效果都与她前世所中之毒相同。 慕清辞凭借前两日内折的书角快速找到古籍上记载失心散的一页,不停地扫视着眼前的解读配方,心里有些急切。 本以为至少还有十多日,但今天楚景煜突如其来的造访让她措手不及,眼下需要立刻着手准备制作解药所需药材。 她将需要的部分药材写下给巧娟让其去城东、城西药铺购置,而自己则去往城西、城南的医馆,想要掩人耳目。 “嗯……”大夫为难看着慕清辞递上来的单子,不停挠头,“小姐您要的这些药材在京城实难找,铺子里只有其中三味,另外只怕您得换个地方寻了。” “何处可有?” 拿上油纸将能找到的药材放了上去,大夫熟练包裹打结,头也不抬:“城里都难找,不过您可以试试,有些掌柜的喜欢将稀有药材藏在手里,您的药。” 谢过大夫,慕清辞带着药去了其他几个铺子,但都一无所获。 她发现其中有几味草药极为罕见,即便暗中遣巧娟逛遍京城的药铺中也难以找到,她不甘心就此放弃,不惜花费重金请医馆大夫帮忙寻找,但两日过 去,依旧无果。 这日,慕清辞又去铺子里询药得到的答案还是没有,她近乎已经感受到绝望,垂头丧气往家走。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楚景舟带着面具在首饰店门口叫住了她:“清辞。” 疑惑中抬头对上楚景舟,慕清辞勉强收起一脸焦虑,装作没事一般打了个招呼。 楚景舟看着慕清辞烦闷不堪的模样忍不住笑笑,随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匣子递给慕清辞道:“慕姑娘,这,或许正是你所寻之物。” 打开匣子一看,只见里面正是她苦寻不得的几味草药,慕清辞惊喜交加地望着楚景舟道:“林掌柜,你……怎会有这些草药?” 很是潇洒地摆摆手,楚景舟将双手抱在胸前:“在下略通医术。这些草药是我多年来四处搜集而来,一直珍藏于手中。如你需要,在下愿慷慨相赠。” “林掌柜的大恩大德,清辞没齿难忘。日后若有需要清辞之处,尽管开口便是。”慕清辞很是别扭地说出了这句,小心翼翼地翻看匣子里的药材。 “言重。在下尽绵薄之力。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慕姑娘解惑。” 原本不想 问前因后果,但楚景舟隐约觉得慕清辞此举背后有蹊跷,架不住心中的好奇,还是问了出来。 慕清辞一愣,缓缓抬头:“何事?” “慕姑娘一直在寻这些草药,是为何用?”楚景舟透过面具,目光紧紧追随。 慕清辞无法直视眼前人的目光,她难为情地低下头看着手上的匣子:“不过是近来研究医术,突发奇想按照书上的方子想配副药,多谢林掌柜了,我先行一步。” 撂下这句话,慕清辞不愿再于首饰铺停留,转眼消失在人群中。 望着桌上散落着多余的几株药材,楚景舟目光深邃,拿起其中一颗指尖轻轻滑过药材的叶片,陷入沉思。 配药是真,但若是喜欢医术随便找几种药材玩玩即刻,为何非得在全京城大费周章找这几味? “我出去一趟,若是阮员外来取首饰便让他明日再来。” 药材全数放入口袋,楚景舟将铺子留给小二看管,只身去了城外很是偏僻的一家医馆里。 他在柜台将药材放下,反手叩击发出哐哐声。 一名大夫从里面缓缓走出,他年约五十,面色沉稳,下巴上蓄起长长的胡须,稀稀拉拉有几根 白胡。 “靖王殿下,有何吩咐?”大夫恭敬地问道。 楚景舟将药箱轻轻推到大夫跟前,沉声道:“你看看这些药材,能否推测出是哪种药剂的配方?” 药材奇珍,样貌不寻常,大夫迟疑着接过药材,仔细辨认,眉头渐渐紧锁。 片刻后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讳莫。 “靖王殿下,依老身辨认,此等药材组合,可配制出一种解药,可与其对应何种毒药,老身却无法确定。这种解药的药性复杂,似乎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毒药,江湖上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甚至有可能来自外域。” 随着大夫缓缓说出着一席话,楚景舟心中一紧,手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 他有些担心慕清辞是否中了什么毒,不然为何要如此急切地配制解药?他挺直腰背,面色凝重:“立即派人去调查,将这毒物找到。” “是。”大夫拱手领命,转身去了后院。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楚景舟心绪异常烦乱,他涌起莫名的担忧,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但未从知晓。 思索片刻,他还是决定亲自去慕府打探清楚。 从城外回来便先去靖王府换上了一袭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