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降临，京都城内横着走》 第1章 雪夜托孤 青州北地，此时正值腊月，冰天雪地。 知府衙门内灯火通明，一个老妇人跪在雪地里苦苦哀求。 “大人，求您快些上禀京都的御史大人吧！大夫人要撑不住了啊！” 邓婆婆泪眼婆娑，乞求着面前的青州知府赫途。 赫途的脸色也不好看，看了眼婢女捧出来的一盆血水，冷声道：“你慌什么？妇人产子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夫人也不是头胎，这点小事都要惊动岳丈大人，成何体统？” 话音才落，屋内又传来了一道凄惨的叫声。 伴随着婴孩落地的啼哭声，在雪夜里响起，显得异常诡异。 “啊啊啊哇啊哇啊”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快不行了！” 邓婆婆惊恐的回头，连滚带爬的朝屋内跑去，“小姐！我的小姐啊！” 赫途的眼中也闪过一抹精光，蹙眉靠近。 眼看着成稳婆抱出一个婴童，他的视线跟着顿住了。 眼中略有些期待：“可是男孩？” 成稳婆愣了一瞬，犹豫道：“回禀大人是.九.小姐” 结发妻都快死了，还管孩子是男是女 赫途整个人如遭雷击，俊脸在顷刻间变得黑沉，薄唇不悦的抿起，“又不是嫡子” 他有一个夫人，两个妾室，共为他育有六女两男。 偏偏两个男孩都是妾室所出！ 而他的发妻已经连续生了三个女儿了！ 赫途看都不想看那襁褓中啼哭的婴童一眼，径直朝屋内走去。 然而他还是来晚了，一只白皙的手臂滑落，屋子里的人跪了满地。 “夫人.小姐！您看看老奴啊！” “夫人！” 邓婆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是知府夫人的贴身奴仆，自幼伺候知府夫人，怎能不难过？ 赫途的心里也咯噔了一下，脸上却没有半分悲伤。 第一反应竟是：他该如何向京都的御史大人交代？ 知府夫人是御史府的嫡女，很是受宠，而他靠着御史府女婿的身份，没少得到好处。 御史膝下无子，就指望着自己的两个女儿能生下嫡子。届时千娇万宠，都是嫡子的。 没有知府夫人膝下的嫡子傍身，那御史翻脸不认人也是极有可能的。 赫途的眼中闪过一抹恨意，余光落在已经停了哭泣的婴童身上，暴怒发泄吼道：“都是这个小畜生害的！” “来人.来人！把这个小畜生给本官扔到柴房里！夫人丧期未过之前，不准放她出来！” 话音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那还是个刚出生的孩子啊！此时扔到柴房，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邓婆婆连带着成稳婆顾不得悲伤，连忙苦苦哀求道：“大人，这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大人！她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忍受得了柴房那种环境啊？” “求大人怜悯！” “大人放” “大人！”俩人话音未落，小厮就在门外慌乱的打断道：“大人！侧夫人生了，是个男孩，哭着要见您！” 赫途闻言，一下就慌了神。 “侧夫人如何了？可有什么大碍？” 他的神情十分担忧，比听到自己的发妻难产而死时更加紧张。 小厮回禀：“侧夫人现在身体很是虚弱，一直唤着您的名字，小公子也一直啼哭，大人快去看看侧夫人！” 赫途听后竟毫无留恋的离开了主屋。 期间还不忘嘱咐道：“把那个小畜生给本官扔进柴房，谁要是敢护着她，自领三十大板！” 他娶御史嫡女不过是为了升官发财，毫无半分情爱。 自幼娇惯长大的大小姐，遇到长相不错，学识也极好的人，随便哄骗几下，就可轻易上钩。 下人们人微言轻，谁敢多言？ 倒是成稳婆，看着床上了无生气的女子，心里极为心疼。 知府夫人每次产子都是由她接生的，四次予她的报酬都不菲。如今难产而死，亲生骨肉还要被如此对待 思及此，成稳婆更加心疼了。 她默默的抱着九小姐去了柴房，心里想着知府大人只是一时忍受不了丧妻之痛，才会那么对待亲生骨肉，那她就暂且护着九小姐一晚吧！ 邓婆婆也是心疼得紧，两相衡量之下，她还是决定去找知府求情。 毕竟九小姐才落地，脆弱得很，怎么能那么折磨她呢？ 然而等她冒着寒雪走到连房侧夫人的房门口前，准备敲门时，却生生顿住了。 她的双手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唇，眼神中满是惊恐。 屋内的下人似乎都被遣散走了，恰好给了她偷听的机会。 “大人，只要能为您分忧解难，妾身什么委屈都能受得了” “反正妾身与大夫人平日里的关系也极好，妾身愿意将自己的儿子当作是大夫人今夜难产诞下的嫡子” 连房一脸委屈的说出这些话，浑身似柔弱无骨般的靠着赫途。 “只是.您今后要对妾身更好才是呢” 邓婆婆惊愕不已。 她也知道赫途一直想要大夫人诞下男婴，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平日里那个光风霁月、风度翩翩的知府大人会做出“狸猫换太子”这么胆大妄为的事！ “连房放心，本官自是会心疼你的。” “那，大人，九小姐怎么办？” 提到那个刚出生就克死亲娘的小畜生，赫途的声音都变冷了。 “那个小畜生！一出生就毁了本官的半个前程，就让她在柴房自生自灭吧！” “可是大人，大夫人今夜产女，主屋上下无人不知，我们将浩儿换过去，有用吗？” 这句话倒是提醒赫途了。 主屋内的仆人有一大半都是知府夫人的贴身侍女，确实留不得。 而且那个小畜生也是留不得的。 “既如此，那些人与那小畜生，就不必留了！” “大人忍心吗？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赫途似乎冷笑了一声，“她都生了四个女儿了，你看本官何时多看过那几个小畜生一眼？” “.” 后面的话邓婆婆没敢再听了。 她死死的捂着嘴唇，蹑手蹑脚的离开，朝着柴房的方向狂奔。 她得快点，再快点。 大雪使劲的往她身上砸，巨大的噩耗接二连三的向她冲来。 可此时，真的顾不得其它了。 “咿呀砰！” 邓婆婆满脸苍白的推开柴房门，又急忙拉着成稳婆往外面跑。 “快！快跟我走！” “邓婆婆，可是大人.啊呦这是要去哪？” 邓婆婆一路将她拉到后门，紧接着转身跪了下来。 老泪纵横，急声托付道：“成稳婆，你也不是外人了！” “我老实与你说，知府大人准备杀了九小姐，我求求你，护着九小姐离开可好？” 她没办法解释各种缘由，也没办法看着主屋里的奴婢惨死。 她得赶紧回去救那些人。 成稳婆震惊呆了，“你你在说什么.” 这怎么可能？ “真的没有时间了！”邓婆婆连忙将她往门外推，苦苦哀求：“我替我们家小姐求求你，带九小姐避过这一难！来世做牛做马，老婆子都愿意！” “在那！她们在那！” 粗粝的嗓音打破了俩人的僵持。 “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成稳婆虽是懵的，却下意识担忧的拽住她。 邓婆婆含泪看了襁褓中的婴儿一眼，那刚出生的女婴竟对她笑了一下。 五指伸展不开，小拳头触了触邓婆婆的大拇指。 邓婆婆觉得吃惊，可此时更多的是心痛与心酸。 “你们快走！要不然今晚就走不了了！离开青州！若是有机会，把九小姐送回” “站住！” 最后的话她也没有说完，成稳婆深深看了邓婆婆一眼，头也不回的抱着九小姐离开了。 她本就不是青州本地人，来这里不过是有一门手艺，想谋个生计罢了。 大雪还在不停下，她知道，邓婆婆凶多吉少。 马不停蹄的离开青州，这九小姐也是够奇怪的，一路上没有进食，却连一声哭闹都没有。 安安静静的，极为配合，看得成稳婆心里更加不好受了。 成稳婆现在还处于难以接受的状态。 她确实拿了知府夫人不少银钱，恻隐之心也让她不舍得抛下九小姐。 她也知道知府夫人是御史大人的女儿，但是京都路途遥远，不是她这种小人物可以随便去的。 况且到那后，她一个乡下婆子说的话，谁会信？ 没准这样还会给九小姐遭来杀身之祸。 所以京都，她不能去！ 第2章 收留无辜女婴 她连夜逃离青州，去到了离青州不远的一个背靠大山的小村落里。 夜色朦胧，村里静悄悄的。 成稳婆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生怕惊扰了成家村里的一群大嘴巴，闹得人尽皆知。 在村落里绕来绕去，终于在一处破旧的小院子前停了下来。 奇怪的是，院中的屋子内竟点着烛火，此时都已经三更天了，主人还没休息。 “大妹子？成兄弟？休息了吗？” 成稳婆压低声音入院，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的景象。 不一会，屋子的门被推开。 一个身高挺拔，却有些骨瘦嶙材的男人朝她走近。 “成婶，你怎么回来了？”成河旺很是意外，连忙将其引进屋。 成稳婆这才看到屋内的景象，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大吃一惊，看着床上略有些憔悴的柳青青，担忧询问：“大妹子，你这是怎么了？” 成河旺的情绪很低落，没多注意到她怀中还抱着个小女婴。 柳青青也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青青她小产了！” 成稳婆闻言，直接变了脸色，急声询问：“怎么没请大夫和稳婆过来啊？” 看着盆里装的血水，想来是刚小产不久。 “我这有些银子，成兄弟，你快去请个大夫过来，这要是折损了身子可不好了啊！” 成河旺摇了摇头，“没用的。” “青青是入夜时被那柳茵茵推了一把才小产的，村里的大夫和稳婆心知孩子保不住，都不肯过来帮忙，就怕沾染了晦气！” 所以至今，孩子没了的消息也没被传出去，但却成了村里人默认的事实。 成稳婆的一张老脸顿时变得凶神恶煞，“天杀的！这群畜生就该遭天谴！” 柳青青的鼻头一酸，一个没忍住，又轻声啼哭了起来。 “别哭了。”成河旺幽幽的叹了口气，搂着自家婆娘安慰，“那柳茵茵迟早得报应！” “孩子既然没了，就说明跟我们没什么缘分.” 成稳婆心里也不好受，却只能跟着宽慰道：“是啊大妹子！你也别太难过，家里还有五个可怜的孩子要顾呢。” 别看这成河旺夫妇俩穷得叮当响，他们膝下可是生养了五个孩子。 然而这恶运似乎专挑苦命人祸祸，这夫妇俩人的五个儿子都各有各的糟心事。 大儿子成大勇三岁那年脸上长了个黑疤，家里又穷，至今十九岁了还没人敢嫁给他；二儿子成二锅自幼到现在也没吃几两米饭，却长得肥头圆脑的，脾气又暴躁，十里八村的人看见他就沭； 三儿子成三金自幼就是个病秧子，身患腿疾，卧床不起；四儿子成四牛倒是身体康健，却被村里人当作扒手，流言满村飞，所有人对他避之不及； 可怜的五儿子成五羊今年才六岁，就生了场大病，彻底说不出话了。 成稳婆不禁想着，孩子没了也好，这要是再生出一个苦命的孩子，这家人可怎么办. “哇呜.哇呜呜.” 她正替俩人愁着，差点忘了自己的正事。听到怀中女婴强劲有力的哭声，才猛地回神。 成河旺夫妇也听到了，有些意外，视线齐齐的落在那女婴身上。 “成婶.这娃娃是？” 成稳婆被问得一愣，面色复杂的看了会对面俩人。 她在成家村生活了二十几年，过得不好，但唯独成河旺夫妇对她尤为照顾。 知道她想去城里讨个活计，也毫不吝啬的卖了好不容易猎到的几只野兔，把她送去城里。 这夫妇俩人，心眼好，是现下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思及此，成稳婆就将她在青州的所有遭遇都说了出来，期间不忘掩盖青州知府夫人的真实身份。 他们只是小人物，在偏僻的村落里偷闲度日，实在不适合卷入巨大的风波里。 成稳婆有私心，她希望有人能代她照顾这个女婴，但她不希望因为她自己，祸害了无辜善良的成河旺夫妇。 “这世间竟有这么丧心病狂的爹！” 柳青青义愤填膺的拍了下床铺，看向女婴的双眸瞬间擒满了泪水。 “这孩子真是可怜.刚出生就遭此一难，能走到这，也是个奇迹！” 成河旺附和道：“是啊！成婶，这孩子倒是坚强得很。照你这般说，她这一路不哭不闹的，也太懂事了！” “成婶，我能不能，抱抱这个孩子？” 柳青青朝她伸出手，看着女婴的眼神中满是怜爱。 成稳婆：“当然可以！” 原本啼哭的女婴到了柳青青怀里，瞬间停止了哭闹，那圆溜溜的大眼睛跟会说话似的，转来转去。 “天啊！他爹你快看！这孩子竟然对着我笑！” 刚出生的女婴竟能忍得了一路的风霜，一口奶没喂的活到现在。 本就皱巴巴的小脸被小姑娘硬生生舒展了开来，樱桃小嘴弯弯的，连带着两颗葡萄似的眼睛也弯了起来，看得人心都要跟着化了。 “是啊！” 成河旺脸上挂着傻憨的笑容，他五个孩子全是男的，没见过女娃娃，开心坏了，“成婶，这丫头可真水灵。” 成稳婆无声笑了笑。 能不水灵吗？ 京都御史府的外孙女，出生都比她们高了无数个阶梯。 “哎呀！” 就在这时，柳青青突然间惊呼了一声，眉间紧拧，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成河旺急了，“青青，怎么了？” “是不是不舒服，快把孩子给我！你快躺下，别累着！” 柳青青红着脸拍掉他伸过来的手，垂下眉眼，按了按胸口的方向，低声喃喃道：“奇怪，刚刚还觉得提不起力气，怎么突然好多了.胸口也胀胀的.” 话落，她紧跟着抬头看成稳婆，“成婶，这丫头还没喂奶吧？” 成稳婆也犯难，她一把年纪，却还没生过孩子，“我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来找大妹子你了。” 成河旺：“这可不行！青青，你现在虚弱” 他正说着话，柳青青就自顾自的背过身，开始默默的喂起奶。 这动作看得成河旺一愣，“她娘，你可别逞强。” 成稳婆心里也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这孩子真是神了。 小女婴能懂什么事？ 一路逃命没想太多，现在细想，刚出生不哭不闹，一路风霜过来小脸还粉扑扑的 “呀！慢点吃！”柳青青突然响起的声音里带着惊喜，看着怀中的娃娃，母爱都快溢出来了。 “成婶，这小丫头真是太对我眼了！” 成稳婆被拉回了思绪，听着这句话，连忙撇掉多余的杂念，小心翼翼询问道：“大妹子，成兄弟我这次来找你们，也是因为想把这个孩子托付给你们.” “我实在没办法了，那知府不是个东西，可我还得回去谋生，看看情形。” “你们看这样，我每月给你们一两银子，你们帮我照养她可以吗？” 成河旺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成婶，你这是哪的话？我们可不是知府那混帐东西！” 况且一两银子.也太多了吧！ “别说什么给不给银子的，这几年你接济我们家的银子还少吗？还有三金的腿，都是你帮着找城里的大夫来看的！” “现在这个小娃娃那么可怜，我们家已经有五个孩子了，还怕多一个小家伙吗？” “就是啊！”喂完奶的柳青青也转过身，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成婶，这丫头跟我们有缘分。我们刚失去了个孩子，她一来一笑，我那痛苦的心都被抚平了不少.” “况且她这么懂事，不哭不闹的，肯定很好养活。” “你看，这小家伙一到我怀里，奶水突然间又有了，可不就是来给我养着的嘛！” 第3章 地窖大丰收 成稳婆听完俩人的话，眼眶也渐渐红了。 “多谢啊！大妹子、成兄弟！你们夫妇俩人要是没什么好报，天理都难容！” 成河旺被她说得脸一红，不自觉傻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成婶你也别站着，今晚在我们这挤挤。” “不了成兄弟。”成稳婆不舍的看了看女婴，摇了摇头，无奈道：“城里的事.还没解决，我得回去一趟。” “而且刘员外的夫人也要生了，我走不开，现在就得赶回去了。” 话落，她不容置喙的往成河旺的怀里塞了一两银子，神情严肃：“这银子你们拿着！不要推托！现在正是用银子的时候！” “还有这孩子不如就对外说今晚大妹子没小产，万险生下了个女娃娃。” “千万别让人知道她的来历。” 成河旺和柳青青对视了一眼，皆是了然于心，“我们懂的。” “那成婶，我送你出去吧！” 成稳婆最后看了女婴一眼，那女婴竟也刚好跟她对上眼了。 适有所感般，小家伙对着她咧嘴笑。 成稳婆差点绷不住哭出声。 可怜的孩子啊！你可得好好活着 她没敢再看，夺门而出，恰好跟守在外面的成大勇和成四牛对上眼。 “成婶好！” 两个孩子的眼神怯生生的，都有些担忧的看着屋内的人儿。 “爹，娘还好吗？” 他们心里焦急得很，那一盆血水端出来，吓死人了。 成河旺大咧咧道：“好啊！好得很！” “还给你们生了个妹妹呢！” 成家的五个孩子也不知道他们娘没了孩子，也不敢问。 毕竟他们娘满身血被抱进去后，就一直在叫，后来直接没了声响。 听到他们爹那么说，高兴坏了。 “妹妹！妹妹！”成四牛开心得一蹦三尺高，扯着大嗓门在黑夜里喊着：“大哥！娘终于给我们生了个胖妹妹！” “喊什么喊！”成河旺一巴掌拍在成四牛的后脑勺上，凶巴巴道：“大半夜的鬼嚎什么？吓到你妹妹怎么办？” “还有你娘现在还虚弱着，你叫唤是想吓死她吗？” 成四牛被训了一顿，顿时就蔫了，老实巴巴的杵在原地。 成大勇也是好奇得很，“爹，我想进去照顾娘。” 成大勇这人憨厚老实，又长了双跟他娘特别像的眼睛，成河旺对他向来都会脾气好点。对他点了点头后，揪着成四牛的衣服，领着他一起送成稳婆出了村子。 摸黑回来后，他踢了成四牛一脚，指着小破后院的方向，“你去把地窖里藏着的老母鸭宰了，你娘现在虚弱得很，给她补补。” “还有等天亮后，去隔壁村问问林大嫂，能不能要点奶水。” 毕竟柳青青刚小产完，成河旺总觉得她在逞强，硬喂那小娃娃奶水。 成四牛有些呆，“爹，那老母鸭不是要留着开春看能不能下蛋吗？” 成河旺似乎也纠结了一下，想了想床上虚弱的婆娘，大手一挥，“不留了！等后天，我进山里狩猎去！” 成四牛一下就愣住了。 平时天热都猎不到动物，大冬天，动物都躲起来了，不是更猎不到吗？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成四牛浑身一激灵，忙不迭道：“哦哦我现在去。” 话落转身，边走边抓头搔耳的。 他爹的命令，他也不敢违抗啊！ 成河旺转身垂头丧气，抓了抓手心里的一两银子，筹划着该怎么度过这个寒冬。 成家村每户人家都穷，基本从外往里走，都碰不到一家大户。 这里是典型的靠山吃山类贫苦村庄，这里的男人没什么本事，打不了多少猎物。 种的庄稼也少，每户就一、两亩小破田，大户一点的也不超过四亩田地。 因为这里靠着山，狩猎是他们填饱肚子最好的办法，可这里的男人却连抓只野兔都困难。 成河旺也不例外，家里的祸事层出不穷。 分到的那一亩小田地，产出的麦子发臭，基本一年都出不了半袋。 去年蝗虫灾来临，专挑他那发臭的一亩小田地啃。现在他那一亩地是彻底废了，其它人的田地还生机勃勃的。 进山打猎，野兔就在眼前，明明被狩猎器伤到了，他还能让那兔子给跑了。 不小心在山里碰到大黑狗，硬生生被大黑狗咬了一口。 县里给每家每户都送了一只老母鸭，别家老母鸭争气，下蛋一天一个。就他们家，都一年了，还产不出一个鸭蛋。 建个地窖过冬，别家红薯玉米靠一亩地囤了近五分之一。他家靠成稳婆接济，一个个新鲜的玉米在大冬天里，不出一天，全烂掉了。 地窖放什么，坏什么。 除了那只老母鸭，其余活物都在里面活不到半个时辰。蔬菜瓜果也是瞬间就烂掉了。 猎物抓不到，田地养不好，储物藏不住，触衰到裤衩子都没了。 也得亏成河旺和柳青青的心态好，发奋干活，洗衣扫地杂的，臭的活，他们都接。 偶尔一两只野兔光临，他们也乐呵呵的。 成四牛也是个没心没肺的，长了个快跟他爹一般高的个子，傻愣愣的，被人冤枉是扒手，也不放心上。 别人家没有证据，只能背地里骂他，污蔑他。看他才十五岁就人高马大的，也不敢打他。 成四牛踱步到后院，冻得直哆嗦。 “这大冬天的老母鸭不知道死没死.俺爹也真是的，乌漆麻黑让我去杀鸭！” “地窖那么冷可别把那小畜生给冻死了。” 这么想着，他也溜达到了地窖，滑溜一下到底。 “嘎嘎嘎快出来小畜生。” 地窖空荡荡的，有几处都结冰了，白建了个糟心玩意。 成四牛的那双火眼金睛一下捕捉到了老母鸭的影子，朝着它扑了过去。 “过来吧你！” 老母鸭在他手里扑腾挣扎着，似乎极其不情愿被他抓。 “俺娘指望着你活命呢！你给我老实点，不然可就要活受.咯吱” 成四牛话音未落，耳尖的听到一丝声响，慢动作的看了过去。 只见地窖的角落里，那结了冰的层面上突然裂了几条缝。 不一会，裂缝大开，一条条鲜活的鱼蹦了出来。 “我娘，见鬼了！”成四牛看傻了，抱着老母鸭愣在原地。 一条. 两条 三条 八条！他不会数数，要不要去把大哥叫过来？ 成四牛第一时间蹦出这么个愚蠢的想法，眼睛都瞪直了。 “爹爹！爹！你快来啊爹！爹！我们家地窖成精了！” 成四牛紧跟着发出一声鬼哭狼嚎。 怀里的老母鸭都被吓得抖了抖。 “爹！地窖见鬼了！爹！” 成四牛跌跌撞撞出了地窖，双脚没站稳，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直接扑倒在地上。 “砰”一声震天响。 “哪个小贼偷袭我！” 成四牛摔了个四脚朝天，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定睛一看，拌倒他的可不就是几只受了伤的野兔吗？ 就躺在他家地窖门口，兔命还保着呢。 “真是见鬼了” “臭小子！”成河旺姗姗来迟，对着成四牛后脑就是一巴掌，压低声音斥责：“你大半夜是不是要吓死你娘和你妹妹！” “爹爹.！” 成四牛连忙爬起来抱着他爹的胳膊，指着地上的野兔和地窖底下的几条鱼，“爹！我们家地窖见鬼了！什么东西都往里蹦！” 第4章 拿鱼肉换奶水 成河旺顺势看过去，顿时傻眼。 地窖口躺着的，可不就是几只活生生的野兔吗？ 平日里几个月才能抓到一两只，这一下子四五只全送上门了？ “呷呷~嘎~嘎~” 地窖内那唯一的一只老母鸭突然发出声响，彻底唤回了成河旺的思绪。 “这这.” 他抖着手指着地上的几只兔子，“到到底” “爹！” 成四牛不等他说完，猛地扯了他一把，激动的又指着地窖内正在扑腾的几条大肥鱼。 “鱼！还有鱼！” “爹！这地窖是不是闹鬼了？” 成四牛现在还有些恍惚，倒霉了这么多年，头一回遇到肥肉送上门这种好事。 关键是他入地窖时，也没看到什么野兔啊！ 打量一下周围乌漆麻黑的环境，紧接着望向黑夜里源源不断飘落的细雪应该不是什么好人家施舍给他们的吧？ 莫不是这兔子真那么倒霉掉到他家里，自愿成为他盘中餐？ “爹？爹！” 成四牛猛地叫唤了两声，眼神示意地窖口，“我们.该怎么办？” 头一回见到那么多肉，他有点不知所措。 成河旺双眼一瞪，对着自家儿子又是一记暴打：“笨蛋！” “都送上门了，当然是抓了给你娘和妹妹进补啊！” 他正发愁家里该怎么度过这个寒冬，如今天降美味，管它什么来头，收了再说。 成四牛摸着后脑勺，笑得憨厚，“嘿嘿~也是。” “就在咱家院子里，地窖内，除了是咱的，也没别人了。” “只是咱这地窖，不是放啥坏啥吗？没想到还能冒出几条大肥鱼。” “爹，你说这地窖底下该不会住着什么大罗神仙吧？” “别胡说八道。”成河旺不耐的吼了一声，抬脚踢了下自家好大儿的屁股，“赶紧把鱼抓起来，再把这几只野兔搬到厨房里！别耽误事！” “小声点，别吵着你娘！” 此时，成二锅听着动静也跑来了，眼睛里冒着光，双颊上的肥肉在看到地窖内的鱼时，忍不住抖动了两下。 吞咽口水，磨拳霍霍，“俺爹.俺想吃肥肉.” 成河旺看着他那肥头大脑的没出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没得吃都长了这一身嫖！过冬都不愁冻得慌！” 成四牛听着他爹的话，忍不住“噗呲”一声，捧腹大笑。 没一会就招来了两记大白眼，他连忙一脸正色的指着老母鸭，“爹，那小畜生还宰吗？” “不宰了！”成河旺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十分干脆：“有鱼肉给你娘补身体，那老母鸭就让它多活两天！” 成家村的人养几只牲口普遍都困难，没什么特殊的情况，他们不会对稀有的几只牲口下手。 “你们两个，手脚利落点！天亮给我换奶水去！” 成二锅、成四牛：“好嘞！” 成河旺面上毫无波澜，眼睛却时不时往洞内看去，心里还是震惊得很。 那地窖莫不是真成精了？ 他们家建到宝了？ 那么多条鲜活的大肥鱼，竟当真破冰而出。 不可思议。 “对了老四，你明天换完奶回来，再抱一条鱼给隔壁的花叔花婶一家，看能不能换几个蛋过来。” 别人家的老母鸭都下蛋了，只有他家的还安安静静的。 成河旺想着光有肉也不行，得换点蛋让柳青青补补。 成四牛：“俺晓得了。” 成河旺回了屋，把这大喜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柳青青，可把她开心坏了。 柳青青怀里抱着女娃娃，咧着嘴，“女娃不比男娃，得娇养。我们没什么本事，就怕喂不饱她.” “如今倒是老天开眼，地窖显灵，给了我们个女娃，还给我们送来食物。” 过惯了倒霉日子，偶然间听到这么离奇的事，她心中虽讶异，却也当上天是在偿还他们这些年的辛苦。 成河旺听到这话，面上露出一丝苦涩，瞧了眼一旁因生病没有得到及时医治彻底哑了的小儿子。 默默将柳青青怀里的女娃娃抱起放在了他身旁，“小五，你看着妹妹。” 成五羊忙不迭的点头。 静静的趴着看了会喝完奶陷入熟睡中的小奶娃，好奇的伸手触碰了下女娃的脸颊。 真软，还粉扑扑的。 原来这就是妹妹啊！ 不过瘾，成五羊又轻捏了下女娃的脸颊。 只一瞬，那女娃睁开迷瞪瞪的眼睛，牢牢锁住那只作乱的手。 大眼瞪小眼。 成五羊被抓了个现形，张着嘴，愣住了。 小女娃似乎转了下眼珠子，懒散的瞥了他两眼后，握起小拳头对着他的方向，小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 成五羊全程大气不敢出，见她又睡着了，不敢再碰她，趴在小女娃身旁，也睡了过去。 一旁的成河旺则揽着自家媳妇，幽幽叹了口气，“跟着我，让你吃了不少苦.” 柳青青闻之一愣，脸顿时垮了下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们都成婚多少年头了？再说这乱世里，哪户人家不苦？” 柳青青朝他轻斥了几声，转头看着床上一双儿女，又恢复了那副慈爱的模样，“再说了，我们现在有儿子又有个闺女，我心里满足得很。” “就算接下来让我上山头给人当老妈子，我都心甘情愿。” 成河旺撇嘴不满，“那我能让你干那事？” “你放心吧！等雪停了，我一定多进山看看，苦了自己也不能苦了你和闺女啊！” 柳青青闻言，笑着补充：“还有儿子呢！” 成河旺不屑一笑，“五个大小伙子，有手有脚的，自己干去！” “让他们天亮去换点粮，要是换不来，看我不把他们的头拧下来！” 大雪渐歇，天才蒙蒙亮，成家三兄弟就已经起床了。 老大给自家娘炖汤，老二和老四结伴去找隔壁村的林大嫂。 毕竟换不到奶水，养不了妹妹，他家爹是真的会把他们的头拧下来。 林家村人口少，才几户人家，又住得离县里近，农作物收成倒是比成家村好上许多。 “林叔？林家婶婶？”成四牛探头往小院子里看去，空无一人。 他又连忙转身嘱咐，“二哥，你待会可别乱说话，不然林家婶婶不给我们奶水就麻烦了。” 成二锅不屑的吐了口痰，“真不知道爹干嘛让我们来找林婶，一会又要问东问西。” 成四牛：“行了，能让娘少受点罪，这点活算什么？” “谁啊？” 俩人话音未尽，女人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来人正是林家的婶婶，长得略微壮硕，跟柳青青幼时相识，是明面上的“好姐妹”。 成四牛反应极快，当即咧嘴笑：“林婶婶，是我们。” 那妇人也只懒懒瞟了俩人一眼，敷衍笑了笑：“四牛啊怎么了？你娘小产后没事吧？” 才过一夜，他娘小产的消息都传到林婶耳里了。 成二锅听后，脸顿时就黑了，指着妇人破口大骂：“你个老肥婆胡说什么呢？你才小产了呢！俺娘给俺们生了个胖妹妹，好着呢！” 林婶一听，也没反应过来去计较他的咒骂，愣愣道：“流了那么多血，还生得下来？” 她昨夜可听说了，柳茵茵把柳青青撞得够呛，抱回去时，血滴了一路。 这话让成二锅和成四牛听了，心里铁定不开心。 成二锅要不是被成四牛挡着，一定自己抄起扫帚暴揍她。 也不知道他娘怎么结交了这么个“好姐妹”。 “他娘！” 这时林叔站了出来，将林婶扯到身后，连连点头弯腰抱歉道：“四牛，二锅，你们婶就这样，一张嘴成日里就欠得很，你们千万别跟她计较。” 他本来不想出来的，但怕林婶彻底把俩人激怒了。 毕竟成四牛和成二锅，一个是出了名的“扒手”。 一个是脾气不好，又不讲理的暴躁狂。 要真动起手来，他家不占优势。 成四牛默不吭声，直接掀开篮子上的布，“叔，我们也不耽误时间了。” “俺娘生了妹妹，体虚，出不了奶，想拿这块鱼肉换点奶水。” 第5章 小儿子能说话了 林婶上个月也刚生了孩子，应该是有奶水的。 新鲜的鱼肉露出来，顿时吸引了林婶的注意力。 她双眼放光，笑得跟朵花似的，“哎呀！两个大侄子，跟婶说什么换不换的啊？” 下一秒，毫不客气的伸手入篮筐，直接抱起鱼肉，开心坏了：“我跟你们娘可是姐妹，一点奶水算什么？” “等着，我和你们叔现在就挤去。” 紧接着直接把俩人晾在门口，扯着自家男人进屋。 合上门，林叔秒变脸，毫不留情的甩开她，“你是不是有病？” “就要点奶水，你拿人家一块鱼肉。成家那么多张吃饭的嘴，几个月才得到那么点食物，都快饿死了，你好意思吗？” 他虽然也不爱跟成家的人来往，但也没想占他们便宜。 奶水这东西，不给也是浪费。 他们家有田，农作物收成也不错，犯不上要人家难得的一点肉。 林婶半眯着眼，直接把鱼肉护在怀里，张嘴“呸”了一声，“她柳青青自己找死，生个不停怪谁？” “这年头谁好过了？我凭什么白给她奶水？要生又养不了怪谁？再说了，咱家有肉吗？就那点素菜，都没点解馋的肉，你是要饿死你儿子吗？” “你这臭婆娘！”林叔也跟着唾口水，嫌恶的看着她：“那柳青青生多少个关你毛事？她是求过你什么吗？” “倒是咱家，你忘记上个月你生娃，人家穷得揭不开锅还硬是给你送了点肉水进补吗？你再看看你，帮过她什么？” “昨夜听到她小产，高兴得一整晚睡不着，你不缺德吗你？” 他实在受不了这缺德婆娘，咒骂一顿后转身离开。 再说下去，林婶又得指着他鼻子骂，说他心疼别人家的婆娘。 林婶气得脸红脖子粗，粗鲁的挤了一丁点奶水，接着加了半勺的冰水，混成一大碗。 出门直接塞在成四牛怀里，没好气的赶人：“走走走！别搁我家晦气。” 抢鱼肉时有多殷勤，得手后就有多敷衍。 “他娘的！” 成二锅撸起袖子就要干架，被成四牛拦了下来，幽幽叹气，“二哥算了。” “娘刚生了妹妹，身体虚弱得很。爹也忙得不可开交，我们能忍就忍吧！” “忍？”成二锅捂着乘奶的破碗，火冒三丈：“你就这窝囊脾气，他们才会使劲往你身上泼脏水！什么东西丢了都赖你身上！真是笨死了！” “还鱼肉，拿去喂大黑狗都比给这黑心肥婆好！” 林家村里的粗粮倒是勉强够，可肉类这种东西，他们一年到头都是见不到一点影的。 林婶就爱占小便宜。 他们娘好心，每次抓到兔子，她就“闻”着味上门，硬是不要脸的蹭了口肉汤。 他们家那么多粗粮，也不见她送点过来。 知道柳青青家里的地窖储不了粮食，她还高兴的连续来阴阳怪气了好几天。 成二锅看她不顺眼很久了，要不是得给妹妹要奶水，他才不受这烂气。 “回家了！” 他暴躁的吼了一声，也不舍得再说自家弟弟，扯着他胳膊回家交差。 “爹，娘，换到奶水了！” 成四牛笑得憨态可掬，进门前就把所有闹心的事都撇干净了。 此刻屋内不止有成河旺夫妇还有成五羊和床上的女娃娃。 成二锅本来黑着脸，看见床上那包裹严实的小小一团，来了兴趣，觍着脸凑上去。 “爹，娘，俺还没看过胖妹妹呢！给我看看呗？” 他话音一落，女娃的小拳头就扬了一下，轻轻挥过。 “去去去！”成河旺不同意，一把将其推开，“走远点，满身寒气，别冻着你娘和妹妹。” 成二锅不乐意却不敢反抗，乖乖蹲角落里看着胖妹妹。 柳青青也笑了笑，眼神一瞟，漫不经心问道：“什么奶水啊？” 成河旺正在热那碗奶水，轻声道：“你身体虚，哪来的奶水喂女娃，我就让四牛去找林大嫂换。” 柳青青闻言，挑了挑眉：“换？” “可不是嘛！”成二锅怨怼似的瞪了成四牛一眼，“没了一块新鲜的鱼肉，心疼死俺了。” 柳青青抱着女娃的手顿时一僵，嘴角不动声色的扯了扯，不过也没说什么。 “娘，你是不知道，那老肥婆的话有多难听，好像巴不得你没了妹妹似的！” “二锅！”成河旺突然一呵，眼神狠狠的瞪着他，“你娘还在月子里，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他自己哪能不知道那林大嫂的秉性？ 只是这成家村没多少待见他家的人，奶水这种东西，安全起见，找个熟人也比找自己村里人好。 那林大嫂再缺德，好歹也是从小的姐妹，给足好处，再换点奶水，也没什么差错。 至少成河旺是这么想的。 他在训斥成二锅时没注意到六岁的成五羊已经钻到了他身旁，伸出手指，捞了口奶水，舔了舔。 下一秒，眉头皱起，嘴唇微撇，又捞了一口。 “咦~真难喝。” 他的嘴里猛然间蹦出这么一句奶声奶气的话，震得屋内的人都愣住了。 成五羊从小就遭罪，又吃不饱，营养不良，皮肤黝黑，个子也比同龄的小孩矮小些。 六岁的年纪，却还是那么小一团。 他仰起头，看着成河旺，眨了下无辜的眼睛，语气低落：“爹，这奶水真难喝，还是咱娘的好喝。” “二哥四哥真笨，拿肉肉换了碗臭水沟。” “亏死啦！” 这话成功转移了其他人的注意力，每个人脸上惊悚的表情也渐渐褪去。 成二锅甚至好奇的推开所有人，“真的？我尝尝那死肥婆是不是骗我。” 话落，一口闷。 下一秒，“阿呸！”尽数吐出。 “死肥婆给俺家胖妹妹喝这破玩意，隔夜雪水，难喝死了！” 是的，她拿一点奶水掺和大碗雪水，忽悠到手了成家的一大块鱼肉。 成四牛也是瞪大眼，似乎大受打击。 “不不会不.能吧？” 就一碗对他们家现在没啥用的奶水，都不愿意换给俺家？ 成河旺脸色也不好看。 “等等！” 此时，柳青青却突然发出略微颤抖的声音，眼眶也渐渐湿润。 她朝成五羊伸出手，“小小五你会说话了？” 这才是刚刚大家露出惊悚表情的原因。 成河旺也猛地回神，抱着成五羊，激动询问：“小五，你好了？” “你快.快.叫爹听听！”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那小黑团子歪头一笑，奶声奶气：“爹~娘~二哥~四哥~” 逐个叫了个遍。 “妈呀！”成二锅捧着自己的脑袋，鬼哭狼嚎：“小五不是小哑巴了？” 一群人朝成五羊奔涌而来，嗓门极大。 “小五，你可吓死娘了！” “小五，叫声四哥听听！” “小五，当哑巴的感觉怎么样？” “.” 成河旺搀扶着柳青青，看着眼前这一幕，感概万千：“他娘，我就说咱的日子不会一直苦吧！” “连小五都能重新说话了，上天还是待我们不薄的！” 成河旺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人吃不饱，穿不暖，他心中已是愧疚不已。 没银子及时救治小儿子，也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只是.唉.也不知道三金的腿怎么样了。” 柳青青本来挺开心的，听到他这话，难免哀伤。 “郑屠户帮我们照看了这么久的儿子，还没得到半分的报酬不然卖掉些鱼，还给人家点银子吧！” 柳青青眉宇间流露出无奈，语气更是低落，“年也快到了，咱家也不能这么做人。” “至于奶水，你真不用管那么多，我有的是，饿着谁我也不会饿着闺女。” 成河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如，先把成婶给的银子” “不行！” 柳青青拒绝得十分干脆，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歉意，“成婶已经帮我们够多了，这孩子就算不是成婶带过来的，我都会照顾她一辈子！” “若当真用了成婶那一两银子，我们成什么了？” 成河旺怏怏的低下头：“是我糊涂了” 床上的女娃听了许久，困乏极了。 眨巴了下眼睫毛，两只小拳头往自己耳朵边凑。 真是吵死了！ 竟然还有人问“当哑巴怎么样”这种蠢问题 这家人虽是贫困户，但品性倒是还不错，还乐意费尽心思给自己弄吃的，她这次总能活下去了吧？ 第6章 摔了个半身不遂 “老四，你们待会包两条鱼，一条去隔壁花叔那换点蛋。一条到县里，卖给馆子，换点钱。” 正在逗妹妹的成家老四齐声应着：“知道了爹。” “不行！”成二锅拍了拍胸脯，如是道：“爹，怎么能让大哥和老四去做这种事？他俩去不得让人欺负死？还是我和老四去吧！” 成河旺轻轻瞟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去，还有人敢跟我们家换吗？” 成二锅是整个村里出了名的暴脾气，身子板唬人，手劲还贼大。 “那也不能让他俩一起去啊！花叔家那个老娘，精得跟个黄鼠狼似的。让他俩去，能换到蛋吗？” 床上的柳青青一想也觉得有道理。 花叔花婶倒是人好，只是他们那娘，一把年纪，那股子泼辣狠劲不减反增。 “不如就让老二” “娘！”成五羊钻到他娘面前，奶声打断：“我要去！我跟二哥四哥一起去！” 小家伙失语那么久，重新开始说话，奶声奶气的，怪让人心软。 柳青青看着他，心里升起一股愧疚感，没犹豫就答应了他。 “那老四老二，你们带小五去吧！” “老大，你留下来处理只兔子，晚上给大伙解解馋。” 成大勇一直默不吭声，低着头，没有任何不快，笑应：“都听娘的。” 自从脸上长了黑疤后，他基本就没抬起头过。 三人出门，直奔花叔花婶家。 “花叔，在忙吗？” 成四牛三人站在院门口，没敢踏进去。 “是四牛啊！” 花叔起身，踉跄了一下，明明只比他爹大了五岁，整个人却显得万分苍老。 花叔之前也是猎户，常年上下山，身体扛不住，腿脚也愈发不利索。 成家村有县太爷扶贫，虽说他每次扶贫对倒霉的成河旺一家毫无用处，但这家人也知道，那是个顶好的人。 这不，花叔一家就是靠着他扶贫和夫妇俩人努力维持的生计。 “你们三个怎么来了？” 成河旺憨笑着入院，缓缓道：“俺娘生了个妹妹，俺爹说让俺们来找您和花婶换点蛋，给俺娘补补。” 花叔闻言一愣，露出极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娘伤那么重，还能生个女娃娃？” “四牛，你可别唬我。” “就是！”屋内一个老妇人被花婶搀扶着走出来，苍老的面孔上是褶皱不堪的纹路，尖嘴斜眼，表情刻薄：“可别是你们家倒霉到顶，没了孩子，还全家得了失心疯，跑到我们家来抢东西了！” 想要蛋，门都没有！ 老妇人瞪完他们，转头训花叔：“大娃，把这小扒子赶出去，他们到哪哪晦气。” 成二锅那暴脾气，哪忍得了这些话，垂头瞬间看到矮萝卜成五羊，硬生生的把一肚子脏话憋了回去，小声哔哔：“老妖婆.” “娘！别胡说！”花叔轻呵了一声，转头又一脸歉意的看着三人：“四牛啊！不是叔不帮你，是家里确实没什么粮食.至于你娘的事，我们也很难过.” “叔！”成四牛陡然间厉声打断：“我娘好好的！命大，没小产，确实给我们生了个妹妹！” “叔您是个明白人，也没像某些上了年纪的那么尖酸刻薄.” 这番意有所指的话惹得老妇人大笑，眼神中带着鄙夷：“一家子窝囊废.生了又咋？能养？还是个女娃，了不起？呵！你们一家子就等着饿死吧！” 成二锅憋不住了，中气十足的吼道：“老妖婆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啊！小心我把你那臭嘴堵死！” 花叔他娘闻言，当即扯着嗓子大吼：“来人啊！快来人啊！” “成河旺家的小扒手要当众抢东西！那死胖子要打人了啊！天理难容啊！” “还有没有王道啊！” 成二锅全身毛都炸起来了，撸起袖子，气势汹汹：“俺今天一定手扒了你这个老妖婆！” “二哥！” “二哥别冲动！” 花叔、花婶：“娘！别乱喊！” “娘您快别说了！” 成四牛连忙挡在俩人中间，急声道：“不好意思花叔花婶，我们不换了！” “二哥我们走！” 成二锅气得两颊边的肥肉涨红，恶狠狠“呸”了一声：“我就说那条肥鱼，喂狗都不能喂给这个老妖婆！” 那尖嘴老妇人笑了，鼻孔朝天，明明六七十岁的年纪，说起恶毒话来却中气十足：“肥鱼？就你们家？” “哈哈~~你们家怕不是真的没了孩子，全家都得了失心疯了吧！” “大白天就开始做穷疯梦，怎么就不把你们家全都饿死算了！” 成二锅瞪着大眼，一把抢过小萝卜头手里的篮子，那鲜活的肥鱼当即露了出来。 尖嘴老妇人也是愣了，下意识质问：“成老四，你又去偷东西！” “其它家的人看看哟！谁家丢了肥鱼，又被成家老四偷了哟！” “够了！”花叔猛地朝那老妇人吼了一声，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感：“娘你闹够了没有？” 老妇人怒目圆睁，咬牙切齿低声：“昨晚谁没瞧到成河旺那媳妇下半身全是血？” “流成那样，孩子能保？成家老四向来就手脚不干净，那鱼能在他们手里？不是失心疯是什么？” “你不帮着你家老娘，帮着几个外人疯子，你是不是脑子被野兽踢傻了？” 一旁的成婶忍不住了，向前几步打发了围观的群众：“大家伙别看了。” “成河旺的媳妇确实冒险生了个女娃，但就是流太多血，虚透了。我天还没亮就看到四牛和二锅去村外借奶水，不会是假的。” 成婶向来勤劳，一大早起床就看到俩人出村，心里还担心着成河旺的媳妇，只是碍于她老娘，不敢去关心。 “至于肥鱼，现在正是最冷的时候，我们成家村哪家能存下那么大一条鱼？” 别说存了，哪家有肉食，隔天就吃光了，谁忍得住呢？ 村民们大多眼红，但看着成二锅的身板，也不敢上前，只能小声叭叭。 “这成河旺媳妇还真是命大，这样都能生得出孩子。” “可不是？只是五个他们都养不过来，何况是个女娃娃，也就是贱命一条。” “不过他们家那条鱼.倒是不错” “.” 村民们议论了一会也都散光了。 成五羊这才上前拉住成婶的手，晃了晃，“婶婶，我们可以跟你们换八个蛋吗？” 一条鱼换八个蛋，已经很划算了。 成家村的人存不住肉食，但粗粮蛋类，他们不舍得吃，非要囤着。 县令给每家的母鸭都能顺利产蛋，只有他们家，至今一颗都没有。 成婶垂眸，诧异极了，“小五，你能说话了？” “你的病好了？” 成五羊弯唇笑，十分讨喜，“是吖！婶婶可以换蛋给我们吗？” “呸！做梦！” 老妇人一把扯过自家儿媳妇，低声咒骂：“吃里扒外的臭婆娘！帮着外人是生怕气不死我吗？” 花婶满脸冷漠，淡淡的甩开她，“娘，您不是想吃鱼吗？” “不用蛋，怎么给您换鱼？” 老妇人被一哽，回头又朝三人瞪眼，“八颗，你们怎么不去抢？” “就两颗！爱要不要！” 身后的花叔花婶听到这话，齐齐皱眉，已然不悦。 肉食本就稀有，那么肥一条鱼，只换两颗蛋，哪个傻子肯干？ 成二锅气不打一处来：“两颗.你这个老不死的妖婆，连颗鱼眼珠子都别想舔！” “二哥四哥。”成五羊在几人中插话，歪头奶声道：“妖婆不想要肥鱼，我们走吧！” “她嘴好臭哦！” 成二锅闻言，嘴角忍不住弯起，默默朝小萝卜头竖起大拇指。 随之扯着成四牛和成五羊离开。 “呸！老妖婆一辈子都别想吃肉了！” 老妖婆翻了个大白眼，气得跺脚，眼神却牢牢锁着那大肥鱼。 馋，是真的馋。 “一家子穷光蛋！生个女娃娃又怎么样？就等着给人当小妾，给人当婆子，一辈子下贱命吧！” “啊呸！” 花婶真是没眼看她，眼神中透露出嫌恶，花叔也头一回产生了种想拿把锄头砍死他娘的想法。 只见老妇人一个转身，右脚拌到左脚，脸朝地，直直的砸了下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花叔院中响起，老妇人脸着地处一片刺目的鲜红溢出。 花叔花婶也傻了，愣在当场。 那老妇人着地的姿势着实诡异，右脚与左脚交叉，两只手臂像是被掰了过去，大盘脸砸在地上。 “娘！” 六七十岁，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第7章 终于换到粮食了 “爹，娘，我回来了。” 成大勇刚刚在外面目睹了全程，本想上前帮忙，但看其他两个弟弟压得住成二锅，也就没去掺合。 成河旺：“外面怎么了？那么吵。” 柳青青：“我刚刚好像听到老二的声音了。” 成大勇面色如常的摇了摇头，“没什么，花叔他娘向来闹腾。” “争执了几句，现在都散了。” 柳青青还是有些担心，“老二没打人吧？” 成大勇轻笑：“放心吧娘。” “老二虽然冲动，但是有小五在，他会克制的。” 怕柳青青再追问，他又连忙扯开话题：“对了娘，咱们家妹妹叫个什么名好？” 这话成功转移了成河旺和柳青青的注意力，俩人逗着女娃娃，满脸的笑容。 成河旺：“我的女儿，肯定得好听点。” 毕竟他们家“锅、羊、牛”啥都有了，不能再来个这样的名字了。 成大勇开始处理兔子，边搭腔：“妹妹生得这么好看，都快把三弟比下去了。” “不能起得马虎，得好好想。” “他爹。”柳青青轻扯了成河旺一下，偷摸着给他看了个银色发光的小牌子。 上面写着一个“玖”字。 成河旺不识字，但柳青青识得。 她出生在离城里较近的柳秀村，生活也算不错。 年幼时上过学堂，就是她那亲娘死了，后娘入门，三个妹妹出生后，她才开始远离了读书的地方。 柳青青长得貌美，人又聪明，知道她那后娘靠不住，先一步逼着她爹，把自己嫁给了成河旺。 虽说日子过得贫困，但好在一家人在一起，没有算计，也算舒心。 “成婶昨晚在女娃怀里揣了这个。” 成河旺心领神会，瞟了眼正在干活的成大勇，轻咳一声：“唉他娘，不如就叫玖玖吧？” “我们的第一个女娃，以后也不用干啥活，就长命久久，活得开心自由就好。” 柳青青心虚的瞟了大儿子一眼，应道：“好啊！老大你觉得呢？” 成大勇自然没意见：“都听爹娘的。” “玖玖也好听，是我们家最好听的。” 成河旺与柳青青对视一眼，悄悄的松了口气。 另一边的成四牛三人，换不到蛋，在路上唉声叹气。 成四牛情绪低落：“换不到蛋，娘和妹妹都补不了身体，这可该怎么办？” “二哥四哥。”成五羊晃了下俩人的手：“我有办法。” “我们可以去县里换。” “上次爹带我去县里做工，我看到有人换蛋。” 所以他刚刚才会那么冷静的叫俩人离开。 “真的假的？” 成五羊点头，奶声奶气：“真的啊！” 三人急匆匆跑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县里，成五羊领着俩人直奔一素肉馆门口。 “四哥，你快去照着我说的做。” 成五羊被成河旺带着来县里打过一阵子的苦力工，他那会不会说话，只能自己一个人蹲在角落里数石子。 做工的地方离这个素肉馆很近，他每天都会看到有一个身着华丽的老夫人来素肉馆里淘新鲜货。 这大肥鱼鲜嫩得很，舀水沾着，在大冬天里死得慢。 “老板，听说你们这里需要一些新鲜的货？” 成四牛难得装出一本正经的样，挺直背，生怕口气虚，没换到好东西，“我这里有最新鲜的鲫鱼，你要不要看看？” 素肉馆老板细细打量了他一阵，慢悠悠道：“你拿出来看” 成四牛不等他说完，直接就掀开挡布，露出肥鱼，“你瞧瞧。” 肥鱼在浅水窝里跳动，尾巴甩得极其欢快。 成四牛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还担心一路颠簸过来，这鱼到这都死了。 如今这也太配合了吧？ 成二锅上前帮腔，压低声音：“老板，我们也跟你说实诚的。” “这鱼可是刚打捞起来的，新鲜得很。要不是想换多点吃的回去囤着过冬，我们也不舍得卖啊！” 素肉馆老板犹豫着询问道：“两位想要换什么？” 两个傻大个一喜，脱口而出：“八啊哟！” 成五羊眼疾手快的掐了他们一把，接着又人畜无害的伸出手：“四哥抱我！” 成四牛心领神会，将其抱起。 成五羊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十分清晰：“老板，我们想要换八个鸡蛋，五个鸭蛋。” 那老板当即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成四牛与成二锅都不敢说话，大眼瞪小眼。 原先约定的是要八个鸡蛋. 就在俩人以为这事要吹了时，那老板爽快的拍桌：“成！” “日后若是又有这种鱼，你们必须得换给我！” 成五羊露齿笑，奶声回应：“好啊！” 两个傻大个抱着满筐鸡蛋鸭蛋离开，直到踏出店门，还是懵的。 “这” 成五羊左右看了看，指着店内：“我刚看到那老板往仓库搬了很多蛋。” 平日里这家素肉馆进得最多的就是蛋类。 其实不止如此，他看到那老板是故作姿态的拖延思考，想压价。 他还看到那老板眼里冒绿光，想来是收新鲜肉货的那人也是豪气的。 但成五羊懒得跟他这两个傻哥哥说太多。 接下来卖另外一条鱼也异常顺利。 饭馆老板看到肥鱼的瞬间，不等他们报价就豪气的甩出一百文钱。 临走时还好心的给了他们三斤糙米，这在米店都得花二十文。 县里走一趟，两个傻大个的脚步都是虚的，精神都显得有些恍惚。 “二哥.你掐掐我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成四牛扛着糙米，成二锅扛着成五羊。 俩人并排走，一路沉默终是他忍不住出声了。 成二锅咽了咽口水，没理他，反而抛了下肩膀上的小萝卜，“小五.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的？” 才六岁的小萝卜头，一路上淡定沉稳，还能跟饭店老板谈价。 明明今早才能说话，中午就说得那么溜了。 “跟爹去县里打工看的啊！”成五羊满脸轻松，奶声道：“我不是说过了吗？” “四哥，二哥真笨。” 这种事都要他反复说那么多遍，真是心累。 成四牛还是震惊得说不出话。 县里的鱼虽然少，没什么人能吃得上，但卖到最贵也就八十文了。 毕竟八十文都能买很多粗粮了，穷人家，宁愿买多一点粮食囤着，也不想花大钱买鱼。 县里的人虽然比村里的人好点，但那种思想也是一样的。 “一百文能给娘和妹妹多买点零嘴了”成四牛念念有词，“还有三哥.他每天喝药那么苦，是不是有甜糖可以吃了？” 他跟成三金是双胞胎，先后出生，自然念着他那哥哥。 虽然俩人一个长得黝黑，一个长得白嫩。 成三金的五官还极其精致，长开了后愈发俊美。 成二锅心里十分高兴，嗓门自然就大了，“当然了！吃完饭就去看老三！” 三人满载而归回家，成河旺夫妇知道三人一路的事迹，直呼大喜，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只是怎么储粮，又成了他们的一大困扰。 成玖玖睁着葡萄似的大眼睛，眼珠子溜来溜去，最后定在面前长得略微有些吓人的大哥身上。 成大勇很温柔，对待唯一的妹妹更是耐心十足。 成玖玖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间眉眼一弯，甜甜一笑。 这可把成大勇看傻了，也跟着傻笑。 “爹娘不用担心，我们把粮食储在地窖就好了。”成四牛边挑着鱼肉吃，边信誓旦旦道：“我们的地窖能储粮，这次肯定不会坏！” 他昨晚专门盯了许久，那老母鸭还是活生生的窝在冰冷的地窖里不肯出来。 鱼也没有像往常的粮食一样，一放入地窖就坏掉。 成河旺和柳青青心里还是担心，毕竟这是他们这个寒冬里唯一的粮食。 “几条鱼不放入地窖容易坏，就还是放进去。至于那三斤的糙米，放进屋里吧！” 他们还是留了个心眼，生怕那地窖又存不住粮食。 “好，俺这就去办。” 成四牛没跟二老犟，虽然他知道粮食这次一定不会坏。 一次性灌了一整碗鱼汤，他心满意足，全身暖烘烘的。 “这鱼汤，真鲜！” 这还是他第一次喝鱼汤，要不是想着多留点给他娘养身体，他一定得再灌一碗。 “爹，娘，俺去地窖了！” 成四牛转身离开，嘴里还在回味着。 柳青青看着他的背影，抚摸了下玖玖的小脑袋，又欣慰的看了眼成五羊，“我们家小五厉害了，有出息了。但以后得健健康康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成五羊正在挑鱼肉吃，闻言抬头，傻乎乎笑了笑，那模样跟方才谈判时判若两人。 紧接着捧着碗鱼汤上前，奶声奶气：“娘，你也喝！” “你们来干什么？” 小萝卜头话音才落，门外就响起了成二锅暴躁的吼叫声。 “滚！快给俺滚！” 第8章 恶毒的柳茵茵 柳青青的心也跟着颤了颤，下意识抱紧成玖玖。 成河旺：“他娘别怕，我出去看看。” 说罢，他直接抄起了一旁的扫帚，黑着脸，大步流星的走出去。 “柳茵茵，你还敢上我家？” 成河旺本就是屠户出身，个子高。若是吃得好些，他的身形可以更唬人。 如今这掷地有声的吼叫声一出，更是吓得小破院子里的人心惊胆跳。 一旁的柳成成拽着她二姐，嘀咕道：“快走吧！这成河旺可是个莽夫！” 柳茵茵白了她一眼，甩开她，挺着胸上前两步：“姐夫这是什么意思？” “我和三妹听说大姐生了个闺女，好心来看望，你们父子是什么意思？诚心挑拨我们姐妹呢？” 瞧她那副故作忸怩的姿态，全然忘记昨天是谁把柳青青推倒在地上，害得她小产。 成河旺被老大和老四拉着，沧桑的脸上满是愤恨：“呸！” “俺就恨昨天让你这泼妇上了门，害得青青流了那么多血！就你这样，配当人姊妹吗？少来这恶心我媳妇！” “滚！给我滚！要不然俺可不管你是不是女的，照样打死你！” 成河旺此刻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要不是因为她他和柳青青的孩子也不会没了！ 柳茵茵丝毫不觉得有愧，冷冷一笑：“说话可要讲证据。” “姐夫，雪天路滑，大姐自己摔倒在地，怎么还怨上我了？” “你们家这么倒打一耙，也不怕遭雷劈啊？” 柳成成见她那么说，也尝试壮胆朝屋内吼道：“大大姐，我和二姐来看你，你怎么能让他们那么对我们啊？这不是狼心狗肺嘛？我们可是亲姊妹！” 屋内的柳青青心内一紧，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越发白了几分。 “小五，照顾好妹妹。”她低声温柔嘱咐，最后轻柔的抚摸了下成玖玖的小额头，“玖玖不怕~娘一会就回来给玖玖喂奶。” 襁褓中的小奶娃蠕动了下嘴唇，灵动的眼睛忽闪，小拳头挥舞了几下，歪头又睡了过去。 “柳茵茵，柳成成，你们闹够了没有？” 柳青青虚弱的扶着门框，被寒风冻得直哆嗦。 “他娘！” “娘！” 几人连忙将其护在身后，满脸心疼。 柳青青安抚一笑，转头对着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又沉下脸，“柳茵茵，你昨天有没有推我，你自己心里清楚。” “缺德事做多了，是要倒大霉的！” “我也不会一直让你欺负，我娘早死了！我现在看着你们姊妹就恶心，少来我面前装腔作势！” 柳茵茵被直接撕破脸，面色不虞，插着腰，指着她骂：“柳青青，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我昨天那是害你吗？我明明是在帮你！” “你看看你生的五个孩子，要不就是残废，再不然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偷，又或者是丑八怪一个！饿都饿死了，我善心大发救你，你瞧你那副恶心做作的模样！” “活该一辈子遭罪！” 成二牛恼了，抄起扫把朝她抡过去：“死婆娘！敢骂我娘，我打死你！” 柳茵茵脸色大变，急忙躲开，吼叫着：“来人啊！成家老二又打人了！” “闹人命了哟！成家那刚出生的小蹄子别是还没喝奶就要给她哥偿债了哟！” “谁家闺女托生到他家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那一句句辱骂污蔑的话，她张口就来，就连襁褓中的小女婴都不放过。 柳青青咬着唇，嘶吼一声：“柳茵茵，你个贱人！” “再敢骂我闺女试试！” 话落，她急匆匆的扑上前，扯着柳茵茵的头发，撕打在一起。 “你以为谁跟你那不要脸的娘一样啊？你倒是高贵，最后还不是嫁给一个穷酸秀才，整天被磋磨！” “你以为大家伙心里不知道吗？” “敢骂我闺女，看我不打死你！” “啊啊啊！” 成河旺家闹的动静贼大，几乎半个村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了。 这柳茵茵和柳成成被她娘嫁给了隔壁秀才村的两个小秀才，也是空有名号，没什么钱的人家。 她娘就是好这个脸面，私底下俩人过得不好，只能每天上门找自以为过得更不好的柳青青，一直恶心她。 柳茵茵发丝散乱，咬牙切齿：“柳青青你这个疯子！” 柳青青被家里几个男人护着，也没怎么受伤。 柳成成突然大吼了一声：“够了！别打了！” 她一把扯开俩人，挡在她二姐面前，气喘吁吁。 就算如此，还不忘居高临下看着柳青青。 “大姐，我和二姐今天就是好心来关心你，身为姐妹，你真的太过分了！” 柳成成理了下自己的衣裳，又抚了下秀发，强迫自己弯唇，做出自认为最好看的表情，“既然你这么狠心，我们也没什么话说。” “听说你家得了两条大肥鱼，寒冬不好过，自家姊妹，你总不会自己吞着，不给自己的两个妹妹吧？” 这就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在这种时候，谁家看到肉不是两眼泛红光？ 早晨花叔花婶那闹得沸沸扬扬，她们姊妹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家那小贱闺女还小，不配吃什么好东西。那鱼，我们就一人一条吧！之后我们也不会再好心来看望你了！” 柳成成说得理直气壮，一副她柳青青理所应当给她似的。 成家村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开始骂她们不要脸了。 柳青青狠狠的唾了嘴口水，咬着牙，满含恨意：“柳成成！你这脸可真够大的！” “就你们两个，也配吃我们家的东西？喂狗都轮不上你们！” “四牛，二锅，把这两个贱人给我砸出去！以后不用客气，敢上门就给我狠狠打！” 从没了孩子的那一刻，她们的姐妹情分就尽了。 柳青青憋了几十年，终成了满腔的恨与怨。 若不是她的软弱，她那可怜的孩子也不会没了。 也是到这一刻，听着那些恶心人的话，她才终于明白，贱人是真的不能惯着！ 柳茵茵：“你敢！你要是敢这么做，我们就回去告诉爹娘！” 柳青青轻蔑一笑，表情冷漠：“二锅，打！狠狠的打！” 成二锅：“好嘞！” 话落，他抄起扫帚，毫不留情的朝着俩人的身体打去。 俩人一路咒骂，顾不得此刻的嘴脸有多难看，一个劲的怨怼着柳青青。 看热闹的人随着新一轮大雪的来临，渐渐都散光了。 花婶躲在门口看了许久，见村里人都走光了，偷摸着到了成河旺家。 “青青啊！” 她压低声音，将刚要入门的俩人唤了回来，往成四牛怀里塞了一颗鸭蛋。 柳青青面色苍白，浑身无力，扯着嘴唇笑了笑：“花婶，别给我们了，今天也没换成。” 花婶有些抱歉的看了看这一家人，“青青，你们也别怪俺娘，实在是.饿怕了” “俺们囤粮也不多，但你那身体不能不补，回去打碗蛋汤，温一下也行。” 花婶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了几人一眼，在大雪中蹒跚往回走。 她的腿脚到了冬天也不利索，往常一起到县里做工，花叔都要背着她回家。 成河旺经常跟着俩人一起到县里，两家人关系也就不一般。 整个成家村也只有花叔花婶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家的几个孩子。 “他娘，走吧！” 柳青青回了屋，躲在被子里直哆嗦。 成河旺心疼坏了，捧着碗鱼汤喂她，忍不住道：“不然让老大拿着那一百文去请了个郎中吧！你这身体也不知道怎么个回事！” 几个孩子此时也是垂头丧气的，恨自己长这么大了没一点用，还让娘和妹妹跟着受辱，那股子沉重的气氛又回来了。 “不行！” 柳青青瞪了他一眼，大口喝下鲫鱼汤，整个人舒服多了，“我能有什么事？浪费这个钱干什么？” “今晚看看地窖能不能储粮，能的话得赶紧拿着一百文去县里采买些粮食。” “这雪看样子还得下一阵，光靠那几条鱼还有几只兔子，怕是撑不了多久。” 况且为了给她补身体，成河旺肯定会一天一条鱼，猛的炖给她喝。 几人了然，默默的退了下去，不敢打扰他娘休息。 成河旺幽幽的叹了口气：“你才没了.这以后身体留下病根可怎么办啊？” “还有，你现在身体那么虚弱，奶水怎么可能够？” 隔壁村那人是不能信了，成河旺垂头丧气，整个人都蔫巴了。 柳青青温柔的笑了笑，抱着成玖玖轻哄。 “她爹，真不用担心奶水。” “我也以为我这奶水肯定不够，可是奇了怪了，每次一抱起玖玖，我就感觉奶水充足的很，立马就能喂饱她。” “我们家玖玖乖得很，也不折腾人，小小一团，乐呵呵笑，我看着都心情好。” “没准是这样，我这奶水才能来得那么快。” 第9章 这是凿了鱼塘？ 成河旺露出狐疑的表情，缓缓道：“等雪停了，我上山看看。” “这个时候上什么山啊？”柳青青嗔怪道：“现在山上多危险？你就带着两个孩子去县里采买，只要那地窖能储粮，一百文也够咱挨过这个月。” 成河旺边洗碗收拾，边添柴火，嗓音轻柔：“那哪行？你这个身体不看郎中又不补的，不止我不放心，孩子们也不放心啊！” 柳青青看着怀里睡得正熟的小团子，不跟他争，怏怏道：“你出去吧！我照顾玖玖躺会。” 待人都走了，那小团子又眨着眼睫毛，半睡半醒的睁开一条缝。 柳青青乐了：“小玖玖还会装睡呀？” “你爹可罗嗦了，听得咱娘俩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成玖玖的眼睫毛动了动，整张小脸往柳青青怀里拱，小拳头无声的轻揪了下柳青青被抓乱的秀发。 另外一边的柳茵茵和柳成成，出门前太阳还是冒着尖的，往回返就突然又开始下大暴雪。 柳茵茵声音尖锐的抱怨：“真是倒霉！果然摊上那没出息的成家准没什么好事！” 柳成成叹气：“二姐，我们待会回家可怎么办？” “我那婆婆还指望能分点鱼肉。” 按照以往的习惯，她们就算没办法从柳青青那拿一点肉，也是可以分碗肉汤水解馋的。 柳茵茵朝大雪翻了个白眼：“谁还管那死婆娘能不能吃上？我们自己都饿得要死！” “再说你怕啥？你就把你家男人的下半身抓好，他那老不死的娘有什么好害怕的？” “死要脸而已，还能真打你？” 秀才村那两个秀才空有那名头，成日里不干活，就啃老，等着人供奉着。 那名号却死活都升不上去了。 柳茵茵心里清楚得很，不过想在婆家站稳脚跟，还是得好好哄着那穷酸秀才。 几天没吃肉了，本来想去柳青青那蹭一点，没成想还被她恶心了一顿。 这般想着，她的脸色愈发难看，脚步也急乱。 雪天打滑的冰面被厚雪覆盖，她的脚毫无防备的踩了上去，深陷在厚雪里，一个出溜，拉着柳家老三摔了下去。 “啊！” “砰！” 俩人失声尖叫，后脑结实的砸在了冰面上。 路上已无行人，前方的道路也雾蒙蒙的。 “轰隆”一声，天空中一道闷雷打响，伴随着大雪，直直的劈在冰面上。 柳茵茵惊恐的叫声响彻四周，挣扎着起身，半跪在冰面上又脚滑扑了下去。 “啊啊啊！” “二姐！” 柳茵茵显然被那道雷吓着了，脸朝下，直接就砸在冰面上，被冰渣子划伤，脸上的血流了下来。 就在她抱着头，精神愈发恍惚时，一道闪电又劈在了她的头发上。 “啊啊二姐！” 柳成成吓得扑在厚雪里，急急的往秀才村跑，完成不管身后的柳茵茵。 “呜呜.二姐你等我.我找人救你！” 暴雪天，又临山，路上来往的村民都会自觉的在中午前干完所有活，回家窝着。 等柳茵茵被抬回秀才村时，两边脸颊已经血肉模糊了。 那闪电劈在她的头发上，秃了一大半，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郎中急匆匆看了眼，确认她没死又赶紧离开，生怕沾染了晦气。 只是柳茵茵今年才36岁，那脸已经不能看了。 满头的乌发也毁了，后脑勺还有条血印，醒了后是不是正常人都难说。 这“坏事传千里”的定律是不会变的，纵使隔着巨大风雪，也能传到各个村里。 柳茵茵平日里跟个泼妇似的，极其爱占小便宜，还搔首弄姿，到处对男人抛媚眼，靠着脸蛋和身材把自家男人哄得服服帖帖。 如今引以为傲的两样东西没了，众人幸灾乐祸都来不及，哪会可怜她？ 第二日天还没亮，柳青青就看到成河旺在一边穿衣服。 “你起那么早做什么？” 成河旺垂眸看了眼她，笑了笑：“给你炖鱼汤去。” 柳青青蹙眉：“别！省着点，咱家还要过冬呢！我不吃！” 昨天才喝完鱼汤，今天可不舍得再喝了。 成河旺无奈极了，“都听你的，但给你煮点蛋汤总要吧？” “你就别管了，外面雪停了，我顺便出去看看能不能抓到点小动物。” 柳青青只好作罢，“那你小心点，大雪天别到处晃。” “好！” 成河旺前脚刚出了门，就被成老四逮住。 “臭小子，你想吓死你爹啊？” 成四牛顾不得其它，拽着他的手往后院地窖处跑，“爹你快跟我来！” “喜事！天大的喜事！” 成河旺眉头紧皱：“天还没亮你发什么癫？没事别老学你二哥，整天咋咋呼呼的！” “爹！俺爹呢？爹啊！” 说曹操曹操到，成二锅那个大嗓门，就差没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吼醒。 成玖玖听到这一嗓门，小身体轻颤抖了一下。 迷瞪瞪睁开眼，入目就是柳青青的侧脸。 柳青青轻抚她的后背，温声安抚：“玖玖乖~不怕哦~是你二哥~” 她自己都想冲出去揍成二锅一顿。 成玖玖蠕动嘴唇，吧唧了一下，小拳头在空中扑腾了两下。 二哥她怎么会有这样的二哥. “臭小子！” 成河旺听得整个后槽牙都硬了，抡起扫帚朝他后背打去，低声恶狠狠道：“你吼！你再吼！再吼给老子滚出去！” 成二锅左手捂着臀部，右手捂着大嘴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爹啊！喜事啊！” “柳茵茵那臭婆娘被闪电劈毁容了！现在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柳成成吓得疯疯癫癫的！” 这信息量太大，俩人一时难以接受。 成河旺：“你，从哪听的？可靠吗？” “当然啊爹！昨晚那些人就在传了，俺天没亮去打听，保准真实！” 成二锅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就差敲锣打鼓到处庆祝了。 成四牛甩了下衣裳，低声嘀咕：“活该。” 成河旺冷静了下来，语气淡淡：“你娘昨天也说了，跟那俩人没什么关系了。她们遭不遭殃与我们无关，别老嚼舌根，落得跟她们一样的嘴脸才恶心。” 果然天道好轮回，这下他那没出生就死了的孩子，也总算能够安息了。 成河旺一点都不可怜那俩人，但也懒得去落井下石。 “你们俩起锅烧火，我去外面溜达看看有没有什么动物。” 成四牛闻言，浑身一激灵，又一把把他爹扯了回来。 “爹！快跟我下地窖！” 成河旺心里咯噔了一下，急问：“我们的鱼是不是又没了？” 以往地窖里要是放粮食超过几个时辰，那粮食就会坏掉。 成四牛很激动，拉着他爹和成老二就溜达入了地窖。 “爹！你看！” 那不大不小的地窖里，满地的鱼，种类不一，正在冰面上扑腾着。 临近地窖壁的地面是破裂的，有几条大肥鱼此刻正在冰水里欢快的跳动。 成河旺和成二锅看到这个场景，惊呆了。 一条.两条三.十八加上昨天吃剩下的，整整十八条鱼！ “天啊！我们家这地窖是凿了鱼塘吗？” 成二锅都看晃眼了，使劲的揉搓双目，嘴巴张得贼大。 “不止！” 成四牛的声音在颤抖，“你们看这里！” 他上前两步，一把托举起老母鸭。 “咯咯吱” 老母鸭底下明晃晃的两颗大鸭蛋，更是闪瞎了他们的双眼。 “爹！二哥！咱家老母鸭终于下鸭蛋了！” 成河旺捧着那两个鸭蛋，惊喜的看着那只被他喂得肥壮的老母鸭，差点哭了出来。 好几次都差点把那老母鸭宰了，心里存着几分侥幸，忍了许久，还是不舍得把唯一能够产粮的牲口灭了。 “爹，可是就两颗。” 成四牛的语气中饱含遗憾，“这要是跟地窖的鱼一样，能够源源不断的冒出来就好了。” 这样他娘就不用再因为粮食发愁，他爹也不用在大寒天还跑到危险的山上。 “爹，既然有蛋和那么多鱼，你就不要上山了！” “这天气也是怪吓人的，大雪天走路上，还被闪电劈着。” 成二锅忙点头附和：“是啊！你就别去了！俺和老四可以到县上搬运打杂工，不会饿到妹妹的！” “俺保证不闯祸！” 自从村里人上山接二连三的出事后，成河旺再去，一家人都提心吊胆的。 成河旺略微思索了一会，也没辜负两个孩子的好意。 看着一地窖的鱼，心花怒放。 “这样，你们两个包两条鱼，藏好了，别太引人注意。等天亮堂了，拿到半山腰给三金和郑屠户。” “我带五羊去县里换粮食，你们把一百文也带上，再跟人郑屠户好好道个谢。” 成二锅、成四牛：“知道了爹！” 第10章 不愁过冬了 “天啊！这么大！” 柳青青看着面前有自己两个巴掌大的鸭蛋，目瞪口呆。 “这这这，是我们家那只老母鸭生的？” 成河旺也正乐乎着，敲了敲蛋壳，开心坏了：“那还有假？” 柳青青犯难了，“这，能吃吗？” 成河旺听乐了，“现在给你煮一个！” “别别别！”柳青青连忙阻拦，正在喝奶的成玖玖被吓了一跳，睁眼瞟了眼她娘，也不吸奶了。 柳青青连忙将衣服拉好，抱着小奶娃哄，又不忘朝他道：“等晚上孩子们回来了再煮，现在煮什么啊？” “我一个人吃多浪费！” 这话成河旺不爱听，拍了下一旁的小萝卜头成五羊，“小五，去把咱的东西拉来给你娘看！” 柳青青好奇探脑袋，只见那瘦小的萝卜头拖着一大袋沉甸甸杂粮到了母女俩面前。 “娘，我和爹换了很多东西！” 袋子里有玉米等各类杂粮，五六种，满满十斤。 成河旺趁天还没大亮，揪着成五羊到县城，一路狂跑，又蹭了回其它村的牛车回来，迅速的得了那么一大袋杂粮。 柳青青膛目结舌：“一百文，能买那么多东西？” 成河旺：“可不止一百文。” 成五羊往口袋里掏着，咧嘴向他娘展示手里的银钱，“娘，这粮食是我们用大银色的鱼换的！” “还换了一小块的鸡肉，你看！” 成河旺顺势接道：“终于能给你炖点鸡汤喝了！” 柳青青懵懵的接过钱袋子，沉甸甸的。 “还剩下二百文哦！” 成河旺笑道：“昨日那一百文，我让老二送到山腰那里还给郑屠户了。” “还让老四拿了两条鱼上去，我算着，卖了两条，送了两条。还剩下十四条和一堆杂粮，也够我们吃的了。” 柳青青面上全是震惊的神色，“你们到底怎么换的？县里谁愿意花那么多钱和粮食换就只能饱一两餐的鱼啊？” 这要是说城里的，她也就信了。 不过就那小破县，怎么可能？ 成河旺：“这还要多亏了小五。” 被夸奖的萝卜头眼睛一亮，凑到他娘面前，也一个劲的拱妹妹。 “他娘，咱家小五以后一定不得了！”成河旺在说这话时，语气难掩激动：“我每次去县里打工都捎上他，没想到还真捎对了！” “你别看他小，县里有多少门道，哪家有什么，要换什么，他比我们还门清得嘞！” 小萝卜头有感荣焉，连忙挺直小身板，询问道：“娘，我厉害吗？” 柳青青眼眶湿润，点头，高兴又骄傲：“我们家小五当然最厉害！” “那可不！”成河旺摇头晃脑，烧开水准备用那一小块的鸡肉炖一点汤水，嘴里的夸赞怎么都停不下来。 “他娘，你是没看到。小五带着我窜到每个饭馆里换粮，从十八条鱼里挑出最贵的两条，换了一堆粮，最后还切了一小块鱼肉，换了一小块鸡肉。” 他全程都是懵的，也不知怎的，当真听了六岁小孩子的话，全程被带着走。 柳青青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我们家小五啊，就是被我们给耽误了！” “他爹，等到时有了余钱，咱一定得想办法让小五上学堂去！” 她上过四年的学堂，知道那里面是不一样的天地，有条件的话，她想让自己的孩子去。 “我不要。” 成五羊想也不想就拒绝，两只手捧着玖玖的小脸，面色不变道：“有钱给三哥哥看病，接三哥哥回来，小五只要三哥哥。” “反正识字，娘和三哥哥也会教的。” 成河旺和柳青青听着这番话，愣在当场。 特别是成河旺，那混浊的双眸顿时盈满水雾，急忙低头去加水，不敢吭声。 他得多没用，才让自己六岁的孩子说出这种话？ 得多废物，才让自己的三儿子连治病的钱都没有？ “你放心。”成河旺垂下脑袋，语气低沉：“爹一定让你有书读，让你三哥治好病！” 不管明日有没有大雪，都得开始到县里做劳工。每天勤恳干到黄昏，也能有十文钱。 只是现在是冬天，天黑得快，住得离山近的村里人不敢太晚回家，就怕遇到什么祸事。 “娘也能做。” 柳青青温柔笑着，一边抱紧玖玖，一边心疼的抚摸成五羊的脑袋：“等娘好了，白天跟你爹去县里做工，小五在家看着妹妹好不好？” 成五羊摇头：“不好。” “小五跟爹去县里打工，娘照顾妹妹。” “妹妹只要你，每次我摸妹妹，妹妹都躲开。” 小家伙语气还怪低落的。 柳青青笑了，耐心解释道：“妹妹没有躲开，妹妹是小，吃饱了要睡觉，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而且小五是哥哥，玖玖是唯一的妹妹，我们全家人都要保护她，宠着她，知道吗？” 成五羊当然愿意，他从来没看过这么软香的妹妹，忙不迭的点头：“知道！小五要赚很多钱给妹妹玩！” 听到这话的小奶娃玖玖睁开眼，盯着他看了会，歪头又朝着她娘怀里睡过去了。 这时，去给成三金送鱼的成家三兄弟回来了。 成四牛的脸上是难掩的笑容，“爹娘，我们回来了！” 成河旺连忙关切询问：“怎么样？三金怎么样了？” 柳青青：“是啊？有没有胖一点？腿怎么样了啊？” 成二锅灌了一大碗水，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成老大先解释了。 “老三的情况很好，郑叔说能治。” 虽然郑屠户年年都那么说，但他们一家人听着还是开心。 “但是郑叔没收我们钱，他说钱留着给小五读书。” 成老大，老二，老四今年都已经不小了。 特别是成老大，今年都十九了，早就过了县里学堂的上学年纪。 虽说他已经上山腰跟郑屠户学了不少字，明白了不少大道理，但到底没上过学堂，很多知识也接触不到。 连成四牛今年都已经十五了。 “老四想上学堂吗？” 柳青青试探性询问道：“要不然爹娘先弄钱，让你去上。” 也不知道这个年纪能不能去。 成四牛摇头，“俺不去。” “等再看一年妹妹，就去从军。” 他这话还真像一个闷雷炸弹，震得屋内每个人都呆住了。 成二锅傻眼：“你胡说什么呢？你从什么军？到时怎么死都不知道！” 成四牛无畏的耸肩：“才不会，我身子可灵活了。” “而且真论起力气，二哥你都不一定比得过我，我只是看起来瘦而已。” 柳青青和成河旺又沉默了。 想来成四牛是早就想好了，他跟他爹去过一趟城里，每每看到那征兵上的福利，他都眼红。 家里有适龄的男子，当了兵，每个月可以去城里领四斤粮食。 这样他们家就不用为每个月的粮食发愁了。 成四牛见屋内安静得诡异，知道自己乱说话了，又连忙大咧咧开玩笑的询问道：“爹娘，三哥跟俺不是同个时间出生的吗？咋三哥看起来比俺小那么多啊？” “个子看起来还行，那脸和身体看起来跟俺差老远了。” 这话问得夫妇俩人又是一惊，连呼吸都顿住了。 顺带把成二锅的注意力也吸引了，拍桌而起：“对对对！俺也想问来着，老是给忘了！” 柳青青下意识收紧手臂，慌乱的看了成河旺一眼。 成河旺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语气平淡：“废话！” “说你长得肥头大脑，猪脑子你还不信？” “你忘记你三弟一生下来立马被郑屠户带去上山养病了吗？他生来带病，能像四牛一样长那么大吗？” “你都没看到他生出来啥样，懂什么？” 成四牛笑着挠后脑勺，“也是啊！” “三哥应该管我叫哥才对，毕竟他看起来可太小了哈哈哈~” 柳青青扯着嘴角，勉强笑笑，余光督到成大勇拖着米粮，灵机一动，连忙喊道：“老大啊！” “你去弄半只兔子和两个蛋过来，给大家伙解解馋！” 听到这话，成家老四老二坐不住了。 “娘，俺去！” “俺去，俺去！娘！俺跟二哥一起去！” “我们去烧！” 第11章 冒险到城里卖鱼 他们可太馋了！ 一旁的成大勇见弟弟们开心，他也开心，“那一起吧！” 成五羊眼里冒光：“娘，小五也要吃肉！” 柳青青挑眉：“那你跟哥哥们一起去吧！” 夜也快深了，村里其它人家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挨冻，刚好让他们去地窖翻翻。 待几个崽子一走，小奶娃跟有感应似的，又朝着柳青青的胸口处蹭去。 柳青青了然，低头宠溺一笑，撩起衣服又开始喂奶。 别说，被小家伙拱着，暖洋洋的，全身也舒坦。 奶水每次都是刚刚好，不会涨得慌，也不会不够小奶团喝。 “他爹，你说，三金的腿能好吗？” 成河旺看了她一眼，信心十足：“咱们要相信郎中！郑屠户那么厉害，他说能就一定能！” 柳青青幽幽一叹：“咱到时得好好酬谢人家。” “放心。”成河旺信誓旦旦：“三金的医药钱和小五的上学费用，我一定会赚够的！” 话落，奶娃娃也喝够了，吧唧小嘴唇，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柳青青失笑，每次喂小东西吃一顿，身体就感觉被掏空一次，这次尤为明显。 不过等再次抱起她，又感觉奶水涌上来了，胸也不涨了。 柳青青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把这种现象归结于小产后的“后遗症”。 至于这一系列的反应，她也不可能告诉成河旺。 成河旺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 那些储不了粮，产不了粮的日子里，是他没日没夜的往返县、村，给家里捎来一日日的口粮。 每天都能让他们吃上一顿，已经很不错了。 “他娘，没事吧？”成河旺见柳青青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关切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柳青青温柔一笑，摇头：“哪有什么不舒服啊？又是鱼又是鸡又是蛋的。” “这两天吃得比咱们十几年加起来的多。” “他爹啊！你也别老顾着我，我身体硬朗着呢！” 成河旺哀怨的看了她一眼，“你是我婆娘，我不顾着你，顾着谁？” 床榻之上，奶娃小玖玖蓦然间攥紧小拳头。 秀气精致的小眉头皱起，下一秒直接把小脸埋进被子里。 成河旺好奇的督了她一眼，傻笑：“他娘，你别说，咱家玖玖可讨人喜欢了。” “那可不？”柳青青引以为豪：“这可是我的女儿！” 是她的宝贝疙瘩。 “这辈子就玖玖一个女儿就够了！” 成河旺觉得好笑：“你还整天说我忘记五个儿子呢！你看看你现在，还不是一样？” “爹啊！爹啊！爹！” 俩人打趣的话语被一道刻意压低的嗓音打断。 成日里这么喊他的，除了成二锅还有谁？ “怎么？大半夜也能让你听到什么隔壁村的八卦？”成河旺秒切换成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长得那么肥壮，怎么就偏偏还长了颗比婆娘家还八卦的心。 他是没眼看了，看在成二锅这次自觉压低声音不吵人，勉强不动手抡他。 “爹！快跟俺们去地窖！” 成二锅悄咪咪拉着他离开屋子，连他娘都不看一眼。 结果一到地窖口，傻眼了。 几个儿子都围在入口，下不了脚。 那小小的，冰冷的地窖内冲出一股子浓重的鱼腥味。 “爹咱当初挖这个地窖是不是真的捅了鱼窝？” “这也.太多鱼了吧！” 从清晨到现在入夜，鱼填满了整个地窖，多到他们根本下不去。 地窖内的老母鸭似怨恨的瞪了眼成河旺，扑腾几下，被成老大一把揪起丢了出来。 “咯！吱咯咯~” “去！” 成四牛傻掉了，愣愣回头看他爹。 “爹，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这股子鱼腥味，不想办法处理，会出事的吧？ 毕竟破院子就这么大，挡不了多少。 成五羊拍手喊道：“爹！鱼是鲜活的唉！” “咱家要发财啦！” 就他一个人此时此刻喜笑颜开。 其他人内心也是高兴的，只是真的反应不过来，傻眼了。 小地窖层层叠叠的鱼，个头还都不小，每只都很活跃。 成河旺赶忙合上嘴，先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再是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不过几秒，他当即下达指令：“老大老二老四。” “你们现在赶紧把家里所有的筐拿出来，能装多少装多少！记得，筐底下铺一层冰，装满鱼直接把整个筐浸入冰水里！” 三人齐答：“是！” “动静小点，千万别引起村里人的注意！” “好！” 成河旺吩咐完，急匆匆往回赶，告诉了柳青青这个消息。 柳青青听后先是喜出望外，再是愁容满面。 “鱼多是好，但.这样下去，引起村里人注意，我们可能会很麻烦.” 这也是成河旺担心的，就怕到时被人发现，他们连家都护不住。 毕竟这年头有肉吃，管是什么肉，每家每户都跟发疯似的。 “他爹，你说我们这地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地窖有十几个年头了，没一样东西存得住，怎么偏偏今年跟着魔似的？ 成河旺摇头，语气沉沉：“他娘，想不通的。” “咱还是别在这瞎猜了。” “也是。” 地窖突然冒出这么多鱼，还源源不断的，成家人只能将它当作是老天终于看到他们的不容易，补偿他们呢。 夫妇俩苦恼了大半天，被成五羊一句话戳到心窝里。 “卖了不就好了吗？” 俩人齐看向小萝卜头。 成五羊奶声奶气道：“天还没亮前，弄出去，卖了不就好了吗？” 成河旺蹙眉：“这县里可不会收那么多鱼。” 一两条好说，三四条也能勉强过，但是这一地窖，起码三四筐。 县里有多少人家舍得拿那么多钱买条鱼？ 这一条鱼都够一家人十几天的糙米了！ 成五羊瞪大眼，看起来很是无辜，“卖到城里，不就好了吗？” 小家伙是去过一次城里的。 知道城里有个跳蚤集市，很热闹，里面有很多种类的肉。 那里很繁华，很多人都会买鱼！ 这话点醒了俩人，可，他们不敢去城里。 成玖玖就是从城里逃命出来的啊！ 可是如果不卖了鱼，那一地窖的鱼腥味冲天，迟早会被人发现不说，他们一家短期内也吃不完。 成河旺陷入长久的思索，终是拍掌咬牙：“对！卖城里！” 柳青青心尖一跳：“他爹！不行啊！” “青青！”成河旺认真的看着她，坚定道：“不卖，我们可能就要便宜别人！还要遭人惦记！” “况且青州城外那么多县和村，谁会注意到我们啊？” 成稳婆没有家人，独来独往，甚至连成家村的人都很少有认识她的。 这个年头，想查一个人太难了！ “他娘，这反而是个机会。”成河旺蹙眉低声道：“你不是担心成婶吗？” “我们连夜把鱼送到城里卖，再借机打探一下有没有成婶的消息，咱也好放心啊！” 柳青青渐渐被说动了，瞟了眼门口，犹豫道：“可那么多鱼，你们怎么运啊？” “还有，进城要雇马车吧？就这么走过去，不得一天一夜吗？” 进离他们最近的县都要走上近两个小时。 成河旺想了想，心内已经有了主意，“我先前在县里打劳工认识饭馆的伙计，去找他们租一辆牛车，我和四牛二锅五羊，去一趟城里。” “赶牛车，四五个小时应该能到！” “老大留在家护着你们！” 他想带上成五羊，成五羊去过一趟城里，小家伙脑袋可比他们有用多了。 柳青青无奈长叹了口气，心里总是隐隐不安，嘴上却只能妥协：“那好吧！只是你们可得当心点！注意安全，钱没就没了！” 成河旺摇了摇头，温声安抚：“你就放心吧！” 说干就干，他当即召集了几个儿子，分配任务。 柳青青不安的抱紧小玖玖，把小东西弄醒了，迷迷糊糊看了她一眼，小拳头碰了下她的下巴。 只那一下，柳青青瞬间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 父子四人匆忙嚼了几口肉，又各自灌了一大碗鱼汤。摸黑去到县里，顺利租到了牛车，花了二十文。 今晚的天气出奇的配合，一整夜只有冷风刮过，没下一片雪花。 四更天，寒夜静悄悄。 父子四人装了一车四筐的鱼，上路了。 成大勇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往回走，跟他娘说了一声，独自挑着雪水去清理地窖。 鱼腥味还是很冲。 地窖内所有的鱼都被捞出来了，连那靠近壁沿处，破了的冰层水里的鱼也被捞干净了。 成大勇收拾了足足了一个多时辰，就在收拾工具准备离开时，那老母鸭又往地窖里跑。 他觉得奇怪，多看了两眼。 怎么地窖那么冷的地方，那老母鸭老往那里面跑啊？ 不知道长没长脑的小畜生。 “可别冻死了，俺娘和妹妹还指望你补身体。” 第12章 买三斤送半斤 成河旺带着三个儿子进了青州城，原本计划得辰时才能到那，没想到这借来的牛车跑得那么快，到青州集市才卯时出一点。 “爹，我们去那吧！” 小萝卜头路上睡了一会，这会精神力正旺，拉着几人往路口的方向去。 “就在这摆！” 四大筐，用冰水浸泡着，近两百条的鱼。 成河旺也是脑袋一时热，想着进城可以卖掉鱼又不惹人注意，还能大赚一笔。 如今当真摆好了，他反而觉得心慌。 近两百条的鱼啊！这得卖到什么时候？ “老四，老二，你们看着摊子，我去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大的客栈要收鱼。” 此刻天还是蒙蒙亮，集市内的摊子也不多，成河旺觉得不能坐以待毙。 一点点卖，今天是不可能卖完的，还不如去找客栈多收一点。 青州有两个大集市，一个供本地人做生意，另一个则是给外来的人随意摆卖。 只是想进入集市摆卖，需要额外收五十文。 成河旺咬咬牙就给了，反正无论如何也得卖出去鱼。 “爹！” 成五羊猛地握住了他爹的手，朝他指了个方向：“前面有个客栈，可热闹了。” 小家伙刚刚在牛车上就已经观察了一路的摊位和店铺。 大冬天的，街上的店铺都开得晚。 可那家客栈却亮堂着，客栈门外有好几辆很是奢华的马车，就连旁边的马匹上鞍鞯都是金色的。 成河旺的眼睛亮了亮，连忙吩咐：“二锅！你抬上一筐鱼跟我去那客栈门口等着！” 成老二一激灵，连忙起身扛起一筐鱼，“好勒！” 看着还真挺像个卖鱼的。 成河旺：“老四，你看着小五，守着摊子，能卖多少卖多少。” 寒风呼啸而过，冻得人瑟瑟发抖，但十分庆幸的是没有下雪。 青州城一向热闹，即使在大冬天，也有不少人赶早市。 特别是现在年关将至，城里的人家辛苦一整年，也想淘点好东西过年。 天空逐渐亮了起来，行人来往得密了些，成五羊开始使唤成四牛叫卖，连词都帮他想好了。 “卖鱼啦~卖鱼啦~新鲜打捞的鱼~快来看看啊！” 成四牛第一次当街叫卖，说得磕磕巴巴，脸上也泛起一大片红，连到两个耳朵，都是通红的。 “小五.这么叫，有用吗？” 成五羊坐在雪地上，拍拍了袖子，笑得人畜无害：“不是有很多人在看我们吗？” “四哥再喊得大声点，再大声点！” 来往的人确实有往他们面前的三大筐鱼瞟了好几次，也有几个问价格的，但就是没人停下挑选。 成五羊的眼珠子转了转，小手捧起一条浸泡在冰水里、还鲜活着的鱼，奶声奶气的叫唤道：“卖鱼咯~买三斤送半斤鱼咯~新鲜的大鱼随便挑！” “小五！” 一旁的成四牛看傻眼了，猛地扯了他一下，低声急切道：“我们没秤杆啊！哪知道多少斤！况且买三斤送半斤会不会亏了啊？” 成五羊小声回应：“四哥你就放心吧！我的手称得准着呢！郑叔给三哥调药渣子的份量都是我估的。” “我们这么多鱼，不这么卖，很难卖出去的！价格贵个几文就是了，反正也肯定比在县里划算。” 那么小一团缩在雪地上，又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些话。成四牛顿时语塞，看着他家老五，面色极其复杂。 很快，一个妇人踌躇着站定在他们面前，“买三斤送半斤？” “新鲜的？刚打捞的？” 她盯着这三筐鱼很久了，里面好几条大鱼特别入她的眼。 不止是她，周围有不少人被成五羊的小奶音和这些“活蹦乱跳”的鱼吸引，慢慢停在摊子前。 “你们这鱼保鲜的吧？” 成五羊当即露出大大的笑容，捧起一条跳动的黄鱼：“姐姐们可以看、摸摸，这看着也不像不新鲜的啊！” “我哥和我爹连夜打捞的，鲜得很呢！” 几个妇人被一个六岁的小不点喊姐姐，那面色霎时间就红了。 成五羊长得黝黑，个头又小。 但耐不住声音奶，话又讨喜，好几个妇人听了他的话，嘴角忍不住弯起，皆是蹲下来开始挑鱼。 “哎！倒还真挺新鲜的哟！” “这还有鲫鱼呀？” 成五羊当即捧起那条鲫鱼，挣着大眼睛，煞有其事，奶声奶气道：“姐姐，这鲫鱼可补了！我娘前些日子生了妹妹，连续喝了好几碗鲫鱼汤，那身体倍好！” “是吧？哥哥！” 被点到的成四牛浑身激灵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是是啊！” 一个妇人接过成五羊手里的鲫鱼，嘴角弯着，笑得跟朵花似的，“那你说说，这多少斤？” 她可经常混迹集市，什么东西，几斤几两，她心里有数得很。 成五羊摇了摇头，声音脆响：“姐姐手里的鲫鱼五斤半，可肥美了！” 那妇人掂了掂手里还在垂死挣扎的鲫鱼，逐渐在他一声声“姐姐”中迷失自我。 “你这小滑头，还挺准！” “那我买六斤，能送我一斤？” 成五羊当即往鱼筐底下翻出一条略小一点的鲫鱼：“姐姐掂掂，这可有近两斤呢！” 妇人毫不犹豫的接过：“好！就这两条了！多少钱？” 成五羊掰着手指比了个三，露出牙齿笑：“姐姐这么好看，一斤只收您三十五文！” 一旁的成四牛猛地转过头，张着嘴，有些说不出话。 这么贵，人家肯卖吗？ “那倒也还可以。” 妇人脸上挂着笑，心里喜滋滋的。 这鱼新鲜又大，还足够称，省了她不少心思。 成五羊笑嘻嘻的点头，凑到他哥臂弯，小声道：“四哥，你别这副表情，会暴露的！” “饭馆的阿喜哥告诉我，城里的鱼一条都要卖二百文！” 更别说是他们这么大的鱼了。 这就是青州城和县里的差别，城里多的是人吃这些，县里可很少有人舍得花钱吃昂贵的肉。 成五羊拍了拍掌，奶声奶气吆喝道：“买三斤鱼送半斤鱼只剩下一个时辰！过时恢复原价！要的快来买哟！” 有了那个妇人毫不犹豫的掏钱买鱼，其他人跟被怂恿了似的，一窝蜂涌了上来。 “我要这条黄鱼！” “这条黑鱼不错，多少钱？” “唉你们卖到什么时辰啊？” “还有鲫鱼吗？刚刚那条鲫鱼给我来一条！” “.” 集市的路口顿时被堵死，一群人蜂拥而至，狂抢筐里的鱼。 成四牛被吓得一愣愣的，连忙吼道：“慢慢来！大家慢慢来！鱼还有得是！” 另一边客栈门口的成河旺和成二锅就没有俩人那么顺利了。 客栈两边守着几个身着华丽私服，配着刀剑的护卫，嫌弃的一把将他们的鱼筐推倒。 “砰！” “一边去！这里可不是集市！挡了我们大人的路，你们的小命可赔不了！” 成二锅本就虎，看到自家鱼筐倒地，几条鱼在地上扑腾，恼了：“你们怎么回事啊！” “不买就不买，不会好好说吗？砸我们的东西算怎么回事？” 成河旺正趴在雪地里捡着鱼，眉头皱起，心内隐隐不安。 别是这客栈内住的是官府衙门的人，他自己撞上门了吧？ 怕什么来什么，只见那几个带刀侍卫回头，朝着客栈内走出来的俩人毕恭毕敬的行礼。 “赫大人，陈大人。” 赫？ 成河旺惊恐抬头，目光所及处便是一个身着公服的男人，长得倒是俊朗，只是眼神深邃，好似时时都在算计着什么。 这青州城姓“赫”的可没几户人家。 青州知府“赫途”更是以“仁德”之名受尽青州百姓的爱戴。 成河旺心想，他怎么卖个鱼都能撞到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第13章 赚大钱了 “陈大人此番不多留就要离开了吗？” 赫途似乎对他旁边那个也同样穿着锦衣私服的人很恭敬，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大雪路难走，不如大人多留几日？” “我说过要走了吗？” “不过是客栈里闷得慌，想出去逛逛，赫大人这都有意见？” 那人声音清冷，语气更是冷漠至极，“提醒赫大人，知府夫人刚离世，最好看好府中其它妾室，莫惹得御史大人不快。” “至于我的行踪，就不劳知府大人操心了！” 若是谣言不差，他可是听说知府内的其它妾室在知府夫人离世不到几日，就争着想当新一任知府夫人，特别是那惹人生厌又矫揉造作的侧夫人——连房。 赫途闻言，眼神微变，嘴角的笑却还是恰到好处，“陈大人多虑了，府中一切安好。” “倒是陈大人，真不随本官去拜祭亡妻吗？” 陈秤的表情似乎很不耐，语气不善：“赫途，本官是途经这里来避雪的，可不是替任何人来办事的！” “做好你该干的事，照顾好御史大人的嫡外孙。若有差池，大雪过后路解封了，御史大人可不会放过你！” 还真是赫途！ 成河旺父子跪在一旁，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他的本意是来探有没有成婶的消息，怎么就直接遇到成玖玖那个丧尽天良的生父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陈秤本想直接离开，余光瞟到一旁跪着的俩人，身着粗布麻衣，雪地上还倒着几条鱼，不知想到什么，也就拐弯停在了俩人面前。 成二锅是个不懂事的，没见过什么大人物，起身就开始指着一旁的两个带刀护卫告状：“还不是你的人！” “我们扛着鱼筐走过，那俩人直接就把我们的鱼砸在地上，这算什么意思啊？还讲不讲理了？” 难得他也懂得讲理了。 “二锅！”成河旺低声呵斥：“别乱说话！” 陈秤的眼神牢牢的锁着俩人，审视了一会，蓦然间勾唇笑了笑，很浅，嗓音低沉：“卖鱼的？” “是” 成河旺不敢抬头，只得随意捧起一条鱼，毕恭毕敬道：“新打捞的，大人要不要看看？” 他此刻只想赶紧离开，心内发慌。 其实赫途根本不可能认识他，可他就是怕惹上什么麻烦，心内其实对那小人恨得牙痒痒，却也不敢看他一眼。 毕竟关乎性命，容不得他随心而动。 “好啊！” “你们这筐鱼，我全要了。” 这话把成河旺父子俩吓傻了，愣愣的抬头与他对视。 瞧他冷淡的神色，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成二锅大喜，反应过来后连忙上前，自来熟的握住陈秤的手：“大人太有眼光了！我们这鱼可好了，特别补！我们娘她.” “二锅！” 成河旺听着他的话，眼皮直跳，连忙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朝陈秤道：“大人全都要了吗？” 陈秤：“当然。” 话落，他直接朝父子俩人扔了十两，冷声吩咐后面两个护卫：“你们俩，把鱼抬到后厨，今晚给弟兄们加餐。” 陈秤说完这句话直接就上马离开了。 成河旺父子捧着十两，彻底傻眼了。 “爹俺不是在做梦吧？” 成二锅也没想到卖鱼这么简单，成五羊一路小嘴里念念有词说的那些，全没派上用场。 这一筐鱼，俩人怎么都没想到能卖十两。 “还有鱼吗？” 赫途不知何时也站在了俩人面前，居高临下，一脸和善，嘴边的笑却始终入不了人心底。 成河旺心里咯噔了一下，拉着成二锅就想离开，怎料成二锅莽撞得要命，吃到红利，直接就凑上前。 “有有有！” 成二锅笑得没心没肺，“就在前面集市，大人要不要也来条鱼？我们的鱼可鲜了！保准您.” “可以。” 赫途冷淡的打断他的话，朝他挑眉，吩咐道：“跟方才的大人一样，也送一筐到本官府上。” “青州，知府衙门。” “知道了吗？” 成二锅一愣，缓了几秒才慢慢的点了点头。 青州知府不是那素有仁善之名的好官赫途吗？ 看来刚才陈秤与赫途的聊天，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连知府都来买他们的鱼了，那他们岂不是出名了？ 成二锅满脑子只剩下“鱼”和“钱”了。 “送到府上后，自有人给你们结算。” 赫途扫了俩人一眼，拍了拍官服衣袖，抬头挺胸，目不斜视的离开了。 “爹！我们发达了！” 成二锅就差当街痛快的大吼一声，抱着他爹的胳膊，压抑内心的喜悦。 这才过了一个时辰，他们就挣到了十两银子，几十年到县里做工都没这个钱。 成河旺却沉默了，无言的盯着他看了许久。 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成二锅挠了挠后脑，“爹，你怎么了？” 他爹不会是直接兴奋傻了吧？ 成河旺默默的叹了口气，看着这个傻儿子，摇头苦恼：“你怎么就收不住嘴呢？” “跟这种人做生意，也不怕半夜被鬼缠身！” 这句话说得怨气满满，把成二锅都听懵了。 “爹，你胡说什么啊？” “那可是青州知府大人啊！知府大人是好人！前年大雪埋了好几个村子，还是他捐的银子帮忙修建的啊！” 其实那银子是成玖玖的生母捐的，只不过赫途打着“不忍她辛劳”的名号，把善名都安在了自己头上。 成河旺黑着一张脸，没再回他的话。 捐款？ 大好人？ 他不信一个对自己亲生骨肉都那么心狠歹毒的人会是什么大善人，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小女婴，生来就要承担生父无端的怨气，凭什么？ 成河旺一想到成玖玖那稚气可爱的小脸，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他摇了摇头，没再理成老二。 成二锅摸不着头脑，只能收好银子，跟上他爹，小心翼翼询问：“那，我们还送吗？” 成河旺没好气道：“他是知府，你也已经应了，我们要是不送过去，能好好离开青州吗？” 成二锅一拍手，喜笑颜开：“这就对了嘛爹！” “哪有送上门的银子还不赚的？咱就先把那鱼卖了，赶紧回家要紧哟！” 话落，他撒腿就朝集市跑，肥硕的身体跑起来就跟个圆球似的，笑得没心没肺。 成河旺看着自己这个二儿子，无奈的扶额叹气。 还没六岁的五儿子聪明懂事，冲动又没脑子，这可该怎么办？ 另一边的成四牛和成五羊也是大丰收。 三筐鱼卖得只剩下半筐多一点，父子四人出奇的顺利。 “你们卖得这么快？” 成四牛连忙拿着钱袋子到他爹面前，语气难掩激动：“爹！我们赚了很多钱！” “小五可厉害了！” 成河旺也是木讷了一会，接过那沉甸甸的钱袋子，袋口都快溢出来了。 他也是头一回做生意，平日里都是给人打劳工，做一些纯体力活。 没想到做生意这么简单？ 跟做梦似的。 “爹！我们可以在天黑前回家了！” 成二锅：“老四，剩下这半筐鱼，知府衙门的大人要了！” 成四牛目瞪口呆：“连知府大人都买我们的鱼啊？” “听说青州知府赫大人，心地可好了！” “小五，咱快收鱼，给大人送过去！” 本来沉浸在鱼卖得出奇顺利的喜悦中的成河旺，听到他们的话，彻底笑不出来了。 看着三个儿子脸上的笑，还有那永远无法解释清楚的事情，他还是认命的过去一起收摊。 “一会到了衙门，不要乱说话。” 他是想来打探成婶的消息，但也没想直接进知府衙门啊！ 成四牛：“爹，放心吧！知府大人那么好一个人，不会忽悠我们的。” “城里的人可比县里和村里的人好多了。” 他们在村里得了一条肥鱼，会遭所有人惦记眼红。 在县里要是这么卖鱼，得接受众人的注目礼，还得“出名”传到村里。 可在城里卖鱼，没人管他们卖了多少，赚了多少银子。 一大早整个集市闹哄哄的，别的摊上也有很多顾客，他们也不用怕遭人惦记。 只不过这里的物价确实贵，成四牛和成五羊趁俩人还没回来，问了一大圈物价，惊得他们忍不住捂紧钱袋子。 做生意的都说：年关近了，都是这么个价格，毕竟谁不想赚钱呢？ 第14章 遭报应，被鱼尾甩了一巴掌 “对了爹！” “刚刚有个骑马的，好像也是个官爷，穿的衣服可好看了！买了咱一筐鱼，出手特别大方。” 成二锅一愣：“是不是长得可白了？” 小萝卜头点了点头：“从爹和二哥来的方向过来的。” 成二锅傻了：“我们那筐鱼也是他买的，那个大人吃那么多鱼啊？” “算了不管！咱还是赶紧把鱼送到衙门，赶紧拿银子回家！” 成河旺早就收拾完了，站在一旁看着他那三个儿子，无奈的摇头：“我还以为你们准备站在集市口聊到晚上。” 虽然赚了很多钱，但他脸上愣是一点笑容都没有。 心里五味杂陈，一边觉得给那姓赫的送鱼对不起自己的闺女，一边又担心进入衙门会有什么意外。 “爹，你不开心吗？” 小萝卜似乎看出他心不在焉，抓着他爹粗糙的大掌，摇了摇，奶声奶气：“咱们有钱了，可以给妹妹和娘买好吃，还可以给三哥治病。” 说得也是。 成河旺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抱起小萝卜头掂了掂：“我们的小五真厉害！” 他的小五那么聪明，遇事也不怯场，还懂得很多他们这几个大人都不懂的东西，他一定得让小五去上学堂！ 毕竟不能耽误了他。 几人赶着牛车，朝知府衙门去，路上开始飘起细雪，也不大，就是越来越冷了。 到了知府衙门的后院，看门的直接把半筐鱼抬走，叫他们一起去账房领钱。 “你们也算幸运，我们大人仁善，又恰好碰到连房夫人产后进补，才把你们这鱼买了。” “要不然这天气，你们卖鱼得卖到什么时候？” 那管事的话里话外都在说赫途多好，表情也很傲慢，成河旺都懒得听了，心里却在疯狂的吐槽。 “哎大人知府夫人不是已经” 成四牛好奇的多问了一句，也是在集市听人说起来的。 那管事的瞟了他一眼，冷淡道：“我们府内又不止一位夫人。” “那知府夫人走了，不还有连房侧夫人吗？我们大人可疼侧夫人了，连房夫人现在跟正夫人没什么两样。” “你们待会要是不小心遇到连房夫人，可得机灵点。” 成河旺不禁皱眉。 这赫途果然不是个东西。 正妻才死了多久，就要扶正侧室了？ 真是晦气！ “好了，数数看，整三两银子！” 几人接过银子，掂了掂。 “不对！”管事的眼睛扫视过他们几人，默默的又把三两给夺了回来，“你们才半筐鱼，怎么能拿三两？” “去去去！就一两半！” 成河旺懵了：“大人，方才入门说好的最低三两啊！” 管事的狠狠剜了他们一眼，脸色大变，牛哄哄的吼道：“你们什么脸皮？我们大人好心好意买了你们的鱼，要不是有我们大人，你们现在不知道要卖多久，心里没点感恩，还在这漫天要价！” “当真以为我们大人好欺负吗？” 成五羊被这嗓门吓了一跳，小身子板缩到他爹身后，紧紧抱着他爹的大腿。 成二锅本来想发脾气，被成老四拦了下来。 “是大人说得是.大人别生气.我们这就走。” 成四牛心里门清，这里是知府衙门，没得说理。 成河旺脸色也是铁青，做官的，总能压死人。 他们只是卖鱼的，当真出去说理，按这赫途在青州的名声，也没人会帮他们。 管事的不屑一笑：“这还差不多。” “赶紧走，别在我们府里逗留。看你们一个个的，浑身腥臭味，可别熏着我们连房夫人！” 这管事的翻脸起来，比花婶花叔家的老妖婆还快。 临末还朝父子四人翻了个大白眼。 成二锅的拳头都硬了，但他也不是不懂事，知道这里是衙门，他也没有冲动上前去打人。 看那管事走在前面，才忍不住小声叭叭唾弃：“呸！自己叫我们送鱼过来，说好价格又赖！脏东西！” 早知道他就听他爹的了！ 成河旺冷眼盯了一会，低声道：“快走吧！” 要不是经历了成玖玖和卖鱼的事，他也不会想到赫赫有名，儒雅仁善的赫途是这样的人。 几人就差一个拐弯就可以离开这里，后院处却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管事的听着声音不对头，撇下他们就往后院跑。 