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这位夫人是外地来的吧？玩个马而已，官府怎么可能管这种事？”
只要你有银子，就算是把马给买下宰了，都没人会管你。
柳青青的声音不小，站在她身旁的其中一个女子就忍不住耻笑了她一句。
在大南朝，王公贵族中不乏有买马享乐之人，看着那些马在他们面前惊悚鸣叫又不得不听被驯服的模样，他们的心中能得到无与伦比的快感。
品种越高贵的马，打骂起来就越凶狠，也更能满足他们这种变态的心理。
不过是动动手指头，抛一抛钱币就能解决的事，他们心中不知有多畅快。
柳青青的面色一冷，不自觉的抿了下嘴角，没有开口回话，只是不动声色的站离她远些。
那女子也是不咸不淡的扫视了柳青青一圈，鼻息间发出一声轻斥，眼神轻蔑，收回注意力，继续看人训马。
围观的百姓，并非全都跟这个女人一样，他们中有不少跟柳青青一样想法的人，识马的也觉得可惜，可那座上的贵人又不是他们能得罪的，只能暗地里腹诽声讨几句，该看的热闹，一眼都没少看。
成小五撇嘴，拽了下成三金的衣袖，低声恨恨道：“那群讨厌鬼…怪不得师傅说…到了京都，一定要离那些着华服又吊儿郎当的人远点……”
非不得已跟他们做生意，那就把原定的价格往上翻十倍，越多越好……
后面的这句，成小五没有抱怨出来，生怕给顾青山留下不好的印象。
成三金牵强的扯了下嘴角，揉揉他的脑袋，安抚意味十足。
若是换作上一世，他看到这场面定会管上一管。可这一世的他没有资格管这种事，现在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掂量一下，要思量会不会因此牵连家人。
“娘，我们走吧。”
眼不见为净，成三金不想再看。
柳青青也直点头，这里憋屈得很，知道成三金会带上三个孩子，所以她率先挤了出去。
小玖玖回头瞟了她娘和刚刚那个女人，接着仰头看冷脸的三哥哥，灵敏的感知到他们现在很不开心。
“走了，三哥抱。”
成三金哄着将她抱起，玖玖趴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不远处蹄叫作跪状的三匹小黑马，水眸里蓦然间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拳头紧握着摇了摇，嘴角也跟着扬起，快得根本没人发现她的异常。
离开喧闹的人群，柳青青等人重重的松了口气，对那些贵人的行为，实在无法苟同。
然而不等他们走远，原本看训马的人群突然又沸腾了起来，人群中传来一阵阵的惊呼。
成三金眼疾手快，拉着家人躲到角落里。
下一秒，原本被束缚着的三匹小黑马脱了缰，放肆的狂奔了出来。
“啊哟喂～～～～”
“啊啊啊！快跑啊！马疯了啊啊！”
“砰！”
“乒乓……”
“啊嗷…！”
他们听到训马那边传来痛呼声，杂乱无章。
原来就在成三金等人转身离开后，那三匹小黑马不知怎的就挣脱开了束缚，齐齐抬马脚蹬在训马人的背上，将其蹬出去大老远，人群也因此乱作一团，座上观戏的贵人遭了殃，被躲马的人群冲撞得摔倒在地，没人分得清是谁撞的，各自竞相躲着那三匹突然发疯的黑马。
小黑马们也都不恋战，惊了人群后，十分默契的往远处跑去，谁敢挡在它们前方，它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抬起蹄子踹翻那人。
意外就发生在一瞬间，柳青青等人目瞪口呆，躲在角落里，免遭殃及，眼睁睁看着那三匹小黑马跑远。
小玖玖笑眯了眼，鼓掌，奶呼呼叫唤着：“跑啦～～跑啦～～呜唔……”
她的话音还未说尽，柳青青就赶紧将她的小嘴捂住，紧张的望向不远处摔成一团的贵人们。
这缺心眼的小娃娃……
就算真开心，也不能当着那些人的面叫唤啊！
小玖玖无辜的眨眨眼，那水眸里满是得意。
柳青青赶紧从成三金手中将其抱过来，招呼着几个孩子，低下头急声道：“走走走，先离开这，可别乱得罪人。”
他们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在这些贵人眼里就是蝼蚁，若在此时触他们的霉头，没准还会被当作发泄的对象，可不得赶紧远离吗？
待跑远后，柳青青半带宠溺的轻斥道：“傻丫头，在那些人面前胡咧咧什么呢？”
话落，轻点了下玖玖白嫩嫩的脸颊。
小玖玖眨眼，瞪着大眼睛，十分无辜的看着她，好似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柳青青被她气笑了，就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奈何不得。