成五羊的眼睛亮了亮，也赶忙抬起小短腿紧随其后。 “小五！” 成五羊：“爹！咱就趴着看一会！就看一会！” 四人见四周没人，后院也离后门不远，犹豫一会还是过去趴墙角了。 只见后院的池塘旁，一个穿着青色锦缎衣的女人躲在赫途身后，哀叫声连连。 “这鱼鲜才跳的，你怕就别过去了，叫什么？” 赫途似乎很不满。 那青色衣裳的女人一脸委屈，嗲里嗲气：“大人~这鱼差点蹦到妾身身上~妾身实在害怕嘛~” 赫途似乎无奈又宠溺的看了她一眼：“那你就啊！放肆！” 他话音未落，右半边脸就结结实实的挨了鱼一巴掌。 “大人、夫人小心啊！” 府中下人顿时乱做一团。 连房惊恐，失声尖叫：“啊啊啊！来人快来人啊！啊啊！” 原本在冰水桶里好好待着的鱼不知道着了什么魔，蹦起来往人身上砸，还跳老高了。 那鱼本就肥大，鱼尾离开冰水桶，直直的甩到赫途的脸上，当即就把他打懵了。 看戏的成河旺父子四人也傻了。 成二锅：“妈耶！这鱼成精了吧？” 成四牛哑言，嘴巴张得大大的：“.这.蹦得也太高了吧？” 虽然赫途就站在鱼桶旁，但这鱼是准备跃龙门吗？ 说时迟那时快的，冰水桶里的鱼跟得了狂躁症似的，全部都蹦了出来，在地面狂甩尾巴。 “啊~大人救救妾身啊！” 连房吓得哇哇大叫，好几条鱼在她脚边，被她一脚踹到了池塘里，闭着眼在原地蹦跳。 赫途彻底黑脸了，冷声呵道：“快！快把这些鱼抓起来！” 后院中的下人不断朝着鱼飞奔过去。 又有几条没眼力见的鱼朝着赫途和连房的身上打去，鱼尾甩打起来，快把身体上的鳞片都甩干了。 赫途连连后退，两只手又被鱼甩打了几下，瞬间被打得通红。 “噗！” 成二锅没忍住，捂嘴差点笑喷了，“这也太触衰了~哈哈哈~” “嘘！” 成河旺连忙捂着他的嘴，露出今日难得的笑容，眼看着鱼儿们都往池塘里蹦，他心里更是乐开花。 “快走！免得他们到时硬要抢回银子！” 话落，他弯腰一把抱起成五羊，父子四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路上，成二锅拉着牛车，捧腹大笑。 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偏偏他那脸皮比砖头还厚，无所畏惧。 成四牛痛快道：“活该！” 他也没想到知府衙门的人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下也终于明白他爹为啥不开心了。 “爹，这衙门的人还不如百姓呢！” 毕竟那些买鱼的大叔大婶们，各个和和气气的，也没怎么讨价还价，更没对他们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成河旺点了点头，淡声道：“有时候这些人就是做做样子，来给我们百姓看的。” “真正好还是坏，我们都不能只看那么一次，得再细细观察一番，不能觉得衙门的人，就一定是好人。” 成家三兄弟懵懂的点了点头。 成四牛看了眼集市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询问：“爹，咱要不要在这里买些肉回去啊？这里有好多肉，我们在县里都没看见过” 成河旺一直想着赫途的事，差点把买东西的事忘记了。 “当然要！咱们现在有钱了！还有牛车可以装东西！” “这样.老四，你带着小五和老二去集市买点鲜肉。至于糙米细米那些，我们到下一个县里买，反正那个县里也没人认识我们。” “米这种东西都一个味，城里价格高，咱到便宜点的地方买就行。” “半个时辰后城门那汇合，我去买点鱼苗，看能不能养活。” “毕竟咱那地窖奇奇怪怪的，也不能一直靠着它养活一大家子人。” 成河旺不相信那地窖能一直源源不断的产粮，与其每天乞求它能蹦出无数资源，还不如靠着自己的双手，让一家人安稳下来。 他们现在钱袋都是鼓囊囊的，具体有多少银子，他也没细数。 成四牛：“好勒！” 成河旺跳下牛车，细细叮嘱：“牛车给你们，不要贪玩！你娘和妹妹还在家里等咱们。” 第15章 受宠的老幺玖玖 成河旺独自一人拐入小巷，靠着记忆摸索前行。 那年他带着成五羊和成四牛来到青州城找成婶，差不多就是那个位置。 另外一边的兄弟三人，在集市里专挑一些给产后妇人补身体的肉买，这些肉在县里都很少见，几人买了三斤肉就舍不得买了。 成五羊掂了掂手里的肉，奶声道：“好贵！” 就这三斤，花了他们近五百文。 “二哥、小五，我们还是到下一个县里买吧！这些肉也够娘和妹妹吃了！” 成二锅也同意，俩人对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倒是成五羊，看了眼一旁卖包谷种子的店，拉了下他两个哥的袖子：“四哥，二哥，我们要不买点包谷吧！” 成四牛犯难了，“小五，咱那一亩田种不了包谷的。” 成五羊不依，“四哥，小五想要” 成二锅见状，拍了下成老四的肩膀，瞪了他一眼：“要就买啊！就一罐包谷种子，给小五买包算了。” 成四牛无奈，只能应了下来。 三人磨蹭着到了城门那里，成河旺早就等那了。 “来了？快出城吧！”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落寞，跳上牛车后也不说话。 返程的路上飘起细雪，但是不挡路，也不妨碍牛车走动。 成河旺望着前方的路，闷闷不乐。 他没找到成婶，成婶原先住的那地也荒废了。 他不敢进去看，只是远远瞟了一眼，无声的离开了。 但愿他只是多心了，成婶能够平安才好。 成四牛看出他爹心情不好，脑子转了转，紧接着掏出钱袋，乐呵呵道：“爹，二哥，你们的钱袋呢？我们来数数赚了多少银子！” 被他这么一提醒，父子俩人连忙将钱袋都交了出去，最后兜转到了成小五手上。 成四牛磨着手掌掌心，双眸炯炯有神。 成五羊细细点了一下，卖给百姓的鱼，所有加起来有近一万多文铜钱，折算过来也有近十两。 有两筐卖给骑金马的男人，那男人直接丢给了他们两个十两银锭子，还有赫知府的一两半。 这两百多条鱼，赚三十多两银子。 知道这个数字的父子四人沉默了，成河旺心想，他怕是干一辈子到死，都赚不到这个钱。 成二锅架着牛车，磕巴道：“爹你说咱家那个地窖会不会是个银矿.？” 这要是再这么产鱼下去，他们家是不是富可敌国了？ “咱还干啥活啊？直接靠那地窖，就能让娘和妹妹过得好了！” “别胡说！” 成河旺的内心是不安的，“哪有什么不努力纯靠天活着的日子？” “这日子就是要靠自己双手，一点点去拼，一点点去升起来！” “要是靠着那地窖，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哪一天它要是断了给我们的那些资源，我们是不是得饿死？” 成二锅被训了一顿，低着头嘟囔道：“那你和娘不也累死累活干了大半辈子，起早贪黑的，最后还是吃不上饭.” “你找揍是不是？” 成河旺朝着他那圆圆的脑袋，狠狠的砸了一下，凶神恶煞的吼道：“我和你娘过得好着呢！这日子从来就是这样的，有什么好怨的？” 成二锅摸着后脑，不满极了，“那话也不是那么说啊！” “咱家又不是不努力！你看每年种田，咱家哪个人不是天没亮就起来干到天黑，到头来呢？一点粮食都产不出来！” “一、两年是意外，三十年就是老天针对咱们了！” “还有那地窖，十几年了！放啥烂啥！咱辛苦到县里打劳工挣的糙米全在里面过几个时辰给糟蹋了！在里面放过的糙米，娘吃了还病了好几天呢！” 成二锅活了十几年，自然知道他家有多倒霉。 他心里不止一次埋怨，不理解为什么他们都拼了命干了，却连想要一天有两顿糙米就好，都没办法满足。 成河旺沉默了，拳头攥紧，脸也黑沉沉的。 小萝卜头倚靠在他四哥大腿上，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了，完全不在意俩人说的话。 成四牛默默的收好几个钱袋，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不缓不慢接道：“所以，现在老天爷在帮我们了。” 他清淡又低沉的嗓音传入另外俩人耳中，让俩人渐渐冷静了下来。 成四牛弯唇笑了笑，脸上没有一丝不满亦或是怨气，“二哥你看，咱家今年有了妹妹，这是咱家第一个女娃。有了妹妹，娘的笑容都多了。” “还有咱家的地窖，好几天了，糙米、鸡蛋、鱼，统统放在里面都不会坏。它还替我们送来了那么多鱼，让我们赚了很多钱。” “所以其实，老天对我们也很好。” 成四牛将钱袋子藏进里衣，紧紧裹着，末了，十分庆幸道：“我们应该高兴，妹妹不用跟着咱喝冷风晒大太阳。” “现在有了钱，还有肉吃，有啥不开心的？” 成河旺认同的点了点头，那双饱经沧桑的黑眸终于有了亮光。 “四牛说得对！” “我们已经很幸运了！” 成二锅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俺也就是心疼爹娘嘛！” 后面坐着的两个人笑了，成河旺欣慰的拍了拍成四牛的肩膀，复又揉了他的后脑一把。 成四牛：“爹，这是你第一次没拿拳头抡俺后脑！” “哈哈哈~” 一句话把一车人都逗笑了。 小家伙被这笑声惊醒，睡眼惺忪，软声迷糊道：“肉有肉肉吃了吗？” 话落，他又倒回了成四牛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小家伙这一天，累死了。 父子四人停在了秋水县，这里离他们的村十分遥远，不怕遇到熟人。 四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采买了一车的粮食——五斤糙米、二斤细米、两斤苞米、两斤红薯和一斤大豆。 成四牛跟他爹商量了一下，还专门到布店里买了四匹厚棉布。 两匹淡粉色，两匹深蓝色，都没有花纹。 成河旺咬牙，还专门到小饭馆里杀了一整只鸡，买了两只活的小鸡崽子。 “爹，这能养活吗？” 成四牛都纳闷了，无言的看了会那两只小鸡崽子，“不会被咱家那只老母鸭给啃了吧？” 成河旺摇了摇头，思量道：“回去后围个圈，把它们养起来。” 他还是觉得得有些活物产粮，要不然蛋什么的都太贵了。 这一趟下来，花了他们六两银子。 关键是两只小鸡崽子不便宜，成河旺把嘴都说干了，那老板才肯三两银子卖给他们。 父子四人回到成家村都子时了，村子静悄悄的。 倒也稀奇，一路兜转都没下雪，一到家，那大雪就猛地落下，砸在人身上还怪疼的。 成四牛独自到县里还马车去了，父子三人扛着买的所有东西，摸黑悄咪咪回家，直奔点着烛火的屋子。 屋内的柳青青等得心急如焚，看到他们出现，提了一整天的心当即放了下来。 “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柳青青哀怨的看了成河旺一眼，一旁的成老大拿出准备好的衣裳，让他们赶紧换上。 成小五睡了一路，此刻精神着呢，一回来就奔向躺在床上的小女娃。 “哎小五！” 柳青青眼疾手快，轻推了下小儿子，把成玖玖抱紧在怀里，警惕的看着他，“快去把衣服换了！” “你全身冷，会冻到妹妹的！” 成小五作为以前家里最小的孩子，头一次被亲娘那么嫌弃。 成河旺也是单手把成小五拎到身后，直接吩咐：“老大，带小五去冲洗一下再过来。” 成小五一脸懵圈，张着小嘴，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所以他娘有了妹妹，不爱他了？ “娘~” 成小五站在原地跺脚，气鼓鼓的看了眼小玖玖，转身乖乖认命跑去洗澡了。 成二锅一回来就识趣的去洗热水澡，他有自知之明，他爹娘可不会惯着他。 成老大一向心细，用雪水烧热，来来回回都煮了好几回了。 成家的几个男人都是糙老爷们，洗起澡来非常快，没一会功夫，就干干净净出现在屋子里了。 刚刚成河旺已经大概跟柳青青说了一些情况，柳青青脸上挂着笑，她觉得自己能乐几天几夜。 “他爹，咱家这次是真的能度过难关了！” 成河旺一回来就开始添柴，生怕这小破屋冻着他媳妇和闺女。 成老大已经烧了一大锅的鸭蛋汤，打了些菜叶，给几人添晚餐。 大半夜，整个村里就他们家点着烛火，偷偷躲在屋内填饱肚子。 成玖玖此刻也睁着大眼睛，看着围在自己身旁的三个哥哥，默默又闭上眼。 成小五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逗弄她，没一会就被她的小拳头挡掉了。 小女娃跟有感应似的，再三权衡，圆滚滚的小身体转身了成老大。 对比成小五和成老二，这成老大实在是好太多了！ 第16章 小畜生又在偷东西 另一边的成四牛摸黑回家，好死不死的被对面起夜的花叔他娘逮到了。 老妖婆一脸凶相，直勾勾盯着成四牛，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她前些日子摔破了相，两只脚也摔伤了，但却意外的没有骨折，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阴沉可怖了。 成四牛不理她，面色不改的回了自家院子。 花叔他娘轻哼了一声，转身一瘸一拐回屋，紧接着一把揪起睡得正香的夫妻俩人，声音尖锐，“你们猜我看到谁了？” 花叔花婶根本不想搭理她，但那张恐怖的老脸骤然出现在面前，也是挺吓人的。 “成河旺家的老四！那个小扒手！半夜鬼鬼祟祟在村里晃！” “成老四那个小畜生肯定又在偷东西！” 这话脏得简直不堪入耳。 花叔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不悦的抿起嘴唇，轻呵出一口气，阴沉沉的盯着张氏。 “娘，你知道四牛今年才几岁吗？” “你左一句小扒手，右一句小畜生！” “你是亲眼看见他偷东西了？还是丢了什么东西，有证据是他偷的了？” 他娘顿时语塞，老眸瞪得贼大，两只粗糙的手一把揪起被褥，朝花叔脸上砸。 “你个混帐东西！” 她指着花叔，龇牙咧嘴：“老娘把你生养到大，你倒好，一次次帮着外人，合起伙来欺负我！” “现在就是嫌我老了！不想养我了！所以才帮着那个小扒手，跟我作对！就连娶个媳妇，都是只不下蛋的老母鸡！” 花婶在一旁冷着一张脸，不吭不响。 今年五十二岁的她，已经被张氏这样骂了三十年了。 她早就习惯了这种辱骂，就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张氏都七十了还有精力这样闹。 花叔直接掀开被子下床，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压抑着恨，咬牙切齿：“我媳妇为什么没了孩子，你心里不清楚吗？” “要不是在她怀孕期间，你使着劲磋磨她，她至于没了孩子再也生不出来吗？” “再说四牛！你就是嫉妒那孩子身板长得好，嫉妒他性格好，欺负他善良，一次次的往他身上泼脏水！” 花叔猛地捂紧自己的心脏，双眸通红，低声嘶吼：“我跟四牛他爹一起找活干了几十年，他家孩子什么样我心里没数吗？” “当年在山上，要没他好心拉我一把，你儿子现在早就死了！” “我警告你，给我老事本分待着，再兴风作浪，我立马把你撇下，让你后半辈子自生自灭！” 话落，花叔直接拉着花婶，语气极冲：“这屋子你自己睡吧！我们去柴房睡！” 他真是一刻都不想忍他这个娘，半夜三更都要闹到大家不得安宁。 张氏满脸不可置信，抄起一个秀枕，恶狠狠砸在花叔的后背上，竭斯底里咒骂：“你个吃里扒外的畜生！” 她自己一个人在屋里气得跳脚，鬼哭狼嚎，还把自己满头的白发抓散，踩着枕头发泄。 成河旺家的院子挨着她家的，听到声响，小玖玖皱巴起小脸，小嘴唇一撇，秀气好看的眉头一皱，当即“呜咽”了一声。 一家人齐朝那漏风的窗看去。 柳青青赶忙抱起玖玖，捂着她两边的小耳朵，心疼坏了。 成河旺冷漠的看了窗外一眼，淡淡道：“老二，老四，明天找几根木材，把这窗补一下。” 成四牛若有所思，有些不安，“爹，俺刚回来碰到花叔他娘了，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能有什么意外？” 成二锅不能继续看妹妹了，心情极度不爽：“我们又没偷又没抢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们自己一文文买回来的，那个老妖婆能干啥？” “再敢上门闹事，俺就拿大扫帚打爆她的脑门！” 一直不怎么吭声的成大勇却在这时忧心忡忡道：“老二，咱以后遇到她还是躲着点吧！” “她年纪大，要真赖起来，村长也拿她没办法。到时要真出个什么事，妹妹那么小，被她吵出个什么毛病来就不好了。” 在成家村这种地方，张氏的泼辣无理取闹是出了名的。 她年纪大，没有哪户人家敢主动招惹她，万一磕着碰着，她非得把那家人的血吸干，骨头啃断不可。 就像上次，成家三兄弟上门换东西，张氏自己摔了个狗爬，隔天就在院子里哭天喊地，想要闹到村长那里。 幸好那天所有的村民都见着了，她才没闹成功。 成二牛虽不满，但他一向听他大哥的话。 “躲就躲，但她那张臭嘴要再敢吐屎，俺宁愿跟她拼了！” 成四牛灌了碗热汤，啃了个鸡蛋，嘴里还念念有词：“花叔他娘也真是够硬朗的，听说上次都摔得满地血了，还能出来瞪人。” 一回想刚刚那场面，他就觉得瘆得慌。 “你们是没看到她两只手，现在掰得跟鸡爪似的，我刚刚不小心看到一眼，吓死了都！” 柳青青闻言，无奈叹了口气，强颜欢笑：“好了，咱家日后好长一段时间都吃喝不愁了，犯不着为了她苦恼。” “街坊邻居都这样，当没听到就是了。她那副模样，你们也别看，免得惹一身骚。” “他娘说的是。” 成河旺咧嘴笑着附和，掏出所有银子给她：“银子还是给你娘保管，什么事都听你娘的！” 柳青青似怨的轻瞪了他一眼，接过钱藏起来，笑着道：“忙活一天了，快去睡觉吧！” 成河旺家就两个屋子，几个兄弟住一个，他们夫妻俩住一个。 如今有了小玖玖，成河旺就自觉的到地上打地铺，生怕挤到她们母女俩。 就在这一家人都陷入沉睡时，他家院子的小门被轻轻晃了晃。 没拉动，小门早被成老大上了锁。 自从成玖玖出生，这小院的门也被成河旺加高了一些，想翻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撑着小门的两只手背上满是青筋和褶皱的痕迹，十根手指看起来很奇怪，有几根是往上掰的。 来人正是花叔他娘，张氏。 张氏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 她满脑子都是那天成四牛手里的大肥鱼和刚刚他冒着风雪跑进院子里的样子。 明明行动不便，人也苍老，半丁点大，却在深夜想要偷摸入别人家院子偷鱼。 想到那条肥鱼，她现在都在流口水。 张氏狰狞的脸上有几条血淋淋的疤痕，还有好几处被石子划伤的伤口。 她不甘心的拍了下小门，朝门上唾了嘴口水，往回走，气到脑门都要生烟了。 天亮后，张氏背着手假装溜达，又偷偷在小门那塞了个石子堵住门，准备等天黑再进去偷鱼。 这一天成河旺一家人都没出门，只是那小厨房的烟就没停过，一直在煮东西。 张氏嘴馋到开始反酸水，等天色一暗，两个小屋也都暗下来后，她又出门了。 蹑手蹑脚，厚雪上的脚印大小不一。 今晚关门的是成二锅，他困得边走路边打盹，小门没上锁都不知道。 刚好给了张氏机会，偷摸到了成河旺家的小厨房，翻来翻去的找鱼肉，急的十指直打颤，愣是一丁点鱼的影子都没看到。 张氏懵了，火冒三丈。 “一家子穷酸饿死鬼！那么肥一条鱼！五天就造光了！” 她不甘心，又偷偷朝后院摸索过去，想看看他家那个地窖是不是还空着。 行动不便的她现在没办法滑入地窖，只能把头埋进去，瞪着那布满血丝的两只老眸，细细看。 只见地窖里放了两个大麻袋，里面隐隐约约是一些粗粮，看得不真切。 那就是了！ 张氏想，这种麻袋除了装粮食还能是啥？ 成家果然偷偷藏了很多粗粮！ 不等她做出反应，一个尖尖的嘴猛地朝她双眼啄过来。 张氏大惊，身体后仰直接扑在厚雪里，她连滚带爬起身，慌不择路。 老母鸭在地窖里叫，“嘎嘎”作响，吓得张氏差点又摔了个四脚朝天。 等张氏回到自己的院子，一进屋，捂着自己受惊的心脏，抬眸就看到花叔那张冷脸。 “啊！” 她猛地尖叫一声，惊恐万分。 “混帐东西！你是想吓死你娘吗？” 花叔冷冷的看着她身后，厉声质问：“你去他们家做什么？” 他都看到了。 张氏缓过神来，也不怕她这个儿子，一瘸一拐的坐到床上，凶神恶煞瞪人。 “畜生！你就这么对自己亲娘说话？” 花叔攥紧拳头，咬牙切齿：“俺恨不得现在弄死你！” 他现在算是彻底清醒了，他老娘才是那个不要脸的老扒手！ “俺警告你！再敢打他们家的主意，俺管你是不是娘，直接把你腿打断！” 话落，花叔直接摔门离开。 张氏气得双眸通红，一口老门牙被摔得只剩下几颗，厮磨着，发出怨毒的声音。 “打断我？畜生！” “不让我动.我偏要动！那小扒手一家，别想给我独吞粮食！” 第17章 林家花上门抢鱼 隔天，成河旺一家起了个大早。 “他爹，现在天气冷，吃食也不愁，你也别老忙活个没完没了。” 成河旺裹了两层衣裳，朝她笑了笑：“再有几天就过年了，我想着去把俺们买的四匹布料裁出来，给你们娘几个做几件新衣裳。” 柳青青挑了挑眉，不可置信：“你还会做衣裳啊？” “那可不？” 成河旺颇为自豪的拍拍胸脯：“俺娘以前就是裁缝，做衣服可厉害了！” 他家这个小院子就是他爹娘靠打猎和手艺活挣起来的。 襁褓中的小女娃刚填饱肚子，小手小脚没消停的晃动，水灵发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瞟了他爹好几眼。 柳青青笑了，“那行，可得给我们家玖玖多做几件好看的衣裳。” “我们家玖玖是女孩子，得漂漂亮亮的过年。” 成河旺看着母女俩人，笑得心满意足。 转头看了眼窗外，又笑着道：“老二天还没亮就跑到山腰处给三金和郑屠户送吃食了，瞧着这会也该回来了。” “也不知道三金今年能不能下山来过个年。” 他们一家很久没团圆了。 成三金就没在这个村里待超过两天，一直住在半山腰，靠郑屠户的药续命。 “那多折腾？” 柳青青一脸轻松道：“他爹，我们今年可以上山陪三金过年啊！” “三金还没看过妹妹呢！得让他看看，他有一个多可爱的妹妹。没准这样，他的腿也就好了呢！” 成河旺：“那不行，你身体虚，不能多走动。” “行了！我先去裁衣裳，再给你煮个鸡蛋，放开了吃，明天让老四去县里再买点鸡蛋。” “养好身体重要。” 柳青青这次没拒绝他，银子短时间内也是够的，她也想快点养好身体。 一来，身体好母乳才更健康，她的玖玖才能长得更好。 二来，她想有力气下床，能够再到县里打工，多挣点钱在身上总是没错。 “玖玖啊！娘一定会很努力，让我们家玖玖过得比公主都幸福！” 小奶团子闻言，嘴唇弯了弯，小拳头轻触了下柳青青的脸颊，眉眼也跟着弯起。 “我们家玖玖的眼睛长得真好看，弯起来跟轮月亮似的。不像你那几个哥哥，笑起来就跟村口的大黑狗一样。” 奶团子看着面前这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心内一阵满足。 虽说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夫妻恩爱，尽全力把最好的都给了她。 几个哥哥的性格也好，虽说一个个看起来都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总归善良勤劳又孝顺。 成玖玖十分满意自己的这次投胎，自然笑得更加欢快。 屋内一片祥和，屋外却要掀大浪了。 “爹，林婶闹着要见娘，被俺拦下来了。” 成四牛堵在门口，一脸为难的看着刚走出来的成河旺。 上次掺雪水的奶还烙印在他心里，他此刻对这林家花实在没什么好脸色。 “妹夫啊！你可算来了！” 林家花提着个篮子，脸颊上堆满笑容：“四牛这孩子真不懂事！” “我可是听说我那大妹子生了个女儿，特地拿了两碗奶水过来看她。四牛直接就把我堵在门口，死活不让我进去。” “这几天没见，都生疏了吗？” 林家花这个人，嗓门大，说起话来挤眉弄眼的，期间不知道白了成老四多少次。 成四牛不禁蹙眉，满脸不开心，“林婶，你上次给我们的奶水几乎都是雪水，我们没上门找麻烦，你怎么敢上来挑我们的不是？” 此话一出，一旁的成河旺和成老大都露出了些许震惊的神色。 老四今天怎么了？ 难得主动下别人的面子，往日他就算知道什么，也会装作不知道，把憋屈往肚子里咽。 林家花听了他的话，脸色大变，声音陡然然拔高：“哎你个小兔崽子，你怎么胡说八道啊？” “我好心给我那大妹子一碗奶水，你怎么还这么不识好歹呢？” 成四牛咬牙，语气中带着怨念：“你那碗是雪水！是我们用一块鱼肉换的！” 他把林家花当人，林家花把他当畜生忽悠。 要不是小五嘴馋试了一下，他六妹妹就要把那碗恶心的东西喝下肚子了！ 林家花被当面戳穿小心思，面子上挂不住。 现在是白天，一堆村民听到动静，好奇的探头出来看热闹。 雪下得大，离得远的也看得不真切。 林家花不是成家村的人，但她跟柳青青是一个村里嫁出来的人，俩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匪浅。 柳青青长得好看，她身边来往密切的人，村里人也会多看两眼，自然对她也是脸熟的。 她这人，贪慕虚荣，爱占小便宜，更爱看自己姐妹生活贫困潦倒。 爱吃肉，特别能做表面功夫，也可以理所当然的在屠户家觍着脸蹭肉汤。 林家花不想在外面被当猴子看，咬咬牙，剜了成四牛一眼后就开始朝屋子的方向委屈的呼喊。 “青青啊！快出来看看你家老四，越来越没礼貌！你我都多少年的姐妹情谊了？这小兔崽子才多大啊！狼心狗肺的！” 成家这几个男人都被她喊懵了，杵在原地，紧皱眉头。 现在她这么闹，倒显得他们几个大男人在欺负一个女人。 柳青青听到动静开了门，直接将冷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青青！是我！你这么快就不认识姐姐了吗？” 林家花还厚脸皮的朝她招手，伸手直接推开成四牛，一扭一胯，往别人家里窜。 柳青青也不想让村里人看热闹，无声的扯了扯嘴角，还是放她进来了。 她要彻底跟这人说清楚，不想再让一家人因为这个人也惹一身骚。 “进来吧！” 林家花挑眉，笑不露齿，无声弯唇，双手环胸，鄙夷的回头看了眼成四牛。 人家关门不给看热闹，村里人也只能扫兴的退回自家待着。 成大勇抬眸的瞬间，恰好与旁边院子里，花叔他娘对上眼。 张氏咧嘴笑，眼神凌厉中带着凶狠，丝毫不在意她现在这副鬼模样笑起来有多吓人。 成大勇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觉得这个老妖婆在打什么坏主意？ 张氏对上他眼睛后，嘴巴一张一合：“丑东西。” 成大勇一愣，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眼神慌乱。 “大哥！” 成四牛挡在他大哥面前，攥紧拳头，露出自以为凶狠的表情瞪着张氏。 张氏不屑一笑，拔高嗓门就开始骂：“小扒手，瞪什么瞪？小心眼珠子都被人挖挖掉！” 成大勇听到自家弟弟被骂，心里不好受，朝那老妖婆冷言：“你也一把年纪了，积点口德吧！毕竟你现在这副模样，也没比我好到哪去！” “你！” 张氏知道他在骂自己被划得乱七八糟的老脸，气炸毛了：“你这个嘴里吐屎的小畜生！丑八怪！你看你这副鬼模样，当上门女婿都没人稀罕你！” “别人家十九都娶媳妇了，你有吗你？丑八怪，多作妖！丑还敢出来见光，也不怕大白天吓死个人哟！” 里面还没争出个结果，外面就彻底吵起来了。 成老大被戳着脊梁骨骂，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仿佛在此刻化为石子，朝他打过来。 半响过后，他终是攥紧拳头低下头。 成家里面嘴巴最厉害的成老二不在，只能任她骂了。 成小五可不这么想，他率先抄起地上一团雪球，瞄准张氏的胸，快准狠的打过去。 “砰！” “啊！”张氏没注意到那个小萝卜头，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捂着胸失声尖叫：“小畜生你干什么？” 成小五朝她做鬼脸，奶声奶气的挑衅：“老妖婆！丑八怪！叫你欺负我大哥！打屎你！打爆老妖婆的脑门！” “你！” “娘！” 花叔花婶终于听到外面动静了，不由分说一把扯过她娘的手臂，硬拖着她往屋里走。 “小畜生！你个哑巴畜生！你个拖油瓶！” “迟早天雷收了你个小畜生！” 小萝卜头才不信她的鬼话，握着成老大的手，奶声哄道：“大哥不听老妖婆的话。” “二哥说了，她就是个屁，打爆她脑门！” 成大勇轻揉小家伙脑袋：“好，大哥知道了。” “林家花你干什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屋子内穿来柳青青尖锐的呼喊声。 几个孩子连忙焦急的往里面跑，只见此刻，林家花正在抢柳青青手里的一条肥鱼。 原来这就是她此行的目的。 “柳青青你别装了！你怎么就那么小气呢？好歹姐妹一场，你这里有三条鱼，给我一条怎么了？” “现在就要撕破脸是不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张老婆子都告诉我了，你家地窖有两大袋的粮食，那么多你分我一点怎么了？” 她面目狰狞，死死揪着肥鱼不放。 第18章 看见新哥哥，哭得更凶了 成河旺护着自家婆娘，想动手打人，两个女人又搅打在一起，他又怕伤到柳青青，无从下手。 柳青青想自己解决自己造下的孽，这时候男人动手，那林家花就有谣可造了。 所以她抓着半边鱼身，叫成河旺别管，自己嘶哑着声咒骂：“林家花你个不要脸的臭东西！” “要不是顾念儿时情谊，老娘早就跟你撕破脸了！这些年你占了我家多少便宜？暗地里又怎么骂我的儿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这鱼今天就算是喂狗，也不喂你这种贱人！” 俩人骂得很难听，柳青青有人护，脸上没有挂彩，但林家花脸上早已多了几条抓痕，头发也被抓散了。 林家花气急败坏，见鱼抓不到，发了狂，知道柳青青现在体虚，猛地松开鱼，又恶狠狠朝她肩膀推了一把。 “娘！” “他娘！” 柳青青果然重心不稳，朝身后倒去，半边身子都砸在了桌脚处。 屋内的东西“乒乒乓乓”掉下，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你个大坏蛋！” 小萝卜头气死了，抓着林家花两边的裙子，猛地用脑袋撞她的腹部，临末还恶狠狠的张嘴咬了她的手背一口。 “啊！小畜生！” 林家花也倒在了地上，还恰好倒在床边。 成家几个兄弟都顾着扶她娘，没看到林家花铁青的脸色和她眼里的怨恨。 林家花自知势单力薄，打不过成家这几个男人，心里又气不过，眼神就落在了床上孤零零的小女娃身上。 她凶面獠牙的转身覆在床上，一把揪过襁褓中的小女娃，大掌发泄似的朝那白花花的小脸拍了下去。 “啪！” “哇啊啊啊呜呜.” 玖玖无辜挨了一掌，那肥壮的大掌完全覆盖她整张小脸。 清脆的响声让人听着心慌，小奶团哇哇大哭，小拳头都在无声挥舞着反抗。 “玖玖！” “妹妹！” 这一幕把成家人吓坏了，可林家花已经气疯了。 她把成家的东西理所当然的理解为就该分给她，没有得到她想要她，她就眼冒火花，恨不得撕了这一家人。 眼看着她一巴掌后又要掐小玖玖的身体，一只的手掌伸过来，对着她那张大脸呼了下去。 别看那手掌不大，还贼白嫩，骨节分明，力道却不小，打得林家花眼冒金星。 林家花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被另一只脚踹到了地上。 “他娘的！你个死肥婆！敢打俺妹妹，俺踢死你！” 另一边的小玖玖委屈的直掉眼泪，下一秒直接落入一个温暖的环抱，一张俊朗精致的脸庞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那是跟着成老二一起下山的成家老三，成三金。 他下意识蹙眉检查小女娃的伤势，见她小脸通红，心被揪了一下。 成玖玖撇着小嘴，直勾勾的盯着面前这个小少年，水雾雾的眼睛扫过小少年精致好看的眉峰，厚薄恰到好处的嘴唇。 下一秒，整张小脸变得更委屈，哭得更凶了。 “哇啊！呜呜嘤嘤~哇啊~” “玖玖！” 柳青青已经被吓得眼泪直掉，扑上来赶忙查看小女娃的伤势。 “三金。” 成河旺也急忙上前看了眼玖玖，转而搀扶着成三金的胳膊，担忧的扫了眼他的双腿。 “爹娘，六妹没事。” 成河旺：“你” “我也没事。” 成三金抱紧怀中的小女娃，凌厉的眼锋扫向被成老二碾压在地上的林家花，冷冰冰道：“但妹妹被打了一掌，应该是吓坏了。” 柳青青双眸通红，心揪着疼，气得咬紧牙关，转身就朝地上的林家花扑过去。 “林肥婆！老娘跟你拼了！” 她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一点冻都舍不得，林家花竟然当着她的面打了她女儿娇嫩的小脸，叫她怎么受得了？ 有成老二的帮助，柳青青轻易就骑到了林家花身上，死命揪着她的头发往外扯。 “死肥婆！你这么多年占我便宜，如今还敢打我女儿！我要杀了你！” 柳青青鲜少露出这副凶悍的模样，把屋里的几个孩子都惊得目瞪口呆。 成老二帮她娘按着敌人，看傻眼了。 “柳青青你是不是疯了！你竟然敢打我？啊！柳青青你给我死起来！” “你这个下不了奶的死贱人！你给我起来！” 林家花完全被压制住了，一大家子人看着柳青青一巴掌，一拳头的抡在她身上。 “林肥婆，老娘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成三金淡淡的扫了一眼，垂眸又看了眼此刻停止哭泣的小奶娃。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小奶娃前一秒还直勾勾看着他，后一秒他低头看过去，小东西就撇起小嘴，露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哇呜.” 成三金看得一愣，但怀里这张粉嫩嫩的小脸，实在让人心软得厉害。 “他娘。”成河旺眼看人真要被打死了，上前拉了柳青青一把，“为这种人闹出人命不值得。” 柳青青出了口恶气，纵使此刻披头散发像个疯婆子，她也乐意。 抬脚又朝林家花的臀上踹了一下，她咬牙切齿道：“林肥婆！从今往后，你别再想占我一分便宜！” “你要再敢乱嚼舌根，我就把你以前在柳秀村勾搭男人的事都宣扬出去，我看到时是谁更没脸！” 林家花被打得鼻青脸肿，脸上还有几条血印子，都是柳青青抓的。 “我我要到县令那告你们！告你们殴打人！” “你去啊！”柳青青叉着腰，眼睛瞪得极大，朝她吐口水，拔高嗓门吼道：“你刚刚在门口喊的那些，谁没听到？你自己找上门的，我们打你，谁能给你作证？” “你以为你那风评，会有人搭理你吗？” “你回去看看你家男人，看他会不会管你这个死肥婆！” “最好就给老娘告到县令那里，到时我就告诉县令，你硬挤进我们家抢东西，还打我女儿！” “自己不要脸贴过来，我们整个成家村的人都看见了！” 林家花捂着脸颊，被她气到双手颤抖：“你！柳青青！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 “你这种人还好意思说我不要脸？”柳青青快被她气笑了：“我呸！我顶多撑死是瞎眼！竟然跟你这种贱人死肥婆做姐妹！脏死我了！” “以后再敢踏进我家门，我就打死你个死肥婆！” 成河旺拉着他家媳妇，看柳青青情绪愈发激动，心里也是无奈极了。 “老二，把这不要脸的林肥婆打出咱们村子，别在这碍眼！” 可不能让柳青青再跟她吵了，到时再伤着身体，不划算。 成二锅：“好勒！” 话落，他当真抄起扫帚追着林家花身后打，把她往村外的方向赶。 雪下得大，村里的人已经看够热闹了，听到声响也没再出来。 林家花一路骂骂咧咧，肥硕的身体被成老二一把推在厚雪里，差点被厚雪埋了，挣扎大半天才踉跄着起身。 “呸！一家子贱货下等人！穷酸鬼！” “我就等着你那宝贝闺女去给人当妾！给人贱卖！一辈子都做个下贱胚子！” 林家花觉得自己快气死了，她就不该听那张老婆子的话，主动来找不痛快。 这下好了，脸面丢光了，还被打了一顿，没落着一点好处。 亏她还想着能捞条肥鱼回去，结果柳青青那个贱人下死手，联合她家臭男人压着她。 她一路咒骂，连路过的野狗都差点被她扇两巴掌，整个人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满身的怨气。 也不知是雪太大，迷了路，还是她对那肥鱼念念不忘，连回家的路都走偏了。 成家村和林家村离得并不远，她却硬生生走了半个多时辰的路。 雪花漫天飞舞，林家花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惊悚的回头望，前方连村子的半点影子都没看到。 林家花张着大嘴，肥硕的身体在寒雪中打颤。 她的双腿彻底软了。 “这这是哪啊？” 原来她出了成家村后，不知不觉的往山上走了。 雪花迷了眼，她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却隐约记得，她路上遇到了两三条黑狗。 也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怎么，她当真又听到了狗吠声，由远及近。 林家花慢动作的回头，瞳孔地震。 下一秒，连滚带爬的往前方滚下去。 “啊啊！救命啊！来人啊！” 她的后面是十几条，甚至数不清的黑狗。 “汪！嗷~汪汪！” 一排排黑色的东西朝她狂奔而来，伴随着吠叫声，林家花甚至都分不清这些东西是狗还是.狼. “啊！” 十几条巨型的黑狗扑到她身上，对着她的身体一顿乱啃，拖着她在雪地上爬行。 她浑身染血，将那半里的雪都染红了，诡异的吼叫声伴随着女人惊恐奔溃的啼哭声，响彻整个山间。 明明才正午，天空就已经被大雪盖全了，乌泱泱一片。 这个时候，没人敢出门。 远方的怪叫声终于消停了，通往山上的路中央却孤零零的躺着一个浑身带血的女人。 第19章 成三金不瘸了 另一边的成河旺一家人围着成三金，关切询问：“三金，你的腿？” 小少年一袭白衣，腰间用黑色简约的腰带勒出劲瘦的腰身。 鼻梁高挺，侧脸精致，浓淡恰好的剑眉之下是一双狭长深邃的黑眸。 成三金长得好看，人又白，在这几个兄弟里尤为突出。 “爹、娘，我的腿已经没事了。” 成河旺不放心，接着问：“那这次下山你郑叔是怎么说的？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得吃点什么？” “跟爹说，爹明儿个到县里给你买！” 成三金摇了摇头，“郑叔说了，我这腿就是幼时伤到了，养了这么多年也该好了。” 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少年声音沉稳有力，语气中带着一丝淡薄。 他蓦然间抬眸笑笑，神色也在那一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让爹娘操心了。” 柳青青看呆了一瞬，当即反应过来，眼眶湿红。 “傻孩子，你这说的什么话啊？” “我们是你亲爹亲娘，我们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他娘。” 成河旺连忙按着她的肩膀安慰，“三金的腿好了是天大的喜事啊！” “治了这么多年，终于好了！你该开心才是！” 说起这个，成二锅可有话说了。 “俺到山腰的时候，看到三弟就站那，吓死了都！俺都差点冲过去把他抱起来扛到屋里。” “还以为大白天见鬼了都！” 他话音一落，屋内的人都笑了。 成河旺朝着他后脑就是一巴掌，“呸！胡说八道！” 成二牛不满的嘟囔了几句：“俺还不是心疼三金啊？把俺给急的，差点掉两斤肉。” 一旁的成四牛也借机拉着成三金的胳膊，抬起来左右看了看，直摇头。 “三哥，俺都不好意思叫你哥，俺看起来是你哥。” 这番话绕得，让人一下子不知道他在说个什么东西。 成三金听懂了，挑眉轻笑：“四弟长得壮实，但身高可跟我一边高。 “这脸嘛比我老点也没什么办法。” 成四牛不乐意了，气呼呼的：“你咋嘴还是那么毒？” “爹娘，你们是不是记错了啊？我和三哥是同时出生的，没准我比他先出来？” 成老四还是不愿意接受成三金比他大这件事，逮着他爹娘，不甘心的再问了一遍。 “不用想了。” 柳青青轻轻抱起成玖玖，坚定道：“你就是长得比三金显老，没什么特殊原因。” “噗哈哈哈~” 他娘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打破他所有的幻想。 成三金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握着碗的手背也白，骨节分明，长得贼好看。 成四牛不甘心的摸了把他的手背，哀怨道：“三哥，你到时不会比咱妹妹都白吧？” 此刻在柳青青怀里的小奶团挥舞着小拳头，好似在表达内心的不满。 柳青青轻抚了下她的小脸颊，还是有道红印，心疼坏了：“我们玖玖刚刚吓坏了吧？” “多亏了你三哥哥，要不然我们玖玖又得挨打了。” 她心里快愧疚死了，早知道就不应该放林家花进来，更不应该让成玖玖离开她的视线。 “娘！” 成二锅不满，硬挤到母女面前，嘟囔：“俺也有救妹妹啊！俺还替妹妹狠狠的踹了那死肥婆一脚！俺比老三功劳大多了！” 成玖玖顺着声源看过去，撇了撇小嘴唇。 谁要看他了？ 她想看那个长得白白嫩嫩的小帅哥！ “行了！”成河旺抵着他脑门推开，凶巴巴的斥道：“小声点！可别再吓着玖玖了！” 成二锅终于消停了，蔫巴似的蜷缩在一边。 成河旺剜了他一眼后，接着便听到成三金突然间饱含愧疚的声音。 “爹娘，我治病让你们操了不少心。如今我也好了，得替家里分担一些，不能老躲在山上，靠你们养着我。” 成家另外几个兄弟面面相觑，成老大率先握住他肩膀，拍了拍：“三弟别这么说，你这腿刚好，可不能干什么重活。” “再说家里也没多少活，我们能干，你得好好养着。” 成二锅：“就是，有你二哥在，还能轮到你？” 成四牛拍了拍胸脯：“三哥你就放心吧！俺虽然没你长得好看，但俺中用啊！力气可大了！随随便便就能把你抛起来，干起活来顶十个你了！” 把成老三说得跟个小废物似的。 “三哥啊！”成四牛拍着成三金另一边的肩膀，半带愧疚半感概：“咱爹娘说了，都怪俺。” “俺从小就力气大，出生的时候把你硬挤出来，还把你挤生病了！你就放心吧！俺会对你的后半辈子负责的！” 听到这话的成家父母都沉默了，看成四牛跟看个傻子似的。 成玖玖此时正揪着柳青青的发丝把玩，眉眼弯弯，发出一些奶声奶气的“哼唧”声。 成三金被他一番话逗笑了，听到从小奶娃那发来的声响，又好奇的伸手：“娘，我能不能抱抱妹妹？” 他刚刚只顾着检查成玖玖有没有受伤，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他这个妹妹。 不等他娘有所反应，那奶团子蓦然间露出两只小胳膊，伸得长长的，侧脸努力朝着成三金的方向，“哼唧”的声音更大了。 柳青青看笑了：“喏，小家伙都等不及了。” 她半开玩笑的把小东西递过去，眼神中满是宠溺。 成三金将小奶团子抱在怀里，看见她小脸的一瞬，愣了几秒。 小东西就像打开什么开关一样，两弯似明月般亮闪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粉嫩嫩的小脸上满是笑容。 不一会，成三金感觉周围变得拥挤了起来。 他的前后左右各冒出了一个脑袋，使劲的往他怀中奶团子面前凑。 “妹妹、妹妹，看看二哥！” “玖玖，四哥给你买糖吃！” “别挤，待会吓到妹妹了！” “三哥，小五也想抱妹妹！” 他们都没机会抱成玖玖，小家伙在他们怀里待不了一两秒就要闹，如今却异常乖巧的窝在成三金怀里。 当她的小拳头打开，握住成三金一根手指的那刻，其他哥哥慕了，看向成三金的眼神像是要刀人。 成河旺夫妇做梦都想看到的场景如今就在眼前，他们感概万千，那些不开心的瞬间在此刻也烟消云散了。 夜幕降临，夫妇俩人安顿好所有的孩子，一起点着烛火坐在窗边。 “他爹，我是不是在做梦？” 柳青青早上被林家花推了一把，此刻腰疼得厉害，也睡不着，只能让成河旺给她擦药，顺便唠嗑。 成河旺轻瞟了她一眼，耐心道：“三金的腿好了，玖玖也没受伤。一家子团团圆圆，可不能是梦。” 虽然他现在也还沉浸在喜悦之中。 短短不到一月，成小五不哑了，成三金不瘸了。家里也有银子、有粮食，短期内不愁吃穿，能不开心吗？ 仔细那么一想，确实像在做梦。 “他娘，上天可怜我们呢。” 柳青青也觉得是，直点头：“那就好，咱也算没白受苦。” 似乎想到什么，柳青青又猛地握住成河旺的双手，忧心忡忡：“他爹，你说三金的事孩子们会不会发现什么？ “四牛每次一问咱三金的事，我这个心就砰砰直跳，吓得魂都要散了！” 成河旺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又何尝不是？ “三金以往都生活在山上，没人留意他的长相。如今回来了，村里人杂又爱看热闹，就怕真看出个所以然。” “他娘，你就别担心了。” 成河旺理解她现在的不安，温声安抚：“三金病弱，就算他现在能走路了，浑身也散发着一股子病气，又被温养了那么多年，不用干活，不用风吹日晒，长得好看点也能让人理解。” 经他一番开解，柳青青宽心了许多。 成三金跟成玖玖一样，都是他们收养的。 只不过成三金比较特殊，他是被这夫妇俩在雪夜里捡到的。 那年柳青青怀着成四牛，在县里一户人家照顾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婆婆。 老婆婆的儿女都在城里劳工，知道他们村里荒灾、虫灾，祸事不断。 在柳青青生下成四牛后，她好心提出把这孩子暂时养县里。 直到第五年，老婆婆过世，夫妇俩在雪地里捡到了成三金，柳青青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家了。 村里人这才知道，她当年“好命”的生了双胞胎。 可其中一个却瘸了，还没等众人看全两个孩子，成三金就已经被送到山上治病去了。 村里人唏嘘的同时，也难免家长里短的说他们闲话。 这年头，但凡有一家不好过且尤为突出，就会格外惹人注意。 他们会收到很多假意的“嘘寒问暖”，但这也让很多人对三金的身份少了丝猜疑。 夫妇俩人也就觉得无所谓，日子是自己的，他们爱说就说去，只要别伤害孩子就行。 第20章 嚼舌根，狗咬狗 翌日，大雪初停。 太阳渐渐升起，大片日光洒落，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成河旺扛起打猎的装备，回身交代：“青青，我带着三金去趟山上，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猎物。” 柳青青正在给小奶娃喂奶水，探头看了眼外头的大日光，准了。 成老四和成老二则准备到县里买点鸡蛋，临走前柳青青将俩人拉到一边，低声嘱咐。 “你们两个出门前带个篮子，再带条黑布，盖严实了。买了东西后别在人多的地方晃，省得遭人眼红。” 成二锅不同意：“不是.为什么啊？” “村里人背地里怎么说俺们的，你忘了吗？俺们现在有钱了，买点东西都得藏着掖着，太窝囊了吧！” 成二锅看了眼站在村口的几个妇人，气不打一处来：“咱就应该拿到她们面前，好好打她们的脸，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嚼舌根咒骂俺们！” 柳青青闻言，摇头叹气：“你怎么就学不明白呢？” “昨天的教训忘了吗？林家花说的话记不住了？” “咱家就是因为有了两条肥鱼让花叔他娘瞧到了，才引来后面那么多事。” “村里人看惯了咱穷，咱苦，那就照样给他们看。至少不会有人上门来找麻烦，也不会有人时刻惦记着咱有多少粮食！” 财不外露，对谁都得是这个道理。 成二锅懵懵懂懂，他也不能说啥，低头沮丧应了，乖乖拿篮子去了。 成四牛懂他娘的意思，拍着胸脯保证：“娘你放心吧！俺会看着二哥的，到时把鸡蛋藏好了再拿回家。” 柳青青欣慰的点了点头，目送两个儿子离开，回去烧水准备给小玖玖洗个澡。 就在她舀完水准备抬到小灶那去生火时，余光却瞟到另一间窄小的屋子里，成老大独自一人坐在黑暗里，使劲的扒拉着自己的脸。 柳青青心尖一紧，连忙两步上前握住成老大的手。 “大勇啊，你这是做什么啊？” 成大勇的双眸是红的，眼神闪躲。 “娘我.我没干什么.” 柳青青心里都明白，心疼的摸了下他脸上那一大片的黑疤，柔声安抚：“大勇，你别着急。等过了这个冬天，爹娘就带你到城里看看，一定有药能去掉这个黑疤的。” 成大勇摇了摇头，直接站起：“娘，我不要。” “别浪费这个钱，钱给弟弟妹妹读书，我不用治脸。” 他此刻很想逃离，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成大勇瞟了眼院中央，拔腿朝那跑。 “娘要烧热水吗？我来！” 柳青青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极其不好受。 家里开始慢慢好起来了，可是她的大儿子还活在阴影里。 所有的弟弟们都敢随意走出去，他不敢。 柳青青长叹一声，动身去抱成玖玖洗澡。 小家伙年纪小，天气又冷，柳青青平日里只能用热的棉布给她擦身体，不敢祸祸她。 所以今天是小家伙来到这个家，第一次洗澡。 成玖玖在水里扑腾着，两只眼睛跟两颗圆鼓鼓的葡萄似的，炯炯有神。 时不时哼唧两声，再乐呵呵的朝着柳青青笑，把她这个当娘的逗得心花怒放。 “我们家玖玖真乖~给娘再笑个。” 那就满足她。 被迫营业的成玖玖一个劲的傻乐，藕节似的小胳膊攀着她娘的脖子，整个人软乎乎的。 柳青青把她洗干净了，又给她裹了几层厚厚的衣裳，带她院子里遛弯晒太阳。 好巧不巧的，撞上隔壁张氏和对面成根她媳妇瓣大姐还有村口的李大娘站在围栏那唠嗑。 这里面就属张氏年纪最大，顶着一张吓人的脸在所有人面前晃，她是一点都不害臊，嗓门还贼大。 斜眼看到柳青青母女，她歪嘴一笑，拔高嗓门：“瓣妹子啊！你今儿个有没有听到那林家村的林家花满身血被抬回家？” 正在哄着小奶团的柳青青脚步顿了顿，她知道张氏是在说给她听的。 只是林家花怎么就满身血被抬回家了？ “哎！你说奇不奇怪？林家花昨儿个刚来找了我们村的某些人，立马就出事了！听说身上的肉都差点被啃光了，浑身没一处是好的，半死不活。” “林家花也不知道是不是遭某些人报复了，要我说，某些人真是恶毒，估摸着官大爷该上门来好好审审那些人了哟！” 她话里话外都在说是成河旺一家把林家花弄成这副鬼模样的，这是硬要把屎往他们家身上扣。 瓣大姐也合时宜的瞟了眼柳青青，瞧她一脸淡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觉得好笑。 “张老婆子啊！我这怎么有点听不懂呢？你快给我详细讲讲。” “这有什么好听不懂的？” 村口的李大娘发声了，眼神不屑，语气轻蔑。 “林家花来咱村不就是惦记上成河旺家那条肥鱼了吗？你看张老婆子，原本八颗蛋就可以到手的肥鱼就飞了，一大把年纪都那么嘴馋，更何况是那林家花？” “出了名的爱这些野味。” 李大娘爱美，顺了下自己的长发，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不要脸上门抢东西被赶出去，那幕场景我在村口可看得真切着呢！” “人成河旺一家就只是赶她，她就骂骂咧咧把个小女娃都给诅咒了，我听得都犯恶心。” “她自己昏了头脑往山上的方向走，还被野兽叼了狂咬，怪谁？” 大太阳底下，三个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够村里爱八卦的妇人们听。 张氏那张丑陋的老脸当即就黑了下来。 这李大娘不是在当众打她脸吗？ 暗戳戳说她惦记成河旺家里的肥鱼，还帮着把她泼在成河旺家的脏水给搅清了。 一旁的柳青青笑了。 这不挺好？她什么都不用说就可以撇开关系。 “那又咋样？” 张氏陡然间黑脸，那像老鸡爪一样的双手插着腰，声音尖锐：“这么多年来谁家摊上那倒霉的成河旺一家不是衰到顶？” “林家花跟他们家来往密，最后不还是倒霉的被野兽叼走了？那一家子人就是一堆灾星，是来克死咱村人的！” 柳青青的脸在顷刻间冷了下来。 她回身直面张氏，语气凉飕飕的：“张老婆子，你不能因为我家不把肥鱼换给你，你就使劲的往我家泼脏水吧？” “一把年纪还不知道积口德，也不怕大白天的被鬼缠身，把那满是屎臭味的嘴捂死！” “哎哟！” 李大娘眼看着张氏要发飙了，连忙笑着拍了下柳青青的胳膊，嗔怪道：“河旺他媳妇啊！你说你也不对。” “这张老婆子今年都七十了，本来就爱胡言乱语，你说你个年纪轻的，跟她计较什么啊？” “就是啊！” 一边的瓣大姐借机插话，满脸戏谑，“青青妹子，老婆子年纪大，许是误会了呢！” “你家又比较倒霉，张老婆子也爱乱想，可不就得说你们两句吗？” “你们听听就是了，哪有跟老人家计较的道理？” 一旁的李大娘脸黑了，瞪着瓣大姐。 她是那个意思吗？ 这死婆娘是故意接自己的话，使劲踩成河旺一家。 柳青青沉着脸，又把眼神落她身上，冷淡道：“按瓣大姐这个意思，那张老婆子日后说你家老大是个矮矬子，说你家老二是个黑豆，下半身还不行，你也不能跟她计较了？” 这话把瓣大姐和张氏都干沉默了。 张氏眼神闪躲，连忙对着柳青青的脸骂：“你个贱蹄子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呵。” 柳青青不屑一笑，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她，“张老婆子你自己有没有说过这些话，左邻右舍应该都挺清楚的吧？” “就是不知道瓣姐你.清不清楚呢？” 瓣大姐脸已经黑了，拳头都硬了。 她唯一的骄傲就是她那两个宝贝儿子，娶了县里的姑娘，在县里有两份体面的活计，让他们夫妇俩人不愁吃喝。 没想到她放在心肝上的宝贝儿子，也被张老婆子那么毒骂过。 瓣大姐冷笑，“怪不得呢。” “我就说咋张老婆子长得越来越吓人，原来是嚼舌根嚼的！” “呸哼！” 话落，她气愤的转身回屋关上门。 真是晦气，看戏看到自己头上来了！ 张老婆子瞪大眼，回头剜了眼柳青青、李大娘，拐脚回屋又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张老婆子哟~走路小心点啊！这要摔傻了可就嚼不了舌根了哟。” 柳青青非常合时宜的踩她，大声嘲笑，毫不掩饰她此刻的好心情。 张氏爬着起身，也不知是不是见鬼了，起来又摔了下去。 反反复复，走一步摔一下，最后是爬着进屋的。 “哈哈哈哈！” 村里看热闹的都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就差没上前踩着她后背疯狂报复两下。 毕竟张氏平日里其中一个爱好，就是把邻里邻居在暗地里都贬低一遍，过个嘴瘾。 第21章 给李大娘送鱼 柳青青站累了，抱着成玖玖回屋，刚打赢了一场胜战，整个人神清气爽。 “玖玖看到外面那几个坏人了吗？” 她握着小奶娃的两个拳头，轻晃：“以后啊，千万别跟那两个人一样。” “也不能跟娘一样，咱们不学那些脏话。你看那几个坏人，就是说了那些下三滥的话，才连续摔了好几下的。” “这就是报应，所以说那些是不对的。” 成大勇在屋内煮鸭蛋，闻言，忍俊不禁：“娘，六妹才多大，她哪听得懂你在说什么。” 柳青青笑着逗小奶娃，轻揉她粉嫩嫩的脸颊，“你不懂，我们家玖玖聪明着呢！” 成玖玖眨了眨眼睛，眸光贼亮，弯着嘴唇送给她娘一个大大的笑容。 “娘，来吃蛋了。” 成大勇把两颗鸭蛋捞起来，语气轻松：“咱家那老母鸭最近还挺懂事，一天下两颗鸭蛋，每颗还贼大。” “娘别心疼，多吃点，俺替你看着妹妹。” 柳青青没拒绝，硬逼着成大勇也吃了一颗，自己才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这日子是越来越好了，以前有鸭蛋，她哪能自己啃一颗？ 一旁的成玖玖对成老大这张脸已经很熟悉了，平日里除了柳青青，她接触得最多的就是成老大。 小奶娃伸出拳头，哼哼唧唧，那小指头硬是挣扎着上前碰了下成老大脸上的黑疤。 成老大当即握住奶团子作乱的小手，无声叹息。 也不知道他这副样子会不会让小玖玖晚上做噩梦。 思及此，他赶忙把小东西放到床上，不敢跟她面对面了。 成玖玖似乎很不满，伸出小脚丫踢了下他的大掌。 这一小插曲，谁都没放心上。 日夜更替，成河旺一家度过了近十几年来最快乐的一个新年。 年后第五日，天空放晴，成家人开始干活了。 “爹，咱那地窖真是神了。” 成四牛一直记得他娘说的话，不能让其他人惦记他家的东西，那声音压得他爹都听不清了。 成河旺正在做衣服，穿针走线很是利落干净。 “又怎么了？直接说事，别跟做贼似的。” 院子里“噼噼啪啪”的，是成老二领着小萝卜头在修门。 全家就成老四整天溜达闲不住，他爹能看他顺眼吗？ 成四牛可不在意他爹那白眼，屁颠屁颠上前，小声叭拉：“爹，咱地窖里的鸭蛋都快存一整筐了！” “那老母鸭下的蛋，一颗顶别人家两颗大！还有那破了的小冰层，底下一堆鱼在游，死活不上岸！” 他们都不需要担心像年前一样，爆满到整个地窖都是鱼腥味。 成河旺捏着针的手指顿了顿：“看清楚了？又有一堆鱼？” “那可不？” 成四牛指着地窖的方向：“那鱼可灵了，就搁咱面前恍惚，就是不跟之前一样跳满整个地窖。” 成河旺略微思索了下，“好抓不？” 这话问到成老四心坎上了，他露出一脸贼笑，蹑步倒回门口，搬着盆冰水，里面还躺着两条新鲜的鱼。 “嘿嘿爹~俺刚逮了两条上来，想晚上给娘和妹妹加餐。” 成河旺挑眉，直接笑着戳破：“是你自己嘴馋了吧？” 成老四也不装了，大方认了：“俺听郑叔说，鱼烤起来特香，俺还没尝过呢！” 成河旺想了想也是，反正家里有那么多鱼，孩子们也都在，不如一次性吃饱点。 “想吃鱼就赶紧去干活。” “你看你大哥，一大早就在跟着你三哥读书。你二哥和小五忙活了大半天修门，你呢？整天不是想着吃就是想着上山打猎！” “去！把后面的两只小鸡崽喂饱点，围栏加高点！” “顺带把地窖里的鸭蛋捡起来放到厨房里，别偷懒，不然今晚没烤鱼吃。” 成四牛见状，只能无精打采的垂下脑袋，幽幽的叹了口气：“俺知道了。” 日落时分，成河旺一家烤起了鱼，把隔壁的花叔一家馋得，大老远都能闻到味。 张氏偷摸着趴在窗口，年前摔伤到现在，足足养了半个多月，人也消停了一阵子。 再看她那张老脸，血印子结痂了，疤痕跟黝黑泛着黄气又满是褶皱的老脸印在一起，隔壁小孩看了都得做噩梦。 “娘，吃饭吧。” 花婶面无表情的把一碗米饭端上桌，紧接着自顾自坐了下来。 张氏回头，瞪着她，刻薄的话语张口就来。 “两个没出息的废物！” 桌上除了三碗白米饭，什么都没有。 旁边院子的肉香都飘到她家了，张氏差点上去直接掀桌。 “你看看你娶了个什么东西！” 张氏狠狠戳着花叔的脑袋，恨得牙痒痒：“天天给我吃这没硬的！隔壁肉香味都飘过来了！你是想饿死你老娘是吧？” “娶了个废物，连食物都不知道去挣！” 花叔任她指骂，脸上表情毫无变化：“娘，要是没我婆娘，你现在可能连米饭都吃不到。” “这些米饭都是她到县里赚的，新年那晚你躺着休息，她还在县里搬重物，点头哈腰赚粮米。” 现在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花婶了。 花叔打猎受伤后，一到冬天，两只腿直打颤，什么活都干不了，严重的时候，连走路都走不动。 “你能吃就吃，不能吃，我们还能再吃一碗。” “别人家有肉也是自己勤劳去抓的，跟我们没关系。” 张氏吃了瘪，转头又盯着正默不吭声吃饭的花婶，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她抄起自己的那碗米饭，咬着牙，闭眼，还是摔不下去。 “畜生！一个个孬种！没一个有用！还不如去做鸡去卖！老鳖鸭都没人要！” 张氏不能拿自己的饭出气，就指着花婶骂。 不敢拿手指直接戳她，就一个劲的戳空气，龇牙咧嘴，好像恨不得上去吸花婶的血。 “你有完没完？” 花叔暴怒，突然间起身吼了一句，抢过饭碗，猛地把他娘推倒在床上。 “再骂就滚出去！” 他额上的青筋暴跳，花婶仍坐着不为所动，像魔怔一样的扒饭，两只浑浊的眼睛却湿润了。 这日子过得，还不如去死。 成河旺一家听到声音，纷纷停下手头活看过去。 不是看热闹，是在担心花叔花婶的处境。 成四牛提着一桶处理完的排泄物，幽幽道：“第一次听到花叔这么生气。” 成老二摸不着头脑：“爹，花叔没事吧？” 说句实在的，爹娘自他出生后就没日没夜在县里打工，那时他还小，花叔花婶没少照顾他和成老大。 要不是张氏做得太绝，他们早就把自己的肉分给花叔花婶了。 成河旺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做衣服了，摇了摇头，语气淡淡：“处境难，家里又摊上一个不省心的娘，都得这样。” “爹。”成大勇烤好一条鱼，端上来后又轻声道：“要不然，偷偷给花叔花婶弄点吃的？” 成四牛蹙眉：“那张老婆子能让他俩吃吗？” 成河旺直接出声打断：“行了，咱就别管了。” 送是不可能送成的。 “快干自己的活吧！” “四牛，你倒了东西顺便掰点鱼给村口的李大娘一家尝尝鲜，人家昨儿个还给玖玖送了好几件衣裳，咱不能白拿人家的。” 李大娘也有两个闺女，衣裳不能穿了就都拿来送给成玖玖。 别看李大娘长得挺冷冰冰的，那八卦她也爱听两耳朵，听了后不顺耳又要冷嘲热讽的怼两句。 人活得很随性，家里开了个小铺子，女儿又嫁得好，不愁吃喝，算是整个村里最富有的人了。 也不知是不是那天跟柳青青一起怼张氏彻底对上眼了，近来总给小玖玖送衣裳。 虽然都是被穿过的，但保存得好，花花绿绿的也算喜庆。 村口小铺子，这里是附近两三个村唯一的一间杂货铺。 “李婶婶。” 成四牛站在门口喊，笑起来贼憨厚老实，“俺家昨儿个去凿了前面结冰的小池塘，捞到两条鱼，烤了给你尝尝鲜。” 李大娘挑了挑眉，说来也怪，不管村里人怎么说成四牛，她看这孩子就是格外顺眼。 有时看他饿得厉害，出村的时候就往他怀里塞个小饼干。 成四牛是个懂事的，也偷摸着上前给李大娘塞了个超大版的鸭蛋。 “嘘！婶婶别说出去，俺偷偷把家里老母鸭产的鸭蛋捞出来了，你快吃！” “哟。”李大娘笑了，头一回见着那么大的鸭蛋，还挺稀奇，“你家老母鸭现在都能下蛋了？” 成四牛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道：“那可不，一天一个，刚好够俺娘吃。” 李大娘挑眉，语气轻佻：“那还敢捞出来给我一个？” 成四牛撇撇嘴：“俺娘知道的，她可同意了。” 李大娘：“行，快回去吃饭吧！替我谢谢你娘。” “不用谢，婶婶给俺妹妹好多漂亮衣服，俺们要谢谢你才是。” 话落，他鞠了个躬就笑着傻乎乎走了。 村长家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此刻正在拐角处等着他。 “喂，成扒手！” 第22章 老妖婆做贼，当场被抓 村长家大儿子成大狗已经很久没来找成四牛麻烦了，也不知道今天发什么疯，直接就用石子砸成四牛。 锋利的石子直接划破成四牛的半边脸颊。 成四牛愣了一下，紧接着冷脸回头，十指捏成拳，“成大狗，你脑袋被驴踢了吧？” 成大狗被骂，原本满是嘲讽的笑在顷刻间消没了。 “你个死扒手骂谁呢？” 成大狗撸起袖子就要来干架，“俺娘说了，你就是个小窝囊废，你那刚出生的妹妹以后是得来给俺当洗脚工踩脚底的！” “你还敢这么骂俺！俺现在就好好收拾你！” 成四牛已经爆火了。 成玖玖是家里的宝贝，可自从他家出了女儿，别人家老是把那些龌蹉的话安在一个小女娃身上。 “是我先撕烂你的狗嘴！” 成四牛直接上前就是一勾拳，快准狠，把弱得不堪一击的成大狗打趴了。 他本来就力气大，到了这个年纪，一身蛮力甚至能扛起他那两百斤的哥哥。 “大哥！” 村长家另外一个儿子和女儿惊呼，赶忙上前扶成大狗。 看着满身戾气的成四牛，三人犯沭了。 今天怎么回事？ 他们也就一个多月没找成四牛麻烦，这成四牛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都知道还手了。 以往就算被打，他也只是自保，不会还手打回去。 “成大狗！”成四牛不罢休，上前揪着他前胸的衣服提溜起来，被石子划破的侧脸此刻冒出鲜血，看着怪吓人的。 “你以后要是再敢骂俺家妹妹，我就把你打到家都回不去！” 话落，一个狠劲把人甩出去。 “别惹俺，俺看你这个畜生不顺眼很久了！” 成四牛反抗完拍拍手走人，等快到家了才后知后觉的有点害怕。 他摸了下脸上的伤口，低着头进屋。 “娘，这鱼可香了！” “妹妹是不是看馋了？” “唉老三，你咋老抱着妹妹不放呢？” “二弟你就别馋了，妹妹被三弟抱着就乐，感情好着呢。” “.” 一家子其乐融融，直到成四牛走了进去。 成三金抬头看到他，刚想说话，眼尖的瞄到他脸上的血。 “四牛，你脸怎么了？” 话音一出，一家子人齐刷刷看了过去。 成四牛在原地踌躇着，愧疚的低下头，看着人干着急。 “你说啊！” 成二锅这暴脾气还是一点就着：“谁把你弄伤了？俺现在揍他去！” 柳青青：“四牛啊！到底怎么了？” 成四牛低声怏怏道：“爹娘，我闯祸了。” “我把成大狗给揍了。” 接着他向家里人解释事情的经过，成河旺夫妇没有说话，默默的喝着汤，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成二锅气得发毛：“那成大狗！老子下次见着他，一定打爆他的脑袋！” 成大勇皱眉：“村长的婆娘有点麻烦。” “能有多麻烦？” 成三金反应最淡，甚至还有心情朝怀中的小玖玖笑，把成玖玖哄的嘴角就没放平过。 “如果没记错的话，五年前打猎旺季，村长在山上被野猪袭击，是四牛救的他吧？” 成三金扯着嘴角不屑一笑：“命都是四牛给的，他婆娘能干什么？” “再说，三金脸上的血不还在吗？” “咱有理，不怕人。” “就是！”成二锅一个激动，直接就拍桌而起，面向村长家的方向，雄赳赳，气昂昂。 “他家敢来闹，俺就把他一整个家里人的脑袋都打爆！” 柳青青无语的看了眼他，直接毫不留情的戳穿：“五年前村长被野猪袭击，你躲在你四弟身后。” 成二锅：“.” “娘！” 成河旺：“老二，你长了一身嫖不说，怎么看起来唬人，真打起来那么费劲呢？” “哈哈哈哈.” “.” 一家人甚至都不把成四牛打了成大狗这事放心里，成河旺夫妇也是静静的，不予评价，直接错开话题。 那成大狗的嘴臭，那么骂成玖玖，他们能有什么好脸色？ 哪家父母想听到自己的女儿给人家踩脚底还给人洗脚做奴婢？ 他们不想吓成四牛，大不了真有什么事，为父为母的去扛就是了。 好再这事是成大狗先挑起的，村长讲理，到时应该不会太麻烦。 入夜，寒风起。 一家人早早就洗干净上床歇息了。 成家的大门还在修缮，只拿几个木棍堵住入口，又给了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张氏又偷摸黑溜进了成河旺家里，白天被自家儿子骂了，还真的不给饭吃，她现在饿得饥肠辘辘。 心里门清，这成河旺家铁定有很多粮食。 毕竟从年前到现在，她就偷看到这家人煮了两次鱼了。 张氏休养了许久，腿脚渐渐利索了，做贼似的直奔后院地窖。 不如愿，地窖口被封住了，还上了锁。 想来是上次成河旺发现有人偷溜进来，长了个心眼，第一件事就封地窖口再上锁。 张氏气得原地跺脚，又一个打滑摔在地上，也不起来了，顺势坐在地上发泄锤门。 “好你个孬种崽！呸！” “迟早天雷劈死你们一家孬种灾星！” 张氏小声骂骂咧咧，半响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准备离开。 就在她刚踏出一小步时，身后又传来了些悉悉率率的声音。 张氏瞪大双眼，狰狞的面孔在黑夜中好像会发光，忒吓人。 她朝声源地多走了两步，拉开拦路的围栏，那小角落里，正蜷缩着两只小鸡崽子。 “他家什么时候多了两只小鸡崽子？” 老妖婆上了年纪后胆更肥了，啥都吓不了她，上前徒手就拎起鸡崽子。 两只鸡崽子被喂得很好，小小一只胖乎乎的。 张氏饿得出现了幻觉，盯着小鸡，忍不住吞咽口水。 好像，现在抓一只回去开个小灶也不错？ 这么想着，她那双罪恶的手拎起一只又放下一只，前后左右看了看。 没人，准备开溜。 张氏的脸上露出阴森的笑，把小鸡崽子拎着，蹑手蹑脚。 也不知是她没吃饭力气少了还是怎么回事，总感觉手里的小鸡崽子越来越重。 还没走出后院，她就瘫在了地上。 张氏没来得及低下头，一个大大的鸡头就在黑夜中悄无声息的靠近她的脸。 “啊他娘的！” 张氏吓得爆出口，反应过来后又赶紧捂着自己的嘴，把手里的鸡甩出去。 原本的小鸡崽子变成一只大肥鸡，体型庞大，长得比围栏还高。 张氏目瞪口呆，直接吓傻了，仰头看它的瞬间，那鸡头已经朝她飞奔过来了。 这是大半夜见鬼了？ “别别过来.！你别过来啊！啊啊！” 张氏惊恐的呼叫出声，连滚带爬，后脚脖子却好像被什么缠住了。 鸡嘴很大、很尖、很长，不断的往她身上戳着。 “啊啊啊！死开！快死开啊啊！” 张氏抱着头一顿疯叫，那鸡的嘴戳在她身上，一个个孔，戳得她一身老皮巨痛。 她的尖叫声成功把成河旺一家闹醒了。 成河旺还有成老大、老二、老三都提着烛火出门，直奔后院。 “这是怎么回事？” “咱家遭贼了？” “老二，抄上家伙！” 一到小破后院，入目就是躺在雪地上打滚的张老婆子，一个劲的尖叫，整个人跟发了疯似的。 成二锅：“这个老不死的妖婆怎么在这？” “难不成是来偷我们家东西的？” 成河旺连忙上前查看他的两只小鸡崽子，果不其然，少了一只。 “爹。”成三金突然指着张氏身旁那团小东西：“鸡在那。” 成河旺上前抱起小鸡崽子，成老二气愤的朝着她的屁股连踹两下。 “老妖婆，老不死的！又偷我家东西！去死吧你！” 此时的张氏也反应过来了，披头散发的，眼神中满是惊恐，蜷缩着身子缩到角落里，警惕的盯着那只小鸡崽子。 成河旺暴怒：“张老婆子！过分了吧？” 张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了，脑子乱糟糟的，反应却是神速。 不过几秒便猛地伸出双手摸黑，神神叨叨：“哪？啊？这是哪？我怎么在这？你们谁啊！谁允许你们闯我家了？” 成家父子沉默了。 “装傻是吧？” 成二锅被气笑了，也不说什么狗屁不通的尊老了。 手中的扫帚直接往她身上抡。 “装傻！装傻！让你这老不死的整天害人！打死你！打死你！打爆你这个老妖婆！” 张氏哪受过这种气，发疯似的起身反抗，朝着成二锅的脸抓过去。 “小废物崽子！敢打我！我弄死你！” 花叔花婶家就在隔壁，听到动静，顾不得其它，慌乱中也闯入后院，硬扯着他娘后退。 “娘！娘！” “你够了！” “啪！” 花叔眼冒凶光，甩了他娘一巴掌，情绪奔溃，疯狂吼叫：“你发够疯了吗！” “还嫌不够丢人吗？” 第23章 能不能别报官？ 张氏被打懵了，捂着脸，心内一阵慌。 但.这并不妨碍她准备开始满嘴跑火车的狡辩。 “我睡着睡着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 一旁的花婶心如死灰，没眼看她。 成河旺见村里人陆陆续续都被惊动了，不想让花叔花婶太难堪，上前拉了一把。 “花大哥，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解决。” 花叔回头看了眼半夜三更还能陆续冒出头来看热闹的村里人，羞愧的低下头。 他知道成河旺是好心。 转头对花婶道：“你先带她回去。” 花婶冷淡的点了点头，剜了张氏一眼，毫不留情的扯着她离开。 没了闹事的当事人，村里冒出来的头又收回去了。 一旁的花叔沉默了一会，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花叔！” 几人惊呼一声，连忙也跟着跪下扶他。 成河旺一脸惊恐：“花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这哪有你跪我的道理？” “我家婆娘要是看到了，不得打死我！” 成老大抓着花叔的胳膊，心里不好受。 花叔摇了摇头：“是我家对不起你们家。” “俺娘跟个疯子似的，给你们惹了不少麻烦。现在还做出这种畜生都不如的事，都是我看不牢。” 成河旺愣了一下，没吭声。 “明天我带着她上门跪着道歉！之后我会把她绑在家里，绝对不会让她再祸害你们！” 花叔的眼眶在那一瞬间红了，嘴唇蠕动了一会，似乎觉得难以启齿：“河河旺能不能不报官” 此话一出，他是真的不敢看成河旺一眼了。 张氏找死，干出这种事，就算成河旺一家要报官抓她也是理所应当的。 “唉。” 成河旺幽幽叹了口气，使了把劲扶他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花大哥，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说句实在的，你娘做的那些事真不是人干的，但我也知道这跟你们夫妇没什么关系。” “我家老大和老二小时候也没少麻烦你们夫妇，如今我哪能真报官祸害你？” “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成河旺细想了下，花叔的面子他得给，况且他们也没造成什么损失。 “道歉也免了，你回去教训下得了，就是日后真的得看牢了。” 他现在看到张氏就膈应，懒得听她虚伪的道歉，反正也不可能是真心的。 花叔明白，低声一句句道着歉，顺带感谢他的宽容，之后一瘸一拐的回家了。 成二锅摸着头，心里不是滋味：“那老妖婆命真大。” “这么折腾还没死。” 而且还有精力出来折腾别人，连累自家人。 成大勇：“就是苦了花叔花婶，也不知道他们那日子什么时候是头。” 成三金看了眼地窖的位置：“那里有没有被偷？” 这话提醒了另外三人。 只顾着看小鸡崽子，都忘记自家还有个地窖。 成河旺赶忙上前查看，掏出钥匙开锁。 地窖口的门一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父子四人齐齐望了进去。 成三金侧目，眼睛定在那破了的冰层处。 “冰层底下.是河？还是.湖？” 一群鱼在冰层底下游动穿梭，饶是早已看过这个场景的成老大再看一眼都觉得惊讶。 “爹，咱家这地窖是挖到了河流或是连着什么水源吗？” 就算地窖里的温度低，也只是结一层冰而已吧？ 可成家的地窖却有一小处位置的冰层下是深不见底的水。 成三金紧皱眉头，实在想不通。 成河旺也摇了摇头：“这地窖都挖了十几二十年了，可能是底下地形发生了变化吧。” 成三金看其他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困惑不解，也没再接着问。 看到冰层底下游动的鱼，他又状似无意的询问道：“对了，咱家前阵子不是到城里卖鱼了吗？” “怎么还有这么多？” 成二锅拍手，咋咋呼呼的：“就是啊！” “俺说咱家这地窖邪门了吧？都卖了几百条了，还有这么多！” 成老二上头了，攥着拳头抡了下成老三的肩膀，抱怨道：“俺之前跟你说，你还不信俺！” “咳咳咳” 成三金被抡了一拳，那薄弱的肩膀颤了颤，捂着嘴开始轻咳。 “干嘛呢你！” 成河旺急眼了，对着成老二的后脑就是一巴掌，打得贼实在。 “你三弟身体不好，你那一拳头下去，他扛得住吗？” “多大人了，没个轻重！” 成二锅傻眼：“我” 他也没用力啊！ 成老大拍了拍自家三弟的后背，瞪了成老二一眼：“二弟，过分了。” 话落，他直接扶着成老三回屋。 成三金转身那刻，嘴角上扬，勾唇浅笑，还不咸不淡的看了眼他二哥。 成老二觉得自己又被成三金坑了，可他没证据。 “这叫什么事嘛！贼三狐狸！” 另一边的花叔花婶家。 “哎哟我这肩膀太痛了~” 张氏回家就开始吆喝，各种喊疼，躺在床上撒泼打滚。 花婶鸟都不鸟她，白了她一眼，直接去柴房睡觉。 她明天还得早起赶工。 “呸！什么态度！” 张氏近来总得到她的冷脸，若不是今天闯了祸，她一定上去好好教训一下自己的儿媳妇。 “嘶~”后背一片灼热感袭来，张氏深感不对头，捂着肩膀，眼前也一片眩晕。 她刚刚是见鬼了吗？ 还是出现幻觉了？ 张氏挣扎着起身，褪下衣裳，手往后背摸索。 触感粘稠，整只手沾满了鲜血。 张氏吓坏了，跌落在床上，脑子里都是刚才那只庞大到足够压死人的鸡。 “怎.怎么会这样.” 刚刚那只鸡一直在戳她的后背，直到成河旺一家人出现才消停。 张氏疼得快晕过去了，听到脚步声连忙拉好衣裳，满脸虚弱的抬头，对上花叔冷漠至极的眼神。 “儿儿啊快.快救救.救救娘.” 张氏悲戚的哭了，伸手试图唤起她儿子的同情心，不过已经晚了。 花叔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条绳子，拐着脚上前，二话不说把她拖起来。 “从今往后，你就给我在屋子里待着，哪也别想去。” “你这是干什么？” 张氏都懵了，她在慌乱中扯下肩膀的一点衣裳给他看。 “你个混帐啊呜.你娘都被成河旺家的鸡伤成这样了，你还敢这么对你娘你个不孝的畜生！” 花叔看到了，那一点点渗透衣裳的血，那沾满她整个手掌的血渍。 他先是错愕了几秒，又迅速的反应过来，寒着脸，毫不留情道：“这所有一切不都是你自找的吗？” “你在人家院子里装疯卖傻，现在还准备来骗我，就那小鸡崽子能伤你？” 张氏嚎啕大哭，猛锤他胳膊，一个劲的咒骂：“你个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呸！你爹死得早，老娘辛苦把你拉扯大，你就那么对我？你没有心！你就是个混帐东西！” “宁愿信外人也不信你娘，就知道联合他们一起欺负你娘！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活埋了！你娘我当初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多累，你不知道吗？啊呜啊！” “够了。” 花叔混浊的眼眸中此刻满是泪水，愤愤的把绳子甩在地上：“这一切都是你活该！” “不管你再怎么闹，都别想走出这个屋子！” 言尽于此，他也不管他娘后背的伤了，冷漠转身，利落的给屋子上锁，任她在屋子里干嚎也不搭理。 这一家闹得，整个村里的人都在看笑话。 次日，成河旺一家还没起床，村长就踩着点，亲自上门送了五颗鸡蛋，一个劲的对成老四表达歉意。 把成老四都给整不好意思了，也弯着腰道歉：“村长.俺昨天也有错，不该动手打人。” 村长这一举动是全家人都没想到的，成河旺还以为今天得大闹一场，没想到解决得那么快。 “河旺啊！我昨天也听村口那李大姐说了，是我家大狗嘴欠，你们也别放心上，同个村的，千万别有什么矛盾。” 原来昨天成四牛打架，李大娘在一旁目睹了全程。 她没有出手拦着，反而选择直接去找村长告状，不给成大狗胡说八道的机会。 成河旺记在心里，送走村长后又去找家里人说明了情况。 柳青青正在逗小玖玖，闻言，若有所思道：“村长那婆娘，能乐意？” 她心里总觉得不安，那泼辣又不讲道理的李肥妞能放过他们？ “不过村口的李大姐和村长他婆娘好像是一个村出来的吧？” “我也正想着这点呢。” 成河旺顺势坐了下来，悄声道：“没准是李大姐给咱摆平了这事。” 柳青青点了点头，“那得让四牛去谢谢人家，怎么说也欠了人家一个人情。” 成河旺：“好，我这就让四牛去。” “等等。”柳青青拉住想要起身离开的成河旺，软声道：“吃完饭再去吧。” “正好跟你商量一下另外一件事。” “这年都过了，三金的腿也好了，咱剩下的银子，你有什么打算？” 第24章 养鱼苗，上学堂 原本夫妇俩是想把银子先给成三金治腿的，但成三金的腿好了，完好无损的站在他们面前。 要是这么看，成三金的治腿费就省了。 “是这样，年前我和三金上了一趟山腰找郑屠户，想还他钱，他死活不肯要。” 柳青青点了点头：“郑屠户是个好人，但咱不能占他便宜。” “天气好的时候，让孩子们多上山给他送点吃的，补偿得有。” 成河旺也认同：“所以咱那三十多两的银子就是剩下来了。” “我觉得，不如先把小五送到学堂？” 柳青青看了眼一旁的小萝卜头，还是想先把最小的送去学习，别耽误了好时机。 成小五又在缠着成玖玖，捏着她的小拳头玩。 小奶娃烦透了，攥紧拳头死活不松开，还撇过小脑袋，对他爱搭不理。 “娘，小五想种田，不想上学堂。” “胡说。”柳青青掰正小萝卜头的身体，认真道：“小五今年六岁，就该去学堂好好学习。” “等小五学好了，想走什么路，爹娘都不拦着你。” “家里之前没条件，害得你几个哥哥都不能上学堂。但你不一样，到你这会，咱们有条件了，能有不去的道理吗？” 成小五不乐意，奶声委屈道：“小五觉得三哥哥很厉害，郑叔教了他很多字，书册上的字他都认得，小五可以跟三哥哥学。” “这样钱就可以给妹妹买好吃的了。” 小家伙说得还挺认真，一字一句的，把一旁的成玖玖给整懵了。 她看起来很能吃吗？ 不过小家伙也是对她好，那她总是对成小五那么冷淡，是不是有点过分？ 成玖玖皱巴起小脸，又“哼唧”了一声。 成河旺被他说笑了，“小五啊！玖玖有得吃，爹会挣钱喂饱玖玖的。” “玖玖吃饱饭和你上学堂这两件事不冲突。” “你三哥哥再厉害，也不能把书册上的知识全部完完整整的教给你。他也会辛苦，也会累。” “再说了，你三哥哥得跟你一起上学堂。” 成小五歪头，满脸不解：“三哥哥那么厉害为什么要上学堂？” “因为。” 成三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步伐极轻，笑着揉小萝卜头的脑袋：“学无止境，小五。” 成小五撇嘴：“不懂。” 成三金挑眉：“那要不怎么说你得上学堂？” 成小五直接坐在地上摆烂：“三哥哥总耍赖。” 成三金一把揪着他起来，拉到一旁，自己却坐在了成玖玖身边，缓缓道：“你记错了，哥哥从不耍赖。” 成小五撇嘴、低头、瞪眼。 成三金不予理会，反而温声对成河旺夫妇道：“爹娘，我有个想法。” 柳青青越看他越靠谱，欣慰般笑着示意他直接说。 “我近来一直在拉着二哥识字，倒是发现，二哥认起字来比小五和四牛都快许多。” 这话把成河旺夫妇惊到了。 “二锅？你确定是你二哥成二锅？” 门外修门的成二锅狠狠打了个喷嚏。 成三金料到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丝毫不惊讶的点了点头：“我一开始也觉得奇怪。” “但从年前到现在，我每次看书，二哥在一旁看着我，也认字，认得很快。” “所以我想，不如让二哥也上学堂。” 成河旺满脸纠结，“你二哥，过了上学堂的年纪了吧？” 成老二今年都十七了。 “不是让二哥直接去学堂听讲。” 成三金轻瞟了眼一旁的萝卜头，娓娓道来：“我是想，让二哥每天负责接送小五上下学，期间就让他在外面也跟着听两耳朵。” “回到家后，该学的再继续学。” “学堂的书册，郑叔给我列了个单子，我们可以自己去买。” 这想法他们倒是从没想过。 成河旺犹豫了，“这，可行吗？” 成三金思索一番又问：“爹娘有想过让小五去哪上学吗？” 这件事成河旺都打听得差不多了。 “咱家离平头县最近，常往那去，小五对那也特别熟，不如就去平头县吧？” 柳青青也觉得可行，“熟悉点挺好。” 家里人也放心。 成三金：“可平头县只有一个学堂，大多是咱这附近村里一些有条件的人去上的。” “我听郑叔说过，那学堂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言外之意：怕成小五学坏。 柳青青忍不住皱起眉头，“三金，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快跟爹娘说，别卖关子，我和你爹都听乱了。” 成河旺：“就是啊！脑袋都大了。” 成三金轻笑，再看了眼满脸怨气的成小五，直接道：“牛头县不错。” “离咱家远了点，脚程快也得一个半时辰，所以才让二哥带着，安全一点。” 成二锅在某些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柳青青知道牛头县，她那后娘最小的女儿就是嫁到了牛头县。 “我也听说过，那地方是学堂的聚集地，好多所有名的学堂都在那。” 成三金：“是。” “所以我想让小五进去，郑叔跟牛头县其中一所学堂的先生关系不错，还可以让二哥顺便旁听。” “那先生是个秀才，人也负责。” 成河旺和柳青青的眼睛齐刷刷亮了，心下一喜：“郑屠户还有这门道？” “那感情好啊！” “只是.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 成三金摇了摇头：“郑叔就是帮忙打个招呼，不麻烦，其余杂费还得我们自己解决。” 这下成河旺夫妇放心了，脸上的笑容都堆起来了。 “好好！去！一定得去！有这机会哪能错过？” “三金你也去，我和你娘就算再苦，也得把你们仨送进去！” 成三金：“先把小五送进去，我的话，可以再等等。” 这意思是不想上学堂？ 成河旺连忙拉过他的手，语重心长：“三金啊！咱家现在有银子，你也别太担心，该上得上。” “是这样。”成三金想了个措辞推脱：“爹娘，郑叔说我这身体还是得再养养，学堂的事可以之后再说。” 用他的身体做借口，成河旺夫妇无法拒绝，直接当场敲定了过几天带成小五去牛头县看看。 成小五人小言轻，只能被淹没在口水里，闷闷不乐。 直到成三金低头在他身旁说了句，“以后玖玖也得上学堂，你得去帮她探路。” 话尽，成小五的眼睛都亮了。 床上的成玖玖原本在肆意挥舞着的小拳头停在了半空中，接着直接滑下去，一动不动。 成玖玖闭上眼，张着小嘴似乎呼出一口气，小小的脸上满是疲惫。 她怎么穿越到了古代穷困的农户家还要上学啊？ 这下原本好看的三哥哥当即就变得丑陋了。 成河旺夫妇接着开始讨论第二件事。 “他爹，我觉得我这身子骨也不错，等过了这个月，我也去县里重新开始做工吧！” 家里现在多了一个女娃娃成玖玖，还要负担成小五上学堂的费用，那三十两应该支撑不了多久。 成河旺其实不想柳青青再去县里做工，起早贪黑的磋磨劳累。 “他娘，不如再等等。” “我在后院养了两只小鸡崽，没准以后真能长大下蛋，到时我们也能做生意。” 柳青青不怎么相信。 别人家鸭子四五个月就开始下蛋了，他们家的老母鸭待了十几年才开始下蛋。 成三金插了一嘴：“咱家地窖里的鱼挺多的。” 成河旺愁上心头：“那地窖的鱼也不知道来头，估摸着也不可能来个不停吧？” “靠着地窖，我这心里总是不安。” 小萝卜头钻到他三哥怀里，好奇的探头，奶声道：“爹，你不是买了鱼苗吗？” “去养鱼苗不就好了吗？” “这样我们家就算没有地窖，也有很多很多鱼可以卖。” 这话有理。 成河旺当时买下鱼苗也是一时脑热，“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成小五拽着他的衣裳，眼神放光，自告奋勇道：“小五能养活！” “让小五养养看可以吗？” “还有小五想种包谷。” 他那天缠着成老四在城里买了包包谷，因为天气冷的原因，但现在都还没种上。 柳青青试图解释：“小五，咱家那一亩地是不能种东西的。” 成小五不相信，执拗道：“娘胡说，田地不就是用来种东西的吗？” “那就让他种。” 成三金解围道：“反正地空着也是空着，小五一时半会也没那么快去学堂，就让他种吧！” 成家夫妇见他都那么说了，也没什么意见。 成小五拍着手欢呼，上前拉着他爹的手就要去干活，“爹！咱可以先养鱼苗！” “我在县里看过别人家养鱼苗，让我来！” 成河旺：“现在？” 成小五跺脚叉腰，一脸认真：“就现在！” “小五想养鱼苗，不养不上学！” 还会威胁人了。 成河旺抵不住他的纠缠，被他拉着往外面走。 柳青青扯过一旁的衣裳，还挺好奇成小五什么时候学会的养鱼苗，他们家其他人都不会。 “三金啊，你看着妹妹，娘去看看。” 第25章 抓到肥兔子 成三金恰好把小玖玖抱了起来，点头应了。 被抱在怀里的成玖玖见人走光了，忽地一下睁开眼，亮出她那水灵灵的眼睛。 细瞧之下，小玖玖的眼睫毛还挺长。 “只能三哥陪你玩了。” 小少年声音温柔宠溺，笑容更是直达人心。 小玖玖一时看呆了，反应过来后又撇着小嘴唇，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挥舞着小拳头就抡了上去。 力道很轻，轻到可以忽略不计。 但却把成三金整懵了，一脸错愕的盯着小家伙的脸看。 脸颊粉嫩嫩的，双眸瞪得跟两颗圆圆的葡萄似的，小嘴也没像以往那样弯着。 整张小脸看起来很严肃。 小拳头还抵在他左边脸颊上，成三金恍惚了一阵，喃喃自语。 “小玖这是，生气了.？”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吓一跳。 这孩子才几个月大？他怎么能说出那么离谱的话。 “玖玖。” 成三金无奈的握住她的拳头，一整个包在自己的掌心，低声温柔道：“不能乱打人哦。” 成玖玖看着少年锋利的眉眼为她变得异常柔和，心理防线瞬间被击溃。 好吧你帅你说的都是对的。 成玖玖妥协了，圆圆的脑袋一歪，软糯粉嫩的小脸抵着成三金的胸膛，哼哼唧唧。 成三金轻抚小奶娃的后脑，此刻心软成一片。 怪不得他爹娘在艰苦的情形下还硬要生个小女娃，这奶娃娃睁着无辜又明亮的眼睛看着你，随之将整个小身体蜷在自己怀里，任谁都受不了吧？ 至少他看过成五羊小时候的模样，就没那么讨喜。 成三金把成玖玖哄睡着后，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蹑手蹑脚的关上门离开。 出门看了眼还在修门的成老二，转身到了后院，拉开后院围栏，进入成家村每家每户都有的一个浅水塘。 一小块区域，还没地窖的一半大，看着很是憋屈。 成三金没有进去，那个地方待不了太多人，只是看着成小五那么小的个头在里面弄鱼苗，觉得很是稀奇。 他的操作把成河旺夫妇都看得一愣愣的。 “小五，你上哪学的养鱼苗？” 成家人清洗完小小的浅水塘，底下竟然还半结冰了，凿了许久才彻底通了，把鱼苗全部养了进去。 “还是在县里，我看到客栈的老板在弄这个。” 成家村附近的所有村落和临近的一个平头县都背靠青岭山，靠山的想吃肉食，大多就要乖乖上山打猎，要不然就只能去城里买鱼苗，自己养育鱼苗好有鱼肉吃。 可这对倒霉的成河旺一家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小浅塘每家每户都有，其他人家也养，可是养出来的差不多只能到小鱼干那么大，量也不多，一口一个，都不够解馋的。 而成河旺家就更衰了，几乎是头一天养了鱼苗，第二天苗就死透了，再放几天，整个小浅塘都发臭了。 鱼苗在城里又卖得贵，成河旺一家作不起，直接放弃。 要不是这次卖鱼赚了不少钱，成河旺也不会再起这个心思。 时隔二十多年，也不知道这个小浅塘能不能争气一点。 “唉！要是这鱼苗真能养大，以后靠做生意，也是够一家子人生活的。” 成河旺感慨的同时，还欣慰的揉了把小萝卜头的脑袋，“小五好好学习，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他没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学东西那么快，本来只是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放村里，所以每天到县里赶工都带上他，经年累月的，还当真让他把所有东西都学了个遍。 这小嘴和脑子也灵光，城里那次卖鱼，小家伙也发挥了很大作用。 “等开春了，咱就把那一亩农地重新翻了，种上包谷！” 成五羊听到要种包谷，眼睛都亮了。 “好哦~爹要说话算话！” 又过了好几天，冬雪基本退得差不多了，今年的太阳格外的多。 成五羊热衷于养鱼苗，每天天没亮就到小浅塘里看着，等到可以喂食了，他也可以把量控得很好。 这天一大早，成四牛就从山上下来，两手上还提溜着两只肥兔子，一路从村口走回家，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四牛，打到野兔了啊？” “这山上现在猎物多不多啊？” “四牛，这在哪边山头打的啊？” “.” 村里人平日里对他们避之不及，打到猎物了，一个个热情得跟什么似的，凑上前，问个不停。 成四牛不过是碰碰运气，看着太阳大，没大雪蒙路，想着去山上溜达一下，没想到当真让他碰到几只兔子，一逮一个准。 他自己拿了两只，其余的都送到山腰给了郑屠户。 没有其它装备可以藏起猎物，他也就大大方方的提进来了。 成四牛朝他们和善的笑了笑，不紧不慢道：“山上现在野兔多得是，估摸着出门觅食，进山就能看到了。” “今天太阳大，没雪，好抓。” 话落，他加快脚步回家。 村里有男人的人家听了，留了个心眼，赶忙回去叫人，上山逮野兔。 毕竟谁家不想吃肉呢？ “爹！娘！” 成四牛到了自家院子就开始吆喝，直奔厨房，把正在里面做饭的成河旺吓了一大跳。 “喊什么喊？皮又痒了是不是？” 成河旺凶巴巴的瞪大眼，拿着锅铲，就差上去给他一脚。 “家里有妹妹，你不知道啊？” 成四牛哪管那么多，举着两只兔子，笑得跟个二百五似的。 “爹！俺逮到两只兔子！” 成河旺一愣，上前抓了过来，“儿啊！这么大！出息了啊你！” “唉不对！不是让你去给你郑叔送吃的吗？你怎么给我抓兔子去了？” 成四牛自己也没想到能抓到几只兔子，平日里专门去蹲着都找不到猎物。 “俺就刚准备下山，就看到那兔子群嚣张的在面前晃。那俺哪能忍，直接上去，一逮一个准！” “爹，俺可厉害了！逮了有四五只，都给郑叔了，然后抓了两只回来给家里解解馋！” 成河旺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做得好。” “你郑叔可是咱家恩人，以后咱要是有什么肉，不能少人家一点。” “但是兔子，咱家就留一只就好。刚好你李婶婶之前帮过你，你送一只兔子给她，好好跟人道谢。” 成四牛：“得嘞！俺这就去！” 他就跟阵风似的，揪过一只兔子又往外面跑，每天有用不完的活力。 成河旺似感概又似无奈：“我这打了大半辈子的猎都没一个崽子厉害。” “白活这么老了。” 他至今还记得兔子在自己眼前溜走的场面，别说五只了，就是一只，他都很难逮到。 没面子，太没面子了。 “爹，我来处理兔子，你进去看看三金。” 成大勇出现在了厨房里，手里还捏着一把菜，“三金应该是着凉了，我找李婶婶换了把菜，他今晚怕是没胃口跟我们吃那些重口的。” “着凉了？” 成河旺连忙洗干净手，慌了：“没事吧？用不用带去给郑屠户看看？” “怎么着凉了啊？” 成大勇：“三金说他睡会就好了，爹去看看他，记得把门带上。” 成河旺点了点头，把自己收拾干净后就往小屋子里跑。 “三金啊？没事吧？” 成三金轻咳了两声，勉强笑了笑：“没事。” 小少年脸色苍白，浑身像是没力气一般，瘫软在床上。 成河旺捏了把他的褥被，懊恼的拍了下脑袋：“这被子太薄了！” “都怪爹！这天气那么冷，还没想到这一层，冻坏了吧？” 成三金摇了摇头：“我没事，一会就好了，爹不用担心。” 瞧他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也不像没事。 成河旺觉得还是得到县里买床褥被，现在的天气还是很冷的，时不时一场小雪，也够成三金受的。 他之前考虑不周，成三金回来的又很突然，来不及准备。 “好，那你睡吧！晚饭让你大哥给你送房里。” 成三金虚弱的点了点头，眼皮沉得厉害，疲惫得倒头就睡。 成河旺把自己的被褥拿来盖他身上，转身正想离开，余光却瞄到床底好像有个蓝色的小东西。 他弯腰捡了起来，是个类似女人家携带的香囊吧？ 倒是没有什么香味，只是上面的锦纹怪好看的，那布料摸起来，手感极好。 绳索也是由一颗颗小小的、金色的珠子串起来的，就不知道是不是纯金。 这是，三金的东西？ 这个小屋是他五个儿子睡觉的地方，也不知道具体是谁的。 成河旺没想通，直接收了起来。 现在急着找柳青青要点银子，到县里买床厚实点的褥被。 再这么冻下去，他怕成三金扛不住。 第26章 鱼塘被毁了 “他娘啊！三金屋子里的被褥太薄了，都把他冻病了，我想着到城里给他们几个买床褥被。” 柳青青刚喂饱小奶娃，拉好衣裳，人就进来了。 “三金病了？没事吧？” 原本昏昏欲睡的小奶娃听到这句话，猛地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成河旺。 柳青青已经掏出银子了，“快快，早该买了。” “这东西不能省，三金身体本来就不好，那腿才刚好，别再冻出个什么毛病。” “你顺便去药房买点药草，让老大烧了给他喝。” 成河旺：“成，你也别带玖玖过去，小孩子容易传染。” 紧接着他又拿出在小屋里捡到的东西，递给柳青青。 “这是在老大他们屋子的床底捡的，不太像咱家的东西，你先收着，回头问问看是谁的。” 话落，他就火急火燎的走了。 成三金虽然是他捡来的孩子，但养了这么多年，早就有了感情。 柳青青就更担心了，成三金是喝她奶长大的。 看他生病，夫妇俩心里焦急得很。 这边的柳青青刚拿到用金珠子串成链的、类似香囊形状的东西，还没细细打量，就被小玖玖一把握在手心里。 小拳头攥得很紧，嘴巴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到那东西，彻底不肯松开了。 真好看！ 锦布上的纹路是用纯金丝绣的，好像是一幅山水绣画，绣工特别细腻。 期间夹杂着很多条色彩斑斓的绣线，似香囊又没香味，倒像个配饰。 “玖玖，不行哦。” 柳青青轻掰了下小东西的拳头，佯装严肃的看着她，嘴角却是弯着的。 “这是哥哥的东西，不能给你玩哦。” “啊呜~” 小玖玖嘟囔了一声，不知道从哪发出一声很奶的气音，两只眼睛跟葡萄似的圆。 就那么无辜的看着你，任谁都会妥协。 “真是服了你了。” 柳青青无奈的叹了口气，松开香囊给了小奶团，任她捧在怀里扯着。 “扯坏了，你哥哥不跟你玩，你可别怪娘哦。” 成玖玖听到这话，小嘴撇了一下。 谁要跟他们玩了？ 每次都是他们玩我好不好？ “你三哥哥也不理你，那娘也没办法。” “啪嗒。” 柳青青话落，成玖玖手里的香囊也掉地了。 这可把柳青青看乐了，手指轻捏她粉嫩嫩肉嘟嘟的脸颊，“就喜欢三哥哥是吧？” “你可太偏心了，年纪不大还爱看脸啊？” 她就是逗成玖玖玩，没想到成玖玖的反应还挺出乎人意料的。 到了晚上，一家子人聚着吃饭，柳青青才问起成三金的情况。 “三金喝了药，吃了饭，应该明天就没事了。” 成老大一向靠谱，柳青青听着也放心。 她还在喂小玖玖的阶段，不敢到屋子里，就怕染了病殃及到小奶娃。 坐在另一边的成四牛啃着兔肉，瞟了瞟桌上的人，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爹、娘、大哥、二哥.” 成河旺抽空看了他一眼，“怎么？” “俺想，明天一大早去山上看看。” 话落，桌上的人都齐刷刷看向他。 柳青青完全知道他的想法，劝说道：“四牛啊，咱家现在也不用担心吃的问题。而且冬天山上危险的很，你忘记前阵子林家花被野兽咬成那个样子了吗？” “至今还在家里半死不活的躺着，山上有很多未知的危险，我们再大的能力，还真能斗过山吗？” “今天得了两只兔子，也该知足了。咱家现在就试着养鱼，种田，一切重新开始。” “只要农业能活起来，咱家也别冒险到山里讨吃的，平平安安活着最重要。” 成河旺也觉得有理，拍了下成老四的肩膀，“四牛，要不你也跟着小五去上学堂，咱先把知识学好。” “好啊！四哥也一起陪我上学堂！” “可以老四！你二哥俺都去！” “.” 成老四被一家子人左一句右一句的砸懵了，他连忙将话题扯了回来，“不是！” “爹娘，俺想上山不是为了找猎物。” “俺是听郑叔说，这冬日的山林里有很多绝顶的植物，运气好点的还能觅到一些稀奇的药品，不仅价格巨高，而且还特补。” 成四牛是被冬日山上的植物吸引到了，他想试试看。 若是真找到了一些稀奇的宝贝，不仅能卖个好价格，没准有些还能让成三金补身体。 成家的几个男的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也动了心思。 成河旺放下碗，陷入沉思。 说实话，进山打猎，他打了几十年，没有技术，没有运气，经常害得一家人饿肚子。 后来他索性不干，起早贪黑到县里打劳工。 冬日的山林有很多宝贝这件事，他也知道。 但山林既代表神秘，也代表危险。 那林家花就是个事例。 “爹！咱去试试看吧！” “郑叔在山腰那生活了那么多年都相安无事，我们一定也没事的！” 柳青青皱着眉，摇了摇头：“你郑叔没事是因为他有活着的本事，山人自能生存。” “况且他很少主动去猎猎物，周围也被他洒了药，野兽是不会主动靠近的。” “而咱可是要直接冲着山林的东西去的！” “我看，他爹，还是算了吧！” 柳青青觉得，还是一家人辛苦点去做工，好过去山林里冒险一趟。 “别啊娘！” 成四牛握着她娘的手乞求道：“娘，求求你了，就让俺试试，就试一次！” “况且你想想，小五和二哥可是要到牛头县去学习的。牛头县不是咱平时经常去的平头县，真走起来，得近两个时辰吧？” “一天两天他们能走，长时间走了，小五扛不住，二哥得背他，还有体力学习吗？” 柳青青下意识看向此刻懵着脸的成二锅和成小五，眉头皱起。 “我们进山就不一样了，要真能找到宝贝，没准可以买辆牛车啊！” 成家人大惊：“牛车？” “对啊！有了牛车，小五和二哥每天就可以坐车去牛头县，有了体力才能学习啊！” 成老大被他说动了，“爹，四牛说得有道理。” “咱家那三十多两肯定是不够买牛车、买鱼苗再买种子、付学堂费这些的。” “况且冬日的山上再危险，不也有很多村里的人到山上去采东西吗？” “对对对！” 成四牛激动的点了点头，“今天猎野兔，还有很多其它村的人，不止俺一个！” “而且爹！” 成四牛直接握住他爹的手，双眼放光，“俺听郑叔说，那冬转春的山上，一些冰雪融化的山沟处还极有可能出现一些红色的石头，晶莹剔透的，卖到城里，特别值钱！” 县里是不可能收这些的，但要到城里出售，能赚很多钱。 成河旺的心思早就动了。 这钱虽不是万能的，但有钱确实能干很多事。 小孩的学费不需要愁，家里的开销不需要担心，小女娃可以好好养，成老大的脸也能到城里治。 不仅如此，现在住的小破屋也能修一下。 成三金他们住的屋子就是漏风很厉害，这才把身体最弱的成三金祸倒下了。 “好！我们就进山里找找看！” 成河旺一拍手，进山这件事就成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娘，靠山吃山。咱这里的农作物能活，但量小，想过得快活点，还是要靠山的。” 柳青青也明白，只是心里害怕。 但成河旺已经拍板了，她也不能说什么。 只能转身不安的抱起床上的奶团子，以此来获得一些安全感。 桌上的成河旺已经定了明天让成大勇和成四牛跟着他一起进山。 成小五虽然眼尖，但毕竟小，体力不行，不能到山上晃。 成老二空有一身瞟了，力气有是有，但终究比不过常年打猎干活的成河旺和生来就一身蛮力的成老四。 最重要的是，这货没脑子，还是待家里好。 另一边的成玖玖用她软糯的脸颊贴着她娘的胸脯，蹭了蹭，睡得很香，打雷都吵不醒她。 柳青青抱着她靠了一会，心也渐渐静了下来。 也是奇怪，每当她不安慌乱时，抱着这个奶团子，整个人都能渐渐冷静下来。 这成家人计划得好好的，各自散了早点洗洗睡，准备起个大早上山，没成想计划还是落空了。 别看成小五年纪小，对他那鱼苗的上心程度足够支撑他每天一大早起来看看他的成果。 这天一大早，他突然坐在小浅塘里嚎啕大哭，吓得准备出门上山的成家人又折返了。 成五羊：“哇啊啊！呜呜！” “怎么了怎么了？” 成四牛跑得最快，到了小浅塘，见到小萝卜头直接坐在泥地里哭得撕心裂肺。 成三金也被惊醒了，起身皱眉往小浅塘走去。 只见那一洼浅塘被毁得面目全非，成小五精心养了十几天的鱼苗搁浅在岸上，鱼苗都已经烂碎了。 成二锅扒开成三金，看见眼前这一幕，瞳孔地震，拔高嗓门，破口大骂。 “他娘的！哪个孙子干的好事？” 第27章 是村长家婆娘干的 小浅塘周围都是泥，是成小五每天一点点铺上去的。 成三金的面容虽然憔悴了点，但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淡漠的高贵气质。 他轻轻的踩进去，蹲在那些烂碎了的鱼苗面前，一张精致的侧脸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绝美。 鱼苗要是自然坏死，身体不会烂成这样。 泥土上没有脚印，他就沿着边缘看，直到在右边的栅栏底下泥堆里看到小半节奇怪的坑。 成家村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小浅塘，塘水连着青岭山上的水。 浅塘，基本每搁一百米就会有两三户人家挨在一起。 成河旺家的小浅塘刚好到头，下一家浅塘离了有一百米。 他家是左侧连着花叔家的小浅塘。 成二锅想都不想就拍板：“一定是那个老不死的妖婆干的！” “她爷爷的！上次就应该报官抓那个老妖婆！就不应该放过那老不死的！” 成三金将成小五一把拉起，温声安抚：“别哭了。” “妹妹还在睡觉，你这样哭会吓到娘和妹妹的。” 成小五闻言，再委屈也憋了回去。 整张小脸皱巴在一起，嘴角向下，肩膀一抽一抽的。 成河旺看着浅塘周围的鱼苗，满脸痛惜。 这鱼苗只能在经济好一点的县里或者城里才能买到，就那么一丁点鱼苗，都花了他近一两银子。 “走！” 成二锅一把拉过成小五，气势汹汹道：“二哥带你去找那老妖婆算账！” 这一大清早的，又是大冷天，很多人家都还没起床。 成河旺罕见的没拦着他们。 他一次次的宽容反而让人家变本加厉，这次要是再算了，就真的太窝囊了。 成三金看了眼右侧的栅栏，陷入沉思。 见几个兄弟都走了，他又叹了口气跟上去。 显然柳青青是听到动静了，抱着成玖玖在屋门口看他们。 “三金啊！这是怎么了？” “娘。” 成三金把人往屋里推，“没事，我们来处理，娘和玖玖待屋里。” 小奶娃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眨呀眨，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那张脸，嘴里还边“哼唧”着。 直到成三金把手放在她粉嫩的脸颊上，小奶团子才咧嘴笑，往柳青青怀里躲。 “那，那别冲动，拦着点你二哥他们。” 成三金笑了笑，宽慰道：“好。” 此刻的花叔花婶家，面对来势迅猛的成河旺一家子人，很是不知所措。 “二锅、河旺.这.这是怎么了？” 花叔一瘸一拐的走出来，那脸色也是苍白得很。 嘴唇干裂，看着比成三金都要憔悴几分。 “花叔，俺们是来找你娘的！” 成二锅压了压脾气，拉着哭哭啼啼的成小五，不肯退让。 “你让她出来，给俺们交代清楚！” 花婶也走了出来，提着心，勉强笑了笑：“河旺，这是怎么了？” 他那娘又闯什么祸了？ 成河旺的目光落在屋内露出来的花衣角处，顿了顿，直言：“花大哥，花大姐。” “我家那小浅塘养了快一个月的鱼苗被人捏烂了，你们可以跟我们去看看。” 花叔花婶闻言一惊，四目相对，那个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捏烂鱼苗，那可不便宜啊！ 他们家小浅塘唯一挨着的可不就是他家的小浅塘吗？ 那小栅栏翻过去还是很简单的。 躲在屋子里偷听的张氏待不住了，叉着腰，顶着她那张跟鬼一样的老脸站了出来，喊一嗓子，能把街坊邻居都吓醒。 “河旺家的，你们那臭嘴少放马屁！小心我到县太爷那告状！” 张氏理直气壮的指着成河旺一家人骂，眼神凶狠，唾沫星子一个劲的往前飞。 “你们家有没有证据？没证据赶紧滚！” “娘！你住口！” 花叔生怕她再把事情闹大，铁青着脸上前吼她，“你到底要做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才满意啊？” 那是他亲娘，要真让他把张氏怎么着，他也不舍得。 张氏被他吼懵了，反应过来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锤他后背，“你个没良心的！呜你竟然相信外人的闲话，不相信你娘！老娘白养你了！啊！” 花叔闭眼忍了忍，手掌攥紧成拳，一把将张氏推在门上，瘸着腿进屋拿了几张纸。 他低头走到成河旺一家人面前，那满是老茧的手一直颤抖，愧疚的看了一眼花婶，此刻他眼里的光都被挥磨尽了。 “河旺.是我对不住.” “我家那一亩田，产粮食还是很好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用那一亩田偿还。” “还有那个鱼塘，我娘毁了它，你们要是愿意，可以把我们家浅塘拿走。” “是我对不住了.” 他这是认定了张氏毁人家浅塘，准备拿家里仅剩的能产粮的田地和浅塘赔给他们。 “你敢！畜生！你个畜生！” 张氏面目狰狞，一口老黑牙咬得紧紧的，盯着花叔的背影都要喷火了。 花婶伸手拦住她，寒着声呵斥：“你毁了人家那么多东西，不拿那些还，是准备拿你自己的命还吗？” 这河旺一家要是真计较起来，把张氏抓去县里报官，张氏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张氏嚎哭着坐在地上，“没天理没天理啊！根本就没有证据就说俺毁了他们家那小破塘，那小破塘能干什么？还当真以为扔几条破鱼苗进去就能养大鱼了啊？” “真是世风日下啊！河旺家不要脸啊！欺负上门了都！” “花叔他娘。” 成三金看这场面僵持不下，冷着声道：“我们确实没证据证明你毁了我们的鱼塘。” “但那晚你偷摸进我家院子，还准备偷我家鸡，被发现后也是装疯卖傻不肯认，这可是全村人都看见了的。” “如今我们家鱼塘被毁了，我们除了怀疑你，还能怀疑谁？” 成三金淡漠的目光扫过她那张脸，紧接着又看向她家后院的小浅塘，“你现在嫌疑最大，光听你说没有，我们可不信。” “除非，你自己拿出证据。” 张氏听到这话，低着头，眼神乱瞟。 “拿不出就只能报官了，左右你潜入我家院子偷东西这件事也是板上钉钉的。” “我们也有理由怀疑你偷鸡不成就直接毁鱼苗。” 成二锅就爱听他三弟说话，指着她吼：“不说报官了啊！” “不行！” 张氏果然怕报官，瞪着眼看向他们，嘴唇蠕动着，“我我可说好了啊！你们家那破鱼塘成什么样都跟我家没关系！” “我昨夜瞧到村长他婆娘领着成大狗在你家鱼塘那晃。” “至至于谁弄的，我可不知道啊！” 院子里听到这话的人都沉默了。 成三金听明白了点。 要真是那半残废的张氏干的，她也不会忍着痛特意绕到右侧去毁她家鱼苗。 再说了，她那坡脚，伤得还挺重。 自己一个人翻进去肯定会闹出很大动静，哪能有闲情再去处理一下脚印。 所以她顶多是看到什么，故意不说。 “河旺家的，你们别欺负我们一家没个年轻人，就可着劲污蔑我们！那破鱼塘跟我们没任何关系！” “呸！放屁！” 成二锅直接对着她那张脸，把唾沫星子吐在她脸上，嫌恶极了：“就算那鱼塘跟你没关系，你上俺家偷鸡的事怎么说？” “少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可怜，你个老不死的老妖婆！” “咋不来个闪电劈死你呢！老不死的年纪还作妖，小心半夜出门被鬼压死！” “成老二！” 张氏被他指着鼻子骂，哪能忍？ 怒吼一声直接就想扑上去挠他脸，被花叔一把揪住推回屋子。 花叔面无表情的做着这一切，不顾她的反抗和口吐芬芳，直接把门锁死。 他深呼了口气，转身对着那几人勉强笑了笑，“河旺，要不我跟你们走一趟村长家？” “我们把事情搞清楚。” “无论如何，我家也有错，该我们赔的，我们一分不能少。” 成河旺一直没说话，主要是在花叔花婶面前，他狠不下这个心。 听到他这么说，也就认了。 “老二，扶把你花叔花婶。” “三金啊，你带着小五先回去。外面冷，别再冻着。” “没事的爹。”成三金上前走了两步，缓缓扶住了花婶，“我陪你们走一趟。” “花婶，我扶您。” 花婶僵硬的笑了笑，好久没看到成家老三，还有点不适应。 “河旺，你家老三长得真好看。” 顺嘴夸了句，几人就没再有心情说话了。 村长家在整个村的最里头，他家有一个超大的院子，院子里有四个屋子，算是成家村屋子最多的人家了。 “村长？村长在家吗？” “干什么呢你们？” 回应他们的是村长的婆娘，李肥妞。 长得不肥，但特爱吃肥肉，家里那几亩地种的粗粮全换肥肉去了。 成河旺：“村长家婆娘，我们是来问你们点事的。” 李肥妞的用轻蔑的眼神扫过一众人，最后停在了成家老三身上。 “呦呵~” “这不是河旺家的小瘸子吗？怎么下山了？不瘸了？” 第28章 赔了半亩田 “还长那么俊了呢？别是在山腰那被人给换了吧？” 她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饶是花叔花婶听了都得皱眉。 花婶：“村长家婆娘，三金他爹娘本来就长得好看，他长成这样，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李肥妞听着这话，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扯着嘴角冷笑：“好看？有什么用？” “吃得饱饭吗？生的就个个好看吗？还不是得去给人做奴仆。” 她平日里最讨厌别人说柳青青好看，都是差不多年纪，成家村的人不是说柳青青好看，就是说村口的李一花好看，把她放哪了？ 明明她才是那个嫁给村长，整个村里最好命的女人！ 成河旺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婆娘，硬声道：“我们家青青什么都不用干，就算全家砸锅卖铁，也轮不到她去当奴仆！” 李肥妞翻了个大白眼，鼻孔朝天，懒得理他。 “村长不在，你们走吧！” 成二锅不干，直接在一旁的地上坐了下来，把随身带的铲子砸在地上，大声吼道：“我们就在这等着！” 这时，成大狗窜了出来，躲他娘身后吼成老四：“成四牛！你来干啥？” 明显是上次被打怕了。 成四牛双手攥成拳，脸色阴沉，“成大狗，俺问你，是不是你捏烂俺家鱼苗的？” 成大狗闻言，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从他娘身后站出来，“害怕了吧？” “哼！成小扒手，这就是你打俺的下场，下次再敢打俺，俺把你家那小破屋都烧了！” “呜！娘你干什么啊？” 成大狗还想继续叫嚣，被李肥妞捂着嘴扔后头，警告的瞪了一眼。 他偏偏不怕，就是要气死成四牛。 “怕啥？俺爹可是村长！那小扒手的爹就是个抓不到猎物的小破屠户，有啥了不起的？还不是得听俺爹的话？” 这一大早闹的动静，引来了很多围观的村民。 村民听到这话都对成大狗指指点点的。 “这成老大怎么养成这样？” “你别说，他前天还抢了我儿子的玉米呢！” “那也太欺负人了吧？” “那可不？河旺家倒大霉了，听说那一洼鱼苗都被捏烂了哟~” “那可太惨了！” “.” 李肥妞慌了，紧接着她又听到成河旺说：“大家伙都听到了！就是村长家大儿子成大狗捏烂的俺家鱼苗！俺这就去县里报官，到时看县太爷怎么处置！” “站住！站住！” 李肥妞赶忙上前拉扯他，瞪着大眼，卯足劲的薅，“成河旺你不准去！俺家大狗胡说八道的！小孩子乱说话你不知道吗？” “你家可没有证据啊！” 成大狗见他娘慌，自己也不敢说话了。 成三金见状，幽幽道：“那也简单。” “直接报官就好，咱这里的县太爷很负责任。村里就这么多人，查一查，总能有点头绪。” “只是不知道恶意毁坏粮食，破坏别人家的东西，用不用吃牢饭？得花多少银子打点呢？” 成三金说着便冷笑一声：“反正我们家是不会罢休的。” “毕竟这年头，谁家里吃个饭，种个东西容易了？” “要耗，就耗到底吧！” 成二锅、成四牛雄赳赳附和：“没错！” 李肥妞一向欺软怕硬，“报官”两字，听得她腿都软了。 也就是在这时，看戏的村民喊了一声。 “村长回来了！” “村长你可算回来了！你家大狗惹大祸了！” 这村长刚到县里开完会，这会还是晕头转向的，听到事情的经过，气得脸都绿了。 他戳着成大狗的脑袋咒骂：“真不是个东西！” 紧接着瞪了李肥妞一眼，朝她吼：“道歉！” 李肥妞还没被这么吼过，那眼睛唰一下就红了，眼泪直掉。 “好啊你个杀千刀的啊呜呜~凶什么凶啊？我给你生了这么多个孩子容易嘛我？” “他家那鱼塘能养什么鱼啊？到最后不还是烂了发臭？明摆的就是讹咱家，你咋就搞不清楚状况呢？” 成三金冷着脸，寒声质问：“我家鱼塘能不能养活鱼是我们的事，干你们什么事？” “怎么？这年头当村长的家人就可以随意闯进别人家，恶心肠的捏烂别人家鱼苗吗？” “你要是按这么说，那我们可就不给村长面子了！大家直接走官府！” 成三金接得很快，语气决然，全不给别人反驳的机会。 等成河旺几人反应过来时，成三金已经站他们面前了。 “成大狗！跟我们去官府！” 成三金虽然长得高，但很瘦弱。 看他捏着成大狗的手腕，竟还能把他整只胳膊都掰弯了。 “啊啊啊疼疼！娘！俺疼啊啊！” “成三金你干什么？” 那李肥妞见情况不对，想赶紧上去护儿子，被成二锅一把挡了回去。 “去你娘的！” “成大狗刚刚自己承认了捏俺家鱼苗，俺三弟拉他去官府有什么不对？” 李肥妞：“你们！” “别别别！” 村长连忙上前握住成河旺的手，做低姿态：“河旺别这样，真别这样。” “我家那大狗不是个东西！糟蹋粮食本来就不对！我家婆娘就是个没脑子的，她嘴里的话跟放臭屁似的。” “河旺、三金、二锅，别！别跟他们计较！” “我道歉，我替他们道歉。” “村长。”成三金拦了他一把，甩开成大狗，坚定道：“我们要他们道歉！” “当着所有村民的面，就要他们两个，给我们鞠躬道歉！” 村长：“那必须的啊！” “你们两个！还不赶紧道歉！” 话落，他咬牙上前，低声，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李肥妞母子：“闯那么大祸还不知道错？再不道歉就给我死回娘家去！我不供着你们母子了！” 那母子再不情愿，也得认清形势乖乖道歉。 村长听到后才终于松了口气，上前一脸抱歉的看着成河旺。 “真是对不住。” “都是我平时没管好，三金小五，你们就原谅叔，叔下次一定看牢了。” 村长是个会做人的，村民们看了他的所作所为才没寒心。 成河旺了解这个村长，知道他跟李肥妞不一样，是个顶好心的人，也不会忽悠他们。 “这样，你们家要是不介意，可以把我们家近村口的半亩田拿走！” “刚好那半亩田一直空着，你们也可以种粮食。” “毁了你们家那么多鱼苗，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来。河旺，你看能不能给个面子，就用那半亩田换？” 村长分的田多一点，有两亩半，其中那半亩挨着村口的李大娘一家，一直空着。 他都这么说了，成河旺一家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村里人跟看戏似的，谁家不知道河旺家的田地种不出粮食？ 村长家的倒挺能产粮，没准河旺家还真赚了。 李肥妞此刻心都在滴血，没办法只能咬牙忍了。 成河旺叹了口气：“村长，这年头大家生活都难，这要再有下次，我们就没什么办法了。” 意思就是下次他们不会再放过李肥妞和成大狗。 村长懂，连连点头，一个劲的道歉。 等人都散了，他毫不手软的揍了成大狗一顿，再指着李肥妞骂：“一天到晚净给我惹麻烦！” “再惹事就给我滚回你娘家去！败家娘们！” 李肥妞被骂得不敢吭声，转头却看着成河旺一家人的背影，露出阴狠的表情。 “呸烂屠户、小破瘸子，给我等着！” 成河旺一家折腾了大半天，进山的计划是彻底落空了。 虽然得了半亩田，但每个人都垂头丧气的。 成四牛低声沮丧道：“爹，小五，都怪我。” 要不是他冲动打了成大狗，他家鱼塘也不会遭殃。 成三金拍了拍他肩膀，淡声道：“你想多了。” “那李肥妞早就嫉妒娘，嫉妒得要死。就算你不反抗，他们迟早也会找我们麻烦。” “没必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成二锅：“就是！” 成小五握住成四牛的手，奶声道：“不怪四哥哥，小五再养就是了。” 成河旺叹了口气：“先回家吧！别让你娘等急了。” 几人到家后就先去跟柳青青打了个招呼，接着去收拾小浅塘。 局面安静得诡异，谁都不说话。 这鱼苗养了这么久，没感情才奇怪。 成小五那小小的身体几乎埋在了鱼塘里，嘟着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哭都不敢出声。 成四牛看了他一眼，默默把烂了的鱼苗收拾出去。 成小五还在扒拉着鱼塘，底下的泥都快被他扒出来了。 “小五，走吧，回去洗澡。” 成河旺喊了他一声，弯着腰把他直接捞起来，小家伙却“突然哎呀”了一声。 “怎么了？” 成小五的双眸上还挂着泪珠，整个人被提了起来，两只小手却紧紧的抓着两条大泥鳅。 第29章 挖到三色锦鲤？ “爹！快帮我拿！” 成小五挣脱开他爹的束缚，把手里的两条大泥鳅塞给他。 接着埋进小浅塘里挖呀挖。 不一会，又扒拉出了两条大泥鳅。 “爹！爹！还有大泥鳅！” 成小五高兴坏了，那一瞬间成就感满满。 而他爹还傻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这是他家的浅塘。 “妈呀！大泥鳅！” 听到动静的成四牛见状也一头扎进了小浅塘里。 塘子小，根本容不下三个人。 成河旺一下就被挤了出去，眼看着自己身边出现了一条条跳动的泥鳅，惊叹出声。 “娘啊！谁说这泥潭浅的啊？” “啊！” 不过一会功夫，成小五呼喊了一声，半截身体都埋到泥潭底下了。 “爹！这条鱼好漂亮啊！” 成小五破泥而出，双手沾满泥土，捧着一条超大的、色彩鲜艳的鱼。 这可把成河旺吓坏了，一个鲤鱼打挺，目瞪口呆：“锦鲤！是三色锦鲤！” 话音刚落，成小五手里的锦鲤就被另一只白嫩又骨节分明的手夺了过去。 是成三金。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抢过锦鲤直接扔在水桶里，用盖子盖好。 “嘘！别喊！” 成河旺三人当即蹲了下来，默契的朝四周看了一圈。 确定没人发现后，成四牛指着水桶，声音都开始打颤了，“这这这真的是锦鲤吗？” 成三金相对而言冷静多了，摇了摇头：“不确定，得到城里问。” 成家父子对视，满眼震惊。 这荒废了二十几年的小破鱼塘里竟然挖出了锦鲤？ 简直不要太荒唐。 成河旺：“或许.是长得像些.咱们看错了？” “爹！鱼苗！好多鱼苗啊！” 成河旺话音才落，小萝卜头又惊喜的叫了起来。 原地蹦起，一个屁墩把成四牛也挤得滚出了小泥潭。 成四牛捂着心脏，有点受不了了。 只见那泥潭底下，无数条已经成型的鱼苗蠕动着，被淤泥挤压得像是要透不过气了。 “快快四哥！帮我打几桶水过来！” 他们才把泥潭的水清理出去。 成三金静静的看着底下的小浅塘，眉间紧锁。 这底下哪来那么多成型的鱼苗？ 瞧那模样还活得好好的，最诡异的是竟然挖出了一条锦鲤。 “爹，咱村这些鱼塘，每家地下的水来源都一样吗？” “是是啊！” 成河旺有点缓不过神，现在得靠他宝贝儿子搀扶着站稳，“都是从青岭山那流来的水。” 成三金点了点头，淡声吩咐：“小五，挖挖看，还有没有大鱼。” 成小五重新看到他的宝贝鱼苗，别提有多开心了。 “好！小五这就来挖呀挖！” 成三金听到那奶声奶气的萌音，忍不住弯唇笑了笑。 结果大半天奋斗后，成小五和成四牛挖出了一堆鱼苗，再没看见一条大鱼。 “三哥，没有大鱼了。” 成三金挑眉，心下更加好奇了。 原来是条独苗苗啊！ 他在书上看过，锦鲤一般喜欢集群而活，底下也没其它小锦鲤。 那这条大锦鲤从哪来的？亦或是，它根本就不是锦鲤？ “爹，咱得到城里问问看了。” 这要是真的锦鲤，那他家就赚大发了。 成小五重新捡回了鱼苗，又开始傻乐着收拾鱼塘，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成三金看了眼四周的栅栏，留了个心眼。 等出了鱼塘就对成老二和成老四道：“得伐些木材，把咱家的鱼塘围高一点，挡严实点。” 成四牛想也是，“好！我和二哥这就去找！” 另一边的成河旺已经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柳青青。 “真的是锦鲤？” “不可能吧！锦鲤怎么可能出现在我们这种地方？” 柳青青直接转头看向成三金，“老三呀，你看清楚了吗？” 成三金的眉头微微皱起，“我也不清楚。” “郑叔在京都待过，这种观赏类的鱼他应该是见过不少，我们倒是可以问问他。” 柳青青试探性询问道：“那，要真是的话，锦鲤得卖多少银子啊？” 这可把成三金问倒了。 他常年待在山上，了解到的所有东西都只能靠书本亦或是郑屠户口述，能知道些什么？ 成河旺：“他娘，你糊涂啊！” “三金又去过城里，他哪知道这些啊？” 柳青青尴尬的笑了笑，“那倒是。” 她就是看成三金稳重靠谱，无形中感觉自己的三儿子什么都懂。 “这要真是锦鲤，那咱家可就太幸运了。” 成河旺也就是来跟她说一声，笑着起身拍了拍她肩膀，“他娘，先不想那么多了。” “我们明天赶早去山上看看，顺便带上去让郑屠户看一眼，要是真能卖，咱家很多事都不用愁了。” 柳青青点了点头，想到早上在地窖里看到的鱼，又赶忙道：“他爹，我早上去地窖看了一眼，那冰水里的鱼太多了，一直这么放着也不是那么个事。” “你们去抓几条上来，咱把那些鱼腌了吧！存起来可以吃好久，也怪香的。” 柳青青流产后身体一直不好，躺了快两个月了，还是怕冷。 今天溜达到地窖看到那些鱼，双手都蠢蠢欲动了。 “娘，你身体不好，还是我们来吧！” 成老大端了盆热水进来，准备帮小玖玖擦身体，“妹妹的热水好了。” 柳青青哪待得住？ “三金，你帮玖玖擦一下身体，我跟你爹他们去厨房干活。” 话落，她不容父子几个拒绝，推着人往外面走。 她以前可是厨房里的一把手，特别是腌制东西，贼香。 “他爹，今晚给你们加餐。” “别逞强，外面还冷着呢！” “对啊娘！” “.” 小灶旁，这是柳青青小产以来第一次下厨。 “娘，你是不知道三金刚才有多猛，一把揪过那个成大狗就往外面拉，把李肥妞吓得哟，都尿裤子了！” 成二锅绘声绘色的形容刚刚在村长家的场景，带着浓重的夸张色彩。 但柳青青爱听啊！ 她眉眼含笑，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很是开心。 “那就好，我还担心三金熬不住呢。” 成四牛：“娘，你就放心吧！三哥的身体肯定好了，一定不会再离开我们了！” “那就好那就好！” “他爹啊！你再去地窖里翻一下，熬个鱼汤，今晚让老三补补。” 成河旺对自己婆娘言听计从：“这就去。” 成四牛：“爹！俺也一起去！” 成二锅见状，偷摸摸的扒过他四弟，“给哥顺两颗蛋过来。” 嘴馋。 成河旺耳尖听到了，锤了他一脑袋：“吃吃吃！地窖里的鸭蛋都被你吃光了！” 成二锅不满的反驳：“爹，俺长身体呢！” “长什么长？你看看你这样还需要长什么？” “不准吃！” 成二锅用斜眼瞟了下在清理鱼内脏的成老大，弱声道：“大哥想吃。” 成河旺这才消了点气，剜了他一眼，朝地窖走去。 地窖里，老母鸭见来人，高傲的抬头瞟了俩人一眼，继续蹲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去，待远点。” 成四牛抬脚把它往另一边赶，那老母鸭还跳起来踩了他一脚，橙红色的像铲子形状的嘴“嘎嘎”直叫。 双脚着地的瞬间就又变回那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样。 “嘿！把你给能的！” 成四牛盯着它的小屁股，特想给它来一脚。 眼睛落在它蹲着的地方，看直了。 “爹！蛋！好多鸭蛋！” 成河旺刚在冰水里捞上来一条鲫鱼，闻声看了过去，张着嘴惊讶出声：“怎么那么多颗？” “咱家母鸭不是一天下两颗蛋吗？” 成四牛赶紧拿筐装起来，一个个数，“十个！爹！老母鸭一晚上下了十个鸭蛋！” 昨天的两个鸭蛋已经收走了，今天那老母鸭直接就给他们下了十个大鸭蛋。 “天啊！这老母鸭是拉肚子了吗？” 成河旺把鸭蛋拿起来掂了掂，每颗都沉甸甸的。 “真是开了眼了，咱家那抠门的老母鸭竟然那么大方。到底吃什么了？一晚上能下十个蛋？” 见到这个场景，成河旺动了心思，有点想再养两只鸭子孵化小鸭。 “乖乖。” 他上前一把抱起家里的老母鸭，喜不自胜：“今晚给你加餐！” 老母鸭伸长脖子，橙红色的嘴一开一合：“嘎~！” 这可把成河旺看乐了。 成四牛数着蛋，摇头直感概。 “爹，你说咱家今天是什么运气啊？” “坏了个水塘，结果挖出一条锦鲤和一堆鱼苗！养了那么多年的老母鸭一次性下十个蛋！” “咱家以后是不是都吃喝不愁了啊？” “胡说！” 成河旺听着直皱眉头，“好运气是上天给我们的，但上天不会一直给我们好运气。” “得到了要感恩，不能因此养成习惯，每天伸着手等上天赏赐。” “咱家得看着这情形，好好借这个机会想想怎么努力做点活计保证长久的生活。” 成四牛明白，憨笑着点头。 “俺知道了，爹你放心吧，俺绝对不偷懒！” 第30章 林子里的大冬笋 另一边的屋内，柳青青给成三金吩咐了个任务：帮成玖玖洗澡。 成三金从回来到现在就没干过一丁点活，每天不是学习就是吃饭，哪有拒绝的资格？ 只是给奶娃娃洗澡这件事，他不会啊！ 俩人四目相对，一时间有些恍然。 成三金叹了口气，抱起小家伙，掌心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后脑，“哥哥也不会洗.玖玖别嫌弃。” 他每次跟小玖玖说话，语气都温柔得不像话。 成玖玖的小胳膊搭在他肩上，小脸已经贴到他脖颈上了。 洗澡成三金给她洗澡？ 成玖玖疯狂的给自己洗脑：小娃娃.她就是个平平的小娃娃！能洗！ 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盯着成三金那张脸，她就觉得自己的拳头会不受控制的想去碰他。 “玖玖，洗疼了吱一声。” 成玖玖：无语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才一个多月大？ “玖玖，你多久没洗澡了？” 成玖玖闭眼，吧唧嘴：你洗！不要说话！ “怎么不吭声呢？” 成三金屈起手指，抵着她粉嫩嫩的小脸颊，好笑的轻捏了一下。 临末，还不忘低声含笑感叹一句：“吃得还挺圆。” 成玖玖无语的闭紧小嘴，连“哼唧”的声音都不发出来了。 她这个三哥哥长得俊，正经说话像个妖精，特勾引人。 含笑说话让人想把他塞猪笼里！ 这么想着，小家伙趁成三金给她擦身体的间隙，用小拳头攥住了眼前人的头发。 “啧嘶~玖玖！” 成三金被揪了一下，那一小块头皮还真有点疼，抬眸对上奶娃娃含笑的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玖玖，不能抓哥哥头发。” 成三金握住她的小拳头，紧紧的包裹在手心里，严肃的皱起眉头：“你是不是每天都这么抓娘的头发？” 成玖玖：那倒没有，我就抓过你和二哥、四哥的。 其他人她可不舍得抓。 “娘每天喂你已经很累了，你可不能欺负人哦。” 小奶团子眨巴了下水灵灵的大眼睛，那模样好似在说：你在说什么？我还是小宝宝，我听不懂。 成三金跟她对视了一会，这时，眼前的小家伙突然对着他，小嘴唇一开一合。 “吧唧”一声，咧嘴“咯咯”的声。 成三金瞬间破防了，弯唇浅笑，把她抱进怀里开始穿衣服。 “真是服了你了。” 隔天，太阳刚露出一个尖尖，勤劳的河旺一家人全醒了。 成老四、老二连带着他们爹，扛着锄头、带着铲子、提着水桶、背着背筐，上山觅食。 柳青青抱着成玖玖在门口送他们。 “他爹，早点回来啊！” 成河旺摆了摆手：“回去吧！” 见人走远了，她又把孩子给了成三金。 “老三，带妹妹去学习，娘和你大哥去腌点东西。” 成三金迫不得已又要带娃，小家伙都习惯了，直接往他怀里倒。 “走吧，三哥带你去认字。” 成玖玖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开始抓她哥衣服了。 等到成三金把书拿了出来，小奶娃直接倒头就睡。 成三金好笑的盯着她的脸颊看，“把你给聪明的。” 另一边的成家父子三人。 成四牛体力好，自己一个人扛着锄头提着水桶，还时不时回头拉他二哥一把。 成河旺是知道他家老四的，生怕到了深一点的山林，人可能就要窜没影了，他赶忙嘱咐道：“老四，到时别乱跑，跟爹身后。” 成老四应得心不在焉：“知道了爹。” 几人先到了山腰，准备请郑屠户看一下昨天浅塘里的是不是锦鲤。 郑屠户自己建了个竹屋，两间大小不一的小房子，屋内物品很简陋。 年纪不大，却留了一把络腮胡子。 “郑叔！我们来看你了！” 郑屠户先跟成河旺问好，再看了下水桶里的鱼。 “这倒是稀奇。” 他上手抓起来看了看，鱼身上的斑纹是真的，但这鲤鱼颜色比之京都里那些的颜色淡了许多，体积也挺一般的。 “怎么样？郑屠户，这能卖吗？” 郑屠户点了点头：“倒是能，价格应该也不错。” “你们找时间上趟城里，去找懂行的人定个价，一二百两应该也是可以的。” 成家父子惊呼：“一二百两？” 郑屠户：“已经算少的了，这颜色要再艳点，就可以到别的经济好一点的州，那价格还能涨。” 话落，他将桶往屋内收，看了下几人的工具，好奇问道：“这是要去打猎？” 父子三人赶紧收回自己差点惊掉的下巴，磕巴道：“啊对.是.” “郑屠户要去吗？” 郑屠户笑了笑：“我就不去了，昨天才采完一些药，你们去吧。” “太深的山还是别进了，反正现在手头也不紧，保命要紧。” 成家父子明白，告别了他，往林子的方向走。 “爹咱.真的有几百两吗？” 成四牛都听傻了，目光呆滞：“郑叔是不是忽悠我们呢？” 成河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等到了城里就知道了。” “在山里警惕点，别想那么多。” 成四牛了然，回神专心看路，成二锅已经往另一边的林子里钻了。 “老二！别走太远！” 成河旺操心死了，一路看看这个，盯盯那个，生怕出意外。 成四牛扫了眼周围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的个别村里人，觉得他爹在瞎操心。 “爹，你就放心吧。村里好多人都在这时候上山，能出什么事啊？” 这么说着，他自己拐向另一边，远离了他爹和成老二。 成二锅：“爹，你说这半山腰的林木咋那么高呢？” “咱，能伐一点回去吗？” “啪！” “胡说八道！”成河旺听得眼皮一跳，直接送了他结实的一巴掌，“山上的树不可能是我们想要伐就伐的！” “别犯蠢！往树底或者丛林里扒拉看看，别老打树的主意！” 成二锅摸着后脑，可怜巴巴应着：“哦！知道了！” 与此同时，成四牛已偏离人群。 他用铲子开路，手法利落干脆，阳光透过林丛照在他的侧脸上，少年仿佛过丛林融合在了一起。 越走越远，越走越深。 成河旺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二锅，看到四牛了没？” 成二锅摇了摇头，“不知道跑哪去了。” “呼~爹你就放心吧，这里人多，跑哪都安全，老四可机灵了，知道怎么走的。” 他是一点都不担心成四牛，因为他自己都快累死了。 气喘吁吁的瘫在地上，满头大汗，衣服都沾湿了。 “爹咱休息会，实在不行一会去碰运气，逮两只兔子也行啊！” 他觉得成四牛就是忽悠他们的，这破山哪有什么宝贝啊？ 都晃了两个多时辰了，一点吃的或者用的的影子都没看到。 “真没用。” 成河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去找成四牛。 而此时的成四牛早已离他们有五百多米远，入了半深林。 他一路拿铲子敲树底，走累了停下来，抬眸看了眼深不可测的林子，转身放下背筐，靠在树上休息。 四周都没人了，林子经历了寒冬，还带着一点凉意。 成四牛的眼神随意扫过深处林子的树底下，定睛一看，某棵树底冒出了个尖尖的头。 “爹？” 他往回叫了一声，没人搭理，原地犹豫几秒，还是进去了。 挥起锄头挖了挖，不一会，一个个头贼大的冬笋冒了出来。 成四牛眼睛一亮，急忙蹲下去挖冬笋。 汗珠顺着他的侧脸往下滴，少年的笑充满阳光。 “爹！二哥！” 他又嚎了两声，试图唤俩人过来一起挖。 半天没动静后，他果断把手里的冬笋扔筐里，转身往另一头挖。 这一锄头像是打开什么通关密码，一挖一个着，冬笋源源不断的入了他的背筐。 不一会，整个背筐就填满了冬笋，而他全身上下也都湿透了。 成四牛满足了，左手一个冬笋，右手一个冬笋，背后一筐冬笋往回走。 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拿到的是最大的筐。 “爹！二哥！” 他看见家人，招手呼喊，却也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四牛，你去哪了啊？” 成河旺快急死了，又不敢乱跑，生怕跟他错过了，“不是让你别单独行动吗？” 成四牛憨憨的笑了笑，把背上沉甸甸的冬笋放了下来，“爹！我挖到冬笋了！” “娘啊！还真是冬笋啊？” 成二锅蹭到他脚底，抱起一个冬笋上下摸索，朝成四牛竖起大拇指：“厉害！” “你上哪挖那么多冬笋啊？” 成河旺都惊叹了，他打了大半辈子的猎，还头一次亲手摸到那么大的冬笋。 “出息了老四！” 周围人也听到动静，假装不经意的往他们这边凑。 其中有成家村的人，自来熟的凑上来。 “河旺家的，你家老四这么厉害啊？” “还真是冬笋啊？哪挖的啊？” 第31章 被野兽赶下山 成河旺刚想夸自己儿子几句，看到他们一窝蜂的涌上来，连忙又护在两个儿子身前。 “这我也不知道，我家老四就爱往深林里窜，刚刚还找不到人，就是窜深林里挖冬笋去了。” 提到“深林”两字，其他人犹豫了，但冬笋又真的让人眼红。 面前的人都是成家村仅剩不多的几个猎户，没找到猎物，此时看到冬笋，心情澎湃。 有勇一点的则问道：“四牛，林子里的冬笋还有吗？” 毕竟他这一筐可不少，平头县卖冬笋的不多。 但送到好一点的县，比如牛头县、秋水县，这冬笋一斤差不多能卖三百文。 是个香饽饽，足够让他们鼓起勇气冒险。 成四牛却只知道它是冬笋，很好吃，不知道它的具体价格。 成河旺心里却门清着，他年轻时也尝过一次冬笋，巨贵，还贼营养。 成四牛不太清楚，“要不，我领你们进去看看？” “那感情好啊！” 成河旺当即狠狠的攥了一把他胳膊上软肉，低声咬牙切齿：“别胡说！这深林进一次够可以了，哪能进第二次？” 成四牛转头，有些心虚：“也，不是特别深，外头能看到的.” 成河旺沉默的盯着他，显然是不信他的话。 冬笋要这么好找，会卖那么贵吗？ 身后的众人还在等他，成河旺见状只能无奈道：“那大家伙一起去吧！” 这可把一众人高兴坏了。 都是一大早上山想着能捞点猎物或者宝贝回去的人，空着手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成四牛乐得如此，他也不怕累，扛起背筐就想走，突然又耳尖的听到一些声响。 “等等！” 心中警铃大作，成四牛此刻还半弯着腰，竖着耳朵听远处动静。 “吼~吼~嗷呜~~~” 远处传来一阵阵低吼，很长，听得人全身起鸡皮疙瘩。 “不好！有野兽！” “快！快！快！大家快下山！” 成二锅吓坏了，脸上的肥肉在颤抖，脚打滑，被他爹一把拖了起来。 “快！先下山！” 这时候谁还敢想着冬笋？ 密林里悉悉率率的声音很近，成四牛皱着眉头，咬牙扛起背筐。 “爹，你扶着二哥，东西我来拿。” 成河旺：“不行！太重了！” 成二锅气喘吁吁：“俺俺自己走！” “河旺家的，快走啊！” 几个成家村的猎户向他们招手，似乎犹豫着什么，咬了咬牙又回来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 还有两个搀扶着成老二，尽可能帮成河旺减负。 一群人马不停蹄的往山下赶，哪个不是被这隐约的野兽吼叫声吓得后背冷汗直冒？ 成河旺刚刚有一瞬感觉那野兽就在自己面前，腿都差点软了。 这就是他老想靠养牲畜、种植农作物为生的原因。 打猎就是搏命，靠山吃山是没错，但要真想吃饱、吃好，就免不了得冒险。 他打猎这么多年，出过大小不一的意外，几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原本他的腿跟花叔一样也在打猎途中被熊瞎子拍伤过，那会才叫做虎口脱险。 就是这阵子在家待着，这双腿突然间就不拐了。 成河旺几人气喘吁吁的跑到山脚，完全不敢回头望。 见周围安全了，成四牛直接瘫在地上，半眯着眼，整个人犹如过了遍凉水。 被野兽声压迫着的感觉太难受了。 关键是他们也没做什么准备，浑身上下就剩锄头铲子背筐，真遇到什么，只能被碾压死。 成河旺踢了踢他的脚背，喘着气看他，“现在知道深林多可怕了吧？”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句话说成老四最恰当。 他是真勇，天不怕地不怕的。 成四牛顿了顿，张着嘴呼吸，低声喃喃道：“等着，我要是拿好装备，一定把那畜生抓回家给妹妹踩脚！” 成河旺黑脸。 真是没救了。 “河旺家的，没事吧？” 几个成家村的猎户上前询问，顺带把东西还给了他们，“都还行吧？” 他们平日里可能会任由自家婆娘嘲讽成河旺一家人，但真的到了危险的时刻，在山上的猎户就会尽可能的去帮助对方。 前提是，野兽不在他们面前。 “没事没事。” 成河旺赶忙扬起笑脸，对他们鞠躬道谢：“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 这要没人搭把手，真被野兽抓到了，得落得跟那林家花一样的下场。 “没事！那我们就先走了，还得找有没有小的猎物，要不然回去我那婆娘又得大吼大叫。” “谁家婆娘不是呢？” “唉~上次俺没找到猎物，俺家婆娘还打了俺一顿。” 成河旺的眼神瞟到那筐冬笋，又弯腰挑了几个超大的拿起来。 “哎，正屠户，六屠户，花屠户，你们别走。” “你们花了这么大功夫帮我们下山，我们肯定也不能让你们空着手回去啊！” “这冬笋也有你们的功劳，不嫌弃的话都拿一个回去交差吧！” 几人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这冬笋可不便宜” 成河旺：“东西再贵哪有命重要啊？” “你们肯回来搭把手，我们还个冬笋算什么？” 几人乐了，一人接过一个大冬笋，沉甸甸的。 一个少说也有两斤左右，赚大发了。 成河旺专挑大的给他们，他们也都看在眼里。 “河旺家的，谢谢啊！” 成河旺：“应该的！” 几人走后，他又回头看瘫在地上的两个儿子。 成老四现在还懵着，汗水都迷了眼了。 他挖的冬笋确实大，这才把他一路给累虚脱了，连两瓣嘴唇都是白的。 “爹谢谢人家是好但你咋专挑大的啊” “唉” 成河旺跟着坐在他们身边，语重心长：“四牛啊，不是爹狠心，把你的劳动成果送出去。” “是咱靠着山，住着村，人人盯着咱呢。” “今天他们伸手捞了咱一把，还是同个村的，咱不表示一下，那得被传成什么样？之后再背着这大筐笋回去，那还得招多少人眼红？” “给了他们大的冬笋，他们这样抱回去，也是帮咱分摊了一些村里人的目光。” “反正咱剩得也不少了，卖个人情，卖个好感，总归没错。” 成四牛低着头，捏了把胸前的衣裳，挤出大把汗水。 “俺明白了.都听爹的。” 成河旺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 “爹不会害你，咱不用贪心，有就好。” 成四牛愣了几秒，忽地笑了，点头轻快道：“也是，都听俺爹的！” 他一直都不是个小气的人，只是一路被野兽声赶下山，想到自己拿命挖到的冬笋，又被分出去三个最大，心里有点小难受。 被成河旺说了一通，现在好受多了。 “爹啊~” “老四啊~” “看看看我啊~” 成河旺和成老四听到这磕磕巴巴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还有一个胖墩成老二。 两手空空，甚至是被人半搀着拉下山的成二锅躺在后面，满脸通红，看着俩人疯狂飙泪。 “爹啊~四弟啊~俺好像崴到脚了.” “救救命啊！” 成河旺快无语死了，看着自家这个废物二儿子，特想一脚踹上去。 成四牛笑了，咬牙扛起背筐，满脸戏谑的看着他，“二哥，你该减重了。” 成二锅都快哭了，扒拉着自己的裤子，“你看，俺跟你们上趟山，裤头都松了！” 成河旺、成四牛黑脸：“.” 接下来俩人不仅要扛着背筐，还要拿上一堆工具，顺带搀扶成老二。 成河旺气得一路骂骂咧咧，早知道就让成老大来了。 回到成家村已经末时了，这一趟算是够久的了。 “娘，大哥，我们回来了！” 成四牛喊一声都觉得自己受不了了，直接把成老二扔地上。 “呼！二哥你减减肥吧你！” 柳青青闻声跑出来，“这是怎么了啊？” “都没受伤吧？” 成河旺刚想摆手，那成老二就拽住了他娘的衣裙，满脸憔悴，委屈极了。 “受伤了！娘！俺快瘸了！” 柳青青：“啊？” “别听他胡说八道。”成河旺踹了他屁股一脚，恶狠狠剜了他一眼，“都没受伤，别担心。” 柳青青这才点了点头，想起刚刚听到的八卦，好奇询问：“听说你们给了正屠户那几家大冬笋啊？” “是，挖到不少冬笋，都是四牛的功劳。” 成河旺觉得训够了，也该夸夸他了。 “咱家四牛可太勇猛了！” “真的啊？” “哇~这冬笋可真新鲜！” “.” 此时此刻的花叔花婶家。 张氏半眯着眼，开了点小窗把对面的场景都看在眼里，一副做贼的模样。 “呵！瞧瞧！” 她回身指着花叔花婶，阴阳怪气：“你们俩不也跟河旺家交好吗？人家挖了冬笋，可没想着你们，倒是转头给了不搭边的其他人家。” “哎~为了外人连自己娘都打，吃里扒外这么久，人家也没把你们当家人呢！” 第32章 这“香囊”不简单 花叔根本不鸟她。 花婶则直接撂碗筷，冷声道：“娘，说句实在的，他家凭什么给俺们送冬笋？” “就你一个人，把他们全家都给得罪光了，还要俺们去赔笑脸，还得指望他们把冬笋送上门？” 况且那几个屠户回村都说了，是他们帮了河旺一家，那家人才好心的分给他们冬笋的。 花婶就不信张氏没听说完整的事情经过。 “好啊！” 张氏凶神恶煞的看着花婶，歪着嘴，咬着老牙，拿手指直戳人脑门，“现在你个下不了蛋的老母鸭都敢跟我囔囔了！” “啪！” 花婶受够了，一巴掌拍掉她的手站起来，再也不憋了：“说句不好听的！你现在也就是个残废！靠着我吃饭，我乐意了赏你一口，不乐意你就饿死得了！” 话落，直接推开她出门。 这间屋子真是让人透不过气，很压抑，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没成想出了屋子，柳青青就在门口徘徊，见着她当即露出笑。 花婶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青青青啊.天气还挺冷，怎么不在屋内待着？” 柳青青笑着拉开门，直接进来，“花大姐，我给你送点吃的。” “这是我自己腌的，你别嫌弃，试试味。” 是她腌了一整天的鱼和几块鱼干。 花婶拿在手上跟个烫手山芋似的，连忙回拒，“这不行，俺娘给你们惹了这么多麻烦，这东西还这么贵，一定不能拿的！” “你娘是你娘，你跟花大哥是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吗？” 柳青青不容她拒绝，别人她能不给，但花婶她得帮，“拿着！” “你和花大哥腿脚都不利索，家里肯定揭不开锅了。我家老大和老二小时候没少麻烦你，也该我们家还点什么了。” 柳青青也不怕花婶告诉别人，她知道花婶不爱嚼舌根，更不爱听八卦。 “行了，我还得回去照顾玖玖，花大姐你回去趁鲜吃啊！” 柳青青足足腌制了十条鱼！ 辣的、咸的、甜的，各种味道都有，看得家里人眼花缭乱。 成二锅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的夸赞：“娘！你太厉害了！” “那可不？” 柳青青把腌制好的鱼全摆了出来，心满意足：“咱家还是头一次有这么多吃的。” 成河旺尝了一口，直点头：“他娘，手艺真好。” 柳青青笑了笑：“还得多亏我们老大，这手艺都快超上我了。” 成老大一直在默默干活，他不爱说话，更不爱抬头看人，即使面对家里人也这样。 猛然间被叫了一声，还有些愣。 “我都是小事。” 此刻的小玖玖被成三金抱着，一直在撮自己的小拇指，趴在她三哥哥的肩膀上，那圆溜溜的眼神瞟过他大哥的脸。 之前睡醒乍一看还挺吓人，现在习惯了倒没什么感觉。 成河旺看了眼满桌的腌鱼，想了想，笑道：“今晚加鸡蛋。” “四牛啊，去把上次村长送来的鸡蛋拿过来，一人一颗！” 成四牛：“好勒！” “那爹娘，这些冬笋怎么办？” 有些眼馋。 冬笋贵，柳青青想了想，顺手捞起一个，“留一个，其它等你们到城里，顺便卖了吧！” 这么贵的东西肯定是要去换钱的，拿一个尝尝味就好了。 毕竟那条锦鲤究竟能卖多少钱还不知道，柳青青已经想好要挣钱买牛车了，那就不能奢侈的祸祸冬笋。 一个也够了，成四牛露出满足的笑，“俺现在就去拿鸡蛋！” 柳青青笑着看他的背影，“他爹，咱家四牛也不错啊！” 成河旺闻言，瞟了眼正在偷吃鱼干的成老二，轻哼了一声，“那可不？” “冬笋是他一个人冒险找到挖的，还是他一个人背下山的，比其他人强多了。” 成二锅合理怀疑他爹娘在说他坏话，不满道：“爹娘，俺都受伤了！” “再说了，三弟可说了，俺认字厉害啊！” 成三金正在逗小奶娃玩，闻言轻笑一声，不拆他台，“是挺厉害。” “但是二哥，你该减减肥了。” 成二锅瞬间蔫了。 他今天已经听了无数遍这句话了。 偏偏成三金说完这句话还嘴角含笑，抱着小奶娃转身就走。 柳青青好笑的拍了下他的头，没好气道：“行了，腿要是没事就去帮小五干活。” “春天要来了，小五才多大就知道种菜干活养家里人，你也别闲着。” 成二锅不乐意：“娘！咱那田是坏的！” 种啥种啊？瞎折腾！ 他给小五买包谷就是给他买着玩的，还当真以为要种玉米啊？ 成河旺没看到小萝卜的身影，“还真去田里了？” “是啊！” 柳青青正在处理手上的冬笋，点点头：“早上拉着他大哥和三哥去把咱那块田翻了一下，还把玖玖都给溜出去了。” 成河旺惊讶的张大嘴，急眼了，“这不是胡闹嘛！” “玖玖才多大啊？他们就带玖玖去田里，看俺不收拾那几个小兔崽子！” “哎回来！” 柳青青一把将他扯回来，不悦的啧了一声：“那三金把玖玖放床上，玖玖就哇哇哭，能不带上她吗？” “那小家伙哭得我眼皮直跳，还不得顺着她？” “你就放心吧！我让三金把她包得严严实实抱出去的，肯定不会受凉。” 就只露出了两只葡萄似的，水灵灵的眼睛，一直看着她那大哥还有过了年后才七岁的小五哥干活。 成河旺再不满也只能憋回去，“那也不能这样啊！” “玖玖多小，出点什么事，俺非把那三个小兔崽子剥皮了不可！” 柳青青无奈的摇头：“差不多行了，孩子们干活也累。” 成河旺轻哼了一声，这才想起询问道：“那我们的田地都翻好了吗？” 柳青青：“好了，老大带着小五翻，也挺快的，等天气再暖和点，就可以来试试种东西了。” “他爹啊！要是真能种活，咱就别去什么山里了，怪吓人的。” 她今天听村里人说起野兽的嗷叫声，吓得腿都软了，生怕自己家男人还有几个儿子出事。 只是他家那亩田就没尝试种活过一次食物，也不知道今年怎么样。 成河旺：“成！咱家今年运气来了，只要勤劳肯干，一定能活！” 柳青青笑：“那倒也是。” “哦对了，他爹。” 柳青青似乎想起什么，往四周观察了一圈，偷摸摸在怀里摸出个东西。 是那天成河旺在几个儿子屋里捡到的香囊。 “这东西我问过了，是三金的。” 成河旺想也是，点了点头：“怎么说？” 柳青青有些犹豫，招手让他凑近点，亲自把囊布掰开给他看，“他爹，这囊布可不便宜啊！” “这手感，这材质，一看就老贵了。” “再者说，你看这珠子，颜色这么亮，看着也不像假的。” “我倒也想还给三金，只是那孩子说这东西给他没用，就直接给我了。” 柳青青拿着这东西，心里愈发不安。 “咱捡到他的时候也没好好检查，你说这东西会不会本来就是在他身上的啊？” 捡到成三金那晚太冷了，他被包了很多层衣裳，河旺夫妇不敢逗留。 如果不是侥幸碰到郑屠户，他又说能救这孩子，夫妇俩人也不会收拾东西上山把孩子托付给他。 那会柳青青还特意留在那待了几个月，给孩子喂到断奶才离开。 “你说咱要不要去问问郑屠户，看这个东西是不是原本就在三金身上的？” 成河旺摇头，满脸深沉道：“郑屠户说他要出去采几天药，短时间内也不会在这里。” 柳青青犯难了，“那咱该怎么办？” 成河旺想了下，认真道：“要不我拿到城里问吧？” “这小东西很精致，找个大点的当铺问问，应该有结果。” 反正他们也刚好要到城里卖冬笋和锦鲤。 柳青青想也只能这样了。 “那你问小心点，千万别暴露了自己。” “这次再去城里，也试试能不能找到成婶，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成河旺明白，“他娘，成婶跟我们不一样，她命大、人好，不会有事的。” “咱去城里问这香囊的事，你可不能告诉三金，别让孩子觉得咱不要他了，还去打听这种事。” 柳青青：“我当然知道。” “咱就问问这东西出路，要是太贵了就还给三金，便宜东西就留在身边当个摆件，不干啥。” “爹娘，你们干嘛呢？” 成老四突然间出现在俩人身后，把俩人吓了一大跳。 柳青青拍着胸脯，瞪他：“你这孩子，走路怎么没声啊？” 成四牛狐疑的看着他爹娘，“俺走路挺大声的啊！” 成河旺一把抢过他手里鸡蛋，赶人：“行了，没事就回去休息，别在我和你娘面前溜达。” 成四牛：“哦！” “对了爹娘，咱家那老母鸭终于肯出地窖了，在外面溜达呢。” 第33章 把老母鸭惹急了 成河旺摆手表示知道了。 他才不管那老母鸭去哪了，反正以前也时不时跑出去，隔一会功夫又自己溜回家，不会跑掉的。 况且它这几个月发癫，成天待在地窖里不出来，出去溜达也好，别真给闷坏了。 但他家那老母鸭，个头不大，脾气那是老大了，顶着个鸭头平等的睥睨所有人。 要不是它现在是个下鸭蛋的香饽饽，成河旺都想胖揍它一顿。 到了夜里，老母鸭把整个院子都逛了一圈，最终停在鸡圈旁边，开始跟两只小鸡崽子叫嚣。 “嘎！嘎嘎嘎！” 老母鸭的嘴是橙红色的，嘴上有几个黑色点点，鸭身却白得很。 那小眼睛凶巴巴的，对着那两只小鸡崽子嘎来嘎去。 怎料那两只小鸡崽子也不是吃素的，可着劲跟它叫嚣。 “咯！咯咯！” 三只小动物在后院大吵大闹，把屋子里的人都给惊扰了。 成河旺：“怎么回事？有人偷鸭？” “不是。” 成四牛摇头，无语的看了眼窗外，“咱家老母鸭搁鸡圈外跟两只小鸡崽子吵架呢。” 他还特意去看了一眼，懒得理它们。 柳青青抱着成玖玖，心不在焉的，“他爹，咱家那老母鸭咋连两只小鸡崽子都不放过？” 平日里对他们凶巴巴的也就算了，现在看到小鸡也不放过？ 成二锅对这事也颇为恼火，气愤道：“爹！等咱有钱了，把那老母鸭给剁了！它太嚣张了，还直接从俺的脚背踩过去！” “俺要不是看它年纪大了还下了不少蛋，非把它炖了不可！” 成河旺点头感概：“还真挺吵。” 成四牛：“听说特能下蛋的脾气都大。” “你看叫的，把妹妹都吵得直皱小眉头。” 被他那么一说，屋里的人将视线齐刷刷落在成玖玖身上。 小奶团挥舞着的拳头顿了顿，不一会，小眉头舒展开来。 许是感应到什么，小家伙咧嘴笑得“咯咯吱吱”的，可把河旺一家瞅乐了。 柳青青：“胡说，我们家玖玖在笑呢。” 被迫营业的成玖玖心里在疯狂吐槽，看所有人注意力没在自己这边了，又皱起眉头、握紧自己的小拳头。 小家伙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撇了眼窗外，不一会，外面的动静就停了。 玖玖叹气：终于消停了！ 成家人不知道的是，那老母鸭也吵到隔壁的张老妖婆了。 张氏一瘸一拐走出来，眼睛一下就锁定在了老母鸭身上。 隔着密密的栅栏，那老母鸭把自己的整个鸭头都靠在栅栏墙上，看都不看张氏一眼。 张氏本来是出来骂人的，蓦然间看到那老母鸭就在自己眼前，又悄咪咪看了眼点着烛火的屋子。 河旺一家人全聚在里面，好像一时半会也不会出来。 张氏脑中灵光乍现，歪着嘴不自觉就露出了诡异的笑。 现下四周无人，那老母鸭也没人看着，自己跑在院子里，那她把它抓去炖了，也没人发现吧？ 估摸着等河旺一家人发现，那老母鸭都成一整盘骨头了。 想到这，张氏手痒痒，她悄摸摸的上前，伸出手：“来~快来~~嘎~” 老母鸭瞟了她一眼，不搭理。 这可把张氏急坏了，她赶忙回自家院子，摸了把饲料，扔在河旺家院子里。 “来来！快来！我这有吃的！” “哎哎哎~快来~” 老母鸭果然低头开始啄食，一步步靠近门，地上的饲料也都被它吃光了。 就在它离自己几步远的时候，张氏当机立断，扒拉开还没上锁的门，直接一把把老母鸭抱进怀里，匆忙的跑回自家院子。 老母鸭也不叫，但是一直在啄她的手。 张氏直奔自家小厨房，看了眼屋内的花叔花婶，见俩人没有动静，赶紧手忙脚乱的生柴起火。 快点！再快点！这样她马上就可以吃到鸭肉了！ 看着眼前的老母鸭，她的舌头都忍不住舔了下嘴唇。 家里已经快一个月没吃肉了，她快饿疯了。 “别怪我了！这可是你自己站在院子里勾引我的！” 想到吃了鸭可以填饱肚子又可以报复河旺一家人，张氏开心疯了，两双浑浊的老眸都是红的。 水烧开，她扛起老母鸭就准备丢下去掉毛。 那老母鸭也是在那时扑腾着“嘎”了一声，千钧一发之际，鸭嘴朝着张氏瞪大的眼珠子撞上去。 “啊！” 院子里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尖叫声，把花叔花婶吓坏了。 “怎么回事？” “娘，你在干什么？” 俩人急匆匆跑出屋子，只见乌漆麻黑的厨房内，一只鸭坐在张氏的大脸盘上，鸭嘴不断的撞着张氏的眼睛。 发出一阵阵“嘎嘎嘎”的响声。 “啊！”“啊啊！” “啊~！” 张氏鬼吼鬼叫，整个人在地上打滚，也不知那老母鸭是不是着魔了，整个鸭身扒拉着她的脸，死活不肯松开。 两家离得近，河旺一家自然也听到动静了。 “爹，俺们出去看看。” 成四牛赶紧跟着他大哥出门查看情况。 成大勇：“花叔花婶，这是怎么了？” 黑暗的角落里，张氏伸出手求救：“救救我！” 她的双眼都快被啄瞎了。 成家兄弟对视一眼，察觉到不对劲，赶忙往花叔家赶。 “娘！” 花婶蹲下来，上手卯足了劲扒那只老母鸭，那只老母鸭竟然还纹丝不动的趴在她脸上。 赶过来的成家兄弟大惊。 “这不是俺们家的老母鸭吗？” 成四牛眼尖，他认得自家老母鸭鸭嘴上那几点黑，还记得它鸭脚上有一大块白色的印记。 这话把院子里的人吓一大跳。 成老大上去帮忙，他一上手，老母鸭立马松开了张氏，只是一直不断的：嘎嘎. 瞧那模样，凶得要死。 张氏捂着双眼在地上打滚，一阵哭嚎，一旁烧开的水升起滚滚热烟。 饶是反应再迟钝的人都看明白了。 成河旺和成三金也出来了，隔着栅栏看过来，场面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花婶攥紧拳头，没在第一时间去查看张氏的伤势，而是冷声质问：“娘！你是不是偷人家鸭了？” 话落，成家兄弟面面相觑。 成老大抱着情绪有点激动的老母鸭，拍了拍鸭头示意它闭嘴。 那老母鸭还算听话，叫了一阵子也就安分了。 张氏哭嚎着放下手，那一瞬，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她左边眼睛流出血，右边眼睛也疯狂的掉眼泪。 “啊啊！畜生！那只畜生啊！” “眼睛！我的眼睛啊呜呜！儿啊！儿啊快救救娘啊！” 花叔一时间百感交集，眉心紧锁，心疼又饱含恨意。 “娘你.你是不是偷了鸭？” “胡说八道！” 张氏变脸似的吼了一声，紧接露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明明就是那鸭自己跑到咱家来的！啊呜呜！” 成三金冷眼看着，冷淡道：“张老婆子，我们家门虽然没上锁，但却是关上的。” “栅栏也高，你是想说我们家老母鸭自己开门出来找你吗？” “当我们傻？” 张氏指着声源地，撕心裂肺的吼骂：“闭嘴！你这个小废瘸子！” “就是你们家畜生找上门的！就是你们！一家子瘸子废物！” 这几声吼叫把屋内的柳青青都吓坏了，心脏漏跳了几个节拍。 小玖玖在她怀里也轻颤了一下，张嘴“哇啊”，哇哇大哭。 成三金皱眉撇了一眼，拳头硬了。 他扯着嘴角冷笑，声音在黑夜里尤为清晰：“张老婆子，现在瘸的人是你吧？哦！还是个老不死的瞎子！”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成老二骂她“老不死”是真的很明智。 有些字眼虽然难听，但骂出来很痛快。 成四牛忍不住瞟了眼成三金，抿着嘴憋笑。 他刚刚看到张氏那模样都吓坏了，本来还想着作罢，结果下一秒老妖婆就咒骂成三金，把他气得差点上去给她一脚。 “大勇、四牛，抱着鸭回来吧！” 成河旺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把孩子们弄回屋，他自己去了花叔家。 那张老婆子还在地上打滚，一直哭嚎个不停。 花叔花婶低着头，完全不敢看成河旺的眼睛。 “花大哥，这事闹得，确实太难看了。” 他瞟到张氏眼角冒出的血丝，不忍直视。 虽说张氏偷了他家鸭，看这阵仗，还准备把他家鸭炖了。 但她那眼睛.瞧那模样可能是没救了。 花婶率先站了出去，一个劲的道歉：“河旺真的对不住我们娘太不是人了”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开始抽泣起来了。 花叔拍了拍她后背，两鬓好像在顷刻间更白了一些。 “闹成这样，我们家确实是没脸见你们了。不过你放心，我家一定给你们个交代。” 张氏似乎昏死过去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次，不会再容着我娘干坏事了！” 第34章 送走张氏 张氏把自己作成这副鬼模样，也算是遭报应了。 但他家要是住了这么个邻居，隔三差五的搞一两件事，没人受得了。 成河旺怕长久下去，两边人过往的交情也会被磨光。 “好，花大哥我信你。” 本来有这么个娘就很糟心了，还要跟在她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与此同时，地窖里，成老四把老母鸭锁里面。 临走之前，还拍了下它的鸭嘴，指着它的鸭头吓唬道：“你看，让你别叫那么嚣张了！遭人惦记了是不是？” “我们要是再晚来两步，你就要变成炖大鸭了！” “嘎！”老母鸭张着它那张鸭嘴，凶巴巴的朝成老四叫：“嘎！嘎嘎！” “嘿！你还来劲了是不是？” 成老四手痒痒，忍不住轻轻的抽了两下老母鸭的鸭头。 顺带附上自己凶巴巴的警告：“老实待着！别整天拽着一张鸭脸，张着一个鸭嘴到处嘎嘎！” “吓唬谁呢你！” 河旺一家被闹了一晚，没什么心思闲聊，都洗洗睡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闹大事了。 成河旺火急火燎的穿衣服出门，看见花叔卯足劲把张氏往村外拖。 “你别嗷了！无论如何你今天都得给我回张家村！” 花婶抱着一个破布行李，面无表情的跟着。 张氏受伤的眼睛被包起来了，只露出另一只布满血丝，瞳孔放得贼大的老眸。 她奋力挣扎着、嘶吼着：“我不！你个不孝子！你竟然要把你七十岁的老娘送回那破屋子里呜呜！你简直不是个东西！” 看热闹的人群也不嫌早，趴在自家院子里好奇的探头探脑。 看见张氏的惨样，好几家偷着笑。 张氏何止得罪了河旺一家？ 她那一张嘴，把整个成家村的人都给罪光了。 只不过是看她年纪大，村里人怕被讹上，啥也不敢说。 花叔硬拖着她到村口，牛车已经借好了。 “你不要也得要！” 他是下定了决心要把张老婆子送回张家村自生自灭。 直到那三个人没影了，村里人才渐渐散了。 对面刘根家婆娘抱着胸站原地，捂嘴一阵嘲笑，又扯着嗓子喊：“河旺家的，你家那不下蛋的老母鸭没事吧？” 周围人听到有八卦，赶紧又放慢脚步，翘着耳朵听。 成河旺懒得搭理她，冷淡的回了句“没事”就直接关上门，隔绝村里人的目光。 瓣大姐不屑的“嘁”了一声，低声骂：“穷窝子，摆臭脸色给谁看呢？” “呸！真是晦气！” 等天大亮，花叔和花婶才满脸疲惫的回来了。 花叔的脸上、胳膊上留了许多条血印子，嘴周都是胡渣子，整个人显得尤为狼狈。 “花婶。” 成老大喊住了他们，手端着碗，温和的笑了笑：“累了吧？喝点水。” 花婶看着他那张脸，眼眶顿时就湿润了。 一个没控制住，眼泪落下。 成老大慌了，“婶婶你别哭不是多大点事” 他嘴笨，不会安慰人。 花叔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泛着黄的纸，递了出去：“大勇，这是我家的那一亩田。” “能产粮，你给你爹娘，跟他们说声对不住，给他们惹那么多麻烦。” “家里也没有什么了，这一亩田希望你们能收下。” 他和花婶紧接着朝他鞠了个躬。 成老大吓坏了：“别别.” 花叔勉强的笑了笑：“好孩子，回去吧！” 话落，他拉着自家婆娘回屋。 “跟着我，实在委屈你了。” 花叔对着自家婆娘，愧疚的低下头，声音有气无力的。 花婶摇头，眼神却在此刻变得异常坚定，“我不怕累，跟你也不委屈，就怕每天回家还要闹心！” 现在闹心的源头已经送走了，虽是没了田地，她倒反而觉得浑身轻松。 “当家的。” 花婶握住花叔的手，含泪笑了笑：“没事，咱俩能干，到县里每天干劳工，也能吃饱！” “谁家没个苦日子？” “你想那会青青怀着孩子，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不还得每天来回到县里做劳工？” “脚都跑破了，她一个漂漂亮亮的读书女人都能行，咱也能行！” “总会熬出头的！” 花婶最受不了的是每天下工回来还要看着张氏作妖。 没了她，就算家里的农田赔给别人，她也认了。 花叔含泪抱紧自家婆娘，俩人也算是短暂的喘了口气。 隔壁的成河旺和柳青青就没那么轻松了。 柳青青捏着属于他人的那亩田，无声叹息，“他爹，咱不能要他们的。” “咱家老大和老二小时候要是没他俩偷着帮衬，也没能长那么大。” “那张氏不做人，咱不能怪他们头顶。” 成河旺能不知道吗？ “青青，我也这么想过。只是花大哥现在觉得愧对我们，咱这样一来二去的，反而让他们难做。” “不如这样，咱家就收着这田地，自家种，要是有了收成，再分一半给他们。” 他想到花叔花婶现在行动不便，身体大不如从前，膝下又无儿无女，怪惨的。 “咱家五个儿子都能干活，再多两张嘴吃饭也没什么。” 柳青青想也是，笑着点头：“那就听你的。” 与此同时，因河旺家分给村里几个屠户冬笋的事，也惹来了村长婆娘的不快。 李肥妞酸极了，趁着三个孩子都在，话里话外都在嘲讽村长。 “唉！那河旺家真是不识好歹，亏得咱家又给鸡蛋给田地的，他是愣一点冬笋都没给咱。” “咱那鸡蛋和田地哟，喂了糟心白眼狼了哟！” 村长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还要听她讲这种废话，烦透了。 “咱那叫给吗？不是你带着老大去挑事又坏人家东西，害得咱家一顿赔吗？” “我看你，少跟河旺家对面那成根的媳妇来往的好！那瓣大姐的嘴巴，跟那张老婆子的一样臭！整天胡说八道！” “哼！” 村长捞了个玉米起身，懒得搭理她。 在他看来，山上危机重重，河旺家自己冒险去挖的东西，成老二都负伤了，那就是他家的，凭什么分给他们？ 李肥妞张着嘴，气得瞪大眼，嗓音尖锐：“姓成的！老娘给你生了三个孩子！你就那么对老娘说话？” 村长不屑的撇了她一眼，不惯着：“俺可没让你生，还劝你三个娃不好带，是你非要生的，现在嚎就塞回去！” “你看生的一个个，老大成天抢人东西，欺负人！另外两个，呆呆傻傻，啥活也不干，就知道吃！” “真是糟心！” 李肥妞摔了面前的碗筷，抓着头发，奔溃吼叫：“成大头！你个天杀的！” 门前的人影早跑没了，无人承担她的怒火。 她猛地转头瞪三个娃：“看什么看？吃你们的！一个个饭桶！” 成大狗低着头，小声叭叭：“娘，俺听说那冬笋老贵了.俺们好想吃肉” “贵什么贵？”李肥妞面目狰狞的吼道：“不就几个冬笋嚷嚷什么？谁稀罕啊！” 成小妞低头啃红薯，忍不住说了句：“可四牛挖到冬笋，好厉害他家可以有肉吃了” 李肥妞嫌恶的瞪了她一眼，“下等人配吃什么肉？一筐冬笋就厉害了？” 成小妞扣着手指，低声叭叭：“那娘你行嘛。” “砰！” “废话！”李肥妞直接拍桌而起，恶狠狠戳着她的脑袋，咬牙切齿：“你等着！我明天就带着你大哥上去挖冬笋！让村里人看看，他河旺家也没什么了不起！” 成大狗错愕的瞪大眼：“娘你去就去，别带上俺啊！” “没出息的东西！” “跟娘去挖笋，让你爹后悔说今天的话！” 成大狗苦着一张脸，全身都在抗拒。 他才不想没事找罪受！ 第二日一大早，李肥妞真的扒着他上山，村长白了母子俩一眼：“吃饱撑得脑子坏掉了。” 李肥妞的怒火蹭蹭的往上涨，拉着成大狗直奔山腰，累到气喘吁吁。 看到面前的深林，俩人犯沭了，可李肥妞一想到村长说的话，也不知道跟谁生气，没头没脑的闯进去。 成大狗怨声连连。 俩人入到深林，还当真在树底下看到一个冬笋。 “是不是？你娘没骗你吧？那河旺一家也不知道嚣张什么？真是笑死我！” 搞得谁挖不到冬笋似的！ 静谧的深林，危险在此刻悄无声息的来临。 在李肥妞动手挖冬笋的时候，一只巨型的猛虎悄悄靠近，这次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啊！啊娘.娘啊！” 成大狗留意到了，浑身不受控制的抖动，被无形的威力吓到腿软，眼泪直掉。 李肥妞手握着半截冬笋，惊恐的、慢动作的回头。 “啊！” 尖叫声响彻半山腰的深林，俩人没那么容易虎口脱险。 李肥妞不相信山林的险境，最后临门一脚，带着自家儿子从半山腰滚下去。 所幸俩人最后被一截树枝卡住了，保住一条狗命。 成大狗摔断了腿，李肥妞摔破了相，她引以为荣觉得可以媲美柳青青的美貌彻底毁了。 第35章 锦鲤送福，挣大钱 又过了一些时日，风雪停，日头盛。 没了张氏的折腾，河旺一家也算是度过了一阵清静的日子。 一家人拿着锄头和铲子去田里干活。 成小五也不知道哪来的激情，把自己买的包谷全播种了下去。 家里没什么种子，但田地几乎都翻新过了，空了大片地。 成河旺想着，该进城了。 他这一趟只带了成小五和成老四。 成老大是不会跟着他们出远门的，成老二腿受伤了，现在一天到晚跟着成三金读书，还津津有味的，倒也是个奇景。 柳青青把一包鱼干放在成小五的背包里，揉了把小家伙的头发，“路上小心点，别乱跑，早点回来啊！” 他们这一趟行程带的东西不少。 地窖里的十条鱼、一筐冬笋、一窝鸭蛋，还有藏在水桶里，疑似锦鲤的观赏鱼。 河旺一家都希望这些能卖个好价钱，毕竟成小五能不能上学堂，家里能不能买牛车都靠这些了。 柳青青把人送走了，自己到了厨房干活。 家里吃饭的嘴多，她得再勤劳点，撸起袖子加油干。 即使老天这阵子赏了他们不少东西，她也觉得万事还得靠自己。 自己卤了许多鱼，又把唯一留下的一个冬笋腌了，储藏了起来。 地窖里的老母鸭最近愈发神了，特别是打了一架回来，那鸭蛋下个不停，把河旺家都吓坏了。 他们不敢声张，对外还是说老母鸭不下蛋，回头把地窖锁牢，就怕遭人惦记。 成大勇端了盆水，里面放着几条鱼，“娘，咱地窖里的冰都融化了，那鱼也没见少。到了夏日会不会味太重，引人注意？” 柳青青抬头，惊讶出声：“还有那么多鱼啊？” “冰层不是融了吗？” 成老大点点头：“真是奇了怪了。” 玖玖小奶娃还赖在他三哥怀里，听到他们的谈话，似乎还瞟了他们一眼。 嫌味大？明白了！ “咦。”柳青青蓦然间凑近成老大的脸，怼在他面前，皱着眉头，直勾勾的看着他脸上的黑疤，“三金啊！你来帮娘看看！” “娘是不是花眼了？我怎么看着你大哥脸上的黑疤小了那么多啊？” 这话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小玖玖吸着大拇指，闻声，弯着小嘴笑。 成老大下意识想捂住自己的脸，被柳青青一把挡住：“别动！” 成三金抱起小家伙靠近，还真是贴脸观察。 几秒钟后，瞳孔渐渐放大：“大哥！你脸上的黑疤真的小了一大圈！” 小玖玖眨眨眼，晃晃小拳头。 成老二都按捺不住了，撑着桌子想起身去看，奈何腿不争气，死活用不上力气。 “大哥！大哥！快，给俺看看啊！” 成老大都懵掉了，他还以为柳青青在逗他玩，傻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成三金不会逗弄别人，他说的肯定是真话。 “我我真真的？” 成老大捂着自己半边脸，过了年，他都二十了。 背地里议论他的人不少，他心里门清，更是难受得紧。 柳青青激动的点了点头，慌乱的跑回屋拿镜子，“快快！你自己看看！” 这阵子忙着农田的事都睁不开眼，也不知道成老大脸上的黑疤什么时候缩得这么小。 成老大拿着铜镜，那黑疤确实是肉眼可见的缩小了。 成三金笑道：“大哥，没准你的脸会跟我的腿一样，自己慢慢的好起来。” “你生得像娘，肯定俊朗。” 成老二：“就是！到时追着大哥的姑娘都可以从家门口排到村口！” 成老大知道他们在安慰自己，笑了笑，无奈道：“我今年都二十了。” “二十怎么了？”成三金挑眉，满脸认真：“先立业后成家，不更好吗？” “大哥勤劳又能吃苦，认得的字比村里上过学堂的人认得的都多，日后定有出息！” 柳青青也是抱紧自家儿子，直点头：“三金说得没错！我家老大人好，肯定会有好运的！” 似乎是脸上的黑疤缩小一圈鼓舞了他，成大勇终于不抗拒他娘的靠近了，伸手揽住了柳青青，半哽咽道：“谢谢娘。” “谢谢三弟、二弟。” 成玖玖突然间举起她那短小的胳膊，挥起小拳头，“哼哼唧唧”的看着他。 成老大乐了，“对，也要谢谢我们家小玖玖！” 话落，小奶娃咧嘴笑，灵得跟个什么似的。 青州北地。 大街上人来人往，小摊贩摆了好几条街，热闹非凡。 成河旺专门沿街走挑了一间超大的花鸟集市，一整条巷道都是商贩摆的花花草草。 一般花鸟集市得在城里才有，贫困一点的县里可捣鼓不了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成小五和成四牛跟在他爹身后进了一家商铺，俩人好奇的东张西望，瞧那鹦鹉实在讨人喜欢。 “老板，你看看我这锦鲤能卖多少钱？” 商铺老板都是看人下菜碟，瞧他们三个衣着朴素，都没准备搭理他们。 但乍一听“锦鲤”两字，有些错愕。 “你们有锦鲤鱼？” 别是来忽悠他的吧？ 他两步并作一步，低头看在水桶里游得欢快的三色锦鲤，傻眼了。 “能上手？” 成河旺让成小五把锦鲤捧起来，凑到那老板跟前给他看。 “喏！我们家的锦鲤，好看吧？” 成小五仰着头，笑得人畜无害。 那老板瞪大眼，伸出手指蹭了蹭，又摸了把鱼鳞，继而接过来更细的查看。 锦鲤也很卖力，甩着它那白底掺红的尾巴，看着活力满满。 “妙啊！还真是锦鲤！但.你们这锦鲤的颜色差点意思。” 老板一脸惋惜，摇头直叹：“颜色再深点，没准能卖到京都，那些个大人和富贵人家最爱这种锦鲤了！” 买了养在自家府邸，意寓送福添福，讨个喜气。 “你们的理想价是多少呢？” 成河旺低头看了眼小萝卜头，眼神闪了闪，“老板不如先说说我们这锦鲤值多少银子？” 那老板故作深沉的摸了摸胡须，沉思一会才慢悠悠道：“原本你们这锦鲤开价是不低的，奈何这颜色实在差点意思哟！” “到顶也只能一百两了！” 成河旺听到这数字，心里是惊喜的，但乍一想到郑屠户跟他说的话，又鼓了鼓气。 “这唉！那我们还是再去别的地问问吧！” “爹！”成小五蓦然间仰头，直勾勾看着他爹，奶声道：“我们还是卖给刚刚拐弯的那个跛脚老爷吧！” “那个老爷还说要二百两收咱家的锦鲤呢！” 身后的成四牛下意识攥紧衣袖，抿着嘴，脑子里疯狂提醒自己要冷静。 成河旺也是反应了一会，连忙拿回锦鲤，“不好意思啊老板，我们不卖了！” “哎！别别别！” “这这样我二百一十两！怎么样？” 商铺的老板拽着成河旺，讨好的笑了笑：“我瞧你们不是本地人，可得提醒你们。” “这私下卖给一些老爷什么的富贵人家，可得小心点。跟他们做生意可不平安，他们一个不乐意，随时就要找你们麻烦的哟！” “跟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商铺打开门做生意，对于货物讲究的就是当场理清，之后一切问题概不过问，自由买卖。” “况且，你们这锦鲤给到这个价格可以了！” 目的达成，成河旺也学着装模作样的推脱了会，之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似乎每次到城里做生意都出奇的顺利，两百一十两银子，拿在手上，成河旺的双手都在颤抖。 天啊！他们家几辈子做到死都挣不了那么多银子！ 这锦鲤还真是来送福的！ 父子仨人强装淡定的离开了这条街，就差欢呼尖叫了。 成四牛瞪着眼，死死的抓着成小五的手，“爹，俺不是在做梦吧？” “咱咱家真的有几百两银子了？” “四哥！爹！”成小五一副老熟的模样，拍了拍他爹和成四牛的手，“小钱，小银子，你们要冷静。” “小兔崽子！” 成河旺一把揪过他，看了看四周，低声激动道：“这可是二百两啊！” “这个数你知不知道？” 成小五拍了拍自己小胸脯，信誓旦旦道：“爹，小五以后会更厉害，赚更多钱！” 成河旺一时哑言。 得赚多久的钱，才能赚到二百两？ 他不好打击小儿子的积极性，敷衍似的鼓励他，“好孩子，你加油。” “行了，你和你四哥还是去原来的地方摆卖，争取把咱带来的东西卖光。” “爹去别处办点事，晚点找你们集合。” 卖东西这块，他倒是出奇的信任小萝卜头。 别看成小五年纪不大，小嘴却贼甜。 卖起东西来像模像样的，河旺一家人都干不过他一个。 第36章 成三金身份成谜 成河旺独自一人去了典当铺，临入门前心里还有点忐忑，说不出的感觉，就是很慌。 “掌柜的，劳您看个东西。” 他把那吊坠香囊掏出来，掌柜就拿起夹子夹起来观察了一会，满脸复杂。 “你，这囊布，从哪来的？” 成河旺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强装镇定道：“这小东西是在我家附近山上捡到的，我家婆娘稀罕得很，看这囊布喜欢得紧。这不，我没什么出路，就得来问问这囊布哪里可以买到？” 掌柜的在这青州城里看过形形色色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眼神中的慌乱。 还有那布满茧的双手，浑身的行头，怎么看都不像是为了要买布特意来询问的人。 哪家没个自知之明？ 这种布一看就不便宜。 但掌柜的也没戳穿，如实道：“大兄弟，这布可买不到。” “这囊布是蜀国进贡的千里锦，拢共才三匹，每匹颜色都不一样。” “怎么可能是咱们寻常百姓能买到的？” 掌柜的把香囊还给他，笑着摇了摇头：“大兄弟，捡到这东西，你走大运咯！” 成河旺的心跳漏了一节拍，僵硬的挤出笑：“这，我个做小本生意的农户家也不懂。” “您能跟我说说，这到底值个多少银两吗？” 那掌柜的笑了，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无、价！” “蜀都进贡给朝廷的东西，开出多少银子都不是最高的。” “我也看出来了，你也没想卖给我。” “既然走运捡了这东西，最好找找门道，卖给那些富贵人家。那些人好脸面，多贵都愿意给。” “好心提醒你一句，这做官的可不能卖。那些个人哟~可不是我们平头百姓能得罪的。” 成河旺赶紧收好香囊，点了点头：“多谢。” 掌柜的伸手送客：“客气，慢走。” 成河旺攥着香囊出了店铺，手心都是汗。 蜀都进贡给朝廷的东西. 他眉心紧锁，按着自己的心脏，突然间有点后悔跑来城里问这个东西的来历。 可要是到县里，估计也没人能认出来。 成河旺抬头看了眼店铺的招牌：盛典都。 记住了，以后得绕开这店走。 他一路直冒汗，一边想着回去好好问成三金这东西的来历，一边又害怕会不会因此给成三金惹麻烦。 朝廷不也就是京都吗？ 难不成他家捡的两个孩子，都来自京都？ 成三金和成玖玖. 他家是撞了什么狗屎运啊？ 可这两个孩子都太小了，成河旺担心害怕，直拍自己脑门，怪自己今天太莽撞。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与此同时，正在集市老地方摆卖的成四牛和成小五特地拿了笔和纸。 成四牛抱着小萝卜头，低头看着小家伙手握笔，一本正经的在纸上写下一行字：买四斤冬笋送两个鸭蛋、买两斤鱼送一个鸭蛋。 这是要把促销活动做到底啊！ “哇！小五，你的字写得可真好看。” 身为哥哥的成四牛很惭愧，他还不如一个小弟弟。 成小五骄傲的仰起头笑，露出自己的小门牙：“都是三哥哥教我的！手把手教的哦！” 成四牛听着不自觉的撇了撇嘴，突然间也好想学写字。 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开始摆摊之前，成小五特意让他驾着牛车带自己逛了一大半的集市，他们只看到一家在卖冬笋。 俩人问了一下，一斤卖到了五百文，死活卖不出去。 冬笋虽然营养，但城里人也不是傻子，显然卖贵了。 平常人家不舍得这么花钱，富贵人家又不会自己亲自上这种小贩街买东西。 所以当有人好奇上来询问冬笋的价格时，小萝卜头笑着比了个二。 “姐姐，我们的冬笋一斤两百文哦！买四斤，送姐姐两个大鸭蛋！” 那小嘴甜得，成老四根本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跟着陪笑。 问价格的单看长相都不是姐姐了。 但哪个女子不想被人往年轻了叫呢？ 那人捂着嘴，看那冬笋个头大，新鲜还诱人。 看那鸭蛋也是贼顺眼，头一回看到那么大的鸭蛋，一颗都能顶两颗了，越想越划算。 “来四斤！” 成小五当即奶声呼喊：“好勒！” “姐姐买四斤冬笋送两颗大鸭蛋咯！” 成四牛赶紧手脚利落的帮人绑冬笋，收银子连带着鞠躬，服务周到。 但四斤冬笋量多，也不是每个顾客都会为了两颗鸭蛋买那么多。 大多数还是一斤斤买的。 小摊子在两条街的交叉路口，斜对面是青州最大的粮食货源供应地，从里面走出来的人也会往这里瞟两眼。 他们迎来了一个特殊的顾客，那人穿得很端正，身上的布料是上等的，腰间还有佩玉，年纪瞧着跟他爹一般大。 成小五也不惧，笑眯眯且大方的捧起一条鱼：“这位客人要买鱼吗？” “我们家的鱼很实惠，又大又鲜，包您满意！” 那人笑了笑，自来熟的揉了把成小五的头发，“小家伙，你是哪家商铺出来做生意的？这字是你自己写的吗？” 其实他都看到了，这小萝卜头自己写了字，还有点做生意的小聪明，嘴也够甜。 年纪小，长得人畜无害，卖的东西看着也像是好的。 成四牛赶忙把小萝卜头护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看着他，“我们不是哪家商铺的！就是自个家养鱼，冬笋自个上山摘来卖，没有店铺！” “哦？” 那人拿过字板，好奇的敲了敲，“这个年纪，上过学堂吗？” 成四牛摇了摇头，“您还买东西吗？” “不卖让让，我们赶着卖完东西回家！” 那人扫了眼剩下的冬笋，又敲了下筐，“这剩下的，我全要了。” 成小五探出头，睁着大眼睛：“真的？” 那人笑着点头：“点数吧！” 有生意送上门哪有不做的？ 小萝卜头赶紧扒开他家挡道的四哥，称了足足有八斤多。 “八斤，一千六百文，再送您四颗鸭蛋。” 那人毫不犹豫的掏出铜钱，“点点看。” 紧接着还凑上去问小萝卜头：“小家伙，我姓顾，名青山。是来青州采买物资的，你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学习做生意？” 成四牛伸出一只手挡在俩人中间，直接拒绝：“没兴趣！” 顾青山将目光落在他脸上，“想跟我学做生意的，从青州排到行州，至今可没人会拒绝我。” “令弟年幼却长了个会做生意的好脑子，不上学堂不学习又不跟着我学生意，岂不是荒废了？” 成四牛很坚定，利落的把冬笋打包好塞他怀里，死死护着成小五，“我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更不认识你，凭什么跟着你学那些东西？” “我弟弟小，但我不小了，你别想骗我们！” 对面的人笑了，“你们可以去问问你们的爹娘，我顾青山的名号，在青、行两州，没人不识得。” 说得好像是他们不识好歹似的。 成四牛收筐，再利落的把鸭蛋码好，冷淡回应：“哦！” “不认识！” “四牛，小五。” 成河旺姗姗来迟，但却刚好卡在点上。 他两手捧着包油纸，“累了吧？卖得咋样？” 话落，他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顾青山，一秒切换揽客模式：“您需要点什么？我们家鱼不错！” 成小五奶声道：“爹，他已经买了咱家八斤冬笋了！” “无妨。”顾青山又接着掏出铜钱，“鱼也给我来两条。” 成四牛看他那副模样，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只见那人向成河旺问好，报出名号：“你是这小家伙的爹吧？” “我姓顾名青山，祖籍在牛头县，算是青、行两州的商贩。” 顾、青山？ 成河旺愣了几秒，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直到“青行两州”这四个字出现，他才惊觉眼前人不一样的身份。 “你你.您.是牛头县唯一一家青山私塾的老板？” 不止如此，这顾青山来往青、行两州，名下产业多又广，暂居牛头县创立私塾，时常来返青、行州采买货物。 顾青山笑着点头：“是我。” 成河旺惊恐万分，连连点头问好，有些恍然，“您怎么会买我们摊的东西？” 这小巷摊子众多，自家东西虽好，但让这种名人看上了，成河旺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一时间都有点不会说话了。 成四牛这才意识到他可能真是看错人了，那不是忽悠人的，那是真有钱人家！ 顾青山把刚刚跟兄弟俩人说的所有话都跟成河旺复述了一遍，接着邀请：“你家小公子，要不要跟着我去学习？” “我顾某名下有不少徒弟，但这么小的，可是头一个。” 第37章 才种几天的包谷熟了 顾青山有钱又爱“挥霍”，但他的眼光是没得说的。 他不爱收那些无脑的富家公子，就爱到大街小巷猎奇人。 但凡看顺眼的，他都会上前聊两句。 不心疼银子，花重金培养自己的宝贝徒弟。 民间关于他的传说不少，好话坏话都有，但没人会拒绝顾青山，毕竟谁不想跟着大富豪发家致富呢？ 成河旺觉得受宠若惊，结巴了，“这这..我们家小五.这.您是认真的吗？” 顾青山笑了一声，接着从腰间掏出一个令牌：“你们若是想清楚了，可以到牛头县，青山私塾亦或是百家坊来找我。” “今日不早了，我就不叨扰了。” “小家伙，可得想清楚了。” 他又轻敲了下成小五的脑门，满脸的戏谑。 成四牛不满，小声叭叭：“爹，他很厉害吗？怎么看着那么不靠谱啊！” “嘘！别乱说话！那可是顾青山！” “你娘年轻时，听到他的名号都差点抛下你爹我跟他跑了！” 成四牛和成小五瞬间放大瞳孔，动作一致的捂住自己的嘴唇。 “那你还跟他聊得那么好？” 成四牛不理解，拍了拍他爹的肩膀：“老爹啊！咱说真的，你也就身高跟人差不多，那长相.啧啧人家有气质啊！” “你个小兔崽子！” 成河旺对着他脑袋就是一记暴打，“俺再不行也是你爹！” “再说，你娘最后可是跟了我的！” 成四牛和成小五对视一眼，捂嘴偷笑，又齐声夸赞：“那还是爹厉害！” 成河旺轻咳了两声，憋着笑，一本正经道：“行了，卖得也差不多了，收东西采购去！” 听到要买东西，俩人高兴坏了。 有了银子，这次买东西豪放多了。 成河旺直奔裁缝铺，看那些制作好的成衣，嫌弃他们做工没自己厉害，就自个选了五匹好一点的布料，色彩明艳，准备给自家婆娘和小闺女再做几件更好看的衣裳。 而成四牛和成小五则买了许多菜种子，按着那两亩半的田地，买了差不多的量。 临末扛上了五斤细米，几斤各式各样的糙粮，买了两只小鸭，打道回村。 小鸭是成河旺买的，他想养牲畜，实现蛋类的自给自足。 其实他还想养蚕，他知道自己有手艺，裁衣裳、做衣裳都是一把好手。 但现在不是时候，成家村那间小破院整不了那么多东西。 虽说有两百多两银子，但现在首要解决的是几个孩子的上学堂问题、还有买牛车、带成老大去城里看郎中！ 这样想，一笔巨大开销是要的。 成河旺幽幽叹了口气，咬咬牙，发誓肯定得让自家婆娘和孩子过上好日子。 他决定多养牲畜，多产粮，毕竟做生意比去县里打劳工来钱快！ 前提是，他家的田地不能再坏了，他家那些个牲畜也不能再那么不争气。 一路这么颠簸回去，到成家村又是半夜三更。 成老大和成三金在村口接应，几人又摸黑扛东西回家。 他们不敢叫人发现了，早已清理好地窖藏东西，那老母鸭也被赶到圈里，收拾好所有粮食，一家人点着烛火坐在屋里。 大家伙都很亢奋，那么一大笔银子入了口袋，很多事情办起来会顺利很多。 成河旺：“那就这样，明日我跟老四去县里买辆牛车，你们几个去田里把咱的种子都种下，试试看那田还能不能活。” 几人齐声应道：“好！” 成三金看了眼窗外的夜色，轻声道：“咱家买的牛车，还是不要牵回村里的好。” 柳青青也正担心这个问题，“咱家现在太惹眼，拿出两条鱼和一筐冬笋后惹了不少事，还招来那么多人惦记，确实应该谨慎一点。” 成二锅不明白，“娘，这村里有牛车的不止咱家啊！那对面那个，还有村长家，不都有吗？” “咱家买个牛车都不能大大方方的。” “这不一样。” 柳青青无奈的叹了口气，“先前咱家穷又倒霉，这倒霉了二十几年突然间能买牛车还顿顿吃肉，谁会不惦记着咱们？” “与其每天防着这个防着那个，还不如咱受累一点，把买来的牛车牵到山脚下，反正也离得不远，多走两步路而已。” 青岭山下设了一些牛棚和马棚，供给山上的住户亦或者是山周围村里的人停放。 “咱跟郑屠户打声招呼，以他的名义放那，能少很多麻烦。” 柳青青这个提议大家都同意，成家村离青岭山东边山脚下很近，也就三四百米。 成三金：“爹娘，还有一件事。” “郑叔同我说，他在自己的竹屋附近播了几棵树，可以让咱伐一些加高后院栅栏。” 成河旺不禁皱眉：“三金，咱家已经很麻烦郑屠户了，可不能越来越过分，什么都拿人家的。” 成三金：“爹，别急，我还没说完。” “郑叔在山腰上的那块地是他几十年前盘下来的，他平日里也不喜欢种粮食什么的。” “所以同意让我们在那种些粮食，利用起来空余的地方。但与此同时，需要我们每月换几斤粮食和一条鱼上去。” “这样就都不占对方便宜了。” 那感情好啊！ 成河旺和柳青青对视一眼，他们正愁着没地方伐点木修院子。 县里的木又卖得贵，他们不舍得花那个钱。 而且对于包谷那些种子，种在田里极难养活，有山就方便多了。 现如今跟郑屠户换，各取所需，正合他们意。 “三金啊！你郑叔是个大好人！你日后长大了，也得孝敬他。” 成三金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郑叔救了我的命，他在我心里跟爹娘一样重要。” 成河旺夫妇听到他这么说，心里也十分欣慰。 这孩子懂事，长大后又稳重，实在不用他们多操心。 柳青青松了一口气，现在也不早了，就把几个人赶回去睡觉了。 成三金临走前还摸了下玖玖糯叽叽的小脸颊，小家伙睡懵了，乍一看到是他，下意识笑了出来，还朝他伸出两截短短的藕臂。 这是要抱抱的意思啊？ 成三金愣了几秒，朝她温柔笑了笑，没抱她直接离开了。 小家伙的目光追随着他，没落入那个熟悉的怀抱，四周也无人注意，自己撇着小嘴轻“哼”了一声。 待无人之后，她听到自己爹娘的声音响起。 “他娘，这香囊还真的不简单。” 香囊？ 成玖玖看不到俩人，只能睁着大眼睛，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顺便听听八卦。 柳青青愁容满面：“我之前就觉得不对劲。” “这囊布要真是什么蜀都来的，那三金.” “你也别急。”成河旺宽慰道：“没准这东西是三金捡的呢？” 柳青青摇了摇头，斩钉截铁：“不是！” “我记得清楚，那会他说香囊自他有意识时就在身边了！” 成河旺：“那我们要不要去问问他？” “不行！” 柳青青不安的握住自家男人的手，低声道：“他爹，要不咱当作不知道吧？” “你想想，京都离这里多远啊？三金既然能在这种地方被我们捡到，说明他的家人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人！” “现在生活好，也不愁养不起他，干嘛非得告诉他这些东西？到时再害得他卷入什么新的危险里可怎么办？” 柳青青也是有私心的。 成三金是她奶大的，要真让她拱手让出去，还真的不舍得。 况且提到“京都”两个字，总让她浑身发毛。 那个地方是他们这种小人物望尘莫及的地方，更是随时可能葬送了性命的地方。 成河旺幽幽的叹了口气，揽着她的肩膀安慰：“算了他娘，不想那么多了。” “孩子的事，等他再大点，他也会自己打算谋划的。” “早点睡吧！” 床上的成玖玖吧唧了一下嘴，默默闭上眼。 京、都 她那个三哥哥，跟京都有什么关系？ 她这次投的不是个普通人家的胎吗？ 她还沉溺在爹娘还有几个哥哥的爱中，这该不会又有什么变故吧？ 唉！就不能让她安稳的投一次胎吗？ 第二日，河旺夫妇俩人的门被敲了个震天响。 “爹！娘！” “醒醒，快醒醒！” 成四牛一大早精神抖擞的，跑得满身汗不说，还不让人睡觉。 “这个小兔崽子！” 成河旺昨天累死了，一大早被他这么吵，怒火中烧。 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套衣裳就抄起扫帚准备打人。 “你这个小兔崽子！俺看你是皮痒得很！” 成四牛见他爹拿扫帚，撒腿就跑。 “爹爹爹！别生气啊！” 成河旺：“你个臭小子，就是恨不得吓死我和你娘还有你妹妹是不是？” “整天没个安生，你就不能消停会吗？一大早你嚷什么？” “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别啊爹！” 成四牛跑累了，上前挡住他爹的武器，求饶：“错了错了，俺错了还不行吗？” “俺不是激动嘛！咱咱家那田那包谷！它它它.熟了！” 第38章 成老大用心良苦 成河旺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成老四又抽风了。 现在才什么季节？ 更何况那包谷才种下去几天吧？ 怎么可能熟了？ “滚滚滚回你的屋子去！” 成河旺开始赶人，懒得听他废话。 “哎呀爹！”成四牛现在的力气可比他爹大，一把将人拽回来，拉着他爹往外走。 “你就跟俺去看看，没有你就打爆俺的头！” 结果果然让成河旺大为震惊，而且完全无法理解。 他那下巴都快要吓掉了。 他家那亩田自分到自己手上，哪能种出什么东西？ 那粮食不是烂了就是臭了，把土壤都给搞坏了。 这是第一年、第一次，他看到前几天种下的种子在自己的那亩田里熟了！ “他娘啊！真是老天显灵了啊！” 包谷种在了不太适宜生长的田地里，且种了不到十天，竟然都熟了！ 这就是成四牛激动的原因，一大早把他吓得不行。 “爹，会不会是咱这地十几年没翻了，那天被小五和三哥翻了一通，反而变得特别肥沃了？” 成河旺还没缓过神，整个人已经往田里走了。 他珍惜的抱着自家田里种出来的粮食，激动到说不出话。 “爹！爹啊！老爹啊！” 成四牛只能在原地皱着眉干嚎，“爹！咱种不种其它啊？” 他爹没理。 成四牛早就过了一开始的激动，现在心里平静多了，清了清嗓子，继续吼。 “爹！咱要趁它还肥沃，赶紧种其它种子啊！” 紧接着他又压低声音叭叭：“万一明天就不肥沃可怎么办啊？” 这话把成河旺吓得一激灵，啥都不敢想了，赶忙拔腿往家的方向跑。 “走走走！赶紧去把他们拉起来干活！咱得钻这土壤的空子！快快！” 成四牛来回瞟了眼自家田地，默默下去先把熟了的包谷摘了。 “俺家也不知道撞了啥运，竟然还有田几天就长出粮食的。” “这瞅瞅，也没找错地啊。” 成四牛边干活边念叨，不理解且大为震惊，但心里是开心的。 毕竟哪有自家田里突然冒出粮食后，自个还不开心的？ 成河旺很快组织了成家的几个兄弟，就连成三金都来帮忙了。 他凝望着一地的包谷，默默拿筐装了起来。 太奇怪了。 成三金那双清冷的眼眸扫过面前的一亩田地，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先是地窖里那破了口的水池，源源不断的蓄养着大量的鱼。 再是突然疯狂爆下蛋的老母鸭。 最后是面前的这亩田地，差不多一个月前，他们才翻新了一遍。 一个月后，这亩田地竟然熟了满地的包谷。 成三金蹙眉深思。 总不能真是老天显灵在降福于他们吧？ 那可太.诡异了！ 一家子忙活大半天，浑身是汗的回院子。 成河旺跟柳青青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成老四送一半的包谷给隔壁的花叔花婶。 “那他们要是不收怎么办啊？” 柳青青：“你就说，这是他们家给俺那一亩田的报酬。” “以后那亩田产出的粮食一起分，要不然咱们就把田地还人家。” 成四牛应了下来，乖乖跑腿去了。 柳青青看着剩下的包谷，想到自家满地窖的粮食，幽幽叹气。 “他爹，要不然我用这些包谷做些饲料吧？” “把它们碾碎了再加工一下，存起来做饲料。” “我昨晚看你们还买了不少面粉，就再给你们做些玉米馒头。” 提到吃，成老二来兴趣了。 “好好好！娘！俺好饿！” 成老二的腿受伤了，只能一直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他都快郁闷死了。 柳青青笑道：“行，你们看好妹妹，娘这就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娘，我来帮你吧！” 成老大洗了洗手，帮忙把包谷全给掰开了。 这时成河旺走了过来，拉着他往角落走，“老大呀，跟爹来一趟。” 成老大疑惑：“怎么了？” 成河旺的眼神瞟到他脸上的黑疤，似乎有点难以说出口。 “是是这样，我和你娘商量了一下，那二百多两银子给你弟弟们上学堂肯定是够了的。” “剩下的，我们想这两天再带你去一趟城里。” 成老大听后愣住了，默默低下头，又是那种下意识的反应。 “爹我不用去看.” 成河旺用最小心翼翼的语气跟他说话，生怕哪句话会戳伤了他，苦恼得直皱眉头。 只是他长得凶，这样的表情容易让人觉得他是不耐烦。 成老大：“爹，我脸上的疤在慢慢变小了。再说，应该也没人能根治我脸上的疤，我们不要浪费那个银子了。” “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啊？” 成河旺压低声音，温声劝导：“我和你娘哪能不管你？给你治脸怎么能算浪费呢？” “以前家里没条件，不能及时治你。现在家里有银子了，当然要以你为先啊！” 说到这，他忍不住长叹一声：“大勇啊，爹娘对不住你，耽误了你。” “咱可不能放弃，这城里跟县里村里不一样，那里有很多厉害的大夫，自然就有很多门路和方法，不是咱这里可以比的。” “听话，收拾一下，后天跟爹一起去趟城里！” 成老大倔起来了，宽大的肩膀颤了颤，攥紧拳，声音低沉且十分有力：“我不去。” “爹，我不是胡闹，是真的不想浪费。” “弟弟们要上学堂，妹妹小，接下来要花钱的地方肯定多。我们得留后路，况且有一件事，我还没告诉你和娘。” 成河旺差点没压制住暴脾气骂他，咬牙忍下去后示意他说，但已经没心思听了，苦想着该怎么劝成老大才好。 “爹，其实郑叔这次出去，也是为了三金。” 成河旺：“嗯？什么意思？” 他连忙看向院子中边抱着小奶娃边教成老二识字的成三金，心在那一瞬提到了嗓子眼：“三三金的腿还没好吗？” 成老大摇头，满脸严肃：“也不全是。” “三弟的腿突然好了这件事，他也挺意外的。原本是以为治不了，没成想三弟突然自己站起来了。” “而且爹，三弟的腿，是被人掰折的！” 他的话犹如一颗惊天暴雷炸在了成河旺心尖，他那满是老茧的手突然间不受控制的颤抖，惊恐的眼神对上了成老大不解的目光。 “爹，好奇怪。” “你和娘那会带三弟回来，是受到什么伤害吗？” 那年他也不小了，就是恰好那天带着成老二帮花叔种田去了。 俩人回来却得知他们的爹娘回来后又走了，放下了一个在屋里睡得正沉的成老四。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三弟的腿是被掰折的，体内还有一些毒素。” 成河旺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出声：“毒？” 成老大：“是。” “但毒素已经都被郑叔清理掉了，他说当年怕吓到你们，就没说那么详细。” “只是三金这些年吃了很多药，身体亏空得厉害，气虚体虚阳虚，需要各种补药。” “可补药的价格高，药草对他的伤害又太大，所以他说想出去找找有没有其它药材能帮帮三金。” “爹，我这脸说句实在的，没准花再多钱，跑再多地方都不一定能好，到时就是白费心思。况且我这疤也伤不到性命，看我这些年身体还是很好的。” “可三金不一样，他没有补药进补，身体是扛不住的。” “冬日那会，我们五个住一个屋，连小五都没冻倒下，独独他卧床病了两天。” “若我们当真剩下银子，给三金买补药吧！” 言尽于此，成老大把事情说出来，整个人轻松多了。 “郑叔知道咱家添了个妹妹，实在不想让你和娘再发愁。告诉我这些也是希望，我能在他不在这期间多注意三金的身体。” 成河旺已经无法用任何词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 前一天还沉浸在得到了两百多两的喜悦之中，今天又得知成三金的一切遭遇，心疼、复杂、担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犹记得那会大雪天捡到成三金，那孩子还是襁褓中的婴儿，估摸着一岁都不到吧？ 到底是谁会那么歹毒啊？ 连他这种没读书的都知道什么叫“稚子无辜”，那些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成河旺用极其沉重的心情，牵强的扯出一个笑容，拍了拍成老大的肩膀，“爹都知道了。” “好孩子，爹明白你的心意了。” “这些事情别告诉你三弟，这是爹该操心的事。” “去帮你娘干活吧！” 成老大心中有很多疑惑，但他没有问出口。 他知道他爹此刻很不开心，很难过。 他也知道有些事也没必要刨根问底，烂肚里比什么都好。 成河旺见人走了，看着院子里成三金温和的笑脸，忍不住红了眼眶。 下一秒，他急忙用袖子抹干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唉！苦命的孩子。” 第39章 成四牛开窍了 窄小的院子里，成四牛特意把吃饭的桌子搬到成三金面前，再瞧瞧四周的人。 很好，暂时没人留意到他。 “三哥.！” 他无措的戳着掌心，一脸憨笑看着成三金，越凑越近。 成三金伸出手指抵着他的肩膀推远，继而把怀里的小玖玖抱紧了一些。 “别打妹妹的主意，你一抱，她得哭。” 成四牛顿时黑脸。 他的目的不是抱成玖玖，但是成三金这话很戳心！ 似乎是为了附和成三金的话，小玖玖把自己的两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小脑袋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哼唧”了几声。 “俺不抱。” 成四牛看女娃的小动作，嫉妒死了，咬牙瞪着成三金：“谁说俺要抱了？” “今天可暖和了，俺才不抱火炉子！” 火炉子成玖玖：？ 小奶娃是真的很灵，听了他的话竟然“哼”了一声。 很奶很轻，听得人心都化了。 成三金笑着扶住她的整个后背，轻抚她的后脑哄道：“三哥哥要暖，不给你四哥哥抱。” 小家伙这才傲娇的撇嘴，糯叽叽的小脸也终于有了一点笑容。 成四牛听得都快心梗了，赶忙打断拉回正题，清了清嗓子。 “三哥，你说俺现在开始认字晚不晚啊？” 他也是去了一趟城里才想要认字学习的，整个家里除了刚出生的小奶娃成玖玖外，就他一个人不怎么认字，这让他觉得很丢脸。 特别是在城里摆摊，看着成小五那么小一团，却写了一手流畅的字，这心里愈发堵得慌。 成四牛挠着后脑，不好意思道：“俺之前不懂事，话说早了。现在又想学，你可别笑俺啊！” 成老大和成小五的字都是成三金亲手教出来的，特别是成小五，基本就是窝在他怀里被一笔一划带出来的。 他不想成为家里唯一一个不识字的人，所以只能来求助成三金了。 成三金对他突然间的转变毫不意外，只是看着他的表情神态觉得有些好笑，“这有什么不能的？” “四弟，都不晚的。” 成四牛本来听到前一句还挺开心的，猛然间又听到成三金称呼他为“四弟”，心里又别扭了。 “我也就比你晚了一小会出生，你就别别那么喊我了！” 成三金：“那我还是比你早出生了，我也没办法。” “四弟。” 成老二听着他们对话，啃着红薯跟着乐。 成四牛忍了忍，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又紧接着道：“那，俺也要跟你一起学习！” 成河旺恰好跟成老大谈完话回来，听到这么一句话，还很惊喜，“老四也肯去学堂了？” 成四牛愣了几秒，连忙摆手道：“爹，俺不去。” “俺就是想跟着三哥认点字，学些书本上的东西，不想去上学堂。” “俺以后还是想去从军，上战场。” 关于上战场这点想法，成四牛从未变过。 成河旺的脸上闪过一瞬落寞，也不理他了，转头对成老三道：“三金，你也别太累，刚刚才干完农活，要不要去睡会？” 成三金摇了摇头：“不用了爹。” “今天日头不烈，晒到身上挺舒服的，我在院子里待会就行。” 他都这么说了，成河旺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笑着点了点头，回厨房帮柳青青干活去。 成四牛说学就学，捧着纸墨到成三金面前，“三哥，俺也要手把手的教。” 此话一出，一院子的人都沉默了。 成小五对着他叹气，奶声道：“四哥哥，你有我这么小吗？” “你能缩到三哥哥怀里吗？” 他就算能缩，成玖玖也不会让的。 小奶娃可霸道了，只要她在成三金怀里，连成小五想凑过来都得听她哭两嗓子。 成三金淡定的抱着小奶娃，幽幽道：“现在不行，村里的人太吵，没心思教。” 