可她偏偏知道，这个两岁半的小丫头肯定知道她在说什么。
“娘，您刚刚没看到吗？那群人摔得可惨了，特别是那个欺负小黑马的坏人，他摔得鼻青脸肿的，屁股都被踢烂了嘞！”
成小五的话音一落，几人互相对视着，皆是忍不住嘲笑出声。
柳青青怎么可能错过那么精彩的画面？这会也不憋了，跟着几个孩子一起笑出来。
大抵是心情变好了，她的眼神扫过面前的几个孩子，乐呵道：“算了，不管那些人了，小马跑了就好，娘带你们买新衣裳去。”
新衣裳？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不懂他们娘为什么突然要带他们买衣裳，明明已经带了足够的衣裳来这里了。
成三金却有些懂了，早在踏出驿站时，他就看懂了柳青青脸上的窘迫和难过。
想必柳青青是不想让他们在同龄人中晃荡时显得无比自卑吧……
毕竟这大街上，跟他们岁数差不多的，基本都着一身缎布，可他们穿的却是最普通的麻布，甚至成河旺身上的直接就是粗布，没有补丁，已经是年前新做的了。
几个孩子中，只有玖玖、阿离还有小五穿的是缎布。
成三金知道，他娘这是准备去绸缎铺给他和成老大也买一件用缎布做的衣裳。
“娘，我们这趟出来的时间不会长，没必要买衣裳的。”
成三金试着劝阻柳青青，可她却像是打定了主意，丝毫不动摇，眼神在路过的铺子那搜罗着。
直到看见一间绸缎铺，二话不说就拉着成三金进去。
成小五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蹦跳的跑在前头，激动道：“这铺子里有卖成衣，三哥快试试，我给三哥买！”
他自己肯定是不用买这些东西的，顾青山早已帮他准备了一大堆的衣裳，每天换着样式穿，莫说是缎布做的衣裳，就算是用绸锦做的，他的柜子里都至少有两件。
成小五本就觉得可惜，遗憾他是男孩子中最小的，他的衣裳其他几个哥哥都穿不了，要不然他定会将那些好衣裳都分给成三金他们。
成三金也不知事情竟会演变到如今这模样，眼看着柳青青将一件件的衣裳往他身上比，一脸难色，想开口也不知道如何说。
他娘平日里省吃俭用的，家里养的鸡鸭鱼不少，她都没舍得吃，这会却要花大银子给他买衣裳。
“娘……”
“别说话！”
柳青青故作凶巴巴的吼了他一声，瞪着他道：“你们长这么大，我这个当娘的都没给你们买过一件成衣，这会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买一件怎么了？”
几人从小到大的衣裳都是扯布料回家自己缝制的，铺子里的那些成衣，他们可不敢买，随便一件就得花至少两倍的布料钱。
成小五蹦跳着积极道：“娘！娘！我给三哥买！我有银子！”
小阿离闻言也赶忙掏出自己身上的几十文钱，“婶婶我…我也有……”
她也愿意给成三金花钱……
成三金的眼皮跳了跳，嘴角扯了一下，左手捂着额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掂量着要不要此时就拿出印章……
他的眼神扫过那掌柜的脸，眼瞅着铺子里的客人多了起来，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的印章是郑屠户得知他要去通南州时，硬塞给他的。
印章的右下角雕刻着一个细小的“甄”字，中间盘旋着的是一只小凤凰，这是成三金的生母，母族那边的印章。
而这“甄”字，是成三金他母后的姓氏。这通南州于他而言也非常熟悉，是他母后的祖籍老家。
持有该印章，可在通南州和京都内的随意一个铺子里消费，买多少东西都不花钱。
郑屠户得知他要来这里，尽管知道他只是想来看成四牛，并没有其它意思，但还是高兴得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印章，说是这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成三金苦恼得不行，他记得甄家的货铺印章有十枚，都是一模一样的，就算他真的用了印章，估计也不会被发现，但他原本是想着偷偷用，到时给他娘买点好东西的。
可这会人这么多，他若是用了印章，未免太过招摇，解释不清，还容易暴露自己。
“什么？玖玖给你三哥选完衣裳了？”
“哎哟，这件绿的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