确实，这会村里人刚用完早饭，不是在外面溜达聊八卦就是在干活，噼噼啪啪的。 每家每户挨得近，他们坐在院里确实吵。 成四牛蔫了，“村民们怎么还不回家休息？” 成玖玖的眼珠子落在他身上，瞧他垂头丧气，直接挥舞了下小拳头。 又过了一阵，原本闲聊吵闹的村民渐渐都走光了，院外没了多少人，四周逐渐静了下来。 “哎！” 成四牛都快趴在桌上睡着了，听着四周静悄悄的，眼里放光，麻溜的挺直身板。 “村民们都回自个家了！” 只有少数的人在自家院子里干活，也没唠嗑，这下没人吵到成三金了。 成四牛和成老二借机都凑了上来，“来来来！咱来认字！” 成三金放下书本，挑眉看着他，“你可别是一时兴起。” 成四牛拍拍胸脯保证：“那不能，俺至少得比二哥强吧？” 成老二腿瘸了都压不住暴脾气，作势想揍他，被他嬉皮笑脸的躲过去了。 “哼！等俺腿好了，把你按地上打爆头！” 成四牛才不信他有这个能力，就那一身嫖，吓吓人罢了。 成老二直接挤掉他，好奇的上前询问：“三弟啊，你给二哥讲讲。” “要是想跟牛头县那些人一样当个秀才，得读多少书啊？” 他这些日子没少跟着成三金读书，但成三金看的书，他都看不懂。 什么政要、史记等，一个个字他能认，拼起来他就不懂什么意思了。 成二锅就是好奇，得读到什么地步，才能当个秀才显威风。 要知道在平头县里，秀才见到那县令都不用下跪。 成三金认真思考了一下，一只手抱紧小奶娃，另一只手提起笔，边说边写。 “考秀才，《大学》、《中庸》、《孟子》.《周易》等这些都得学。” “我教你们的只是一些认字的字帖，所以这些书都还没接触到，得你们到学堂里听课学习。” “学堂里的夫子有一大部分都是各个地方的一些秀才，他们经验丰富，教起来也得心应手。” 成三金语气平缓，不紧不慢的说出一流畅的话语。 凑在他面前的脑袋能有一桌，每个人瞧着都挺聚精会神的，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连带着他怀里的成玖玖，也微仰着自己的小脑袋，小嘴微张。 那跟葡萄琉璃似的眼珠子里似有光芒，眼睛里都带着笑。 成玖玖是不可能爱听这些的，等成三金开始讲书里的内容，她可以倒头就睡。 “三哥哥，那我们用不用买那些书啊？” 成小五趴在成三金面前，好奇的询问道：“买了，每个字都听不懂怎么办？” 成三金挑眉，嘴角含笑：“所以你不就是得准备去上学堂了吗？” “不是哦。” 小家伙一本正经的摇摇头，“有个叫顾什么山的，是要收我做徒弟学习的哦。” 成三金：“顾什么山？” “顾青山。” 成四牛是不乐意提那名字的，总觉得那人不怎么正经，生怕那人会把小五拐走，但还是不甘不愿的替小五说出来了。 成三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顾青山，那个百家坊的当家？” 在厨房里干活的成老大和柳青青听到这，忍不住探出头来问：“三金，你这么多年一直在山腰那住着，也认识那个顾青山？” 柳青青昨晚已经听成河旺提过这件事了，她倒是赞同，反正几个孩子也得到牛头县上学堂，有机会跟着顾青山学习，那可是一件大好事。 成二锅也蹭到了成三金身边，“三金，跟二哥也说说，那个什么顾青山，什么百家饭？这么厉害吗？” “百家坊！” 成三金无奈的纠正他的话，“是一个大型商铺，在青州、行州所属的城县乡里都有百家坊的分部，卖的物品衣食住行，样样都有。” 成老大：“那他怎么不住到青州城里去？” 小奶娃没太注意听他们说什么，因为她已经困了。 厉害？ 应该没人比她厉害了吧？ “传闻好像是” 成三金皱着眉回忆郑屠户曾经给他讲过的故事，缓缓道：“他祖籍在牛头县，听闻他娘今年已到古稀，只想待在故土。那顾青山孝顺，到哪于他而言没差，所以就留在牛头县陪着他娘。” “之后也就有了他在牛头县设立的青山私塾。” “只是入那私塾要参加他设立的考试，成绩优异者可免费入内学习。不然要入青山私塾，可要花费一大笔银子。” 成家几个兄弟：“哦~” 成二锅：“那小五被他选中，是不是说明小五可以直接进青山私塾了？” 这话把一整个院子的人都给激动坏了。 成河旺不敢肖想，但也好奇那顾青山是怎么个收徒法。 成三金狐疑的看了眼成河旺：“爹，顾青山不是说让小五跟他学做生意吗？” 成河旺点了点头，“是，人想收咱小五做徒弟。” “那就是了。” 成三金解释道：“顾青山只是立了私塾，他本人不参与讲学。他名下有不少徒弟，但那些是跟着他做生意的徒弟，不入私塾。” 言外之意，他只要成小五跟着他学做生意，没准备让他进学堂学习。 第40章 用县令警告成家人 河旺夫妇沉默了。 柳青青看着自家男人，惆怅道：“可小五今年才七岁。” “不去上学堂，反而去学做生意，咱这样不会太着急了吗？” 这也正是成河旺担心的，成小五正是上学堂的年纪，他那么小，总不能学堂和生意两边抓吧？ 再厉害的天才都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小五自己呢？” 成三金见状，轻声询问小萝卜头，“你自己想上学堂还是想学做生意？” 难题给到成小五，小家伙没有任何犹豫。 “小五要学做生意。” 成小五歪着头，借机把小手搭在成三金的手臂上，得逞后笑眯眯道：“学习有三哥哥教，小五想学做生意！” “而且小五并不想考秀才，只想赚钱。” 得，家里五个儿子，已经有两个明确表示对秀才毫无兴趣了。 反倒是成二锅，出乎意料的，他竟然是对考学最有兴趣的人。 小玖玖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跟她抢东西，迷瞪瞪的睁开眼，往下瞟，把成小五作乱的两只小手逮了个正着。 没人注意到她，小奶娃鼓着脸颊，用自己的两条短腿去踹成三金那只“叛乱”的手臂。 “吵醒玖玖了？” 成三金惊觉，赶忙抽了回来，捧着小奶娃的后脑勺，低声温柔道：“是哥哥太吵了吗？” 小奶娃睡眼惺忪，小嘴撇着，似乎很不开心。 柳青青也注意到了，赶紧洗手过来抱她，“三金，给娘吧！玖玖应该是饿了！” 成小五闻言，喜笑颜开，往成三金怀里钻。 小奶娃还没完全贴进柳青青怀里，余光瞟到他的身影，小嘴委屈的撇着，两只小脚丫子扑腾着，一下下踹在成小五的脑袋上。 “嗷！娘！三哥！玖玖踢我！” 成小五捂着脑门，委屈控诉。 柳青青直接忽视他，抱着小玖玖往屋里走，还不忘逗她开心。 “行了。” 成三金也敲了一下他的脑门，轻笑道：“玖玖才多大点力气？她踢人跟挠痒痒似的。” 成河旺：“小五，你现在也是哥哥了，得宠着让着妹妹！” “我可警告你们五个，玖玖是家里唯一女娃，谁要敢给我欺负玖玖，就等着挨棍子吧！” 成小五顿时泄气了，双手撑着下巴，委屈巴巴：“爹偏心！” 成老二拍了下小萝卜头的脑袋，义正言辞道：“男孩子要大气一点，偏心妹妹怎么了？” “你也就是长得矮小了点，可不能真觉得自己跟妹妹一边大。” 成小五摆手，一副老成的模样，语气哀怨：“二哥还教训我呢，我可喜欢妹妹了，可是妹妹不让我抱，还不让我抱三哥哥。” “那我就不.” 小萝卜头的话还没说完，几双凌厉的眼神就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小小年纪，深谙人情世故，笑着打哈哈：“小五就，也喜欢妹妹啊！” 成河旺轻哼了一声，继续安心干活。 日落黄昏，河旺家的晚饭十分丰盛。 饭桌上有鱼汤，鱼肉，笋干，包谷等各式各样的食物。 成河旺不想亏待自家婆娘和几个孩子，三餐中有两餐可以从简，但有一餐该吃肉就得吃。 家里其乐融融的，小玖玖也觉得开心，一个劲笑逗得一家人跟着乐。 这家欢喜了，总会有人觉得不痛快。 毕竟河旺家那两条很久之前的大鱼和前不久之前的冬笋还让人念念不忘着。 不远之外的秀才村内，柳青青有两个妹妹都嫁到了这里面。 柳茵茵自上次遭难后，基本就被她男人家抛弃了，每天躺在床上，无人搭理。 就连娘家人也装聋作哑，嫁到同村的亲妹妹柳成成也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她的下场让所有人都唏嘘。 那柳成成的处境也没好哪去，家里有个七、八十岁的婆婆。 听说以前也是牛头县里响当当的大小姐，嫁到秀才村里，脾气更大了，几乎全家人都怕她。 柳成成的男人刘秀才是个懒惰成性又极好面子的人。 刘家在村外摆了个书信摊子，刘秀才不屑于帮人代写书信，就挂了个名号在那里，所有的信都是他二弟写的。 柳成成的婆婆姓陈，成日里就爱念佛，摆着一副架子使唤小辈。 这不一大早，就把她那两个儿子还有儿媳叫到跟前听训了。 刘秀才打着哈欠，整个人瘦不拉几的，面色泛黄，个子不高不矮。 四个小辈里就他一人坐着，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娘，你这一大清早的又是干什么？儿子还没睡够呢！” 陈老夫人跟前还有个侍女在那伺候着，这也是家里仅剩的唯一一个奴婢了。 她需要人捧着，所以即使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也没把这个侍女赶走。 “你一整天除了睡还会干什么？” “年纪也不小了，就不能争点气考个举人吗？” 刘秀才不耐烦，“你也说了我年纪不小了，这么多年考不上还折腾什么？” 陈老夫人半眯着眼，审视着他：“既然这样，那就给我出去挣钱！别成日里瞎晃！” 刘秀才不搭理她，自顾自的翘腿假寐装聋。 陈老夫人拿她这个大儿子没办法，就把气撒到刘秀才的媳妇——柳成成身上。 “还有你！” “年前让你去把鱼要回来，没拿回来也就算了，还带了一身病，花了这么多银子，没出息的东西。” 柳成成低着头，手指规则的放在身前，不敢吭声。 “说话！哑巴了？” 她被吓得一哆嗦，连忙回话：“回回娘的话，我我大姐.她实在不念姐妹之情，死活不肯分给我，还..还出口辱骂，让她男人打了我和二姐我实在是没办法.” 陈老夫人听完脸都黑了。 “真是粗鄙。” 刘秀才帮腔：“娘，就她那大姐，嫁了个小破屠户。咱家看得上她，才让她交点鱼出来，确实不识好歹。” 要知道平日里去平头县，县太爷都得出门尊敬的喊他一声：刘秀才。 柳青青一家却那么不识好歹。 陈老夫人长叹一声，自顾自道：“这就是下等人，骨子里贱，永远上不了台面。” 柳成成低头扯了下嘴角，灵光一现，又俯首作低上前：“娘，我大姐就是这样的。她当年还不顾我爹娘的意愿，自己去嫁给个上不了台面的屠户。” “我和二姐想着，姊妹一场，就还是忍着羞辱跟她来往了。” “这哪知道，她得了两条大鱼，却连一条都不肯分给我和二姐。” “唉！听说她前阵子还得了一筐冬笋，宁愿分给村里人都不肯给我们这几个妹妹。” 柳成成说着便开始抽泣起来了，委屈巴巴道：“夫君，娘，都说骨肉至亲，我大姐那是一点都不管我这个妹妹死活啊呜呜！” 刘秀才就吃她这套泪雨梨花的模样，跟着打抱不平，“娘，她那大姐确实不仁，还不亲近骨肉姊妹，也不想想她落难时，是谁帮的她？” 柳成成：“是啊夫君~当年我和二姐不嫌弃她，如今她有鱼有冬笋，也不记着我们姐妹的好，就连我爹娘，她都是爱搭不理的。” “若不是我爹娘离得远，也定会上门找她要个说法的！” 刘秀才越听越觉得有理，直点头：“娘，要不然你去跟县太爷打个招呼？成河旺那厮确实过分了，谁家有好东西不想着自家姊妹啊？” “县太爷绝对不会允许成河旺家那么伤风败俗的！” 这陈老夫人的男人也是个秀才，祖上还有点小钱。 到她嫁过来，家里所有的钱财就全落在她手里了。 只是到这一代，她生的两个儿子都是废物，没一个会赚钱，官也升不上去，家底也被挥霍光了。 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内里连几两的肉都吃不起。 一顿三餐都是糙粮，还是她大儿子成了秀才后县里分发的。 家里也有一亩田，但收成不好。 而且全靠二儿媳一个人干，更种不出多少粮食了。 陈老夫人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那柳青青和小屠户确实没理。” 她想到冬笋那味，心里痒痒。 “一筐冬笋，给外人，不给家里人。” 陈老夫人直摇头，轻捏手上的佛珠，“确实不像话。” “身为长姐，理应帮扶弟妹。” “我们家虽然用不着她帮扶，但好歹世代都是秀才，不容许她这般不识礼数的忽略。” 柳成成跪在她面前，听着她从嘴里吐出来一系列的话，不自觉弯了弯唇。 她正怨柳青青凉薄无情，正愁没人替自己收拾她，正气她能吃上鱼肉、喝到冬笋汤。 自己从年前回来到现在，几个月了，一口肉都还没尝过！ “大儿，拿我的手牌去找平头县的正县令，让县令去敲打一顿那小屠户一家。” “若是不懂何为礼数孝道、姊妹血亲，咱家也可以送两本书让他们学习！” 第41章 刘家迟早有报应 饶谁都听得出，这陈老夫人是要给成河旺一家施压，至少要逼得他们道歉才行。 刘老二考不到秀才，在家地位很低，被他大哥压榨，被他亲娘瞧不起。 所以再听不下去，也没资格插话。 他娶的媳妇也是村里一个贫困家里的姑娘，没人说得上话。 “老二。” 陈老夫人将目光放他身上，幽幽然道：“你跟你大哥一块去。” “你大哥是秀才，踏进那家人的院子里会沾染晦气。所以你顺便去一趟成家，告诉她柳青青，血浓于水。她做那么决绝，可是要遭人戳脊梁骨的！” 刘老二不禁皱起眉，他不想去，“娘，那是人家的东西” “砰！” 陈老夫人拍案怒言：“什么叫做人家的东西？一个家族的姊妹，怎么能分你我？” “有东西当然得家族姊妹共享！那柳青青做得不地道，你连这点理都不懂吗？” 刘秀才嘲讽道：“老二，你也该读点书，明点大道理了。” “别成日里惹得娘生气，愚蠢！” 坐那说风凉话，他刘瘦矬子最行。 刘老二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接了下来。 柳成成则露出得逞的笑。 之前有柳茵茵带着，所以她敢上门去找柳青青。 现在没了她二姐，她可不敢去招惹河旺那一家人。 有陈老夫人可就好办多了，毕竟这秀才的名号摆那呢！ 平头县周围能出多少个秀才？ 柳成成冷笑一声。 这次她一定要让那柳青青吃点苦头，替她二姐报仇，也替自己出气！ 第二日一大早，成河旺还在屋内展示他的手艺。 他用粉色和深蓝色的两匹布拼接，给柳青青做了一条间裙。 从年前到现在，做得很细致。 柳青青拿到手上，喜欢得紧。 “他爹，你这手艺真好！” 自她生母过世，她就再没穿过这么艳丽、款式又好看的裙子了。 连俩人结婚那日，都穿得很朴素。 成河旺羞愧的挠头，接着把新买的几匹布拿出来，郑重道：“青青你放心，以后我一定让你和玖玖穿得漂漂亮亮的。” “你和玖玖就负责开心，活都让我和五个儿子干！” 柳青青捂嘴笑，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行了，玖玖还在这呢！” 床上打滚的成玖玖闭上自己的眼睛，看不见就不羞了。 “哎他爹，玖玖的呢？” 听到柳青青提自己，成玖玖又瞪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成河旺，好似在说：不是说宠我？那我咋没新衣服？ 成河旺笑道：“有有有，我们家小玖玖也有新衣裳！” 嫩粉色的小裙子，小肩上还绣了只兔子，看得柳青青一阵心花怒放。 “他爹，你这手也太巧了吧？” 成玖玖揪住自己新衣服上的小兔子，抬起两个小脚丫，表示自己很喜欢。 这俩人的反应把成河旺都看得不好意思了。 “之前没时间弄这些，现在孩子们都大了，能干活了，自然得让你和玖玖穿好看的。” “河旺家的？有人在吗？” 屋内正一片温馨，屋外就来了扫兴的人，打断夫妻俩的谈话。 柳青青和成河旺出门迎人，见是村长领着一个穿着干净又素雅的人，站在院子门口等他们。 “村长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村长朝他们笑了笑，一旁的男人则径直看向了柳青青。 “大姐，别来无恙，我是刘家老二。” 柳青青足足愣了几秒，大半天才反应过来柳成成出嫁那天，刘家就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刘秀才，另一个就是这个刘家老二。 “是你啊！你来干什么？” 柳青青警惕的看着他，对柳成成身边的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村长：“河旺啊，家里方便吗？咱进去说。” 想到一会要说的话，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下不去这个脸。 但县太爷特意找他提了一下，他也不好装作没听到。 柳青青和她那两个妹妹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先不说柳青青和她那两个妹妹就不是一个娘生的，就她那两个缺德妹妹，在自己大姐怀着孩子期间还推人一把，就已经不是人了。 村长也向县太爷说过具体事情的经过，县太爷也理解。 但也说了，刘家世代出秀才，指不定哪一代就要出个举人，没人得罪得起。 他们还是装装样子，走个过场，去给那陈老夫人赔个礼，道个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柳青青和成河旺听了事情的所有经过，脸色都不好看了。 刘老二攥紧自己的衣服，他也觉得羞愧，甚至觉得他娘和大哥就不是个东西。 这种话任谁都说不出口。 为缓解尴尬，他的眼神瞟到床上挥舞拳头的小奶娃身上，笑着问道：“大姐，那是你家小闺女吗？” 柳青青心中警铃大作，反应极大的上前抱紧成玖玖，眼睛瞪着他，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 这一吼把屋内本就诡异的气氛弄得更加僵硬了。 村长不好做人，坐立难安。 刘老二也尴尬，低着头叹气，知道人家是在提防他。 成河旺黑着脸，硬气道：“村长，说句实在的话，刘家护自己的儿媳没什么，但我媳妇呢？” “她被柳成成害得差点流产，浑身都是血，咱村里人都看见的了！” “难道就因为刘家世代都是秀才，我们这些人就得把气咽下去吗？” 成河旺咬牙，压制着怒火，生怕吓到小玖玖。 “这事不用谈！我们没什么错，凭什么赔礼道歉？大不了咱就一起上公堂对簿！咱闹到底！” 柳青青捂着小家伙的两个耳朵，许是想到她那个短命的、没出生就流掉的孩子，眼泪突然掉落。 成玖玖看着她娘，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小拳头蹭上去抹她眼泪。 村长犯难了，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劝道：“河旺，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 “这搁谁那都不好受，但那刘陈氏不一样，她家原本是牛头县里的大户，嫁到刘家，也是世代秀才。” “这无论她走到哪，县太爷都得给两分面子吧？我和县太爷都明白这件事你们没错，但都想少一事，哄老夫人开心了，大家也都安好了。” “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想一下自己的五个儿子和小闺女啊！” 村长叹气，无奈道：“要真闹大，刘家是秀才之家，你家是屠户出生。你和青青觉得没什么，你家这六个可怜的孩子，出去后得被人说成什么样啊？” “这世道人，看秀才和看屠户的眼神是不一样的。闹成什么样，都是咱这种出生的人不对” 村长也不想说这种话，但这件事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河旺夫妇主动踏出一步，亲自上门给陈老夫人道个歉。 刘家老二张了张嘴，老半天说不出什么话。 他没什么立场，本就是被推出来，代表刘家来威胁这俩人的。 柳青青冷眼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低头又对上小家伙含笑的眼睛，水灵灵的，一颦一笑都好像是在安慰自己。 她心软了。 想到自己那五个儿子，自出生就被扣上各种难听的骂名，她不舍得成玖玖的成长也要伴随着别人的指指点点。 “他爹，走吧。” 柳青青的眼角滑落一滴泪，长叹一口气，自顾自的扯了几件厚衣裳裹着成玖玖。 家里的五个儿子上山伐门了，她不能把成玖玖一个人放家里。 屋内的气氛很低落，成河旺明白自家婆娘的心思，也跟着起身收拾。 村长惭愧的低头，“那河旺，我们去屋外等你们。” 等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时，成河旺低声道：“他娘，都怪我没用。” 他头一回那么恨自己只是个屠户。 柳青青牵强的笑着，摇摇头：“说这些干什么？” “这世道就这样，刘家做成那样，迟早也会遭报应的。” “我们可以道个歉，但他们也得受得起，心安理得就好。” 柳青青裹好小玖玖，轻轻将她抱起，“带上玖玖吧！也不知道三金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成河旺点了点头，揽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他娘，一会就我来道歉，你站身后就好，什么都别管。” 柳青青愣了愣，不由得也心疼他。 “说什么胡话？那柳成成跟我是一个爹出生的，她就是想找我麻烦，从小到大这些事还少吗？” “真要算什么连累，也是我连累你啊！” 成河旺摇头，低声丧气道：“我要不只是个小屠户就好了.” 柳青青没想到自己还要反过来安慰他，笑道：“我家夫君手艺好，以后当然不只是个屠户。” “等咱家孩子出息了，咱就住到县里，在县里开个铺子，让你养蚕做衣裳！” “到时我跟玖玖啊，每天都有穿不完的新衣服呢！” 成玖玖当即“哼唧”了一声，眼睛里带着笑，似乎在附和她娘的话。 三人磨蹭了一会才慢悠悠出门，迎面看到刘老二，脸色又垮了下去。 第42章 早完事，早回家奶玖玖 村长连忙笑着上前，“河旺，青青，我准备了一筐鸡蛋，到时就给陈老夫人，这事也就了结了。” 鸡蛋是他自己出的，不敢让成河旺夫妇受了委屈后还要出自家粮食。 村长也是想维系两村间的关系，毕竟秀才村名声好，他们成家村贫困落后也没出个秀才什么的。 彻底闹僵，他这个村长也没脸做人。 柳青青皱起眉，“道歉拿鸡蛋做什么？” 不等村长作答，她又瞟了眼刘老二，讥讽道：“村长，把鸡蛋收起来吧！” “刘家可是大户人家，要咱这一筐破鸡蛋干什么？” “咱就走个过场，各自哄哄对方行了。作戏这种事，耗粮食就过分了。” 刘家那些人可不止要鸡蛋，他们看上的是河旺家那两条“历史远久”的大肥鱼和那一筐冬笋。 柳青青渐渐反应过来一些事情，扯着嘴角道：“村长，收回去吧！” “这要是让你家婆娘知道了，不得把我家人撕了？我家道歉，你就别浪费自家粮食了！” 村长一时间进退两难。 他倒不是怕李肥妞，毕竟李肥妞和成大狗自从在上山遇到猛兽，遭了一回难后，现在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特别是成大狗，那两条腿多半是废了，再也没办法欺负同村的人了。 所以他拿什么东西，就更不需要担心李肥妞有意见。 柳青青见他那副表情，也不客气了。 单手抱成玖玖，另一只手把那一筐鸡蛋抢过来，直接放家里小厨房。 紧接着，她高傲的抬起头，看都不看几人一眼，冷声道：“走吧！先放我家，回来再拿走！” 那刘家人想拿他们成家村的东西，做梦！ 成河旺连忙跟上：“他娘，慢点走，不着急。” 这还是柳青青小产以来第一次走出村子，虽然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但他也担心柳青青的身子扛不住。 秀才村离成家村不远，徒步走过去也就十几分钟，等到了刘秀才家，迎接他们的又是一道难关。 陈老夫人身边那丫鬟一早就等在了大门口，瞧着刘老二也不行礼，嫌弃的看着来自成家村的几个人。 刘老二：“小环，带我们去见娘，人已经带来了。” 那丫鬟高傲的站在门口，语气不屑：“我们老夫人在休息，得半个时辰后才能醒来，你们就在这候着，等老夫人召见吧！” 小丫鬟年纪不大，语气倒是嚣张得很。 她也是受了柳成成的挑拨，柳成成让她在门口待着，进门就得给那几个乡下人一个下马威。 陪同前来的村长脸色也不好看了，“刘家的这.？” 成河旺揽着自家媳妇，闻言，眉头一皱，含怒道：“刘家的，要我们来的是你们，把我们拦在门口的也是你们，这就是你们秀才家的待客之道？” 柳青青扫过刘家这方院子，此刻心内极其冷静。 她知道刘家败落了，更知道刘家现在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那反反复复的“秀才”之名。 那刘老大今年都四十了，跟自己一般大，考了好几次试都没中举人，这辈子也肯定只能是个秀才了。 陈老夫人也就是爱摆架子，她要当真厉害，那来劝他们成家的就不会是村长，得是县令亲自来了。 县令没来，只能说明他也没那么重视现在的刘家。 只不过因为他们成家村的人身份更低贱，他便用了最简单、最省力又最给自己留后路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柳青青这一路思量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也不会再被吓唬到。 她幽幽然出声：“他爹，不用等。” “我们是给县太爷面子才来到刘家，刘家不让进，那便是他们在溜县太爷玩。村长和刘家老二可是见过全程的，这就不怪我们了。” “我们走！” 小丫鬟：“等等！” 刘老二：“大姐，稍等。” 柳青青冷漠的回头看他们，凉凉道：“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小丫鬟叉着腰，有些没底气，但想到柳成成说的话，又强装镇定道：“我们老夫人年事已高，睡会怎么了？你们来得不是时候怨谁啊？” “再说了，等我们老夫人半个时辰怎么了？我们老夫人肯见你们，才是你们的荣幸！” 小丫鬟待在刘家，其实一个月也就二十文钱。 她贪秀才的身份，当秀才家的丫鬟走到外面，村里那些姑娘都得高看自己几眼。 常年如此，她也就养成了用鼻孔看人的习惯。 背地里其实跟刘老大不清不楚的，那柳成成咬牙忍下去了，只要当作看不见，她就还是刘家的大夫人。 柳青青听着她的话都忍不住笑了，“这里是秀才村，你还当真以为就你们家有秀才啊？” “给点脸面不是让你们蹬鼻子上脸的！要么给我滚开，要么这事就这么了了，别整天闲得没事干找麻烦！” 柳青青本就不好惹，她脾气爆，甚至有时她自己都怀疑，成老二就是随了她才会那么暴躁的。 小丫鬟叉着腰瞪着她，就是挡在门口死活不让。 刘老二脸色也不好看了，“小环，哪有让客人在外面站着的道理？快让开！” 成玖玖看着她娘铁青的脸色，也瞟了眼那个丫鬟，灵动的眼睛眨了眨，不一会，双眸便泛起一股笑意。 小拳头挥舞了一下，那丫鬟的整个身体突然间不受控制的往前倾。 “哎哎.啊！” “砰！” 小丫鬟脸朝下摔在地上，惨叫了一声，感觉自己的牙门磕坏了。 这场面把几个人看得愣住了，小玖玖转头把自己的小脑袋埋入她娘怀里“哼唧”着笑。 柳青青下意识护住她的后脑勺，看着地上的丫鬟挑眉笑。 平地摔？站着都能倒？ 搁外面不得是碰瓷的一把好手？ “刘老二，我们进去吧！” 拦路狗倒下了，柳青青也不客气了，直接抱着孩子走进去。 早点解决，早点回家奶玖玖。 刘老二也利落的上前领路，招呼着几个人往正厅走。 小丫鬟在外面气急败坏的吼：“你你们回来啊啊！” 这刘家院子确实是久了，里面很多地方都非常破旧，刘家也没银子找人翻修，就一直维持着原样。 但大还是够大的，成河旺心想，等他有银子了，也要购置一间这样的小院宅子。 让柳青青住得舒服，让成玖玖可以尽情撒欢。 那陈老夫人根本就没有休息，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闭着眼转动佛珠，嘴里还念念有词。 老夫人今年也七十了，年轻时过得好，没干过农活更没受过多大气。 坐在那整个人都显得很端庄，单论气质和样貌确实与村里其她相同年纪的老婆子不一样。 柳青青心想，怪不得都穷成这样了还要每月花二十文养个小丫鬟。 “娘，大嫂的姐姐来了。” 刘老二凑到她面前弯腰作小，低声细语。 村长上前也跟着弯腰问好：“老夫人，我们是成家村的，来.看看您。” 柳青青和成河旺对视一眼，默默的选择没有出声。 那陈老夫人慢慢睁开眼，到底是老了，一双眼睛向内凹陷，脸上皮肤褶皱在一起，看人的眼神也是带着一股凌厉的气息。 她的目光扫过村长，继而看向成河旺，最后落在柳青青身上。 只一刹那，眼神就顿住了。 陈老夫人皱起眉，直勾勾的盯着柳青青瞧，双手也不自觉的掐紧手中的佛珠。 她轻启点了一丝红的嘴唇，出声询问：“你，就是我家大儿媳的姐姐？” 柳青青淡定的看了过去，眼神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冷漠。 “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算不得什么真姊妹，但老婆子.老夫人你要是硬要攀我家这门亲戚，我们也就认了。” 她话一落，村长和刘老二的呼吸都顿住了。 不是来认错道歉的吗？ 这语气态度，哪像是来低头的啊？分明就是来找事的！ 陈老夫人这才慢慢想起来，他大儿子当年娶的那户人家确实有四个姑娘，其中有一个跟其她三个不一样，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她当时没想那么多，也就觉得柳秀村出来的姑娘也还行。 她儿子乐意，想娶就娶了。 自己也只知道那姑娘家几个姊妹都多少读过书，在这个时代读过书的姑娘也不会差哪去。 “那你亲娘呢？” 陈老夫人也不知道中什么邪，盯着柳青青那张脸，急迫的询问道：“你娘可是你爹纳的妾室？是哪里的人呢？” “妾室”这两个字很刺耳，柳青青眉梢一紧，眼神中带着嫌恶。 “老婆子，说谁是妾室？我娘可是我爹求着娶进门的！是她过世了，你家大儿媳的亲娘才嫁进来的！” 她觉得这疯老婆子是在贬低自己，顺带侮辱她娘。 毕竟谁家结亲之前没有了解清楚对方的家里情况？ 第43章 陈老夫人反水了 陈老婆子长得就一副精明样，不算计一把她那个后娘，怎么可能？ 陈老夫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马低下头，急急的喘了口气，等心情平缓了才慢慢道：“你长得与我一位姐姐极其相似.哦不！” “是你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成河旺都听不下去了，“陈老夫人，你没事吧？我媳妇今年几岁，你自己几岁了？” 这夫妇俩的嘴都不饶人，一句句蹦出来，听得刘老二心惊胆跳。 她娘可能这辈子都没听过别人这么跟她说话吧？ 陈老夫人低声闷闷道：“是我唐突了。” 刘老二听到这话忍不住瞪大双眼，心尖跟着一颤。 我的个娘。 这还是他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亲娘吗？ 柳青青也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不想搭理她，但却万分警惕的看着四周环境。 那老夫人缓了一会，强装镇定抬头，笑了笑：“那你娘，也是柳秀村的人？” 柳青青摇了摇头，如实道：“不是。” “我娘的祖籍在秋水县，家里双亲尽亡，兜转之下才嫁给我爹的。” 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她娘长得好看，她家也算是有点小银子，整个柳秀村的人都知道这些事。 陈老夫人点了点头，紧接着追问：“你娘可是来自秋水县的程家？” 柳青青有些不耐烦了，“老夫人，你家与我家结亲，你是当娘的，这些事你都不知道吗？” 陈老夫人不解：“两家结亲，算过生辰，对过八字，家世又差得不大不就好了吗？” “你娘过世得早，你后娘没同我家说明情况，不也正常吗？” 柳青青：“那我亲娘总与你无关了吧？有什么好问的？” 陈老夫人听到这有些激动，站起来朝她走近，那双眼眶竟红了，“就是见你.像是见到了一位故人.你可知.我那位故人，与你长得一模一样？” 柳青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了然道：“那便是老夫人可能见过我亲娘吧！” “我亲娘是来自秋水县程家，只不过程家早就败落了。” 要不然她娘也不会嫁到柳秀村去。 陈老夫人的双唇抖动，似乎很激动：“你娘可是叫做程秀珍？” 柳青青冷淡的点了点头，她倒是反应平平。 这陈老夫人是平头县大户人家的落魄姑娘，她娘是秋水县大户人家的落魄姑娘。 俩人都是上过学堂的，要当真认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柳青青提防着刘家人，不可能将她娘的所有事都告诉陈老夫人。 “那就是了.” 陈老夫人竟潸然泪下，脚步不稳，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我与你娘自幼一起在学堂里认字，相伴着长大可自从程家没落，我就怎么也寻不到她的行踪程.呜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柳青青听得一愣，看她这副模样，原本冰冷的面容也渐渐变得动容，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原来她娘与这陈老夫人竟这般相熟，可她是半个时辰前亲自派人上门威胁压迫自己的人。 柳青青心里五味杂陈，只能无措的抱紧小玖玖寻求一丝安慰。 刘老二也傻了，他亲爹死的时候陈老夫人都没这么哭过。 “娘您.您别哭了” 柳青青跟自家男人对视一眼，默默的缩到他身后，也没想着上去安慰一下老夫人。 一旁的村长却乐了，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高提着的心却放了下来。 这感情好啊！ 他都愁一路了，有了这层关系，那陈老夫人肯定就不会寻他们麻烦了。 柳青青时刻铭记着她娘临终前对她说的话，即使那陈老夫人哭得再惨，自己也没动容上前安抚。 陈老夫人哭完，红着眼眸抬起头，朝柳青青和蔼的笑了笑。 刘老二这一辈子都没看到他娘对谁这么笑过，落在柳青青身上的眼神都带着崇拜。 “坐，你们都快坐。” 村长也连忙笑着道：“对对，老夫人，实在想不到你们还有这层关系啊！原来大家伙都是一家人，那可得处得好好的！” 陈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哽咽道：“是叫做青青吗？” 柳青青刚被自家男人搀扶着坐下，闻言，淡漠的点了点头。 陈老夫人也不在意她的态度，起身回到主位，恰好柳成成就扶着摔伤的小丫鬟走进来了。 “老夫人.” 小丫鬟哭丧着脸，一瘸一拐的，看起来摔得不轻。 柳青青对上柳成成的目光，下意识抱紧小玖玖，跟护崽子似的。 陈老夫人蹙眉，冷淡出声：“站住！” “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小丫鬟闻言，顿时委屈哀怨的看向柳青青。 柳成成也低声含泪道：“大姐，你怎么每次一出现就打人啊？” “上次我和二姐去你家，想看看你，你也是这样把我们打出来，害得二姐呜呜姐妹一场，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她才不管丫鬟摔得惨不惨，只要能祸害柳青青，往她身上泼脏水，心里就开心。 柳青青冷笑一声，不紧不慢道：“你是看到全程了？” “这小丫鬟自己站着摔倒，我们离她大老远，各自都能作证，还能被你一两句话给污蔑了？” 柳成成一僵，看向刘老二：“二叔，你说呢？” 刘老二义正言辞道：“大嫂，就是小环自己摔的。” “而且她还在门口拦着，不让我们进去见娘，属实过分！” 柳青青闻言，气才顺了一点。 一旁的成河旺拍了拍她的肩膀，向她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 毕竟在人家的地盘，柳青青也不好真手撕她这个妹妹。 陈老夫人凌厉的眼神顿时扫向丫鬟，“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辱没我们秀才世家的名声的？” “规矩都学哪去了？” 小丫鬟颤着肩膀缩到一旁，柳成成连忙上前两步道：“娘，您别生气。” “这也不能怪小环，我大姐和我大姐夫对人一向都这样，没准是她们吓到小环了呢。” “砰！” “放肆！”陈老夫人猛的拍了下案桌，瞪着她训道：“青青好歹是你长姐，你见到长姐不行礼，还敢如此出言诋毁她？” “你每天学的礼仪都去哪了？” “身为刘家长媳，上不了台面，愚蠢！” 柳成成被她一系列的话语砸懵了，愣在当场。 柳青青冷笑着附和：“老夫人，我这个三妹确实是上不了台面。” “一股小家子气，待在你们刘家，竟也没学到半点好，出口就知道污蔑人，辱没你们刘家门风了。” 柳成成蓦然间红了眼眶，瞪大眼：“大姐你！” 陈老夫人被她说得也没脸，看着她的眼神愈发嫌弃，“你什么？看来是我太惯着你了，竟让你这般无礼！” 一旁的刘老二看到这副场景，心里痛快极了。 这柳成成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门清。 平日里仗着刘老大的关系，没少欺负他媳妇，对自己也很无礼。 他和他媳妇就是这院子里的下人，小环没干完的活，全是他俩干的。 柳成成都傻了，这陈老婆子怎么回事？ 不是要来教训柳青青的吗？怎么态度转变成这样？都快跟柳青青一个鼻孔出气了！ 柳成成泪眼婆娑的，尽量把自己弄得看起来很可怜，“娘我.呜这大姐” “行了！” 陈老夫人不耐烦了，朝手让她退开，怎料柳青青直接叫住了她。 “陈老夫人，今天既然来了，就把事情一并解决了吧！” 柳青青冷眼看着那所谓的“妹妹”，心早凉透了，“我不知道你家大儿媳是怎么跟你说的，但在我怀我家小闺女的期间，她跟柳茵茵推了我一把，害我险些小产。” 陈老夫人闻言，心尖陡然一颤，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她怀里的女婴。 “我与她和柳茵茵本就不是一个娘生的，做到这份上，亲情也算尽了！” “你们刘家厉害，拿县令压我们，我们没办法，只能屈于权势上门，但这并不代表我们有错！” 陈老夫人：“那是自然。” “青青，我也是被蒙蔽了，不了解事情的经过，贸然伤了你。” 陈老夫人接二连三的反应属实让人意想不到，柳成成震惊了，反应过来后连忙跪在老夫人身边，哭诉道：“娘，冤枉啊！” “大姐是误会我了啊！呜二姐那会与她起争执，我也是不知道的啊！况且我们都是姊妹，打断手脚还连着的血脉，怎么能说这种决然又狠心的话呢？” “娘，大姐这么做属实是伤了我的心了啊！” 她方才不在，不知道陈老夫人和柳青青的关系，自然还是照常扮可怜。 成河旺不允许自家媳妇被污蔑，黑着脸反驳：“你少胡说八道！” “柳茵茵推青青时，你就站在旁边看着，还在那幸灾乐祸，你当村里其他人是瞎的吗？” 刘老二站在一旁伺候，也好心提醒道：“大嫂，娘与你大姐的生母是旧相识。” 第44章 柳成成不甘心 陈老夫人和柳青青她亲娘是旧相识？ 柳成成的身体抖了一下，颤巍巍的抬头对上陈老夫人冷漠的眼神。 “推了自家长姐，你还有理了？” 陈老夫人嫌恶的推开她，“我看你，就喜欢兴风作浪、惹事端！” “这种缺德事都做得出来！” 柳成成跪坐在地上没有吭声，手指无措的攥着衣袖，心里乱成一团麻。 合着她想算计柳青青不成，反倒是让她坑了自己一把？ 可她无论也想不到柳青青那短命的娘会跟这个陈老婆子有什么关系啊！ “娘我.我没有撒谎.我二姐推我大姐那会.我确实是吓到了.” 不知者无罪，那老婆子也不能怪她。 柳青青轻哼一声，不屑的撇过头。 说到底她还是沾了自己亲娘的光，要不然这陈老夫人今天也还是会照常找自己麻烦。 陈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朝她吼：“终究是你错了，还冤枉了你大姐，这点问题都不知道吗？”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你大姐道歉！” 柳成成惊诧的看着她，十指攥紧成拳。 要她跟柳青青道歉？ “怎么？委屈你了？” 柳成成咬着牙，勉强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反复提醒自己一定要忍。 若是被赶回了娘家，她娘根本就不疼她，到时日子肯定不好过。 只有留在刘家，讨刘老大和他娘开心，她才能维持表面上的风光，才能一直是秀才的夫人，与那些村里的姑娘区别开来。 她缓缓的站起身，踱步到了柳青青面前，微微欠身：“大姐，都是成成的错，你别怪妹妹了。” “你也知道的，二姐脾气大，她当真要干什么，我也是拦不住的.大姐险些小产，我这个做妹妹的也是万分心疼。” “大姐千万别怪我” 那陈老婆子真能变脸！ 不知道柳青青她亲娘是谁之前，不也使唤自己去要鱼吗？ 最后什么也没得到，还要拿自己当幌子，想坑成河旺家的那筐冬笋。 虽然那老婆子要脸没明说，但心思都摆在所有人面前了。 柳成成还想着，有人替自己收拾柳青青，别提有多开心了。 现在倒好，态度大转变，还要逼自己道歉。 柳成成快恨死这个老不死的陈婆子了！ 面前的柳青青看着她，只觉虚伪至极，这人以前在家就总是跟着柳茵茵欺负自己。 自从自己的亲娘出世后，后娘带着两个差不多一岁的孩子进门，自己黑暗的日子就来临了。 柳茵茵和柳成成，年纪比那时的自己小很多，都贼能作，各种捏她戳她。 柳青青他爹能信两个不到三岁的孩子会对她这个已经快八岁的孩子做这些吗？ 当然是不信！ 最后她那后娘直接把自己从学堂拽回来，把她的两个女儿塞进学堂。 柳青青在家里当了好几年的丫鬟，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她干的。 为了掌握自己的命运，她看中了老实能干的成河旺。 她不相信柳父，她坚信，自己只有这么一次脱离苦海的机会。 柳青青回忆过往，心便更加寒了。 “柳成成，你到底有什么好装的？别在我面前作了，我不小了，没以前那么愚蠢。” 她说得很直接，一时间让很多人都很难堪。 陈老夫人也觉得尴尬，“青青，这里面或许是有些误会。” 成河旺可不管，“老夫人！我家青青受了很多苦，您心里应该也清楚，后娘能对别人的孩子有多好？” 况且柳家生的都还是四个姑娘。 陈老夫人一时哑言，她一直看着柳青青的脸，眼里都是昔日在跟前的程姐姐，心也就跟着软了。 “唉！你娘若是还在，定是会心疼你的。” 柳青青直视她，冷漠道：“那老夫人，今日的事算了了吗？” 陈老夫人一愣，当即点头：“当然！” “已经解释清楚误会了，这件事都是我家老大媳妇的错，她就是鬼迷心窍，受挑拨了，可别因此破坏了我们两家的关系。” 她想，自己的程姐姐已经离世了，那自己也有责任替她照顾她的女儿。 “青青，这件事也怪我太冲动，竟直接惊动了县太爷，让你受累了。” 紧接着她踢了一脚还欠着身的柳成成，声音冷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后厨里的那筐鸡蛋拿过来，让你大姐拿回去补身体！” 鸡蛋？ 柳成成木纳着转身，声音都哑了，“娘，那鸡蛋是给我.给家里人” 她想留着给自己养身的啊！ 陈老夫人皱起眉，“你在胡说什么？哑巴了？” “你害得你大姐差点小产，这不是理应赔给她的吗？” “赶紧去！” 刘老二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 挺好的，反正这鸡蛋放在家里，他跟他媳妇是一颗都吃不上。 与其给让人讨厌的刘秀才和柳成成吃，还不如便宜外人。 成河旺不想要他们家的东西，柳青青却握住他的手，朝他摇了摇头。 “他娘，他家东西咱家不稀罕。” 成河旺压低声音在柳青青耳边道：“拿着都觉得晦气！” 柳青青咬着牙，瞪着柳成成的背影，跟着小声嘀咕：“他爹，你忘记柳茵茵和柳成成以前捞咱家多少东西了吗？” “你没看到她刚刚那副不舍的表情吗？咱不一定要吃，拿了气死她也好！” “反正这也都是她欠咱们的！” 成河旺想想也觉得有道理，那柳茵茵和柳成成就是两只吸血鬼，以前没少扒他家的皮。 现在大好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也该轮到他们扒柳成成的皮了！ 陈老夫人好面子，但也是确实有点心疼柳青青。 “青青，我与你娘是好姊妹，认识了十几年，关系好得很，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我家老大是秀才，每月县里都会分发一些粮食。那鸡蛋很补，你刚生产完，一定得好好养身体啊！” 陈老夫人在说这话时，眼里的感情倒是真挚的，幽幽叹口气道：“你娘不在了，我得替她看好你。” 柳青青也不是铁石心肠，对上她那泪眼，心里有些动容，语气也软了点。 “老夫人，多谢您。” 若不是她，自己可能这辈子都听不到柳成成的道歉。 即使那歉意里满是虚伪，但也能慰籍一点她那再也见不到这世间的可怜孩子。 至于柳茵茵，她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柳青青也懒得跟个半死不活的人计较。 陈老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满眼都是柳青青那张脸，哪还记得什么肥鱼和冬笋？ “这是你家第几个孩子啊？是个小闺女吗？” 柳青青一听，皱起眉抱紧小玖玖，还是提防着。 成河旺轻拍她肩膀安抚，替她答道：“老夫人，这是第六个，唯一的一个女儿。” “好好。” 陈老夫人笑着点头，一双浑浊的老眸又红了，手指转动佛珠，感慨道：“青青长得与你娘一模一样，那这孩子日后定也会长得跟她娘一样。” 柳青青愣住了，垂眸看了眼怀中的小奶娃，尴尬的笑了笑。 她与自己的亲娘长得像这件事倒是真的，但成玖玖怎么可能长得像她啊？ “我能，抱抱这孩子吗？” 陈老夫人突然朝成玖玖伸出手，眼神中带着期望。 她自己也有孙儿，但就是没个孙女。 柳青青想也不想就道：“不可以！” “我们家玖玖认生，不给外人抱！” 接着防备的看着对面的老人，脑中却是想到玖玖刚出生那会，挨林家花的那一巴掌，心疼死她了。 自那以后，除了家里人，她没再让任何人靠近过成玖玖。 陈老夫人尴尬的收回手，轻声道：“青青，我与你娘” “老夫人。” 柳青青冷淡的打断她的话语，“我娘已经离开很久了，她当年许是跟您关系很好，但与我无关。” “多谢您今天替我们家做主，也多谢您明理，但来往还是算了吧！” “毕竟我家只是打猎的，您家是秀才世家，属实是我们高攀了。” 陈老夫人多次想亲近这一家人都被柳青青毫不犹豫的挡回来了，她自己也觉得有些没面子，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一旁的村长和刘老二更不知道说什么，坐在那干瞪眼。 等那柳成成拿了鸡蛋过来，夫妇俩人直接起身。 “青青。” 陈老夫人连忙喊住她，温声道：“刚生了孩子不久，身体得养好，要是需要我帮忙，尽管到这里来，可别嫌麻烦。” 柳青青有点抗拒她的好，满脸复杂的点了点头。 “大姐，以前都是成成不懂事，你别怪罪。” 柳成成装作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说话时轻声细语，细瞄的双眸带着水雾：“日后多来看看我和娘，我们可都挂念着你呢。” 这话说到陈老夫人心坎里去了，直点头。 柳青青却黑了脸。 她这个三妹会挂念她？ 真是好笑。 第45章 自己砸的自己舔 柳青青扯了扯嘴角，伸手接她递过来的一筐鸡蛋。 柳成成低着头，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她借着长袖的遮挡，故意挠了把柳青青的手臂，松开握住筐的手，顺便把鸡蛋往自己这边推。 “砰！” “啊！” 柳成成先发制人，尖叫一声，浑身沾满鸡蛋液，一切如她所想。 她含着泪，可怜巴巴的质问：“大姐你这是干什么啊？” 柳青青被挠了一把，疼得倒吸了一口气，还未反应过来，那一筐鸡蛋已经落地，全砸碎了。 “他娘，没事吧？” 成河旺紧张的看着她，眼里带着一丝心疼，挡在她们母女面前。 陈老夫人也懵了，先是心疼的看了眼地上的鸡蛋，再是当着所有人面，上去赏了柳成成一巴掌。 “啪！” 陈老夫人暴怒：“蠢货！” 刘老二傻愣在原地。 他娘没事吧？不是柳青青推的柳成成吗？ 瞧那鸡蛋全往柳成成身上砸了。 柳青青和成河旺也很惊讶。 “娘”柳成成瞪着泪眼，无辜又错愕，“你这干什么呀” “我大姐拿鸡蛋砸我，呜.你..你怎么还打我啊？” 柳青青皱起眉：“柳成成，你今年也不小了，还玩这一套不觉得自己很愚蠢吗？” 柳成成将愤恨的目光投向她，委屈得直落泪，“大姐，我跟你道歉，还把家里的鸡蛋给你，不是让你一次次来折辱我的！” “之前在柳秀村，爹娘和家里人待你多好啊！你心有隔阂我们忍了，但一次次这样对待我们真的会寒了我们的心！” 紧接着她又转过头对陈老夫人道：“娘您得相信我啊！这筐鸡蛋我有多珍惜，您是知道的啊！我大姐推了我，我呜呜我这身衣裳都被毁了。” 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这陈老婆子还是第一时间，二话不说的上来给她一巴掌。 这套路刘老二太熟悉了，慢慢的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柳成成在家面对他大哥和娘常有的手段吗？ 狠啊！为了祸祸亲姐，不惜把一筐鸡蛋都毁了！ 刘老二就算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也没吭声，直接默默站在所有人身后看戏。 突然觉得今天把柳青青叫过来是天大的好事。 柳青青冷冷一笑，看她的眼神像在看某个笑话。 成河旺护短，毫不犹豫的相信自家媳妇，“呸！” “柳成成！你当个人积点德吧！少胡说八道！” 陈老夫人脸色铁青，怒吼：“够了！” 成玖玖转动小眼珠子观察局势，小拳头刚想举起来，那老婆子就发话了。 “柳成成，别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心眼！” 她的话说得所有人一愣。 陈老夫人赶紧坐了下来顺气，冷言：“我先前在陈家，家里四五个姊妹，唯独我自己顺利上了学堂十几年，得了高位盛宠，你当我还看不明白这些个雕虫小技吗？” 柳成成的心尖颤了颤，低声喃喃道：“娘儿媳听不懂.” 成玖玖收回自己的小拳头，搭在柳青青的肩膀上，小脑袋蹭着她的脖颈，发出“咿呀呀”的奶声，似乎在极力的安慰她。 柳青青累了，轻声道：“他爹，我们走吧！” 离开了太久让人压抑的地方，骤然间又回来，她是挺佩服当初的自己是怎么坚持那么多年的。 陈老夫人闻言，连忙踉跄着起身：“青青，今天让你受惊了。” 柳青青沉默的摇头，直接离开。 待人都走光了，刘老二也找了个借口开溜。 柳成成杵着原地，心脏砰砰直跳。 她的计划刚开了个头，就直接被陈老夫人掐死在摇篮里了。 “娘您.您误会我了.” 还在试图垂死挣扎。 陈老夫人冷笑：“柳成成，你不会真当我这把年纪了还是个又傻又好忽悠的老太婆吧？” “你们柳家贪图我们刘家的秀才名声，高攀着嫁到我们刘家，可不是让你在我面前耍心眼的。” 她原本想给柳青青留个好印象，这下全毁了。 陈老夫人越想越气，半眯着眼，阴恻恻道：“鸡蛋贵重，你心里没数？” 柳成成不敢吭声，此刻祈祷那个刘秀才赶紧回家救她。 “既然是你摔的，你就跪着把它们舔干净吧！” 柳成成闻言，错愕的抬头瞪大眼：“娘，你在说什么啊？” 这是人干的事吗？ 陈老夫人露出讥讽的笑，“难道我说错了吗？” “不舔，那就滚回你娘家去！” “我那个大儿子，只要给他送个美人，他还会记得你吗？” “即使我们老刘家败落了，没银子了，村里的好人家姑娘会放过嫁给秀才的机会吗？” 这是在威胁她。 柳成成这下是真吓哭了，她没柳茵茵的胆量，要不然也不会知道丫鬟跟自己男人厮混还只能当作没看到。 哭了半响，只能认命的跪下来，颤抖着手去碰地上的蛋液，再一点点舔掉。 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羞辱，此刻在心里咒骂那老婆子，恨不得叫那老婆子赶紧去死。 陈老夫人端庄的笑了笑，“柳成成，这下懂事了吗？” 她不止是在帮柳青青出气，也是在警告柳成成要安分守己，别妄想爬到她头顶作乱。 陈老夫人可以不管自己的儿子娶谁，但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所有人必须以她为尊。 那过世的刘老头子也是在她嫁过来后，日夜捧着她，伺候着她到死的那刻。 柳成成含泪羞辱的点头，拳头放在一侧，手背青筋若隐若现。 死老太婆，看看她还能活多少年！ 离开了秀才村的几人，在路上直感慨。 村长沉默了大半天，终于能说口话了。 “你那妹妹还真是怪恶心人的。” 原本他以为李肥妞已经够作了，没想到柳成成比她还能作。 村长吓得抖了抖肩膀，庆幸自己够穷，没让柳成成看上。 柳青青早就习以为常了，无所谓的笑了笑：“人活一世，还是别做太多坏事的好，不然迟早有报应。” 那倒也是，村长很认同。 从秀才村回成家村的途中还会经过张家村，几人在这里面也没认识的人，当然不会停下脚步。 直到柳青青越走越慢。 “他娘，是不是走累了？” 成河旺体贴的倒回去，接过她怀里的成玖玖。 小家伙正用拳头抵着她自己的小嘴，睁着那双跟葡萄似的眼睛看他，乖乖的到了他爹怀里。 成河旺被小家伙看得心都化了，忍不住再一次感叹：有个闺女真好！ “他爹，村长，你们看！那是不是花叔他娘啊？” 张家村门口，一个穿着破烂的老妇人拖着她那受伤的腿，正在跟人抢粮食。 “还真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张老妖婆自从被送回张家村，就彻底没人管了。 家里没粮食，她就只能到外面借，实在借不到就直接上手抢。 这天她又在村口抢吃的，被一个凶神恶煞的妇人打了一顿。 “她娘的！你个老不死是不是有病？” “我警告你啊！咱张家村可不惯着你这种人，别想仗着自己快埋土了就出来恶心人！” 话落，那妇人还踹了她一脚。 张老妖婆全程大气不敢出，只敢抱着脑袋，等人走了才朝那人吐口水。 眼看着她要回头了，柳青青赶紧揪着成河旺和村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村长感概：“这张老婆子也是够惨的。” “到她这把岁数，好好在家里待着，儿子和儿媳也不至于不管她。” 柳青青和成河旺深表同感。 他们知道花叔和花婶已经做到极致了，几十年来任她挑剔，甚至花婶的孩子都被她作没了。 柳青青长叹一口气，唏嘘道：“也都是报应。” 张老婆子在成家村的时候，人人都让着她，生怕被她讹上。 回到张家村，那里的人没一个惯着她。 瞧刚刚那一脚，专往脑门踹。 柳青青也没什么幸灾乐祸的心思，转头关心村长：“对了，你家婆娘没事吧？” 成河旺正在逗小奶娃，闻言也好奇的看过来。 说起这个，村长可就来劲了，“别说了！我家那个婆娘，也能作！” “那冬笋也是四牛二锅冒险挖回来的，为了这，我看二锅都瘸了。” “她偏不信邪要跑到山上找死，遇到猛兽才安分了。” 柳青青点了点头，皱起眉：“遇到猛兽还能捡回一条命，万幸了！” 村长附和：“就是啊！她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总算安分了！” 柳青青：“这山上实在是太危险了，咱这青岭山是铁了心不想给咱送肉吃。” 村长：“那可不？” “要我说，大家伙就本分一点，该种粮食就种，没得种就去县里讨份劳工，勤勤恳恳，平平安安就好。” 话到这，他又突然间想起今天还没见到河旺家那几个小伙子。 “哎！河旺，你家那五个儿子呢？怎么一天不见人啊？” 成河旺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五个儿子，“糟了！他娘，我怎么给忘了？” “那五个小兔崽子一大早结伴上山去了啊！” 第46章 成家兄弟上学堂 河旺家那五个儿子，包括凑数加油打气的小萝卜头，十分给力。 等他们爹娘到家，五个人已经加高了后院的栅栏。 成四牛更是直接爬上屋顶修补，效率非常的高。 夫妇俩整一个目瞪口呆。 “四牛，慢点，小心着点啊！” 柳青青看着屋顶上窜来窜去的成四牛，心惊胆跳，再细看另一边那身影，怎么那么像成三金？ “三三金？” “你怎么也上去了啊？你.你快快快，快给我下来！” 柳青青和成河旺快吓死了，牢牢盯着成三金的身影，深怕看起来极为柔弱的他摔下来。 成玖玖也好奇的盯着那抹身影，眉眼弯了弯，伸出小拳头指向成三金的方向，看起来很兴奋。 “爹、娘，我没事。” 成三金抹了把脑门上的汗，阳光照在小少年的侧脸上，美好得像一幅画，一时间让人忘了他瘫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那几年。 “他娘。” 成河旺赶忙将她往屋内拉，劝道：“别吼，别到时吓着孩子，让他再摔着。” “肯定是四牛这个臭小子，把三金往屋顶上带，一会下来再收拾他。” 小家伙看不到成三金急坏了，小嘴“哼哼唧唧”的，忍不住伸手揪她爹的头发。 “哎哟~玖玖~不能揪爹头发。” 成河旺赶忙把小东西放床上，握住她的小拳头。 “这可不兴乱揪啊！” 小玖玖傲娇的扭头，发出一声奶奶的气音。 “青青，累不累啊？” 成河旺哄完小闺女，又赶紧跑过去给柳青青捶背捏肩，心疼道：“这一趟出去太久了，没累着吧？” 柳青青笑着摇摇头，“我累什么啊？” “只要不看到柳成成那几家人，我心里就舒坦。” 屋外的几个人还在敲敲打打，屋内两大一小短暂的休息了会，忍不住就聊了会刚刚的事。 柳青青握住成河旺的手，真挚道：“他爹，这要是没你，我现在都不知道得深陷哪个地方半死不活，受尽折磨呢！” 说到这，成河旺觉得很愧疚，“可跟着我这二十几年，你也没少受苦。” 柳青青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没半分犹豫的摇头，嘴角含笑，眼中满是幸福。 “他爹，生活苦跟心里苦是不一样的。” “我们家虽穷，但孩子们围绕在膝下，肚子也都能勉强填饱挺过来，心里也是开心的。” “可若是一直跟柳成成那些人一起，我就不止是生活苦了，到时心里也得饱受折磨，估计都活不到这个岁数。” 柳青青想到今天发生的一系列糟心事，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你也看清我那两个所谓的妹妹的本性了。” “所以，于我而言，你是救了我的命啊！” “况且我们现在有儿有女，不愁吃喝，孩子还能上学堂，简直是天大的恩赐。” 看着成河旺鬓角处的白发，她反倒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 若不是因为自己，成河旺也不用忍受柳成成和柳茵茵那么多年。 只希望以后，她能不跟那些垃圾再有牵扯，再继续互相内斗消耗下去。 成河旺想想也觉得有道理，“青青，我会更努力，让你和六个孩子过得更好的！” 柳青青相信他，转头看到屋外的木材又突然想到，“哎他爹，咱家是不是该买牛车了啊？” 很久以前说买牛车，过了这么久还没买成。 “你得早些去稍远一点的县里看看，买一辆回来。孩子们上学堂，或者是去郑屠户那伐木都会方便点。” 成河旺也有这个想法，“我准备明天带着四牛和小五去同关县，到时牵辆牛车回来。” 同关县离平头县不远，那里有专门售卖牛车、马车的大棚铺。 每日来往购置这些的人也很多，不用担心被相熟的人发现，价格也会公道一些。 柳青青这就放心了。 把几个孩子的大事情解决完，他们就负责赚钱，这日子也就运转下去了。 河旺家的后院栅栏已经加高加密了，在后院围了两个小圈，一个养两只小鸡，一个养两只小鸭和家里原本的老母鸭。 老母鸭遇到同类，终于不再有那么大敌意了，安分了许多。 两只小鸭是成河旺买来养大好生小鸭崽子的。 若是能成，这以后养牲畜，家里的生活会更好一点。 第二天一大早，成河旺就带着两个儿子去同关县，三人挑挑拣拣，花了二十两银子和两条鱼置办了一辆牛车。 成小五那双眼睛贼精，在几百头牛里挑了只很壮硕又年龄不大的，赶起路来贼带劲。 原本在平头县里买一辆牛车可能只需要十五两，但是那里的牛都是老牛了，耕田也走不动，跑路也跑不久，实在不划算。 柳青青和成河旺觉得，牛车是买回来长久使用的，每天还要接几个孩子上下学堂，还是不能随便。 另一头的成三金也让郑屠户帮着引见了牛头县鹤岗书堂的夫子，定了让成四牛和成二锅上学堂。 至于成三金，还是再把身体养养，去学堂的暂缓。 鹤岗书堂算是牛头县里最普通的一间学院了，这里胜在占地广，有足足十座宅子大。 学子很多，来自各个村里的，县里的都有。 因着鹤岗书堂的夫子跟郑屠户关系匪浅，这才破格让成二锅也进去学习。 俩人入学堂花了三十两银子，分发了两大叠的书册，可把成四牛和成二锅心疼坏了。 卖了锦鲤才拿到的白花花银子，一下子少了那么多，他们觉得不好好读书，都有点对不起成河旺和柳青青。 河旺夫妇俩倒没觉得有什么，这是一整年的学费，学院里还提供午饭。 只要孩子好，再多的钱他们都会想办法挣。 只不过还有另外一件让夫妇俩人万分惆怅的事。 柳青青看着身边的小萝卜头，长叹了口气，“小五真的不去学堂吗？” “确定要跟着顾青山去学做生意？” 成小五最后还是选择了做顾青山手底下的学徒，父子几个人已经去过一趟牛头县，把该入学堂的两个人手续都办完了。 最后还去百家坊找了顾青山，决定把小家伙送到他身边学习。 成小五点了点头，奶声道：“娘，我和四哥、二哥离得很近，我们可以互相照顾对方。” 柳青青皱起眉：“你那两个哥哥每天都有固定上下学堂的时间，你可没有。” 鹤岗书堂的上课时间不长，差不多申时就可以回家了。 “到了顾青山身边学做生意，便得时刻在他身边待着，不能跟着哥哥们天天回家，这样你也要吗？” 成小五挠了下脑袋，嘟了下小嘴，毫不犹豫的点头，“虽然小五会想娘和爹，但是小五还是想学做生意。” 小家伙太坚定了，柳青青有时候都不明白，他也才七岁，为什么就对做生意有那么深的欲望。 虽然每个人都告诉自己，成小五就是一块做生意的好料子，但她还是舍不得。 “好吧.小五今年七岁了，娘相信你，既然你那么坚定，就按着自己想的去做吧！” 成小五自从不哑了后，身体变健康了，也开始长肉了，皮肤也在慢慢变白，看起来可爱了许多。 柳青青将他抱在怀里拍了拍，忍不住再次感叹：“娘可真不舍得唉！” 成四牛在一旁看着，笑道：“娘，你就放心吧！” “我和二哥每日上下学堂都会去看小五，家里有什么要带的，我们也可以一起拿给小五啊！” 柳青青再不舍得也只能这样了。 好在兄弟三人在同一个县里，可以互相照应。 柳青青起身，也算是卸下了一个重担，“娘去给你们多准备点腌香鱼，到时带着好解馋！” 成老大也紧跟她的脚步，“娘，我帮你。” 成老四看了圈屋内的人，起身：“二哥小五走！咱上田里种菜去！” 距离他们上次种下菜籽已经过去十几天了，成家这几个兄弟十分珍惜田里的粮食，每天看着它们长出来，没一刻敢偷懒。 越到了要离家的时刻，便越想多做一点。 这不，出去一趟，三人背上的筐又满当当的了。 柳青青砸舌：“又这么多菜啊？” 成二锅喘着粗气，自从上次腿受伤后，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现在看起来就是壮，也没那么肥了。 “俺地个娘，这乖乖菜地，摘得累死俺了。” 成三金抱着小玖玖倚靠在门框边，眼里滑过一丝笑意：“二哥看着又瘦了不少呢。” 成二锅一听这话，顿时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是吧？俺也觉得自己可瘦了呢！” 成三金笑着点头：“看来是干农活有奇效，辛苦二哥多跑两趟，再锻炼一下身体，还可以减重。” 成二锅脸上的笑容在顷刻间消失，哀怨的看着成老三。 内心疯狂吐槽：他就知道成三金的嘴里是吐不出半点好话的！ 第47章 花重金买了人参 成玖玖那两只眼睛，几乎粘在成三金脸上了，小拳头还时不时蹭蹭他的脸颊。 听到成三金又忽悠成二锅，小家伙也跟着咧嘴笑，“咿呀咿呀”的直叫，非得惹得所有人都看她一眼。 “听。” 成三金捧着成玖玖的小脸，温柔的笑着，“玖玖也觉得你应该多跑两趟呢。” 成二锅撂担子：我信了你的鬼话。 成四牛搬完筐后忍不住说道：“爹娘，咱家菜地太给力了，这么长下去真的没完没了的。” 天气开始变热了，菜也放不久。 成玖玖闻言，瞟了他一眼，继而瞟了眼地上的三筐菜。 嫌菜长得没完没了呀？这多好办啊！ “对了，让你们到你郑叔那种包谷，种了吗？”成河旺才想起这一茬，岔开问题询问几个孩子。 菜多在现阶段是好事，毕竟他们还要分一些给花叔花婶家。 而且他还特地去县里问了大夫，说是平日里可以煮一些新鲜的菜粥给成三金喝，这样对他也是有益的。 但他也不能跟每个孩子都说成三金现在的身体情况。 成三金：“种下了，郑叔说有空就帮我们看着，让我们没事别老往山上跑。” 成河旺放心了，“这包谷可是好东西，过几个月成熟，摘下来还能存一大半过冬。” 成四牛又跑到地窖里去看那口水池，最后绕回来看老母鸭，赶过来汇报。 “爹娘，咱家那些鱼和蛋总算没有疯狂的长出来了。” 一家人生怕地窖里太多鱼，等大热后味道浓，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现在地窖里的鱼刚刚好，不多不少，也不用担心被人惦记。 柳青青心里开心，点了点头：“那就好。” “你们快来尝尝，我上个月腌制的十条香鱼好了，试试味。” 提到吃，成二锅一定跑第一个。 那腌香鱼色泽鲜艳，用了好几种调料腌制，一开罐子，香味就飘过来了。 “哇！娘！好香啊！” 柳青青被他哄得心花怒放，轻瞪他一眼，含笑道：“都还没吃，就知道香了？” 成二锅徒手叼起一块腌香鱼，一口啃下去，竖起大拇指，疯狂点头。 他绝对是家里五个儿子中最捧场的那个。 成河旺好奇的探头：“那么好吃？那我得来试试。” 除了成三金和成玖玖，其他人都涌过去了。 小玖玖啃着自己的小拳头，两只眼睛望着厨房的方向，嘴里发出一道奶奶的哼唧声。 可把小家伙馋坏了。 成三金看着她觉得好笑，将她的小脑袋转过来，轻声细语：“别看了~玖玖现在不能吃。” 成玖玖似乎听懂了，撇着小嘴，小拳头去撞他哥的脸。 成三金一把握住，把小家伙往屋里带。 “走咯~哥哥带你回去睡觉觉。” 成玖玖：我不想睡觉觉！ 父子几人没一会就把一整条腌香鱼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柳青青赶紧把其它九条藏起来，警惕的看着面前这父子五人，“可留点啊！” “到时还要让小五带去牛头县呢！” “他爹，你到村口买些油纸，给孩子们包好拿走。” 成河旺意犹未尽，眼馋嘴馋，“他娘，你这腌香鱼真的太好吃了！” “不咸不甜，味道很香，又没鱼腥味，连骨头都能直接吃了。” 柳青青听乐了，“那可不？骨头炸酥了再腌制，那些调料是你买的，多贵你不知道啊？” “货真实料，好东西来着。” 成二锅还在津津有味的舔手指，“那也得是俺娘做的才这么香啊！太好吃了吧！” 柳青青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特别炙热，好笑的看了一圈眼前人，妥协了。 “好好好！只能再吃一条，三金还没尝过呢！” 成小五差点欢呼跳起来，直鼓掌：“谢谢娘！娘真好！” 柳青青又夹了条腌香鱼出来，“慢着点吃，留肚子吃晚饭。” 成河旺再吃一口就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了。 虽然他家的鱼普遍都特别大，但是腌香鱼给五个人分确实不够味，他不能跟孩子们抢。 “青青啊，要不然咱刚捞起来的十条鱼也腌了吧？这味道太好了！” 柳青青也是这么想的，抱着存腌香鱼的缸子走到了一旁，轻声道：“但是腌制的调料确实是太贵了。” “他爹，我是想着，要不然腌制完去县里，或者去其它几个有钱一点的村外摆卖试试看。” “咱家一次吃个一条差不多了，也不能真的腌了后留着自个吃。” 他们这么想也是有原因的。 短短一月，卖锦鲤的钱就花了大半。 成河旺明白她的意思，转身拿了个精致的盒子出来，里面放着一条人参。 他回头看了眼正在抢吃的几个孩子，幽幽道：“这补品确实不禁买。” “单这一条人参，就花了五十两。” 学堂费用三十两、牛车二十两、人参五十两，还没算上买小鸭小鸡和一堆调料的钱。 成河旺已经跟柳青青说了成三金的情况，在牛头县的时候，专门找门路买了一条人参。 柳青青赶紧把那条人参拿过来，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提防的看着四周，“小声点！” “他爹，这事千万不能让三金知道！” “人参不便宜，这孩子肯定明白。要是让他知道，我们为了给他补身体买了一条人参，肯定会愧疚死的！” 成河旺明白，乖巧的点头：“他娘，我不是心疼银子，我就是担心养不好三金的身体。” 柳青青也跟着叹了口气：“别说那么多了，咱家就好好挣钱，一定不能再让孩子生着病却没钱医。” “这些该花的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话落，她又重新数了遍缸子里的腌香鱼，细细思量道：“他爹.不如这样” “这里面还剩下八条鱼，孩子们也尝够味了，到时就包两条给小五，一条给他自己，一条给顾老板，让他好好照顾咱小五。” “其它六条，咱弄到秀才村、林家村还有平头县那连着的一条路上卖看看。一条卖四十文，要是卖得出去，就再腌制十条继续卖。” 成小五在青州城里，一斤鱼就卖了三十五文，他们一条卖四十，其实已经算便宜了。 但这里毕竟是村和平头县，村民和县里人手头也不是那么宽裕，自然比不上城里那些人。 用四十文买一条腌香鱼，悬！ 毕竟四十文可以买一堆糙粮，填饱一家五口人大半个月的肚子。 成河旺不太忍心告诉自家媳妇这个事实，腌鱼的数量少，专门这样一来一回的送到城里卖受累，还怕卖不出去。 “他娘，咱到平头县里卖吧！” 成河旺想了想，还是劝道：“县里可能好卖一点，没准还真被咱给卖出去了。” 柳青青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他爹，你们没骗我吧？这腌鱼真好吃吗？” 成河旺闻言，扯着嘴角笑了。 他转过身指着那四个埋头啃咬的臭小子，咬牙切齿道：“你看他们四个，像是不好吃的吗？” 话落，成河旺忍不住舔了舔嘴角回味。 那腌香鱼，打开罐子把味放出来，都足够把人勾得走不动道。 “他娘，你这手艺真是绝了！” 柳青青自豪的笑了笑：“这还是幼时，我娘亲教我的呢！” 似乎是想到那张美丽又温柔的脸，她忍不住深陷回忆，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他爹，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娘啊，是在京都城出生的。” “但不知到为什么，跑到了这么北的地方，我这做腌香鱼的手艺还是她教的呢！” 柳青青的鼻头一酸，那张温柔到骨子里的脸仿佛就在她眼前。 她娘是一个让人看一眼，就会忍不住以真心相待，以命相护的女人。 成河旺连忙揽住她的肩膀，心疼极了，轻声安慰道：“青青，别难过，别让咱娘担心。” “咱要过得好好的，才能让咱娘安心。” 柳青青点了点头，抹了把眼泪，声音已经哽咽了，“我明白的，放心吧！” “不说了，你快把他们支出去，我来掰一点人参煮粥，赶紧让三金喝一碗。” 成河旺最后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转头又凶巴巴的去赶四个熊孩子。 与此同时，成三金在屋内逗小奶娃，小家伙虽然没吃到好吃的，但有帅哥哥陪着，小嘴巴一直咧着，笑个不停。 “我们家玖玖怎么那么爱笑？” 成三金把小家伙抱起来，温柔的抚摸她的后脑勺，“我们家玖玖就是小福星。” “你看你一出生，家里所有人都在慢慢变得更好了，爹娘也不用再为吃喝发愁。” “所以玖玖偷偷告诉哥哥，你是不是什么福星降临啊？” 成三金是逗小家伙玩的。 刚刚小奶娃看着其他人吃东西，望眼欲穿，成三金这才一个劲的逗她开心。 算算日子，小家伙也有五、六个月大了吧？ 连他自己都发现了，每次面对小玖玖，他总有说不完的话。 第48章 传说中的青山私塾 成玖玖朝他眨了眨自己水灵灵的眼睛，小嘴微张着，咿呀呀的叫，无辜又可爱。 小家伙正在努力萌混过关。 成三金特别吃她这一套，笑着把小奶娃抱进怀里哄，轻拍她的后背。 “我们家小玖玖上辈子一定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要不然怎么会这么讨人喜欢？” 成玖玖窝在他怀里，又眨了眨眼。 她上辈子啊.老遭罪咯！ 这辈子，掐指一算，应该是真浸蜜罐里了。 怎料她才想完，成三金就捧着她的脸，眉眼含笑，轻声一字一顿道：“上辈子不是也没关系，这辈子玖玖一定是最幸福的。” 小玖玖看着少年还略显稚嫩的脸，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表情。 她这个三哥哥是打开了什么语言密钥吗？ 怎么每句话都那么戳人心窝子啊？ 长得又帅又会说话！ 成玖玖已经在期待成三金二十岁后的模样了，等小少年褪去青涩，是不是该更帅了呢？ “三金啊？” 俩人对视了好一会，被成河旺一声呼喊打断了。 成河旺笑眯眯的进屋，探头看了眼小奶娃，“玖玖还没睡啊？” 话落，他径直走了过来，把手上的人参粥给成三金。 “来，我看着玖玖，你快把粥喝了。” 成三金也没拒绝，刚好有点饿了。 “玖玖，让你三哥吃饭，爹来抱你。” 饶是再凶悍的成河旺在女儿和媳妇面前也得放低身段，放轻语气。 成三金笑着看了眼俩人，舀起粥才喝一口就发现不对劲了。 他的手指顿了顿，目光先是在成河旺身上停了会，之后才慢悠悠的把粥一滴不剩全喝了下去。 成河旺在他看过来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后背吓得都快出汗了，强逼着自己别回头，紧张得十个脚趾都在抓地。 “爹，我喝完了。” 成三金朝他轻声道：“又让你和娘担心了。” 成河旺刚接过碗，听到这话吓得手都抖了。 “这人参，不便宜吧？” 成三金有点笑不出来，但还是挤出一个笑容，眼眶很酸涩。 “让你和娘担心了。” 成河旺心疼坏了，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别瞎想，爹娘不担心你，谁担心你啊？” “养好身体，我和你娘还指望着你长大后孝敬我们呢！” 成三金心里很感动，他没有说多余的话，更没有一个劲的让他爹娘不要做这些事。 因为他心里清楚，就算自己说了，他爹娘也不会听，说多了反倒让他们觉得忧心。 成三金郑重的点了点头：“谢谢爹！” 成玖玖坐在床上，有些不稳，小手得扒拉着成三金的胳膊才能勉强坐住。 她好奇的眨眨眼，这俩说啥呢？ 难不成自己这个帅到发光的三哥哥还有病没治好？ “行了。” “你陪玖玖吧！爹干活去了，累了就睡会！” 成三金点了点头，等人走了，他又把小家伙抱起来，长长的叹了口气，面无表情的。 成玖玖发现一件事。 她总能在成三金的脸上看到惆怅、茫然和疲惫，可成三金虽然会对她絮絮叨叨，却不会跟她说他怎么了。 小玖玖哼唧了一声，脸颊一点点贴近成三金的侧脸。 成三金感觉自己脸上传来一阵暖意，乍一回神，小家伙糯软的脸颊已经贴上来了。 弯着好看的眉眼，对着他直乐，小拳头还一个劲的蹭他的头发。 成三金笑了，抱紧小家伙。 时间飞速滑过，又过了半个月，河旺一家整装待发，收拾着东西准备送成小五去牛头县。 成老四和成老二也跟着过去，俩人准备陪成小五一晚，第二天一大早直接上鹤岗书堂报到。 “小五，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柳青青的眉头紧皱，依依不舍的抱紧小家伙。 成小五语气低落，嘟着嘴，却还是在安慰他娘。 “娘，小五会尽量多回来看你和妹妹的。” 柳青青牵强的笑着，点了点头，又再紧紧搂他入怀。 小家伙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跟爹娘分开，心里也挺不舍得的，但是未曾动摇去牛头县的想法。 “行了。”柳青青直接抱着他上牛车，招了招手：“快走吧！” 趁天还没大亮，趁她还没哭出来。 成老四和成老二也跟着上了牛车，跟她娘道别：“娘，三金，玖玖，再见！” 成河旺负责牵牛车，走了一段路才坐上去赶着牛车小跑。 到牛头县，驾了一个半时辰的牛车。 一天才十二个时辰，成河旺这么赶下来，都有点担心成老四和老二以后每天这么赶，能不能消受得住。 书堂那里又不可能提供住所，牛头县的小宅子也不是他们这种人说买就能买的。 “四牛，二锅，你们每天这么赶路，受得住吗？” 成河旺停好牛车后询问自己的两个孩子，要是他们觉得受不住，自己就想办法每天来返牛头县，给他们驾牛车，这样他们还能在车上休息。 成四牛不以为然：“这有啥累的？” “爹，你就放心吧！我和二哥两个人呢，我们路上换着驾牛车，都能休息，能有多大事？” 成河旺这才放心，提醒他们带全小五的东西，前往百家坊。 顾青山大多时间都会留在百家坊算账，百家坊就像是他名下所有产业的总部。 只要有他名下产业的地方，不管是县还是城，几乎都设立有百家坊。 青州除外。 顾青山上次去青州不止是为了采购物资，他主要的目的还是去勘测场所，寻找适合设立百家坊的地方。 可那青州知府是个大麻烦，那人在外名声虽好，本人却极其抵制像他这样的大商户向城内扩张势力。 青州地处北地，偏又远，即使他在京都有认识的人，管到这也有些心有余力不足。 “顾老板。” 成河旺入门后微微欠身，恭敬的向其打招呼。 顾青山眼前一亮，连忙起身迎接，“河旺兄。” “你们可算来了。” 成河旺上回来了一趟牛头县，俩人就互相熟识了。 知道成河旺长他几岁，顾青山也就自来熟的称他一声“兄”。 成河旺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头一回跟这种人物接触，心里很惶恐。 “小五，快，见过你师傅。” 成小五仰着头看几人，闻声，缓缓上前，向顾青山磕了个头，奶声道：“师傅好！” 顾青山就喜欢这个小萝卜头，将其拉起，揉了把小萝卜头的头发，“可算把你盼来了。” 接着他起身对成河旺道：“河旺兄，我恰好还有件事想跟你们谈。” 成家另外两个兄弟还有点拘谨，眼神落在顾青山身上，身板挺直。 “都先坐吧！” 话落，顾青山拉着小萝卜头先入座了。 “河旺兄，小五年纪小，若是不嫌，我打算让他与我同住。” “我的宅子里只有我与我娘俩人，加上一个小家伙，倒也热闹一些。” 成河旺连忙惶恐道：“不会给您添麻烦吧？” 顾青山轻松的笑了，“一个小娃娃能有什么麻烦？” “我是要带着他做生意的，带在身边最为方便。” 成河旺听了后心里更加放心了。 他自己也在担心成小五会被安排住在哪，今年才七岁的小萝卜头，头一次离家，要是跟一堆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住一起，害怕了该怎么办？ “多谢顾老板，这要不是您，我们还真有点不放心。” 顾青山了然，这成河旺瞧着就是对自家孩子十分上心的人。 “还有一事。” “我平日里有两个时辰得在这坊内算账，不能时刻带着他，想了想，还是想问问你们，可否同意让小五在这两个时辰里，进我的青山私塾学习会？” 成家父子三人懵了。 成二锅咽了咽口水，结巴道：“是是那个进去.还得通过考学的.青山私塾吗？” 顾青山觉得三人的反应好笑，点了点头：“我就那一个私塾，也只能去那徇私了。” 成小五比对面三人淡定多了，小手牵住顾青山的大手，仰着头，一字一顿道：“师傅，你的意思是，我除了跟你学做生意，每天还能去青山私塾上两个时辰的课吗？” 顾青山就喜欢他这副模样，小小年纪，无畏无惧。 生于村野，却没沾染半分坏习。 机灵又冷静，但又不失这个年纪孩童的天真烂漫。 所以他在熙攘的人群中一眼看中了小家伙，朝他家抛出橄榄枝。 “这这.”成河旺脸上的喜色难以遮掩，“这不会给您添太多麻烦吗？” 顾青山自信一笑，“青山私塾为我所立，里面的夫子也是我找的。” “我把我的徒弟送进去，每日学习两个时辰，应当是他们的荣幸。” 第49章 不配做顾青山的徒弟 顾青山不介意给成小五开后门，这于他而言，举手之劳。 在他的潜意识里，只要是他选中的人，就一定是最好且值得一切优待的人。 成河旺激动坏了，“如若是这样，我家也是愿意承担私塾的费用的！” 有了顾青山这个靠山，担保小五每天学两个时辰，又可自由的跟他出入学做生意。 不需要参加考学，不需要面临重重难关，简直是天大的幸事！ 顾青山被他一句话逗笑了，“河旺兄，我可不缺小五这份私塾银子。” “小五是我带的第一个这么小的徒弟，我理应尽我所能，给他所有最好的东西。” 顾青山足够有诚意，也足够负责。 成河旺父子三人都很感激他的帮助，现下也终于放心把成小五一个人留在这了。 成小五对于新的环境也有很强的适应力，他不抗拒眼前人的接近，也能自来熟的跟人相处。 在顾青山得知成老四和成老二即使入书堂时，他也蹲下来认真问小家伙：为什么不选择先跟哥哥们去上学堂？ 小家伙想了想，认真道：“我想赚钱。” “我喜欢在青州城里卖东西的感觉，我喜欢同那些姐姐、哥哥们打交道，我觉得我能学好。” “而且我娘生了妹妹后，身体不好，我要赚钱让娘过得好。我还是哥哥了，我有一个妹妹，她才那么一丁点大。” 小家伙说着，竖起两根手指头，绘声绘色的比划着，“我妹妹，就这么大。” “小五要赚钱给妹妹扔着玩。” 听到这话的几人瞪大眼，忍俊不禁。 顾青山用拳头抵着嘴角，控制着不笑出声。 “最最重要的是师傅，小五有个三哥哥，他身体不好。” “我上山的时候，总听郑叔说，三哥哥得吃补药。可是补药很贵，小五要是会赚钱，三哥哥就可以随便吃.” “人参啊！鹿茸啊！灵芝啊！冬虫夏草啊！” “.” 小家伙掰着手指头喋喋不休，明明听起来很搞笑的话，那张小脸却异常认真。 河旺父子三人还有顾青山，听着听着也逐渐笑不出来了。 “还有！师傅，我家三哥哥很厉害，小五觉得，就算我真的没上得了学堂，三哥哥也会教我所有他会的东西。” “况且小五不想考秀才，只想当个像师傅一样富得流油水的人唔呜呜.” 成四牛反应很快，听到某些个不对劲的字眼，当机立断捂住小家伙的嘴，朝顾青山笑着打太极。 顾青山愣了几秒，低下头轻松愉快的笑了。 他拍拍衣袖起身，朝成小五伸出手，一本正经道：“刚刚你送了为师拜师礼，那腌鱼很香，为师很喜欢。” “但为师也不能白拿你的东西，这样，为师今天也送你一样东西如何？” 成小五仰起头，满脸好奇，奶声奶气：“什么东西啊？” “小五。” 成河旺连忙捂着小家伙的嘴，朝顾青山一脸抱歉道：“顾老板，这可使不得。” “您肯收我们小五为徒，还让他入私塾学习，已经算是天大恩德了。” “我家送腌鱼虽是我媳妇的一片心意，但与您的施恩比起来，谈不上什么礼。” 顾青山知道成河旺不是个爱占人便宜的，思量了一会才郑重道：“河旺兄也知道，我这人不缺什么极其贵重的东西。” “刚刚那腌鱼，我尝了一口，确实很好吃。我近些年也吃过不少山珍海味，毫不夸张，贵夫人的手艺确实让人惊叹，我算是占了小五的便宜了。” “当真？”小家伙很开心，握住顾青山的手，豪气道：“师傅若是喜欢，我那条也能给你！” “而且我娘的手艺，就是十里八方最好的！” 顾青山：“既如此，便随为师一起去挑回礼？” 成小五闻言，弱弱的转头看向他爹。 成河旺纠结得厉害，犹豫半响，实在是怕耽搁别人家时间，也就赶紧应下来了。 顾青山也是听了小家伙那番话，心里很有感触。 他心疼年幼的孩子有这些成熟的想法，有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担当。 不是嫌补药贵吗？那他便送小萝卜头。 毕竟补药于他而言并不贵重，就当给小家伙回礼了。 顾青山带他们到牛头县里最大的药材铺，这也是百家坊名下的资产。 “这里的补药，你可以随便挑一种给你娘和你家三哥哥。” 成家三兄弟目瞪口呆：“哇~” 药材铺很大，有上下两层，第一层是纯药草类的东西，第二层全是补药。 顾青山直接领着他们到了第二层。 成河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那黝黑的脸皱在一起，不知该作何反应。 “河旺兄，别有负担。” “我收你家小五作徒弟，也该回点礼给你们。” 顾青山看出他的忧虑，一直在旁解释，“拿一样东西于我而言不算什么。” 成小五很快挑了一样东西，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成河旺的脸色，小手仔细的在罐子里拿了五颗，慢慢移到俩人面前。 成四牛和成二锅都疑惑了。 小萝卜头拿的是什么东西？ 连顾青山低头一看也愣住了，“小五，挑个补药，这些个小种子在这种地方是种不活的。” 成小五从不起眼的角落拿了五颗人参种子。 “这东西也是别人送的，就算气候和土地合适，也不一定能养活。” 顾青山耐心的指路，“那里有成个的人参。” 不是他舍不得人参种子，恰恰相反，他这里有一堆人参种子，但都是残次品，基本都是坏的，不可能养活。 他既然答应了小萝卜头，就不想给他这么拿不出手的东西。 成小五认真的摇摇脑袋，“师傅，我能不能只要这五颗小种子？” 顾青山愣住了，蹲下来认真解释：“小五，不是师傅舍不得种子，是师傅知道这种子没用，种不活，它是摆设来着的。” “再说这种就算能活，也是长成红色的人参籽果，是长不出一棵人参的。” “不是摆设。”成小五展示自己手里五颗人参种子，小脸十分执拗：“我觉得它能活，也能补。” 他很坚持，顾青山妥协了。 他无奈的笑着，心里只觉得小萝卜头真懂事。 知道他爹不想他们白拿，就故意随便拿了五颗没用的东西。 成河旺听了他一番话，再看到成小五拿的东西，也觉得少了很多心理负担。 只有成小五一个人，坚持的认为，这是好的人参种子。 几人下到第一层准备离开，迎面却走来一个伙计，殷勤的向顾青山问好。 “顾老板，您来了！” 那人黑得跟个煤炭似的，整个人比竹竿还瘦，见到顾青山，本能的半弯腰，主动的凑上前。 “您需要什么，打声招呼，小的给您送过去就好。” 成河旺觉得他有点眼熟，多看了两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不是成根家的小儿子成豆吗？” 成河旺就说怎么这张脸那么熟悉，合着是自家对面成根和那个王瓣的小儿子。 “原来你就是在这里做工啊？” 成河旺知道王瓣引以为傲的两个儿子都在县里做工，并且都娶了县里的姑娘，很惊喜：“那可太好了！” 成豆愣了几秒，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河河旺叔.你们也在这里啊？” 成河旺：“哎！” 成四牛也认出来了，但是脸色有点不好看。 这个成豆小时候也爱跟村长家的大狗一起辱骂他。 顾青山反应过来：“你们一个村的吧？” 成河旺拍手，乐了：“是啊！” “这下好了，成豆也是在牛头县做工，我们家小五也在这里，你们以后也有个照应。” 成豆听了后，有些不敢置信的低头看成小五，“五五羊也在药材铺.做工吗？” 他怎么没听管事说招来个这么小的工人？还是他们成家村的人？ 成豆心里有点嫌弃。 河旺家的人竟然都能到百家坊名下的产业里工作了。 凭什么？ 顾青山瞟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倒不是。” “五羊被我收了做徒弟，以后大多时间都得在百家坊里，不会来药材铺。” 成豆傻了，忍不住放大嗓门：“什么？” “成五羊这种人都能做您的徒弟？” 这是他下意识的反应，喊出来后整个人都石化住了。 一句话把对面的几个人也喊愣住了，各自脸上的表情变幻不一。 唯独成小五，只是无辜的看了他一眼，便没再理会。 成河旺有些尴尬。 成四牛则直接皱起眉，冷言：“成豆，我家小五聪明，被顾老板收做徒弟有什么问题吗？” 成豆观察到顾青山面无表情的揉小萝卜头的脑袋，安静着不说话，心里很忐忑。 他笑着打哈哈：“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就是五羊不是不是个哑巴吗？” 他娘还没告诉他河旺家的最新情况。 况且做顾青山的徒弟，他河旺家的孩子，配吗？ 第50章 初临顾宅，遇熟人 成豆反应大，是因为河旺家的五个儿子，从小就是被他们村里的所有孩子欺负、辱骂着长大的。 他自己来牛头县混了这么多年，也是把管事的女儿娶到手，才终于当了药材铺的小伙计。 反观那个一出生就被欺负的小哑巴，竟然成他老板的徒弟，这能让人心里舒坦吗？ 成豆他娘从小就告诉他，河旺家的人就是这成家村里最下等、最下贱、最上不得台面的人。 他们一家全是倒霉灾星，碰到了就使劲咒骂，千万不能让他们挨着，免得惹一身骚。 成河旺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大方的笑道：“好了，全好了。” 他以为俩人在同一处做工，总能有点照应，可成豆嫌弃的表情，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一直不搭理人的小萝卜头在这时忽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成豆。 “你是.对面那个瓣大婶的儿子吗？” 成豆还处于震惊之中，猛被一问，赶忙点了点头。 “啊？这样的吗？” “可是你不是在县里过得很好吗？为什么那么黑，那么瘦，跟个竹竿子似的呢？” “你是不喜欢吃饭吗？哥哥？” 顾青山挑眉听着小家伙的一番话，感概，这小家伙也不是那么容易任人拿捏嘛。 顾青山这种人，最会洞察人心。 普通人一个细微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人打的什么主意。 他手底下的铺子太多了，一个小伙计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不过是因为成河旺说他们是一个村的，他这才慢悠悠的停下来，体贴的让他们叙旧。 成河旺老实，护犊子，心思很好猜。 他就希望自己的儿子在陌生的地方，能多相熟几个人，不至于孤单寂寞。 成豆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嘴角挂着僵硬的笑，脸部表情抽动。 “我呵呵就.天气开始热了.有点有点没胃口.” 成小五无辜的眨了眨眼，笑道：“是吗？” “我之前还听村里人说你是黑豆呢，原来你只是最近才变成黑豆的。” “果然，村里人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成二锅握住成老四的胳膊，憋得难受，有点想笑。 成河旺连忙拉了把小家伙，岔开话题，“成豆啊，最近怎么没见你回村啊？” 成豆已经笑不出来了，但在最大的老板面前，他必须维持表面功夫，“最近忙。” 成河旺点了点头，没话找话：“这样。” 成豆明明已经嫉妒得要死，还得硬挤出笑道：“那五羊，我们以后要多来往啊！” 成小五慢吞吞的仰头，笑嘻嘻道：“不行呢黑豆哥，小五忙。” 成黑豆：“.” 这死小孩！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果然还是当个小哑巴好！ 顾青山微挑眉梢，借机道：“河旺兄，那便劳累你们，帮着把小五的包裹搬到我府上，顺便在那用完饭再走吧！” 成豆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又一次被震惊道了：“五羊，你还住顾老板家啊？” 顾青山的宅子，他连门槛都未曾踏进去过。 “小五是我收的徒弟，理应跟着我，住在我的宅子里，这有什么问题吗？” 顾青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语气冷淡：“你是这间药铺的伙计吧？” 成豆低下头，瑟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既如此，刚刚我们进来，为什么没看见你在铺子里？” “青天白日，铺子没一个人看守，这就是你的工作？” 顾青山冷着一张脸，毫不客气道：“这月工钱减半！” “干好你本分内的工作，不该你管的事，少打听。” “还有，劝你没事购置一把镜子照一照，有时候看清自己，才不会让人瞧不起。” 话落，他牵起成小五的手，径直离开。 成河旺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没跟人打声招呼，紧随其后离开。 成二锅直接上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哼！成、黑、豆！” 待人都走光了，成豆才缓慢的抬起头，一张脸上满是羞愤，怒火蹭蹭往上涨。 “呸！狗仗人势！什么破东西！” 成豆快气死了，店里的东西贵，他也不敢上手发泄。 毕竟他那个岳父精得很，缺什么一看就明了。 成豆站在原地咬着牙，死死的盯着几人离开的方向，终于忍不住，狠狠的跺了几下地板。 疯了疯了！ 成河旺那一家子倒霉灾星都能到牛头县里做工了！连那矮萝卜哑巴都能给顾青山当徒弟！ 这顾青山怕不是眼瞎吧？ 放着他这么个优秀又英俊的才干不要，偏要那个哑巴废物！ “瞎！眼瞎！呸！什么破富商！” “那成五羊，连老子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蠢货！就等着它把你这百家坊给克倒闭吧！” 成豆骂骂咧咧了会，心里才稍微好受一点，但一想到，成五羊竟然直接住进了顾青山的宅子里，他又不好了。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到村里指着河旺家的人骂他们不要脸！ 另一边离开的五人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刚刚在铺子里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 顾青山给他们引路，开朗笑道：“河旺兄，上我家聚聚。” 成河旺赶忙摆手，先向他道谢，继而道：“谢顾老板招待，但现在不早了，我得赶紧回成家村。” 顾青山也理解他，低头推了把小萝卜头，“小五，跟你爹道别。” 成小五撇着嘴，一步步上前抱住他爹的两条大腿，软声道：“爹，你可要想我啊！” “行了。” 成河旺觉得好笑，轻推了小家伙一把，“你就不用舍不得你爹我了，我日后来这牛头县的次数应该不会少。咱可不存在什么分开多久，相互想念。” 成小五瞪了他爹一眼，满含怨气道：“爹，你可真扫兴。” 把他好不容易憋出来的离别之情又给扇回去了。 成河旺狠狠揉了把他的头发，轻声道：“走了，好好跟着你师傅学习，别惹祸。” 成小五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几人把成河旺送走了，又去到了顾宅。 顾青山已经知道成老四和成老二明天要去鹤岗书堂报到的事了，温声朝他们道：“我让下人给你们俩临时准备个房间，明天要报到，得好好休息。” 成家两兄弟对视一眼，诚惶诚恐：“别别别！” “顾老板，我和二哥挤小五那凑合一晚就行，千万别劳烦你还得特意给我们收拾房出来。” 成河旺离开时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别麻烦人家。 顾青山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看到三人的表情，语锋又一转，笑道：“那也可以。” “小五的房间也挺大的，够你们仨兄弟歇息。” “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下人说，不麻烦。” “走吧，我先领你们去填饱肚子。” 顾青山想，他们来自经济落后的村里，每个都很懂事，都不喜欢麻烦别人。 想通这一点，自己也就顺着他们了。 顾宅很大，门口还有两个特别大的石柱子。 几人还没踏进门，管家就急匆匆的跑到顾青山旁边，轻声耳语，“主子，陈大人来了。” 顾宅的大门口停着三匹马，那些马很眼熟。 成四牛盯着马看，低声喃喃：“那个金色的鞍鞯，好像在哪看过啊” 话音才落，他的袖子就被人拽了拽。 成小五朝他勾手，示意他弯下腰来听话。 “四哥、二哥，那些马好像是上次在青州城，买了我们两筐鱼的那个叔叔的。” “就是那个.凶巴巴的那个。” 成小五皱起自己的整张小脸，意图唤起他两个哥的回忆。 成四牛想起来了，“怪不得呢，我说那金色的鞍鞯好像在哪看过。” 成二锅也学着他们压低声音，“不会吧？那些人的马停在顾宅门口，难不成买我们鱼的人跟顾老板是认识的？” 成小五一本正经的摇头，“不清楚。” 成四牛轻敲了下他的小脑袋，低声道：“别寻思了，我们鱼都卖了，还怕被退回来啊？” “小五？” 顾青山一转身就看到那兄弟三人凑在一起喋喋不休，扬声重复喊道：“小五？” “四牛？二锅？” 三人连忙回过神，挺直腰板，站得笔直，齐齐道：“我们在！” 顾青山被三人的反应逗笑了，上前两步温声道：“让管家带你们去休息，吃点东西。我现在要去忙，可能没空找你们了。” “管家，带小五去他的房间，再让厨房给他们做点吃的。” 穿了一身黑色长衫褂的管家上前，毕恭毕敬道：“是。” 成小五连忙将手里捧着的其中一包油纸递出去，焦急道：“师傅，这是腌香鱼，您要记得吃啊！” 顾青山欣慰的点头，“好，快去用饭吧。” 几人在宅子大门处分开，顾青山捏着手里这包腌香鱼，嘴又馋了。 方才在百家坊里，本想着随便试了一口，别辜负人家的好意，没想到味道那么绝。 一会得让管家去市集看看有没有卖腌香鱼的，这么想着，他也拐角入到了正厅。 第51章 成小五是他的爱徒 “什么风把陈指挥使给吹来了？” 顾青山悠闲的踏入正厅，他家老娘正在招待这位贵人。 见着自家儿回来了，她也就自觉离开了，四周下人也跟着退了下去。 来人正是那天在青州城里买了河旺家两筐鱼的陈秤。 “陈大人，许久未见，又风流倜傥了许多。” 顾青山笑着调侃，将手里的油纸随意的放在桌上，上前跟陈秤抱在一起。 陈秤那张冷脸也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一身华丽的红色锦服衬得他气宇轩昂，偏偏顶着张冷脸吓人。 “顾老板，见你一面可真难。” 俩人落座，陈秤低声一叹，感概道：“想我堂堂京都判院指挥使，两度光临顾老板的宅院，竟都扑空了。” 顾青山低下头，求饶：“我的错。” 他抱拳欠身，十分正经道：“竟让堂堂的判院指挥使上门寻了两次，确实不识好歹。” 陈秤听他贫嘴，忍不住笑了，“行了，少给我来这一套。” 顾青山上前，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再亲手递上去，“陈大人，请！” 陈秤似乎见着他，笑容格外的多。 “说真的，顾老板，你竟然没老，很令本官失望。” 顾青山这才瞪了他一眼，悠悠然进入正题，“你怎么有空来这里？” 京都在最南边，青州在最北边，陈秤出现在这里，是他意料之外的。 “别说什么专门来看我，指挥使大人有多忙，我这种草民心里清楚。再说您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可别折煞我。” 顾青山对眼前人了如指掌，只一眼就可洞悉他的所有想法。 俩人一起生于京都，长于京都。 之后一人入仕，一人经商，仍是无话不谈，是对方最坚强的后盾。 可惜顾青山的老娘年纪大了，病痛侵袭，时常想起自己的老家，归家心切，俩人便举家迁回了北地。 陈秤刚要说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还有点不开心，“顾老板还做我肚子里的蛔虫.” 调笑的话说完了，他也渐渐恢复了那副冰冷的面孔。 “我来青州已经大半年了，年前就到了这里。那时大雪封路，我们出不去，只能乖乖在青州里待了几个月。” “来这里的目的.不方便说。” 顾青山了然，点了点头后又询问：“危险吗？” 陈秤笑了，“你想什么呢？” “我京都鬼煞的名号可不是白得的，谁能让我有危险？” 他是接了皇后的命令，以其它缘由离开京都出来办事的。 “转眼已到春，马上就要入夏了，我得赶紧回京都复命。临走之前想着，必须得见你一面。” 顾青山朗声道：“被大人挂念着，我这心还真挺舒服的。” “少贫！” 陈秤给了他一拳，又笑着询问：“说真的，真不打算回京都了？” 顾青山一愣，无奈道：“我娘念故土，她膝下就我一个儿子，我能让她一个人待在那么远的地方吗？” “等等吧，你我总有重聚的一天。” 陈秤想也是，轻拍他的肩膀，又忍不住劝道：“话说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不娶妻生子？你娘都不催你的吗？” “别人到你这个岁数，孩子都满地跑了。” 旁边的人一脸无畏，甚至浑身轻松，“我顾青山手下的弟子偏布各州，每个都是我精心挑选、用心培养的，我还需要子女做甚？” 陈秤来劲了，“那人生在世不得留个骨肉至亲吗？” “你今年也三十好几了，没长心啊？” 顾青山慢悠悠的拍开他的手掌，淡声问道：“生的子女就一定能替自己分忧？生的子女，就一定能养得好？” “陈大人看得也不少了，多少子女出来后就是来造孽的，何必呢？” “但说到这，不得不提一句，我最近收了个新徒弟，才七岁。” “小家伙深得我心。” 陈秤自知劝不动他，看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无奈的摇头叹道：“那就先恭喜顾老板喜得新爱徒了。” “喏。”顾青山将搁置在俩人间的油纸包推到他面前，伸出手示意他看看，“我的新爱徒他家里人腌的鱼，给你尝尝，保证让你回味无穷。” 陈秤不屑一笑，“还真把你夸上天了。” 说着，他直接上手，看这腌鱼的模样，确实挺开胃的。 没等他撕肉，一只手就横过来先他一步扯了块鱼肉塞到嘴里，啧啧直叹。 陈秤微怔：“至于吗？” “顾老板还缺条鱼吃？早说，我送你几条算了。” 话落，他也啃了口鱼肉。 陈秤咀嚼的动作放缓，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又接着撕了一大块。 一口接一口，那手完全停不下来。 “哪买的啊？”陈秤已经香迷糊了，“这东西下酒铁定香！” “还有没有？给我整两条路上吃。” 前一秒还瞧不起他，后一秒直接伸手要鱼，毫不客气。 顾青山对他的反应也毫不意外，轻嗤了一声，慢悠悠道：“这是人家家里人腌的，上哪给你买去？但我小徒弟那里还有一条，指挥使大人求求我，我考虑去帮你讨过来。” 陈秤直接倾身上前，毫不犹豫道：“求求你。” 顾青山：“.” “陈秤，能不能有点骨气？” “跟你讲什么骨气啊？我们可是自幼互扯头皮长大的，什么面没见过？” “快去帮我要，这玩意也太好吃了吧！” 顾青山起身，轻笑道：“那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看我那新小徒弟？” 陈秤摆手，“你的徒弟我都看好几个了，没兴趣看了。” 他都这么说了，顾青山也就作罢，走两步路跟成小五要了另外一条鱼，回来直接扔给他。 “省着点吃，我这做师傅的讨要徒弟东西，要不要脸了我？” 陈秤呛声：“我也不是白拿你的鱼。” “看在你这两条腌香鱼的份上，我勉强帮你一个大忙。” 顾青山不以为然，“那就多谢大人了。” “啧！你还没问什么忙啊！” 顾青山：“大人您说。” 陈秤知道这人惯这副敷衍模样，轻哼了一声，有些不服气，“你不是一直想把百家坊扩到青州吗？” “我帮你打通关系了，你可以直接去青州找合适的地方了。” 顾青山握着杯盏的手顿住了，满脸不可置信：“青州知府赫途能让你插手？” “你可别为了我胡来！这开不开的，也不影响我赚钱。” “你就放心吧！” 陈秤轻声安抚道：“赫途的结发妻是京都御史的女儿，她如今已死，京都的那位可就不是他赫途的靠山了。” “我兄弟要在青州开设百家坊，他赫途敢吭一声试试？” 顾青山小心看了眼四周，低声道：“赫途手里不是还有御史的嫡外孙吗？” “那又如何？” 陈秤嘲讽一笑，“一个小娃娃，能起多大作用？” “像赫途那种只会做表面功夫的伪君子，没几个达官贵人看得上他。” “墙倒众人推，知府夫人一死，他势必如断一臂。自此以后，他就算再不愿，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顾青山将他这番话听进去了，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你了。” 陈秤见状，开玩笑的举起油纸，晃了晃：“谢谢你那个刚入门的小徒弟吧！” “要不是他的腌香鱼，我才懒得帮你。” 顾青山笑了，他知道他是故意那么说的，心里很感动。 “今晚留在这，我们很久没叙旧了。” 说到这，陈秤的脸上露出一丝抱歉，“恐怕不行。” “这一趟任务太重要了，皇后在等我，我得连夜赶路回去。” 顾青山一愣，“现在就走？” 陈秤点了点头，上前抱住他，语气低落：“青山，我们再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顾青山也依依不舍的回抱他，“阿秤，注意安全，等我。” 俩人才匆匆见了一面就要分开了，顾青山的心里很难受，面上却只能憋着。 “送你出县吧！” 另一边的成小五屋内，三兄弟躺在床上直感叹。 “小五，这里面也太豪华了！” 黑雕木桌椅，福禄寿喜六柱床，百兽软榻，花纹窗，白色珠帘。 三个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都绰绰有余。 睡惯了家里的石炕床，头一次见着这么多花纹的家具，木材还都是红木、紫木，三人都傻了。 成二锅起身再次摸了把床柱子，咽了咽口水，“咱家床有柱子吗？” 成小五和成四牛愣愣的摇头，单这一个房间，就顶他们家一整个院子大了。 “四哥、二哥，娘和妹妹什么时候也可以跟咱一起住这样的屋子啊？” 成小五好想让柳青青和成玖玖也住在这么大的屋子里，睡这么软的床。 成四牛抱紧小萝卜头，感概道：“小五，那个顾老板对咱可真好。” 三个人互相对视着，房门恰好在此时被敲响。 “小五？休息了吗？” 是管家，才一会功夫，他就跟成四牛三人处好关系了。 “厨房做了点吃的，你们吃完再睡。” 第52章 卖腌香鱼 管家很喜欢小孩子。 虽是头一回见，但对成小五的喜爱溢于言表。 “慢点吃，要是不够就跟顾爷爷说。” 顾管家，顾家的老人。 就连顾青山平日里都得尊称他一声“叔”。 仨人在外很礼貌，哪怕桌上的肉和汤水都是他们爱吃的，他们也尽量规矩的夹菜，就怕丢了他爹娘的面子。 “你们慢慢吃，有事再叫我。” 顾管家知道有外人，他们不自在，慈祥的看了三人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谢谢顾爷爷！” 成二锅憋坏了，犹豫着伸出手，见不会再来人，赶紧揪起一只大鸡腿，张嘴就啃。 “唔顾家连鸡腿都这么好吃！” 桌上有很多他们从小到大都没吃过的菜，三人觉得很新鲜，一样尝了点后，默默拿起几张油纸。 成四牛有些不好意思，“咱打包点回去给爹娘吃.合适吗？” 成小五夹起一只鸡腿，咧嘴笑，“四哥，刚刚师傅说，这些要是没吃完就是我们浪费粮食。” 话落，鸡腿落入油纸。 三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开始打包肉食，等装了三包满满的肉后，才开始动筷填饱各自的肚子。 成四牛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伺候过，吃饱饭就有人过来收桌子，还顺带给三人泡了杯茶水解腻。 成家兄弟看着他们收拾，手足无措，特想上前帮忙，毕竟这些东西是他们吃的，也不好意思让别人干活。 可这些都是顾家的下人，专门来照料他们这方院子里的人。 “三位好生休息，小的们就在门外候着，有事可以尽管吩咐。” 一字一句，一举一动都在展示着大户人家的规则。 成二锅打了个饱嗝，吓顺了，“我滴娘，咱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还是头一回被别人这么伺候。 “爹娘知道了，会不会打死俺们？” 成小五和成四牛对望一眼，默契的长叹一声，双手撑着下巴，拖着长音道：“会~” “咱是享受了，看这床榻多软，玖玖还睡得硬梆梆的呢。” 成四牛心疼他那个幼小的妹妹，心里觉得这种环境不该给他们，应该是给他娘和妹妹享受的。 可，成玖玖还需要他们心疼吗？ 此时此刻的成玖玖正躺在几床软软的被褥上，兴奋的挥舞着双手双脚。 “他爹，你怎么买那么多被褥啊？” 柳青青见他进门，手里抱着的被褥把整个人都盖住了。 “这不要钱的啊？多浪费啊！” 不怪柳青青心疼，实在是他抱了十床被褥回来！床上的小玖玖都快扑腾到屋顶了！ 成河旺快渴死了，一口气灌了两大碗的水，神秘的笑着，“还真被你说中了。” “这十床被子，十文钱！” 此话一出，屋内的三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柳青青错愕的瞪大眼：“十文？你说这十床这么大的褥被才十文？” 连一向比较淡定的成三金都觉得不敢置信，捏了把褥被，蹙眉低声道：“爹，这被套是锦布，被芯是软棉，一床至少都得五十文吧？” 成河旺也不卖关子了，上前兴奋道：“你们猜我这一路有多幸运？” “才准备出牛头县，就看到县口那的绸布庄在大肆的做活动。用石子敲击两米外的木鱼，十个全中的可只用十文购置任意十床锦被！” 柳青青狐疑的扫视他一眼，“就你那手力眼力，砸中木鱼的是四牛吧？” 曾经一只残疾的兔子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能轻松溜走。 成三金和成老大听懂了，忍不住偷笑。 成河旺哀怨的看着他媳妇，“青青，我现在手力眼力贼好。” 柳青青笑了，思量了一会满脸认真道：“可上次带回来好几只猎物，找到并挖了一筐冬笋的是咱家老四吧？” 成河旺没法，只能掏出她给的钱袋子，撂担子，“你数数。” 出门前柳青青给了他三十文，回来后剩下二十文，一分不差。 柳青青乐了，“哟~咱当家的什么时候偷偷进化了啊？” 成河旺也不恼，抓着后脑乐呵呵的，“我也不知道，就突然间一打一个准，特别神，轻松到手十床锦被。” 正躺在十床锦被上享受的成玖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两只脚丫子扑腾着，“咿呀呀”的叫。 瞧她这副模样，谁敢说她在这里的生活不好？ “他娘，咱这锦被好啊！” “你瞅瞅这手感，还有这厚度，做衣裳都绰绰有余。” 锦被十床，颜色七彩，一色不落。 “不如咱家留个四床，剩下六床拿来改了，每床至少能做两件冬衣！这锦被的布料柔软，被芯厚实保暖，还有这么多颜色。” “等到了冬日，咱家每个人都有一身好看的新衣裳！” 成河旺在路上都想过了，到城里买一身这种材质的冬衣，女款不带绣花的一件就得花二两银子。 至于平头县里，根本就没有这种触感的布料，更别提夹带棉的了。 柳青青的眼睛亮了，她觉得可行。 “这床大红色，到时给玖玖夹着白色的做冬衣，让玖玖穿上，不就是一个妥妥的小福娃嘛！” 脑中画面感十足，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 “他爹，锦被改衣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俩人就这么敲定了，全然忘记了他们还有三个刚刚离家的儿子。 柳青青甚至问都没问远在他方的三个儿子怎么样了。 “行了，三金，你看着玖玖，别让她又滚到角落里了，我们做饭去。” 柳青青看起来很开心，拉着成河旺直接往厨房跑。 成三金认命的将小奶娃从被褥上抱了下来，温声细语道：“小福娃，你又有新衣服穿了。” “可把三哥哥给羡慕坏了。” 小玖玖哼唧了一声，小嘴一张一合，眼睛弯弯，小脑袋晃来晃去的。 骗人！ 成三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宠得不得了。 经过长久的相处，小玖玖已经摸索清楚了。 她有个帅气的三哥哥，面冷，但是嘴毒，贼能气人。 受害者成老二要是听到她的总结，一定会狂点头认同。 厨房里，柳青青神秘兮兮的把剩下的六条腌香鱼拿了出来。 “他爹，咱明天一起去县里卖卖看？” 柳青青眼中饱含期待，成河旺不舍得让她扫兴，想了大半天才磕巴着道：“他娘，要不然我和老大去？” “玖玖还小，离不开你，你要真去县里，玖玖怎么办啊？” 柳青青眉眼带笑，似乎早已有了主意。 “他爹，这些我都想好了。” “就咱仨去，你驾着牛车，带着我和玖玖。三金和老大留着看家，老大不想去书堂，每日跟着三金学习还要做农活，已经够累的了，就不折腾他了。” 成河旺露出无奈的神情，“还真去啊？” 柳青青闻言，双手叉腰，凶巴巴的瞪他，没好气道：“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 成河旺连忙摆手，“我这不是担心你受累嘛。” “这去县里的路多颠簸啊！回头再把你和玖玖颠着了，我多心疼啊？” 柳青青轻哼一声，接着道：“行了，我都在院子里躺多久了？” “这年头谁家婆娘产后休息大半年啊？我也该出去干点活，赚点钱了。” 她想替成河旺分担一些，家里现在的开销大，还要供两个儿子读书。 多点赚钱的门道，才能维持生活。 “他爹，你就让我试试吧！” “腌香鱼要是卖得出去，一条四十文。咱以前在县里打劳工，从白天干到晚上，也才十文呀！” 柳青青幽幽的叹了口气，“咱就试卖一下，反正小浅塘里的鱼也长出来了。” 也不愁没有鱼给她腌制。 “我刚刚去看了，浅塘内满满当当的鱼。” 幸好成三金有先见之明，提前让家里人加高了小浅塘四周的栅栏，还用一个大的隔板挡在了花叔家的浅塘和自家浅塘中间，用钉子钉死了挡板。 浅塘里的鱼再多，也不用担心味道太重，毕竟浅塘和后院还隔着一扇大门。 如果腌香鱼的计划可行，那以后做这个来卖，家里每天都能有一笔巨大的收入。 成河旺的脸上染了丝喜色，“太好了！咱家总算养活鱼苗了！” 柳青青：“这还多亏了小五呢。” “这鱼苗能活，等改天去了城里，就再买点。” 成河旺正有此意，“他娘，我都听你的！” 柳青青挑眉，正儿八经询问：“那我能去平头县试着卖腌香鱼了吗？” 成河旺最终还是妥协了，答应明天一大早带着她们娘俩一起去县里。 第二日一大早，平头县市集。 夫妇俩支了个小摊子，用油纸包好六条腌香鱼，开始叫卖。 “卖腌香鱼、新鲜香喷喷的腌香鱼咯！” 柳青青抱着还在熟睡的成玖玖，扯着嗓子叫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喊完一句，她又转头对成河旺道：“他爹，你不是要去布庄里看那些蚕蛹吗？” “快去啊，我这就一个小摊子，不用两个人都挤在这。” 第53章 怎么又是刘家人？ 成河旺不怎么放心她，但细想，柳青青在平头县也打了十几年劳工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累就歇着，不着急卖。” 柳青青摆手示意他赶紧走，才不听他念叨。 可现实也终会让她觉得挫败，即使她已经预料到可能会卖不出去 柳青青喊到嗓子眼都烧起来了，灌了几大口水才缓过劲。 腌香鱼自带的香味其实吸引了很多人停在她的摊位前问价。 可四十文于平头县百姓而言，确实是太贵了。 柳青青自己也是清楚的，所以特意挑了个大早，准备耗一天。 她曾为赚每日的十文钱窜过平头县的大街小巷，知道市集每天都会有个别的客栈亦或者店铺的老板经过。 柳青青在赌那微妙的希望。 “唉”她长叹了口气，看着怀中转醒的小家伙，扬起笑，“玖玖醒了？” 小玖玖不哭也不闹，陌生环境不会让她感到害怕，反而朝柳青青绽放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一睡醒就笑，这到底是谁家乖宝啊？ 柳青青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摸着小家伙的后脑，柔声询问：“玖玖饿不饿啊？” 小家伙应该是不饿的，因为她一大早被柳青青叫醒，喂了一次奶，到现在还没过一个时辰。 “唉娘今天卖鱼太不顺利了，害得我家玖玖还得跟娘一起出来叫卖。” “这要是能来几个人，把咱家这鱼都买了就好了。” 柳青青低声喃喃自语，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毕竟她不觉得今年才半岁的小家伙能听懂人在说什么。 成玖玖那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正四处瞟着，嘴里“咿呀呀”叫着，吸引人很多过路人的注意。 女人长得美，小孩长得白又软，这一对组合足够吸睛。 “你是成家村的吧？” 一个大妈挎着菜篮子，上前搭腔，眼珠子瞟了瞟腌香鱼又瞟了眼小玖玖。 “之前还总看你在县里打劳工。” 柳青青笑着回应：“是啊！” “这刚生完娃，得赶紧出来赚钱啊！” 大妈知道她，那年柳家村有个美人胚子竟然嫁进了成家村。 成亲后，漂亮姑娘一直往返县里做工，不少人还唏嘘过一阵子。 多年的磋磨，没想到这人还这般好看，整个人多了一丝风情。 但柳青青从不以貌仗势欺人，也从不卖弄风情，所以那些大妈大娘的也就渐渐对她改观了。 “你这腌香鱼是自己做的啊？” 大妈闻着味，肚子饥肠辘辘的。 “是啊！”柳青青赶忙拿起一条介绍：“腌制了一个月，绝对够入味，光配料都得十几种。” 她话音才落，成玖玖就伸出自己的小胳膊，“咿呀呀”的叫，整张小脸笑眯眯的，看着就讨喜。 大妈见着她，眼睛都亮了，“成家村的，你家闺女长得可真好看啊！” 这笑容，看得她都想上去亲两口。 柳青青听见自家宝贝被夸，嘴角肉眼可见的翘起来了。 就她家那五个儿子，没一个能带出去就被人一阵夸的。 大妈的心都软了一大半，指着其中一个腌香鱼问：“这多少钱啊？” 柳青青笑应：“一条四十文。” 大妈一听，笑容顿时消了一大半，嘴角扯了扯，“大妹子，这有点贵啊！” “是。”柳青青连忙道：“但我家鱼块头大啊！” “一条都顶别人家两条，味道也是极好的，您看闻着味，谁不香迷糊了？” “都是货真价实的，不糊弄人。” 她也是平头县里的“老人”了，跟许多大妈大娘都混了个眼熟。 小玖玖神助攻的伸出小拳头，小嘴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临末还在大妈看过来时，对上她的眼睛，笑弯眉眼。 大妈控制不住了，嘴角疯狂上扬，“来，大妹子，给我包一条。” 柳青青乍一听，整个人都精神了，“好勒！” “大妹子，你再给我便宜点。” “这要是好吃，我家六口人，到时还来找你。” 大妈家里上下凑起来吃饭的嘴有六张，不富也不穷。 但是家里有小孩子，每隔个七、八天就得来买点肉食。 毕竟再难，家里孩子也得补。 今天本来想咬牙买条鱼回去炖汤，怎料那鱼贼小还卖得贼贵。 大妈转头看到柳青青面前摊子上的鱼，个头大，一条顶她今天看到的三条大。 最后实在扛不住那飘过来的香味和小萌娃的笑，咬咬牙还是买了。 柳青青觉得都摆这么久了，大妈也聊得来，要是能多点回头客，还愁之后没钱赚吗？ “这样大姐，我收您三十五文，您路上帮我嚷两嘴。” 大妈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交了钱，当场撕了一小块，香得直咽口水。 “大妹子，你这鱼够味啊！” 柳青青高兴坏了，“那我能忽悠您啊？” 第一单终于开出去了，柳青青松了一口气，抱紧小奶娃，都有心情哼歌了。 很快，问价的越来越多，更有甚者问给不给试味。 这腌香鱼不便宜，制作时间长，手艺繁琐，油炸、晾晒再腌制，耗时间又耗银子。 哪能试啊？ 虽说她家鱼的个头是大，但也经不起让人一口口试。 县里的人也不至于太少，这要是每个人听到了，都来尝一口，那她不是亏死了吗？ 柳青青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之后第二单，暂时停滞了。 就在她想着要不然先收摊，去找成河旺时，迎面走来了几个熟人。 柳青青先是愣了几秒，再若无其事的低头，利落的收摊，想着下午再早点过来。 “哎青青啊！别收啊！” 来人正是刘家的那个老夫人和柳成成，俩人正疾步往她这里赶。 陈老夫人是来找正县令的，柳成成跟着伺候，本来想忽悠老婆子买点肉回家，结果转眼就看到了柳青青。 她想到自己那天的遭难，当机立断，死拽着老婆子想拐弯，怎料老婆子根本不鸟她，直奔柳青青走过来。 “青青，不认识我了？” 陈老夫人一看到柳青青就笑，前后完全两幅面孔，快气死柳成成了。 柳青青知道避不了，秉承着礼貌，还是欠身给人问好：“老夫人好。” 陈老夫人笑眯眯的点头，“你这卖的什么啊？这么香呢！” 柳青青大方的展示自己的腌香鱼，“自家做的腌香鱼，闲着没事就出来卖了。” 柳成成闻后，白眼都翻上天了。 自从那天河旺夫妇离开后，陈老婆子就变着法的折腾她。 平日里从不下田干活，现在从早到晚，没日没夜都得窝在田地劳作。 还闲得没事.柳青青膈应谁呢？ 陈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询问道：“真怪香的啊，怎么卖呢？” 柳青青哄了会怀里的小奶娃，之后才慢悠悠的答道：“一条四十文。” 听到这话的柳成成憋不住了，瞪大眼，尖锐的声音蹦了出来：“四十文？柳青青你想钱想疯了吧？” 一条这么大的鱼，卖四十文怎么了？ 周围人虽然也觉得腌香鱼贵，但鱼价就摆那了。 纯买一条小的回去都要二十文，有什么好嚷嚷的？ 陈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就黑了，不悦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嫌弃她丢人。 柳青青几不可闻的嗤笑了一声，不屑的看着她，“鱼就是这个价，我家的鱼还个头大呢！买不起就别吃鱼！” 对别的喊贵的人，她不会说这种话，但对柳成成，自己恨不得挤兑死她。 柳成成顿时羞红了脸，默默低下头，搅着手指头，不再吭声。 陈老夫人呼出一口浊气，面向柳青青又重新扬起笑，“青青啊，这鱼香，不贵，给我包一条。” 话音一出，柳成成的瞳孔地震，五官乱飞。 “娘咱.” “闭嘴！”陈老夫人瞪着她，咬着牙低声骂：“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她刘家可是秀才村里的秀才世家。 她刘陈氏出门，向来高贵。 县里认识她的人也不少，买条鱼还得想这想那，被一旁的蠢货下了面子，多难堪？ 柳青青挑眉，拍了拍小奶娃的后背。 有生意送上门，不做？那是不可能的！ 她麻溜的包好一条腌香鱼，双手递了上去，“老夫人，您的腌香鱼。” 陈老夫人笑着接过，越看柳青青越喜欢，“要是好吃，我让我家丫鬟再来买。” 柳青青点头：“希望能让您满意。” 柳成成在掏钱的时候，整只手都在抖，眼眶都气红了，咬着嘴唇，很是不甘的瞪她。 柳青青权当看不见，一把抠过她手里的四十文，望向刘陈氏，笑道：“多谢老夫人照顾我生意。” 完全无视柳成成，把她当成一个透明人。 柳成成从来都是从她手里拿钱抢东西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不用谢，你也别太累。” 陈老夫人还怪体贴的，嘘寒问暖一阵，又依依不舍的看了她一眼，接着转身离开。 柳成成站在原地跺脚，心疼得滴血，眼睛都憋红了，颤着声，咬牙切齿。 “柳青青！你这个小贱人！给我等着！” 第54章 要柳成成颜面扫地 柳青青不以为然，连眼神都懒得分给她，直接坐下来哄奶娃娃。 腌香鱼一下子卖掉两条，她已经很满足了。 “玖玖啊，你那个爹真不靠谱，去学养蚕，大半天都还没回来。” 柳青青轻揉小奶娃的脸颊，柔声吐槽，眼里却是含着笑的。 果不其然 “但是啊他也是为了让咱家以后越来越好，就不怪他了。” 都已经中午了，成河旺还没回来。 柳青青也没再卖出一条鱼，刚想起身寻人，成河旺就笑着跑到娘俩面前。 “青青！好消息！” 柳青青轻嗤一声，故意道：“你还记得有我们的存在呢？” 成河旺知道自己离开太久了，但他也是带着好消息来的。 “他娘，别生气，我是顺道卖鱼去了啊！” 他上前把人按回位置上，讨好的为她捏肩捶背，温声道：“他娘，我们之前来这里卖鱼给一家素肉馆的老板。” “他有门道啊！他常年跟一个身着华丽的老夫人有交易，老夫人最喜好鱼肉，我就试着去问了问。” “那老板让咱们带着腌香过去，还可以顺道在那歇会。” 柳青青闻后一喜，恰好她也想下午继续摆卖，赶忙起身，“那还等什么？快去把牛车拉过来，咱过去啊！” 大街上不方便，小奶娃都饿坏了。 成河旺动身，利落的载俩人去了素肉馆。 素肉馆老板试了口他们家的腌香鱼，果断买了两条，还乐呵呵的招待他们家一餐饭。 小玖玖玩了一会，喝完奶又睡过去了。 柳青青休息够了，还剩下两条腌香鱼，不舍得就这么回村，想继续到老地方摆卖。 “他爹，出都出来了，咱也别回去了，再卖一下午试试看吧！” 虽然今天的成果已经让她很满意的，但是还有一下午的机会，没准还能卖出去一条呢？ 成河旺都依她，“刚刚素肉馆老板也说了，等他把鱼送给那夫人试试看，要是行，以后还找咱们定。” 柳青青听到这句话，心花怒放。 就好像努力得到了认可，所有的辛劳都有了结果。 她已经二十几年没有这种感觉了，一整天的心情都是晴天。 “他爹，咱今天真是太顺利了！” “对了，你去布庄看那些养蚕的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成河旺的脸上有一瞬失落。 “唉到底是人家自养的，不给人看。我转了一早上也没找到一家能看几眼那些蚕的。” 柳青青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爹没事，你下午去隔壁县看看。反正咱家有牛车，隔壁县离平头县不远，我们娘俩自己待着也很安全。” 成河旺回头看她，心里很感激她一直支持着自己的想法，哪怕那些想法很不切实际。 “他娘，你不会觉得我想养蚕很荒缪吗？” 柳青青听着都笑了，“养蚕怎么会荒缪呢？” “咱们娘以前就是裁缝啊！你也说过的，你自小看咱娘养蚕，心里有谱，不会乱来，我也相信你啊！” “再说了，手艺人讨生活，自己养蚕结丝织布怎么了？我家男人那么有上进心，我还能打击他啊？” 成河旺被这番话给整感动了，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成功。 他也想让一家子人为自己感到骄傲。 成河旺活这大半辈子，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就是空有个屠户的名号，再空有一身力气，其实并不是打猎的好手。 上了年纪后，连今年只有十五岁的成老四都能上手压倒他。 “青青，咱家会成功的。” 他低声自言自语，柳青青没听到，一门心思都扑在腌香鱼和怀里的小奶团身上了。 等到了市集的老地方，他帮忙把小摊子支好，安排好柳青青母女，自己驾着牛车离开。 柳青青见小家伙睡得正熟，舍不得叫卖，只能抱着她先坐一会。 下午的市集人不多，甚至有几个时辰，看不到一个人影。 柳青青怕自家腌制的鱼被放坏了，出门前特地把腌制香鱼的缸子拿了出来，现在觉得果真是有先见之明。 等到申时，人渐渐多了起来，小家伙也醒了，正在自己怀里哼哼唧唧的摆动小拳头。 柳青青打开缸子，开始叫卖。 “卖腌香咯~好吃不腻又下饭的腌香鱼~” 念一句低头看小奶娃一眼，小奶娃很捧场，每每看过去，就对着自己咧嘴乐出奶奶的声音。 “大妹子，我又来了。” 柳青青恰好低头对着小玖玖笑，面前又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愣愣的抬头，看到早上买了她家腌香鱼还答应帮她宣传的大姐，身边还跟着两个她的好姊妹。 “呀！大姐，怎么样？我家鱼好吃吗？” 柳青青很快反应过来，热情相迎。 大妈笑得欢快，左手挎菜篮子，右手对她的两个姊妹示意：“你们刚刚吃的就是这香鱼，香得嘞，我都想再买一条！” 腌香鱼的味道确实好，一个人啃下去一整条都没问题。 大妈家里六张嘴，肯定是吃不够的。 因为吃过一次，没吃够，再次看到腌香鱼的时候，直流哈喇子。 “大妹子啊！你这腌香鱼的后劲太大了！这哪让人受得了啊？” “怎么做的呀这是？” 柳青青大方笑着道：“我娘教我的，就指望我靠这手艺养活自己呢。” “腌一个月的鱼，能不香嘛！” “怎么样？两位大姐也来一条试试？” 她想，这三个大姐看起来就像面善心热的人，便宜点卖给她们，之后也是一些源源不断的回头客，对自己有益无害。 俩人心动了，确实馋。 “大妹子啊！能不能给我俩一人半条啊？” 柳青青一愣，反应了几秒，笑呵呵道：“当然可以啊！” “两位大姐挑一条，我给你们切。” 俩人很快选了一条，临末又热情道：“大妹子，便宜点。” 柳青青还没插话，早上买一整条鱼的大妈就插进来了。 “哎哟~何家的，白家的，人家妹子带着个小女娃在这做生意不容易哟~再说了，这鱼多大啊！你们一人二十文，还让人家便宜点啊？” “那小女娃还吃啥？那么可爱的小东西到时再饿着冻着了，咱良心过得去不？” 柳青青被大妈一顿话说得都懵了，她自己就是老板，还没人大妈能说会道。 大妈接着暗戳戳给她抛了个眼神，柳青青领会过来，笑着接话：“两位大姐，都是讨生活的。我家这鱼个头和味道你们铁定满意，绝对不让你们觉得花得亏。” 两位大妈看了眼奶呼呼的小娃娃，白白净净的，一双眼睛跟会说话似的，咧着个小嘴，看起来就讨喜。 “行了大妹子，就一人二十文，你点点。” 一条腌香鱼分两半，交了鱼又交了钱，两方的人都开心了。 柳青青：“谢谢大姐们照顾我生意哈！好吃还来啊！” 话落，她又悄悄的给早上那个大妈道了个谢。 三人转身之后，柳青青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这做生意和做劳工都不容易，但掂着满满当当的钱袋子，她觉得值了。 就剩下一条了，柳青青想的是再过半个时辰还是没人，她就得赶紧回去了。 成老二和成老四这个点都下学堂了，估计已经在往家的方向赶了。 三个大妈往市集里走，嘴里叽叽喳喳的。 “哎，这是嫁到成家村那漂亮姑娘吧？” “不是姑娘了，听说都生六个了。” “可不？看她怀里那个女娃娃，早上还对着我笑，眉眼弯弯的，长大了估计和她娘一样好看。” 三个大妈喜欢那个小娃娃，喜欢得紧，谈起她就心花怒放。 “哎何大妈，粉色衣服那个不也是柳家村的吗？好像嫁给秀才村的刘秀才了啊！” “对哇，这气势汹汹的是去找谁啊？” 柳成成与三个大妈擦身而过，黑着一张脸，走路带风，直冲柳青青而去。 三个大妈嗅到八卦的味道，连忙停下脚步，探着头开始看热闹。 “柳、青、青！” 柳成成一字一顿的喊出声，站定在她面前，铁青着脸，浑身汗毛都炸了。 这还是她头一回敢当着热闹的人群与自己叫嚣。 柳成成向来都是那个躲在柳茵茵身后煽风点火，跟着欺辱她的人。 她也从不会当众大吼大叫，暴露自己的本性。 看来这次是真的惹毛了。 柳青青低头冷冷一笑，当下没觉得有半分惧怕，反倒是十分期待她这副泼妇脸让所有人瞧见了。 毕竟秀才村、成家村、张家村等村落都围着一个小小的平头县。 哪家有点大热闹，没两天就人尽皆知了。 有名的秀才村、刘秀才的婆娘当街撒泼，不得传得人尽皆知。 “柳成成，怎么了？你不会是又想打我的女儿吧？” 此情此景，柳青青心生一计，勾着嘴角柔声又无辜的说道：“在大街上呢，你总不能又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吧？” 第55章 手撕柳成成 柳成成的老脸一黑，气血涌了上来，破口大骂：“柳青青，你那张老嘴在放什么屁？” “少往我身上泼脏水！你个不要脸的下贱龌蹉臭婆娘！” 她还是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气红了脸，不顾面子的骂出声。 柳青青的话明显是故意激她，误导别人的。 “你急什么？” 柳青青无辜的看着她，摆手：“是你自己出现在我的摊位面前，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再说你打我还少吗？” “要是觉得我冤枉你，那我也无话可说啊！你让开就是了啊！怎么能这么骂人呢？” 听着那些脏话，她心中也是恼火的，但是柳青青必须忍。 是时候也让柳成成尝试一下那种被所有人指着咒骂那些鄙视、厌恶、嫌弃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觉。 柳成成都傻了，她从来没见过这副模样的柳青青，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她才是算账的那一方。 因为陈老婆子花了家里的四十文买了一条的柳青青的腌鱼，她已经气炸了。 结果回家还要被老婆子臭骂一顿，连午饭都不准上桌，还要去干农活。 她这才直接跑到县里，准备狠狠的教训柳青青一顿，顺便把那四十文挖回来。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柳青青自从被她害得小产后，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任她拿捏的人了。 “柳成成，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模样.蓬头垢面，满脸是汗，连身上都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你说你干尽缺德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副模样？” 柳青青抱着玖玖上前走了两步，用只有她们俩人才能听到声音对她冷嘲热讽。 柳成成反手就想给她来一巴掌，被她轻松的后退两步躲掉了。 “柳青青你怎么那么贱呢？现在终于装不下去了吧？还以为你以前有多老实，结果还不是贱成这样！” 柳成成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对面抱着一个孩子的女人。整张脸显得尤为狰狞，说话时口水还不断的往前喷。 她撸起袖子，咬着牙，胸脯被气得剧烈起伏，丝毫没注意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那不是那个刘秀才的婆娘吗？” “是秀才村的人，还是那个秀才世家.” “天哪！她怎么这副模样啊？” “看着要吃人呢！” “.” 柳青青竖着耳朵听周围的议论声，低着头勾起嘴角。 这就是她想看到的。 过往在柳家村被她们母女几人折辱的记忆涌来，她的报复心也愈发重。 当众扯头发，对她拳打脚踢。 用石子砸她躺在地上已经死去的娘，她反抗嘶吼，那些人就联合村里人给她扣上一个忤逆长辈的名号，把家里所有农活扔给她一个人。 磋磨她，毒打她。 等等这些，印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就连她已经嫁到那么远的地方，这些人还是不放过她。 追到成家村，每天扒着吸她的血，甚至最后还害死了她那没出生的孩子。 思及此，柳青青不禁红了眼眶。 一个小脑袋蹭着她的下巴，渐渐的又把她从噩梦中拉了回来。 是成玖玖。 小家伙似乎感觉到她娘的不对劲，哼唧了两声，贴着她娘心脏的位置，让她渐渐冷静了下来。 此时柳成成的身影早已朝母女俩人飞奔了过来，可把围观人吓坏了。 “哎哟小心啊！” “大妹子快躲开！” 买了腌香鱼的几个大妈看到这一幕，也是心惊胆跳，连忙出声提醒她。 关键是她怀里还有个女娃娃，大妈们实在于心不忍。 柳青青皱起眉，很迅速的躲开了她的攻击，还不忘伸出一只脚绊倒她。 “砰！” “啊！啊哟！” 柳成成脸色凶狠，想上去揪她的头发，结果反被绊倒，脸磕在地上。 柳青青不怕挑衅她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她知道自己常年干农活，力气大，反应快，就算真的打起来，掐死一个柳成成还是绰绰有余的。 “三妹，你这是干什么？” 柳青青居高临下，鄙夷的看着她，“怎么又做这种龌龊事？” “到时摔坏了，别又怨到我身上。” 柳成成羞愤的抠了下地，爬了起来，指着她骂：“你个臭老娘们！我忍你很久了！” “大家伙大家伙都来看看这个不要脸的臭婆娘！” “我们柳家村的人谁不知道你就是个赔钱货！克死你自己的亲娘！还跟人私奔到成家村！不要脸！下贱！” 这柳家村离得远，具体发生什么事，路人也不知情。 但是现在看起来更不要脸的人好像是柳成成。 一位大妈朝她翻白眼，小声嘀咕：“疯女人。” 柳青青冷冰冰的看着她，眼神毫无温度，“柳成成，要我说出来吗？” “我要不要脸，轮不到你来评价，但我娘，很早就死了。” “我娘死后第二天，你娘就是我后娘就带着那时已经一岁的你直接上门了” 柳成成闻言脸色一变，急忙失控大吼：“贱妇你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 柳青青露出讥讽的表情，“不要着急，我还没说完呢！” “我记得我娘死后，你们还当着我的面，用石子砸她的身体你们还把我从学堂揪回来，不让我继续读书.” “你怎么还有脸跟我提柳家村呢？” 平头县的百姓听到这些，脸色都不好看了。 一些正义感爆棚的大妈直接堂而皇之的扯着嗓子，阴阳怪气的骂出声。 “原来是外室还没成婚就生出来孩子忒不要脸了！” “咦那刘秀才娶了个什么玩意.” 柳青青达到自己的目的了，但很心累，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冷声呵道：“柳成成，离我远点，我不会再忍着你们母女几个了！” “别老觉得我欠你们什么，夺走我一切的人，是你们！” “再出现在我面前，我绝对不放过你！” 柳成成觉得很羞辱，没有柳茵茵助力，她根本毫无抵抗力。 她只能蹲坐在地上，眼眶泛红，死死咬着嘴唇，狠狠的瞪着眼。 “柳青青，爹要是知道你说这种颠倒黑白的话，一定会打死你的！” “只有像你这么贱的人，才会想着每天抛头露脸，带个孩子迫切的在外面摆卖！我看你是巴不得勾上一个有钱的野男人，好让自己飞黄腾达吧？” 柳成成尖酸刻薄的吼着，两行眼泪也直掉，十指抠着掌心，满眼的怨恨。 柳青青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女子出来做生意就是贱？就是想勾搭男人？” “柳成成，这么龌龊的想法，说的是你自己吧？” “我凭自己手艺赚钱，在你嘴里却是那么不堪，你这种人才是最贱的吧？” 柳青青话落，狠狠的吐了一口浊气，摊子也不想收了，直接一手抱着玖玖，一手扛起缸子准备离开。 “你不准走！” 柳成成急了，撕心裂肺的朝她吼，上来扯她的手臂。 柳青青：“你干什么？” “柳成成你个疯子！给我滚开！” 柳成成死死的捏着她手臂上的软肉，趁机狠狠的掐攥她，咬着牙吼道：“你把早上的四十文还给我！” “笑话！” “陈老夫人自己上门买了我的腌香鱼，鱼都没见你们完好的拿来退给我，凭什么让我交银子？” “没钱就不要买啊！” 柳成成见她不拿钱，直接上手抢缸子。 柳青青顾及怀里的成玖玖，只能让她得手，握着缸子的手才松开，就被她一把砸在了地上。 “砰！哗呲！” 缸子碎裂，唯一的一条腌香鱼也被砸在了地上，还被柳成成狠狠的踩着碾碎。 一条四十文。 小玖玖猛地瞪大自己的眼睛，小身体颤了颤，拳头在蓦然间攥紧。 柳青青不惜一大早出门，奔波一整天，只为了卖几条鱼，结果鱼被她随意就踩烂一条，缸子也碎了。 “柳成成！” 柳青青再也忍不住了，看着那疯婆娘杀红眼得意的笑，沉着脸把玖玖轻轻的放在了凳子上，上前一把扯过她的头发。 “啊啊！” 她以前可是抓鸡的一把好手，一揪一个准，力道也是讲究快准狠。 对付一个整天就只知道搔首弄姿的柳成成，绰绰有余。 柳青青按着她的脑袋在地上摩擦，大手卯足劲的薅她头发。 “我真是给你脸了！” 路人看到这一幕甚至大喊痛快，刚刚不上来帮忙是因为这是别人家私事，他们也担心惹一身骚，但并不代表他们不想看到柳成成被收拾。 “柳柳..青青！” 柳成成奋力想反抗，却怎么都使不上劲，被压制得死死的。 “砰！” “我打死你！” 柳青青斜眼瞄到她那条腌鱼，气红了眼，抡起拳头就往她后脑上砸。 “还贱妇我看你才是那个整天只知道乱叫的贱胚子！” “给脸不要脸！” “啪！” 柳青青直接把人拽着翻过身，对着她那脸颊扇了下去。 柳成成被打懵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张着嘴，整个人显得尤为狼狈。 “老娘今天非扇死你不可！” 第56章 柳成成被雨水冲走了 “啪！” 柳青青甩巴掌甩得自己手心都要起火了，眼神却依旧凌厉。 “让你找死！” “我的腌鱼都被你这烂货给毁了！还指望我惯着你吗？” “啪！” “说啊！狂啊！还敢动不动就说人下贱了吗？” 柳青青憋了一肚子火全在此刻爆发了，连打带拽，力道还贼重。 柳成成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不轻，她的整个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 头发丝一把把的落在身旁，平时也不知道这个柳青青这么狠。 柳青青干了十几年农活，打了十几年劳工，柳成成怎么可能打得过她？ 被当成个小鸡崽子，按在地上揍到鼻青脸肿，毫无招架之力。 只能等到柳青青泄完愤，咬咬牙起身才放过了她。 围观人群大叫好，一股羞辱感油然而生，柳成成甚至萌生出一种跟柳青青同归于尽的想法。 她的衣裳也被柳青青扯坏了，两边脸颊红肿，头侧两边都是薅下来的头发，披头散发是轻的。 周围的人群也不散，个个用讥讽的眼神看着她。 微微起身的那刻，柳成成的世界是天旋地转的。 “下次再敢到我面前犯贱，我就把你从这里打到秀才村！” 有些人不打，永远不会知道害怕。 柳青青拍了拍手，又再次心疼的看了眼她那一条四十文的腌香鱼，无奈的叹口气，自认倒霉。 她往回走，抱起因十分好奇，一直睁着大眼看她的小玖玖，心里很愧疚。 也不知道闹这一场会不会把小家伙吓着。 “玖玖。”柳青青心疼的抱起小家伙，轻拍她的后背，低声喃喃着安慰道：“都是娘的错，没事了，咱们回家。” 地上的柳成成有半边脸都埋在了阴影处，羞辱感迫使她失去理智，余光瞟到破缸子的碎片，伸出手摸索着握住一块，眼神锁定那抹熟悉的背影。 “柳青.青.！” 她低声咬牙切齿的呢喃着，眼神凶狠，饱含恨意。 不一会，举起碎片朝那个身影扎过去。 “你也.别想好过！” 人群顿时一阵躁动，几个大妈待不下去了，拔腿就往柳青青母女的方向跑。 “大妹子哟！” “小心啊！” “啊！” “.” 柳青青丝毫不知危险来临，听到声响后还愣了几秒，她怀里的成玖玖，那小脸却在陡然间垮了下来。 小家伙猛地攥紧自己的小拳头，小嘴死死的抿着，原本灵动的笑眼在那一瞬变得异常冷漠。 若是此时柳青青低头看她一眼，定会觉得十分震惊。 柳成成离俩人非常近，却不知为何，在碎片都快朝柳青青的后腰扎下去的那刻，她整个人好像被定住了，瞳孔放大，手举着碎片，停顿了好几秒，迟迟未落。 直到被几个大妈扑上来压在地上，手里的碎片也直接被掰了下来，小玖玖才猛地闭上自己的眼睛，小拳头软绵无力的靠在她娘身上。 “柳成成，你疯了吧？” 柳青青看见这场面，心脏都漏跳了一个节拍，下意识抱紧小奶娃。 她低估柳成成了，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有力气反抗，这得多恨她？ “你这个恶妇，太狠了你！” 大妈撸起袖子狂揍她的后脑，正义感爆棚。 “咋心肠那么歹毒呢？竟然想拿碎片扎人！” “何家的，别跟她说那么多，直接把这个毒妇扔到县衙去！” “有用吗？谁不知道秀才村的刘家和县令关系好！” “呸！当街拿碎片扎人，大家伙可都是看见了的！她刘家再牛轰轰的，还能随便杀人不成？” 柳成成蜷缩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后脑，身体忍不住发抖，眼前闪过陈老婆子那张冷漠脸，害怕的直掉眼泪。 她刚才想着破罐子破摔，直接跟柳青青同归于尽，却不知道怎么了，身体突然动不了，也没想到这些人会冲过来扑倒她。 “轰隆！” 突然间一道闷雷乍响，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间被乌云掩盖，一道道闪电也接连砸了下来。 “噼啪！” “咻咻！” 狂风四起，人群一片哗然，顿时四散而开，往家的方向跑。 “这雨怎么说来就来？” “就是啊！刚刚还是大晴天的！” “哎哟我家还晾着衣服呢！” “.” 几个大妈怕被雨淋，也急忙松开柳成成，进棚顶下挡雨。 “大妹子，快包好你家女娃娃，可别淋着雨了。” 柳青青急忙看了眼疯狂砸落的雨，小心翼翼的把小奶娃包进怀里，又瞟了眼躺在地上装死的柳成成。 “这天也变得太快了。” 柳成成似乎逮到了时机，悄咪咪的瞟了眼四周，纵使此刻头昏脑胀，也不管不顾的往远离她们的方向跑。 “哎！凶妇你站住！” 大妈话音才落，一道闪电就砸在了柳成成的身后。 “噼啪！” “啊啊！” 地面瞬间被劈出一道痕迹，柳成成吓得半个身体都飞扑了出去，惊恐吼叫。 这一幕把避雨的柳青青几人也吓坏了，目瞪口呆，不敢吭声，生怕闪电下一秒就劈在她们身上。 “啊！” 柳成成捂着耳朵跑，走两步，那闪电就劈两步，每次都精准的劈在她脚后跟处，却没把她劈死。 她失声痛哭，雨越下越大，整个市集只剩下她一个人，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妈呀这是真遭报应了吧？” 大妈惊呆了，害怕的捂着自己的耳朵，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那抹身影。 “这还能活着离开平头县吗？” “就说平时不能做太多恶事了吧？” “这也太吓人了！” 柳青青也觉得心有余悸，蹙眉捂着小奶娃的小脑袋，看着那一道道闪电劈落，眼前的道路瞬间积水，很担心成河旺怎么样了。 “大妹子哟，没事吧？” 今天光临她的摊子两次的大妈担忧的望着她，“这女娃娃没吓着吧？” “啊！” 伴随着大妈的声音响起的，还有柳成成的惊叫声。 她似乎是在呼救，身子瘫倒在地上，雨水过了一遍她的身体，将她往远处赶。 柳青青几人站的位置有些高，自然看得更清晰。 “妈呀！这老天真显灵了！” 放眼望去，空旷的街道只有她一人的身影，被闪电追赶，被雨水冲着往前飘。 “用不用去通知秀才村的刘家人啊？” “你傻啊？” 大妈露出嫌恶的眼神，看着远处狼狈的身影，狠狠的吐了嘴口水，“这么歹毒的恶妇，管她做甚？” “再说她娘还是个外室，她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就当没看到！他们刘家就算是秀才世家，还能拿整个平头县出气不成？” 平头县里的百姓对秀才是又羡又妒，成为不了他们，也懒得供着他们。 这柳成成仗着自己的男人是个秀才，还是刘家人，平日在县里趾高气扬，鼻孔看人。 就算她未曾出口骂过人，那模样任谁看了也知道那人是瞧不起她们这些平头百姓的。 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平日里见到她和刘秀才，还要硬扯着嘴朝人笑，已经觉得很膈应了，怎么可能管她死活？ 柳青青也视而不见，转身连连对几个大妈弯腰道谢：“几位大姐，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 “今天要不是有你们，我和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站在这！” 要不是她们替自己压倒柳成成，那碎片铁定扎自己身上了。 “大姐们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一定别跟我客气，尽管提。” 毕竟是救命之恩，柳青青觉得一定得还。 大妈们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了，看着她那张美艳的脸，心里都忍不住为过去对她的成见感到羞愧。 “大妹子啊！你可别这么说！” 大妈直接上手扶她，笑眯眯的：“你是不知道，我家那两个老人，难伺候的很。平日里买什么都不顺心，今天就不一样了。” “我买了你的腌香鱼回去，花了四十文，他们一句话不说，直接闷声啃完了鱼，还催促我赶紧再找你买一条。” “我们家每隔个九、十天就要吃一次肉，毕竟孩子老人都得补。但我买肉，就没一次让他们顺心过，每次都得挨说。” “你都不知道你给我解决了多大的麻烦，再说你家鱼大啊！实惠得很，又不坑人，这找你不比找其他人好啊？” 柳青青听着心里好受多了。 大姐们都是热情开朗的好人，自己今天也算欠了她们人情，略一思索，她便十分认真道：“大姐们，多谢你们照顾我的生意。但一码归一码，今天要是没你们，我们娘俩指不定都躺下了。” “这样.你们要是不嫌弃，我家已经在腌制另外一缸鱼了。下次你们要还有需要，我就只收你们三位一半的钱，可好？” 也就是一条腌香鱼，二十文卖给她们。 三个大妈都是尝过腌香鱼味道的，那份量，那口感，简直没话说。 “大妹子，你太够意思了！” 第57章 同时伺候两个傻子 柳青青算也是在平头县里结识了几个热心大妈，陪着她们娘俩站了近一个时辰，直到成河旺姗姗来迟。 “青青，没事吧？” 成河旺吓死了，冒雨跑回来，一路听到关于她们娘俩的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柳青青摇了摇头，可惜的看了眼地上的缸子和已经稀烂的鱼，“就是浪费了咱家缸子和鱼。” “这有什么？” 成河旺连忙收拾牛车，给她们娘俩腾位子，狠狠松了一口气，“平安就好，缸子和鱼哪有命重要啊？” 柳青青细想也是，幽幽叹了口气后道：“算了，咱回家再说吧！” “也不知道玖玖有没有吓到，闪电劈下来后一直闷头睡，怎么叫都没反应。” 柳青青心慌，期间还试图摇醒小家伙，小家伙睡眼惺忪的瞟了她一眼，小拳头隔开她的手，歪头又睡了过去。 成河旺连忙应了下来，把她们娘俩护上车。 这天也是够奇怪的，刚刚还电闪雷鸣，她们一返程，太阳就又出来了。 路上的积水多，但不影响他们赶路，平安到家后，天色也暗下来了。 另一边的柳成成就很倒霉了。 大雨一直下，闪电狂砸，直接把她吓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睁眼，她已经躺在了一个破旧的小院子里，一股子骚臭味袭来。 天空是暗的，她身上破烂的衣服已经干了，环顾四周，全是陌生的环境。 “这这是哪.” 柳成成抱着自己的脑袋坐起来，冻得瑟瑟发抖。 破小的院子里有几只兔子，血淋淋的。 这时，房门被打开了，一个看起来差不多六、七十的老妇人走了出来，后面还跟了两个男人。 她吓得瞪大眼，那两个男人留着长长的黑色胡子。 走路时，肚子上的肥肉一颠一颠的，眼神色咪咪的看着她。 “醒了？” 老妇人先是围着她绕了一圈，后又抬起她的手臂，仔细的查看了一番，露出有点嫌弃的表情，“瞧这手臂，没怎么干过活吧？” 柳成成哑着声，惊恐的瞪大眼，赶紧抱紧自己，“你你们是谁？” 这又是哪？ 老妇人嗤笑了一声，指着远处的兔子，“看不出来吗？” “俺家当然是打猎的！睡够了就站起来，别装死！老娘买你回来可不是来供着的！” 面前站着的这个老妇人年纪虽大，但身体壮硕，凶神恶煞，比她家那陈老婆子还不好惹。 柳成成害怕，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这种地方的。 “这这是哪.” 她警惕的看着四周，提防着眼前的三个人。 其中一个男人站了出来，贼兮兮的笑着，“这里是秋水县，你是俺们娘给俺们娶的婆娘。” 柳成成闻言，惊恐的瞪大双眼，疯狂摇头，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不！” “大大娘” 她慌乱的爬过去抓着老妇人的裤脚，全身心都在抗拒，“大大娘！我，我已经有夫君了！” “我夫君是秀才村的大秀才！我是刘家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是在平头县，怎么做到一睁眼就到了秋水县？ 秋水县与平头县相隔几百里，即使那大水把她冲走，也不能冲得这么远吧？！ 柳成成吓得直哆嗦，一个劲的求饶。 “求求你您把我送到柳家村.我娘是柳家村的呜呜呜我已经有夫君，有儿了，不能嫁啊！” 老妇人不耐烦的对着她的肩膀踢了一脚。 “一边去！” 什么刘家村什么破秀才.什么柳家村的.她这里是秋水县，怎么可能听过那几个地方？ 老妇人捏着她的耳朵，恶狠狠道：“你给我记好了。” “你是我用两百文买回来给我两个儿子当婆娘的！必须好好伺候我的两个儿子！” “还有，看那兔子，去把那东西处理了，饿着我的两个宝贝儿子，我弄死你！” 老妇人用力拍响她两边的脸颊，嫌弃她脸上的污渍，收回手时还在她身上蹭了蹭。 柳成成彻底傻了，脸色苍白，浑身失力跌坐在泥土上。 她隐约记得自己被一道闪电劈中脚后跟，身体不受控的被一股力量冲走，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几只脚，接着被拖走，后面甚至被扛了起来。 所以她是被人给卖了？ 卖到秋水县？ 再抬眸瞧自己面前两个长得尤为壮硕的男人，他们是自己最瞧不起的猎户！ 自己还要同时伺候两个男人？！ “啊呜呜！” 柳成成哭了，撒泼一样的猛锤地板，心如死灰又不知该如何反抗，内心悲痛。 不一会，一大盆臭沟水就往自己的脸上泼了过来。 “啪！” 水花狠狠的给了她一个耳光，老妇人的眼睛在黑夜里仿佛会发绿光，阴声威胁：“再敢鬼哭，我现在就拿菜刀把你跺了当晚餐！” 柳成成瞬间噤声，害怕的抖着肩膀，小声哽咽。 “老大、老二。” “她太脏了！把她给我扒干净了，直接拿水冲，没冲完不准放进屋！” “动作麻溜点！” 那两个傻大个齐声应了下来，磨着掌心，露出猥琐又可怕的笑朝柳成成扑了过来。 柳成成无力反抗，面如死灰，一直嚎哭。 她悲戚的声音无法引起任何人的同情，显然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遇到这三个人，她的命就如蝼蚁一般，怎么被拿捏践踏都不会有人管。 第二日，秀才村刘秀才的媳妇一夜未归的事就传遍了村里村外。 刘家人也知道了事情的前后经过，也派人找过，却始终找不到柳成成。 那日平头县有不少人看到她被闪电追着劈，被雨水冲走，也不知道到哪个犄角旮旯。 派出去找她的人，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毕竟再多找一会，就得花银子了。 刘秀才起初还想到成家村找柳青青算账，结果被陈老夫人拦了下来，顺手把小环塞给他。 刘秀才当即安分了，至今还在屋内跟婢女风里来雨里去。 一个婆娘罢了，秀才村里的秀才，人均手里有两三个婆娘，没人在乎自己会不会突然少一个。 陈老婆子看柳成成不顺眼很久了，知道她歪心思太多，表面看着温顺乖巧，实际巴不得自己早点死。 借这次机会把人弄走，换一个好把控的，正合她意。 成河旺一家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唏嘘了一阵子。 “他爹，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太过绝情？” 柳青青的脑中闪过昨天柳成成呼救的场面，实在开心不起来。 “怎么会？” 成河旺不赞同她的想法，搂着她的肩膀安慰：“他娘，那柳成成刻薄尖酸，一肚子坏水。” “你要知道，柳茵茵是明着坏，柳成成则是那个一直装作若无其事，却刻意挑拨的人！” “她害得我们的孩子.” 成河旺的话语顿了顿，看了眼自家婆娘，忧愁的叹了口气，“他娘，我实在是觉得她活该。” “同情不起来，只觉得这都是报应。” 说得也是。 柳青青被这么一提醒，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没错，那柳成成就是罪有应得！” “从此以后，总算没人再算计咱们，给咱们使坏了！” 成河旺闻言，也开心的笑了，“就是得这么想，别整天因为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人影响心情！” 柳青青释然的笑了，突然又道：“他爹，咱家有个缸子昨天被她给砸坏了，怪可惜的。” “这有什么？我待会去村口那找李大姐再买两个，不可惜。” 柳青青点了点头，顺口问道：“多少银子啊？” 成河旺：“咱家缸子是买来腌香鱼的，那肯定得保存得好，十文钱得花。” “那种密封起来，味道不会散，也可以存久一点。” 柳青青想也是，就是十文钱确实很肉疼。 “那他爹，你还是去买一个回来吧！” “我前几天又腌了十二条，昨天看县里有很多人有兴趣，觉得可以再腌个十条。” “今儿个下午你再带我到县里，我们得再买点盐和糖还有上次那些咸香盐。” “腌鱼那些料全给用完了。” 想到这，柳青青又长叹了口气。 昨天赚了一百多文，还没捂热，又得全交代出去了。 成河旺乐呵呵应了下来，“他娘，你那腌香鱼确实味道好。” “昨儿个老四和老二回来，还替顾老板传话，说要是腌好了，卖给他两条。” “真的？” 柳青青觉得很惊喜，她没想到连顾青山都喜欢她做的腌香鱼。 “那感情好啊！” “我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对咱家小五的照顾，要是知道他好这口，咱也能借机还点恩情啊！” 柳青青赶紧擦干手去查看她的另一缸腌香鱼，复又兴致勃勃的跑回来，激动道：“他爹，咱家这缸新的再过个五六天也能吃了！” “你到时亲自去一趟牛头县，给顾老板送两条，当面谢谢人家。” “剩下的留两条解馋，其它拿去卖！” 成河旺都听她的，朗声回应：“得勒！” 第58章 偏宠小玖玖 又过了半月，柳青青因着上次酱香鱼的好评，收获了几个回头客，这些回头客还引来了不少新的客人。 拖那三个大妈的福，她这次重新摆上去八条酱香鱼，一天内全部卖光了。 大多数人都是买半条回去解馋，也有许多人吃了后念念不忘，等到下午又跑到她的摊子那买了半条。 总之她的酱香鱼，非常受平头县百姓的欢迎，也因此赚了三百多文。 可惜，这三百文连人参的尾巴都碰不到，更别提买什么补品给成三金补身体了。 “他爹，咱上次买的人参是不是要吃完了？” 柳青青正在腌制新一缸的鱼，角落里已经腌制两缸了，这是第三缸。 “已经吃完了。” 成河旺无奈的叹了口气，“卖锦鲤的钱也没剩下多少了，我上城里问过，这人参不能断，只能再购置了一条。” 他把重新买的那条人参拿出来给柳青青看，有些苦恼：“他娘，这条过后要还得继续买，咱就得运大量的鱼和蛋到青州城里卖了。” 河旺夫妇每天都会到县里亦或是各个村口摆卖做生意，但平头县周围的百姓并没有那么多银子。 若是换作平时，一天赚几十文已经够多了，甚至一年到头都能存下不少钱。 但人参真的太耗银子了，一棵就要五十两。 俩人都不敢想象，若是没有卖锦鲤的钱，他们该怎么负担这笔巨大的费用？ “那就去。” 柳青青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你看三金现在脸色多好？” “这人参啊，花得值！” 成三金的脸色确实好了许多，以前的脸色是苍白，没什么血色的。 现在的脸是白嫩的，像个娇养的小姑娘似的。 成河旺也觉得有理，只要自家儿子没事，多少钱都花得值。 “只是现在天气正热，咱这鱼和蛋送到青州城，怕是都得坏掉了。” 他们上次去青州城做生意是凛冬时节，冰天雪地的，到了城里，鱼和蛋都是鲜的。 “要是想到城里做生意，咱的这些东西还是得保鲜，大夏天的，肯定保不住。” 这可太为难河旺夫妇俩人了。 柳青青看了眼那棵人参，犹豫道：“不如这次的人参吃久点？换成七天吃两回？一棵人参能煮上十五回左右，等天气冷了，咱就立马上城里赚钱。” 只能这样了。 成河旺点头，复又随口询问：“他娘，郑屠户昨儿个让咱把在山腰那剩下的树搬走，你说咱剩下的树弄点什么好？” 柳青青头也没抬，“看咱家哪需要修补的，你们看着办就好，我哪会弄这些？” “修补的地方上回老四他们几个都干完了，也没什么需要弄的了。” “我本来合计着再起个小屋子，让咱家五个儿住得宽敞些，但院子里的地方不够，也搭不了一个。” 柳青青闻言，思虑道：“那你可以去把四牛他们屋的房顶修修，上次不是只修了咱的吗？” 成河旺探头出去看了眼小屋的房顶，目光顿了顿，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他娘，你跟我来！” 他蓦然间转身拽着柳青青往外走。 “哎干嘛啊？我这还腌鱼呢！” 成河旺的眸光中溢出一丝喜色，指着他家院子里最小的屋子，“他娘，你看咱家这间小屋，是不是太矮了？” “你看它挨着花叔家的屋子，矮了一大截，咱要是把它加到跟花叔家差不多高，四牛他们不就相当于多了一层睡觉的地方吗？” 柳青青被他说愣住了，理是这么个理，但那么点树够用吗？ “本来他们五个住那么点地方就挤，咱搬树过来加高，再封个厚顶。等到了冬天，五个孩子就可以住得宽敞些，还能抵抗寒风。” 柳青青微挑眉梢，“你确定那点树够吗？” “够啊！” 成河旺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满脸喜色：“你别说，郑屠户那的树还能再拉两辆牛车呢！” “我明儿个就带着几个孩子上山先把树裁好，刚好这破小屋的梁柱被寒风吹得半裂了，早该换些牢固点的了。” 成河旺边说边上前比划，“咱就挑几根贼高的梁柱定好，然后再到屋里隔两层。” 柳青青越听越觉得有戏，不由得也跟着笑。 虽说她家也就只是加高小屋，但也足够让她开心很久。 “那感情好啊！” “他爹，那你赶紧也别闲着，去把田里菜摘了后，收拾一下着手搭高小屋啊！” 吩咐完成河旺，柳青青乐呵呵的转身回厨房，嘴里直嘀咕：“这下孩子们能住得好点了。” 成河旺呆在原地愣了几秒，他没说今天开始干活啊 早知道就晚点再跟柳青青说自己的想法了。 成河旺认命的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回屋背起背筐出门下地。 山腰处的树搬过来的时候，成家村的人看着都红了眼。 他们知道是山上的郑屠户给他家提供的树源，羡慕嫉妒的同时，也有不少人想着去跟那个郑屠户攀关系。 但是想到他常年一个人住在山腰那里，长得还贼魁梧。 心里直犯沭，还是算了吧。 毕竟他胆子那么大，周围野兽环群都不害怕，他们可不敢招惹他。 河旺家的建屋工程开始了，成三金给他家小屋绘制了张图纸，家里人照着做，靠谱多了。 夏去秋来，冬也近了。 到了十一月，他家小屋成功建高了一层，比花叔家的屋子还高了一点。 屋里用几个小梯子隔成两层，成河旺还给他们兄弟五个人，一人搭了一个木床。 天气开始变冷，估摸着再过一个月就要下雪了。 这天，成三金带着成老大一起在屋内学习，小奶娃抱着自己的小褥被，坐在床上，直勾勾的盯着俩人。 细瞧，那粉嫩嫩的厚棉衣裹着她的小身体，圆滚滚的，贼招人爱。 “嗯咿..呀厉呀” 床上的小奶娃闲不住，咧嘴乐，朝俩人直挥手，发出奶声奶气的声音，就是没人听得懂。 成三金乐了，起身抱起小家伙，掂了掂，“玖玖，你现在不轻了啊！” 成玖玖的小脸在顷刻间垮了下来，用小拳头招呼她三哥哥的俊脸。 “这都听得懂？” 成三金好奇的轻捏着她的小脸，看她鼓着个脸颊，圆溜溜的眼睛像是会说话，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 “小玖玖啊，你都闹腾一天了，不困啊？” 小奶娃一大早就醒了，成三金带着她溜了一圈新屋子，现在还精神抖擞的。 河旺夫妇俩人一大早就带着腌香鱼和一些蛋去县里摆卖，只能留他们两个照看小家伙。 成三金宠溺的看着她，直接把她放倒在软榻上，轻拍她的小肚子，软声哄道：“快闭上眼睛，你该睡觉了。” 小奶娃哼唧了一声，伸出短小的五根手指握住成三金的一根手指，另一只手向他展开，求着他抱抱。 成三金看得心都软了，咬咬牙还是拒绝了小家伙，“睡醒了抱。” 小奶娃顿时撇着小嘴，很不开心。 成三金权当看不见，扯过小被子盖在她身上，起身离开。 怎料小家伙看他走了，不服气，圆滚滚的身体翻了半圈，直接把自己翻着坐起来了。 “妈呀！玖玖！” 成老大目睹了全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直接两步跨到床边稳住小家伙的身体。 “这怎么自己翻着坐起来了呢？” 成三金也连忙回到小家伙身边，扶着她的小手臂，满脸意外：“玖玖还会自己翻身坐稳了？” 成玖玖已经八个多月大了，现在能坐着，也能坐稳，但还是头一次自己翻身坐起来，可把两个哥哥高兴坏了。 “我们家玖玖真棒！” 小奶娃闻言，咿呀呀的开始笑，小嘴不歇停：“咿呀半.呀嘻.” 成三金俯身凑到她嘴边听她呢喃，觉得十分有趣，“你这小嘴是一天都不能闲着。” 小奶娃只要醒着，就表达欲十足。 一个劲的咿呀，没一个完整的字吐出来，但就是让人觉得很有意思。 “三金，她不睡就不睡吧，娘准备了一些菜沫，我去端过来给她吃。” 成老大近来话多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家里人的错觉，总感觉他脸上的黑疤消了一半。 成三金抱起小玖玖，揉着她的小脸开始抱怨：“你怎么就不睡觉呢？” “一会乖乖吃了菜沫，好好睡觉，不然哥哥就要打你了。” 小玖玖嘟起嘴，五指随意抓着成三金的头发，奶奶的“哼”了一声。 她当然知道成三金是吓唬她的。 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宠着她，柳青青平日里不舍得花钱，可每回到县里，总要挑点小玩意回来给她把玩。 一两文的东西，她花得不心疼，就爱看自家闺女乐。 连成小五回来一趟都会抱怨，他们小时候都没见过这些小玩意。 成三金正想好好训训小奶娃，屋外就传来了河旺夫妇俩的声音。 是他爹娘回来了！ 第59章 成老大不丑了 河旺夫妇俩是跟成老四和成老二一起回来的，每个人手上都是满满当当的东西。 成三金抱着小玖玖出门迎接，小家伙贼懂事，见着柳青青就伸出手要抱抱。 柳青青一天的疲惫感被小家伙轻而易举的扫平了，温声哄着：“我们家玖玖今天又变可爱了！” 小玖玖每天听无数遍这种话，听都听麻木了，但还是配合着笑。 另一边的成四牛急匆匆的放下书册，扔下一句话就往田里跑。 “爹娘，我先出去一趟！” 成老四和成老二这几个月都变稳重了许多，书堂的功课也跟得很好，没让家里人担心。 他们每天都会回家，但成小五基本一两个月才能回来一次。 “老二啊，小五最近怎么样了啊？” 柳青青抱着小玖玖闲逛，心里却也挂念另一个儿子。 成二锅正在抱书啃，闻言，摇了摇头：“娘，我们也很久没见过小五了。” “他好像跟顾老板出去做生意了，听说要去很久。” 柳青青遗憾的点了点头，微叹一口气，“这天变冷了，也不知道小五有没有穿暖点。” 话落，她又看了眼成老二，原本的愁容顿时消了。 “哟二锅，你现在是越来越瘦了啊！” 成老二顿时哀怨的看向她，不满的控诉：“娘！俺上个月就跟你说过俺瘦了、瘦了！俺瘦了很几十圈，你听没听的哇？” “再说了，俺整天在你面前晃，都瘦成一道闪电了，你还是没注意到俺！” 柳青青心虚的笑了笑，“那娘不是太忙了嘛，你说你这孩子，计较这么多干什么？你看看玖玖，多乖巧，就从来不惹我生气。” “你啊！没事多向你妹妹学学！” 成二锅余光瞟了眼小玖玖，小声嘀咕：“那小圆球，我能跟她学什么？学睡觉啊？嘁！” 成玖玖可不是一般人，自然听得到她二哥在说她坏话，嘴巴一撇，暗戳戳记仇。 “玖玖饿不饿？娘给你煮吃的去。” 柳青青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宝贝闺女，没一会就抱着小奶娃进屋去了。 成河旺则端了碗鱼汤，唤来了成三金，很是担忧道：“快把这汤喝了，你昨天都没吃什么，可别天气一冷就倒下了。” 成三金接过后直接灌了下去，跟喝药似的，弯着嘴唇笑道：“爹，我没事了。” “身体早就补好了，昨天就是太累了。” 成河旺了然：“你也别太担心，青山私塾那里的考试能过就过，不过也没关系，我和你娘能送你到书堂去学。” 原来成三金参加了青山私塾的入学考卷，昨天才彻底考完，睡了一天，也没胃口吃东西。 若是顺利的话，他年后就可以进入青山私塾，最好能得个第一名，这样他爹娘才不用花钱给他交学费。 成三金就是为了那笔昂贵的入学费，发了疯似的熬了好几个夜。 他爹娘看在眼里，虽是心疼，但也没说什么，就怕给成三金施压。 成三金笑着点了点头，刚张口想说点什么，一个身影就朝他飞奔了过来。 “三哥！爹！好事！天大的好事！” 成四牛急匆匆的又跑了回来，前后都不到一刻，手里还捧着样东西。 “你们快过来看！” 成老二也好奇的起身，背着手，以为他又拿回来什么好吃的东西。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滴个娘，老四你上哪摸来的小人参啊？” 成四牛很激动，连蹦了好几下，“不是！我.我..！” “哎呀！爹，二哥，你们忘记几个月前，小五在顾老板那拿的几颗种子了吗？” 这话提醒了成老二和成河旺，俩人愣愣的对视了一眼，直接傻掉了。 成小五拿的几颗破人参种子养活了？ 顾青山不是说那是坏的吗？ 成三金拿过那一个小小的人参，许是成老四太兴奋了，连带着它上面的枝叶也被薅了下来。 那枝叶他在书册里看过，确实是人参枝叶。 “小五在牛头县待了一个月后，不是回来过两天吗？” “那会我陪着他种下人参种子，就种咱家地的一处小角落里了！我按着他说的每天照料小人参，没想到真长成了啊！” 成四牛开心坏了，要是没人拦着，他此刻都想蹦上屋顶。 成河旺比他还高兴，小小的人参，被他用两只手掌，小心翼翼的捧着，生怕自己糙，一个不小心把小人参掐坏了。 “好好好啊！小五真是真是咱家咱家最聪明，最有眼光的孩子了！” 真是救了他大命了。 这小人参跟及时雨似的，在他花尽银子购买补药之时及时出现。 这下他不用担心突然给成三金断了药，会不会导致前面做的努力全白废了。 成河旺激动的抹了把眼泪，在孩子们疑惑的眼神中转过身，喃喃自语，自顾自的往厨房走。 “爹！” 成三金知道他想干什么，急忙把他叫了回来，直接拿过那小小的人参，转头询问成老四：“四牛，这人参就长了这一小株吗？” 成四牛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道：“不止啊！角落里所有的人参种子都长出来了，而且其它都长得比这个好！” 他就是随手挖一棵给他们看而已。 “那就好。”成三金转头又对成河旺道：“爹，这一小株人参给我可以吗？” 院子里其他几个兄弟摸不着头脑，既看不懂他爹是怎么了，也不知道成三金拿这人参干什么。 成河旺也懵了。 儿啊这人参本来就是要给你的啊！ “我听郑叔说过，人参连带着枝叶，不止进补，还有养颜修补的作用。” 成三金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角落拿起药碾子，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把刚挖出来的小人参给碾磨成渣。 院中几个人都傻了，也不知道阻拦，无措的站在原地。 直到成三金拿着碾成药渣的小人参到了成老大身旁，温声道：“大哥，你坐着，我给你上药。” 成老大一向听他的话，可能都没琢磨什么意思，听到他的声音，他就下意识坐了下来。 那冰冷的触感贴上脸，成老大浑身颤了颤，紧张的揪着自己的衣裳。 柳青青和成玖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门口好奇的张望着，不敢出声。 小玖玖眨了眨那跟葡萄一样圆的眼睛，突然间神秘的笑了。 她的小拳头朝着成老大的方向指了指，复又笑着把整个小脑袋埋进柳青青怀里，哼唧了两声。 可算让她等到这个机会了。 她这个三哥哥可帮她大忙了！ “三三金这样真的有用吗？” 成老大脸上的黑疤全被人参渣子掩盖住了，几个兄弟也瞪大眼，把脑袋挤到他面前。 “咦大哥你别说.要不是今天老三给你贴药，俺们都没发现，你这疤怎么消成这么点了？” 成老二伸出手想去戳他的脸，被成三金狠狠的拍了一巴掌。 “啪！” “嗷！哦！” “疼死了！老三你干什么？” 成二锅捂着自己可怜的手背，哀怨的盯着成三金的侧脸，结果屁股又挨了一脚。 “哎呀死开！” 成河旺毫不客气的把他踹走，挤上前，好奇的询问：“三金，这法子管用吗？” 成三金思量了一会，缓缓道：“总得试试吧？” “既然这人参种子能养活，咱也不用担心以后得花大把银子买。” “小五上次种的时候我也看见了，若是都成活了，十几株是有的。” “给大哥治脸，应该够。” 成老大捂着自己的脸，听着他的话，那颗原本死灰的心突然燃起一点小火苗。 过了今年，他就二十一了。 别人家的孩子，到这把年纪，孩子都落地了。 他真的不想再让家里的弟妹和爹娘被别人指指点点，每天受人白脸。 “三弟，我想试试” 成老大低声道：“我都听你的你让我敷几天，我就敷几天。” 成三金笑了，“敷两个时辰后就可以洗掉，连续敷三天试试看。” 三天？ 小玖玖抬起头，看向那抹挺拔的身影，白净的脸庞，嘟了嘟嘴。 她能让那丑东西再在她大哥脸上待三天？ 哼！她家那便宜三哥哥就是爱小瞧她！ 到了晚上，家里人吃完饭，全部挤在一间小屋里，眼神时不时的落在成老大身上，但没一个敢上前跟他说话。 屋内唯一发出声音的只有成三金和成玖玖，俩人依偎着，你一言我一语的。 成老二听了都忍不住对成三金竖起大拇指。 “老三，你行！” “玖玖整天咿呀嘤的，谁知道她在说什么？也就你能嗯哦哇的回应她。” 他话音一落，成玖玖安静了，成三金也用一张冷漠脸看他。 半响，成老二摸着后脑看天花板，不再吭声。 成三金也起身，幽幽然道：“来吧，可以洗掉药渣了。” 万众瞩目下，成老大原本有黑疤的地方，随着人参渣洗去，也跟着消失不见，露出原本健康的肤色。 一切如成玖玖所愿。 第60章 成三金成神医了？ 成老大先是隐约听到屋内所有人倒吸一口气，再是抬眸，看到几个兄弟还有爹娘震惊的神色。 时间仿佛静止了。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紧张的攥着自己的裤子，不敢动弹一分。 成三金的手还停留在空中，深邃的眼眸中满是错愕。 “老．老三你．什么时候．变成神医了？” 成老二率先打破沉默，揪着成三金的胳膊，眼神却还是牢牢的看着成老大。 成三金沉默无言。 什么神医？ 他最多会分辨一些草药，但医术是一窍不通的。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只敷了一次人参渣子就让成老大脸上的黑疤彻底消没了。 原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结果却太出乎人意料了。 河旺家的人预料到最好的结局是．人参渣子洗去，黑疤又消了一半。 未曾想这人参渣子太争气了，直接就给消没了。 成三金缓过那股劲，吸了口气，默默的把手放了下去，接过铜镜，递给成老大。 “大哥，你看看。” 镜中男子的五官轮廓分明，两道浓眉自带英气。 眼睛清澈，鼻梁高挺，脸上的肤色也十分均匀，呈现出那种精致的古铜色。 这样一张脸再配上成老大伟岸的身材，绝对是这个年纪里，成家村乃至平头县里最好看的人。 成老大本身就很老实敦厚，平日里对家人也很耐心、温柔。 性格好，如今黑疤没了，长得也很俊朗。 就算他今年已经二十一了，这副模样走出去，怕都得让好几个姑娘家直勾勾盯着，觊觎许久。 “我滴个娘．” 成老二站直了，咽了咽口水：“大哥，你现在长得比老三好看了！”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笑。 成玖玖也下意识看了眼成三金，撇着小嘴唇，无声反驳。 才不是．她三哥哥还没长大呢！ 再说了，成三金白净，身姿也挺拔，平日里看着很散漫，实则是家里最聪明、又最会洞察人心的那个。 成玖玖觉得，她三哥哥就像一块神秘的宝玉，长得又精致又高贵，不像是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 而她大哥长得好看是因为． 想到这，小玖玖露出神秘的笑，身体向后仰，直接躺在床上翻滚了几下，奶声奶气的哼唧着。 总之，她敢肯定，日后追着她大哥哥的女子呀，会从村里排到县里，甚至是．州城里！ 成老大不丑了这件事，很快传遍了成家村。 村里的人都忍不住在背地里小声讨论这一家子人。 “河旺家这两年是碰什么大运了吗？” “先是病秧子老三不瘸了，再是小儿子不哑了，最后连老大都变好看了？” 村里人一大早就透过自家院子看到成老大勤劳的背影和那浓眉大眼，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还有，听说他家那破菜地都能种东西了，我每天经过都看到那地里有满满当当的菜！” “他家还卖腌香鱼勒！那味道，香得我直流哈喇子！” “不过他家成老大今年都二十，快二一了吧？” “这也太大了。” “哎！隔壁炉婶子，大怕什么？你看他长得多俊，身材也很高大，不瘦不柴，还愁没姑娘家喜欢？” “这河旺家哟～怕是门都要被挤破了哟～” “唉！连倒霉的河旺家都开始走狗屎运了，什么时候轮到我家？” 村里人是又嫉妒又眼馋，这下见到成老大，也不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了，时不时还上赶着去跟他打招呼。 毕竟这种长相，县令家的姑娘都有可能看上，他们可不能得罪他。 成老大对此反应平平，但心内是高兴的。 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在大白天走出去替家里人多干点活，承担他这个年纪该承担的责任了。 以后他娘不用再外出奔波，他可以跟着他爹上县里摆卖，可以在大白天去田里收割粮食。 意识到这点的成老大，性格肉眼可见的开朗了很多。 他激动的抱紧成三金，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三弟，谢谢你！” 二十岁的成老大如获新生，家里人也都懂他，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没过多久，小萝卜头成小五也回来了。 天已经黑了，小家伙跟颗炮弹似的，冲入家门，一个劲的喊爹喊娘，把屋里的人吓了一大跳。 柳青青抱着小玖玖，拍了拍胸脯，“是小五回来了吗？” “这小家伙怎么回事？回家就回家，嚎什么？把玖玖吓到了怎么办？” 屋内的几个男人连忙起身去查看，那小炮弹一下子就冲进了成三金怀里，一个劲的喊三哥哥，直傻笑。 “小五，你可算回来了！” 柳青青也笑了出来，朝他伸出手：“过来娘这，让娘看看。” 天气渐冷，小萝卜头的身上还披着一件软绵绵的兔裘毛大氅衣，里面是白色的锦缎曲裾袍，小腰身还用黑色腰带勒着。 “娘～小五可想你了！” 小萝卜头贼会撒娇，一把扑进柳青青怀里，“小五想你想得成日成夜的睡不着！” 成河旺在一旁适时的插话：“但你爹我瞧着你精神头那么好，不像睡不好觉的人。” 小玖玖捂着小拳头，哼唧了一声。 就是就是！ 成小五这才把目光放到成玖玖身上，朝小家伙也伸出手，结果被柳青青一把推远了。 “去去去，先去洗个热水，这一身冷气的，别把你妹妹给冻着了。” 今年才六岁且离家好几个月的小萝卜头一点都没得到优待，他不满的跺着小脚，见成玖玖眼眸中流转着皎洁的光，更不开心了。 “哼！娘你又偏心！整天就知道偏心！” 柳青青见状，连忙含笑哄道：“胡说，娘还特地给你留了一条腌香鱼呢！” 成小五闻言，顿时又笑了，喜滋滋的跟他娘道谢：“娘，小五就知道你最好了！” 话落，小家伙又扒下自己身上的兔裘大氅衣放在床上，乖巧道：“爹娘，这是师傅奖励给我的衣服，他说我功课做得好，给他争脸面了，所以就给我买了件兔裘大氅衣。” 家里人都注意到了，成小五一进村，虽然冲得贼快，但整个人就像个矜贵的小公子，让人移不开眼。 再细看，小萝卜头的脸长肉了，变得白白净净了，很讨喜。 “我跟师傅说好了，这兔裘衣给玖玖。” 此话一出，屋内的人都有些意外，连小奶娃都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这个小五哥。 不怪家里人意外，平日里就成小五爱跟成玖玖争宠，时不时还会跟她抢东西。 今天竟然主动把兔裘衣给玖玖了。 小萝卜头撇撇嘴，摆手，又发出奶奶的声音：“爹娘不是说过嘛！玖玖是小妹妹，还是家里唯一的小女孩，我们要宠着玖玖！” 河旺夫妇还有几个哥哥听到这话，顿时露出欣慰的笑。 小玖玖啃着自己的拳头，脑袋靠在柳青青的怀里，也忍不住盯着小萝卜头看。 好吧暂时原谅他跟自己抢东西了！ “谢谢小五。” 柳青青温柔的笑着，揉了把成小五的脑袋，复又认真的把兔裘大氅衣拿起来。 “不过这衣服是你师傅奖给你的，是你靠自己的努力争取来的，是你自己的东西，不用给玖玖。” “爹娘希望的是你们兄弟五个以后可以好好照顾妹妹，宠着妹妹，保护妹妹。” “这样妹妹也会很懂事，也会很爱你们。” 成小五懂了，默默的抱紧自己的大氅衣，点了点头：“娘，小五知道了。” 柳青青宠溺的笑着道：“真乖。” 紧接着拍了拍床铺，温声：“来，坐这，跟爹娘还有妹妹哥哥们说说，这几个月都去哪了？见着什么好玩的了？学到什么了？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成小五乖巧的坐了上去，成家兄弟也排排坐，似乎特别期待成小五给他们讲外面的故事。 怎料小萝卜头挠着脑袋，思量了大半天才奶声道：“其实也就是收账啊！看店铺啊！去了青州行州啥的，师傅教了很多东西，他说我很难消化的，要慢慢来。” “学了嘛小五会看账本了算不算好啊？” 河旺夫妇顿时欢喜的笑了，拍大腿直呼：“算！当然算啊！” “咱家小五真争气！又会看账本又会养鱼种人参，特别厉害！” 小萝卜头被夸得小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笑了。 至于有趣的事 成小五敲了敲脑门，还真是发生了一件特别大的事。 “爹娘，还真有一件事可气人了！” 小萝卜头皱起眉头，整个人好像只愤怒的小鸟，恨恨的“哼”了一声。 “就是咱家对面，瓣大婶的儿子成黑豆！他特别坏！老到师傅家找我，然后跟家里的下人说我是个哑巴，还说你们坏话，还趁我跟师傅去药铺点账，偷人参赖我身上！” 成小五气呼呼的鼓着个脸颊，此时门外恰好传来了瓣大婶骂骂咧咧的声音。 第61章 成小五遭人陷害 河旺家的人对那声音太熟悉了，原本还想跟着成小五骂两句，这下注意力全被吸引了。 “咔吱”一声。 成老二悄咪咪的开了点窗，露出一只眼睛往外面看，低声道：“哎哎！是那个成黑豆！” 成老四也挤了过来，实时报道：“好像是成根叔跟瓣大婶吵起来了！” “那个废物做出这种事，怎么还有脸回来？” 王瓣直接上前锤她男人的肩膀，鬼哭狼嚎的，“呜呜你个没良心的！那可是你的儿啊！你这说的什么话啊？” “再说了，咱儿就一定有错吗？你怎么知道不是别人故意陷害他啊？” “呜呜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相信，还不让进门，你干脆把我和你大儿子也抛弃得了！” “．” 接下来全是瓣大婶撒泼打滚的声音，成家的几个兄弟没再听了。 河旺夫妇对视一眼，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小五啊，这次多亏了你师傅信任你，还想办法还你清白，咱家欠他的是彻底还不清了。” 柳青青长叹一声，继续道：“你日后也得好好孝敬你师傅。” 成河旺附和道：“顾老板确实是个大好人，还很明事理。” “只是，药铺管事毕竟是成豆的岳父，你日后也少去药铺，别招人眼红。” 河旺夫妇俩是想替成小五出气来着，但他们与成豆的爹成根，关系很好。 三人都还没生娃时，经常结伴一起上山找吃的，可自从成根娶了王瓣后，他们就很少往来了。 成根平日里很忙，但在他家最困难的时候，没少瞒着王瓣，偷偷接济他们。 成河旺夫妇一直记得成根跟他们说过的，千万别让他家婆娘发现了。 王瓣这人善妒多疑，所以他们就装作陌生人，不要有过多来往。 成小五怏怏的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师傅也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成黑豆很烦人，每次都在顾家门口逮我。” 顾青山知道他们俩来自同一个村，就算一眼看穿成豆没安好心，他也不忍心扫成小五的兴。 可惜他想多了，成小五根本就不喜欢成黑豆，更不会顾及什么同村之情。 他虽然只有六岁，但看得清成黑豆是什么样的人，要不然那会在药材铺，他也不会暗戳戳的讽刺人。 “是爹的错。” 成河旺愧疚把小五抱进怀里，“早知道那会就不认出他了，害得我们小五遇上这么一个人，真闹心。” “你也不用害怕，爹娘让你少去药铺是想着，成豆的岳父毕竟是那的管事，我们不想让顾老板为难。” “但你要是受了委屈，爹娘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是有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坏人总有报应，我们只需要等时机到来即可，别去当那个出头鸟。” 成小五仰头看着他爹，奶声道：“爹娘，你们放心吧！药材铺的管事人很好，跟成黑豆不一样，他不会为难我的。” “而且我每月才去一次，跟师傅点账，都不用花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师傅说了，我是他的徒弟，不需要避着任何人。只要有他在，谁都别想继续往我身上泼脏水。” 原来顾青山一直让顾府的下人看着成豆，提防他，后来知道成豆还污蔑成老四是扒手，他气得脸都青了。 顾青山也很喜欢成老四。 他觉得这少年仗义又机灵，不畏事，力气也大。 特别是他的眼睛，坚定果敢，锐利有神。 顾青山一直相信人的眼神能看出很多东西，成老四一看就不可能是什么坏孩子。 所以自那以后，他总是吩咐下人先一步把成豆赶走，生怕他带坏成小五。 成小五则是怕他师傅还有爹娘为难，所以小小年纪，憋着气，忍了那个臭黑豆。 成河旺听了后觉得很开心，欣慰的抱紧他家小儿子，“那小五也要更努力学习，别辜负你师傅的喜欢。” 话落，他拍拍衣服起身，“今儿个开心，爹给你们煮吃的，想吃什么随便报！” “蛋！爹，俺要吃一颗鸡蛋，一颗鸭蛋！” “爹！小五要吃腌香鱼！” “我都行，爹煮什么吃什么．” 成河旺紧接着变了副脸色，低头询问柳青青和小玖玖，露出一脸讨好的笑：“他娘，你要吃什么？我们都听你的！” 后面的五个儿子同时撇开脸，成小五气鼓鼓的拍了下他爹的屁股，转头扑进成三金怀里。 柳青青无奈的笑了，抱起小奶娃，“村口的李大娘不是给咱送了点细面吗？你去抓一把，煮烂糊一点，给玖玖当晚餐。” “其它的就按你五个儿子的意思弄吧！” 真正当家做主的人都发话了，成河旺哪有不听的？ “哎几个小兔崽子，算你们有口福，等着，我现在拿腌香鱼去！” 虽然他们已经卖了好几个月的腌香鱼了，但是很少留给自家人吃，一个月基本都吃不到一条。 腌香鱼入口，成家兄弟满足的摸着小肚子，成玖玖好奇的看着他们，很想扒拉那条鱼。 “不行哦。” 柳青青握住小家伙的手，柔声道：“玖玖还不能吃那些东西。” 紧接着喂了她一口煮得软烂的细面，成玖玖哼唧了两声，摇着小脑袋，身体倒来倒去的。 “这一晃，玖玖都这么大了。” 成河旺看着可爱的小闺女，感叹道：“我们家玖玖长得好，没像她几个哥哥那么糙。” 也不知道以后要便宜哪家的臭小子。 长得糙的成家五兄弟不满了，成老二直接把手伸出去，“看看，看看，俺这还糙呢？” “俺这手臂不知道比以前细、白多少呢！” “虽然不如六妹吧，但也是提笔的手，俺们可金贵了呢！” 成老二边说还边挤眉弄眼的，表情丰富，语气也很贫，逗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 成河旺笑着，笑容渐渐消失，突然又叹了口气。 想到刚刚在院子里做饭听到对面王瓣家阴阳怪气的声音，总觉得心里膈应。 “爹，怎么了？” 成三金伸手把成玖玖抱过来，好让他娘吃饭，顺便看了眼突然间愁容满面的成河旺。 成河旺摇头，猛灌一碗水，却才舒服了些，“我们今后的平静日子怕是没了。”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成河旺。 成河旺也终于意识到不应该跟孩子们说这些，但提个醒，他觉得很有必要。 “我刚刚听说，成豆以后就回村里住了，就住咱家对面。” “大家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们也别搭理他，他跟他娘跟两只疯狗似的，别到时惹咱一身麻烦。” 成二锅顿时沉下脸，放下筷子，满脸不快，“那成黑豆不是已经有婆娘了吗？” “他婆娘肯到成家村里住？” “是啊！” 柳青青也好奇的挤到他男人身边，急声询问：“成豆他媳妇可是牛头县里的人，肯住到咱这小破村子？” 这委屈她能受？ 成河旺嗤笑一声，讽刺道：“不肯也得肯。”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那成豆偷的东西值大钱，被要求赔了几十两银子。” “夫妇俩本来在县里是有个矮小的屋子，结果全赔给人家了，可不就得回村了吗？” “再说成豆他媳妇，几个月前才生了个小娃娃。成根心软，肯让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受苦吗？” “所以王瓣和成根给他们夫妇俩腾了个大点的屋子，原谅了他俩，日后还得好好养着他们。” 说来也讽刺，本来在县里有个体面的工作不容易，偏偏被成豆自己给作没了，现在还得欠着债。 柳青青唏嘘了一阵，叹了口气，“那王瓣不得发疯吗？” “可不是？” 成河旺冷冷一笑，“刚刚在院子里使劲的挤兑咱家，说咱家小五彻底出息了，有靠山了。” “还说咱家老大唉！反正，咱家孩子都让她数落了个遍。” “要不是看成根一个劲的跟我道歉，我铁定的得上前给她一脚！” 柳青青赶忙安抚：“算了他爹，咱家懒得跟他们计较。” “反正王瓣也只能逞口舌之快，要真敢动手欺负咱家孩子，咱再跟她没完。” “哼！” “砰！” 成老二突然狠拍了下桌子，气愤道：“忍啥子忍？依俺看，就应该到山上抓几条蛇放瓣大嘴的身上，吓死她！” “二哥。” 成老四嫌弃的推了他一把，小声嘟囔：“你现在也是个读书人了，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眼见着俩人又要争起来了，柳青青赶紧赶人：“去去去！吃完就收拾一下，把碗筷洗了，然后赶紧洗洗睡！明天还要上学堂呢！” 成老二和成老四推搡着出了门，河旺夫妇对视一眼，没再延续刚刚的话题。 第二日一大早，河旺家该上学堂的赶早去了，成三金也跟着去牛头县看青山私塾入学考的成绩。 今天是放榜日。 河旺夫妇还没歇口气，又有人找上门了。 “大妹子，起这么早啊？” 第62章 送上门的大单子 是平头县的章大妈，柳青青卖腌香鱼的第一个客人，后续的很多客人也是她引过来的。 柳青青一喜，连忙小跑着过去迎接，“章大姐！你怎么来了啊？” “快快，快进来！” “他爹，快去倒水！” 柳青青自那以后常去县里摆卖，很多回都能看到这个章大妈，俩人一来一回，竟也熟识了。 章大妈长得胖胖的，慈眉善目，笑起来跟个吉祥物似的。 她边走进河旺家边打量，朗声询问：“大妹子啊，没打扰你们吧？” “我都很久没在县里看到你们了，这一路打听过来，恰好就找到了你家的位置。” 柳青青连忙将她引进屋，“章大姐你这说的什么话？” “你能上我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家腌香鱼的口碑有一半都是靠这个章大妈打出去的，感激她都来不及。 成河旺很识趣，放下水后跟俩人说一句要到田里干活，默默的帮人合上门，让她们好好说话。 床上的成玖玖还在睡觉，章大妈瞟了眼那一小团粉色的东西，笑容更盛了，“大妹子啊，我们在这说话会不会吵到你家女娃娃啊？” 柳青青笑着摇头，凑上去小声道：“大姐你放心吧！玖玖得自然醒，要不然谁都闹不醒她。” 章大妈这才放心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成玖玖就喜欢得紧，要不是怕吓到小家伙，真想上去抱抱她。 “大妹子，我这次是想来找你订些东西的。” 章大妈寒暄了一会，紧接着说明来意。 “我那大儿媳妇刚生了个大胖小子，我家公爹说得大办一场，全家就心心念念着你家的腌香鱼，说是餐桌上一定不能少了那道菜。” “你看看，家里有没有现成的啊？” 章大妈说得她自己都有点嘴馋了，自从吃了腌香鱼，其它鱼她也看不上了，就好那一口。 柳青青听完后心里小激动了一把，下意识捏紧衣裙，冷静下来后又有些犯难，“章大姐，是这样的。” “我家的腌香鱼腌制时间有点长，一般得一个月才能开吃。” “新的那五缸也得要七天后才能完全腌好，你家是现在就得要吗？” 要是因为腌香鱼腌制的时间赶不上而错失这一单，她心里会觉得怪可惜的。 章大妈闻言，大方道：“那可以啊！” “我家还没到办宴的时候呢！至少还要一个月才能办，你不用着急，慢慢来，给我便宜点就行。” 柳青青一听，乐了：“当然啊！大姐你可是老顾客了，这么多个月都是你在照顾我的生意，妹妹能不记得你的好吗？” “你就说要几条，到时我给你送过去。” 章大妈神秘的笑了笑，“大妹子，这回可能要劳累你了。” “我跟自家公爹公婆商量了一下，想从你这直接定十条腌香鱼。” 十条？ 柳青青惊讶的瞪大眼，脑中猛然间炸开一朵花，“十条？章大姐，我家鱼个头可不小啊！你家不是才六口人吗？” “哎～”章大妈霸气的摆了摆手，紧接着用十分轻松的口气道：“我家男人是县上包劳工的，我家公爹祖上三代匠师，隔壁县上都有他的徒弟。” “我那大儿媳妇生的是我们家第一个娃，家里人别提有多开心了，前后请的朋友都有十几个人。” “你家腌香鱼个头是大，但那味道一绝啊！摆出去有面不说，也耐吃，十几、二十几个人凑一起，估摸着那十条腌香鱼都要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柳青青听愣了。 这个章大妈家里原来这么有来头啊？ 她男人是平头县里包劳工的 河旺夫妇俩以前就是在县里做劳工讨饭吃的．这么说，他们也算变相的在章大妈的男人手底下干过活？ “大妹子？这是怎么了？吓到你了？” 柳青青赶忙回神，僵硬的笑了笑，也不瞒着，如实道：“章大姐，不瞒你说。” “我和我家男人以前也是在平头县里找劳工做，没想到还是在你男人手底下干活的，你说这不是巧了吗？” 章大妈闻言，露出了然的笑，“不巧。” “你头一回到县上摆摊，我就认出你了。就是看你长得那么好看，还那么勤劳能吃苦，这才信任你，买了一回你家的鱼。” “我现在还庆幸着呢！你都不知道我家那两个老人，嘴有多刁！要不是有你的鱼，我买不到好吃的，不得整天被他们数落啊？” 章大妈拖着长音道：“我啊～现在就指望着你家的鱼，把我那公爹公婆的嘴给吊住。” 这一句句的，把柳青青哄得心花怒放。 毕竟谁不想自己的努力和厨艺得到别人的认可呢？ “好！大姐，冲着你这番话，你这单生意，我怎么的都得给你便宜点！” “或者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再多送你两条，到时直接把十二条送你家里，按十条收钱。” 章大妈闻言，眼睛亮了亮，直接拍板：“那感情好啊！大妹子，你这人能交！” 说着朝柳青青竖起大拇指，俩人一拍即合，约定好送鱼的时间，接着交了一半的钱当订金。 章大妈这才开始环顾她家的屋子。 “大妹子，照理说你跟你家男人也算勤劳，怎么还住这么小的地方？” 柳青青把银子放好后转头听到她的话，也跟着看了一圈，苦笑道：“成家村本就是平头县周围所有村落里最穷的一个。” “我家以前有多倒霉想必大姐也从外头人口中多少听到一些了。” “这屋子虽小，但要是没我男人他爹娘给我们留下这么一个小院子，我们一家可能都活不下来。” 柳青青其实还想说，这一年是他们家过得最好的一年了。 有吃有喝，儿女无病无痛，环绕膝下，能不幸福吗？ 柳青青倒是不在意屋子大小，她觉得现在就非常好，不敢有更多的奢求。 章大妈了然的点了点头，复又劝道：“大妹子，你能这么想也是对的，但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家现在的五个儿子都长大了，每个都能干活，你们夫妇也还年轻，肯定得努力换个大点的地方，甚至是走出村。” “就算你们啥也不想，你看看你家女娃娃，多可爱一小姑娘啊！” “你想小姑娘长大了后住这样的地方，结识村里一些小混混吗？” “也不是我说得难听，你家以前的事迹有多不好，都是村里人心坏传出来的，你们还当真想一辈子住这种地方？” 章大妈把她当自己亲妹子，说得也就多了点。 “小姑娘不一样，以后是要嫁人的。她嫁得好不好，其实得看自己娘家有没有实力。” “咱们都是女子，肯定这点互相心里门清着呢！你难道就不想让你家女娃娃以后嫁得好？不想给你家女娃娃兜底，好让她之后的日子快乐无忧，没人敢欺负吗？” 这话戳柳青青的心窝子了。 她想到自己的亲娘，有亲娘的时候，她每天都很快乐。 有学上，有好东西吃，有漂亮衣服穿。 她娘宠她、娇养她，是柳青青曾经无数暗夜里的光。 柳青青大受触动，想到小玖玖窝在自己怀里笑，那可爱的小模样，她暗自做了个决定。 一定要走出成家村！ 她不能让玖玖以后走自己的路，柳青青想在自己有生之年，看着小玖玖过得幸福。 “你说得对！” 柳青青蓦然间朝她笑道：“大姐，还得是跟你聊天才能懂这么多。” 章大妈宽慰她：“大妹子你就放心吧！你家那五个男孩子我都看过了，一个个长得都很板正，心思也够单纯，没一个是懒的，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就是女娃娃得护着点，有个女娃娃不容易。我们家也是喜欢女娃娃，我那大儿媳妇没生出女娃，哭了很久，都快把人哭坏了。” 其实村里的人大多都喜欢男娃，但个别有太多男娃的，家里条件还可以的，倒希望能生个女娃添喜气。 柳青青明白，因为她也很喜欢女娃。 只是天公不作美，无论她怎么生都生不出来女娃，幸好成玖玖来到她身边． “你家大儿媳妇还年轻吧？有得生，不着急！肯定能出个贴心的女娃。” 想到这，章大妈也笑了：“那可不？” “我家那大儿媳确实好，也够孝顺，我家就指望她多生两个，反正也养得起。” “说到这，大妹子啊，你家有没有什么好一点的蛋？我想给我家大儿媳买点回去补补，她刚生了娃，身体弱。” 章大妈也是临时起意，想着都到这了，别空手回去。 “有啊！” 柳青青乐了，赶忙起身道：“您真是问对人了！我家有只老母鸭，贼能下蛋！那下出来的鸭蛋贼有营养！” “还有几只鸡，有专门生小鸡崽子的，也有专门拿来下蛋的。” “这样，您跟我去后院看看？” 第63章 不哑了后，成小五神了 河旺这一家子人，很害怕外人看她家后院，因为她家后院属实有点壮观。 但柳青青跟章大妈聊了许久，知道人家家底厚实，心地也好。 至少能跟她讲那番推心置腹的话，肯定不会跟村里其他人一样，疯狂眼红他们家。 柳青青领着她去后院，章大妈一路走走停停，瞧一瞧，还不忘感叹：“大妹子，说真的，你一定得听劝，换个大点的院子。” 她家院子有多小呢？ 大抵是整个院子加后院，还没成小五在顾家的房间来得大。 当然，这肯定是不算上她家两个小屋子的占地。 章大妈突然停了下来，认真的握住柳青青的手，诚恳道：“大妹子，说来也怪，我每次看你家女娃就喜欢得紧，像是被莫名的吸引住了。” “所以你家到时要是需要什么帮助，尽管找我，我可不舍得女娃娃受苦。” “我公爹，家里三代的匠师，县里也是出名的，别跟我客气。” 一番话把柳青青给说感动了，直点头道谢：“章大姐，你可是真是个大好人！” 俩人在栅栏口姐妹情深，章大妈丝毫没有预料到她接下来会看到什么场景。 等到栅栏小门一推，入目的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小围栏围了三个不大不小的圈，高贵的老母鸭在最中间的圈，趴在边上晒太阳。 周围一圈的小鸭子“嘎嘎”直叫，地上还有数不尽的大鸭蛋。 再是左右两边，一边是负责产鸡、鸭的，一边是负责产蛋的。 这三个圈围起来，看得她整个人都傻掉了。 “我滴个天啊！大妹子！你家是大户啊！” 数不尽的鸡、鸭，还有满圈的鸡蛋、鸭蛋。 章大妈终于明白为啥她家的后院圈那么牢实了。 柳青青苦笑：“大姐，你真是抬举我们了。” “我们这里是平头县，隶属青州北地，还是青州北地里最贫瘠的一个县城，成家村更是所有村落里最落后的。” “您说说看，哪家会养这么多的鸡鸭专门去卖？又有哪家肯花钱隔三差五的买鸡鸭肉吃？养多了也只会浪费，把鸡鸭耗死。” 河旺家原本想着是实现鸡鸭蛋自由，还时不时的有鸡鸭肉吃。 但怎么知道买回来生小鸡、小鸭的四只小畜生那么争气，“屯屯屯”生个不停，夫妇俩都惊叹了。 整一个又喜又忧。 他们也尝试着抓一两只鸡、鸭出去卖，结果等了七八天才低价卖出去一只。 鸡蛋、鸭蛋还好一点。 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也多，时不时也给成小五拿过去一点，虽然剩下的依旧不少，但也不至于像鸡、鸭一样那么难搞。 章大妈看她愁容满面，细细想也确实如此。 “那，运到青州去卖呢？” “青州城里吃鸡鸭的人可不少。” 柳青青又长叹了口气，“大姐，你也知道青州离咱这远。天气热点，怕鸡鸭扛不住。天气冷点，也怕它们冻死。一路颠簸的，一车鸡鸭，还怪引人注意的。” 章大妈环胸蹙眉，也认真的帮她想了想。 柳青青趁这个空隙，开了圈口去里面捡了一筐鸡蛋和鸭蛋。 “章大姐，我捡了一些，你看着挑，筐子给你拿着。” 章大妈还在想其它事情，猛一闻言，连声笑着应：“哎！大妹子！你别说，你家不止鱼大，鸭蛋和鸡蛋也大啊！” “那可不？” 柳青青扬起笑，朗声道：“我家这鸭蛋好，特鲜。每回到县里做生意总会捎带十几颗去卖，到现在都有好几个回头客问我有没有鸭蛋了。” “大姐，你就挑这鸭蛋，保管你那大儿媳妇吃了后，身体能养好，再给你生个乖孙女。” 柳青青近来学了许多买卖的话术，张嘴就来，说得一溜溜的。 章大妈最信她的话，想到“乖孙女”这三个字，再对应上小玖玖那张糯叽叽的小脸，乐得合不拢嘴。 “哈哈呵～大妹子哟～我就爱听你说话，说啥来啥，福气好哟～” “来，大妹子你帮我挑二十个，筐子也给我吧？” 柳青青当即应道：“好勒！” 一旁慵懒的老母鸭也抬起它高傲的鸭头瞟了眼圈外的俩人，一个蓄力，又悄无声息的“嘎嘎”下了几个大鸭蛋。 章大妈点完数，付完二十个蛋钱，复又低声凑到她耳边道：“大妹子，我刚刚想起来一个事，或许能帮到你。” 柳青青配合着弯下腰，心想这大姐真好，不仅照顾她生意还使劲的给她想办法。 “我娘家呀，是秋水县里做布庄生意的。在我们秋水县那种地方，有个特别大的屠场，里面就专门收这种鸡鸭鹅禽类。” “更有甚的，那些个厉害点的屠户，还会把自己猎到的野猪、熊瞎子什么的卖给那个屠场里的人。一百多斤的野猪能卖近八十多两。要是卖熊瞎子，那就不得了，四五百两是铁定的了。” “那屠场的老板有门道，能把这些东西运到南边，价格都得往上翻。” 话落，章大妈又看了眼四周，将声音压得更低：“大妹子，你跟你家人找个时间，在初雪还没来之前，用牛车拉一车鸡鸭过去，这样银子有了，也不用怕那些小畜生坏掉。” 柳青青听得一愣愣的，反应过来后连连欠身道谢：“大姐，太感谢你了！遇到你真是我走大运了！” “我这就跟我家男人商量去，这要没你，我们都要愁死了！” 章大妈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气道：“跟我还客气呢？你喊我声姐，我不得帮帮你？” 俩人一路互相恭维着到了门口，恰好遇到正在院口起灶准备做早饭的成老大。 “娘，早上好。” 章大妈寻声看了过去，眼前顿时一亮。 成老大朝她点头问好，继而开始忙活手头的工作。 “大姐，我送你出去。” “．哎．哎。” 章大妈的眼神还黏在成老大身上，出了门后连忙询问：“大妹子，你家老大长得可真俊啊！” 不是说成老大是个丑八怪吗？ “瞧这年纪，该娶媳妇了吧？” “这，有没有定了哪家的姑娘啊？” 章大妈被成老大那张脸还有看起来还挺壮实的身体吸引了。 这年头长得好又高俊的不多了，成老大还很勤劳，能不吸引人吗？ 柳青青摇了摇头，哀声叹气：“我家老大被我们耽误了，以前脸上长了疤，没有钱治疗，最近那疤才完全消没了。” “可一转眼，他今年都二十了。” “二十怕什么？” 章大妈很不赞同她的想法，拍着她的手背，悄咪咪道：“妹子，也不是姐姐忽悠你，这姑娘家，就爱你家老大这款的。” “你家老大长得高大，也不是那种肤色白净的小白脸儿。性格好，又俊俏，看着就稳重。你带着出去溜一圈，我保管打听你家老大的姑娘得排一圈。” “实在不行，你交给姐姐我。我认识很多县里好人家的姑娘，铁定喜欢你家老大。” 柳青青闻言，眸中露出一抹喜色：“那好啊大姐！你的眼光我是一定信的啊！” “那得麻烦你在县里帮我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适合我家老大的。” 章大妈家里的大儿媳就是她亲自挑的，那姑娘虽谈不上多好看，但长得标志，性格好，又孝顺公婆，家里和睦才最重要。 柳青青也想要这样的儿媳妇。 送走章大妈，她一路都带着笑，脚步轻快，遇到自家男人就拉着他上一边，把今天的所有好事都告诉了他。 一家子人没想到喜事接二连三的到来，都在感叹上天很照顾他们。 此时，床上的成玖玖慢悠悠的醒来，伸展了下她的短胳膊短腿，一大早就听到家人的笑声，真好。 小玖玖咧嘴笑了一声，河旺家应该怎么都想不到，照顾他们的是她吧？ 与此同时，休假的成小五也醒了，拽着成老大一起去田里搭了个小棚，看得家里人一愣愣的。 还有一两个月就入冬了，成家村的农田不太抗得住冬雪，所以早早就收了粮食，准备过冬。 唯独河旺家的人，田地里还有满满当当的菜。 小家伙用小棚盖住了自己种人参的一小块地方，拍拍手开心道：“好啦！这样我的小人参就不会冻坏啦！” 成老大看得迷糊，见小萝卜头朝自己伸手要抱，也就弯腰把他抱起来，边走边问：“小五，咱不是已经把人参摘了吗？” 成小五奶声道：“我又再跟师傅要了十颗，师傅觉得我的小人参种不活，那我就再种活给他看！” “大哥哥，你可要替我照顾好小人参哦！” 他还指望着那东西发家致富呢！ 成老大反应了一会，听话的点了点头，“可可你怎么就知道．那小种子每回都能种活的？” 小萝卜头闻言，露出迷茫的眼神，不一会，摆手奶声道：“小五也不知道。” “就是好像．自从能说话后，看什么都觉得能活。” 第64章 成三金考中私塾了 成老大听着弟弟的话，心想老天爷这是在补偿成小五呢！ 成小五自出生就遭罪，爹娘不在身边，吃不饱，穿不暖，整天脏兮兮的坐在院子里。 那年一场大病，小家伙彻底哑了。 河旺夫妇求救无门，悲伤的哭了好几晚，他们几个兄弟在一旁站着也无能为力。 幸好 成老大笑着颠了颠小萝卜头，温声道：“那一定是神明在保佑小五，我们小五苦尽甘来了。” 今年才六岁的成五羊就已经苦尽甘来了，这说出去谁敢相信？ 俩人才到家，天空就开始飘细雨。 不一会，雨滴变成了瓢泼大雨，大雨带来了又一阵寒冷。 成老大忍不住感叹，这小棚子搭得真是时候，要是才种下去的人参种子挨这一场寒雨，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河旺一家子人今天收工早，几人抱着个奶娃娃成玖玖坐在屋子门口，眼巴巴的看见村口的方向。 他们在等成三金和成老四、成老二下学堂。 按着时间算，三个人现在已经在往回赶了，也不知道成三金考得怎么样。 小玖玖仰头看了眼她娘的下颚线，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接着低头，继续啃拳头。 此时，成小五朝她娘伸出手，笑嘻嘻道：“娘，小五想抱妹妹。” 他话音才落，一院子的人齐刷刷看过来。 成河旺幽幽道：“玖玖现在可不轻。” 小玖玖蓦然间瞪大眼睛，撇着小嘴，皱着小眉头看他爹。 自己的拳头突然不香了。 她这一反应把家里人看笑了，柳青青抱紧自家闺女，乐得合不拢嘴：“哈哈．胡说，咱家玖玖可轻了呢！” 成河旺也没想到小家伙不到一岁，竟然就这么灵，愣了几秒后赶紧讨好：“错了错了，是爹说错了。” “我们家玖玖不重，是你五哥力气太小了，他不行，抱不起我们家玖玖。” 成玖玖跟成了精似的，听了这番话，顿时咧嘴笑得欢快。 成小五原本坐在柳青青和成河旺中间，也被挤了出去，满脸哀怨的看着他爹娘。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休假回家一次！” 小萝卜头不甘心的朝着他爹娘的方向跺脚，气呼呼的。 柳青青想了想，无奈道：“小五，你现在太小了，得再长大点才能抱妹妹，要不然会伤到妹妹的。” 继续啃拳头的小玖玖眨了眨眼，直点自己的小脑袋附和。 成小五手痒痒，上前揉了把她粉嫩嫩、糯叽叽的脸颊，接着心满意足的笑了，“好的娘！小五知道了！” 成玖玖奶凶奶凶的朝他挥小拳头，却怎么都打不着他，转头直接将整张小脸埋进她娘怀里。 好气哇！她怎么还没长大？ 成河旺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笑了。 犹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他们家还在为地窖如何才能储粮，还有怎么过冬发愁。 “他娘，咱家现在真是太好了！” 柳青青转头看了他一眼，瞧他沧桑的脸上堆满笑，瞧他满是皱纹的眼周有些泛红。 下一秒，心领神会的笑了。 岁月是把杀猪刀，不管此刻的他们生活有多好，都未曾忘记那辛酸无比，无能为力的日子。 毕竟，那消磨过的痕迹已经留在了脸上。 “他爹，我们以后会更好。” 俩人说这话时，成老大已经抱起小玖玖，带着成小五在院子撒腿玩了。 小奶团在个高的成老大怀里，显得更为娇小，她奶声的哼唧着，小脸上的笑容贼治愈人。 “他爹，你有没有察觉到．好像我们的生活开始发生变化，是在收留了玖玖的那个晚上？” 柳青青的脑子突然滑过一些个记忆碎片，赶忙握着她家男人的手，“你说，玖玖是不是咱家的福星啊？” “那可不？” 成河旺的表情毫无波澜，语气却异常坚定：“玖玖一定是！一定是老天看我们已经那么惨了，还没了一个孩子，就把玖玖送来，同时也给我们带来了运气！” 俩人话音才落，村口那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柳青青都来不及接话，激动的起身朝院门口跑去。 “回来了回来了！” “哎哟可算回来了！怎么那么晚啊？” 小玖玖也朝那迎面走来的三人伸出自己的短胳膊，等成三金走近，直接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乐。 成三金原本冻得发僵的身体一下子就被小暖炉给拱热了，俊脸上洋溢着笑，轻捧着小奶娃的后脑勺。 慢一步的成小五气坏了，在成三金的脚边直蹦哒，双手不甘心的握住成玖玖的小脚，轻声“哼”了一句。 成河旺急匆匆上前，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的询问：“怎．怎么样了啊？考．哦不冷不冷啊？” 满院子的人齐刷刷的看着成三金，只见他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掏出了一封信，含笑道：“私塾的先生说，我明年可以直接去报到了。” 柳青青和成河旺惊喜的借过那封信，激动得都说不出话了。 成四牛故作神秘的拖长音道：“爹娘．不止哦～” 一句话把不知情的人的胃口都吊起来了。 成二锅见不得这种场景，推了把成老四，扯着大嗓门吼道：“爹娘大哥！老三拿了头名，可以免费入青山私塾学习！” 柳青青惊喜的握住成三金的手，语气难掩激动：“真的啊？” “他爹，我们家老三出息了！” 隔壁花叔家和对面成根家的人也听到了，陆续有人探着脑袋出来看。 花叔和花婶站在自家院子里道喜：“三金啊！恭喜你了！” 成三金朝俩人欠身道谢：“谢谢花叔，谢谢花婶。” 对面的成根也跟着乐，但是什么也没说，倒是他身旁的王瓣却不屑的歪嘴一笑。 王瓣站在自家院子里，正煮着饭菜，突然间扬声，阴阳怪气道：“哎哟～这年头啊～什么人都能去上学堂了哟～”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乐的，搞得别人家去不了一样，又不是上了学堂，就有当秀才的命。” “水沟里烂了臭了的死泥鳅，还妄想翻身当大鱼，哈哈真是好笑！” 成根不轻不重的撞了她一下，低声冷冷道：“少说点吧你！” “我为什么要少说？” 王瓣插着腰，翻了个大白眼，故意更大声的吼道：“我好心提醒某些上不了台面的烂东西，这都有错？” “到时候哟，人家可是要谢谢我的！” 花婶很喜欢成三金，弯腰抓着一把菜，瞪了眼王瓣的背影，冷言：“确实是。” “某些人生出的崽，上不了台面，硬要去县里混，结果还不是偷东西被赶回来了？” “哪像河旺家的，你家三金就是厉害，竟然可以免费到私塾里学习，这是某些臭酸嘴想都不敢想的呢！” 话落，花婶挑出几根烂的，直接扔在成根家门口。 成老二转个身，把腿搭在栅栏上，左瞧瞧右瞧瞧，接着很是无辜道：“花婶，你说的偷东西的，该不会是瓣大婶家里那个牛哄哄的成黑豆吧？” “哎哟！大婶哟！你家黑豆偷东西了？羞不羞啊？哎哟～原来你家黑豆才是村里的臭扒手啊！” “放屁！” 王瓣涨红了脸，直接把手里的菜一把砸了过来，却被成老二轻松躲掉了。 “你个小王八羔子！臭嘴给老娘放干净点！” “哟！” 成老二夸张的捂着嘴，招手示意街坊邻居看成根家，“大家伙快瞧瞧哟！瓣大婶被戳中脊梁骨，生气咯！” “大婶别生气啊！其它家的臭泥鳅翻不了身，你家黑豆瘦不拉几，跟个竹竿似的，翻一翻，看牢点，别翻臭水沟里，没准还真翻成了呢！” 村里人看着他的表情动作，听着他的声音，忍不住捂嘴偷笑。 成玖玖觉着她二哥是没那么暴躁了但那嘴越来越毒呢？ 王瓣气坏了，手握锅铲就准备上门揍成老二一顿。 “你个嘴臭的小臭羔子！老娘今天非呼死你不可！” 成二锅满脸不屑，撸起袖子，雄赳赳道：“来啊！你来啊！老子今天还非扇死你这个大嘴巴不可呢！” 河旺夫妇连忙把成老二拉回来，死死的护在身后。 小玖玖轻飘飘的撇了眼对面的王瓣，挥动了两下小拳头。 成根没能拦住自家媳妇，被她暴戾的甩开，只见王瓣才踏出一只脚，她那肥大的臀部就直接撞在了冉冉升起热烟的锅上。 “啊哟！” “砰！” 伴随着王瓣的惨叫声，大锅落地，锅中的热鱼和滚烫的水也泼洒了出来。 成根下意识的后闪，接着庆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全然不顾此时坐在地上哀嚎的王瓣。 “啊哇呜呜疼死老娘了！”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又很突然，几家人都没反应过来。 成根满眼痛惜的看着地上的鱼，气急败坏。 “你个败家老娘们！咱家几个月才吃上这么一条鱼，全被你给毁了！” 第65章 小玖玖要胖死了 成根火冒三丈，顾不得村里人的眼光，咬牙切齿的对其一顿数落。 “作作作！整天就知道说这个说那个！自家事都没理清，你个泼妇！” 话落，他直接负气甩手离开。 王瓣脸上挂着泪，错愕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放声哭嚎：“成根！呜呜你个没良心的啊！呜呜呜！鱼重要还是你娘们我重要啊？” “我都烫成这样了你还不管我！你个杀千刀的没良心啊呜呜！” 她左边的手臂和大腿被滚烫的鱼汤烫得一片通红，心里难受，皮肉也跟着受苦。 直锤地面发泄，不断的嚎哭，引来无数人低声嘲讽。 柳青青拍了拍衣裙，勾起唇角，状似漫不经心道：“他爹啊！咱家是不是还有条鱼来着？” 成河旺很配合，清了清嗓子高喊：“是啊！可大了呢！” “那感情好啊！三金考中私塾，咱得庆祝一下，就把那鱼炖了吧！突然想喝鱼汤了呢！” “好勒！” 王瓣蓦然间双眼通红的瞪过来，发疯似的吼道：“一窝破穷酸烂泥，赶紧滚！谁家喝不起鱼汤啊？我大儿每日变着法给我们送肉，稀罕你们啊！” 柳青青轻蔑一笑，随之满脸无辜道：“瓣大姐，你这是被鱼汤烫傻了吗？” “我们又没说你稀罕我们，论肉啊啥的，那当然是比不过你家咯！就希望啊，你家大儿能争气点，别跟你家小儿子一样，当个扒手被抓，丢脸都丢到村里面来了！” 话落，柳青青直接抱过小奶娃进屋，懒得看王瓣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 她忍王瓣很久了，心里记着跟成根的交情，就想着憋一憋，没想到那货蹬鼻子上脸！ 现在觉得嘲讽出来后，实在是太解气了！ 王瓣坐在地上让人看笑话，还被柳青青讽刺，又开始嚎哭了。 周围看戏的也陆续回家了，没人想上去搭把手扶她，但都挺心疼那条鱼的。 花叔花婶被河旺家的人叫过去吃鱼，村里的人羡慕得眼红。 还有他们家老三能上私塾这件事，连村长知道了都觉得给村子长脸，隔天就想去给他们家送蛋道喜，被家里那个婆娘拦下来，这事也就罢了。 河旺夫妇解决完成老三的学堂问题，跟几个孩子商量了一下，准备连夜拉一牛车的鸡鸭去秋水县卖。 夫妇俩说干就干，吩咐几个孩子看家看田，当天天还没亮，俩人就冒着寒风出门了。 牛车上满满当当的鸡鸭，细数有二十几只，白的黄的甚至染点黑的都有。 成老大帮忙扛上车，送走了他爹娘，接着摸黑回去。 河旺夫妇一走，另一间屋子里就只剩下成玖玖了。 成老大想着小家伙就爱黏着成三金，于是转头把他揪起来，让他去陪小奶娃睡觉。 等天大亮后，小玖玖揉着眼睛，翻动自己的小身体，入目就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不是柳青青。 小奶娃懵了一会，接着咿呀了两声，抓着成三金的头发，往他怀里钻，直接把他闹醒。 成三金无奈的把小家伙抱起来，“你就不能再睡会吗？” 小玖玖用自己的脑袋撞他，哼哼唧唧，但是不哭不闹，乖得不行。 成三金给她煮了碗软烂的白粥，喂饱了就抱她到院里遛弯。 今天学堂休假，成老四醒了后叫上他，准备一起去郑屠户那收苞谷。 成玖玖因此还哇哇大哭了一场，最后落入成老大的怀抱，哼唧着不理成三金。 她也想跟着上山，可惜这五个哥哥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成家五个兄弟都闲不住。 成小五拉着他二哥去田里干活，只剩下她与成老大四目相对。 成老大幽幽叹了口气，很是无奈道：“要不然，大哥去给你做吃的？” 小玖玖盯着他看了一会，下一秒直接躺在床上，滚了个圈，蜷缩在棉被里睡大觉。 吃吃吃！她都吃成一颗球了！ 不得不说，小家伙被喂得很好，甚至是过于好了！ 不到一岁，小身体圆圆滚滚，她甚至感觉到成三金抱着她时特别吃力！ 那糯叽叽的小脸上肉非常多，眼睛又大又亮，几条小碎发都遮不住她白花花的肉脸。 这一切，都是成老大导致的！ 成玖玖幽怨的咬着拳头，自从柳青青开始去做生意，成老大不知道怎么哄她，变着法的给她喂辅食，还做得贼好吃！ “嗷呜．咿呀” 小家伙背对着他，奶声奶气的叫着，把大高个成老大整得手足无措。 半响，轻声又带着试探的语气询问道：“那大哥去给你煮点玉米糊吧？你等会，别着急！” 成玖玖闻言，小脸皱起，愁得呜咽了一声，十指死死攥着被子。 她要胖死了！ 另一头的山上，成老四和成老三扛着一袋苞谷往回走，路上有说有笑。 “哎三哥，郑叔带回来那个人你认识吗？” 郑屠户前阵子出了趟远门，带回来个徒弟。 那人比成老大长七八岁左右，年少有为，二十几岁就靠自己在平头县里开了个医馆。 是个看着挺靠谱的医师。 “郑叔好厉害！竟然连开医馆的都能收为徒弟，怪不得能治好你的腿！” 成老四露出崇拜的眼神，一手扛着苞谷，另一只手还搭在成三金的肩膀上，一路那个嘴碎得，成三金听着都头疼。 “四牛，你能不能少说点？” 成三金淡淡的出声打断他的话，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疲惫道：“我头疼。” “啊？” 成老四急了，吓得连忙想拉他往回走，“快快，咱回去找郑叔看看！” 成三金露出无奈的笑：“都快到山底了，走不动了，回家吧！” 他还得回去哄小奶娃。 成老四直接丢下苞谷，拍拍自己的后背，大方道：“来，我背你！” 看他来真的，成三金只能长叹一口气，拖着长音，悠悠然道：“我，突然间又不疼了。” “喂！成老四！” 俩人只顾着跟对方说话，没注意到后方站着个人，那人还抡起石子，往俩人的方向砸。 “咻～” “砰！” 石子正中成三金的后脑，疼得成三金倒吸了口凉气，被打得踉跄了几步，险些没站稳，多亏成老四一把稳住他的身体。 “三哥！” “哟！还挺准！哈哈哈！” 是成黑豆，他扛着一把锄头，一只脚踩在另一块大石头上，指着成四牛和成三金，疯狂嘲笑。 成三金捂着被砸中的地方，缓慢的松开手，手心一片湿润，流血了。 “三哥．！” 成四牛慌了，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碰他哪，周围捕猎的人也向他们投来目光。 没人上前帮忙，生怕摊上事。 反倒是成黑豆，无所畏惧的走近了两步，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哟！成老三，不行了？哎！病秧子就是病秧子！” “这可不怪我啊！我正投掷猎物呢，是你自己跑到我的石子前面，害我的兔子都跑没了。但是我心好，不跟你计较。” “你要怪啊就怪自己命贱好了！” 成黑豆对着俩人一番嘲弄，离开了牛头县后，他过往丑陋的嘴脸全部显现出来了。 成三金拉住暴怒的成四牛，冷淡的眼神扫过周围的猎户。 他知道他们不会帮自己，更知道此刻要是动手，把成黑豆打出个什么伤来，周围有人证，他们跑不掉，王瓣那个疯婆子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四牛，算了。” “就当被一条黑疯狗咬了一口，我认了。” 成四牛搀扶着他，顺带把他护在身后，愤怒的瞪着成黑豆，咬牙厮磨出声：“听见了吗？黑疯狗！赶紧给我滚！” 成豆最讨厌别人说他黑瘦，昨晚觉得他娘丢脸，在屋内躲着听了大半天，已经很憋屈了，今天又被成家村曾经着名的扒手和病秧子骂，这怎么忍？ “成老四，成老三，你们以为去个牛头县，就能成人样了？” 成黑豆仰着头，用薄削的下巴对着对面的兄弟俩人，故意压低声咒骂道：“你们再怎么读书，也是几个贱胚子！” “你家那个小哑巴，整天巴结顾青山，不过也就是他脚底下的一条小狗，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似乎想到什么，他又低头嘲讽一笑，露出很是下贱的表情。 “顾青山啊！大富商！不过就是收留一个哑巴，好让他的善名长存。你家那个小哑巴不把狗尾巴摇欢一点，配给顾青山洗脚吗？哈哈哈！一窝子不要脸的贱人！” 成黑豆看成三金那张小白脸愈发冷漠，看成四牛的眼神中满是怒火，像是要把他劈成两半，他心里就愈发得意。 “哦！还有你娘和那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畜生是个妹妹，是吧？” “那可太好了！你那哑巴弟弟能搭上顾青山，是靠你娘的身子睡来的吧？那以后啊，你们也有福了！毕竟家里还有个妹妹，还能继续睡！一起伺候顾青山直到发财致富！” 第66章 成三金当场报仇 成黑豆能有这样的想法，还得多亏他娘，王瓣。 他娘告诉他，不用嫉妒成小五，说成小五能跟着顾青山，都是柳青青那个狐媚妖婆不要脸，一把年纪还去卖弄身体勾引没成家的顾青山。 这么想着，成三金能进青山私塾，也肯定是柳青青勾引顾青山得来的。 成四牛的整条手臂都爆起了青筋，忍得后牙槽都要咬碎了。 成三金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死死的按着他的胳膊，拽住他，不让他冲动上前干架。 他清楚的知道，以成四牛的力气，能把那成黑豆打成扁豆。 到时事情就闹大发了，他家就彻底摊上事了。 成黑豆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料定了他们不敢打他，打了他就立马报官，把河旺家的人都塞进大牢！ “两个小杂种！呵！” 他最后蔑视的看了一眼俩人，得意的耸着肩膀，薄瘪的嘴里还不断的哼着小调。 成三金半低着头，先是扫了眼一旁的坡低下，锁定位置，再用余光瞟了几眼周围的猎户。 时机合适，他的左手藏在袖中，白皙的五根手指碾磨着一颗石子。 下一秒，石子以疾速飞奔了出去，正中成黑豆的膝盖。 “咚”的一声，成黑豆的身子开始摇晃，他瞪着大眼，双手在空中扑腾着。 “啊啊啊！” 脚底一个打滑，他从身旁的一个小斜坡滚了下去。 他惊慌的声音也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只见那跟竹竿似的黑乎乎的人一滑而过，斜坡很陡但是不长。 好死不死的，他的后脑直接磕在一块尖尖的石头上，重重的“砰”了一声。 成四牛赶忙上前两步，半跪在地上看戏，嘴角疯狂上扬。 “哟！现世报啊！” 成三金捂着自己的后脑，脑瓜子嗡嗡嗡的，无奈的扯了成老四一把。 猎户们也趴下去看戏，没一个想上去搭把手救他。 成黑豆的后脑被尖石子钻出一个小洞，直接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细看他的右腿，还被几根树枝贯穿，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这斜坡的位置不小心摔下去的人不少，但由于太短了，也没摔出个所以然，就他摔得有些不忍直视。 “四牛，咱们走吧！” “好勒！” 成四牛看成黑豆摔得太惨了，他开心了，乐呵着起身搀扶成三金，嘴里还直呼：“报应哟！” 与此同时，柳青青和成河旺也卖完鸡回家了，进门前恰好跟才在农田干完活回家的成老二和成小五打了个照面。 四人浑身疲惫，但耐不住心里高兴啊！ “爹，咱家的田长得可好了！” 成二锅报喜：“前几天才种下的菜，赶在大雪之前发芽了，估摸着再过个几天，我们的地窖就能装满，准备过冬了！” 河旺夫妇俩一听，更开心了，喜上加喜。 “好好！果然只要肯踏实干，一定是有福报的！” 虽然他买的种子、鱼苗都不便宜，但好在，这些东西都足够争气，没有枉费他们没日没夜的耕劳，也没有枉费几个孩子花在上面的心思。 现在菜多也没事，毕竟要入冬了，到时农田都要歇上好几个月，没多少冬天可种的农作物。 “老大，这是一些冬天种的麦种子，我看别的村有很多人都买了这个，但咱新一轮的菜熟了后，把这个种子种下去，试试看能不能成活。” 成河旺去了一趟秋水县，收获了很多东西。 成老大接过，继而问道：“爹娘，咱家鸡鸭卖得怎么样了？” 成家几个兄弟都很关心这个问题，没一会几个脑袋就凑过来了。 成河旺与柳青青相视一笑，紧接着拿出一个钱袋子，兴高采烈道：“二十八只，全都卖出去了！整整一千六百文！我和你娘给你们一人买了一件新衣裳！” 话落，夫妇俩把买来的新衣裳分发给几个孩子，把人高兴坏了。 小萝卜头抱着新衣裳蹦哒，以前一年到头都收不到一身衣服，今年直接换了三身。 “谢谢爹！谢谢娘！” 小玖玖见三个哥哥那么整齐的道谢，小嘴一咧，开心得咿呀呀，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柳青青去了一趟秋水县，也收获了不少，叫来成老大搭把手，又开始到小厨房里忙活。 “他娘，歇会吧！” 成河旺贴心的上前捶背，劝道：“不着急干活，明天再说。” 柳青青不肯，揪着他问：“他爹，你还记不记得屠场的老板给咱吃的那块鸡肉？怪好吃的！我就纳闷了，怎么腌制成那样的？” “我还问了那个师傅，听说腌制那个鸡肉还有鸭肉去卖给城里客栈的人，一斤一百多文呢！” 柳青青越想越起劲，眼里都发着光，“咱家本就急着换个新屋子，要是按他们说的卖，不出个三四年，铁定能赚出一个新院子的钱！” 毕竟他们家现在能产出很多鸡鸭，靠着自己手艺做成成品，运到城里也不用怕坏，还能赚很多银子。 成河旺面露苦色，犹豫道：“他娘，不是我打击你。屠场的师傅手艺确实绝，人家就是干那一行的，成天研究鸡鸭啥的，配料什么的肯定也不便宜，至少不是平头县能买全的，还是算了吧！” “那可不行！” 柳青青想也不想就道：“说什么糊涂话呢？” “咱家一只鸡都三、四斤重了！一斤腌的鸡肉就买一百多文，这样卖下去，不亏死了？” “你快别打岔！帮我好好想想有什么味？” 柳青青踹了他几脚，瞪着他威胁他好好想。 成河旺无奈道：“这怎么想啊？还不如咱改天再去屠场送鸡鸭啥的，然后问问人家有什么配料。” “这东西都是私密的，就像别人问你腌香鱼怎么做，你也不可能说啊！” 柳青青想也觉得有道理，好不容易鼓起的气被他戳破了，幽怨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你给我好好想法子，下次到屠场，变着法问清楚了！” 俩人话音才落，就见到有个屠户站在对面成根家，扯着嗓子喊道：“成根家的，有人在吗？” “你家成豆自个摔下坡摔晕了，你们快去看看吧！” 河旺夫妇俩当即对视一眼，一个劲的挑眉挤眼，压低声开始嘀咕。 “摔下坡了？” “那个成黑豆？” “怕不是偷东西后遭报应了吧？” “小点声，别让王瓣听着了！” “那可惨了，成根指不定得多难过。” “这年头上山风险可太大了！” 俩人头挨着头正聊得起劲，各种感叹，没一会就见到那屠户转过头来朝他家喊道：“河旺家的！你家老三也出事了！” 这话把河旺夫妇吓得不轻。 成老大本来挺事不关己的，闻言，连忙两步跑到院子，急事询问：“叔，我三弟怎么了？” 那屠户还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恰好急匆匆跑出来的成根夫妇，犹豫着道：“我们看到，那成豆拿石子砸了你三弟，把他后脑砸出血了．” “什么？” 王瓣顿时急眼了，上前揪着屠户不放，尖声质问：“所以那小病秧子就把我儿子推下坡了？” 那屠户嫌弃的甩开她，剜了她一眼才慢慢道：“怎么可能？河旺家的老三看着就是个老实的受气包，能干出这种混帐事？” “他被你家小儿子砸伤都没还手，是你家儿子自己走出好远后自个滚下坡的，没人动他，我们好几个人都瞧到了！” 王瓣的脸色顿时就白了，扯着嗓子胡搅蛮缠：“你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你肯定是收了河旺家的好处想撇开嫌疑！” “呸！”那屠户不好惹，一听她满嘴臭话，当即就没了好脸色：“你个臭婆娘才胡说八道！青天白日的乱往人身上破脏水，脑子有病吧你？” “你有本事村里每个屠户都去问啊！自个养出个小偷儿子还打人，遭了报应还怨别人，跟你这种人做邻居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阿呸！” “滚开！” 成根连忙把自家婆娘扯回来，一个劲的弯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别生气成二兄！我家这婆娘脑子摔坏了！” 话落，他没敢看河旺夫妇，连忙扯着王瓣往村外赶。 成老二被成老大压着，要不然他就直接上去给王瓣一巴掌了。 “他爹．这．三金没事吧？” 柳青青急红了眼，揪着成河旺的胳膊，惶惶不安道：“我们快去找找他们吧！” “你别急！” 成河旺连忙安抚：“四牛应该会带着他回山腰上找郑屠户，我跟老二去领他们，你在家看着玖玖。” 柳青青回头看了眼此刻正眼巴巴看着她的成玖玖，不得不静下心来点了点头。 成三金体弱，好不容易养了几个月，砸了一百多两银子，这要是被成黑豆再害出个什么毛病，她一定会跟王瓣那个疯婆子拼了的！ 第67章 惹哭成玖玖 秋冬之际，天黑得很快，父子几个还没回来。 柳青青不安的抱着小玖玖，蜷缩在她怀里的小团子，不哭不闹。 只是总用她那灵动的双眸直勾勾盯着她，又乖又无辜，看得人心尖一软。 “娘没事。” 柳青青长叹一口气，轻声道：“只是．你三哥哥怎么还没回来啊．” 小玖玖知道，她那个好看的三哥哥被坏人砸伤了。 俩人念着念着，当真把人给盼回来了。 听见外面开门的声音，成老二连忙起身去迎接。 “你们可算回来了！老三你没事吧？”成老二抓着成三金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掰扯着，“来让二哥看看，二哥替你揍那成黑豆一顿去！” 柳青青连忙把小奶娃放坐在床上，担忧的上前：“快让娘看看，伤哪了啊？” “疼不疼啊？” 成三金的脸色有些白，身上还有股药味，勉强的笑了笑摇头道：“没事，不疼。” 站在最后的成四牛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脸色复杂，张嘴又抿嘴，欲言又止。 “那就好。”柳青青拍了拍胸脯顺气，“吓死娘了。” 众人把他拥着坐到椅子上，一阵嘘寒问暖，成河旺手里还拿了些草药。 “郑屠户说你这几天得静养，千万别跟着你四弟出去折腾。” 成三金明白，点头安抚道：“我伤得不重，你们放心吧！” 柳青青见他没事，现在有心情生气了，愤愤的拍桌，咬牙切齿道：“那个挨千刀的成黑豆！竟然敢动我儿子！我们真是瞎眼了还把他当自己人！” 毕竟是成根的儿子，河旺夫妇俩平时见着他都客客气气的，成河旺上次在牛头县的态度就是个例子。 “唉他娘，别气了！那混蛋崽子现在也遭报应了，我们看见他的时候，他躺地上一动不动，浑身血，那树枝还直接穿透他整条腿，怪瘆人的。” 柳青青闻言也是傻了，“摔这么惨？” “山脚那的坡就那点弧度，还能摔成那样？” 成三金接过他大哥递过来的温水，缓慢的走到床边，扶稳坐在床上晃动着身体的小玖玖，嘴角带笑逗弄她，似乎对成黑豆的伤毫不关心。 毕竟，他也是看准了位置才把他砸下去的。 “那要不咋说遭报应了呢！” 成四牛猛地跳起，刚刚还有些闷闷不乐，现在整个人显得尤为兴奋，“爹娘，大哥二哥，你们没看到那个场景，老刺激了！” “他就从我们面前滚下去，好死不死的直接砸石头上面，哎哟那腿哟，直接被树枝插穿了，看得我哟” “啪！” “老高兴了！” 成老四说得绘声绘色，临末还狠狠鼓了一掌。 柳青青带着笑，小声道：“活该！谁让他欺负人？就该让天来收他！” 成三金闻言，挑了挑眉，笑得漫不经心。 天收不收拾，他不知道，但他已经替自己报仇了。 成四牛说着还扇了扇鼻孔的方向，嫌弃道：“爹娘，咱家以后千万别跟成根叔家来往，那成黑豆的嘴老臭了，快把三哥熏死了！” 至于成黑豆具体说了什么，两兄弟默契的选择不提，毕竟说出来也是惹大家伙不开心。 河旺夫妇俩对视一眼，眸光渐渐变冷，继而变得平淡无波，最后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床上的成玖玖瞄着她三哥哥喝完温水，爬上前，揪着他的衣裳，一气呵成的扑进他怀里，咿呀呀的叫了两声。 小玖玖的两只拳头摸索着，似乎是在查看她家三哥哥哪受伤了。 “玖玖。” 成三金蓦然间握住她的小手，抱紧她的身体，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别乱撞，到时撞到哥哥的伤口了。” 小家伙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忽闪，无辜的看着他，见他不让自己动，委屈的撇嘴低头，奶声奶气直叫唤。 似乎有不摸到伤口不罢休的气势。 成三金无奈的叹了口气，直接将她抱到身上，让她站在自己腿上，一颗小脑袋在他耳边蹭。 小玖玖似乎是嗅到了什么，眉头皱起，闻到她三哥哥的头发里有股浓重的血腥味。 两只小拳头也不闹，乖巧的垂下来，小玖玖心疼坏了。 那个大坏蛋．竟然把她三哥哥砸得这么严重！她三哥哥那么柔弱的一个人，怎么能受欺负呢？不能忍！ 小玖玖生气了，哼唧了两声，又把自己的两个拳头挥得贼用力。 突然，一只白净的大手同时包住她的两个小拳头，默默的按了下来。 小玖玖疑惑的仰头看成三金，见他也低头看自己，当即露出一个自认为甜甜的笑。 怎料下一秒，成三金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对正在烧饭的成老大道：“大哥，以后还是别给玖玖喂这么多吃的了。” 一句话把屋内骂得热火朝天的几个人整安静了，停下来疑惑的看着他。 成三金的语气顿了顿，在小家伙逐渐幽怨的眼神下慢吞吞道：“就，吃太多了．太．．胖．力．．力气不小，打人怪疼的。” 河旺夫妇俩不约而同的看向小玖玖圆滚滚的身体和肉嘟嘟的小脸，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上话。 成河旺憋笑，象征性的瞪了他一眼，替他闺女说好话：“胡说，我家玖玖长身体呢！吃得不多！再多吃点才好呢！” 小玖玖的脸已经垮下来了，拳头挥不动了，侧脸贴着成三金的胸膛，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成小五喝着菜汤，摇摇头奶声感叹道：“爹就是爱说胡话，玖玖还没一岁，都要比小五重了呢。” 这肯定是夸张了的，但小玖玖听进去了。 成老二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 小玖玖竖着耳朵，闻声，顿时露出委屈的表情。 紧接着看看这个，看看哪个，突然张嘴“哇啊”一声哭了出来。 “哇啊．呜呜！” 这可把家里人吓坏了。 柳青青一个弹跳，满脸心疼的朝她跑过去。 “哎呀呀乖乖玖玖不哭哈．你五哥就是嫉妒你太可爱了，他胡说的，咱不理他，不理你几个坏哥哥！” 成三金吓了一大跳，坐立难安，惊恐的看着那团小东西。 不是吧？小家伙满打满算都没一岁，这都能听懂？ “呜哇哇啊哇哇呜呜！” 小奶团越哭越起劲，从来到这个家到现在，还没这么哭过，把夫妇俩心疼坏了。 成河旺脚步凌乱，直接抓着成小五的手臂，象征性的打了两下，哄道：“玖玖不哭哈！爹帮你打你五哥了，不理你的坏五哥！” 成小五小声“哼”了一下，看他二哥在笑，又控诉道：“爹！二哥也嘲笑妹妹了！” 成河旺对成老二就没那么好了，直接对着他的屁股就踢了一脚，没好气道：“去去去！别在这招惹你们妹妹，都把她惹哭了知不知道？一个个的有没有做哥哥的样子？” “圆点怎么了？我女儿越圆越可爱！” “你们五个，给我出去！别在这招我女儿烦！” 无辜受害的成老大和成老四也被赶了出去，俩人都没笑她，甚至还想上去哄哄妹妹。 成老大纳闷了，“我，喂得很多吗？” “玖玖都没老四吃得多啊” 成三金恰好走过他身边，停下来，无语的看着他，“大哥，玖玖那个小身体，能跟四牛比吗？” “他一个胃都顶玖玖十个了。” 话落，成三金摇着头，无奈的走开了。 成老大感叹，喂小孩子真的太难了！ 关键是他每次喂，玖玖都很给面子的拍手，笑着全吃了下去。 成老大浑身无力的去洗漱，郁闷的盖好被子入睡，头疼明天该怎么哄小家伙。 可惜了，小家伙记仇，但不记他的仇。 次日一大早，兄弟五个出发干农活之前，齐围在小玖玖面前讨好她。 成三金给她递勺子，小家伙直接假装没看见，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把他气笑了。 “这么记仇呢？” 小玖玖哼唧一声，继续摆弄她的小玩具。 亏她还觉得三哥哥好看，白瞎了他那张脸！ 成老二带着面具逗她笑，直接被玖玖一个拳头抵着半边脸颊，毫不留情的推走。 成小五摇着拔浪鼓，想去拉小玖玖的手，被她暴躁的甩开了，小脑袋还傲娇的扭向一边。 小萝卜头顿时失落的跑到河旺夫妇面前，语气低落还很无辜询问：“爹娘，妹妹怎么不理我啊？” 成河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该！” 小玖玖只让河旺夫妇和成老大抱，其他人一概拉黑。 小闹了一会，父子五个就出发去田里干活了。 成三金后脑被砸伤，只能留下来陪着小玖玖。 柳青青看了眼俩人，轻笑道：“三金，娘去腌鱼了。你照顾好妹妹，可别气她了。” “我们家玖玖可爱着呢！小孩子哪有什么胖不胖的？” 第68章 人参种子养不活了？ 农田里的父子五人，分工合作，每人领了一小块区域翻新。 成小五独自兴高采烈的跑向他的小人参，用小铲子挖呀挖。 没一会，小萝卜头蔫巴了，直接一屁墩坐在了田里。 河旺父子几个见状，连忙上前查看情况。 “小五，怎么坐田里？赶紧起来！” 小萝卜头嘟着嘴仰头，委屈巴巴道：“爹，四哥，俺昨天的人参坏了八个！” “它们发不出芽，直接蔫巴了！” “怎么会？”成老四赶忙蹲了下来，跟着翻了两下，“上次那十几颗不是好好的吗？” 成河旺：“会不会得种几个月？你这才种了几天，怎么可能发芽？” 成小五也明白，可是他的新种子不是发不发芽的问题，是直接蔫巴了。 成老四也跟着翻了一下，惊奇的叫了一声。 “爹，大哥，奇了怪了。” “前两天种下去十颗人参种子，有两颗长得飞快，都发芽了，其它八颗直接就蔫巴坏掉了。” 成老大想了想道：“会不会是昨天那场寒雨把小人参给冻坏了？小五搭的棚子恰好保下来两颗？” 也只能是这么想了。 成小五拍拍衣服起身，闷闷不乐的坐在石头上，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小人参，怎么都想不通是为什么。 河旺家的几个兄弟倒没有多大意外。 人参能有多好种？ 哪有种完一波再来一波的啊？ 现在坏了反倒好理解多了。 成河旺没对那人参抱有太大希望，他知道人参贵重，要真种成了，他家就能挣很多钱。 但这于他而言，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一次两次可以说巧合，可以说运气，但天上掉馅饼这种事，他并不信。 成河旺觉得与其每天盼着人参长出来，还不如勤勤恳恳的耕好自己的小亩田。 至少，糙粮不会辜负他。 大冷天的，父子几天辛勤劳作，大汗淋漓。 成河旺脸上却是满足的笑，大声吆喝道：“四牛，施完这亩田的肥后，把那两筐菜扛回去给你娘。” 成四牛气喘吁吁的，但语气仍是十分轻快：“好勒！” 说来也是稀奇，昨天的一场寒雨把成小五的人参浇坏了，但没把他们种在田里的菜给浇坏了。 而且菜顶上还没盖棚子呢！ 成河旺停下来疑惑了几秒，想不通后，摇着头掰菜和胡萝卜，一个劲全仍筐里，擦擦汗就想把满满当当的筐扛起来。 此时，天空一道雷声乍响。 农田里有人喊着：“雨要来了！大家伙赶紧回家咯！” 话音一落，成河旺背上的筐就被人抢走了。 “哎！四牛！你这孩子！” 成河旺扶着腰起身，恰好看到成四牛一人扛了两筐菜，笑嘻嘻的看着他，“爹，要下雨了，快跑！” 话落，贼有劲的成四牛一溜烟跑没影了。 成河旺一身轻，折返回去想抱成小五回家，小萝卜头主动站了起来，牵住他的手，乖巧道：“爹，咱回家吧！” “不心疼你的小人参了？” 小萝卜头边走边摇头，奶声道：“不心疼，还有两颗活着呢！小五相信它们一定能长大！” “哟？这么自信呢？” “是啊！爹，小五能看见！它们告诉我，绝对能活！” 小孩子稚气天真的话把成河旺逗笑了，再低头一看，小家伙还满脸认真，不忍扫兴的成河旺点头附和：“我家小五真棒！” 成小五这才高兴的笑了出来，一路蹦蹦跳跳回家。 等到了家里，成老大早准备了一桌热乎乎的饭菜。 成三金抱着成玖玖在后院逗鸡鸭，几人还没进院子就听到小奶娃咿呀呀欢快的笑声。 成老二放下铲子，好奇的探头偷看。 后院一大一小逗着那只慵懒的老母鸭，时不时获得老母鸭一个幽怨的眼神。 成老二摇头直感叹：“厉害还得是老三啊！” “这都能被他哄好，忒厉害了！” 成老二回味了一下昨晚的场景，越想越不对，“爹娘，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昨晚明明是老三先说的六妹啊，这咋子，我们遭殃了呢？” 看成三金和成玖玖好得跟什么似的。 “而且，把她喂成一颗球的是大哥啊！” 他话音才落，院中原本独属于小奶娃咿呀呀的笑声也跟着停下来了。 成老二的眼皮跳了跳，还没转过身，头皮就先一紧。 “哎哟哟疼疼疼．轻点玖玖轻点啊．！” 成三金是挺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成玖玖站在他身后。 小奶娃鼓着小脸，伸出肉嘟嘟的手，一把揪住成二锅的头发，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活该！” “二哥，你好笨哦！” 成玖玖傲娇又奶声奶气的“哼”了一下，转头埋进成三金的怀里，一副受了大委屈求安慰的小模样。 小闹了一场，成三金喂饱小奶娃，哄睡了她后，终于抽身躲到了厨房。 此时成老四正在清洗碗筷，柳青青也还在继续做腌鱼和干鱼。 俩人看了他一眼，见他漫不经心的甩着手，忍不住捂嘴偷笑。 “三金啊，一会让小五帮你捶捶手臂，玖玖现在确实不轻，你也少抱她，让她自个坐在玩就好。” 成三金挑眉，跳个位置坐下，悠悠然道：“娘，你昨晚怎么不帮我们说话？现在知道说实话了．” 成四牛附和：“就是！” 柳青青当即赏了俩人一个响指，没好气道：“把你们妹妹气哭了，你们还有理了？” “平时让你们让着她，话都听进去了吗？” “她多大，你们多大啊？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再说，我们家玖玖就是吃得多了一点，那怎么呢？” “谁家小福娃不是吃得圆圆滚滚的？” “．” 俩人顶嘴的后果就是被柳青青一顿数落，从头到尾的嫌弃。 成四牛听得头都快炸了，耳边嗡嗡直响，忍不住向一旁悠闲的喝着水的成三金投出求救的眼神，他却直接忽视了自己。 没法了，成四牛脑中灵光一闪，壮着胆打断柳青青的话，装做还若无其事的问道：“哎三哥，咱昨天去找郑叔的时候，郑叔为什么管你叫‘阿渊’啊？” “阿渊？郑屠户管三金叫阿渊？” 果不其然，柳青青被他的话吸引，好奇的看了眼成三金，“哪个‘渊’啊？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呢？” 成三金握着碗的手顿住了，眼睑轻抬，嘴角微抿，表情有一瞬的凝固。 没一会，他又慢吞吞的用手沾了点水，在桌上一笔一划的写着‘渊’，语气极轻：“深渊的‘渊’。” 柳青青和成四牛抽空看了看，皆是了然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个啊！还怪好听的，只是怎么给你取了这么个名字？” 成三金漫不经心道：“顺口罢了。” “郑叔说，我命里缺水，这字刚好又有三点水，叫着也顺，久而久之就叫习惯了。” 命里缺水？ 那可不是小事！ 柳青青急了，赶忙擦干手，两步坐到他身边，有些不安道：“命里缺水？那是不是得给你正式改个名啊？” “三金，你听娘说，爹娘没什么文化，不比你郑叔厉害，他的话你可要听啊！” “命里缺什么这种东西可不能乱来，该怎么改就要改，你别嫌麻烦，这些事爹娘都可以解决！” 柳青青一时有些后悔当初为了图简单，竟然随便就给成三金取了个名字。 万一真的是取的名字不好，克到他了，那她可要后悔死了。 别看柳青青平时不信那些命里的安排什么的，但凡涉及到自家孩子，她总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成三金没想到自己随意的几句话反倒让他娘着急了，赶忙笑着安抚道：“娘，你别急。” “郑叔说我已经平安了，‘阿渊’这个名字叫得顺口，他也懒得改，不会有什么事的，也不用改名字。” “况且，我喜欢你和爹给我取的名字，其它名字我都不稀罕。” 柳青青听他这么说也就放心了，但还是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瞎说什么呢？” “爹娘能给你们取什么好名字？都是瞎取的，要是哪个好，你就要哪个，别委屈自己。” 成三金不甚在意，“这有什么好委屈的？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再说‘金’字已经很好了，我俗，就喜欢这个字。” “还是爹娘懂我。” 柳青青看着他那张俊俏的脸庞，再听他一字一句蹦出来的话，心里乐开了花。 她知道成三金是在哄她开心，但还是止不住的乐。 柳青青清了清嗓子，接着温声道：“哄娘开心是好事，但要涉及到算命的．可得认，不能犟。” “这命运啊，有时候真是换个名字就会变得天差地别。” “你可别不信，娘是过来人，看得太多了。你郑叔说的话，咱都要牢牢记心里。” 成三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五指把玩着碗的边沿，陷入沉思。 换个名字就相当于换了个命运吗？ 可他觉得，他现在的命就很好。 第69章 开辟自家的商路 “娘，娘！” 三人正聊着天，成小五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柳青青也不说那么多了，起身到灶台边，瞟了他一眼，轻声询问：“不是让你去收拾后天回牛头县的东西吗？又怎么了？” 成小五在她脚边站定，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奶声道：“娘，我师傅让我给你个东西。” 但是他这两天玩太疯了，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刚刚收拾东西才想起来。 院外的大雨带来一阵寒风，直往他们家破旧的小厨房里吹。 成三金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下一秒，成四牛的衣裳就落在了他身上。 成老四语重心长道：“三哥啊！你柔弱，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成三金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直接把他的手掌拍掉。 柳青青见他没事，又把注意力放在小萝卜头身上，“什么东西啊？” 成小五乖巧的晃了晃脑袋，慢吞吞把钱袋子打开，递给柳青青，“是五两银子，给你。” 柳青青的心尖一紧，拿着这银子跟烫手山芋似的，连忙又塞到小萝卜头怀里，满脸严肃的教育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咱住人家家里，又吃人家的米饭，还免费上人家的私塾，怎么还能拿人家的银子呢？” “拿回去！还给你师傅！以后不准再乱拿这些东西了！” 成小五懵了一会，两只小手捧着钱袋子，木纳的转头看他三哥，紧接着又满脸无辜的转了回来。 “娘。”成三金淡声道：“你先听小五说完。” 柳青青皱起眉：“说什么也不能拿人家的银子啊！” “你师傅无非就是要两条腌香鱼，娘给你们准备了八条呢！咱绝对不能收他的银子！” “不是师傅．”小萝卜头扯着他娘的衣裳，弱弱道：“不是师傅要的，师傅是替别人要的。” 成小五将钱袋子又递了过去，两只眼睛无辜的看着他娘：“师傅说他有个好友，是自小一起长大的。” “他的好友在京都当差，上回吃过咱家的腌香鱼，一直念念不忘。” “恰好我师傅在行州有个镖局，有一趟镖就是要赶在大雪封路之前到达京都的，所以师傅就想顺路给他朋友捎带一些咱家的腌香鱼过去。” 柳青青几人听他慢吞吞的说完事情的始末，皆是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你这孩子，也不说清楚，害娘都吓死了。” 成小五不满的撇嘴，幽怨的看着他娘，“你都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还怪我，娘是大坏蛋！” “嘿！”柳青青轻敲了下小萝卜头的脑门，佯装生气道：“你还有理了？” “哼！是娘不讲道理！对吧三哥？” 成小五转头扑进成三金怀里，朝他娘做鬼脸，临末还不忘拉帮结派。 柳青青被他逗笑了，拿着钱袋子也坐了下来，有些为难：“你师傅是想要多少腌香鱼？什么时候要啊？” 成小五闻言，也正经的坐在他三哥的大腿上。 下一秒，直接被他娘扒了下来。 “坐凳子上！你都多大人了？还以为跟玖玖一样，可以随便赖你三哥身上啊？” 成小五不满的“哼”了一声，接着才奶声道：“娘，师傅的意思是，最好拿缸子塞个二十条左右。” “师傅的好友特喜欢咱家的鱼，他说想让京都里的人也尝一下味道。” 二十条． 柳青青摸着钱袋子里满满当当的五两银子，蹙眉道：“那这五两可太多了，咱一条才卖四十文。” 成小五：“娘，咱家鱼在青州里一条都卖三十五文了，更别说是腌制过的，还运到京都城里呢！” “我觉得娘做的腌香鱼，卖到京都城，一条最少都得卖一百二十文。” 柳青青砸舌：“一百二十文？” 成小五露出一副老成的表情，点了点头信誓旦旦道：“娘要是不相信，可以多做点，趁着天气冷，和爹一起运到青州里卖一天试试看。” “但是一开始不容易有客人，娘可以先掰半条腌香鱼出来，撕扯成一堆小块，让那里的人试一下，保准可以卖得特别好！” 成小五说话一溜溜的，那主意更是十分大胆。 柳青青之前也听别人说过得让人试试味，但腌香鱼的成本高，她也没想真让人试。 就怕人贪小便宜，试了一次还想试第二次。 “在青州城里，你们可以把腌香鱼卖到七十文。” 柳青青面露难色：“这样怕是不容易卖啊！” “不会的！”成小五一本正经道：“咱家鱼又大味道又好，只要让人尝了，保管有人肯买！” “娘你就听我的嘛～只要那半条，推出去做生意，肯定有意外收获！” 成三金也出声劝道：“娘，小五的想法也不是不可行。” “咱家现在有牛车，多载点其它东西过去。到时腌香鱼卖不出去，也可以卖其它的东西，不会白跑。” 成小五闻言，生气的站了起来，叉着腰不满道：“三哥胡说！只要是我的主意，肯定卖得出去！” 成三金挑眉，语气含笑：“年纪不大，个头也不见长，口气倒是不小。” 成小五鼓着脸，闹哄哄的往他怀里撞，顾及他身上的伤，又只能不甘不愿的停了下来，“三哥，你真的很坏！” 柳青青把他俩的话放心上了，还当真想着找机会去青州城内卖卖看。 关键是城里的物价她不清楚，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觉得卖七十文都便宜了。 “娘。”成小五突然间捧着他娘的手，认真道：“我师傅说，你的腌香鱼是手艺活，是可以到大的客栈里当掌勺师傅，把这道菜当做你自己的招牌的。” “这腌香鱼在客栈里单独卖，就又是一个价格了。” 几句话把柳青青夸得还挺不好意思的，捂着嘴乐开花，“你这孩子，小嘴越来越甜是怎么回事？” 成小五：“不是哦～小五实话实说呢！我娘的手艺天下第一好！” “娘。” 成三金脸上也带着笑，轻声打断俩人的吹捧，若有所思道：“刚才小五说，顾老板是要借押镖把咱家腌香鱼送过去。” “既然如此，咱不如再送点拿手的东西过去，这样总不会再觉得拿着五两银子问心有愧了吧？” 柳青青觉得有道理，点头又犯难道：“可，我拿手的也就腌香鱼了。” “再不济，可以加两包干鱼，只是那干鱼不是稀罕东西，外面也有很多人卖，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欢。” 成三金适时的插话道：“娘昨天做的烟熏鸡味道不错。” “我听郑叔说过，京都城里的人喜辣，娘可以做两缸辣的烟熏鸡试试看。” 他话音才落，旁听许久的成四牛就凑上前，疯狂点头，差点流哈喇子。 “娘，烟熏鸡真的好吃！俺觉得比腌香鱼好吃！” 柳青青也是看秋水县的客栈里有人卖这个，试着改味重新做了一下，没想到反馈这么好。 “娘，那顾老板名下不止有镖局，还涉及到盐、铜、钱各大庄，肯定有不少生意跟京都往来。他既然要借着镖局把咱家的腌香鱼送过去，咱不如再多送点东西，若是反馈好，这也是咱赚钱的一条路。” 南方多是精品甜食糕点，虽说肉类也不少，但他家的肉确实味道都很独特，也很受欢迎。 若是能借此打通一条做生意的道路，成三金觉得肯定得试试。 柳青青被他说心动了，小萝卜头也愿意帮忙去跟他师傅说这件事。 “娘，师傅肯定会同意的，但是你得先给我师傅试吃。” 柳青青有些不自信，“小五，你师傅喜欢咱家腌香鱼已经很难得了，还能喜欢咱家的烟熏鸡吗？” 成小五缠着他娘，一个劲的撒娇道：“你就别管了嘛～让我试试，若是师傅喜欢，那咱就可以运了啊！” “娘不用担心我们占师傅的便宜，师傅说了，他是商人，重利。若是不好的东西，就算他自己的娘亲自来说，他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柳青青被几个孩子好说歹说劝服了，心情其实很澎湃，毕竟若是真能做到像成三金说的那样，他家就真的发了。 “好！那娘就试试，要是成了，咱家以后的生意就有得做了！” 成三金低头浅笑，轻咳了两声才慢悠悠起身道：“那娘，我先回屋休息了。” 柳青青说干就干，现在一门心思扑在烟熏鸡上，想赶紧做两只让成小五回牛头县时带上，好让顾青山试一下。 “四牛，咱家鸡舍鸭舍看牢点，给那几只生崽的鸡鸭多喂点有营养的东西，还指望着他们呢。” “小五，你去咱家的小浅塘里看看鱼长得如何，实在不行就去地窖里看看有没有新增的大鱼。” 成四牛和成小五齐声应道：“好勒！” 第70章 白替别人养孙子 与此同时，昨天滚下小山坡的成豆也回来了。 他是被几个人抬着走的，头上缠着厚厚的布，右脚也被裹住了。 成根和王瓣一路跟着，心疼坏了。 “他爹，你说咱家豆怎么就那么惨呢？” 王瓣边说还边抹眼泪，照顾了成黑豆一宿，整个人显得尤为憔悴。 成根沉默着走了一路，既没有安慰他婆娘，也没有多看小儿子一眼。 听着他婆娘的话，他终是忍不住了，低头咬着牙，嗓音嘶哑：“闭嘴吧你！还嫌不够丢人啊？” “他自己把河旺家的老三砸伤，遭报应滚下坡，怪谁？” “这全都是他自作孽！每天就只知道找事，都成家了还逮着河旺家那瘦弱的老三欺负，好意思吗？我听着都觉得丢人，一路老脸都丢尽了！” 王瓣哭唧唧的半掩面，闻言，带着浓重的哭腔反驳道：“咱家豆可是咱的小儿子啊！是我辛苦生下来的，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啊？” “他也不是故意的啊！阿豆也是为了给我们抓只兔子解馋，谁知道那个小病秧子挡前面，这怎么能怪咱家豆呢？呜呜呜！” 成根已经不想跟她说话了，一脸生无可恋，疲惫到听她的声音就觉得烦躁。 他默默的闭上眼，走得一瘸一拐的，是真累了。 王瓣还在喋喋不休，直到进到村里，遇到很多熟人，她当即变了一个样，梳理散发，挺胸抬头，鼻孔看人。 村里人的目光太刺眼，她没多久就坚持不住了，只能加快脚步往家里赶。 “别磨叽，走快点！” 临末还不忘嫌弃的催促那几个雇来抬成豆的人。 待走到自家院子前，冤家路窄的和对面的河旺一家子人对上眼。 柳青青和成四牛正在院子里搭做烟熏鸡的炉子，一旁腌香鱼的香气也随之飘散了出来。 王瓣忍不住咽口水，狠狠的剜了柳青青一眼后，直接入院。 成根朝柳青青点头问好，也紧跟着离开了。 “娘，那个成黑豆的伤好像是县上新开的医馆里面的小大夫治的。” “那个小大夫还是郑叔新收的徒弟呢！可年轻了，今年才二十八岁！” “是嘛？”柳青青的眼睛亮了亮，“还是郑屠户的徒弟，那医术一定很好吧？” 毕竟郑屠户把成三金的病都治好了。 “那成黑豆怎么治了一天回来还是一副半生不死的模样？” 柳青青刚刚看到他被几个人抬着回来，还小小的震惊了一把，“该不会是真残了吧？” “残了才好呢！” 成四牛恨恨道：“他把三哥都打流血了，残了活该！最好变蠢，永远离开咱视线范围内才好！” 柳青青闻言，脸色变冷，愤恨的跟着咒骂道：“就是！敢动我的儿子，就等着遭报应，残死算了！” 她还觉得那人可怜，真是白瞎眼了。 “什么？一两银子？你们怎么好意思跟我要的？” 柳青青和成四牛的话音才落，就听到对面的屋内传来一道女声，很尖利刺耳。 “娘，那成黑豆的媳妇果然不好惹。” 成四牛光听声音都觉得闹心，“你说他为了待在牛头县，还真是拼了，竟然连这种母老虎都娶回家了。” 柳青青拍了下他的肩膀，轻斥道：“小孩子别瞎打听，赶紧干活去，别人家矛盾让他们自己闹去！” “哦！” 此时的成根家里，那成黑豆的媳妇指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恼怒道：“就这点白带子，涂点药，就一两银子？” “你们怎么不去抢？” 原来是成根和王瓣没付完看诊费，直接找她拿钱了。 “我没钱！” 这何花是平头县药材铺管事的独女，平时蛮不讲理惯了，能看上成豆也不管是因为她自己没人要，那成豆就跟个狗腿子似的，能把她哄开心，所以才嫁的。 现在要她倒贴银子，还是一两，做梦！ “那是你们自己的儿子，凭什么要我出钱？” 何花直接赖坐在椅子上，瞪了成根夫妇一眼，语气不屑：“没钱就不要养儿子啊！” “那会求娶我的时候说得多好听？这才过了多久？他自己要去招惹别人，凭什么要我买账？” “没钱！不给！” 这没钱哪行啊？ 他们去医馆看病，还在那待了一晚，那小大夫的身边还站着两个身形魁梧的打手，这要真赖账，成根家的人不就死定了吗？ 成根怕自己的婆娘跟她起冲突，咬牙忍了忍，上前好声好气道：“小儿媳妇，这话不能这么说啊！” “阿豆是我们儿子没错，但也是你男人啊！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看他回家还带上你，你怎么能这么做人呢？” “再说，你也生了个娃，那娃是你的儿子，现在也是我们在养啊！” “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能计较这些啊！” 何花听他一番话，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爹，既然是你的儿子，还是你的孙子，那就更应该让你们出银子了啊！凭什么让我出？我又没钱！” “再说也不是他脏手脏脚偷东西，我爹能把玩赶出来吗？他这么多年吃我家用我家，现在闯祸还要我来付药钱，合理吗？” “我也好声好气跟你们说了，这儿子孙子，你们都得给我自己养！包括我！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你们害的！别想把责任甩掉！” 成根的脸顿时黑了，两只拳头硬了，站直退到了身后，一时之间竟无法辩驳。 王瓣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上前：“阿豆他婆娘，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说得好听，我家阿豆挣的银子，哪回不是落你口袋里了？我家现在养着你，你就得出钱！” “你今天要是没把银子交上了，那就给我滚出去！别想在我家待着！” 何花闻言，冷冷一笑，坐得稳稳当当的，眼神毫无所惧的扫向她，“好啊！” “那你们把自己儿子这些年捞我们家的银子吐出来啊！要算就算个清楚！还有住着我们家的屋子，欠着药材铺的银子，全给我吐出来！” 成根蓦然间瞪大眼，猛地拽着了下王瓣的胳膊，厉声质问：“欠药材铺的银子？他还欠人家银子？” 王瓣吓了一大跳，连忙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吭声。 原来当初成根带着他婆娘还有儿子回家，并没有告诉他爹自己还欠债。 “这个混蛋崽子！我现在就宰了他！” 王瓣的表情说明了一切，成根快气炸了，抡起凳子就把还在昏睡的成黑豆砸死，这样才一了百了。 “不要啊！呜呜住手啊！他爹呜，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王瓣死死的抱着成根的腰身，挡在成豆面前，哭嚎着：“那可我我们的儿子啊！你怎么能因为他欠债就打死他啊！呜呜他就是一时被人陷害了，怎么能怪他啊？呜呜！” 何花听着这话，嘲讽一笑，漫不经心的抠着自己的指甲盖，任由那夫妇俩闹翻天。 屋内还在襁褓中的小娃娃听到动静，“哇啊”一声哭了出来，显然是吓坏了。 小娃娃的哭声唤回了成根的理智，他捂着心脏的位置后退，靠着墙，看着屋内的三人，觉得脑袋都快炸了。 王瓣还在哭哭啼啼，指着何花咒骂：“你这个毒妇！竟然对自己男人那么绝情，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何花毫不在意的耸肩：“你满嘴胡说八道的推卸责任都不怕遭天谴，我有什么好怕的？” 王瓣气得瞪大眼，手指都在颤抖：“你你．你个下贱的小蹄子！你个狠心的毒妇！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滚！给我滚去奶娃！别在老娘面前碍眼！” 何花捂着自己的耳朵，皱着眉，闻言，很是不耐烦的吼道：“我没奶怎么喂？你自己不有吗？自己喂去啊！”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只剩下婴儿的啼哭声了。 成根错愕的瞪大眼：“你是孩子他娘，你怎么可能没奶？” 何花的脸色一变，嘴唇微抿，当即低下了头。 怎料那王瓣直接上前，猛地把她扯了起来，上前就想扒她衣服。 “你个小贱蹄子！是不是背着我家阿豆去勾搭别人了！你说！不说我自己扒光了看！” “哎呀你放开！” 何花被揪疼了，一把将王瓣推开，嘶吼咒骂道：“死疯婆子！滚远点，别碰我！” 换作平日里，王瓣不一定会输给她。 但此时的王瓣一夜未眠，还一顿饭都没吃，早没了力气，被她直接推倒在地，整个人都懵了。 成根直接越过她，露出阴狠的表情上前质问：“阿豆他婆娘，你给我说清楚！没奶是什么意思？” “哪家婆娘生完娃会没奶的？你整天鬼喊鬼叫，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没奶？” 何花破罐子破摔，也不怕他，抬头冷声道：“那小娃娃不过是你家成豆随便抱来忽悠你们俩的，又不是我生的，我凭什么得奶他？” 第71章 真正的孩子流掉了 王瓣和成根直接傻了。 他们这两天围着个奶娃娃转，还给他买各种小东西，合着这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孙子？ 王瓣如醍醐灌顶。 回想这几日，成豆跟他婆娘总是喂娃娃别人家的奶水，她就没见过何花自己喂孩子啊！ 她早该想到这一点了啊！ “啊啊啊！你个小贱妇！我跟你拼了！” 王瓣想到自己砸进去的银子，肉疼得厉害，撕心裂肺的吼叫着，发了狠直接上前卯足劲的撞何花的肚子。 何花一个没站稳，整个人被她撞得往后倒，身体撞上放碗筷的柜子。 那一瞬间，“噼里啪啦”一阵作响。 “啊！” 柳青青和刚出屋的成河旺对视一眼，皆是浑身一颤。 那辱骂声换成了惨叫声，还伴随着各种器皿砸落的声音，确实是挺吓人的。 街坊邻居也好奇的望着那紧闭的屋门，开始嘀嘀咕咕，各种猜测。 “他娘，闹这么厉害呢？” 成河旺拿起扫帚扫院子里的水，时不时看几眼对面的院子。 “你说成根没事吧？” “那谁知道呢？” 柳青青愣了几秒后，继续弯腰做烟熏鸡，嘴里却念念有词：“王瓣就是个疯婆子，现在搭上他儿子的婆娘，还是个县上的姑娘，这日子能好过吗？” “每天不吵个两三回，是不可能罢休的。” “就是可怜那个刚被带回来的小婴儿，没日没夜的哭，摊上这么一对爹娘，以后命苦了。” 成河旺点了点头，长叹一口气，“那成根也是够倒霉的，一个小娃娃外加两个女人都能把他折腾得够呛，小儿子还是个混球，那个家估计得闹翻了。” 他说得没错，确实闹翻了。 何花被推倒在地，周围是一堆碎片。 她满脸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肚子，身下是一摊血，漂亮的罗裙被染红了， 婴儿的啼哭声不止，成根夫妇还站在原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他他．．他爹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成根也上前了两步，瞪着眼茫然的看着何花。 何花满脸是汗，喘着粗气朝他们伸出手：“救救我！” “快！快！” 成根吓坏了，连忙摇着自家婆娘吼道：“快去请郑大夫！快！赶快去啊！” 王瓣吓得七魂没了六魄，脚步急乱的往外面跑，一边啼哭一边吼叫着：“大夫．呜快去帮我们叫大夫啊！” 街坊邻居听到她的声音，纷纷开门出来看戏。 只见那王瓣跑没两步就扑倒了，整个人狼狈不堪。 柳青青和成河旺正好看到这一幕，再远远看敞开的屋内一片狼藉，猜想可能出大事了。 “成根家的，你们这是怎么了？” 柳青青一个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王瓣抬头看她，满脸泪痕，抽抽搭搭道：“帮帮我们叫个大夫吧” 柳青青定定的看了她几秒，没开门去扶她，但犹豫了一会后，唤来了成四牛，让他去县里叫郑大夫。 成四牛不甘不愿的起身，嘴里抱怨着，脚步倒没停，跑得飞快。 没一会，请来了郑大夫，小医师长得眉清目秀的，身后还跟了一个身形魁梧的打手。 成河旺夫妇借机瞟了一眼，小声嘀咕道：“这平头县新开的医馆里面的小医师，怎么出诊还带个这么唬人的壮汉？” “小声点。” 柳青青拍了下她男人的胳膊，低声道：“大概是傍身的吧？毕竟这年头，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医师身边没个人保护着，应该还挺危险？” 成河旺狐疑的看了自家婆娘一眼，“眉清目秀？” “哪有咱家三金眉清目秀啊？这跟咱家三金没得比。” 柳青青不悦的“啧”了一声，瞪着他道：“非要跟我犟是不是？” “咱家三金才几岁，他都几岁了，有啥好比的？” “去去去！给我干活去！” 柳青青不耐烦的轰走自家男人，不在乎这个小插曲，自己也继续忙活着。 成根家这次可是摊上大事了。 “小大夫，我家这小儿媳妇怎么样了啊？好端端的怎么流那么多血啊？” 王瓣虽是有些心虚，但还是心存侥幸的想那些碗筷落下来的时候，可没往要害处砸。 小大夫替何花止完血后探了会脉，紧接着狐疑的看了眼成根夫妇俩，轻声道：“你家小儿媳有身孕了，你们不知道？” “什么？” 成根夫妇俩对视一眼，满脸错愕，“这这大夫，我家儿媳她．有身孕了？” 小大夫冷淡的点了点头，接着起身，缓缓道：“有了，但也，流了。” 这一起一落的，把成根夫妇俩吓得腿都软了。 王瓣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扶着墙瘫坐在了地上，不可置信道：“你你是说我家儿媳原本肚子里有娃，现在流掉了？” 小大夫微不可查的皱起眉头：“你们当人爹娘的，是过来人，连她有没有身孕都不知道？流了这么多血，难道指望孩子还在吗？” “早流没了！” 成根不堪打击，跌坐在地上，痛心疾首：“老天爷．．造孽啊．！” 小大夫闻言，眼皮跳了两下，冷声道：“别造孽了，赶紧给你家儿媳补身体吧！她这一摔可不轻，不养好身体，日后恐难再孕。” “至于你们的看诊费，我可以再缓你们两天。来个人跟我回去取药，一日两顿煮汤药给你们家儿媳妇喝上，不能耽搁。” 成根捂着脸，强撑着站起身，踉跄了两步，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几岁。 “．多谢大夫药．我们稍后去取” 小大夫点了点头，领着他的打手离开。 “哇呜呜！造孽啊！” 王瓣等人一走，两手一摊，直接在地上哭嚎了起来。 那悲戚的哭声响彻整个屋子，成根却不为所动。 “嚎够了吗？” 成根咬着牙，含恨瞪着她：“现在好了？银子花了，孩子也没了！” 他老早就跟王瓣说过，遇事别老想着直接动手，不然迟早会闯大祸。 “你们娘俩都不是个东西！” 成根低声咒骂道：“合着都一起来骗我是不是？拿个假的娃忽悠我，让我给你们买这个买那个，结果真的娃直接摔没了！” 王瓣抹抹眼泪，无辜的看着自家男人，爬过去揪着他的衣角，低声道：“他爹，我真的不知道那不是咱家孙儿啊！我要是知道，我能冲动撞了那小蹄子吗？呜他爹你要相信我啊！” 成根嫌恶的甩开她，戳着她的脑门恨恨道：“我告诉你！等他俩醒了，立马带着那个不知道哪来的小畜生给我滚！别再出现在我家面前！他们要是不滚，你就给我滚！” 王瓣被他凶狠的表情吓到了，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指着何花道：“那那她的身体．” 成根痛苦的用大掌捂着整张脸，生无可恋道：“喝完药，也立马滚！咱家伺候不起这尊大佛！” “爹娘．你们叫谁滚呢？” 俩人话音才落，身后就传来了成豆的声音。 “我怎么回家的啊？娘，我的腿好痛啊！” 成豆刚想卖惨，成根就瞪着一双眼转了过来，露出一副凶悍的表情，直接冲过去朝他的脸抡了一拳。 “砰！” “你个畜牲！你个猪狗不如的孽障！” “他爹不要啊！” 王瓣扑到成豆身上，心疼的捂着他的头，乞求道：“成根你怎么可以这么打自己的儿子啊？” “他本来就伤得严重，你还这么打他，你疯了吗？” “我宁可把他打死！” 成根气得直跺脚，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我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孽障！欺负病弱的弟弟，还伙同自己婆娘骗自己老子！还偷东西，欠一屁股债！你怎么不直接死外面呢？” 成黑豆原本还含泪想斥责他爹打人，听到这一番话，知道事情暴露了，只敢一个劲的往他娘怀里躲。 “你个畜牲！你．你．等你婆娘喝完药，清醒了后，你们两个立马给我滚蛋！” “我家庙小，养不起你们两个畜牲！” 成豆吓得一激灵，连忙爬到他爹脚边，苦苦哀求道：“不要啊爹！你要是把我们赶走了，我们就没地方去了啊！呜娘，你劝劝爹啊！” “不用劝了。” 成根冷冷的看着地上的母子俩，语气凉薄：“你婆娘怀孕了，但因为你，我们仨起了争执，她的娃也流掉了，还是你娘亲手推的！” 成豆蓦然间瞪大眼，这才越过俩人，看到了安静的躺在床上的何花。 “这这怎么可能可，可大夫说我极难有子啊！” 成根蓦然间吼道：“极难有子又不是完全没有！” “你连自己婆娘有身孕都不知道！除了会找人麻烦干些畜牲都不如的事，你还会干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成婚后你们夫妇俩从不回家，也从不跟家里联系，就是嫌弃我们！现在遭难了，知道回来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欺骗亲爹，你是人吗？” “你有这样的下场，全都是报应！” 第72章 替儿子赎罪 成根吼得撕心裂肺，连打带踢，似乎恨不得直接把成黑豆打死。 他巴不得自己没生过这个猪狗不如的白眼狼。 明明知道小儿子所有的心思，但还是在看到那个小娃娃后心软了，答应收留成豆夫妇。 他知道他这个小儿子成婚以后，看不起村里人，也看不起自己的亲爹亲娘，被自家婆娘管得死死的，从不跟家里人联系。 所以每当王瓣拿自己的小儿子在县里有出息，混得好，娶得好来炫耀时，他总是直接甩脸走开，没法昧着良心胡言乱语。 成根被气得五脏六腑都快炸了，这狭小的空间完全不够他呼吸。 看着躲在角落里，极为窝囊的小儿子，他直接踉跄着夺门而出。 “他爹啊呜呜！” 身后王瓣的哭声越来越远，激励着他走得越快，想离得远远的。 “砰！” 门彻底合上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解脱了。 成根踉跄着走出院门，想到村外呼吸口新鲜的空气，哪知道对面河旺家的大门也敞开着。 四目相对，俩人很是尴尬。 成河旺拿着扫帚放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勉强的朝他笑了笑，张了张嘴，试图说点什么缓解这诡异的气氛。 “这阿．成根啊．你家怎么样了啊？没事了吧？” 成根有些站不稳，看见他觉得羞愧，一直低着头，不敢跟他对视。 “好好了没事了．” 话落，他扶着墙就想离开，怎料眼前突然一黑，没一会就倒在了地上。 “成根！” 成河旺吓坏了，连忙两步上前搀扶着他，“这怎么还晕倒了呢？刚刚还说没事！” 俩人以前是挚友，关系好得都能穿同一条裤子。 之后成根娶了王瓣，还比他们早生了娃，渐渐的疏远了他们。 其实河旺夫妇俩心里都明白，成根不再跟他们来往是因为他知道他家婆娘不是个省油的灯，看谁都不顺眼。 他担心因为自己，害得河旺夫妇俩反而被王瓣苛骂，所以就渐渐断了跟他们的往来。 成河旺扶着他到自家院子里，喊来柳青青煮了糖水给他喝。 “守了成豆一晚，都没吃饭吧？” 柳青青担忧的看了他几眼，同时还不忘把自家院子的大门合上。 生怕王瓣闯了出来，撞到成根在他们家，那就又有得闹了。 犹记得成根成婚后的第二天，也像往常一样上他们家唠，结果被王瓣阴阳怪气了好几天，三人自此都不敢再多见面，就怕惹得王瓣生事。 成根缓过劲，看着大变样的院子，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满脸沧桑，语气疲惫：“十几年没进你们家院子，没想到变成这副模样了。” “那可不？” 柳青青继续忙活手头的工作，笑着道：“两家孩子都长那么大了，可不是一晃很多年了吗？” 说来也讽刺，两家就住对面，还能闹得那么难堪。 成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河旺夫妇俩，还是那熟悉的面孔，还是那能让他放松的氛围。 “河旺，青青，实在对不起。” 成根起身，朝两人弯腰鞠躬，深表歉意：“你家老三的所有损失，我们家都不会赖的。” “我那混蛋儿子做的事，我来补偿。” 成河旺和柳青青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你也别这么说。”成河旺扶了他一把，无奈的叹息：“这自家儿女长成什么样，又该有什么品性，一半由咱们做爹娘的决定，一半则由他自己把握。” “你家成豆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想必你心里也不好受，我们不怪你。” “是啊！” 柳青青轻声道：“我们知道这些年，你也尽力了。” 紧接着，她语锋又一转：“但孩子长歪了，还是得努力拉一把，要不然以后酿成大错，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家三金倒霉，从小体弱多病，好不容易养得快好了，被砸那么一下，流那么多血，说句实在话，我这心里难受啊！我当时恨不得拿把锄头替他报仇去！” 柳青青就地坐了下来，擦了擦满头的汗，叹了口气继续道：“但转念一想，你当年虽然跟我们说别来往了，但也会在我们最艰难的时候，每晚偷偷在我们门外放几个鸡蛋给孩子们补身体。” “你虽然没说，但我和河旺都清楚，这是你的作风。” “这些年的情谊不是说忘就能忘，我是嫁给河旺后才认识你，咱仨一起在山上劳作那些日子，我至今都忘不掉。” “所以想了想，还是算了，我们实在不想把这段情谊给断了。” 柳青青清丽的脸庞上满是无奈，扯了扯嘴角，缓缓道：“就当我们三金遭这一难是倒霉好了。” 她还是带了点小情绪，实在是想到成三金虚弱的模样，觉得很心疼。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成黑豆是被成三金打下坡的． 成河旺忍不住轻推了他婆娘一把，朝她挤眉弄眼。 紧接着抬手，犹豫了一下，拍在成根的肩膀上，轻声道：“没事了阿根，我们不怨你，你也放心，我们不会报官抓你家成豆的。” 毕竟那成黑豆也会有说辞，到时他说不是故意的，别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河旺一家人也就没想计较了。 成根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柳青青，再次道谢：“多谢你们！” 话落，他朝左右看了看，弱声问道：“三金在吗？我想替我那混帐儿子还有我婆娘跟他道个歉。” 柳青青低声应道：“他在休息，别吵他。” 成根听完也只能作罢，坐着搓手，吐出一口浊气后，开始忏悔：“或许我一开始娶了王瓣就错了，我当时以为疏远了你们，就能让她的脾气变好点，实在没想到后面还会祸害到你家。” 柳青青皱起眉，有些忍不住了，上前认真道：“成根，其实王瓣本性就是那样的！她小肚鸡肠，见不得别家比她好，她也见不得你跟我们来往，不是你做任何事就可以改变的！” “说句实在的，当年你忙着养家，两个儿子在她手里，变成她那样，有什么好奇怪的？” 柳青青就怕成根到现在还看不清他那媳妇的本性，仨人交好，她实在不忍成根最后下场凄凉。 “我言尽于此，你就好好想着吧！” 她这人向来如此，直来直往，成根自然不会误会她。 但成河旺怕俩人争起来，还是将俩人隔开，笑着打哈哈：“其其实，你家大儿子成器就还可以啊！” “我看他逢年过节，没少往村里捎带东西给你们，还在青州讨生计，肯定还不错！” 成根点了点头，语气低落：“他倒确实可以，但我知道，他那婆娘也是看不起咱成家村的，毕竟是城里的姑娘。” “好在那小子还有点良心，没少往家里捎钱。听说在青州里支了个小摊，卖面的，生意也还可以。” 成河旺听着点了点头，安慰道：“这不就是了吗？也没成豆那么闹心，你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成根朝他笑了笑，侧目看了眼柳青青冷淡的神色，有些不知所措。 他缓缓站起，有些贪恋这个小院的温暖和旧友的声音，临走前似乎想起什么，又折返了回来。 “对了，青青，河旺。” 成根往怀里掏出一叠东西，讨好的笑了笑：“还记得这个东西吗？” 柳青青和成河旺看了一眼，是一张老旧的纸。 俩人似乎猜到是什么，站在原地对视一眼，迟迟没有动作。 成根笑着把纸摊开，自顾自道：“咱二十几年前曾没日没夜的在山上劳作，那会异想天开，想什么种什么。” “所幸父辈们留下不少东西，还祸祸得起。这是咱仨当年一起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在山腰那的竹林盘的一小块地，估摸着就是个小角落。” “我上回看了，那角落虽小，但还长了八九棵树呢！我成家后就一直不敢把这事告诉我家那婆娘，这地契也日夜藏在身上，生怕她直接抢了去。” “现在好了，我家无论如何也是亏欠你家老三的，刚好用咱仨一起盘的这小角落来还吧！” 成根亳不留恋的把纸塞到成河旺怀里，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 柳青青皱起眉，又把纸扔了回去，“不行！” “当年盘这地时，我和河旺一起出了不到一两银子，其余都是你自己出的！” “我们不占你这便宜，你自己拿走！” 成根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止不住的失落，缓缓道：“青青，这不是占便宜。” “我家那小畜生做了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我这是在替他还债，替他积德。” “况且那银子就算再少，你们也出了啊！” “这小角落你们也不用担心，王瓣一直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除了咱仨，也没人知道。” 第73章 为建新房“添砖加瓦” 成根铁了心要把那块地让给他们，同时也当作是给成三金的补偿。 他不容置喙的塞到成河旺身上，急匆匆就跑了出去，不再回头。 “哎！慢点！” 成河旺见他跑得急，生怕他再摔了。 “他娘，这小林地，咱好像也十几年没看过了吧？” “不止。”柳青青接过地契，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自从生了老大后，就再没跟着你去打猎，可比你们久多了。” “只是这地契，真就这么拿了，没事吗？” “当年成根可是在这上面花了大钱的，现在直接给了咱，我这心里虚得很。” 柳青青又重新坐了下来，试探性问道：“要不再找机会给他还回去？” “咱家三金也不需要他的补偿，毕竟那成豆也遭到报应了。” 成河旺细细思量了会，认真提议道：“他娘，要不然我们还是收着吧？” “你看成根也很坚持，若是我们再这样推来推去，真被他婆娘给瞧着了，她肯定会疑神疑鬼，再闹得大家伙不得安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这块小地咱也是出了银子的。要是觉得占他便宜了，等咱赚了银子再偷偷还他一些亦或是他需要帮助时，咱搭把手。” 柳青青捏着地契沉思，似乎是在做决定。 “他爹，咱把这东西收了，然后赚银子补还给成根吧！” “当年虽说是咱仨一起出的银子，一起承的这块小地，但咱确实出得少。” “现在咱可能也需要用到木材，留着就留着，但银子一定要补还给他！” 成河旺闻言，笑着把地契收回来，“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柳青青想到章大姐跟她说过的话，刚好借这个机会跟成河旺商量。 “他爹，你说咱现在有这块小地了，地上的树也长成了，要不然，真的到村外建个新的房子？” 成河旺闻言，起身的动作顿住了，惊得又坐了回来。 “他娘，建房子可不是小事啊！” “先不说山腰上那块地的树够不够，就建房子的人手，专业的师傅，咱暂时也请不起啊！” 柳青青连忙安抚他，说出平头县章大姐对她说的话。 成河旺听了后，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自顾自的点头道：“说是这么个道理，但就算他们愿意帮咱，咱家可能也很难拿出钱吧？” “再说，咱新的房子要建哪？地呢？这些也都没想过。” “还是太早了点。” 柳青青觉得有点失落，“我想让玖玖换个地方成长，成家村的环境还是．”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但成河旺也懂了。 他低着头沉思，也不是没想过换一个新的房子，但是现在确实太快了。 “青青，换房子这件事，我也一直有在想。既然你提了，那咱家就真的把这件事当作首要任务吧！” 成河旺做了决定，满脸认真道：“我刚刚想了一会，现在孩子们的学堂问题也都解决了，日子也运作起来了，要是真想攒钱换房子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冬天，咱家好好计划一下。若是可以，等明年开春，咱就定好位置，开始动工。” 毕竟冬天也不好建房，还不如把这几个月当缓存期，好好积攒一些银子。 柳青青闻言，心下一喜，紧紧握住自家男人的手，很是开心道：“真的？你真不会觉得现在建房子太荒唐？” “现在计划？年后开始动工？他爹，你没忽悠我吧？” 见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成河旺的想法就更坚定了。 他拍着胸脯保证：“青青你放心！等开春，咱家的新房一定会开始动工的！” “不管是银子和新房的位置，都交给我来烦恼，你不用担心！” 柳青青笑着摇了摇头，软声道：“胡说！新房的银子是咱家所有人一起挣，一起攒！” “咱家里的每个人，都应该为新房添一份力！” “我就努力的卖腌香鱼，过两天，我把烟熏鸡和鸭也拿出去卖。要是卖得好，建房子的难度就又减少了！” 成河旺很感激她的体贴，轻轻抱了抱她道：“他娘，辛苦你了！” “不辛苦！”柳青青笑着起身，掀开做烟熏鸡的炉子，招手示意：“过来尝尝！做了好几个时辰呢！” 烟熏鸡的香味飘散开来，顿时把屋内的成二锅几人也招了出来。 “什么味道啊？” “娘！你又做烟熏鸡了啊？” “好香啊！” 成河旺手忙脚乱的把地契收了起来，假装无事发生，上前，踹了成老二一脚，凶巴巴道：“就知道吃！” “刚刚你成根叔来了也不知道出来打招呼，现在闻着味就跑出来了！” 成老二摸着自己的屁墩，埋怨道：“爹！我做功课很辛苦的！再说干了一早上农活，多累啊！” “娘的手艺这么好，闻着味出来才是对娘的厨艺最好的认可！” 柳青青笑着拍了下他的后脑：“油腔滑调！” “好了，赶紧拿到桌上，每人试一下这回的味道怎么样。” 成老二率先伸手把烟熏鸡拿了出来，急吼吼的又往屋内跑。 成河旺上前帮自家婆娘收拾炉子，低声道：“你就是太惯着他们了，一个个见到肉就走不动道了。” “你这话可说得不对。” 柳青青弯着嘴唇，轻声道：“这年头别说孩子了，就是咱这做爹娘的，见到肉都走不动道。” “吃就吃呗，咱家孩子又不是没下限的吃肉。就说这腌香鱼，我天天做，他们都只能隔半个月才能吃上一回。” “你啊．就别说他们了，让他们尝够味，难得休息一小会。” 成河旺撇嘴嘀咕道：“我还不是心疼你每次都没吃多少。” 柳青青笑着瞪了他一眼，反驳道：“才不是！咱家的孩子都心好，每回吃东西急吼吼的，但是都会让着对方。我再晚过去，他们也会把肉塞我嘴里。” “估摸着他们是没塞你嘴里吧？” 柳青青调侃了他几句，顺带还显摆了下孩子们对她更好。 洗完大锅拿到厨房后，又看到那炸了鸡和鱼的锅里剩下的一点油渣，犯愁了。 “他爹，咱这腌香鱼是卖得好，但是确实耗油和调料。” “特别是油，现在烟熏鸡也是用油炸过一遍再端到锅里用柴火熏着。这些过程都要用到油，上次让你到县上买的五斤油又用完了。” 成河旺见状，默默的搬起油缸子查看，安慰道：“他娘，没事。” “我一会拉牛车到县上再买五斤油，你再列一份调料单子，我一次性买多点。” 柳青青认真想了下每条腌香鱼能赚的钱，觉得在这种地方涨价是不可能的，这样容易流失掉顾客。 “他爹，咱在大雪来临前去趟青州城吧！去那里摆卖试试看，没准真像小五说的那样，可以赚更多银子。” 成河旺都听她的，知道她接下来的工作还有很多，吃完午饭后默默出去拉牛车，赶紧去县上采购需要的材料。 柳青青短暂的歇了一会，列了份单子，是现在她需要做的腌香鱼的数量。 平头县的章大妈办宴，需要十二条。 成小五的师傅预订了二十条。 十二条的腌香鱼她已经做好了，现在就可以开缸子送过去了。 至于顾青山预订的二十条，可能还需要十几天才能完成。 她新一批的腌香鱼做了五十多条，把家里小浅塘内养出来的鱼都腌制了。 柳青青点着白纸上黑色的字，若有所思道：“是该买新的鱼苗来养了。” “小五，你过来。” 她招手唤来了小萝卜头，轻声询问：“你们上次买的那批鱼苗花了多少银子？怎么养的啊？” “你教教娘好不好？” 他们家小浅塘总共买过两批鱼苗，都是成小五养的，养出来的鱼又大又肥美。 小萝卜头在这上面花了不少心思，笑嘻嘻的对他娘道：“不行哦～只有小五养出来的鱼才会又大又肥，才会长得健健康康哦！” “娘就放心吧！你要多少鱼，都交给我，我保管给娘养出很多肥美的大鱼！” 柳青青被他一番话气笑了，推着他的小脑袋，没好气道：“瞧把你给得意的，连娘都不教，小气鬼！” 成小五朝她做鬼脸：“略略略～娘就是没我厉害～嘻嘻嘿～” 小家伙挑衅完，一溜烟跑没影，又继续啃烟熏鸡去了。 论养鱼这种事，柳青青还真不行。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把养鱼这个重担交给成小五和成河旺。 她的目光跟随着成小五的身影，落在桌上的烟熏鸡上，转眼又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章大妈家底厚，他的男人还有公爹都是县上比较厉害的人物。 若是真想他们帮忙建房子，自己的诚意是不是还不够？ 如果烟熏鸡的味道真的好，那她再搭上一只烟熏鸡，不仅能宣传，还能让章大妈对她的好感加倍吧？ 第74章 团宠小玖玖也怕三哥哥 柳青青这么想着，在用大的缸子装十二条腌香鱼的时候，真就用油纸包了一只烟熏鸡。 她今天一共做了三只烟熏鸡，留两只给自家很不错了。 仔细想，章大妈的男人在平头县是包劳工的，她公爹是匠师，手底下还有很多徒弟。 河旺家不管是要建新房也好，做生意也罢，结交这一家子人，总是没错的。 柳青青忍不住弯唇笑了笑，装腌香鱼的动作更迅速了，恨不得现在就把鱼送到章大妈手里。 “三金。”柳青青收拾好厨房后，朝屋内喊道：“你们看着玖玖，别欺负她，娘要出去送鱼。” 成三金连忙应道：“娘，路上小心。” 柳青青一路乐着走到县上，直奔章大妈家。 章大妈闻到她手里那包油纸散发出的香味，忍不住流下了哈喇子，眼睛都亮了。 “大妹子啊！你这是又研究出什么好东西了？” 柳青青心下一喜，连忙将油纸打开，展示香喷喷的烟熏鸡。 “章大姐，这是我新做的烟熏鸡，还没开始卖呢！想着刚好拿过来让你试试味，要是好吃，你也跟我说一声，我才能大胆的卖啊！” 章大妈接过还热乎着的烟熏鸡，馋得不行，很是迫不及待道：“行行啊！怎么会不行？” “你瞅瞅这卖相，再闻着这个味，谁能不迷糊？” “大妹子哟，你这手艺真是绝了，这以后要是开个店，我怕是想买都挤不进去哟！” 柳青青捂着嘴笑，谦虚道：“大姐，你就别夸我了！这都还没尝呢，就怕不合你胃口。” “行了，我今天就是来送鱼的，顺带把新东西拿来让你尝味，改明儿，你给我个指点，我好改进。” “这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家里女娃娃还等着呢。” 章大妈闻言，连忙拉住她，小声道：“大妹子啊，上次跟你说的房子的事，想得怎么样了啊？” “就冲你有好东西想着我的份上，我怎么着也得帮你啊！” 柳青青就等着她这句话，低头有些不好意思道：“确实是有想过．我跟我家男人是想等明年开春，但也就是想想，还没什么准备。” “那没事啊！” 章大妈大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眯眯道：“有这个思想就好，明年什么时间都行，用得上我家的尽管来。” “我公爹就好你这口，到时要是需要匠师，他都愿意亲自出手。还有我男人，需要建房子的人手，他那一大堆呢！随便你挑，反正都给你打对折！” 柳青青闻言，感激的握住她的手，激动道：“那要真是这样，就真的很谢谢大姐你了！” “我跟我家男人也没个头绪，要不是你提点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章大妈很了解她的心情，轻声安抚道：“大妹子，你不用担心，有什么需要帮助，不懂的，尽管来问。” “这问个问题能有什么难的？别羞，不是多大点事！但是最好啊，还是选在县里。” “这样你做生意也方便啊！不用一大早拉着牛车跑到县上。” 县里的房子就更不便宜了。 柳青青听进去了，点了点头，笑道：“好！多谢大姐，那我就先回去了！” “哎！路上小心点哈！” 柳青青往回走的路上刚好碰到采办完所有物资的成河旺，也就顺便上了牛车，一路跟他谈所有的情况。 俩人还是觉得不能买县上的屋子，因为确实买不起。 虽然平头县穷，但也比它周围的村落好吧？ 房子的位置，是他们现在最愁的事情。 与此同时，河旺家的几个儿子正在围着个奶娃娃转。 小玖玖坐在成三金的大腿上，两只手和两只脚都卯足劲的想去够桌上的烟熏鸡，口水流个不停。 “哇啊呜～咬～咬～哇呜呜呜～” 小奶娃的嘴就没消停过，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桌上香喷喷的食物，全身被成三金的胳膊束缚着，死活挣脱不开。 “玖玖，你现在不能吃这些东西。” 成老大很无奈，瞟了眼围着桌正吃得欢的三个弟弟，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反观成三金，被胖乎乎的小玖玖闹得不行，眉头深深皱起，冷冷的看着桌上三个人。 “你们，就不能出去吃吗？” 成二锅瞪了他一眼，抓起一只大腿，啃了一口道：“那怎么行？外面多冷啊！” “老三，来一口啊！” “玖玖就算了，你不能吃，你要是吃了，娘会打断俺们的腿的。” 成玖玖鼓起两边的脸颊，瞪圆了眼珠子，奶声奶气的叫唤着。 两只小手扒拉着横在她小肚子上的大手，回头眼汪汪的看着成三金。 成三金头疼了。 “大哥，有什么吃的吗？给她吃的。” 那肉他是一口没吃到，被成玖玖闹得眼前一片哇黑。 成老大看着身旁的一大一小，抚额艰难道：“好像．没有吧？” “喏。” 他话音才落，成小五的手就横了过来，趁着成三金和成老大不注意，撕了一小块鸡肉喂到小玖玖嘴里。 “小五不可以！” 成三金阻止不急，那小奶娃馋坏了，见着吃的就把嘴张得老大，一口“嗷呜”一下咬了下去。 小家伙才十个月大，就长了几颗小乳牙，咀嚼起来非常费劲。 成三金把她掰了过来，伸出两根手指想去抢她的鸡肉。 成玖玖有所察觉，小手摁着她家三哥哥的手，两边脸颊蠕动，没一会，鸡肉就下肚了。 “成、玖、玖！” 成三金皱起眉头，沉声一字一顿的叫她的名字。 桌上那三人听到他的声音，果断扔下手里的肉，坐得板直。 小奶娃睁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看他，无辜的朝他眨了眨眼。 “咿呀～咿哇哇咯～咯咯～” 小玖玖蓦然间弯着眉眼，咧嘴开心的朝他笑，一边奶声奶气的叫唤着，抱紧他的身体，一个劲的蹭。 “咿～咯咯咯咯～哇～” 成三金那蹭蹭往上涨的火焰瞬间熄灭了，表情无奈，抱着她起身，嘀咕着：“真是败给你了．” 小萝卜头努力缩着脑袋，就怕他三哥找他麻烦。 他就是想着，玖玖要吃就吃，手比脑子快，他直接上手喂了奶娃娃一嘴。 成老大跟着起身，含笑道：“我去跟玖玖做点苞米糊吧！” 成三金叫住他，很是无情道：“不做了，她已经吃过了，午饭也吃得饱饱的，忍着吧！” 小玖玖闻言，嗷呜了一声，愤愤不平的撞他的肩膀，似乎很生气。 下一秒，在成三金看过来时，又识趣的露出很是可爱的笑，一副极为乖巧听话的模样，没人舍得责骂她。 成三金点了下她软软的小鼻子，没好气道：“小小年纪，怎么那么贼呢？” “你说，你投胎的时候是不是没喝孟婆汤？怎么什么都听得懂呢？” 成玖玖露出迷茫的小表情，朝他眨眨眼，糯叽叽的笑着，小小的一团往他怀里挤。 没喝孟婆汤？ 可不是嘛！她家三哥哥真聪明！ 成四牛从一碗汤里抬起头，豪迈的抹了下嘴巴，忍不住替小奶团发声。 “三哥，玖玖都十个月了，肯定听得懂我们说什么啊！” “你要对玖玖好点，小心她记恨你，总是不给她吃东西！” “玖玖现在有牙了，虽然就两三颗，但是咬个鸡肉也没事，对吧？” 他越说越心虚，忍不住寻求身旁两个兄弟的认同，成老二和成小五默契的低下头，一句话不说。 成四牛见状，只能朝成三金傻傻的笑着，默默掰起一小块鸡肉，话锋一转：“最最关键的是” “玖玖可以不吃．但是你必须吃啊！” “三哥把玖玖放床上，别管她了，咱自己来吃吧！” 成玖玖咬着自己的拳头，幽怨的瞪着成四牛，默默给她这个四哥哥记一仇。 真没出息！ 成三金没有理他，握住成玖玖正在坑的小拳头，慢悠悠道：“不能吃手。” “玖玖听到了吗？” “那是你四哥，他不是好人，以后他抱你，你就使劲抓他头发，别客气。” 小奶娃闻言，眼睛都亮了，手舞足蹈的回应他，小嘴叭叭叭个不停。 “哇嗯咯咯～嘻～哇呜啊～” 成四牛轻“哼”了一声，不满的戳着碗，喋喋不休的抱怨。 “宠玖玖也不是，不宠玖玖也不是．” “三哥比玖玖还难伺候！” “那你还招惹他？” 成老二肆意的嘲笑道：“你不知道咱家玖玖也是个小狗腿子吗？哈哈哈哈！” “她比小五都会！你看她在老三身上多乖啊！在我们身上可嚣张了！” “踹呀，抓呀，哪回少了？我这身上现在还疼着呢！” 第75章 地窖里神秘的肥鱼 “啪！” “胡说八道什么呢？！” 也不知道河旺夫妇俩什么时候回来的，对着成老二的后脑狠狠的呼了一巴掌。 柳青青经过还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道：“该！” “爹！娘！” 成老二差点爆出口，捂着后脑可怜兮兮道：“你别老打我啊！这么打下去，我不得傻死？” “谁让你那么说自己妹妹的！？” 成河旺气哄哄的站在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玖玖几岁，你几岁啊？她踹人能疼吗？她就那点劲，能把你踹疼？” “再说了，哪有人这么说自己亲妹妹的？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似乎是为了应此情此景，床上的小玖玖努力的朝柳青青伸出自己的两条短胳膊，嘴里“咿呀”叫个不停，小脸皱着，看着委屈巴巴的。 “哎哟乖乖～” 柳青青洗了手连忙上去抱起她，心疼的哄着：“乖乖不委屈～别理你那个坏哥哥～你爹替你收拾他呢。” 成老二憋屈极了，不敢反驳，在家里唯一的女娃娃面前，他只能认栽。 “以后再欺负你妹妹，小心我揍死你。” 成河旺凶完他家老二，继而又瞪了眼成老四，接着才去把东西归置好。 不一会，他又拎着看起来最闲的成老二、成老四、成小五去后院干活。 “三金，你快去休息会吧！玖玖这里有娘呢！” 柳青青看成三金有些疲惫，猜想他应该是脑袋上的伤又疼了，有些担心：“快去，晚点让你爹给你炖点鸡汤喝。” “不用。” 成三金知道他们家现在急着用鸡鸭做生意，而且刚卖掉了一批鸡鸭，肯定剩下不多了。 “娘，我没事，不想喝鸡汤。” “怎么不想啊？” 柳青青权当没听到，推了他一把道：“咱家都一个月没喝鸡汤了，娘和玖玖都想喝，你就是托你妹妹的福了。” “赶紧去休息。” 成三金犟不过她，看了眼玖玖乖巧的小模样，回屋休息了。 后院刚吃饱饭的成家三兄弟身上有使不完的劲，成二锅和成四牛负责清点三个圈里面的鸡鸭数量。 成小五和成河旺在换小浅塘里面的水。 “爹，这些泥土是养分，不能清掉。” 小浅塘里没剩下多少鱼苗了，养大的鱼也已经被做成腌香鱼了。 “爹，你买新的鱼苗了吗？” 小萝卜头也不怕冻，大冷天的把袖子和裤脚撸得老高了。 成河旺愣了一下，缓缓道：“鱼苗怕是要等到明年再买了。” 成小五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很不开心：“为什么啊？” “小五，冬天的鱼苗是养不活的。” 成河旺耐心的解释道：“现在还没下雪，不明显。等下了雪，泥塘都得结冰，这鱼苗不是浪费嘛？” 成小五一屁墩坐在了清理干净的小浅塘里，泥土抹在了小脸上，撇着嘴，情绪低落。 正在清理鸡圈的成老四见了，顺口道：“爹，小五，咱家地窖里面不是有个小破水潭吗？” “去年冬天，地窖墙面都结冰了，那小破水潭上面覆盖一层冰，底下也都是鱼啊！” “你们把鱼苗养那不就好了？” 成小五闻言，闷闷不乐道：“那个潭水里又没有泥，鱼苗怎么养活嘛！” “爹，不养鱼苗，娘就不能做腌香鱼了。” “谁说的？” 成四牛又扬声反驳道：“地窖的小水潭里还是有很多鱼啊！” “我早上清理地窖的时候还看到大肥鱼在里面游呢！” “你们就试着养养看呗，没准那鱼苗真的能在水潭里养活呢！” 成河旺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一把拉起小萝卜头，“这个浅塘清理完了，走，跟爹去地窖里看看。” 成小五不甘不愿的起身，被拖去了地窖。 地窖里那一潭水还在，水底也不知是通往哪的。 水里的鱼是馈赠，不需要他们日夜养殖，更不需要他们花半分银子。 成河旺和柳青青平时做腌香鱼，总是尽量用小浅塘里，他们亲自培育的大肥鱼。 去年冬天，他们曾大肆的捞这洼潭水里的鱼，足足几百条，都运去城里售卖了。 夫妇俩害怕对这个潭水里的鱼产生依赖，以后没了它反而活不下去，所以就没再敢放肆的捞里面的鱼。 况且这种馈赠的资源，他们用得提心吊胆，生怕哪天所有的好东西就被收回去了。 与其无止境的捞地窖里的肥鱼，还不如花钱、花时间、花精力去养自家浅塘里的鱼。 成河旺看着眼前这潭神秘的水，陷入沉思。 若是有一天，水潭里不再出现源源不断的鱼、老母鸭不再下很多蛋、家养的鸡和鸭不再生出一大堆的崽、地里不再频繁的长出新鲜的菜。 那，他们家该怎么支撑下去？ 成河旺都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了。 他们尽量不用馈赠的东西，每天辛勤劳作，就是为了避免这一天的到来。 除了这一潭水里的鱼，其它鸡鸭还有菜都是他们辛苦培育，每天劳作的结果，所以应该不会有这一天的吧？ “爹？爹！” 成小五使劲的摇他爹布满老茧的大手，鼓着脸颊，生气的控诉：“你没有听我说话！” 成河旺回过神，摸着他的小脑袋，无奈道：“听着呢！不就是要在这里面养鱼吗？” “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成小五闻言，眼睛瞪得老大，凶巴巴且十分笃定道：“你就是没有听我说话！” “我说，这里面不能养鱼苗！你一点都没听！爹骗人！” 成河旺露出不解的眼神，蹲下来看着小萝卜头，认真询问：“为什么不能养？” 成小五“哼”了一声，也没跟他爹计较，指着那洼潭水，奶声解释道：“你看啊！” “这里面那么多鱼，没一条小鱼，全是特别大的肥鱼。” “我们要是把新鲜弱小的小鱼苗扔进去，小鱼苗们没准会被这些大肥鱼当作饲料，一股脑全给吃光光了！” 成河旺听着他稚气的语言，觉得有些好笑，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小家伙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最重要的是，我觉得这潭水，养不活咱家的鱼苗。” “我看着它，感觉它一定养不活！” 成小五认真且笃定，似乎已经预料到一切的结果。 他的话把成河旺说懵了。 这要真论起来，成小五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小孩，说出这些话一点都不可信。 可河旺家的人是见识过小家伙的能力的，那小浅塘能重新养鱼苗，有他一半的功劳。 “爹～你就相信我嘛～我们不能把鱼苗扔在这里面。” 成小五摇着他爹的手臂撒娇，反倒是指着地窖外的方向，奶声奶气道：“可是咱家的浅塘能养啊！” “只要往里面多补点泥，把整个地面都铺满泥土，再把周围的栅栏都封得密不透风，把顶也给封住。” “咱家的鱼苗就能养活。” 成河旺听得眉头都皱起来了，径直站起身，狐疑道：“你怎么懂这么多东西的？” 小萝卜头拍拍小胸脯，十分自信道：“小五聪明啊！” “绝顶大聪明！” 成河旺忍不住笑出声，败给他了，答应他再去买新一批鱼苗回来养。 只不过俩人谈好了条件，为了降低损失，他这次买的鱼苗不会那么贵，数量也会减半。 成小五欣然同意了。 四人忙活完，黑夜也悄然而至。 外面寒风四起，成河旺被打发到了厨房，正在炖一锅鸡汤。 屋内的小玖玖皱起眉头，翻动着身体，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 “呜呜～咿～” 小玖玖连叫唤的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成三金摸着她的小脑袋，总觉得不对劲。 “娘，妹妹好像不舒服。” 他一句话把屋内的人都吓坏了，一堆人乌泱泱凑过来。 成小五直接爬上床，但不敢碰妹妹。 柳青青把小玖玖抱入怀里，听她奶奶的呜咽了一声，白嫩的小脸皱巴在一起。 “玖玖？” 成玖玖觉得自己的小肚子很难受，她猜想可能是下午那口鸡肉的缘故，但是她说不出话啊！ 两只小拳头无意识的挥动，小脸憋得通红。 成三金率先冷静了下来，沉声道：“她吃东西杂，下午还吃了口鸡肉，用不用把大夫叫过来？” 柳青青也有些六神无主了，不知道小娃娃哪里不舒服，急得额头直冒汗。 “好好．四牛，二锅，你们去把县上的郑小大夫叫过来。” “好！” 此时外面寒风大作，俩人才踏出半只脚，黑夜里突然就飘起了雪花。 “咦？今年的初雪怎么来得这么早？” 成四牛拉了把成老二，满脸焦急道：“二哥别看了！咱快去把小大夫请来吧！再晚下去玖玖会难受死的！” 成老二回过神，连声应好，脚步不敢停，直往县上跑。 小玖玖窝在她娘怀里，奶声奶气的叫唤着，把她娘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第76章 菜都被冻坏了 “那鸡肉是炸过的，不是说过看好妹妹，不能给她吃吗？” 柳青青忍不住说了他们几句，抬头看三人都低着头，已经很愧疚了，她也就不再说话了。 “他娘。” 成河旺端着汤走进来，接着移动到柳青青身旁安慰道：“你别着急。” “玖玖平时吃得就杂，现在不舒服应该是消化不好，不会有事的。” 小萝卜头缩在成三金怀里，两只手无措的揪着他的衣裳，小脸上满是愧疚。 他知道，他应该是闯祸了． 成三金安慰他，紧接着道：“娘，是我的错。” “我没看好玖玖。” 看见成玖玖不舒服，他心里也很难受，恨不得替她受着。 成小五在他怀里抬头，眼神里满是难过，低声弱弱道：“娘是小五不好．三哥不让我喂，我偷偷喂进玖玖嘴里的．” 柳青青也意识到自己吓到他们了，脸上的表情有所松动，轻声道：“算了，不怪你们。” 小玖玖还在她怀里“咿呀嘤”的叫，唤得人很是心疼。 成小五蹭过去，握住奶娃娃的手，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他娘一眼，确认他娘不会生气才握紧了点。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小娃娃是不能随便乱喂东西的。 他小时候不知道，那个时候很饿，看到什么都想吃。 那会的成小五就想着，要是有人能喂他点东西，他一定会很喜欢那个人。 “没事的。” 成三金握住他的小肩膀，柔声安抚：“玖玖没事，小五也不用怕。” 成小五的眼泪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整个人蔫了吧唧的。 又过了几刻，成四牛把郑小大夫请来了。 郑小大夫得知是他们家出事，连忙拉来了自己的马车，叫上成家两兄弟上车，跑得快还不怕挨冻。 外面下着寒雪，成河旺怕屋里的人冷，连忙把炉子烧起来。 柳青青的心提着，抱着小玖玖，忧心忡忡的问道：“郑小大夫，我家玖玖没事吧？” 郑钧看了她一眼，弯唇笑道：“婶婶放心，你家女娃娃没事。” 紧接着他从药箱里找了颗药丸，递给成老大，嘱咐道：“这药丸磨成粉掺水给小娃娃喝下去，一会就不难受了。” “平时多注意点小娃娃的饮食，吃些好消化的东西。毕竟小娃娃还不会说话，难受也说不出来，你们还是得多留意点。” 郑钧说这些话时，眼睛一直含着笑，看小娃娃的眼神都要掐出水了。 “婶婶，三金，你家女娃娃长得真可爱啊！” 他都忍不住想上手掐一下了。 成三金面无表情的把他拉开，自己坐了下来，“我们知道了，谢谢小大夫。” 郑钧瞥了他一眼，嘀咕道：“婶婶叫我小大夫好理解，你个比我小十几岁的凭啥叫我小大夫？” 成三金耳尖听到了，勾唇笑道：“那是夸你呢小大夫，年轻有为，值得赞扬。” 这年头可没多少二十几岁就出医，自己开着个医馆的大夫。 “只是小大夫，你身边那两个壮汉确实挺显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世家大族的公子，跑到这里来感受平民百姓的生活。” 成三金语气平淡的说出这些话，除了郑钧和成四牛，没多少人注意。 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成玖玖身上，围着奶娃娃转。 柳青青抽空撇了眼，礼貌的起身朝郑钧道谢：“小大夫，真是麻烦你了！今夜要是没有你，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你看出诊的银子是多少，我结给你。” 郑钧笑道：“五文钱就好。” 柳青青连忙掏出银子给他，临末还不忘吩咐道：“三金，你跟郑小大夫认识，恰好送人家出去。外面冷，多披件衣裳。” “郑小大夫，请吧！” 成三金开门将他送走，那郑钧上马车前还给他递了一瓶药，“这是自家做的药散，撒点在后脑的伤口上，好得快。” 话落，他笑着朝成三金欠身，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成三金站在雪中看马车跑得越来越远，原地驻足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响过后，他的耳尖被冻得通红，一把伞横过他的头顶，将风雪隔绝在外。 “三哥，外面冷，我们回家吧！” 是成四牛。 成三金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连忙点头，急着回去看小奶娃。 大半夜的寒雪越下越大，直接迷了路。 到了白天，天空都是暗的。 原本今天就要回牛头县的成小五和上学堂的成老二、成老四都被迫留在了成家村里。 成河旺裹着大棉沃子进屋，呼了口热气，整个身体都快冻僵了。 “他娘，小五的师傅捎人传来口信，说是大雪路上危险，暂缓几天再回牛头县。” 成小五听到这话开心坏了，他刚好想多陪家里人几天。 “还有四牛和二锅那边，顾老板也说了，学堂暂时放假了。” 村里的屋子不抗冻，即使他们已经修缮过了，还是会漏风进来。 成河旺自觉的去烧炉火，就怕冻到玖玖和柳青青。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突然间就开始下大雪了？” “今年怕是有史以来下雪最早的一年吧？” 柳青青正在喂小玖玖喝米糊粥，随口应道：“可不是嘛？” “这大雪比我们料想的提早了一个多月，不知道又要祸害多少田里的庄稼，这下可有很多人要遭罪了。” 小玖玖乖巧的张着嘴，整个人还是蔫蔫的，衣服穿得很厚，就像个圆滚滚的小团子。 经此一难，她知道自己这个没长大的小身体扛不住造，以后不敢胡乱吃东西了。 “来，让娘摸摸。” 柳青青喂完米糊后，摸着小奶娃的脸蛋，笑道：“好了，我们家玖玖没事了。” “瞧这小眼皮重的，赶紧睡吧！睡饱了就可以起来玩了！” 小玖玖歪头倒入成三金怀里，听话的闭上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病就直接蔫了三天，而成小五突然间就懂得心疼妹妹了。 似乎是为了补偿成玖玖，没日没夜的趴在小玖玖床前守着她，还把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她。 这举动让成家人哭笑不得。 小玖玖哪穿得了他的衣服？ 不过俩人经过这三天的相处，感情似乎好了许多。 小玖玖也同意让小萝卜头抱了，玩起来好得跟什么似的。 成玖玖病了三天，大雪也连续下了三天。 直到第四天，小奶娃一睁眼，“咿哇哇”的笑着。 紧接着天空放晴了，三天的积雪也在一瞬间消融了。 成河旺特地去田里看了一下，所有的菜都被暴雪冻坏了，他家的也没幸免。 但稀奇的是，成小五“幸存”的两棵人参活下来了，并且长得非常好。 成玖玖揪着他五哥的头发，“咿呀呀”的叫着，小脸上堆满笑容，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玖玖，疼！” 小萝卜头虽然不乐意，但为了哄妹妹开心，还是忍了。 成河旺回来后长叹了口气，步履蹒跚，语气低落：“他娘，咱家新种的一批菜全被暴雪给冻坏了。” 这意味着他们浪费了很多银子，还得花费大把力气把田里翻新一遍。 柳青青闻言，心里也有点难受，嘴上却是安慰道：“他爹，没事。” “咱家的鸡鸭还有鱼长得好，我听四牛说，咱家老母鸭今早还下了十颗大鸭蛋呢！” 短短一句话又让成河旺的心情阴转晴了，回来扛了把锄头又返回田里劳作。 雪停了也意味着成小五该回牛头县，成家两兄弟该去上学堂了。 “小五啊！” 柳青青把小萝卜头叫过来，拿出准备好的二十条腌香鱼还有两包烟熏鸡，叮嘱道：“这二十条腌香鱼，娘用两个缸子装，明天让你带回去交给你师傅。” “这两包烟熏鸡你也带回去，吃之前要用锅热一下，让你师傅尝尝，可不能再收你师傅的银子了。” “知道吗？” 成小五乖巧的点头：“好！” 柳青青欣慰的笑了，紧接着又拿出剩下的腌香鱼询问道：“你上回跟娘说，青州城里这一条腌香鱼可以卖多少钱来着？” 成小五歪头疑惑道：“娘要去青州城里卖腌香鱼吗？” 柳青青笑着点头，“是啊！临行前想问问我家最聪明绝顶的小五，该怎么卖呢？” 成小五喜欢这句话，笑嘻嘻的投入他娘怀里闹了一会，接着拿出鱼和烟熏鸡、烟熏鸭开始“解说”。 “娘，咱家主卖的还是腌香鱼，但是比较赚钱的可能是烟熏鸭。要是想去一趟青州城，必须多带点东西去卖，而且还要卖贵的，平时在这里不好卖的。” “像烟熏鸡和腌香鱼就可以搭配着卖，单独买腌香鱼算八十文钱，烟熏鸡卖一百文钱，烟熏鸭卖一百二十文钱。” 第77章 小玖玖她本领过人 成小五说得头头是道，小脸异常认真，点着一包烟熏鸡和一条腌香鱼道：“像这两样，搭配着一起卖，可以算他们一百六十文。” “如果是烟熏鸭配腌香鱼，可以算他们一百八十文。” “娘，你就抓着那些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婶婶推荐，她们听到这样可以省几十文，肯定可开心了。” 柳青青听傻了，愣愣的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是卖的方法，其它活鱼，活的鸡鸭，爹知道怎么卖。” 成小五郑重的握住他娘的手，小嘴叭叭道：“娘，接下来的方法更重要，你要仔细听好哦！” “咱家这腌香鱼，只要开了缸就能闻着味，吸引很多顾客来买。但是烟熏鸡和烟熏鸭冷了后，味道会淡很多，有点吃亏。” 柳青青闻言，觉得十分有道理，皱着眉头很是苦恼。 “但是不用担心！” 成小五突然伸出两只手，笑着拍了一下，语气欢快道：“我有办法！” “咱家不是有个小炉子吗？” “娘只需要带上小炉子，再带上一些干的木柴，到时就在牛车上搭起小炉子，把给他们试口的烟熏鸡放上面烤。” “不出几秒，烟熏鸡的香味肯定会被烤出来。娘做的烟熏鸡和烟熏鸭味道都很香，很像那种大客栈里做的菜，到时让他们一尝，保管卖得好！” 小萝卜头太自信了，这些话就像印在他脑子里的一样，说出来毫不费力。 柳青青听了后反而目瞪口呆，一时之间难以消化。 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平头县这种小地方待久了，很多东西听起来真的有点匪夷所思。 在平头县周围的村落里，她就没见人在大街上这么卖过。 “小五，你老实跟娘说，这些方法到底是跟谁学的？” 任谁都想不到才六岁的孩子能说出这些话，柳青青被勾起好奇心。 成小五拖着长音“嗯～”，小脑袋挠了大半天，还是只能奶声解释道：“我好像看过这些东西” “小炉子是我跟师傅一起出去做生意时，我瞧到卖苞谷的人家就是这么做的。” “他们烤的苞谷很香，有很多人都围在那买。” “至于给这些东西定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些，好像是书本看的吧！” “娘，三哥哥不也从来都没出去过，但看了很多书册，所以什么都知道吗？” 柳青青被说懵了。 什么书册这么厉害啊？什么都有？ 说起来她也有二十多年没摸到书册了，原来她落后得这么厉害了？ 柳青青点了点头回应小萝卜头，招手让他自己去玩。 待人走后，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被小家伙说得心痒痒，也很想去碰碰那些书册。 但是她现在可没时间，每天睡醒不是陪小玖玖就是做腌香鱼，出去做生意，忙得不可开交。 家里的人手也越来越少了。 成河旺手上有一堆农活，每天还得养鸡鸭鱼，比自己更劳累。 柳青青突然间有点担心，明年成三金要是上了学堂，那家里不就只剩下一个成老大了吗？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自己出去做生意，要是只单卖一种东西倒还行。但若是卖好几种，她就会手忙脚乱，一天下来浑身酸痛。 原本还想着成老大的脸好了，明年可以带着他一起出去做生意，怎料成三金该去上学堂了，那他就一定不能走。 毕竟成玖玖还小，还是个小女娃，不比男娃，河旺夫妇俩肯定不放心把小玖玖自己一个人扔在家里的。 这么一想下来，柳青青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 “唉！真是一堆事闹不完啊！” 隔天，成小五和两个上学堂的该出发了。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河旺家的所有人都起床了。 成小五紧紧抱着他娘，嘴唇撇着，眼眶都红了。 “爹～娘～哥哥～妹妹～” 小家伙这一走，又得好几个月才能回来，估计等他回家都过年了。 “呜呜～你们要是能跟我一起走就好了。”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舍不得，声音都哽咽了。 成河旺揉着他的头发，一板一眼道：“小五，你是男孩子，不能这样！” “离家是去学习的，总能回来，不用哭！” 柳青青忍不住拍了下他的肩膀，瞪了他一眼，“孩子都难过成这样了，你说这些干什么啊？” 成河旺小声嘟囔着：“又不是不回来了” 成小五抬起头，含泪看着他爹，撇嘴故意道：“那我要把妹妹也一起带走，我师傅的娘可喜欢女娃娃了！” “嘿你个臭小子！” 成河旺撸起袖子，一本正经的教训道：“你是男子，离家学习是必然的！怎么能带走妹妹呢？我闺女怎么能跟你们一样？她到时去哪，我跟你娘就跟到哪！才不会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学习！” “哼。” 成小五把眼泪抹干净，跺跺脚幽怨道：“爹就是偏心，还总说得那么义正言辞，哼！” 话落，小萝卜头转过了身子，抱住了也同样早起的小玖玖。 “咿呀呜哇～咯～咯～” 小玖玖的拳头碰了他的脸两下，糯叽叽的脸上带着笑。 还头一次觉得有点舍不得这个小五哥。 “妹妹你要乖哦～不能乱吃东西～但是五哥回来可以给你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从只有六岁的成小五嘴里听到这些话，总让人觉得有点好笑。 小玖玖却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用小拳头拍了拍小五的肩膀，咿呀呀的对他叫。 “呀！他娘，咱家玖玖可真灵啊！” 成河旺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的笑，看着玖玖那张糯叽叽，粉嫩嫩的小脸，乐开了花。 成家的几个兄弟把两个小家伙围在正中间，相视而笑，突然间觉得冬天也不是那么冷了。 “好了，该走了。” 柳青青弯腰拉起小五的手，亲自把他抱上了牛车，叹了口气，对着他们三个招手：“路上小心点。” “娘、爹，快回去吧！” 看成四牛赶着牛车走远了，河旺一家人才依依不舍的进屋。 少了三个人，这小院子瞬间变得冷清。 成三金负责喂小奶娃早饭，喂完他自己也去休息了。 成河旺去后院喂完鸡鸭鱼后，扛着把锄头去田里干农活。 成老大帮着他娘起锅热油，准备杀两只鸡和两只鸭，做成烟熏鸡和烟熏鸭拿到县里试卖。 “大勇啊，咱家那个藏在柜里的小炉子拿出来，再劈点小一点的柴火，待会一起带走。” 成老大不知道他娘要干什么，但他向来听话，也不会去问为什么。 “娘，东西多，我一会跟你一起去县里摆卖吧！” 柳青青闻言，下意识看向两个屋子，低头又算了下做完烟熏鸡、鸭的时间。 感觉能再让成三金休息几个时辰，到时就有精力看着玖玖。 “好啊！” 柳青青笑着应了下来，有人帮忙是好事，况且成老大是头一回在大白天去县上吧？ 那肯定得把他带上！ “大勇啊，你一会把你爹给你做的那件深蓝色新棉衣穿上。路上冷，一去就得到晚上才能回来，别冻着。” 成老大乖巧的点头，默默的弯腰干活。 柳青青见状，捂着嘴偷笑。 她家老大年龄也到了，身高随他爹，八尺有余。 自家爹娘也是男帅女靓，他自己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去。 没了丑疤的成老大说长得是整个平头县同龄男子中最帅气的都不为过。 虽说不白，但小麦色的肌肤更健康啊！ 这么一想，柳青青觉得待会肯定能吸引很多女子，那她刚好把成小五昨日教她的方法实践一下。 柳青青喜滋滋的哼着歌，下油锅把鸡鸭都炸一遍，烧起旺旺的柴火，又在炸好的鸡鸭上洒了一圈调料，紧接着移到锅里用烟熏。 这个过程得熏近两个时辰，她就一次性把两只鸡和两只鸭都丢进去了。 “大勇，你看着炉子，娘去你李婶婶的铺子里买点油纸。” 村口的李大娘跟他们家的关系越来越好，她家的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她平日里也无聊，所以每回柳青青出去摆卖，她总会在村口跟她唠两句。 柳青青这一去，带回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走回村里时笑靥如花，看呆迎面走来的成河旺。 “他青青这是怎么了？这么开心呢？” 成河旺傻呵呵的跟着她笑，殷勤的上前帮她拿手上的东西，就差扶着她进门了。 “什么好事啊？跟我也说说！” 柳青青进门后当即关上栅栏，还顺带上了锁，紧接着兴奋的摇着成河旺的胳膊。 “他爹！你猜我带来什么好消息了？” 柳青青无法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揪着成河旺的手很用劲，把他揪得眉头直皱，一边的肩膀向下垮，却还是要强撑着笑。 “．青．青．啊～啊．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再不说，他的手就要脱臼了。 “他爹，咱家的新房，搞定了！” 第78章 买下了个大院子 “搞搞定了？” 成河旺吓得都顾不得胳膊疼不疼了，一把握住柳青青的手，错愕的问道：“搞定了是什么意思？” 这房子哪有这么容易搞定？苦恼了他们好几天的东西，她出去一趟就解决了？ 柳青青笑弯了眉眼，弯唇欢快道：“村口的李大姐，就是开着小铺子那个李大娘。” 成河旺愣愣的点头，示意她快往下说。 “她家在村口占着两个院子大的地，但是女儿却都嫁出去了，房子也不用留给她们。李大姐和她男人两个人住，平时就挺冷清，你猜怎么着？” “我刚刚跟她唠，得知她家旁边那个院子，就一直没人住那个，也是她的！” 柳青青激动的拍了下手，继续道：“她说原本是想把那个院子留给家里的女儿的，哪知道两个女儿都嫁得贼好！一个在县上一个在城里，根本就不需要那个院子！” “一听咱家想盖个新房，她二话不说，直接让咱去看院子，要是合适，她那个院子愿意五两银子就卖给咱！” 李大娘在村口那剩下来的院子有河旺家的两个院子大，盖四五间房都绰绰有余。 “真的？” 成河旺震惊的瞪大眼，嘴角不受控的扬起：“那李大姐当真愿意五两银子就卖给咱？那可是在村口啊？而且她那院子比咱家大了两三倍都不止啊！” 柳青青疯狂点头，捂着嘴直乐，“他爹，不止呢！村口那的屋子可以不受限于村里，属于平头县内的散院，地契归属于县。咱家要是得到了那个院子，以后有银子了，想搬到县上，户籍都会好办很多！” “你看李大娘和她男人还有两个女儿，不就是因为家在村口，虽是傍着成家村，可人却是板上钉钉的县里人，户籍都迁到县上了。” 但那两口子适应了村里的生活，反倒不想白花银子到县上购置宅子。 他们觉得住哪都一样，关键是自家院子里有很多回忆，舍不得离开。 成河旺被她说得心情澎湃，人都结巴了。 “那那那这．．这，这，合．．合适吗？咱家？” 柳青青笑着拍了他一下，柔声轻斥：“给我好好说话！” “怎么不合适呢？” “你我又不是没见过那院子，都空置了好几十年了，要是真能买下那个院子，不赚翻了吗？” 成河旺还是不可置信：“只要五两银子？” 柳青青斩钉截铁道：“对！” 话落，俩人安静的对视了几秒，忽然凑在一起偷笑。 成家村的人拿出五两银子其实很困难，但河旺家不一样啊！ 他们家可得刚接了单大生意，手头恰好就有五两银子。 其它资产东拼西凑，约莫也有三、四两吧？ 虽说还不足以建一个房子，但是努力干活存钱到年后，建房子的钱不就存起来了吗？ 这一下子突然有了盼头，夫妇俩开心坏了。 过了一个时辰，成家老三醒了后，他俩直接揪着成三金去村口看院子。 “咳咳．爹娘，怎么这么突然？” 成三金还懵着，喝了碗温水就被拉出来了，连脚步都是虚的。 “三金啊，你待会帮爹娘看看，把整个院子重新建起来，外再搭一间新屋子需要多少木材。” 成三金木讷着点了点头，等真看到村口的大院子，人一下就恍惚了。 虽说有点败落感，但确实大。 院子里还有一口井，后院很宽敞，有两间屋子。 再往后面走，可以看到成家村每家每户都必有的一个小浅塘。 这间院子里连着的小浅塘都比村里的对院子连着的大上一圈。 成小五看到了肯定很高兴。 “爹娘，这里已经有三间屋子了，还要搭一个屋子吗？” 虽说要搭也是可以的，毕竟院子真的很空。 河旺夫妇俩毫不犹豫的应道：“当然要！” “玖玖现在小，但等她长大了，她是女孩子，得单独住一个屋子，住这个院子里最好，最舒服的屋子！” 俩人想法一致，他们从收养成玖玖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一辈子护着她，宠着她。 家里就她一个女娃娃，那便所有的哥哥都对宠着她。 小女孩长大了不会想跟爹娘挤一个屋子，河旺夫妇俩都明白，所以他们会提前给小玖玖准备好屋子。 成三金也觉得有道理，笑着点点头道：“爹娘，咱现在住的家虽小，但之前修建也花了不少木材，现在还是完好的，拆下来能做不少新的家具。” “只是家里那地窖爹娘准备怎么办？” 成河旺和柳青青闻言，对视一眼，也犯愁了。 那地窖是个宝啊！ 重新建一个地窖，也不知道会不会像先前那个地窖那样跳出很多鱼。 “算了，先不想这些。” “我和你娘先去把这个院子定下来，后面的想，以后再想。” 成三金点了点头，松了口气，刚准备往回走，又听到他娘叫了一声。 “哎哟！他爹、三金！” 成河旺和成三金都吓了一大跳。 “他娘，怎么了这是？” 柳青青面露苦色，在俩人的注视下，突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牵扯的笑着，有些羞愧道：“我我给忘了” “那李大姐是有个要求来着” 成三金微不可查的轻笑了一声，环着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娘。 成河旺也觉得有点紧张，咽了咽口水。 “是这样，李大姐和她男人膝下没有个儿子，就两个女儿。他家缺儿子，咱家儿子一大堆” “．她觉得跟咱家四牛投缘，所以同意把这大院子以五两的价格卖给咱，但是前提得是四牛认她们夫妇俩做干爹干娘。” 柳青青一开始听到这个条件，完全没把这话放心上，甚至她都忘了，她还有个儿子叫四牛 想到这，她就觉得心虚。 成河旺闻言，松了口大气，拍着胸脯，轻声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什么要求呢差点以为这个院子黄了” 这夫妇俩的想法要是被成老四听到了，也是够戳心的。 成三金抿着嘴笑，清了清嗓子，稍微正经道：“爹娘，要是就这个要求的话，那确实是挺容易的。” “四牛也很喜欢李婶婶，给李婶婶做干儿子，挺合适的。” 柳青青闻言，咧嘴笑了出来，乐呵呵道：“是吧？你也这么觉得对吧？” “你瞧，娘跟你想一处去了！我也觉得让四牛多一个干爹干娘是便宜了他呢！” “呵呵．哈哈” 成河旺连忙附和他媳妇的话，也跟着乐。 成三金无奈的摇着头，憋着笑，指着门口的方向道：“那就这么决定了，爹娘，你们去签地契，我回家照顾妹妹了。” “去吧去吧！” 解决了新房的位置，柳青青一天的心情都是开心的。 这不，到了县上摆摊，脸上挂着笑，一边哼着歌，好不快活。 “娘，这么开心啊？” 成老大帮她娘把所有的东西都码好了，抽空还看了他娘一眼，“李婶婶真是个好人。” 就是搭上了个成四牛。 柳青青捂嘴笑，吆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有几个买菜的妇人频频往自家摊子上看，柳青青眼尖看到了，自来熟的招手：“大姐们，过来看看我家的腌香鱼吗？” 那几个妇人的眼睛是落在成老大身上，柳青青哪会不知道？ 果不其然，几人一站定，立马笑嘻嘻试探性问道：“河旺家的，这是你家儿子吗？第几个啊？瞧着岁数，娶妻了吧？” 成老大闻言，愣住了，一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哎呀大姐，没呢！” 柳青青淡定如若，还顺带拍了下成老大的肩膀，朗声道：“我家老大是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但就是想着，得给媳妇挣个像样的院子，要不然哪好意思娶别人家精心养的姑娘啊？” 几句话让大妈们对成老大的印象又好了几分，点了点头后指着摊上的腌香鱼，眼睛却是看着成老大。 “那，那，河旺家的，给我包半条吧！” 柳青青轻快道：“好勒，大勇啊，帮婶子装半条鱼。” 成老大无声的点了点头，整个人显得很局促。 他也不想这样的，但确实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不知如何面对。 大妈拿好鱼，又直勾勾的看着成老大，笑眯眯的对柳青青说道：“河旺家的，你家孩子长得这么俊俏，还有这份上进心，可不就是巧了吗？” “我家远房也有个大侄女，长得很是水灵，今年刚好十六。” “要不然，让两个孩子见见面？” 第79章 新品烟熏鸡鸭大卖 成老大吓得一激灵，连忙拽了下他娘的衣袖，卯足劲的摇头，眼神示意他娘千万别把他给卖出去。 “河旺家的，怎么样啊？” 大妈穷追不舍，其她买完腌香鱼的都陆陆续续走了，就剩下她一个人直接坐了下来，大有唠个不停的意思。 柳青青瞟了眼成老大，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笑了一声道：“十六啊？那不着急啊！” “现在家里有个姑娘跟有个宝似的，就算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都不舍得让姑娘嫁出去呢！” “大姐不瞒你说，我家现在也有个姑娘。我和她爹，不把姑娘养到十八，都不舍得她便宜别人家的臭小子呢！” 大妈闻言，脸上表情有一瞬僵硬。 她家有两个姑娘，恨不得早早就嫁出去，哪有柳青青这种想法？ “那，那倒也是哈就，小姑娘太晚嫁也不好！你看咱那时候，哪个不是十五、六岁就嫁出去了？” “河旺家的，两家见一见也好！我那大侄女铁定合你们眼缘！” 大妈又把话题扯了回去，实在是看成老大长得俊俏又板正，不舍得放弃。 再者说，她对平头县周围的村落了解得很少，只是每天看柳青青在这里摆卖，一条腌香鱼都卖三十五文，铁定赚得不少。 要是两家是亲戚，那她到时不就可以随便蹭鱼了？ 大妈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笑眯眯的看着俩人，这一茬是过不去了。 “哟，这不是李家的大姐吗？” “今儿个也上这买腌香鱼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柳青青连忙惊喜的回头，“是章大姐啊！还说今天怎么没看到你过来买菜呢！” 章大妈领了七八个人过来，都跟她差不多年纪，每个人手里都挎着一个菜篮子。 “大妹子，我们刚好上街就看到你在这，能不过来光临吗？” “你也知道，我就好这口，我这几个姐妹也好奇你这腌香鱼有多好吃。这不，赶巧了，都来了！” 原本想要说亲的大妈也满脸僵硬的起身，不咸不淡的瞟了章大妈一眼，幽幽的叹了口气，“大妹子你看这，你摊上来客人，我就不打扰了。” “是不能打扰。” 章大妈没等柳青青回话，径直端着个笑脸道：“李家的，你家那个大侄女啊，嫁两回了吧？” “哎哟，这咋好意思看上这小伙子啊？” 嫁两回了？ 柳青青听着眼皮都跳了跳，十六岁就嫁两回 她只想让成老大娶个平凡简单又本分的姑娘。 瞧她那张嘴，一时得意忘形，差点把成老大给坑进去。 李大娘凶巴巴的瞪着她，叉着腰，没好气道：“章家的，你那嘴可真够大的！” 章大妈嗤笑一声，毫不在意的耸肩，“哪能有你的大啊？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了！” 李大妈默默吐了口唾沫，瞧她们人多，卷铺盖走人了。 柳青青和成老大都同时松了口气。 “大妹子，以后见到她可要小心点。” “李婆娘逢人就推荐她那个大侄女，她那个大侄女也苦命，不知道被她卖多少回了。” “两次折腾，那姑娘夫家的血都被她吸光了。” 柳青青听得直皱眉头，真想扇自己嘴巴子。 “章大姐，今天多谢你了，又给我解围了。” 章大妈不甚在意的笑道：“你手艺这么好，我可不忍心看你家被她搅得天翻地覆，要不然到时我找谁买香鱼去？” “哎呀还有你那烟熏鸡，香得我现在想起来都流哈喇子，今天有没有啊？” 章大妈领着她的姐妹过来就是为了那烟熏鸡的。 “有有有！” 柳青青笑着让成老大把小炉子点上，招呼面前的七八个人过来看。 “大姐们等我一会，一会就能闻着味了。” 俩人合力，有条不紊的把事先切好的烟熏鸡和烟熏鸭摆上了炉子，点着小柴火，就地熏了起来。 不一会，烟熏鸡鸭肉的香味飘了出来，柳青青也合时宜的大声吆喝道：“大姐们过来尝尝，看我家这新品合不合你们胃口。” 边上站着的章大妈几人早就在咽口水了，闻言，挤着上前，一人接过一小口烟熏鸡鸭肉。 “数量有限，只能让大姐们尝个味了。要是觉得不错，可以买点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章大妈好吃到忍不住嗦手指，香迷糊了，“大妹子啊，你那天怎么没告诉我还有烟熏鸭啊？” “你家这烟熏鸭的味道更绝！太好吃了！” “快快快，帮我包一只烟熏鸭，再切一斤烟熏鸡！” 章大妈连价格都懒得问了，直接开口就买了一堆。 成老大连忙利落的用油纸包好，其她大妈也涌上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大妹子，你家烟熏鸭一只多少钱啊？” “这烟熏鸡一斤怎么卖啊？” “鱼呢？还有没有腌香鱼啊？” “大妹子，你家腌香鱼还是三十五文一只吗？” 柳青青一一答道：“我家一只烟熏鸭六十五文，一斤十七文。” “一只烟熏鸡五十五文，一斤十五文。” “腌香鱼还是三十五文，各位大姐们放心，我家鸡差不多都有四斤重，鸭也有五六斤，整只买也不会亏的。” 章大妈笑着退到旁边，闻言，好奇的问道：“大妹子，你这烟熏鸡鸭到底怎么做的啊？” “这也太香了！我跟我家男人去城里的馆子吃饭都没吃过比你的手艺还好的呢！” 柳青青卖的这三样确实味道好。 小炉子一熏，热了后的香气飘了足足有十里远。这下不止是章大妈带来的人，连周围很多路过的都围过来了。 “你这手艺啊，到城里当个掌勺的，都得引来一堆客人吧？” 章大妈见人越来越多，赶紧把自己的那份接过来，数了八十文递给柳青青，“大妹子你忙，银子给你放这了啊！” 柳青青：“好勒！谢谢大姐来给我捧场！” 章大妈笑眯眯道：“就你这价格，还用我给你捧场啊？” “你去外面随便抓一个问问，哪家买只鸡鸭不得花五十文以上？” “你这都算便宜的了，得亏我手快，要不然都没得吃了。” 章大妈带来的几个姐妹几乎把她做的两只鸡和三只鸭给包圆了。 每人半斤、一斤的买，后面来的人犹豫了一会就都卖完了，馋得只能盯着别人买的烟熏鸡看。 “河旺家的，就这点鸡鸭？没了？” 柳青青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各位大哥大姐，确实只熏了这五只，下次一定留给你们。” 挤上来的人犹豫完想买，货却卖完了，个个脸上都是失落的表情。 有几个大妈看着她家的腌香鱼也馋，咬咬牙问道：“那你家这鱼，可以一斤斤买吗？” 柳青青朗声道：“当然可以！” “大哥大姐，你们看看要几斤，我让我家大娃给你们秤。” 成小五那小炉子的主意真是好到爆，在大冷天熏上一只提前做好的鸡鸭，新老顾客闻着味上门，馋得直流口水。 烟熏鸡鸭带来的效应，连带着她家的腌香鱼都卖得很好。 柳青青和成老大忙得不可开交，站了好几个时辰，手脚就没停过。 等终于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时，缸子里就剩下最后一条腌香鱼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柳青青和成老大相视一笑，心满意足。 “娘，咱今天一定赚了很多钱！” 那可不？ 带出来的鸡鸭鱼几乎全卖完了。 柳青青疲惫的揉了下脑袋，“今天还得多亏你，要是没你，你娘我就要累晕在地上了。” 家里仅存的十条腌香鱼都卖光了，今天是她有史以来卖得最多的一次。 成老大乖巧的帮他娘捏肩膀，懂事道：“娘，你就别动了，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柳青青欣慰的看着他的背影，脑中突然想到前几个时辰的事，有些愧疚道：“大勇啊，娘刚刚差点把你给坑进去了，你可别怪娘啊！” 成老大没有转过身，语气平淡，毫不在意的说道：“我怎么可能怪娘呢？” “我知道娘也是心疼我，替我着急，这么多年了，我误会谁也不会误会爹娘的用心的。” 成老大自小就不知道什么是叛逆，他也不觉得委屈，只觉得自己给他爹娘丢脸，拖累一大家子人。 柳青青心疼的挽着他的胳膊，柔声道：“娘有时候真希望你也能耍耍脾气，要不然这样真让我和你爹觉得愧疚．” “大妹子，你们还没回家呢？” 成老大刚想转身安慰他娘，还没出声就被章大妈给打断了。 “婶婶好。” 他连忙朝章大妈问好，接着转身收拾东西。 柳青青也赶紧抹了下脸，扬起笑看着她，问道：“章大姐，怎么回来了？是落东西了吗？” “没有没有。” 章大妈连连摆手，迈着轻快的脚步上前，凑到她身边低声道：“我是特意出来寻你们，看你们回去了没的。” “怎么样大妹子？之前跟你说的事想得如何了？” 第80章 大姑来了 章大妈的热心肠不允许她休息片刻，回家放下东西，吩咐儿子和儿媳妇准备晚饭后，马不停蹄又跑回来了。 柳青青没想到她对自家的事那么上心，愣了几秒后，犹豫着道：“章大姐，我和我家男人商量了一下，还是不在县上住了。” 章大妈闻言，露出些许失落的表情，不过她也能理解。 “没事大妹子，住哪都一样，反正成家村离县上也不远。” “我主要是觉得跟你投缘，要是能挨近一点，多尝点你做的东西，都能给我减不少压力呢。” 柳青青十分感激她的帮助，握住她的手，真诚道：“章大姐，从我到这里摆卖开始，就没少得到你的照顾，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我这手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要是喜欢，想吃什么，说一声就是了。” “就冲着你帮我引来的一批批客人，我能不满足你这点小要求吗？” 俩人相处也有几个月了，大抵也知道对方的性格。 章大妈实在是太喜欢这个长得好看又勤劳还不做作的大妹子，还有她家那个女娃娃，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让她想到就心生欢喜。 “大妹子你这个朋友啊，我是交定了！” “不管你把房子的位置选在哪，你家建房子的工人和匠师，我都帮你定了！” “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按市场价的一半算你。” 章大妈不是在推销她家的男人和公爹，是真心实意想帮她。 柳青青感激涕零，想了想，也不再客气。 “还真得麻烦大姐您，我家新房选好了，就在成家村村口。” “改明儿有空，我让我家老三画个图给你家公爹，劳烦他为我们操一些心。” “还有劳工，也得麻烦你家男人，年后图出来后，开春就动工。” 章大妈闻言露出笑，一拍掌，笑眯眯道：“那感情好啊！” “就这么定了大妹子！我一定给你家选几个负责任的劳工，只是建材那些可能得你家事先购置好，要是不懂的就来问我。” 柳青青笑着点头：“好！谢谢大姐！” “还得劳烦你家公爹定个大概的价格，我们好事先把银子准备好。” 章大妈闻言，不在意的摆手：“哎呀大妹子，银子的事你不用着急。” “我家劳工几乎都是四、五个一起出工，平时接县周围的房子搭建，两个月的工程，五个人全部加起来五两左右，到你这肯定给你减半。但需要你们准备好建材和工具，到时再秀秀厨艺，保管大家伙把活给你家干得漂漂亮亮的。” 说到这，章大妈凑上去，含着笑悄咪咪道：“大妹子，不怕你笑话。” “我公爹以前是城里做匠工的，赚的钱都花在吃上了，就是爱吃，贪嘴。” “你啊，费点心再做点好吃的，没准他一个高兴，还把图纸的银子都给你免了。” 柳青青听了后眼睛都亮了，十分心动。 现在这种时候，能省一点是一点。 “如果真能这样，那我到时一定先得感谢大姐你才是啊！” “感谢就不用了！” 章大妈拍了拍她的手，眼神里含着笑意，瞟了眼牛车，缓缓道：“只要你继续做好吃的，再多陪我聊天，亦或是多把你家那个女娃娃抱来给我瞧瞧，我就心满意足了。” 俩人相互搀扶着谈笑，直到成老大收拾好一切，才依依不舍的道别。 而另一边独自看家的成三金和成玖玖坐在有些破旧的小书案前，翻动着书册。 成三金把小玖玖抱坐在怀里，一只手扶着她，一只手翻书，时不时还低头看她一眼。 小玖玖的脑袋一点一点的，两只拳头总挥打在书上，“咿呀呀”的好像在反抗着什么。 “玖玖，你能不能坐安分一会？” 小奶娃闻声，仰起脑袋看过去，无辜的眨眨眼。 她就是个没一岁的宝宝，凭什么坐安分？ 再说这个三哥哥到底知不知道她不想看书啊？ 小玖玖无力吐槽，嘟囔了几句，无聊的用后脑撞她哥的胸膛。 成三金见状，只能把她抱起来放到桌案上，四目相对。 小玖玖心里暗叫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秒眼前清俊的少年就勾起嘴角，不紧不慢的说道：“瞧着好像也没瘦多少啊？” 自从小奶娃病了后，全家都围着她说：哎哟哟我家玖玖，怎么少了那么多肉呢？ 成三金弯着眉眼，两根手指罪恶的轻捏了下她两边的脸颊，语气含笑：“嘶～怎么瞧着更圆了点呢？” “呜嗯咿～咯～哼～～” 小玖玖皱巴着小脸，一拳头打掉他的手，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贼大，手脚并用的朝他挥过去。 她也就吃亏在不会说话了，要不然真的想骂死这个三哥哥！ 下一秒，小奶娃气得直接一脑袋撞入他怀里，咿呀呀叫个不停。 “好了好了～” 成三金拍着她的后背，笑着安抚道：“三哥说错了，我们家玖玖可瘦了呢。” 成玖玖气得“哼”了一声。 才不信你的破鬼话，牙痒痒，真想咬死他。 成三金又重新把她掰过来坐正，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来吧，哥哥教你识字。” 成玖玖啃着小拳头，不吭声。 我会识字，用你教？ “不如，哥哥念书给你听吧？” 成玖玖已经不想吱声了，用后脑撞他，无声的反抗。 然而反抗并没有用，少年轻柔又富有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 成玖玖简直服了她这个三哥了，这人到底知不知道她才不到一岁？ 撇着小嘴唇奶声奶气的嘟囔了几句，这是她这个年纪听了都觉得很头疼的文字。 关键是成三金跟念经似的，把小玖玖给念乏了。 小玖玖脑袋一歪，默默在心里吐槽成三金，听着听着，直接睡过去了。 “．君子中庸，小人．玖玖？” 成三金轻唤了小奶娃一声，再看她平时挥了大半天的小拳头乖巧的垂下来，忍不住轻笑。 “唉不容易啊把你给念睡着，可累着三哥哥了” 小玖玖在睡梦中恍惚听到这句话。 心里忍不住腹诽：“老奸巨猾”成三金等她长大了．一定要狠狠的欺负回来，等他睡觉的时候在他耳边敲锣打鼓！ 可惜她太困了，彻底睁不开眼了，没一会就感觉身体悬空，被抱了起来。 看吧她肯定不重．要不然瘦弱的成三金怎么可能抱得起她呢？ 小玖玖沾沾自喜。 成三金把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用褥被盖紧，笑眼弯弯的看着小奶娃。 “睡吧，睡饱就又能吃了。” 陪了睡着的小玖玖一会后，他就放轻动作起身，准备去为家里人做晚饭。 没什么经验的他只能给家里人下面条了。 怎料才合上房门，就见到有个人在自家院门那来回跺步，时不时还悄咪咪的趴在栅栏缝那，企图看清楚点什么。 成三金把自己深蓝色的沃子扯了过来，披在身上，略一思量，朝院门走过去。 “咔吱”一声，院门大开。 那身着深紫色棉厚衣的妇人也愣住了，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成三金面无表情，自上而下扫视她，见她那厚棉衣上还有几个洞，双手泛黑还布满老茧，再定定的看着她的脸。 不认识。 “大婶，您找谁？” 出于礼貌，成三金还是出口问了一句，但满脸警惕，堵着院门不让她往里看。 “娘” 她的身后还藏着个姑娘，瞧着也是十几岁，但比成三金还矮点。 整个人瘦得跟个竹竿似的，眼神怯生生的，脸有点泛黄，还眉眼还是挺好看的。 只是她身上那粉色的衣裙看着应该是洗了很多遍，都被洗得褪色了。 成三金也才注意到她的存在，眉头皱起，冷声重复问了一遍：“请问你们找谁？” 那妇人和姑娘对视一眼，紧紧握住对方的胳膊，向后退了两步，又局促又害怕。 “若是没事，我就关门了。” “等等！小兄弟等等！” 妇人的声音随之响起，急切的扑上去扒拉着门框。 成三金后退了一大步，躲开她的靠近，蹙眉警惕的盯着她，“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我家，你若敢闹事，我就报官。” 那妇人咬着唇，哑着声问道：“小小兄弟．这里是．成河旺的家吗？” 这个院子的外围和里面的光景都跟以前不太一样，所以她认不出来。 成三金堵着她们，猜想这俩人不是平头县周围的人，但还是如实道：“是。” “你们找我爹？” 那妇人听了他的话，脸上顿时一喜，上前两步想握住成三金的手。 “我我是你爹的姐姐！” 成三金侧身躲开，让她扑了空。 “我爹的姐姐？” 妇人狂点头，十指揪着衣裳，很紧张的看着他，“你你是三金吧？” “你出生之前我就已经嫁到羚羊县了，所以没见过你。” 第81章 心善的大姑 成河旺确实是有兄弟姐妹。 眼前人就是成河旺的大姐，成河清。 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嫁到了很远的羚羊县。 可是成三金从未见过她，成家村的很多人也对她没什么印象。 因为这成河清在十一岁的时候就独自到县上打工，赚钱供养两个弟弟长大。 成河清随了她娘，针线活使得贼溜。 羚羊县又盛产棉花织线，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到那谋生计。 只是成河旺的爹娘也没想到唯一的女儿最后会嫁入羚羊县。 成三金将信将疑的看着她，外面起了风，成河清的女儿冻得瑟瑟发抖。 俩人皆是盯着他看，互相抱着取暖，没他的同意，也不敢踏入院内半步。 “我我听你娘在信中提起过你．” 成河清僵硬的笑着，手忙脚乱的在包裹中掏出破破烂烂的信，继而双手颤颤巍巍的递上去，“三三金你看看，这是你娘的字迹．你看看，看看” 成三金犹豫了几秒，伸手接了过来，缓慢的打开。 字迹清秀。 薄纸上有很多痕迹，像是经年累月后遗留下的东西，看模样还是被人一点点拼起来的。 他娘的字好像确实是挺像．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他娘写字了，上面的内容也确实是他家的事。 “你们进来吧。” 成三金侧身让她们进院，外面太冷了。 他一个男子穿得那么厚都忍不住打冷颤，更别说眼前这一个妇人、一个姑娘了。 成河清的眉梢当即染上一丝喜色，笑着跟女儿对视，连连应着：“哎哎好好．” 俩人互相搀扶着，走路一瘸一拐的。 成三金低头扫了一眼，应该是路途遥远，俩人又走路过来，所以鞋都被磨破了，双脚也磨出了血丝。 “跟我来。” 他带着俩人进了小厨房，倒了碗温水给她们。 俩人感激的朝他道谢，坐下来后更局促了，连眼睛都不敢乱瞟。 成河清觉得尴尬，忍不住出声道：“这里，跟我之前住的有点不太一样，所以我们刚刚到了也不敢认。” “就怕走错地方，叨扰了别人家。” 成三金了然，淡声道：“无妨，这里确实翻新过，栅栏加高加密，门也换新的了。” 成河清搓着双手取暖。 小破厨房漏风，俩人扛不住，直发抖。 那一直埋着头的姑娘轻拽了下她娘的衣服，弱声道：“娘你冷不冷把我的衣服给你吧？” 她穿着薄棉衣，成河清穿着厚棉衣，应该是她更冷才对。 成河清抱紧闺女，无声的摇头，有些坐立不安。 那姑娘的肚子也在此刻不合时宜的响了。 “咕噜噜噜．” 少女羞红了脸，直把脸往她娘的手臂里埋。 成三金愣了一秒后，轻声道：“我给你们做碗面吧。” 俩人闻声，吓得一颤，不安的站起，小心翼翼道：“三三金，你吃了吗？” “要要不然你先吃，不用管我们” 到底是从未没见过面，又突然到访，双方很是陌生。 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很谨慎，成三金一句话就可以让她们犹如惊弓之鸟。 “我不饿，你们可以往里面坐，柴火生起来就不会那么冷了。” 俩人听一句动一下，临末不忘尴尬的找话题。 “这这做饭的地方倒是跟我儿时的一样，没太大变化．” 成河清说一句便小心的看向成三金的侧脸，身怕哪句话让他觉得不爱听。 成三金自然感觉到了，弯着嘴，轻声道：“是吗？大姑觉得亲切便好。” 话落，小厨房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寒冷的风声呼啸而过，两碗面很快落在俩人面前。 “家里暂时没其它东西，最快的只有素面了，大姑” 成三金说着将眼神落在一旁的少女身上，话音一顿。 成河清立马反应过来，弹跳一下起身，连忙介绍道：“这这．这应该是你表姐，白禾禾，今年十七。” 成三金点了点头，淡声道：“大姑，表姐，你们慢慢吃，我爹娘一会就回来了。” 俩人忙不迭的点头，握着筷子很不知所措。 毕竟成三金就站在她们身旁，她们也不好在还有些陌生的亲人面前狼吞虎咽吧？ 白禾禾也不敢，胆小得只能窝在她娘怀里。 这时，院门“咔吱”一声，有人回来了。 “三金，玖玖，我回来了。” 是成老大，入门手里还提着一小块猪肉。 “大哥。” 成三金迎了上去，握住他哥的胳膊，向他示意厨房有人。 “怎么了？来客人了？” 成老大拐个角就看到了成河清母女俩，微愣在原地，紧接着皱眉头，试探性叫道：“大大姑？” “是！是是我！是大娃吗？” 河旺家的六个孩子里，她只见过成老大。 那年成河旺和柳青青刚生下孩子，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俩人不得已，在成大勇只有一个月大的时候就留下他一人在家，独自跑到县里做劳工。 毕竟那会的成家还处在田里长不出菜、养鸭又下不了蛋、打猎抓不到猎物的状态里。 成河旺的爹娘早去了，没人能帮她们。 心善的成河清实在不忍弟弟和弟妹受难，即使已经成了亲，还是偷跑了回来，在这里照看了成老大一个月，最后被她男人给揪了回去。 再之后见成老大，则是他一岁半的时候。 那时的成河清跟她男人还有她公婆吵架，独自伤心跑回成家村，又在这里陪了成老大两个月。 回去以后她也有了孩子，再也无法往回跑了。 白家瞧不起她的两个弟弟，成河清和成河旺只能通过柳青青，用书信偶尔来往。 想到这，再看到成老大的脸，成河清落下几行眼泪，踉跄着上前抱紧成老大。 “大娃．可算是见到你们了呜．” 成老大的眼睛也红了，他从小就记人记得特别清楚。 毕竟脸上有疤后，他见过的人屈指可数。 对于这个大姑，他印象非常深刻。 成河清照顾他几个月，永远都会把最好的留给他。会死命护住他，会明明自己很伤心，却拼命的对他笑。 “大姑，别哭了。” 成老大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扶她坐到位置上，微叹了口气：“见面是好事，怎么就哭了呢？” 话落，他的眼神落在桌上，笑着道：“大姑，你们走了一路肯定累了吧？” “先吃面吧！等吃饱了再叙旧。” “好好。”成河清激动含泪点头，接着向他介绍：“大娃，这是禾禾，你的表妹。” 成老大保持礼貌点了点头，接着走了出去，拉着成三金走远了点。 “大哥，真是大姑？” “是。”成老大应道：“真是咱爹的亲姐姐，只是那会你们还没出生，所以不认识她。” “三金，怎么两碗面？你和玖玖吃了吗？” 成三金解释道：“只剩下那些面条了。” “刚准备做，大姑她们就来了，只能把面给她们了。” “大哥，你去淘点米，做糊粥吧，一会玖玖醒了后能喝。” 成老大点了点头，推着他进屋，“你别出来挨冻，今晚又该头疼了，这里交给我就行，快进去。” 成三金顺着他的力道进屋，不忘询问：“娘呢？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吗？” “娘还牛车去了，我自己先把东西搬回来。” “快去休息会！” 成老大摸到成三金的手，一片冰凉，生怕他再给冻出个所以然。 待回到厨房后，成河清母女早已把一碗面全给吃下去了。 俩人不好意思的看着成老大，弱声问道：“大娃，我们是不是把你们的晚饭给吃了？” 成老大温和的笑着，弯腰淘米，毫不在意的摇头：“我们晚上喝米粥，表妹和大姑也再吃点。” 成河清跟他说话就自然多了，缓慢的上前，低声问道：“大娃，你爹娘怎么还没回来啊？” “大姑再等会，快回来了。” 成河清这才放下心，紧接着又问道：“我先前听你娘在信里提过三金的事，他的脚是好了吗？” “好了。” 成老大柔声道：“不止他好了，小五也不哑了。还有，我们家多了个妹妹，很可爱。” 成河旺不会写字，但柳青青会。 所以这么多年，柳青青和成河清都会偷偷的写信了解对方的情况。 几乎一年一封。 成河清因为去到羚羊县，所以也认了字，写字虽然很艰难，但也能憋出一点。 只是这两年，他们没再通过信。 河旺夫妇俩只有在她的信送过来时才会回信，因为她们担心成河清被白家人借机辱骂苛待。 毕竟成河清有好几次在信封里塞钱，偷偷运给他们家，被发现后，挨了公婆好几次打。 “真的？” 成河清欣喜雀跃，声音里都带着笑：“太好了！” “阿旺和青青一直想要个女儿，没想到如愿以偿了！” 第82章 炫耀有个福星妹妹 “是啊！玖玖出生后，我们家就渐渐好起来了，她可是我们家的小福星。” 成老大一提到小玖玖就心花怒放，眉眼含笑，语气轻快。 “玖玖．这名字真好听” 成河清笑着道：“真想看看我那小侄女。” “一会就能见到了。” 成老大缓缓道：“玖玖在睡觉，等她睡醒了，大姑就能抱她了。” 一听到有妹妹，原本安安静静的成禾禾也有些蠢蠢欲动。 “大大哥” 白禾禾语气生硬，嗓音也有点哑：“是，有妹妹吗？” 她的眼神怯生生的，薄弱的肩膀缩着，瞧着比成三金还瘦小。 成老大有些不解，但还是秉持着礼貌没有多问。 “是，玖玖再过一个月就一岁了。” 白禾禾闻言，露出久违的灿烂的笑，抱着她娘的胳膊，低声道：“娘，我喜欢妹妹。” 成河清看她的眼神很复杂，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眼眶湿润，笑着回应道：“是好．是妹妹。” 成老大觉得有点奇怪，手上动作没停，但转头看了俩人一眼。 羚羊县白家可是大家族，家里做绸缎生意，光是布匹就琳琅满目，甚至都能运到城里去卖。 怎么白家的女儿，会被养成这样？ 成老大压下心底的疑惑，状似无意的询问道：“对了大姑，你这次怎么有空带表妹一起过来？” 要知道白禾禾长到十七岁，还从未离开过羚羊县。 果不其然，母女俩对视一眼，默契的低下头。 成河清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张嘴又合上，犹豫大半天，终于决定说点什么，外面的门又被推开了。 这次回来的人不少，还没进门就吵吵闹闹的。 “他爹，还有你们两个，有没有好好感谢一下顾老板照顾咱家小五？” “当然有啊！” 成四牛和成老二下学堂了，是成河旺去接的他们。 “娘，我们今天换夫子了，特别凶！” “爹娘，老四被当堂训了一顿，笑死我了哈哈哈！” “二哥！” “爹娘！” 成老大扬声喊了一句，侧身现出身后的成河清。 “阿旺，青青” 成河清哽咽的喊着，一步一拐的朝她们走近。 “大姐！” 河旺夫妇俩吓坏了，目瞪口呆，连忙上前搀扶着她，震惊道：“大姐你怎么在这啊？” “还有你这腿是怎么了？怎么拐成这样？” 成河旺紧紧搀扶着她，眉间都皱成一团了。 自上而下的看她全身，似乎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呜．我，我出了．点意外．” 一句话把河旺夫妇俩的心都提起来了。 “爹娘，大姑，我们进去说吧！外面太冷了！” 河旺夫妇俩连连点头，互相搀扶着进屋。 成河清入屋后看了眼床上鼓起来的小团子，再看了眼成三金，压低声音道：“要不然，我们还是出去吧？玖玖还在睡觉。” “不妨事。” 成三金坐在床上，缓缓道：“吵不醒，大姑进来吧！” 白禾禾紧贴着她娘身后，脑袋都快埋到地上去了。 柳青青注意到她，笑着问道：“这是，禾禾吧？” “是。” 成河清连忙拉了把女儿，“禾禾，叫小舅和小舅妈。” “小舅．小舅妈．” 听着她软弱的声音，河旺夫妇俩对视一眼，心里直打鼓，很不对劲。 成河旺拉着成河清和她女儿坐了下来，开口就直奔主题：“大姐，你告诉我，你们怎么过来的？” 成家村离羚羊县可有上千里的距离，瞧俩人的脚，磨成这样，怎么都不可能是坐车过来的吧？ 成河清揪着心，十指被冻得通红，眼神闪躲又泛着泪光，半响后，低声抽泣了起来。 “大姐，你别哭啊！” 柳青青连忙揽着她的肩膀安慰，心急如焚：“你别哭，快别哭！” “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你得告诉我们啊！” 成河旺的脸都黑了，二话不说就抄起门边的扫帚想冲出去。 “爹！” 柳青青一急，掷地有声的吼道：“你给我死回来！” “这还用说吗？” 成河旺被成老二和成老四拉着推到桌上，暴跳如雷：“一定是白家那些个畜牲又欺负人！” “闭嘴！” 柳青青踹了他一脚，凶巴巴道：“听大姐说，你给我冷静点！” 成河清憋红了脸，哽咽道：“是我公婆想要把禾禾嫁给县上一个八十好几的老头。” “我和禾禾不肯，那狠心的母子俩就叫家丁用棍子打禾禾，把她打得头破血流，关了几天几夜，最后还要逼她穿上嫁衣” “我呜我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带着她逃出来．” 成河清痛苦的呜咽了一声，悔恨道：“白春那个畜牲说，这都只能怪我生不出儿子。说我喝了那么多药，试了那么多法子，还是生不出儿子，就生了个没用的．” “．所以她们母子俩为了那绸缎庄子就要这么糟蹋我的女儿．本来我的禾禾生下来后，就没看过他们一个好脸色，天天不是打骂就是不给她吃饭” “连呜连送她去学堂，都是为了给自家讨一个好名声最后白春还在外面养了三个外室．呜呜” 她将苦水尽数吐了出来，因为被逼到绝境，走投无路，只能来向成河旺夫妇求救。 成河清的遭遇听得河旺一家子人气愤交加。 成河旺没想到他们为了姐姐能过个好日子，已经退避成这样了，那些人还这么虐待她们。 原本他还以为，成河清替白家生了个闺女，他们应该收敛了才对。 看这母女俩，连身上的衣服都是破旧的，想来过得还不如他们。 “大姐，既然这样，你早该带着禾禾回来了啊！” 柳青青听得直落泪，怪不得看白禾禾一直低着头，瘦得都快被风吹走了。 “往年信件里报喜不报忧，我们也不敢轻易去看你们。若是知道你们过的是这种日子，怎么着也不会让你们留在那啊！” 白禾禾埋下脑袋，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可哭起来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还在外面养了三个外室．” 成河旺心疼死了，恨得牙痒痒：“那挨千刀的白春！我非宰了他不可！” “阿旺．” 成河清疯狂的摇头，泪流满面：“不行的白家人做得太好了在县内所有人眼里，是我们母女俩不识好歹．” “平时只要我出门，那些人就会对我指指点点。说我生不出儿子，说我不配当人正妻，说我拖累了白家。” “说我的禾禾吃着家里的，还有学堂可以上，却不为家里分忧．” “到时就算闹翻，县内的百姓也只会心疼白家。” “你们已经过得不容易了，我和禾禾不到万不得已，怎么可能跑来连累你们？” 成河清真是忍了十七年。 还没生下白禾禾之前，她是勇敢且懂得反抗的。 她知道跑，知道逃回来。 但却不敢有半分和离的想法。 毕竟她若是和离，便是被白家抛弃，便是只烂鞋。 生下女儿后，为了女儿，她不再受气就跑回成家村。 可如今为了女儿，她拼命的逃回来，只为给女儿谋一条生路。 “阿旺，青青，我自己倒没关系。” “就是禾禾，她才十七岁，这．这叫我怎么忍心啊？” 成河旺紧攥拳头，怒气冲冲道：“他背着你养外室，还虐待你们母女，怎么可能没关系？” “难道就因为他们白家有几个破钱，我们就要忍气吞声吗？” “呸！大姐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允许禾禾被那家人这么糟蹋！” 成河清纯属识人不清。 白家娶她的理由，一是白春看上了她的美貌，二是为了那她一手的绣花和织布手艺。 成河清初到陌生的地方，只想着赚钱养家里的两个弟弟，但单纯的她很快就被白春哄骗上门。 不到一月，白春说愿意出五两的聘礼娶她。 成河清对他本来就有好感，听他这么说，更心动了。 要是有这五两，他的爹娘和两个弟弟就可以吃上好几年。 即使成河旺的爹娘死活不同意，她也偏嫁，之后把五两送回家。 她的爹娘想念女儿，整日以泪洗面。不到一年，两个老人相继离世。 “大姐。” 柳青青心疼的抱紧成河清，想起她过往拼了命的养活一大家子人，好不容易以为嫁了个好人，结果却是踏入火坑，再也出不来，心疼死了。 “大姐，你别害怕，禾禾也不用害怕。” “白家有钱，但这世间有理。打骂儿女，贱卖姑娘，也是于理不容的。” 柳青青也是从一堆吸血的家人中逃出来的，她“作战经验”丰富，出嘴毫不留情。 特别是没了孩子后，心便更加冷硬了。 那会的她发誓以后面对柳家的每一个人，她都不会有半分好脸色。 要知道她斗起来人来也毫不留情，以百姓的瞎话控制流言这种手段，她也学会了。 柳青青冷着一张脸，缓缓道：“我倒要看看，白家的丑陋嘴脸能藏多久。” “大姐，禾禾，你们就留在这。白家的人敢来，我们就敢打死他们。” 第83章 只喜欢女娃娃 成河清原本是想把女儿藏在这，自己回去面对他们。 “若是这么做，怕是得把你们害惨了。” “你是我亲姐，怎么能说这种话？” 成河旺听着都觉得心疼，嘴唇颤抖着，难过道：“咱家以前是靠你养的，不管你嫁哪，都是咱家的人。” “你看看自己的脚，再看看禾禾身上的伤，我们得多没人性才把你放回去啊？” “再者说，他白春欺辱妻女，这还有理了？” “是啊！” 柳青青握紧成河清的手，忧心忡忡道：“大姐，你真的得清醒清醒。” “白家就是一窝子猪狗不如的畜牲，他根本就没有资格打你，再说有哪家的爹会让人拿棍子打自家闺女的啊？” 话到这，她起身绕到白禾禾身后，轻轻的翻看她身上的伤。 白禾禾吓得缩了下肩膀，也是这才让柳青青看到她的后脑，鼓了个很大的包，被细长的头发遮住的后脖颈处一片青紫。 “这”柳青青看得直皱眉头，脸色也愈发难看了，斩钉截铁道：“大姐，你们千万不能再回去了！” “你看看禾禾，满头的头发都被薅薄了，这孩子的身体指不定早被打出什么毛病了！” 白家很谨慎，就连毒打她们娘俩，也专门选衣服和头发能挡住的地方打。 他们也打过成河清，但打得很细致。 手法是专门学过的，打在身上疼得要命，可以让她几天下不了床，但却毫无痕迹。 娘俩忍不住抱在一起，互相给予对方最后一丝的温暖。 成河旺闻言，气得手都在抖，悄无声息的滑落一滴泪。 恨自己不争气，竟然让自己的家人被打成这样。 成家的几个兄弟围在床边，面面相觑。 成三金无声的叹了口气，往里蹭了点，固定住小玖玖的身体，把被她全踢掉的褥被又给拉了回来。 小玖玖在睡梦中哼唧了一声，张开五指趁机握住成三金的手指，接着转头继续睡。 “离离．必须离．！必须跟那个姓白的掰了！” “我现在就上白家，我撕了那混蛋白春！他要是不离，我就跺了他的手！” 成河旺不可能再让她们两个回去，现在满脑子都想着怎么让她们娘俩摆脱白春那个混蛋。 “你别急。” 柳青青一把将他薅了回来，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这么闯到白家，只会害得大姐和禾禾更加难以脱身！” “羚羊县是白家的领地，你觉得那些百姓，信你还是信他？硬离了，那悠悠众口，你平得了吗？” “禾禾现在也到了嫁人的年纪，我们再这么一闹，把她的名声搞臭，值得吗？” 柳青青对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动点脑子！就因为有你这个脑子，老四和老二才会整天喊打喊骂的！” 话落又白了他一眼，无辜遭连累的成老四和成老二低下头，憋屈也只能忍着。 成河旺蔫了，语气幽怨：“那你说，该怎么办嘛？” 柳青青没理他，转头给对面俩人倒了碗水，满脸和善道：“禾禾渴了吧？赶紧喝点水！” 白禾禾胆怯的接过，低声道谢。 “不用谢。” 柳青青柔声询问道：“禾禾愿不愿意留在这？小舅妈这里刚好缺人。” “把你留这，以后照顾玖玖妹妹的活，你来干。” “可以吗？” 白禾禾从小就被指着鼻子骂为什么不是男孩子，所以现在听到这三个字就觉得自卑害怕。 两三岁的时候听到爹娘说要生男娃，她躲着哭了三天三夜，甚至半夜去求她娘，能不能生个女娃娃。 她害怕家里人生了男娃后会直接把她扔掉，毕竟她阿婆就是那么吓唬她的。 “好可以！” 白禾禾定定的看了柳青青几秒，接着露出笑容，紧紧抱着她娘，一遍遍的说道：“可以．可以要妹妹．就要妹妹！” 她这状态把屋内的人都看傻了。 柳青青和成河旺更是蹙眉对视一眼，心里直打鼓。 想来这孩子被折磨了十七年，还被关起来打了几天，是彻底被打坏了。 “他娘，改明儿找机会，得让郑屠户帮她看看。” 成河旺揪了下柳青青的衣裳，悄咪咪道：“这孩子，太可怜了！” 柳青青了然，继而对成河清道：“大姐，你也得留在这！” “禾禾现在需要娘的陪伴，我家也需要你！不瞒你说，在你没来之前，我和阿旺还发愁接下来的人手不够该怎么办呢！” “你呀，就好好的留在这，其它任何事情都不用操心。” 柳青青看了眼白禾禾，语气顿了顿，接着道：“白春那个男人，铁定是不能再要了的。” “你刚刚也说了，他在外面养了三个外室，既然他做得出那么不要脸的事，也要做好准备被全县的娘们指着鼻子骂。” “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装可怜装无辜，咱就在这等着，等着他亲自寻上门，咱得占理，得死死的压制着他。” “你们俩身上的伤，还有禾禾现在的状态，就是他作恶的证据！最后那三个外室，咱也给他扒出来！县里的大妈们哪容得下自家男人勾三搭四？” “敢这么做，他就等着被那些人的口水淹死吧！” 柳青青知道他们现在闹上门是不可能占理的，她得等白春那个畜生来，让周围人都看看他的丑恶嘴脸，那时他们才不被动。 成河清含泪看着俩人，半响后，抽泣着点了点头，哽咽道：“阿旺．青青真的我．没有你们我们娘俩真的死定了．呜呜” “大姐没事了。” 柳青青安慰道：“别哭了，现在回家了，肯定都安全了。” “你们俩今晚就跟我和玖玖睡这屋，他爹你到那些臭小子的屋里睡去。” “也不早了，大家伙都各自收拾去。” 柳青青又突然看了眼成河清母女俩，扬声吩咐道：“老四，老二，你们去烧桶水抬进来。” “老大，去给你禾禾妹妹找身干净点的衣服。” “好！” 这俩人身上指不定得有多少伤，柳青青决定还是亲自帮她们检查一下。 “三金，你那屋里还有药吗？” 成三金闻言，了然般的起身往外走，缓缓道：“我去拿。” 柳青青吩咐完所有人，再把成河旺给赶出去，接着给成河清也翻了身干净点的衣裳，轻笑一声，叙旧道：“大姐，我那会刚嫁到你们家，一件像样点的衣裳都没有，还是你给我做了很多好看的衣裳呢。” 聊到这，成河清也露出了轻松的笑。 她那会确实很喜欢柳青青，在看到她没有好看的衣裳，就连红色嫁衣都没有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偷偷用剩下的边角布给她做了很多时新的款式。 “青青，你长得好，我就算手艺再烂，穿你身上都是漂亮的。” 不像她那恶毒的公婆，嫁入门后，每日变着法的让她做衣裳。 等她把精心做好的衣裳拿到那老太婆面前时，那老太婆就当着她的面把衣服踩在脚底，戳着她的脑门骂她“烂手艺”、“猪脑袋”、“赔钱货”、“脏东西”。 那时的成河清明白了，她公婆，不满的是那五两的聘礼。 所以她拼命的替白家干活，做了很多新衣裳，织了很多好看的布，赚了很多银子。 绝对不止五两，可都没得到白老太婆一个好脸色。 最后那一刻，她又明白了。 白老太婆啊不满的是她这个人 成河清抱着那件没什么花纹却做工精细的淡紫色棉帛衣，低头苦笑。 “原来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的孽．” “造什么孽呢？” 柳青青语气轻快的接道：“大姐，别庸人自扰了。” “这男人，实在不行就换了。天底下男人多得是，你怎么知道不嫁给白春，就一定能嫁给对眼的男人？” “你上村里村外四处看看，哪家安生了？” “生活就是鸡飞狗跳，嫁进去那会硬气点，泼辣点，闹心的就是那白家人了。” 柳青青停下来，嘴角弯起，轻声道：“因为你好欺负，白家人就敢随意拿捏你。” “你看换一个泼妇进去，就比如对面那王瓣，不得把白家搞得乌烟瘴气吗？” 柳青青叹了口气后不紧不慢道：“天底下不是所有男人都像白春那个畜生，但多得是处着处着就是变成白春那种模样的狗。” “关键的，还得训夫，把人给训体贴，训懂得疼婆娘。” “但到底，成婚前还是得睁大眼。” 成河清听她一席话，过往回忆涌入脑中，此刻才愈发清醒，强颜欢笑道：“青青，到底还是你看得更明白。” “那可不？” “我可是自小就在一窝狼里面逃出来的，从五岁起就被扒拉着吸血，我能不明白吗？” 第84章 小玖玖她招人爱 柳青青脸上带着释然的笑，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丢脸的。 俩人活到这把岁数，所有的处境都是相反的。 成河清嫁得不好，但她的爹娘还有两个弟弟有良心，心疼女儿，不肯吸她半点血。 柳青青嫁得好，但她爹和后娘还有几个妹妹卯足劲的吸干她，祸害得她丢了孩子。 “大姐啊！你和禾禾以后就跟着我们吧！咱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一起踏实干，迟早有一天把白家踩在脚底！” 成河清破涕为笑，感动得直点头：“好好．都听你的！咱一家在一起！” 床上的小玖玖趁屋内人不注意，闭着眼把小拳头放到嘴巴上，吧唧吧唧的啃。 她这胎投得好啊！ 这个娘，深得她心！ 小玖玖悄咪咪的笑着，没出声，翻个身继续睡。 第二日天还没亮，小玖玖就睁开了黑，睡不着了。 昨天很早就被成三金给忽悠睡着了，接着又偷听了大半天她那个大姑一家的故事，小脑瓜子一沉，一觉又睡到了现在。 周围乌漆麻黑的，浅浅的打呼声响起，小玖玖转了转自己圆溜溜的眼睛，乖巧得不出声吵人。 身边躺着的姑娘正是白禾禾，她此刻满头的汗，嘴唇泛白，只发抖。 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眼睛紧闭，似乎是入了梦魇。 小玖玖见状，“咿呀”了一声，小拳头轻轻的放在了她的眉间。 不到片刻，白禾禾的身体不再发抖，气色渐渐恢复，浑身也慢慢放松了下去。 小玖玖笑眯眯的看着她，正想着收回自己的拳头，一只大掌就把自己给包裹住了。 咦？是她那个长得贼漂亮的娘啊！ 小奶娃对上她娘的眼睛就开始笑，奶声奶气的叫唤着。 “嘘！” 柳青青笑着低声道：“玖玖醒了啊？让你禾禾姐姐睡觉，不要吵哦！” 成玖玖很乖，不会吵，伸手就要她娘抱抱。 柳青青看了眼床上睡得正沉的俩人，放轻动作把小奶娃抱了起来，缓慢下床。 这一张床挤四个人真的太难受了，但是也没办法，只能尽快建屋子，挺一挺了。 “玖玖饿不饿？娘带你去吃东西。” 这个时间，成老二和成老四应该出发去学堂了。 成河旺心疼两个儿子，一向嘴硬心软，每回都会一大早起来给俩人做点吃的。 柳青青把小奶娃裹成了一颗球，抱起就走。 小奶娃太乖了，全程安安静静的，睁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她。 柳青青抱着怀里的小玖玖，看着她那张软糯可爱的小脸，心都要化了。 “我们家玖玖真乖！” “怎么会这么乖呢？到底是谁家的小姑娘长那么可爱，还不闹人又懂事的呢？” 小玖玖一睡醒就被一顿夸，小脸矜持不住了，奶声笑着往她娘的怀里钻。 “哎哟，还害羞了？” 柳青青逗着奶娃娃，笑眯眯的看着她，“来，让娘看看，谁家姑娘笑得那么可爱啊？” “嘻咯咯咿呀～咿～娘～咯咯～” 小玖玖一大早就喜笑颜开的，任谁看了会不开心？ “来咯～来给我们家玖玖喂饱饱咯～” 柳青青刚把小玖玖放在桌上，准备用一只手去弄吃的，两个屋门就相继被打开了。 五个人整齐划一的跑出来。 “哎呀他娘，怎么不多睡会啊？” 成河旺边走还边穿着衣服，急匆匆的。 成三金快他一步，缓缓道：“应该是玖玖饿了，她昨天没吃晚饭就睡着了。” 另一边的成河清娘俩也起来了，俩人搀扶着往厨房走。 此时的天才露出一点点白，这一大家子都不睡了，起来围着小玖玖转。 “大姑，你们再去休息会吧！” 成老大懂事的想把她们请回屋内，怎料俩人摇摇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没事，我们都睡饱了。” 白禾禾的目光一直牢牢的锁定着坐着桌上，笑得天真烂漫，可爱动人的小玖玖。 看她翘起的两只小脚被裹成一团，看她张着手让成三金抱，再看她那张嫩白的小脸。 手痒痒。 也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小玖玖突然就转头小脑袋，直勾勾的看着她。 下一秒，对着白禾禾甜甜一笑。 白禾禾先是身躯一震，紧接着怔愣了几秒，不知不觉也跟着笑。 “唔～报～咯咯～咿呀～” 小玖玖在成三金怀里朝她伸出手，整个身体都往前倾，似乎想努力够着白禾禾。 这一举动看得所有人一愣愣的。 成河清也一直在看着她家的这个小侄女，见她朝自己女儿伸出手，连忙拉了把白禾禾。 “快，快，妹妹要你抱呢！” 柳青青回头笑道：“是吧？我们家玖玖也很喜欢姐姐啊！” 白禾禾小心翼翼的上前，抱住小奶娃，软软的一团入怀，温暖了她的整个身体。 成三金的双手还担忧的托着玖玖的下半身，生怕她给摔下去了。 事实证明，那两只手是多余的。 别看白禾禾瘦弱，肩膀薄得跟张纸似的，但双手贼有劲。 “妹妹妹娘，是妹妹．” 白禾禾在白家没少受虐待，整天被白家那老太婆折腾，扛布扛桌子，啥都干过。 一个小玖玖，于她而言还没一张桌子重呢。 白禾禾笑靥如花，抱着小玖玖跟抱着块宝玉似的，小心翼翼又满眼爱意：“娘娘．” “妹妹好妹妹可爱！” 小玖玖那两条短藕臂轻轻的环着她的脖颈，笑嘻嘻的趴在她的肩膀上，两只脚丫子兴奋的晃动。 成河清抿嘴弯唇，直点头：“是阿旺，青青，你们家这唯一的小姑娘生得好。” “头一回见个小娃娃白白嫩嫩，眉眼还这么精致的。” “你瞧，这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成河清也很手痒，特别想抱一下玖玖小奶娃，但看女儿很久都没这么开心了，也就让她了。 “当然了！” 成河旺一脸骄傲，一边打下手，一边得意洋洋道：“我家的姑娘，当然是又可爱又漂亮，谁打着灯笼找遍了全城都不可能找到个臭小子跟她相配的那种！” 他话音一落，众人哄笑一堂。 柳青青踢了他一眼，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行了，少夸点。” “咱家玖玖好，全村人都知道了，不需要到处说，万一被谁给拐走了，咱都不知道上哪哭去！” 白禾禾听着他们夫妇俩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凝固，眼神也落寞了一会。 小玖玖哼哼唧唧的凑上去贴着她的脸，小拳头状似无意的放在了她的后脑处，惊得白禾禾连忙回神。 待触到那无辜又干净的眼神时，她又缓缓的露出了笑。 白禾禾抱着她坐了下来，觉得很奇怪。 也不知为何，她原本阵阵发疼的后脑突然间舒服多了。 她没细想，不一会注意力就被小奶娃给吸引了去。 一边的柳青青几人在那备菜。 “他爹，要不然咱把昨天买的那块猪肉切了吃了吧？” 柳青青想着人也挺齐全，刚好给成河清和白禾禾补一下。 夫妇俩想法一致，对视一眼就开始使唤人。 “老大，你去后院摸两颗鸡蛋和两颗鸭蛋，给大家伙做个猪肉炒蛋。” “三金，你去拿把菜，洗干净，择好了煮完菜粥。” 兄弟俩齐声应道：“好勒爹！” 成河清反而有些局促了，站在原地不安道：“青青，随便弄点就好，别弄这么多吃的，太浪费了。” “不浪费。” 柳青青笑道：“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浪费？” “大姐，你也过来帮我忙啊！咱一会把那块猪肉煸出油，存起来还能拌点米饭，贼香！” 柳青青把她拉过来一起干活是担心她想太多，与其让她胡思乱想，恐慌不安，还不如让她也忙起来。 河旺家的人分工明确，又多了几个人手，不一会，三个菜还有一碗热腾腾的菜粥就上桌了。 白禾禾看得直咽口水，坐在她腿上的成玖玖也按耐不住了。 “唔啊～哇唔～咿呀咿～要～咬～” 成三金落座就伸手要抱玖玖，“给我吧！” 白禾禾下意识抱紧了小奶娃，眼神闪躲，不敢看成三金，也不肯把小玖玖给他。 “我得喂玖玖吃饭。” 成三金面无表情的解释了一下，“你自己也得吃饭。” “三金。” 柳青青注意到这个局面，拉了他一把，笑道：“禾禾，要不然，你喂玖玖吃吧？” “来，这菜粥就是给玖玖的，你喂她，然后让三金抱着。” 白禾禾闻言，当真松开了小玖玖，也紧接着拿起碗想喂小奶娃。 小玖玖乖巧的张着嘴，笑眯眯的看着她。 “很烫，你小心点喂。” 成三金盯着她的手，皱起眉头，看起来一点都不相信她。 白禾禾低声弱弱道：“我不会烫到妹妹的．” 桌上其他人都没插嘴，各吃各的，有空了就瞄一眼边上的三个人。 自从成三金回来了后，小玖玖就一直是他在喂，每天也只黏着他。 可年后成三金就要去上学堂了，他不可能再天天盯着小奶娃，总得习惯有其她人照顾玖玖。 第85章 又添一门赚钱的路子 “三金、禾禾，你们喂完也赶紧趁热吃，玖玖让你们大哥看着。” 柳青青多提醒了一句，朝吃完饭的成老大使了个眼神。 后者心领神会，起身抱小玖玖。 她则转头继续跟成河清唠道：“大姐，我现在在做生意，改明儿你休养好了，可得帮帮我。” “你那一手绝妙的刺绣，也不能浪费。我跟孩子他爹商量过，条件好一点的县里、城里的姑娘就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绣布。” “现在有了你简直是太好了！咱家还可以卖手帕绣布，把生意做起来，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是啊！” 成河旺光速喝了碗煮得烂糊的菜粥，脸上带着笑，开心道：“我和青青前阵子还在商量着以后要做点什么生意好，你也知道，娘的手艺我只学了一半，这衣裳做得也慢，有你就好办多了。” 俩人变着法的让成河清能够融入到他们这个新的家里。 成河清听着是觉得开心，但现实却让她十分苦恼。 河旺家是翻新了，但家里什么都没有，看起来也跟以前一样穷。 哪来的资本做这些事？ 没线没布还没工具，就光有两只手和一张嘴。 她不想让俩人失望，迟疑道：“青青，你们是做什么生意的？” 河旺夫妇俩这才想起，还没让成河清娘俩尝尝她们的手艺。 “哎呀你瞧！我们怎么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呢？” “老三快，夹点腌香鱼让你大姑和妹妹尝一下。” 烟熏鸡鸭要当天现做，所以现在是没得尝的。 腌香鱼倒还剩下两条，是柳青青想着留给自家吃的。 “大姐，你试试，我做这腌香鱼卖得可好了。” “禾禾也试一下，看看合不合胃口。” 娘俩看这鱼的色泽就忍不住咽口水，对视一眼后，纷纷上手试了一小块，不敢多吃。 毕竟有猪肉又有鱼的，太过奢侈了。 “多吃点，别饿着。” 柳青青把肉类都往她俩面前放，被抱高高的小玖玖眼馋极了，但丝毫不像以前那样闹腾，乖巧的靠着她大哥的肩膀，发出奶声奶气的呢喃声。 “这太好吃了！”成河清本来只想尝一点，结果忍不住又夹了一小块。 “你这怎么做的啊？” “太厉害了！这手艺比县里开客栈的厨子都要好上几倍！” 白禾禾也悄咪咪的再夹了一筷子，默默的低头喝粥。 柳青青被她夸得心花怒放，语气十分欢快：“大姐你别夸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接着又毫不谦虚道：“这腌香鱼我都卖好几个月了，确实卖得不错。” “还有我做的烟熏鸡和烟熏鸭也是一绝，改天一定让你和禾禾尝一下。” 成河清笑着点头，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咽了咽口水，“青青，就你这手艺，怎么不把腌香鱼弄到城里去卖？” 她早年也被白家的人使唤着送布到城里，没少跟人打点来往，点头哈腰的讨好别人。 但也因此，她知道了城和县、村的区别。 “啧你瞧！” 柳青青拍了下掌，看了眼成河旺，直叹道：“大姐你这不就正好跟我们想一处了吗？” “我们就是想着要做一批腌香鱼运到青州城里去卖，巧了，你们来了！” “这下我们都不愁没人帮忙了。” 成河清听她也有这种想法，乐了，十分支持：“青青你放心，有什么我能帮的，我一定不留余力。” “你别嫌我碍手碍脚就行，尽管使唤我。” “那怎么会呢？” 柳青青笑道：“我们巴不得你来帮忙呢！” “只是咱们去一趟城里不容易，我和孩子他爹商量了一下，咱不能光卖鱼啊！” 话落，她连忙拍了拍成河旺的胳膊，示意他快点说。 成河旺当即接道：“大姐，我们是这样想的。” “这腌香鱼的事，还是交给青青来做。毕竟是她娘留下的秘方，咱也不好多插手。至于你跟我，可以尝试绣些花品什么的，到时一起送到城里，试着卖卖看。” 别的不说，成河清刺绣的手艺绝对精湛。 她最会绣各式各样的花，灵动又精细。 经她手出来的作品，总能吸引人驻足，大方掏钱买的更是不少。 成河清听了俩人的想法，愣了几秒。 她知道俩人是为自己着想，毕竟她毕生几乎都埋在这刺绣里了。 要当真给荒废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惜。 “青青，阿旺，我知道你们是好心。” “但我也担心，让你们白花了银子，到时一个绣品都卖不出去，还真会觉得对不起你们。” “再说，你们现在要搭新房，这钱要是花在给我买刺绣的东西，到时没回本，没赚钱可怎么办？” 河旺夫妇俩对视一眼，默契一笑，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哎呀大姐。” 柳青青笑着从袖子里掏出钱袋，掂了掂，缓缓道：“关于这事，我和孩子他爹早就想好了。” “呐，这是我们昨天卖腌香鱼和烟熏鸡鸭赚的银子，足足有七百零二文钱。” 虽说做这些鱼和鸡鸭也花了她近一个月的时间，但好在全给卖完了。 抵扣掉各种调料的花费，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银子，应该还是赚了六百多文的。 “我们已经决定拿出三百文买刺绣的用品，就用来给你和阿旺刺绣，等你们赚了钱，还能帮着一起搭新房呢！” “反正白家那种鬼地方，就算你要回去，我和阿旺也不放心再让你走了。这回就算绑，也得给你绑这。” 成河清看着对面俩人的笑脸，眼眶都红了。 心情十分复杂，这亲弟和亲弟妹从不是口头上说着想留下她们，是真心实意的，连留下她们以后做什么都想好了． “青青、阿旺，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你们了” 成河清擦了把眼泪，含泪勉强笑着，感动得一塌糊涂。 人总有短处，上天给了她两只会刺绣的手，却也让她缺少在厨艺方面的天赋。 她做的东西，连狗都要嫌弃几分。 白家压榨她，也曾使唤她去做饭，最后她也凭本事成功吓退了一大家子人。 所以她在白家，不是刺绣赚钱就是洗碗撒扫，没再有上灶炉的机会。 原本她还担心，自己这双烂手会给柳青青添麻烦。 “多赚点钱，就是感谢我们了。” 柳青青笑着拿出早已数好的三百文钱，直接塞到成河旺怀里，吩咐道：“他爹，采买刺绣工具的事就交给你了。” “大姐，平时阿旺也会跟你一起刺绣，但他有很多农活要干，估计大多绣品还得你来。” 成河清直点头，“我懂的。” “青青，我也能下地干活。还有禾禾，虽是上过学堂的，但力气很大，家里那些扫鸡圈鸭圈啥的，她也能干。” 白禾禾听到她娘提她，连忙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河旺夫妇俩。 小姑娘张着嘴，狂点头，无声的表达她什么都能干。 “好！知道了！禾禾先吃饱饭，家里的活也有你的一份。” 白禾禾这才安心低头继续扒饭。 虽然来这不到一天，但她非常想留在这里。 在成家，她能好好的坐在桌上吃饭，不会在饭吃一半时就被人揪耳朵，踢到墙角。 常年的打骂养成了她十分敏感的性格，她甚至能清楚的感知到，这里的每个人有没有敌意。 而且，还有那么可爱的小玖玖． 所以她得能干活，让小舅和小舅妈觉得她有用。 “大姐，你过来一下。” 柳青青扫了白禾禾一眼，拉着成河清到一旁说话，压低声音：“大姐，你那会不说是禾禾挨了很多顿打吗？” “她那脑袋，你们没给她请个大夫看一下？” 成河清闻言，眼神当即变得无比落寞，难过的摇摇头：“白家的人不肯．” 正如河旺夫妇俩想的一样。 成河旺忍着怒火，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大姐，山上有个郑屠户，与咱家交好。 他医术精妙，三金的腿就是劳他治好的。” “咱把禾禾也一起带上去，让郑屠户给瞧瞧？” 成河清面露犹豫：“这，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 “没事大姐。” 柳青青宽慰道：“咱去拎只鸡，再抓两条鱼带上去，不会让人家白给咱看病。” 成三金的事还欠着郑屠户一个大人情，河旺夫妇俩哪好意思？ 但凡家里有好吃的，总会第一个想到郑屠户。 刚好也很久没给他送吃的了，借这个机会一起送过去。 成河清低头，朝俩人鞠了躬，哀声道：“阿旺，青青，我真是拖累你们了．” “大姐，你再说这种话我们就真的生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你都不懂？” 成河旺气呼呼道：“你是我们的亲姐，我们能不管你们？” “再说，禾禾今年都十七了，这脑袋要真有什么问题，到时咱能放心她嫁人？” “快别说这些！赶紧去休息会，到时咱一起上山去！” 恰好今天的农活不多，喂喂鸡鸭就行。 几人定好时辰，扛着袋子，大包小包的上山去。 第86章 建新房，没树可怎么办？ 这次上山有两个目的。 一是带白禾禾去看脑袋，二是看一下成根给的那块地里的树够不够建新房。 成河旺带上了成河清娘俩，还有成老大和成三金。 柳青青和成玖玖留在家里喂鸡鸭。 “爹，咱家新房的几个屋子内的房梁都不能用，得翻新。” 成三金去看过几遍，心里有了底，缓缓道：“若是要四个屋子，外加一些需要用到实木的地方，笼统估计也需要十五根左右的小型乔木树。” “房梁要树主干，栅栏倒是可以随便点。” 十五根小型乔木树 成河旺直皱眉头，愁坏了，小声嘀咕着：当年买的那块小地方，要是能长五六棵小乔木树都是奇迹，怎么可能有十五根？ “爹，你说什么呢？” 成三金耳尖，转头说道：“大点声，没听着。” 成河旺尴尬的笑着，连忙打哈哈道：“没！没事！我愁呢！” “哎！也不知道带你们去看的那一块小地能有几棵树到时要是不够，花银子买乔木可是巨款啊！” “唉！可愁死你爹我了！” 成三金了然，也跟着叹口气道：“爹，实在不行，咱可以去交易市集买些便宜一点的木头做房梁。” “那怎么能行呢？” 成河旺斩钉截铁道：“肯定不行！” “咱家搭新房就是因为现在住的屋子漏风，木头用的就是最差的，只要冬天到了，指定扛不住。” “这要不是前几个月修了一遍，我都不敢让你住现在的屋子，一个冬天就能把你冻得够呛。” “再说了。” 成河旺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搭新房还要用不好的木头，那还搭什么呢？以前没闺女，现在哪能让你妹妹跟你们一样住这种漏风的屋子？” “你啊，就画好图纸就行，银子的事情是你爹娘我们该操心的。闲了就休息会，别整天瞎晃悠，身体好不好你自己不清楚呢？” 成河旺一想到成三金的身体，那个嘴就叭个不停，一路念叨到山腰处，这会倒不见他累。 “听到没有？” “听到了！”成三金无奈的笑着，不跟他爹犟。 “都听您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行吗？” 成河旺气喘吁吁，闻言乐呵呵道：“这还差不多。” “行了，找你郑叔去吧！” 今天赶巧了，郑屠户和县上的郑小大夫都在，庭院里还晒满了各式各样的药草。 成三金绕了一圈，走走停停，还专门给自己挑了几样。 郑屠户隔老远瞧到了，大声吆喝道：“阿渊，过来这拿。” 他老早就给成三金备了好几包过冬的药草。 屋内的郑小大夫负责给白禾禾看身上的伤。 “后脑撞瘀血了，待会走的时候可以去庭院里拿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草，煎个七八天吧！” 成河清握着自家闺女的肩膀，担忧道：“大夫，我家姑娘没什么大毛病吧？” “夫人放心吧。” 郑小大夫收起药箱，和善的笑了笑，“不严重，就是精神紧绷得厉害，多陪陪她，少受惊吓，慢慢就会好的。” “至于身上其它伤，弄些草药回去外敷，好得很快的。” 成河清点头，感激得直道谢：“明白了，劳烦小大夫了，多谢您！” “没事。” 郑小大夫拍拍衣服起身，指了指外面，朗声道：“走吧，恰好有空，帮你们把药也给挑了。” 成三金见人走出来，也就随口关心了一下，“大姑，没事吧？” “没事没事。” 成河清连忙上前小声道：“三金啊，咱用不用给点看诊费？” 说着她把自己藏在袖子里的手镯拿出来，塞到成三金怀里，低声道：“要不然你替姑把这东西给小大夫，就这样拿人家药草还看了病，太不好意思了。” 成三金低头瞟了眼手镯。 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品相也一般，但卖也应该可以卖个五十多文。 “大姑，他不缺这点银子。” 成三金塞了回去，瞟了眼正在弯腰挑药草的成均，小声叭叭：“你别看他今年二十多了，一大把年纪，但就是个孤家寡人，要这点钱没什么用。” “你当我聋？” 郑均的声音突然飘入了俩人耳中，人也不知何时闪现在他们身后。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成三金，手里还捧着一堆药草，冷冷一笑：“呵！” “我这药草真是喂小白眼狼了！” “还有，说谁一大把年纪呢？小爷我很老吗？” 成河清连忙拉了把成三金，挡在他面前，尴尬的扯着嘴唇，弯腰直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小大夫您别介意，这小孩子，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您千万别放心上，三金不懂事，别生气别生气。” 成三金无声的挑眉，继续低头捡药草，懒得理他。 倒是郑均叉着腰，没好气的看着他，语气幽怨：“夫人，你家这个小侄子真欠揍！” “我老吗？我看着老吗？哈真是好笑！” 白禾禾搀着她娘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他一眼，低声弱弱道：“不老．郑大夫长得很好看” “哈听见没？” 郑均乐了，绕到成三金身后，狠狠的戳他后背，耀武扬威：“你表姐说我长得很好看！” 成三金冷眼：“你别忘了，她是来找你看病的。” “看、病！” 郑均气急瞪大眼：“你！” “让让，挡我路了。” 相比这里和谐“友爱”的气氛，另一边的成老大和成河旺的心情就有点沉重了。 “爹，这就是你们当年栽种的树？” 成老大一言难尽，“这乔木，就三四棵，还那么矮，估摸着也就四五米高吧？” “这厚度，连一棵能做房梁的都没有吧？” 成河旺没想到过了快二十年，这一小块地是真不争气啊！ 他们买下的这块地靠着陡峭的山壁，周围都是别人家栽种的树。 有些是自然生长的，不属于任何人，也没人敢砍。 当年栽下的种子树能有十几颗，结果长成的也就这四棵矮矬子。 而且没一棵能做房梁。 成河旺唉声叹气，不甘的锤了下树干，愁死了。 房梁柱子得花银子买，那就真的不是几个月的事了。 想想年后就要开工，现在没有适合做房梁柱子的树，那是彻底没戏了。 成老大知道他爹的心思，思虑了一会，宽慰道：“其实，这乔木也不便宜。” “四棵乔木树能生长起来，还是挺难得的。” “而且高度也是够咱使了，关键是它的横截面还是小了点。” 不能够稳妥的支撑起整个房子。 成河旺挠着后脑，一个头两个大，使劲拍了拍乔木，泄气道：“算了，先下山吧！” “等明儿个再上来想想有没有其它办法。” 其实想都不用想。 要是没有合适的乔木让他们撑着做房梁，那就没法开工了。 一棵大型乔木的价格估摸着都要百两，还要去其它城里预购，离他们最近的青州城是不可能有这东西的。 他们辛劳工作一整个月，赚得最多也就六百多文钱。 几人回了家，当即把情况跟柳青青说了一遍。 柳青青闻言，搭新房的士气顿时消灭了一大半。 “还有个办法。” 成三金和成老大抱着小玖玖站在一旁，淡声道：“还是用咱家的这些木头和树。” “做房梁的木材也便宜一些，到时咱家再勤修一点，也能撑得下去。” 河旺夫妇俩闻言，两相对视，陷入了沉默。 用跟现在家里一样的木材需要花钱，用乔木也用花钱。 他们俩的心里还是倾向于使用乔木搭房子。 “他爹，咱可怎么办啊？” 柳青青无计可施，揪着成河旺的袖子道：“要不然，我去跟章大姐说一声，再延迟几个月？” 她们已经定好开春动工，这要是没树，延迟的可就不止是几个月了。 短时间内赚百两也是不可能的事。 成河旺拍了拍脑袋，接着安抚道：“他娘，再等等。” “我跟咱家老大明天再上山兜一圈，没准还真有合适的树。大不了就是走深一点，不怕。” 柳青青闻言，担忧得皱起眉头。 “前阵子不是刚说过深山危险吗？还是别去了吧！” “娘，你别担心。” 成老大也跟着宽慰道：“明天学堂放假，到时把四牛一起带上去，有他在，我们会安全很多的。” 说来说去还是得进深山。 白禾禾娘俩深知帮不上他们，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娘，没树就搭不了房子，是吗？” 白禾禾压低声音询问道：“那我们用不用一起帮着找树？” “不用。” 柳青青不等成河清回应，直接插话道：“你可不能去，你这一身伤都没养好，乖乖在家里待着。” “喏，玖玖就交给你看着，其它事别操心。” 白禾禾点了点头，转身就把在成三金怀里的成玖玖抱了过来，郑重道：“小舅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第87章 福宝玖玖有求必应 成三金的怀里突然一空，他很不开心的撇过头。 反观成玖玖笑嘻嘻的落入白禾禾怀里，糯叽叽的脸颊蹭着她的衣服，两只拳头放在她的肩膀上，点了点。 白禾禾傻笑着看小玖玖，俩人没一会就玩了起来，好不快活。 屋内响起俩人旁若无人的嬉笑声，直到小玖玖趴在她的肩膀上，昏昏欲睡，她才慢动作的抬头，接着愣住了。 白禾禾收起满脸的笑容，小心翼翼的扫了眼屋内的每个人。 只见他们一个个低垂着脑袋，愁眉苦脸，她不经也跟着丧气。 “玖玖．妹妹” 白禾禾虚靠着成玖玖的小脑瓜，低声有气无力的嘀咕道：“没树就没新房子” “没房子咱就没地方住这要是能冒出几棵树多好．” 原本昏昏欲睡的小玖玖闻言，小脑袋弹了起来，眼珠子一下子瞪得贼大，忽闪着眼睫毛，一眨不眨的看着白禾禾。 白禾禾被她吓了一大跳，压低声音道歉：“对不起妹妹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她话音才落，小玖玖的蓦然间朝她甜甜一笑，“咯咯～”的笑着。 要树啊？ 那还不简单！ 成玖玖闹了一会后，又倒回她的肩膀处，呜呜咽咽的叫唤着，小嘴就是不能歇，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紧接着沉沉的睡了过去。 “玖玖睡着了，给我吧！” 成老大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边，笑着看她，从她手里抱走小奶娃，“你去休息吧！我抱玖玖去睡觉。” 白禾禾乖巧的点头，又挪回她娘的身边。 这一家子沮丧的气氛一直维持到第二天一大早，成河旺又领着两个儿子准备上山。 这回还加上了一个休假的成四牛。 成四牛去上学堂后，已经很久没有上过山了。 他整装待发，此刻精神尤为饱满，像是准备去大闹“山”一场。 “爹！大哥！我好了！咱快走吧！” 成四牛领头，一路异常兴奋，拍着胸脯保证道：“爹，大哥，你们就看我的吧！” “今天有我在，指定把咱家建新房的树搞定！你们就瞧好了吧！”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一路风风火火，入了山林就卯足劲的跑。 不一会，人没影了。 成河旺和成老大互相搀扶着对方，走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就是他们不爱带成老四上山的原因。 谁跟得上他啊？ 不一会，成四牛又窜了回来了。 小少年的笑堪比冬日暖阳，只一眼便很难让人忘记。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成河旺父子当真欣赏不来，大汗淋漓，目瞪口呆的看着迎面朝他们跑来，背着个竹筐，两只手上还多了四只兔子的成四牛。 少年高声呼喊：“爹！大哥！” 一边两只，看得人傻眼。 “你你这这．怎么抓来的啊！？” 这才消失一会，一转眼的功夫，四只兔子就到手了？ 成河旺满脸的一言难尽，感觉他这四十年都白活了。 忙活了大半天，还不如一个毛头小子。 “徒手抓啊！”成老四骄傲道：“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它们还能溜了不成？” 成老四这一年也很让人摸不着头脑，凡是他进山，必有所获。 从来没有一次空着手走出山林。 “怎么样？爹，大哥，我厉害吗？” 成四牛得意洋洋的翘起嘴角，双眸中闪烁着耀眼的光。 成河旺没说话，他大受打击，觉得自己的脸蛋很疼。 “很厉害！” 成老大十分捧场，顺带露出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直接上手帮他把四只兔子绑好，扔在竹筐里，笑道：“老四，要不还得是你呢！” “怎么样山林小霸王？咱可以出发去看树了吗？” 成四牛昂首挺胸，笑着朝前跑，喊道：“爹，大哥快点！咱还要找大树呢！” 成老大拉了一把他家那上了年纪的老爹，安慰道：“爹，四牛是比较厉害，但村里跟你一样抓不到猎物的一大堆呢！不难过！” 成河旺感觉自己的心又被扎了两刀。 “起起．起开！” 他气哄哄的甩开成老大，大道阔步的往前走，恼得连鼻孔都要冒烟了。 父子三人穿梭在林中，绕了有两个多时辰，愣是没找到一棵杂的树适合做房梁。 成河旺扶着树干，滑坐在地上，摆手急喘气。 成老大也没好到哪去，汗流到最外层的棉衣，彻底湿了。 “老四回来！” 发出的声音都是虚的。 成四牛摸了把汗，踩着一块石头看他俩，脸上也没了笑容，长叹一声道：“爹，大哥，要不然你们先回去吧！” “我想再去找找看。” “不不．不行！”成河旺一把将他薅了回来，满脸严肃道：“不找了！回家！” 再往上走就是又深又高的山，遇到野兽的几率更大。 今天窜进那么深的山里都没遇到野兽，已经很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爹～” 成四牛反抗了几秒，低头悻悻道：“没找到树，我很没面子的！” 他早上出门还在院子里大放厥词，好几个人笑着看他，现在就这么回去，他多没面子啊？ “嘿！你个小兔崽子！” 成河旺对着他的后脑呼了一巴掌，没好气的吼道：“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啊？” “再说了，你不是抓了四只兔子了吗？这还没完没了是吧？” “走！跟我回家去！” 成河旺揪着他一条胳膊，拖着他往下山的路走。 下山的路不好走，但深山只有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很是吓人，所以他们不敢停下脚步，走得飞快。 中途又路过了成根给的那块地，成河旺没多看，但成老大却停了下来。 “爹爹！” 成老大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块地，紧接着高声呼喊前面两个人，显得尤为急躁。 俩人从来没听过他这种语气，乍一听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吓得连忙往回跑。 “怎么了？怎么了？” “老大你没事吧？” 成河旺拽着他的胳膊，吓死了，蹙眉不悦道：“你怎么也开始鬼吼鬼叫的？” “是啊大哥！吓死我们了！” “哎呀你们快看咱家那块地！” 成老大连忙打断他们的话，指着不远处，靠着山壁的那块地，语气中难掩激动：“爹！咱家那块地怎么突然间冒出那么多棵乔木树啊？” “我滴个乖乖真是大白天见鬼了啊！”成河旺使劲的揉着眼睛，目瞪口呆，疾步移动到那几棵乔木树面前。 成老四站在原地没动，对他们的反应很迷惑，摸不着头脑。 “爹，大哥，那几棵乔木立在咱家那块地上，靠着那块地旁的山壁，不就是咱的了吗？” 原本只有四棵超小型乔木的那块土地上骤然出现了五棵中型的乔木树，就靠着他家地依傍着的山壁那。 而他家那块地里长出来的四棵超小型乔木恰好将五棵中型乔木团团围住。 成老大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道：“爹那这树．是咱的了吗？” 成河旺也看傻眼了，“不应该啊．咱绕了几个时辰都没找到一棵乔木树，怎么就突然间冒出了五棵那么大的，还直接就在咱家的地里啊！” “唉！”成老四直接靠着树坐下去，满脸无奈道：“在咱家地上，周围又没其它乔木树，不就是咱家的了吗？” 他都不知道他爹和大哥在惊讶个什么劲，有树还愁，没事吧他们？ 成河旺和成老大面面相觑，眼神里尽是迷茫。 “爹，这到底怎么回事？这树，咱能要吗？” 成老四越听越觉得不对，连忙起身看着俩人的脸，大为震惊：“大哥，你没事吧？” “咱忙活了一天就是为了找乔木树啊！现在它们都送上门了，你竟然问出要不要这个问题？你是不是找树找懵了？” “这，肯定要啊！” “不是，老四。”成老大渐渐冷静了下来，满脸严肃的解释道：“你看这周围，没一块地上种着乔木。” “这块地往外的大片区域，甚至更远，咱也找过了，半点乔木的影子都没有，那这五棵乔木树出现得也太诡异了吧？” 成老四被他这么一说，再往周围看了一圈，突然觉得身体发冷，咽了咽口水，弱弱道：“大哥，你可别吓唬我！” “咱这．大白天的，也不能是鬼打墙了吧？” 成河旺朝两兄弟俩招手，蹙眉道：“走走！不管怎么样，现在先下山！” “可是爹这五棵乔木，咱不要了吗？” 成老四虽也觉得奇怪，但摆在面前的乔木树不扛走，也太傻了吧？ “先不管！” 成河旺紧皱眉头，边拉着俩人往山下走，边解释道：“若是这乔木是别人放咱这的，那么贵重的东西，咱也不好不讲理的强占了。” “若不是别人放这的，大冷天，又是在山壁周围，隐蔽得很，不会有人窜进这里面，也不会有人敢直接扛走在咱地里的树。” “咱先赶紧回家，别是真给绕晕头，看花眼了。” 第88章 郑小大夫送上大礼 “乔木在咱家地里？你们看清楚了吗？” 几人一回到家就说起这件事，惊得屋内所有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 “周围百米内都没有种乔木的，唯独冒出几棵在咱家地里，还是中型的乔木。” 柳青青眼神复杂，咽了咽口水，压压惊，缓缓道：“你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 话落，她更是直接起身，想去厨房烧符水给这三人驱邪。 “青青，你先回来，大白天哪来的鬼？” 成河清把她拉了回来，试探性询问道：“你们是不是跑晕了？看错了？” “不可能！”成老四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道：“我看得可清楚了，就是五棵中型乔木树，被咱家地里长出的四棵矮矬子乔木团团围住了。” “咱家运气这么好？”柳青青不敢置信，张着嘴，震惊道：“这种好事都能被咱家碰上？” 成河清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笑道：“如果他们没有看错的话，那确实是咱家捡大便宜了，竟然连这种好事都能被咱碰到。” 她话音才落，屋子里的人就都安静了下来，几个人面面相觑。 可别开玩笑了．哪个傻子会把砍下来的乔木放在别人家地里？ 一棵中型的乔木树都够一家四、五口人吃好几年了。 成河旺浑身疲惫，坐在椅子上发呆，整个人还是懵的。 成老大靠着墙站着，闭眼养神。 成三金左手拿书册，抽空翻了翻，再听两耳朵他们的怪谈，没插嘴。 成家老二则趴在书桌上拍蚊子，搓搓鼻子，事不关己的继续睡。 最小的奶娃玖玖窝在白禾禾怀里，小嘴“咿呀呀”的嘟囔着，抽空还瞥了几眼她家几个傻哥哥。 “咯咯～呀～嘻嘻～” 不一会，屋内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奶声奶气的叫唤声了。 成老大就在这时睁开眼，两只眼睛定定的看向小玖玖。 也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白禾禾也对上了他的眼睛。 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的接触了一会，瞳孔渐渐放大，回忆顿时席卷而来。 “爹娘．昨天” 成老大抢在白禾禾开口前出声道：“昨天禾禾对玖玖说，要是能冒出几棵树就好了，结果今天咱家地上就多了几棵树！” 不怪他乱想，确实联想这一年奇怪的事情，他不得不把这一切放在一出生就扭转了家里局势的小玖玖身上。 太多巧合了！ 白禾禾倒没像他那样经历那么多，只是潜意识里总感觉小玖玖跟只精灵似的，给她很多不一样的想法。 “娘！小舅，小舅妈，昨天真的是像大哥说的那样！” 白禾禾急切的解释着，心里很激动。 屋内的人齐刷刷的看向他们两个人，足足愣了有好几十秒。 “噗哈哈哈哈！” “砰砰砰！” 成老二率先破功，锤着桌子，笑得像发了癫似的。 “哇哈哈哈哈！大大哥哈哈哈禾禾．你们俩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啊？” “哈哈哈哈哈！” 成老大难得黑了脸，没好气的瞪着成老二，试图用眼神让他闭嘴。 柳青青憋着笑，看了眼此刻正在啃拳头的小玖玖，愈发觉得好笑，“老大啊．你是不是太累了啊？” “听娘的话，要是累就赶紧去睡会！” 白禾禾这么想，她还能理解。 毕竟她是看了脑子的，确实被砸了几下，脑后还有瘀血。 但连成老大都想到这么离谱的事，真的很难不让人觉得好笑。 关键是所有人再看那不到一岁的奶娃娃小玖玖，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天真无邪的笑，一双眼睛亮闪闪的，无辜的看着她们。 谁会相信这一切是眼前这个奶娃娃小玖玖做的？ 他们宁愿相信是成老大和白禾禾疯了。 成老大和白禾禾对视一眼，原本激动的心，熊熊燃起幻想的火焰，瞬间就被全屋人给浇灭了。 俩人垂头丧气的低下头，无声的叹息。 小玖玖见状，笑眯了眼，咧着嘴，“咿呀咯咯咯咯”的笑。 “倒也不见得。” 此时，半天不出声的成三金发话了。 他放下书，面无表情的看向小玖玖，只那一瞬，小奶娃就心慌了一秒。 小玖玖装作若无其事的啃拳头，嘤嘤嘤的自娱自乐。 成三金看乐了。 但一般只要他一发话，屋内的人都会十分认真的听他说完。 特别是河旺夫妇俩，十分信任他们家老三。 而成河清自从知道成三金考了青山私塾的头名后，对他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敬佩。 本身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娃年纪不大，人倒是显得很稳重。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就是：成三金说的话，就是他们家的真理。 成老大也重新挺直腰板，满眼希冀的看着他，期盼他能跟自己想的一样。 “唉你们也别这么看着我。” 成三金叹了一声后，淡淡的解释道：“确实是玖玖出现后，咱家的一切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我并没有说那树是玖玖放那的，毕竟这事确实过于荒诞。” “我想说的是，玖玖一定是给我们家带来福气的那个人。所以大概率，因为她的福气，我们白捡了五棵树。”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柳青青拍了拍自己，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咱家玖玖还真是什么大罗神仙转世呢！” “成、三、金！” “砰砰！” 她话音才落，院门就被人敲响，紧跟着有人在外面唤成三金的名字。 成三金侧目冷淡的看过去，高密的栅栏没办法看清门外的人影，成四牛已经率先走出去开门了。 “谁啊？鬼叫那么大声，大中午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成四牛边走边嘀咕，紧跟着嚎道：“来了来了，别敲了！” “咔吱”一声，院门大开。 一身月白色长袍外披着狐裘大氅的郑均站在门口，身后还跟了两个壮汉。 “四牛，叨扰了。” “郑小大夫，你怎么来了？” 成四牛惊讶的喊出声，“爹娘，三哥，是郑小大夫！” 屋内人闻声，一个个接连站了起来，急匆匆的往外面赶。 “郑小大夫怎么来了？” “郑小大人快进来，外面冷得很。” 河旺夫妇俩笑盈盈的把人迎进来，白禾禾站在所有人身后，眸子里带着笑，瞳孔中全是那人的倒影。 “婶婶，成叔，叨扰了。” “没事没事。”成河旺连连摆手，微欠身，十分热情道：“郑小大夫过来也没跟我们说一声，早知道午饭得等您来了再吃才对。” “无妨，我吃过了。” 郑均越过所有人，点了下屋内正襟危坐的成三金，笑道：“我是来找三金的。” 众人了然，柳青青嚎了一嗓子：“三金，快过来招呼小大夫！” 成三金本不想起身，奈何他娘下了命令，他也只能缓慢的站起，幽幽的叹了口气，语气懒散：“郑小大夫，你是真的挺闲的。” 屋内顿时空了下来，床上的小玖玖竖起耳朵，试探性的半睁眼，好奇的想往门口望。 “怎么说话呢？” 郑均白了他一眼，不满道：“入冬之际，多的是感染风寒的人，我忙着呢！” 紧接着他又神秘一笑，慢悠悠道：“哎呀～我这人也是劳碌命，好心好意的让人连夜砍了几棵乔木顺手放到你家的地里，这怎么等大半天，还没等来只言片语的感谢呢？” 他话音一落，一院子人都惊讶得齐喊出声：“那乔木树是你放那的啊？” 成三金皱起眉，捂着耳朵站远了点。 郑小大夫也吓了一大跳，咽了咽口水，轻笑了两声，不太好意思道：“是是我啊．！” “这，怎么，我师傅没告诉你们吗？” 成三金幽幽出声：“可能等不到郑叔跟我们说，我们就已经以为大白天鬼打墙了。” “啊哈？”郑小大夫忍俊不禁，觉得十分好笑：“那是对不住啊！” “我就是昨日听闻你们要建房子，但又缺树，那想着好歹相识一场，我家在背面的山上种了许多乔木，所以就顺便砍了，给你们搬了五棵过去。” 他云淡风轻的几句话，既解了河旺家所有人的困惑，又解了他们当下的燃眉之急。 所有人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柳青青和成河旺对视一眼，上前了两步，斟酌措词，犹豫道：“这，郑小大夫。” “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乔木贵重，还是中型的，我们家哪有资格平白无故接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这实在是不行的！您还是把乔木收回去吧！” 郑均闻言，看了眼成三金，收起脸上的笑，正经道：“婶婶，成叔，你们这话可太见外了。” “咱就这么算吧！我师傅是郑屠户，三金也算郑屠户半个儿子吧？” “如今你们有需要，我又恰好有很多，那砍几棵给你们，无可厚非吧？” 几棵他口中的几棵中型乔木值几百两 第89章 郑小大夫是个大善人 成三金蓦然间握住他的胳膊，暗自使劲，挤到他前面解释道：“爹娘，他的意思是说，想帮咱家一把，日后若是他有需要帮助，咱家也可以全力帮他。” “毕竟我们相熟，靠着自己人总比依赖别人好。” “对对对。” 郑均笑着连连点头：“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河旺夫妇俩对视一眼，紧皱眉头。 就他们家，能帮郑小大夫什么忙？人家会需要用到他们吗？ “三金，你们的交情跟咱家建房子是两回事。” 柳青青苦口婆心道：“那是你们俩的情谊，几棵树对于小大夫来说或许只是小事，但对于咱家来说，可能是几十年都很难还的恩情。” 郑均闻言，忍不住插嘴道：“婶婶，这青岭山的另一坡面有成堆的乔木，我真只是随手砍了几棵送你们而已，不贵重的。” “您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不如这样，就给我一个特权，以后我来您这买腌香鱼和烟熏鸡鸭，您都给我免费。” 郑小大夫接着幽声道：“我上回打发小厮去您摊上买烟熏鸡，结果您都卖完了，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遗憾。” 原来是被柳青青手艺吸引的客户。 柳青青双眸都亮了，十分惊喜道：“郑小大夫也喜欢我家的烟熏鸡鸭啊？” “那可不？” 郑小大夫满脸认真道：“我平时就好这一口啊！”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每回你们上山给我师傅送的鸡鸭那些，都被我顺走了。” “拿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让我家小厮仿着您的手艺给我做吃的。” “但说起这个就来气，我家小厮做的，还没您一丁半点的好呢！” 柳青青捂着嘴笑出声，耳朵都被哄红了，“小大夫您早说啊！” “他爹，咱要是知道小大夫好这口，早得亲自上门送您几只才是啊！” 成河旺连连点头，笑道：“小大夫，没想到您也喜欢我们家的东西，我们这都不好意思了。” “哎！”郑均纠正道：“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我这送树，纯属醉翁之意不在酒，利用了一下跟三金的交情，想讨个方便。”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我家小厮，每回你们到县里摆摊，我总打发人过去买，回回都落空。” “婶婶给个面子，收了树后让我占个先机，以后做好的烟熏鸡鸭啊，先想着我，如何？” 成三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小大夫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知道。反正看来，树的问题绝对是解决了。 河旺夫妇俩对视一眼，犹豫几秒后，还是觉得拿得很虚，“这，五棵中型乔木和鸡鸭，会不会有些差距啊？” “婶婶所言差矣。” 郑均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要的可不是几只鸡鸭，我要的可是您每次做完都得免费给我送，凡事都得紧着我。” “这可是长久的，我本来都不好说那么明目张胆，这显得我占你们家便宜还沾沾自喜呢。” “我这嘴，要是一吃就几十年的，可不得把你们亏死？” 他几句话逗得几个大人哈哈大笑。 柳青青更是思虑了一会，豪迈道：“行，小大夫！咱就做这个交易了！” “以后只要是您想吃，吩咐小厮跑一趟，我一定给您做。” “那感情好啊！”郑均笑着挑眉看成三金，接着转过头，试探性问道：“那，劳您现在就给我熏只鸭？” “上次没买着，馋死我了。” 柳青青乐得合不拢嘴，扬声喊道：“没问题！他爹你去起炉子，大勇啊，你赶紧去后院抓只鸭！” “好！” “三金啊，你快好好招待郑小大夫，外面两个小兄弟也进来一起暖和暖和。” 成三金慢悠悠的点头，朝郑均使了个眼色，俩人一齐朝屋内走去。 原本睁着眼的成玖玖当即闭上眼，翻个身，把整张脸都埋进了锦被里。 可算是躲过了一劫． 另一边的成三金低声对郑均道：“小大夫，多谢你了。” 郑均挑眉，也跟着压低声音：“小意思。” 他事先是不知道郑均砍了树放在他们家的，但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跟他打配合。 成三金想，就当是他替他们家欠郑均一个大人情。 “不过。” 郑均不知想到什么，眉宇间带着一股怨气，很是不满的撞了他一下，忿忿不平道：“成三金，我长你十几岁，你能不能别老端着一副比我老熟的模样？” 成三金无奈的垂下眉眼，快走几步，懒得搭理他。 屋内确实暖和多了，但郑均还是没舍得脱下他的宝贝狐裘。 “你们这屋子真得换了，这怎么还漏寒风啊？” 郑均瞧了眼床上的小团子，关心道：“你家妹妹这么小，这都能扛得住？” “小大夫喝水” 白禾禾紧随其后，乖巧的给他倒了碗温水，低着头，弱弱道：“多谢．您．给我看病” 郑小大夫无谓的摆摆手：“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 白禾禾瞟了他一眼，慌乱的点了点头，又转头跑到床边看着小玖玖去了。 成玖玖装不下去了，翻个身，小拳头挥舞两下，慢悠悠的睁开眼。 “妹妹．” 白禾禾凑了上去，抱起小奶娃，摸着她的小脸，轻声细语：“是不是吵醒你了？” “咿呀呀呀” 成玖玖奶声奶气的“哼”了一声，一头扎进她怀里，两条短腿还乱蹬着。 “给我抱。” 成三金就是个“玖玖控”，看小妹醒了，跑得比谁都快。 弯腰，不容置喙的，一把将小玖玖抱了过来，带着她在屋内晃悠。 白禾禾不知所措的愣坐在床上，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也想照顾妹妹．可成三金不让啊． “还真不是你干的。” 成三金把小奶娃放坐在破旧的小书案上，揉搓了两下她糯叽叽的脸颊，语气中带着调侃：“我还以为咱家真出了个神仙小娃娃呢。” 他就是爱逗小奶娃，软软的一团，好欺负，平时逗弄得更甚。 小玖玖已经习以为常了，对他说的话毫无波澜，晃动着小胳膊，故意不看他，咧嘴咯咯咯的笑，两条腿还时不时踢他的大腿。 怎料下一秒，成三金直接把她抱了起来，搂入怀里，嘀咕道：“妹妹越来越不听话了，现在哥哥说话都不看我了。” 小玖玖在心里无声吐槽。 我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子，你还指望我给你回应吗？ “但是啊就算树不是我们家玖玖弄来的，我们玖玖还是家里的小福星，带来各种好运的小团子．” 成三金笑着捧她的小脸，轻声细语的哄道：“怪不得人人都喜欢小玖玖呢！” 成玖玖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那张白皙好看的脸，小嘴张着，忍不住咧开笑出声。 “咿嘻嘻咯咯咯．” 他这是夸我了？ 小奶娃开心坏了，手舞足蹈，笑嘻嘻的扑进成三金怀里。 “三金，给我也抱抱。” 郑均手痒痒，满眼期待的看着那团奶娃娃，“给我抱会，就一会。” “我上次还帮她看病来着呢！” 小玖玖直勾勾的盯着他那张脸看，半响，移开眼睛。 长得一般，没她家三哥哥好看。 成三金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行！” “要抱就自己去成婚生一个！你今年都二十好几了，要脸吗？” “嘿你！” 郑均被戳心窝子，也不恼，死皮赖脸的凑上去，朝小玖玖招手，笑道：“乖乖，给哥哥抱，哥哥把整个山的乔木都送给你！” 小玖玖闻言，啃着拳头，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 我用你送？ “呵！是叔叔！” 成三金冷不丁的纠正道：“一大把年纪了，别占我家妹妹的便宜，走远点。” 郑均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饭桌旁坐了下去，临末还不忘瞪成三金一眼。 搞得跟谁家没妹妹似的。 他也有妹妹，只不过不在这里而已 屋外的成河旺已经把炉子热了起来，准备把烟熏鸡鸭都做上，好好招待一下郑小大夫。 “他娘，你看看这些油够不够？” 鸡鸭熏之前还得油炸一遍。 成老大正在后院处理两只鸡鸭，成河旺负责在柳青青身边打下手，成河清休养了两天，也能干活了，正好跑去清理鸡鸭圈。 “差不多了，他爹，你去洗点菜，一会一起烧了。” 柳青青吩咐完他后，探头朝屋内看一眼，又压低声音说道：“你说咱家拿郑小大夫这几棵树，真的合适吗？” 后知后觉又开始有点后悔，生怕占人家太大便宜。 成河旺洗着菜，叹了口气应道：“他娘，你刚刚都答应人家了。” “而且他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还拿你做的烟熏鸡鸭做托辞，咱再别扭下去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说什么呢你？” 柳青青闻言，踹了他一脚，叉着腰生气道：“什么叫做托辞？他就不能真喜欢我做的烟熏鸡鸭吗？” “哎哟～能能能！” 成河旺捂着臀，疼得直转圈，打圆场道：“总之，那郑小大夫就是个大善人，你说对不对嘛？” 第90章 成根来报喜 “哼！” 柳青青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撸起袖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依不饶：“千言万语，你就是说我做的烟熏鸡鸭不好吃！” “那怎么可能啊？” 成河旺狗腿的跑到她身后，替她捶肩捏背，讨好道：“不是我吹啊！这方圆百里，哦不，千万里！就不可能有比我家婆娘的手艺还好的人！” “真的．不开客栈可惜了！” 柳青青压了压欲勾起的嘴角，没好气的甩开他，装作不耐道：“行了！哼！别卖乖了，我还能不知道你想什么吗？” “想得到我的原谅，晚了！” “他娘，我真冤枉啊！” 成河旺无辜的看着她，颇为认真道：“我只是觉得那郑小大夫年纪轻轻就在县里开了医馆，还能随意甩给咱家几棵乔木，定是财力与见识都不凡啊！” “如此，他什么好东西会没吃过？” 柳青青自然也知道，叹了口气道：“你当我没这么想过吗？” “只是他欲施恩，也寻了个极好的台阶，还放低自己的身段哄着咱俩，我怎能再不识好歹？” “只叹他与郑屠户关系匪浅，又爱屋及乌，偏爱咱家三金，咱也跟着沾光了。” 成河旺不忍见她如此低落，宽慰道：“倒也未必啊！” “毕竟我家青青那一手的腌香鱼，可是卖断货的。咱平头县多穷啊？还不是有一堆人为了吃你做的腌香鱼，眼巴巴的掏银子？再说，那手艺还是岳母从京都学来，亲传于你的！咱可不一定略逊了一些啊！” 柳青青憋着笑，踹了他一脚，嗔怪道：“好话烂话都让你说尽了，你可真行啊！” “叩叩！” 俩人在矮小的厨房里打骂时，院门敲响。 眼见着郑小大夫带来的两个壮汉想起身，成河旺连忙笑着招呼道：“两位兄弟歇着就好，我来开门。” 院门一开，是堆着满脸笑的成根。 成河旺愣住了，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的院子，压低声音惊诧道：“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这让你家婆娘见到了，不得闹翻天吗？” “放心吧！” 成根笑着直接走了进来，毫不客气的直冲厨房，在凳子上坐了下去。 柳青青斜瞟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那哪能啊？” 成根今日的心情看起来特别好，走路虽还是一瘸一拐，但明显脸上的笑多了。 “我啊，是来跟你们报喜的。” 柳青青和成河旺对视一眼，齐声问道：“想要来要回地契？” 成根闻言，老脸顿时一垮，幽怨的看着这夫妇俩，气呼呼道：“这几十年不来往，我在你们心中竟成了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 “再说那地契本就有你们夫妇的一份钱，谈何要啊？” 河旺夫妇俩也料想他不是这种人，不过是随口玩笑。 “那你说说看，遇到什么好事了？” 家都闹得快散了，这人还能笑得出来。 成根翘着腿，嘴角上扬，语气欢快：“我那畜牲小儿子带着他婆娘，滚回牛头县去了。” “至于我自己那婆娘，自从他们走了后，每日哀叹，无病呻吟，好赖着不动，我彻底自由咯！” 原来如此。 想来也悲哀，他竟还能自我开解。 柳青青摇头，笑着继续忙活，没搭理他。 倒是成河旺，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轻声道：“根啊！不开心就说出来，也别憋着，虽是几十年不曾来往，但咱仨依旧是最好的朋友啊！” “哎呀你俩就别替我可怜了。” 成根摆摆手，十分洒脱道：“那天来找你们，情绪低落，差点以为要就此萎靡下去。怎料过了两天，我自己也想开了。” “那畜生不想做人，我也懒得搭理他，反正养我也养了，也不指望他日后能孝敬我，只求他死得远远的，别在我跟前膈应。” “再说我那婆娘，往日成天的闹，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现在好了，乖孙也被她作没了，她自己那好儿子也跑了，爱叫就让她叫去，我还乐得自在呢！” 成根一番话倒说得真诚，眉宇间也不见有丝毫的不开心。 河旺夫妇俩闻言，替他开心。 “儿孙自有儿孙福，根啊，你现在是清明了。”成河旺叹道：“亏我们还替你担忧许久呢！” 成根笑着摇头，轻声道：“我今日过来真是来道喜的。” “村里都传遍了，说你们买了村口李大娘家的院子，准备重新翻修，住大院子，恭喜啊！” 成根蓦然间想到那块地，出声劝道：“恰好咱仨买的那块地可以发挥用处，也不至于让我觉得欠你们许多，你们赶紧去把那树伐了，来年好开工啊！” 柳青青转头，询问道：“当真把那地契给我们了？” “啪！” 成根激动的拍桌子，“你们怎么还纠结这个问题啊？” “那地契当然是你们的啊！那块地里的树，你们不伐，我明天叫人去伐了，省得你们整天觉得占我便宜！” “别别别。”成河旺连连摆手道：“先不急，我们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感激你来着。” “感激什么？” 成根指着自家的方向，气哄哄道：“砸了人不用赔啊？” “我家那畜生，我让他赶紧滚，老子最后替他擦一次屁股，赔给你家三金，有问题吗？” “你们啊，就别跟我纠结那么多了，这地本就是你们应得的。等来年，伐了树，想种什么就自己再去种，与我无关了。” 成河旺连声应道：“行行行！我们也不跟你客气了，那树我们就收了，但你日后要是有麻烦，记得来找我们，能帮一定帮。” “那我能忘记你们啊？” 成根闻言笑道：“我今日踏入你们这门，就是想着能修补往日的关系，管我家那婆娘乱嚎什么，再闹我扇她！” “哎哎！” 成河旺阻拦道：“这可不兴打女人啊！畜生才干这事呢！” 柳青青笑出声，调侃道：“他爹，你就放心吧！他也就只能耍嘴皮子了，哪敢真动手打女人？” 三人笑作一团，气氛融洽，成根也不禁感叹道：“时至今日，我终于又敢堂而皇之的找你们攀聊闲话了。” “阿旺．青青啊．你们两个都是性格顶好的人，生出来的孩子更是一个比一个善良能干和聪明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都觉得自己踏入这院子，是污了你们家” 成河旺和柳青青不禁收起笑，对视一眼，慢悠悠道：“你怎知自己就不仁不善了？” “你当真以为十几年前，每每半夜放一筐鸡蛋在我家院子门口，没人知道吗？” 成根闻言，愣了一下，傻傻的抬眸，忽然，不好意思的笑出声。 柳青青轻咳了两声，故意道：“哎哟～他爹你还别说，要是没那几筐鸡蛋，我生老大和老二之后都不可能恢复得那么快呢！你说说看，谁那么好心啊？” “我我我！” 成根没好意思，低着头憨笑，一如往日，傻呵呵道：“那我．不能真看着你们受难吧？这不成狼心狗肺了嘛？” 柳青青笑了一声，也借此留他一起在院中尝尝她做的烟熏鸡鸭。 成根笑道：“这东西啊，我听了好几个月，嘴馋眼馋，终于有机会品尝到了。” “那你待会可得多吃点！” 成根一口应了下来，接着又感叹道：“阿旺，青青，我那会就知道你们家一定会越来越好，苦尽甘来的！” “这不，你家腌香鱼的名号都在平头县传遍了！” 成河旺笑着道：“那你一会尝尝看，可得给点意见，毕竟我家受你几筐鸡蛋恩和地契恩呢！” “啧！怎么又说这茬啊？” “．” 河旺家一下子解决了几个大麻烦，又迎来了往日的伙伴，开开心心的吃了顿热闹饭。 熏鸡鸭的香味更是飘得整个村子里的人都闻到了。 村里人感叹，河旺家这是要咸鱼大翻身啊！ 只有河旺家的人才知道，他们这一路走得有多不容易。 苦过，累过，大哭大悲过。 二十年磋磨，终换来这一日的欢声笑语。 饭后，成老大接替累困去睡会的成三金，抱着小玖玖在院里散步消食。 小厨房里，白禾禾在弯腰洗着碗筷，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 她面露犹豫，接着低声唤道：“大哥，能否过来一下？” 成老大闻言，抱着小玖玖入厨房，轻声询问：“怎么了？” 白禾禾瞟了眼小玖玖，还是低声说出堵在心里的困惑，“大哥，也不知为何，我看着玖玖妹妹总觉得，她有些不一般。” 成老大被她说得一愣，小奶娃也因着她的话，停顿了几秒叫唤声，接着才不紧不慢的咿呀呀。 “我十几年来夜夜入梦魇，睡得不安宁，来这里的第一晚亦是如此。” “可那晚正当我难受之际，模糊之间，好似看见玖玖妹妹凑了过来。在那之后，我十几年的梦魇就消了。” 第91章 先发制人，兴师问罪 竟有如此怪事？ 小玖玖啃着自己的拳头，心里止不住的嘟囔。 完了完了来了一个不怎么傻的姐姐 成老大沉吟了几秒，不紧不慢的问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俩人都曾不约而同的觉得山上的树与小玖玖有关，可现实却打了他们一巴掌。 那树，就是郑均特地伐了放在那的。 与成玖玖无关。 白禾禾愣了几秒，接着拍了下脑袋，犯愁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魔怔了？” “算了．大哥便别理我了，我都觉得自己的话过于荒诞可笑，也不知在胡言乱语什么．唉！” 小玖玖在成老大怀里动来动去，小嘴叫唤个不停，一副完全听不懂他们说什么的样子。 但是她真的很纳闷 这两个人知不知道他们在当着本人的面，堂而皇之的谈论她啊？ 说他们傻吧，他们又心思细密，让人害怕。 说他们不傻吧，说她坏话是不是应该先把她送走啊？ 成玖玖一歪脑袋，直接倒在成老大肩膀上，懒得听了。 成老大瞥了她一眼，笑道：“其实未必。” “禾禾妹妹也不必那么说自己，还记得三金在屋内说过的话吗？” “我们家确实是有了玖玖后，福运滚滚来，想必这其中，定有玄机。” “至少，我们家玖玖定是来送福的！” 成老大刮了下玖玖软若无骨的小鼻子，宠溺道：“玖玖，你说是不是？” “没准等来年开春要建房时，咱家玖玖又发挥了她的福运，助咱家山上那块地里的树绵延生长起来，顺利搭完一整个房子呢！” 小玖玖不置可否，咯咯笑着钻入他的怀中，纯当哄他玩。 白禾禾也满眼爱惜的看着小玖玖，转头继续洗碗，轻声道：“大哥说得对妹妹送福就好，咱还是可以靠自己的手赚钱．” 来这里不到两天，她说话都顺溜了不少，也不怕生了，只是有时还是会特别容易羞臊。 成老大闻言，十分赞同，“对！爹娘说了，只有靠自己才能赚钱，才能养家！” 话落，他又看了眼白禾禾的后脑，关心道：“妹妹，你的脑袋好点了吗？” 白禾禾轻声应道：“我已经不疼了，郑大夫的药很管用。” 成老大笑着点头：“那是很厉害啊！怪不得是郑叔的徒弟呢，才不到两天，你的后脑就不疼了。” 改天得问问是什么药这么管用 小玖玖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撇了下嘴唇，哼唧了两声。 药药药．没我有啥用？ 亏她刚刚还觉得这两个人心细，白瞎眼了！ 入夜，河旺家的人凑在一起，想趁成老四和成老二恰好休两天假，把山上的树伐一些下来放进新购置的院子里。 要不然人手不够，单凭成河旺和成老大、成老三很难扛树下山。 几人定好明天出发的时辰，怎料最后还是出了意外。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辆马车迎着寒风缓缓停在了成家村村口。 不一会，一个穿得略显贵气的老婆子下了马车，身边还有一个侍女搀扶着。 细看她的脸，满是皱纹，双眸锐利，尖嘴，长眉，浑身上下满是不耐。 “二郎，这就是你那婆娘住的地方？这踏进去，不得毁了我这身狐裘衣吗？” 被唤作二郎的正是成河清的男人，白春。 他懒散的下了马车，嫌弃的看着成家村的村道，半响后才满含怨念的说道：“娘，这有什么办法啊？要是不把那死婆娘弄回去，咱家的布谁来绣？” “那些个绣工都是废物，学了几十年都没学来她的手艺，这样我们家还怎么赚钱？” 白老婆子皱起眉，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跟着来。 要不然她死都不会踏入这种鬼地方的，毕竟连他俩成婚，白老婆子都没进过村子。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幽幽道：“罢了，就把她俩逮回去，这次直接打腿你那女儿的两条腿，我看那成河清还敢不敢跑。” 白春闻言，眼睛一亮，笑嘻嘻的竖起大拇指，叹道：“还是娘的主意妙啊！儿子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成河清还要跑腿干活，不能打断她的腿，但是白禾禾没什么用，断了她的腿，成河清就不舍得跑了。 他真后悔自己之前没想到这个绝佳的主意！ “走！娘，儿子扶您！” 白老太边走边说道：“待会见了那群村里人，可不能下了咱白家的面子。” “有气就忍着，等回家后再收拾那两个贱人。” 白春在一旁乖巧的应了下来。 侍女落于俩人身后，低着头，尽心尽力的搀扶着老太，不敢抬眸瞟任何人。 “叩叩！” “河清，禾禾，我来接你们回家了！” 白春敲响河旺家的门，扬声高喊着，脸上的表情却是冷漠的。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叫这俩人了，听着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屋内的人闻声，吓了一大跳。 白禾禾更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是无比的惊恐，双眸顿时起了一层水雾，躲在角落里捂着耳朵，瑟瑟发抖。 成河清露出苦相，抱着女儿，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办。 成老大皱眉：“爹娘，这．” “别急。” 柳青青起身安抚道：“看着你们大姑和禾禾，我和你们爹出去看看。” “娘！”成老二赶忙放下碗，举起手冲到最前面，异常兴奋道：“我我我！我也去！” 看热闹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他呢？ 成河清犹豫着上前，张了张嘴，浑身紧绷着，踌躇道：“阿旺，青青，要不然还是我自己去解决吧？” “你能解决什么？” 柳青青急匆匆喝了碗水，扫了她一眼道：“就你这软弱的性格，一会出去立马就会被带走，有什么用？” “你啊，就待着，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 “这里是成家村，咱家，敢硬闯，我们就打断他们的腿！” 成河清接收到俩人的目光，半响，点了点头，退到了床边。 接着成老二冲上去开了门，眼神也在一刹那变得无比轻蔑，淡定的扫过站在院门口的三个人，满含不屑的开口嚷道：“你们谁啊？” “大清早的喊什么喊？不知道村子小不隔音啊？扰了邻居休息怨俺们家头上怎么办啊？” 他知道眼前人就是成河清的婆家人，故意扯着嗓子对三人一顿输出，狂吼。 白老太的双手端正的放在腹前，不悦的皱起眉，拦住欲发作的白春，接着扯了个笑，轻声道：“这位小伙子，我们是河清的婆家人。” “我那儿媳妇和孙女前几天离家，到处找不到人，急坏了一家子人。这不，没什么办法，我们只能上门来寻你们看看。” “这，人在不在这啊？” “哦～” 成老二拖着长音，余光瞟到八卦的村民都陆陆续续探出头来看，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原来～你们是俺家大姑的婆家人啊？” “俺说呢，谁家这么吵人，一大清早的不得安宁呢！” 他话音一落，对面三人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白老太已然不悦，眼神也冷了下来。 “老二，胡说八道什么呢？” 河旺夫妇姗姗来迟，推了他一把，望向白家人。 “哟这是亲家吧？” 白春当即装模作样的扬起笑，抱拳欠身道：“三弟，三弟媳，别来无恙啊！” “哦～” 柳青青眉眼含笑，轻声道：“还真是亲家啊！这么多年不见，都认不出来了！” “是啊亲家。” 白老太皮笑肉不笑的应道，压低了声音：“亲家，我们今天来也是为了河清和禾禾来的，不知道她们两个在不在你们这啊？” 她直奔主题，一刻都不想在这待着，浑身不舒坦。 成河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冷冰冰道：“在，有什么事吗？” 白春闻言，直接就想挤进院子里，被成老二一把顶了回来。 他木讷着抬头，轻笑一声，似乎还深吸了一口气，憋着气道：“三弟，在就好啊！我跟我娘为了找她们娘俩，急都急死了！” “河清，禾禾，快出来！我和娘来接你们回家了！” 喊完后，他又笑着看向成河旺，拍手道：“三弟你看，这事闹得。” “都怪我把她们娘俩惯坏了，去哪也不说一声，没想到还真跑你们这里来了，打扰你们，真是对不住啊！” “哎！大姐夫这话说早了，惯不惯的还有待证实，我们刚想问件事呢！” 柳青青抬手打断他接下去的话，笑眯眯道：“关于我那外甥女，一个好好的小姑娘，今年才十七岁，怎么就打得后脑瘀血了呢？” “这县上的大夫说了，我那外甥女是因为常年被欺辱打骂，所以现在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后脑更是一大片的瘀血，治都治不了。” 柳青青插着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们，冷冷一笑：“我就想问问，我家外甥女在你们白家犯了什么错？你们白家至于把一个孩子打成这样吗？” 第92章 签了和离书，滚蛋 白老太与白春对视一眼，知道现在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默默选择咽下这口气。 白春装模作样的问道：“三弟媳此言何意啊？” “我家禾禾竟受了那么重的伤？我这个做爹的确实不知道啊！” “都怪河清！她竟也没告知我！” 柳青青闻言，冷不丁一笑，缓缓道：“大姐夫不知道？” “那不对吧？禾禾那孩子老实又乖巧，身上的伤经大夫诊治，可都是棍伤啊！她哭着说是你们让家仆殴打她的，这难道还有假？” “总不能说一个瘦小的姑娘撒谎吧？” 白老太面色一僵，弯唇，淡淡道：“这其中，定有误会。” “亲家大可把禾禾叫出来，我们当面问清楚，也别因此导致两家有了隔阂。” 柳青青笑着摇头，“亲家放心，我就是怕有什么误会，这所有问题，我都替你们问完了。” “我大姐说了，你们时常因为心里不如意就虐打禾禾。我们还专门找了县里的大夫检查，确定了禾禾因为长期遭受你们虐打，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畏畏缩缩且体弱多病。” “我大姐也常被你们用针浑身上下的扎，针孔小，却异常磨人，入了寒水就冻得一片青紫。” “俩人受不住你们白家的毒打、虐待，这才跑了回来。” “这一切可不是我们空口白话，县上的大夫可以作证。大夫亲口说了，这些伤都是长期累积的，不是你们白家做的，难道还是我们不成？” 村里人听得目瞪口呆，心里直发沭。 他们知道大户人家是有很多折磨人的手段，但没想到手段这么狠啊！ “天啊．怪不得前两天看白家的女儿跟只小鸡崽子似的原来是被打的啊！” “用针扎，好狠．” “所以说这大户人家哪有那么好嫁？” “白家就这名声？不是说什么绸缎世家吗？还经常听他们接济难民呢！” “哎呀，哪个大户人家不接济难民？哪个大户人家不作戏给人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 叽叽呱呱的一大堆，白家几个人就算听了也听不清他们的话，但脸色已经挂不住了。 纵使如此，他们也不能出口骂人，要不然白家就成了跟他们村里的人一样。 白老太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亲家。” 白老太捏紧十指，勉强笑着，定定的看着柳青青，强装冷静道：“你们实在是说笑了，我们怎么可能虐待河清呢？” “她可是我家的儿媳妇呢！家里的奴仆，尊敬她都来不及。” 柳青青冷笑：“这么说，白老太是觉得我大姐在胡说八道？那为什么呢？” “白家素有仁善之名，还是大户人家，我大姐既嫁了进去，为何会浑身是伤？难不成是她自己打自己，还往死里打？长期虐待自己？” “再者说，禾禾今年不过十七，为何大夫会说她后脑的瘀血得有十几年了？为何说她身上的伤是长期的？” “白家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毕竟她可是我们的亲大姐，跑到我们这，我们能当没看见吗？” 白春不等白老太应答，自己沉声反驳道：“她成河清即嫁到我们白家，那便与你们河旺家毫无干系！我们白家要如何对她，凭什么要你们来管？你们是什么东西？” 他早已经听得不耐烦了。 一路从羚羊县颠簸到平头县，脑浆都要颠出来了。 现在还要在这里被人当作猴一样看戏，还要被几个粗鲁的乡下人指着鼻子质问。 凭什么？ 他白春就没有要受这种气的道理！ 白老太黑脸撞了他一下，无声的吐出一口浊气。 柳青青冷脸，掷地有声的呵道：“所以我大姐和我外甥女身上的伤就是你们白家打的！？” 一听她这么冲的语气，白春肚子里的那团火瞬间烧到顶，黑脸吼道：“是又怎么样？！” “我白家娶的一条母狗，生的一只畜生，要怎么对待还得知会你们一声吗？” “还真当你们是个什么破东西？配吗？” 白老太不悦的低下头，掌心扶额，无语透顶。 她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愚蠢的儿子？ 这下好了，整个成家村的人都听到他们白家虐打女人了！ 成河旺彻底压不住气了，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吼道：“你这个畜生！打女人还有理了？” “我大姐是嫁到你们家，不是卖到你们家，你们凭什么打她？” 柳青青皱着眉头把他推了回去，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接着朝他挤眉弄眼。 这打起来还得了？ 好好的上风一打得直接打没了！ 白春不屑一笑，鄙夷的看着他们，“收了我们白家五两银子，这还不叫做卖？” “巧了，我正要说这茬呢！” 柳青青赶在成河旺开口前，扬声喊道：“三金，把婚书拿出来！” 成三金：“来了。” 柳青青接过婚书，拍了拍，展开，一字一句的念道：“．今有羚羊县白家二郎白春，意欲求娶平头县成家村成河清，以五两为聘，恳求嫁之” “白家老二白春，求！是求！当年是你求娶的我家大姐，没错吧？五两是聘礼，而非买卖。再说，买卖清白人家的女子是可以告上官府的！” “望你慎言！” 她这一套说辞还是成三金教的，得亏她机灵，先向成三金学了这些话，要不然还不能死揪着点反驳白家人。 白春沉下脸，两只拳头顿时就硬了。 “再者说了。”柳青青见状，收起婚书，笑着看对面三人，缓缓道：“我大姐自从嫁入你们白家，可没少帮你们白家赚钱吧？” “我想羚羊县的百姓应该也知道，你们白家那些花布的纹样，绣品，都是她一个人设计制作的。” “就这二十几年，能没有五两吗？” 柳青青摆摆手，嘲讽道：“我家本不想算那么清楚，但你们既然提了，我们也就一次性说明白，这下懂了吗？” “懂什么懂？！” 白春咬着牙，怒目圆睁，愤愤道：“你不过就是个外人，这些事轮得着你来管吗？” “我娶的媳妇，不替家里赚钱，难道要替你们赚钱吗？” “家里的那些活，都是她身为白家的媳妇，应该干的！” “轮得到你这个泼皮妇人在这指手画脚？你算个什么个东西！” 成河旺听得眼皮子一跳，怒吼反驳：“就凭她成河清是我成家人！她是嫁入你们白家，但永远都是成家人！是我大姐！亲姐！” “我亲大姐被你们殴打虐待，我们凭什么不能讨回公道？” “别说什么废了吧唧的话！你就算把天给捅破了，她也是我们成家的人，我们就是有资格护着她！” 白春：“你！” “二郎，闭嘴！” 白老太沉声呵道：“在外面吼叫什么？成何体统？” 话落，她转身，淡淡道：“亲家，你们今天说的问题，我们都知道了。” “但其中缘由，想必你们也不太清楚。这只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小打小闹，完全没必要摆到外头来说，太过于没脸。” “我今天也给你们个保证，日后一定看牢我家二郎，定不让他再欺辱河清娘俩。” “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就把她们叫出来，随我们回家吧！” 白老太的耐心也快被磨光了，现在只能尽力把舆论压到最小。 只要把成河清娘俩带回去，一切的事情怎么做，还不是他们白家说了算？ “不必了。” 柳青青直接拒绝道：“你们白家已经快把我大姐和禾禾打死了，这件事也不是我们胡说八道，有县上的大夫作证。无论如何，我们也不可能把她们放回去。” “我今天也是受我家大姐成河清所托，来跟你们白家谈和离的。咱双方就签了和离书，再到县上做个婚书烧毁见证，从此一别两宽！” 白春嗤笑一声，满脸嘲讽道：“和离？她？成河清？跟我和离？哈哈哈哈！” “就她那只废物破鞋，离了我们白家连狗都不是！以后还指望有人要吗？” “哈哈哈哈！就她还和离，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哈哈哈！” 成河旺恶狠狠的“呸”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吼道：“白家的！我大姐再如何，也有我们河旺家的人作靠山！我们要她！轮不到你来诋毁侮辱她！” 白春环胸，一脸不屑：“你们河旺家算个东西吗？” “一窝子的废物，再收留两个破鞋，是要组团一起去乞讨吗？” “就你们，嚷嚷什么呢？还真以为我们上门就是给你们脸了？” “瞅你们一个个那一身下等破烂衣服，能给我家擦鞋吗？你以为那成河清真舍得离了我白家这棵大树吗？真是笑话！” “呵！那你可憋着，待会再笑！” 柳青青轻嗤了一声，掏出休书卯足劲的拍在他的肩膀上，戳着他的脖子呵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我大姐的亲笔和离书！签了！滚蛋！” 第93章 软饭男中邪发疯 村里的妇人手劲都不小，长得再漂亮也不例外。 毕竟在这个年代，哪个村里的妇人不用干活？ 柳青青属实是被气到了，不能打人，她就用了狠劲，妄图戳死那个猪狗不如的白春。 白春哪受得了这劲？ 他在家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大爷，连洗澡水都是自己婆娘放好，亲自端到他面前的。 “咳咳咳！你干什么？！” 白春被戳得后退了两步，吼了一声，另一只手也顺势捏住了那张和离书，轻飘飘的扫了两眼，脸色都青了。 成河清那个死婆娘竟然真的敢和离！？和离书上连手印都按了！ 白春怒火冲天，朝内放声嘶吼道：“成河清，你这个贱妇！给我死出来！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此刻全然忘了在村口时，那白老太是怎么嘱咐他的了。 白老太戳他戳得自己胳膊肘都疼了，感觉到周围异样的眼光，她觉得白家的脸都被这个蠢儿子给丢光了！ “闭嘴！” 柳青青蓦然间甩手扇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大快人心。 白春被扇得后退了两步，震惊的瞪大眼，颤着音结巴道：“你你．你这乡野泼妇竟敢打我？” 白老太更是挡在他身前，冷冷的看着柳青青，语气不善：“亲家这是何意？有话好好说便是，怎可粗鲁的打人？！” 她正愁没处发挥，柳青青打了人，她就可以借此发难了。 门外的吵闹声是彻底吵醒成玖玖了。 小奶娃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秀气的眉头皱在一起，哼唧了两声，两个小拳头气呼呼的锤了两下褥被。 真是睡个觉都不得安宁！ 柳青青好整以暇的站着，摆手，满脸无辜道：“亲家刚才莫不是走神了？没瞧着吗？是你家儿子硬往我身上撞！” “我只是一区区妇人，他硬闯我家院门，还仗着是个男子，欲撞飞我，我为何不能反抗？” “这论起来，他闯我家，我打他都是轻的，应该告他才是！” 白老太与柳青青的眼神在空中交战，俩人互不相让，冷眼相对。 双方的眼眸中都存着对对方的厌恶。 她竟不知，河旺家娶的这个媳妇竟如此泼辣！ 白老太暗叹失算，气得牙床都要咬崩了。 “你你个粗野泼妇！” 白春躲在白老太身后，怒气冲冲的吼着，大有上去大干一场的架势。 柳青青丝毫不惧，甚至轻蔑一笑：“大家伙可都听到了，堂堂羚羊县白家，张口贱妇，闭口泼妇。在我家门前辱骂我，甚至欲闯我家大门，也不知道是谁更粗鲁？就这，也配称为大户人家？” “呵！简直有辱斯文！” 紧接着她又厉声道：“还逼着让我交出我大姐呢！怎么，交出去让你们白家打死啊？我们虽身份低贱，但也绝不容许他人随意践踏！更不允许疯狗在院门外乱咬！” 白春捂着额头，手背上青筋暴跳，平时在羚羊县，谁敢这么说他？又谁敢跟他顶嘴？ 白老太抬头挺胸，半眯着老眼，锐利的眼神自上而下的审视她，接着冷笑一声，慢悠悠道：“亲家，说白了，你们今日就是硬要签这和离书，是吧？” 她算是看明白了，以她们的口舌斗不过柳青青。 与其继续被骂下去，还不如绕开话题。 柳青青坚定道：“必须签！马上离！” “好啊！”白老太答得痛快：“反正成氏二十多年无子，已为失德！我们羚羊白家，也容不得她这种人的存在！” “我儿二十多年，房中只有她一人，她生不出儿子，便是罪过！若离，是我白家之幸！” 成河旺和柳青青听后，心里很不爽。 这个死老太婆，同意和离还要往成河清身上泼脏水！ “只是，禾禾乃我白家孙女，她成氏可以滚蛋，但白禾禾必须回白家！” 白家其实只要成河清，毕竟她能赚钱，白禾禾不能。 而成河清能不能留住，他们说了不算。但只要白禾禾在他们手里，还怕成河清不乖乖听话回来吗？ 白老太那老脑转得极快，嘴唇弯起，半带挑衅的看着柳青青。 “白家老婆子。”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成三金淡淡道：“你说，你家二郎自与我大姑成亲后，房中只有她一人，可信吗？” 白老太黑脸：“哪冒出来的黄口小儿，竟妄想毁我儿清白？” “不敢。” 成三金懒散的倚靠着门框，似乎站得极累，脸色也是白的，缓缓道：“我只是看你家二郎，双耳灰黑，眼下薄黑，眼白发黄，此乃终日纵欲之所相。” “当然，我年纪轻，说话不可信。为了公平起见，不如我们同往县上大夫那，以证你家儿子清白。” “若是我胡说，那便认了我家大姑无德。若是确有其事，便是你家二郎不忠。” “殴打妻女在前，对妻不忠在后，我们有权告到衙门，大不了就是闹一场。” “照你们白家今日所为，白禾禾，必定归我们所有。” 成三金吐出的字语，不容任何人置喙，无形中更是形成了一股压迫感，令白家的人慌了神。 他话音一落，第一时间锁定白春的神情，见他眼神虚飘着，紧张的咽口水，双手更是无处安放，心里便更有底了。 河旺夫妇俩对视一眼，这时候只能相信成三金了。 白老太锐利的眼神审视着他，心里直打鼓，面上却不见一丝慌乱。 “成家侄子，瞧你不过十几岁，就敢在此胡言乱语了？” 白春急忙跟着附和：“就就是！” 成三金不屑一笑，冷淡的看着他，“既然是，你紧张什么？” “再者，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为证清白，我家愿意同你们走一趟医馆，而你们明显不敢，是心虚吧？” 成三金话落，又闭了闭眼，极轻的喘了口气，幽幽道：“既如此，你们硬要带走白禾禾，那我们就报官吧！” “将为白禾禾诊断的大夫也一起请上公堂，让各县乃至城里的人都来看看，你们白家是如何对待幼女，又是如何对待新妇的。” 白春闻言，一把推开白老太，怒瞪着稍显文弱的成三金，面露凶相：“河旺家的小兔崽子，你还真当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我白家清清白白，凭什么听你摆布？呸！就你这毛都没长齐的混球，你配吗？赶紧给我死一边去！” 成三金嫌恶的皱起眉头，不悦道：“我家门前，你让我死开？给你脸了？真当自己是我家的一条狗，可以蹲在我家门口乱叫了？” 白春接二连三的被骂是狗，脸色铁青，现在还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这般辱骂，哪忍得了？ “小畜生！今日定让你知道谁是狗！” 白春伸手妄图一把拽过成三金的衣领，成家人早有防备，上前直接将其踹开。 怎料那白春也有后手，踉跄两下后，抬脚就想往柳青青的肚子上踹。 “去你娘的死泼妇！” “嗷～啊！” 随着一声惨叫响起，白春连眼前的人是谁都没看清，直接又抡起一拳头，朝脸揍了过去。 婢女：“老夫人！” “啊啊！” 白春：“滚开！” “砰！” 那白春跟中邪了似的，斜眼看到有人冲过来，提腿就是一脚，竟还把那带出来的婢女也踹飞了出去。 俩人应声倒地，周围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没人反应得过来。 白春定睛一看，那倒在自己脚边的，可不就是白家老太吗？ “．娘！？” 白春吓得后跳了一大步，脸都吓白了。 河旺家的人面面相觑，看傻眼了。 白老太那花白的头发散乱，躺在地上嚎叫着，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鼻孔，一只手捂着肚子。 “你你．是不是．疯了？！” “．娘．娘啊！” 白春猛地扑到白老太的身上，鬼哭狼嚎，指着河旺家的人就开始推卸责任：“你们．你们这群粗鄙的乡下人竟敢伤我娘．我定不会放过你们！” 成老二闻言，嘴角抽动，莫名其妙道：“白家的，你当我们村里的人是瞎吗？” “你自己一把薅过你娘的头发，对着她的肚子就是一脚，继而还给了她一拳，踹飞你家的婢女，你当我们是傻子啊？” 村里人也开始闹哄哄的附和。 “是啊！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 “这白家是什么疯人都有啊？眼急了还打自己娘，还怨人啊！” 隔壁的花叔花婶更是指着他道：“白家的，你们可别仗着有几个破钱就欺负人啊！我们可都看着呢！” 白春的脸色涨红，扶着他娘，缩着脑袋，眼神乱瞟着。 他隐约想起来刚刚确实是被成三金给激急了，河旺家的人又踹了他一脚，恼羞成怒间大掌是抓了把头发 他娘又恰好站在他身边，在他迅速伸出脚的时候，手也没闲着，竟把他娘给薅过来了。 只是他怎么会突然间就看重影了呢？！ 第94章 玖玖得令，白家要倒大霉了 白春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逆．逆子！杵着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 白老太气得浑身发抖，捂着鼻子的指缝间突然间开始滋滋的往外冒血。 一把年纪被踹在地上，还挨了一拳，着实不好受。 她低声咬牙切齿的催促道：“扶扶我你这个蠢货！赶紧赶紧走！” 白春低着头，不敢看她一眼，闻言，连连点头应“是”。 紧接着半扛着白老太往外走，临末还不忘狠狠的踹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奴婢一脚。 “你个废物！还不赶紧死起来！” 小丫鬟头昏眼花，但实在害怕回去后遭难，只能连滚带爬的跟他们走。 许是踉跄得够厉害，她站起来不到两秒，就把前面的两个人也一起带着扑倒了。 “哎哟喂～” 白老太干嚎了一声，浑身的骨架都被快摔散了。 白春更惨，扑棱在地上，张着嘴，好死不死的摔在一堆狗屎上，脸当即就皱巴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快看～他吃狗屎～” “哈哈哈哈～” 成老二闻声，双眸顿时就亮了，跑到他们面前去看，笑得直不起腰，差点蹲下去锤地。 “啊呸．” 白春原本红润的嘴唇被狗屎糊成一团，鼻孔也被狗屎给堵住了，捂着胸口，差点呕出来。 “贱婢．．贱．贱人废物！” 他气急败坏的踢着奴婢的身体，吓得小丫鬟瑟瑟发抖，颤栗着身子爬到白老太身后。 白老太气喘吁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眼再看，快步离开。 一场闹剧终于以荒唐又离奇的方式结束了，河旺家的人也同时松了口气。 看戏的村民四散，有的回家，有的下农田干活，独留隔壁家的对面家的成根跟他们面面相觑。 成根叹了口气，出了门，低声询问道：“阿旺，河清真闹出这事了？” 他跟河旺家的三个姐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成河清回来这事他也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但没太注意。 成河旺点了点头，苦笑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这说的什么话？” 成根很是不赞同道：“你大姐出了这事，你也不跟我们说，大家一起想办法总比没有办法强吧？” 花叔附和道：“是啊！河旺，青青，今天的事要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千万别客气，我们都看全程了，不会让白家的人无理取闹的！” 成河旺和柳青青闻言，连连朝几人感谢道：“好好，真是多谢你们了，快别扰了你们休息，回去吧！” 话落，俩人也带着成三金和成二牛进了屋。 原本计划今天上山伐木，也只能暂时取消了。 毕竟他们不知道白老太伤得如何，要是他们折返回来，家里没一个男人可不行。 成三金入屋后直奔床铺，闭着眼坐了下来，双手环胸，脸色愈发苍白。 小玖玖自他落座就忍不住瞪着一双圆溜溜、亮闪闪的眼睛看他。 她家三哥哥真帅！怼人怼到她心坎里去了！ 过了一会，见成三金还没凑上来抱她，小玖玖自力更生，伸出五根指头拽住他的衣袖，用力扯了扯。 “咯咯咯～咿呀” 成三金缓慢的睁开眼，勉强的笑着看她，脑瓜子嗡嗡的疼。 小玖玖似乎也察觉到了，愣了一下，自食其力，努力翻身往他的方向爬。 屋内人的注意力都在成河清娘俩的身上，自然没看到床上的俩人在做什么。 “大姐，你日后就是要像我们今天一样，别对白家那群畜生太过礼貌，该打就要打！该骂就骂！那白春就是个吃软饭的窝囊废，不用害怕！” “对啊大姐！” “大姑，这是和离书，咱一定要尽快签完，摆脱白家。” 成河清感激涕零，“阿旺，青青，今天要是没你们，我们娘俩指定就被他抓回去了” “我晓得了，日后都听你们的，只是我害怕，禾禾该怎么办啊？” 他们刚刚在屋内也听了，那白家人是想利用白禾禾逼成河清回去。 “唉别想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反正今天已经把白家人逼走了，实在不得已，咱就告上衙门，但绝不把禾禾交出去！” “就是大姑，你别害怕，我们护着你！” “．” 就在他们互相安慰的时候，小玖玖已经凭一己之力爬到了成三金腿上，一路“吭吭唧唧”的。 成三金皱着眉，无奈的叹了口气，拉了她一把，让小玖玖顺势倒在他怀里。 低头，小奶娃朝他笑得没心没肺。 他也不怪小娃娃，摸着她的后脑，温声道：“乖～自己玩会，三哥有点累。” 小玖玖闻言，收起笑，站在他的大腿上，抬起拳头放在他的头顶。 成三金一愣，失笑，拉下她的小拳头哄道：“玖玖别闹了自己去爬会。” 小玖玖锲而不舍，犟得很，卯足劲把两个拳头重新放到了他的头顶，十指张开轻轻的揪住他的头发。 成三金累了，两只大掌稳住小玖玖的身体，自己依靠着墙，闭上眼，随她去了。 许是上回后脑被砸没治好，现在他的脑袋一阵疼，连带着嘴唇都白了。 小玖玖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半响后，小脑袋轻轻的撞上她哥的下颚，“咿呀呀”的叫着。 成三金闻声睁眼，也不知为何，眼前清明了不少，后脑那一阵阵的痛感也在慢慢的退下去。 “三金，怎么了？” 柳青青终于注意到他了，满脸担忧的走过来，“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 “是不是哪不舒服？” 成三金已经没了一开始那种难受到想吐的感觉了，懵懵的摇头，轻声道：“没有．我就是，有点饿了。” 柳青青松了口气，拍着胸脯叹道：“那娘去给你煮点肉粥，你别几天都不吃肉，这不吃肉一直喝药哪扛得住？” 成三金没拒绝，抱起小玖玖走到小桌案旁落座，现在还是懵的。 怎么突然间不难受了？ “咯咯～” 小玖玖用拳头碰他脸，咧着嘴对他一个劲的笑，没一会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再胡思乱想。 “三金．” 这时，成河清走了过来，蹲坐在她的旁边，弱弱的笑道：“你帮我看看。” 她左手握着和离书，右手握着婚书，“这东西，这么签就完事了吗？” 成三金把小玖玖给了白禾禾，径直拿过和离书看了起来。 “大姑，他哪看过这个啊！你问我，问我！我老上别人家看和离书，可有经验了！” 成老二笑嘻嘻的挤在成三金身旁，一把拿过和离书，好整以暇的看了起来。 “嗯～啧～依我看，这应该大概可能，十有八成没什么问题了。” 成老二摆了一手好架子，把成河清都看呆了。 “别啊！这，能不能肯定点？” 成老二闻言，一拍手，斩钉截铁道：“没问题了！就这么办了！绝对没问题！” 他敢说，成河清就敢信，捧着和离书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摆脱白家对此时此刻的她来说尤为重要。 成三金失笑，把婚书也推了过去，解释道：“大姑，和离书双方都要签，还要押红印。” “至于这个婚书，要拿着和离书上官府去烧毁，两份都要烧。” “还有禾禾阿姐的事，其实最稳妥的、让白家人闭嘴的方法，是把白春在外面养的三个女子给揪住。” “白家历经五代，方称为世家。他们重名重誉，只有这样才能逼着白家主动把禾禾阿姐给我们。” 他话中的道理，成河清自然明白。 只是抓到那三个外室，何其艰难？ “大姑也不用苦恼，就像爹娘刚刚说的，白家已经被我们吓跑了，我们大可继续跟他们耗下去，反正对我们也没损失。” “没准事情还有转机，可能无须我们动手，他们就自己倒大霉，自顾不暇了。” 成三金说出这些话也是随口安慰她的，并没有其它意思。 小玖玖却听进去了，趴在白禾禾的肩膀上，啃着小拳头，直勾勾的盯着他。 忽地，小奶娃不知想到什么，掩面神秘一笑。 与此同时，上了马车后的白老太骂骂咧咧，指着白春的脑袋，恨不得戳死他。 她的鼻子还在源源不断的冒血，跟个水龙头似的，愈发不对劲。 “呼呼．你个逆子死远点．是想臭死我吗？” 白春刚刚摔狗屎上了，能不臭吗？ 白老太闭了闭眼，忍了忍，朝正在驾马车的小厮喊道：“阿二，去县上找大夫！” “对对对！赶紧找大夫！” “娘，您的伤口得清理一下，要不然等到了羚羊县，不得一命呜呼了啊？” “赶紧找大夫！快快快！” 白老太抿着嘴，闭上眼，怒火升到嘴里边，硬生生又被她憋了回去。 枉她一世英名，小心翼翼的维护白家的形象，怎么就被生出来的一个废物给毁了啊！？ 第95章 白家厄运连连 平头县上正儿八经的医馆只有两个。 一个藏在小巷里，屋子又小又旧，里面的药材也不全，但已经开了有些年头了。 另一个独占平头县最好地段的两间大房，里面的药材应有尽有，门口时不时还会支个摊子晾晒草药。 美中不足的就是这里面的小大夫年纪轻，这间医馆开张也不到一年。 于外人而言，当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外观看起来最为靠谱的大医馆。 “大夫，你快给瞧瞧，我娘没事吧？” 郑小大夫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象征性的“安抚”道：“伤得不轻。” “啊？！” 白春吓得瞪大双眼，焦急的心情表露在外，跺脚道：“这这这大夫你可得救救我娘啊！” “瞎叫唤什么？” 白老太被他叫得脑瓜子嗡嗡疼，寒声呵斥：“出了白家，连基本的礼仪都忘了？丢人现眼！” 白春闻言，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郑小大夫替她处理伤口的手却顿了顿。 白家？ 有点耳熟。 “几位瞧着不是本县的人吧？可是来探亲？” 话落转头拿药，状似无意的询问。 白老太看他长得端正，一身衣裳也价值不菲，小小年纪还有这么大的一间医馆，馆内还有两个护卫守着，不自觉间就吐了点苦水。 “唉！穷亲家，倒大霉！” “就是！”白春接过他娘的话，眼神里充满厌恶，到现在满嘴都还是狗屎味。 “摊上那臭婆娘一家，真是倒八辈子血霉！” 白老太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当年还不是你硬要娶她？” “娘～” 白春半跪在她身旁，可怜讨好道：“儿子当初不是看她长得漂亮嘛！早说了，她那刺绣的手艺，娶进门能给咱赚不少钱呢！” 真是不见外，在外人面前都敢这么说。 白老太的头顶都要冒烟了，花白的头发气得都快竖起来了，忍不住默默翻了个大白眼。 “大夫，让您看笑话了。” 郑均笑笑道无妨，接着又佯装无意的询问：“娶的哪户人家？闹得这般不愉快？我这还好奇上了。” 白春甩甩手，满含怨言道：“还不是你们平头县最穷最土的成家村，里面那个河旺家，真是倒霉！” 郑小大夫的双手一顿，几不可闻的笑出声。 还真是巧。 他从刚刚听到“白家”两个字就有所猜测，没想到还真猜对了。 秉持着医者的品德，他还是认真的给白老太上药，又随意的嘱咐了两句。 白老太小心翼翼的摸着自己的鼻子，担忧道：“大夫，我这没事吧？” “怎么血一直流个不停？浑身也觉得不得劲，哪哪都疼。” 郑小大夫头也不抬的答道：“老夫人，您年纪大了，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又摸爬打滚了几圈。这把老骨头，不疼怎么可能？” 这话说得白老太脸色羞红，上了年纪，满脸褶皱也不难看出她挂脸了。 白春闻言更是低下头，不敢看她娘的脸色，生怕他娘把他生吞活剥了。 “好了，这些药粉止血化淤，老夫人收好。” 郑均随意的将药给了站在一旁的婢女，朝两个壮汉使了个眼色。 俩人当即面无表情的上前请人。 怎料那白老太才晃晃悠悠的站起，猛然间的呕了一口血。 “呕～呕～噗～” 郑均不悦的皱起眉，看了眼刚刚清洗的地面，心情坏透了。 “呕～” “娘！” “老夫人！” 白春急了，揪着郑均过来，暴跳如雷：“你这大夫怎么回事？我娘怎么擦了你的药就开始呕血了？你是不是动手脚了？！” 他话音才落，其中一个壮汉就上前一把将他提溜了起来，眼神阴沉可怖，自带震慑力。 “啊啊．．！大哥．大哥大哥，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郑钧理了下衣领，不紧不慢的剜了他一眼，轻声骂道：“粗鄙丑人！” “大夫．小大夫啊！我错了我错了！啊快放我下来！” 白老太也青着脸转过身，整个人看起来快虚脱了，朝郑均欠身，低声道：“大夫勿怪，我这儿子也是过于担忧我。” “我知道您刚刚给我涂抹的只是止血的药草，开的也是普通止血化淤的药，并没有加怪的意思。” 郑均缓慢的坐了下来，朝那壮汉摆手，白春当即就被扔在了地上。 “砰！” “哎哟喂！” 白老太怒其不争，慢悠悠的又坐了回来，捂着隐隐作疼的脑袋，诚恳道：“劳请大夫再帮我看看，我这脑袋自坐上马车后就嗡嗡作疼，刚刚起身，更是难受得不行。” 郑均闻言，淡声道：“老夫人伸手，我把把脉。” 白老太半眯着眼，仿佛那一吐，把她整个心肝都给吐出来了，整张脸苍白得跟只鬼似的。 “老夫人，你的脉象错乱，心脏跳得急且快。再依你刚刚所言，若不是长期脑髓亏耗，就是沿途过于奔波，心情又大起大落所致。” 白老太听后，心都慌了，“我这．大夫，不可能吧？” “我虽是上了年纪，但身体也是康健的，怎么突然间就脑髓亏耗严重了？” “对啊小大夫！” 白春急声问道：“我娘这病怎么治啊？” 郑均收回手，正襟危坐道：“这我可不会治。” “小病小痛的，我这医馆能治，但要是重病重伤，可不能寻我。” “老夫人要是担心，就往大一点的县和城去看看吧！反正依我断定，你若一直这般呕吐不止，脉象仍错乱下去，必是重病难医，大罗神仙都回天乏术。” 郑均指着地面那堆污秽物，眉头都不皱一下，直言：“你看，你连呕出来的东西都是黑红的，这要是没什么重病，谁相信？”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地上那堆不明物体，不过一秒，火速移开眼。 太恶心了。 白老太的眼泪吧嗒一下滑落，捂着自己的胸口，那股子头晕目眩，直犯恶心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老夫人此病也非一日而成，照这般看来，也恐无药可医，还请另寻他人吧！” 郑均收拾桌面的东西，面无表情的起身，冷淡道：“再提醒一句，既无药，那便不如求天。” “多行善，少作恶，没准还能得到一丝怜悯。” 白老太被搀扶着站起，哭唧唧的，欠身弱弱道：“多多谢大夫” 郑均：“不谢！阿甲、阿乙，送客！” “娘，我扶您。” 三人踉跄着出了门，直接上了马车。 郑均低头看地板上的秽渍，冷脸吐槽：“真是晦气！” 两个壮汉好奇问道：“当家的，你是不是吓唬他们的？” 郑均闻言，嘴角抽动，没好气道：“我是个大夫！这点医德我都没有吗！？” “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拿病人的身体开玩笑过？” 两个壮汉摸着后脑，对视一眼，气势弱了几分，“那，您不是跟河旺家的人交好吗？” “我们就以为您吓唬他们的。” “我闲的啊？” 郑均听笑了，朝俩人各砸了个颗核桃，凶巴巴道：“你们看那地上的东西，谁吐出来的是黑红的一团？黑心肝啊？” “去去去！别气我！” “赶紧把这地板给我掀了换新的！脏死了！” “是！” 与此同时，马车上。 “啊呜呜你个畜生啊！我打死你个畜生！” “你个废物．你娶进来一个什么脏东西啊啊呜呜呜！” “你看你闹的？！我打死你个没用的废物！你就是巴不得你娘我死了是不是？” 白老太一离了外人就暴露原形，心态也彻底崩了，揪着白春的耳朵，对其上下狠揍，恨不得把他的皮都给扒下来。 “啊呜．我．呕～” 打骂到一半，她脸色又是一变，竟直接吐在了白春的身上。 窄小的马车里顿时发出一股恶臭味，紧接着白老太又接二连三的吐了两遍。 白春脸色都变了，捂着鼻子，差点跟着她一起吐，嘴里还得不停的求饶。 “．娘．娘我我冤枉啊” 明明是这白老太担心家里的绸缎铺运营不下去，硬揪着他来成家村的，要不然他还不想来呢！ 毕竟羚羊县还有几个姑娘等着他寻欢呢！ 白春看着车底那一大团黑红色的东西，咬牙跪了下去，可怜兮兮的哀求道：“娘啊～儿无辜至极啊～” “定是那河旺家的人做鬼，害了儿子，也害了您啊！” 白春越说越来劲，死死的握住白老太的双手，很是激动道：“儿子明明瞄准的是河旺家那死婆娘，却踢到您身上，一定是他们在搞鬼！” 白老太喘着气，用劲全力扇了他一巴掌，恨恨道：“你个孽障当我是瞎吗！？” “我看你是故意瞄准的我，想我死才对！” “闭嘴！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踢出去！” 白春闻言，没再敢吭声，安静坐着，一路颠回了羚羊县。 几人到家后，马不停蹄的请来县上有名望的大夫，那大夫替白老太诊完脉后直摇头，告诉白家人，白老太患重病，药石无医。 白老太闻言，当场呕出黑红色的血，晕死了过去。 第96章 搬树，村里人都来帮忙 郑均特地派人到成家村将白老太的事说给河旺家的人听，目的就是让他们放心，白家人短时间内不会找他们麻烦。 河旺家的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提心吊胆一整天，终于放心了。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商量年后盖房的所有工作。 柳青青将家里所有的银子都拿了出来，“．七十八文六千七百文．” “总共是六两余三十文。” 话落，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六两放到平时，够他们一家不干活吃上一年，已经算很富了。 但这会要建房子，家里所有能卖的腌香鱼都卖光了。 下一批腌香鱼还要二十天才能开始卖。 成三金敲打着桌面，缓缓道：“泥瓦砖不可或缺，旧院子破得厉害，面积又大。” “起四个屋子、一个灶房、一个茅厕，还要加高后院外的浅塘围墙，估摸着所有这些全部搭建完，买泥瓦砖都得花五两银子。” “工程大抵是两个多月，工人的工钱不能少，娘说章婶婶愿意给咱减半，那也得花个三、四两吧？” “最后工人的伙食得咱家包，田里有菜，后院有肉，那还好说，留两个人专门给他们做饭就行了。” “接下来是山腰处的树，咱得保证树不花银子，那树的量就要足，明天上山点一下吧！” 满屋的人听他说完，心里瞬间有底，齐齐点头。 但算来算去，现在仅剩的六两根本不够花。 柳青青见不得家里人沮丧，笑着开解道：“我和你爹打算下个月做八十条腌香鱼运到青州城里去卖，大家都别担心，要是卖得好，咱所有的困难都能解决！” 成老二嘀咕道：“地窖里有八十条鱼嘛” 河旺夫妇俩对视一眼，同时陷入沉默。 半响后，柳青青长叹了一声，“咱家三个大缸里现在腌着四十条鱼呢，实在不行就只卖四十条。” “再熏十只鸡和十只鸭，今早不是又生出了一窝的鸡鸭吗？” 成河清也跟着附和：“对对对！还有这刺绣的工具也买来了，我趁你俩没上城里之前，多绣点卖得好的花品，到时一起带过去，也能赚几个钱！” 成河旺见家里两个女人都说话了，他也不好缩着脑袋，紧跟着振奋士气道：“好！” “那我也不能闲着，咱明天就上山扛树去。多扛两趟，扛个五六天，树也就下来了。” “到时咱先把树劈好，截成合适的长度，好存放也能省不少时间。” 小玖玖半躺在白禾禾的腿上，啃着小拳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皎洁的双眼转啊转，弯着淡淡的眉眼笑嘻嘻。 河旺家的人说干就干，次日是个大晴天，也没那么冷，家里的男人扛着斧头和锄头，准备一起上山。 不等他们走出院门，村长就领着村里的屠户围了过来。 “河旺家的，你们是要上山搬树吗？” “我组织了村民，大家伙一起帮你们搬！” 成河旺受宠若惊，震惊道：“那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你们了！” 村长笑着道：“河旺家的，别这么说，大家是一个村的，理应互相帮忙才是！” “这会是你们建房子，等到村里其他人也建房子了，都要互相帮忙的！” 柳青青也擦干手，疾走了出来，看见家门口的大阵仗，小小吃惊了一把。 接着很快反应过来，连连感谢道：“村长，各位屠户们，那就麻烦你们了！” “大家伙中午都来吃兔肉，我家四牛回来两天抓了七八只兔子，到时大家一起吃。” 村民们听到有兔肉吃，眼睛都亮了，上赶着簇拥成河旺父子往山的方向走，恨不得立马就到了中午。 柳青青笑着摇头，“村长，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我们家的人原本还计划伐个四五天，有你们的帮忙，能省不少事呢！” 村长连连摆手：“一个村的，说这些话就见外了啊！中午还等着吃你们家的兔肉呢！” “对了。” 似乎想到什么，他又凑上前，低声道：“河旺他媳妇，你家老三就别让他去搬树了！小伙看起来那么瘦弱，而且还是青山私塾的学生，千万别给伤着了啊！” 柳青青才舍不得让成三金上山搬树，笑着“哎”了好几声，送走村长后，又马不停蹄的往回跑。 “三金！大姐！禾禾！快快，快出来！” 家里该伐木的上山了，该上学堂的回牛头县了。 就剩下她们几个。 她连忙跑进去喊人，开始一个个的布置活。 “大姐，你帮我一起把那七只兔子脱一下皮毛，咱把它们处理了。” “至于兔皮毛存着，看到时能不能给玖玖做一身兔裘衣。” “三金，你去把家里的大锅搬出来，起个炉子，准备热油，咱来爆炒兔肉。” “禾禾，你去地窖里多搬点糙米出来，多煮点饭，他们才能吃饱。” 三人闻言，连忙跑了起来，生怕迟了就会饿到干活的男人。 柳青青此时无比庆幸成四牛那崽子闲不住，休两天假就上两天山，还好运气的逮了那么多只兔子。 村里人帮他们干活，他们家也不能不识好歹。 有那么多兔肉刚好一起分了，每个人再扒两碗米饭，差不多也饱了。 忙碌两天伐木、劈树下来，几人成功的把郑均送的五棵中型乔木都搬到了新的院子里。 村里的屠户做这个都很熟，大家伙还一起按新院子的需求，将五棵中型乔木都劈成恰到好处的长短。 干两天的活，吃两天的肉拌饭，活干完了，没一个人舍得离开。 毕竟那爆炒的兔肉是真的香，还有新鲜的时蔬，连带着两碗大米饭，把河旺家的几个帮工都给香迷糊了。 帮别人干活，吃了别人家的肉，处了两天，还当真给处出感情来了。 这些个屠户跟成河旺父子几个称兄道弟的，回想在这个村子里住了几十年，也没关系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时候。 河旺夫妇俩对此是开心的。 不管人家出于什么原因帮忙，只要邻里和睦，有人愿意帮他们，他们也愿意将好东西分享出去，懒得去计较个中缘由。 搬完树，乐呵呵的给每个帮忙的人又切了一大块的鱼肉。虽是又花掉了四五条鱼，但柳青青说这些是应该的。 只有这样，人家才不会觉得咱不值得他们帮忙，以后才能多来往、多照应。 河旺家的人也短暂的歇了一口气。 这天，成河旺穿着厚厚的沃子，哈着气，滑下地窖，准备去点一下那口冰水里的鱼。 他们又缺鱼了。 后院小浅塘里的鱼苗才养下去，没长大吃不了，只能从地窖里掏了三十条鱼。 依稀记得那天是把里面的鱼全给掏光了，隔了差不多有十天，再看那口冰水，里面又冒出了数不甚数的鱼。 条条肥又大，看起来就很鲜美。 成河旺承认那一刻，他的心情是无比激动且兴奋的。 一边拿来桶，倒满水装着大肥鱼，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十分真诚的忏悔着。 “肥鱼们，原谅我们这一次．等浅塘里的鱼苗长大了，我们就不掏了．劳烦劳烦隔天一定在这给你们烧一柱高香．” 原本活蹦乱跳的鱼到了他手里变得异常乖巧，一条接着一条卯足劲钻到他手心里，似乎巴不得他赶紧把它们都抓了。 这么一转眼功夫，他就又捞了二十条大肥鱼。 成河旺深感罪恶，下一秒，当真跪在冰水口那，给里面的鱼磕了三个响头。 自从养了浅塘里的鱼，他们就没再看过地窖里的鱼。 即使里面的鱼多得数不过来，河旺家的人也不打它们的主意。 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开时，那口冰水里剩下的鱼似乎不服气，自己跳出了水面。 “吧嗒”一声砸在地面上，泼出一片水花。 成河旺见状，惊呼一声，脚步连连后退。 不一会，脚边就跳满了十几条新鲜的肥鱼。 那鱼眼干瞪着，好似在跟成河旺招手说：快抓我！赶紧把我抓走！ 成河旺犹豫了两秒，还是弯腰把它们一起收入水桶里，心里直犯嘀咕。 “这怎么还有上赶着被吃的鱼？这地窖里的鱼吃了后，人不会变傻了吧？” 他才搬着鱼出了地窖，之前帮忙搬树的几个村民又来了。 “河旺家的，有人在吗？” “在！” 成河旺连忙开门应道：“几位大哥怎么来了？” 站在门口的三个屠户把手里的兔皮毛递了出去，“河旺兄，我们是来给你送礼的。” “这兔皮毛，小了点，但还是想拿来给你家那可爱的女娃娃。” “我家那婆娘自从那两天见了你家女娃娃，喜欢得紧，死命催我们将家里存的一张兔皮毛送过来。” 几人提到河旺家的那个小玖玖，脸上都堆满了笑，“咱这捕猎技术你也知道，不像你家四牛那么厉害。” “几天才抓到一只，所以就只有一张小的兔皮毛。” “河旺兄，别嫌弃啊！” 第97章 福气玖玖，人见人爱 成河旺闻言，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自豪感，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现了，连忙应道：“那怎么会啊？” “我们家玖玖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喜欢，高兴都来不及！” “我在这替我们家玖玖谢谢各位了！” 三个屠户连连摆手：“哎哎河旺兄弟，你不嫌弃我们就行。” “这兔皮毛本身就不值钱，我们还担心拿不出手呢。” 成河旺：“不会不会，我们正好缺这兔皮毛，想给我家玖玖做件周岁礼物，三位有心了。” 三个屠户都是大老爷们，家里也都只有儿子，没有闺女。 在河旺家吃大锅饭的那两天，看着软绵绵、粉嘟嘟的小玖玖在所有人面前笑嘻嘻的晃，还不怕生，他们那颗苍老的心都要跟着化了。 “河旺兄弟，你这也太幸福了！” 成河旺对于别人夸成玖玖的话，一概不谦虚，觉得他家宝贝姑娘就值得被所有人夸，乐呵呵的送走三人，临末还不忘听一耳朵几人的谈话。 “这河旺家太幸运了吧！到底怎么生出那么可爱的娃娃的？” “哎你们那天看那女娃娃了没？” “她冲我笑哎！” “女娃娃也冲我笑了！笑完后，第二天我上山捕猎还逮到两只兔子！” “真的！？” “当然啊！我家都快半个月没抓到猎物了！” “．” 成河旺听得心满意足，嘴里哼着歌，一手抱兔皮毛，一手拎着水桶到小灶房里。 柳青青正在做腌香鱼，抽空瞟了他一眼，语气含笑：“哟～这么开心呢？” 院子就这么一丁点大，她忙没出去，但并不代表没听到外面三人说的话。 “行了，别得瑟了！” “瞅你这样，到时玖玖还怎么嫁人啊？” 成河旺得意洋洋的笑着，哼着歌，毫不在意道：“那就不嫁啊！” “养她一辈子我都乐意！我闺女就算一辈子赖我身边，要星星要月亮的，我都得帮她摘下来。” “噗嗤～” 柳青青没忍住笑了出来，幽怨的瞪着他，“是嘛？那你还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媳妇吗？” 成河旺闻言，上前捶肩捏背，好声好气的伺候着，“那必须记得啊！天大地大，我媳妇最大！” 柳青青挑眉，故意道：“好啊！” “我要星星，要月亮，你去摘了吧！” 成河旺顿时蔫了下来，垂头丧气的求饶：“他娘，你就放过我吧！我错了还不行嘛？” 柳青青压制着疯狂想要上扬的嘴角，朝他示意那一桶肥鱼，“知道错了还不快干活？” “赶紧把鱼处理了，掏干净点，别偷懒。” “好勒！” 成河旺如释重负，乐呵呵的跑去清理肥鱼的身体，嘴也没闲着，“他娘，你别说，咱家玖玖还真是人见人爱啊！” “多了这三张兔皮毛，就真的可以给玖玖做件新衣服当周岁礼了！” 柳青青语气中也带着一丝得意，“我们家玖玖长得可爱，性格还讨喜，不像她那几个傻哥哥小时候，当然有一堆人喜欢！” “咱可得看牢了，别让人给抱走了，到时哭都没地哭去！” 成河旺闻言，十分赞同：“他娘，你还真别说，刚刚那几个上门的屠户还说咱家玖玖喜庆，能带来福运呢！” 似乎想到什么，他又用十分激动的语气道：“哎，你说咱家玖玖不会真是什么送福锦鲤转世吧？” 柳青青轻抬了下眼睑，笑出声，“你就别贫了！她呀，先得是咱家的心肝，再是那什么锦鲤，难不成她不是锦鲤，咱家就能把她丢了啊？” “那不行！我可舍不得！” “可不就是了？” “快干活，你家闺女醒了还得喂吃的呢！别磨磨唧唧的！” “．” 河旺家的人在过年前去了一趟青州，那会运了满满当当一牛车的东西。 那天的雪下得很大，但几人出门时却是迎着阳光的，暖烘烘。 很幸运的是，他们这次运了六十条的腌香鱼，八十文一条、十五只烟熏鸡，一百文一只、二十只烟熏鸭，一百二十文一只等，全部都卖完了。 成小五的主意很好用，大冬天的点上小暖炉，烧上提前备好的小柴火，那些个做好的烟熏鸡鸭一熏，当即吸引了很多顾客，连带着腌香鱼都好卖多了。 最后的二十条腌香鱼还是被青州城内一个大客栈的老板收走的。 那老板很喜欢他们家的腌香鱼，约着若是下次过来卖，得额外准备五十条卖给他们。 柳青青和成河旺还抽空卖了成河清绣了一个月的绣品，赚了一两银子，高兴坏了。 这次成老大也跟着他们出来做生意，长了不少见识，临走前还挺舍不得青州城的。 河旺家的人还给奶娃娃小玖玖过了个周岁礼。 亲手给她缝制了一件极其好看、毛茸茸的兔裘外裳，每当小玖玖穿着那衣裳爬过来时，所有人都会目不转睛的盯着，不由自主的露出笑。 很快时间一转，就到了年后。 大雪一停，河旺家的所有人就开始着手准备建房子。 章大妈先让人上门来看了院子，定了泥瓦砖的数量。 果真最后需要用到五两银子买所有的建材，河旺家掏出预先准备好的银子，千恩万谢的又迎来了章大妈引荐的五个工人。 工程提前，不到春天就开了工。 “章大姐，这次要不是有您的帮忙，我们这房子都无从下手。” 柳青青给她倒了碗水，感激道：“这次您可是帮了我家大忙了！” 章大妈给他们家介绍了五个熟工，都是成河旺以前在县上做工认识的，干活勤恳又踏实，非常靠谱。 听说这五人都是老员工了，手艺也是最好的。但有了章大妈的帮忙，最后工人的工钱也减了一半，她还自掏腰包的请了五个工人吃了顿开工宴。 柳青青夫妇对此万分感激，都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大妹子，我也不是全然帮你。” 章大妈搓了下手，笑得很不好意思，“我家公爹馋你家的烟熏鸭了，我寻思着，不给你安排好，真不好意思在这个节骨眼麻烦你。” 柳青青闻言，笑出声，大方道：“这还不好办吗？有什么麻烦的？” “章大姐你忘了，我就是干这个的啊！” “走！我现在就熏一只让你带回去给老爷子解馋，就我跟你的交情，还说这些干什么？” 章大妈跟着她起身，顺带还瞟了眼此刻在床上爬得欢的小玖玖，手痒痒，“大妹子，我能抱下你家女娃娃吗？” “这小家伙真是太可爱了！” 柳青青笑着将小玖玖抱了过来，小玖玖都不用她说什么，直接“咯咯”笑着投入了章大妈的怀抱，把她哄得合不拢嘴。 “哎哟～哎哟哟～大妹子你家这女娃娃真软啊！毛茸茸的一团，可真是宝贝啊！” 章大妈抱紧小玖玖，爱不释手。 小玖玖极其懂事，不怕生，见人就笑，那水灵灵的眼睛跟会说话似的，逗得人直乐。 柳青青做烟熏鸭做了多久，她就陪着小玖玖玩了多久，最后都不舍得走了。 忍不住摸了把小奶娃糯叽叽的粉色脸颊，直感叹：“我那儿媳妇要是能给我生个这么可爱的孙女，我做梦都得乐醒。” 小玖玖“咿呀呀”的喊，临末还不忘歪头一笑。 路过的人不小心看见了，心也跟着化了。 几人送走章大妈，又开始忙活起做工人的午饭来了。 大米饭不可或缺。 成河旺直接到县上扛了十斤回来，接着还买了很多小麦种子，想研究下自家农田能不能种成小麦。 那一亩田一般都是种各式各样的菜，还没种过小麦呢。 柳青青抱着小玖玖站在田边看他劳作，扯着嗓子喊道：“他爹，过来喝点水！” 田里有其他人家，见着他们就是道喜。 “河旺家的，恭喜你们建新房啊！” “这是你家女娃娃啊？长得真水灵！” “．” 诸如此类，夸完小玖玖就夸新房，亦或者是夸已经开始去上学堂的成三金。 这一年，河旺家成了整个成家村幸福指数最高的人家。 人人上赶着说两句吉祥话，要不然就是夸小玖玖几句。 当然，有当面夸，就有背地里恨得不行的。 村长家那躺在床上的李婆娘听到外面的风声，恨得牙痒痒，没事就冲自家男人发脾气。 “看看看！听到外面那些八婆的话了吗？这下好了，河旺家的人是彻底成咱村的大名人了！” “你这村长的名头，有什么用？起早贪黑的干活，这家帮那家管的，讨什么好了？！” “劳碌鬼！” 村长对此毫不在意，择着菜，语气十分轻松：“劳碌？我就爱劳碌怎么的？” “你个坡脚下床都难的臭婆娘，少说点话，积点口德吧！” “别人家就搭个房，瞧把你给眼红的。” 第98章 腌香鱼卖到京都去了 “我眼红？！” 村长婆娘瞪大眼，扯着嗓子吼道：“我呸！倒他娘八辈子霉，谁眼红那一窝子小人，谁是狗！” 村长漫不经心道：“你还别说，他家老三考中牛头县青山私塾的头名，连学费都免了，可不就让人眼红吗？” 话落，他起身端着择好的菜走到李肥妞面前，满脸戏谑道：“知道你躺久了有点发癫，但也没必要骂自己是狗吧？” “人河旺家也没招惹你，怎么就小人了？让村里人去帮忙干活，人把四牛自己抓的所有兔子都分了，也没藏着掖着，这还不够大方啊？” “你啊，就消停会吧！” “河旺家会做人，给他们干活的人多得是，他们哪回亏待过别人？哪回占过别人便宜？” “吃饱了躺着没事干，活成一只嘴里吐不出好话的烂狗。” 他这一番话把李肥妞都骂懵了，久久没回过神。 直到村长的身影都走出去老远了，那李肥妞才大声的哭嚎了一嗓子，猛地把被子枕头都砸了出去。 “苍天啊！没眼啊！自家男人都开始向着外人了啊呜呜！” 村长掏了下耳朵，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脚步不带停，自顾自炒菜去了。 她李肥妞不过日子，自己还要过呢！ 整天骂来骂去，嘴上的德都造光了，别人家也不会受她影响半分，反倒把自家的和气骂没了。 日子流逝着，渐渐的村里人也没那么关注河旺家的事了，河旺家的房子也在慢慢成型。 这天，柳青青正念叨着成小五自过年后离家，过去两个月了还没点音信，怪想他。 念着念着，当真把小萝卜头给念回来了。 还是在大白天。 以往成小五要是回来，也是到了晚上，跟他几个哥哥一起坐牛车回来。 这会突然冒出来，把河旺家的人吓了一大跳。 “小五啊！” 柳青青疾跑着过去抱了下心心念念的儿子，接着担忧道：“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啊？你师傅没让你跟着去查账吗？” 小萝卜头这一年窜高了不少，个子都已经到柳青青的胸口那了。 那小脸也长得越来越白净，许是跟着顾青山的缘故，整个人的气质也愈发不一样了。 少了些许闹腾，变得稳重了不少。 “娘，我才跟着师傅从行州回来，师傅直接就把我送回家了。” “这次我可以陪在你们身边很久！” 成小五跟家里人叙了会旧，想到什么又一溜烟跑到房里拿出自己带过来的包袱，笑得神秘兮兮。 “爹娘，大姑，禾禾姐，你们猜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成河清瞟了眼那包袱的布料，上好的白莲纹绸缎。 心想，那顾青山对自家小五可真好，连一两银子半匹的莲花白缎都舍得拿来给他做背包。 怎料下一秒，看成小五解开包袱，她直接傻眼了。 上好的莲花白缎被他用来．装吃食！？ “哇～” 屋内其他人的注意却是在那吃食的身上。 齐齐惊叹了一声，凑上前闻味，眼睛都亮了。 “小五，这是什么好吃的啊？” 小玖玖此时恰好被放在了桌上，眼疾手快的上前抓了一片，张嘴就啃下去。 嗯～猪肉干！ 这个年代竟然还有猪肉干这种东西，馋死她了！ 只是她怎么咬不动啊？ “哎呀玖玖啊！” 柳青青吓了一跳，一把揪过小玖玖的拳头，伸出掌心让她吐出来，“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往嘴里送？快快，赶紧吐出来！” 成小五也吓坏了，回想小玖玖吃坏东西那晚，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娘娘．这是这．是猪肉做的．给妹妹吃，应该没事吧？” 小玖玖是无福消受了。 她的几颗牙根本咬不动那猪肉干，蔫了吧唧的把送进嘴的猪肉干又吐了出来，生气的“哼”了一声。 救命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长大？ 每天不是喝菜粥，就是吃烂面糊！ 她的胃受苦了，小嘴也寡淡死了。 小玖玖的身体一歪，直接倒在桌面上，蹬脚，不满的哼哼唧唧。 一桌人被她的举动逗笑了。 “哎呀！” 柳青青直接把她抱在怀里，轻揉她的脸颊，柔声哄道：“玖玖乖～等我家玖玖长大了～跟几个哥哥一样大的时候，娘一定什么都做给你吃，好不好？” 小玖玖额头上竖着两根呆毛，小嘴微嘟着，老半响才点了点自己圆鼓鼓的脑袋。 “真乖！” 安抚完小玖玖，一家人终于能够专心看成小五带回来的东西了。 “小五，你刚刚说这三包吃的，是猪肉做的？” 成小五那大大的包袱里除了两件衣裳，就是这三包猪肉干。 红红的，上面还冒着油，洒着白芝麻，贼诱人。 “爹娘，大姑，禾禾姐，你们快尝尝。” 成小五懂事的一人分了一块，紧接着解释道：“这是我跟师傅去别的州城里看到的，街上有人摆这个，很香，师傅就给我买了三包，让我带回来跟你们一起吃。” “就是猪肉做的。” 几人吃了一块，味道很特别，越嚼越上瘾，最后都直接嗦手指了。 柳青青直点头：“不错啊！这东西新鲜啊！” 话落，她又苦恼了起来，“不过，猪肉做的，那可就不是咱家能吃的了。” “这猪肉可比鸡肉贵多了，这年头，平头县周围，也没人养猪啊！” 成河旺也附和道：“是啊！别说平头县周围了，就算是山上，有时见到野山猪，我们都得掉头跑。” “那东西力气大，被它撞一下，命都没了。” 成小五把三包猪肉都拿了出来，乖巧道：“爹娘喜欢，那留给你们吃！” 河旺夫妇俩一愣，对视一眼，轻声询问：“小五没吃吗？” 成小五点点头，如实应道：“师傅给我吃过一块，好吃。所以给爹娘和妹妹，哥哥们吃！” 小玖玖闻言，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妹妹吃？ 妹妹倒是想，给我机会了吗？ 河旺夫妇俩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都同时咯噔了一下。 小萝卜头出去这么久，见惯了外面的繁华，心倒还是念着他们。 “小五乖～爹娘收着，谢谢小五了。” 成河旺收走三包猪肉，但是藏了起来，准备晚上让他们兄弟几个一起吃。 他和柳青青都觉得自个一大把年纪了，就算有好东西，吃不吃无所谓，给孩子尝才重要。 成小五嬉笑了一会，抱着包袱又道：“哦爹娘，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年前我们不是做了很多腌香鱼让师傅帮忙运到京都，给那里的人尝了吗？” 说起这事，柳青青倒是想起来了。 这期间经历太多的事了，她都把运到京都的腌香鱼给忘了。 “送到了？”柳青青满眼期待的看着小萝卜头，紧张的问道：“那里的人可喜欢？” 成小五重重的点了点头，笑眯眯道：“可喜欢了！” “年前到京都的镖队回来了，还特地给师傅带回来了一封信。上面大抵是说，希望每年到京都的镖队都能顺便运一批腌香鱼过去。” 河旺家的人听了后，大喜，激动的都站了起来。 柳青青跟成河清面对面握住对方的手，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真的！？不是安慰我们的吧？！” “京都的人真的喜欢咱家的腌香鱼吗？” 成河旺握住成小五的肩膀，满眼喜色，催促道：“快快快，你跟爹娘说清楚，急死我们了。” 成小五傲娇的“哼”了一声，紧接着慢悠悠拿出单子，扬了扬：“在这呢！” 柳青青一把夺了过去，双手都在颤抖。 她的脑中蓦然间想到成三金说的商路，打通一条通往京都的，属于她们家的商路。 原来这真的不是梦 成小五慢悠悠的解释道：“上面的单子是需要的腌香鱼的数量，因为需求多，压了一下价，那边给的价格是每条一百文。” “至于到京都的镖队，从牛头县出发有三队，三月、七月、十一月，这三个月份，都需要不同数量的腌香鱼。” “我听师傅说，不少于一百条，但京都的人也有一个要求。” 柳青青闻言，紧张的看着他，心乱做一团，“．是不是咱家的腌香鱼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成小五的语气顿了顿，朝她娘笑着，故意吊着她。 “哎呀你这孩子！说话别大喘气啊！” 成小五看他娘都要跳脚了，这才笑道：“京都的人要辣的，越辣越好！” “所以娘，你做的腌香鱼得多加点辣味，他们就好那口。” 柳青青踉跄着坐回位置上，整个人都傻了。 “他爹，大姐，你们掐掐我。”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她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的腌香鱼能卖到京都去。 成小五的半边身子越过桌面，毫不客气的捏了下他娘手臂上的肉。 “啊哟喂！嘶～” 柳青青脸色骤变，疼得龇牙咧嘴，“你这死孩子，疼死你娘我了！” 成小五一溜烟跑到床边，做鬼脸笑嘻嘻道：“这可是娘自己提的要求哦～不怪小五。” 第99章 玖玖想他想到哭鼻子 柳青青自然不会跟个小孩子计较，拍拍自己的脸，总担心这是一场梦。 “哎哟他娘，别打了，都红了。” 成河旺握住她的手，心疼道：“你这腌香鱼的手艺本就不凡，那会在青州城里卖得有多火，你都忘了吗？” “只是你还真别说，这京都城的人还真是喜辣。咱这边的，一点辣都吃不得。” 柳青青也感叹道：“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辣不辣的，不妨事，能赚钱就行。” 建新房已经花光了他们赚了几个月的银子。 柳青青恍惚了几秒，慢悠悠的回味了过来，低声呢喃道：“三三月！？” “三月就要运镖？！” 她惊呼了一声，朝成小五看过去，瞳孔猛地放大，“你刚刚是说，每年运三次镖，所以三月份就有一个镖队要到京都了！？” 成小五疾跑着扑进他娘怀里，朗声道：“对啊！” 柳青青顿觉头大，眼前哇黑。 “这现在离三月不到两个月，咱家才卖了这么多鱼和鸡鸭，哪来的一百多条鱼啊？” “他娘别担心。” 成河旺闻言，连忙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我昨儿个去咱家小浅塘里看了，养的鱼苗丝毫不受寒雪的影响，长得可好了。” “差不多再过个十几天，就能全部腌了。” 柳青青听了后，松了口气。 “只不过一个多月，一百多条腌香鱼，工作量太大了，你能熬得住吗？” 成河旺担忧的看着她，紧接着转头询问成小五：“你师傅有没有说这次三月就不运了，等下次到京都再运过去？” 成小五撇着嘴，“嗯”了大半天，似乎是在艰难的回忆顾青山说过的话。 “师傅．说．” 屋内的人齐刷刷的低头看小萝卜头，眼珠子都快挂他身上了。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在外面学了什么，净吊人胃口。 “他说．好像哎！” 成小五的眼睛亮了亮，又朝他那看起来很昂贵的包袱跑过去，在两件衣服上翻找。 不一会，翻出一张小纸条，得意洋洋道：“在这里！” 小萝卜头嘿嘿笑了两声，不紧不慢的展信：“师傅说，这里面罗列了京都一些客栈需要的腌香鱼数量，必须要在这个三月送过去。” “人家已经定好了，不能改。” 话落，成河旺默默的叹了口气。 柳青青看着纸上罗列的腌香鱼数量，点了点，确实不少。 但三月份运第一批腌香鱼过去，也不见得是坏事。 好处在于他们可以赚一笔钱，减轻建房子后的生活压力。 坏处在于时间赶，任务重，还要考虑存储问题。 反正腌香鱼的质量和口感一定要比上次更好，要不然以后这条通往京都的商路会很不好走。 她明白顾青山肯利用自家商队帮自己运货已是难得，若是自己再不争气，利用好这次机会，人家也不会做大善人。 顾青山毕竟是商人，对他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不会做。 柳青青只是略微思索了几秒就应了下来，“好！没问题！” “只要咱家鱼数量够，一个多月的时间还是能熬出来的，哪有送上门的生意还不做的？” “他爹你放心吧！一百多条而已，我能搞定！” 成河旺见她都满口答应下来了，自己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很心疼她，“他娘，既然如此，那咱家新院你就别每天跑过去了。” “那里有大勇盯着，大姐和禾禾也每天都往那里送饭。你别过去折腾，到时给自己整倒下可该怎么办？” “对啊！” 成河清也握住她的手，颇为认真道：“以后工人的午饭晚饭，你也别做了，就让我和禾禾做就行。” “我俩除了干农活，养鸡鸭也没什么事了，做点饭还是很简单的。” 虽然她炒菜不怎么样，但是禾禾手艺还行，不至于拉胯。 五个劳工也好相处，几乎她们做什么，劳工就吃什么，从不抱怨一句话，还时不时的夸她们做的饭菜好吃。 三天一顿肉，每天米饭、绿菜管够，放在县上哪有这种好处？ 柳青青和成河旺以前在县上做劳工，一天只包一顿饭，而且只发放馒头，其余沾油水的，他们是一点没吃到。 这么一想，河旺夫妇俩觉得自家也不错。 柳青青笑着道：“那就麻烦你们了，我也不管了，接下来就专心做腌香鱼。” 一家人各自定好分工。 白禾禾主要负责做饭和照顾成玖玖。 成河清帮厨、到点去新房那放饭，其余时间养鸡鸭、绣花品去县上卖。 成老天几乎一天都在新房那劳作，也很辛苦，就不给他外派其它任务了。 成河旺主要负责农活，还有养鱼苗。 成小五探着脑袋看他娘的计划，好奇的问道：“那我呢？” “娘，我也可以照顾玖玖呀！” 小玖玖闻声看过来，不过两秒，又低头啃拳头。 她家这个五哥哥．嗯．照顾她． 嗯，很难评。 “好～”柳青青展笑，揉着小萝卜头的脑袋，轻哄道：“那小五休假这几天，就负责陪玖玖一起玩，要照顾好妹妹哦～” 成小五顿觉肩上的担子重了，拍着身体保证：“娘你就放心吧！玖玖可喜欢我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定想我想得都哭了！” 小玖玖啃着拳头的动作一顿，无语透顶。 不好意思． 他离开这段时间自己一次都没哭过。 一家人被成小五逗笑。 成河清借机问道：“小五啊，你这包袱，可是你师傅给你做的？” 她话音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放在那包袱身上。 成河旺这才注意到，眼睛亮了，摸着面料惊喜道：“哎，这包袱的面料好啊！” “上面的花纹是莲吧？绣得很精致啊！” 成小五解释道：“是白莲。” 他将包袱里的东西一骨碌全倒了出来，细细的摊开整个包袱，指着上面的纹路：“这是用茸线和真丝线绣的，是师傅的娘送我的新年礼。” “顾奶奶的手可巧了，她说以后我背着这包袱走，也是代表她的心意和祝福。” “面料不太清楚，好像是叫做什么莲花白缎，是绸缎铺新织出的料子。” 听着就贵。 柳青青不是很懂，下意识看向成河旺姐弟。 成河清点了点头，感叹道：“我知道莲花白缎，很是昂贵。顾老夫人对你如此上心，还有这般寓意的祝福，你可不能辜负他们呀！” 成河旺也附和道：“确实，咱家得好好谢谢顾家才是。” 无论是教养成小五，还是替他们家捎货到京都，都是极为大的恩情。 成小五乖巧的点头，软声应道：“我晓得，爹娘和大姑放心。等我长大后，连带着你们一起孝顺。” 这话听得别扭，但小家伙满脸真挚，家里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柳青青犹豫道：“小五，你师傅喜欢咱家的烟熏鸡鸭吗？” “无以为报，若是他喜欢，我便做两只让你带回去，也当孝敬你师傅了。” 成小五重重的点头：“师傅喜欢！” “他虽没说什么，但我偷偷瞧到他竟一次性把一整只烟熏鸡鸭都给吃了！所以他一定喜欢。” “但师傅也喜辣，娘可以做辣的烟熏鸡鸭让我带回去吗？” 柳青青毫不犹豫的笑道：“当然可以！” 等到晚上，成三金三人也下了学堂，进屋看到成小五，高兴坏了。 “二哥～四哥～三哥～我想死你们了！” 论嘴甜这件事，全家没一个比得上成小五。 河旺夫妇和成河清在小灶房里看着，不由自主的露出笑。 “我还特地给你们带了特别好吃的东西呢！” 成老二上学堂一年来，整个人瘦了两圈，现在也不胖了。 每天回家就是捂着肚子直嚎饿，听到有吃的，他跑得比谁都快。 尝到成小五带来的猪肉干时，他香迷糊了。 “我滴个娘，这是猪肉吗？没猪肉味，但嚼得也太上瘾了吧！” 成三金正在尽责的喂小玖玖吃煮得香烂的面糊，看小家伙嘟着个嘴，明显不开心。 也是，总是看别人吃香喷喷的东西，她能乐吗？ 成三金心疼妹妹，从怀中掏出一包油纸，里面是香软的包子。 “私塾包午饭，今天午饭是肉包，我吃剩下的。” 说是剩下，露出来却是完整的一大个。 他解释了一遍，在小玖玖期待的目光下，掰了一小块喂给她。 小玖玖眯着眼，鼓着糯叽叽的脸颊，开心的挥舞着手脚。 成三金笑了，“私塾里的肉包做得很软，给玖玖吃正合适。” 话落，他又掰了一小块接近肉馅的地方喂给小玖玖。 家里人见小玖玖吃得开心，没阻拦，转头继续唠嗑。 不知说到什么，成老二好奇的问了一嘴：“爹娘，你们今天见到那成黑豆了没？” “咱家建新房可得提防着那成黑豆，那个黑心肝的，万一给咱搞破坏怎么办？” 桌上不知情的人听得云里雾里的。 “什么成黑豆？成根家那小儿子吗？” “他不是回牛头县了吗？” 第100章 成黑豆摊上大事了 成老二啃着一根苞米，抬眸，茫然道：“啊？他没回来吗？” “他被赶出牛头县了，不回咱成家村，能去哪啊？” 成四牛见他说得不清不楚，放下碗筷开始解释：“爹娘，成黑豆确实带着他婆娘回了趟牛头县，但第二天就被赶出牛头县了。” “我们听说，他偷了一匹马，还把那马给贱卖了，因此惹怒了百家坊药材铺的何管事，也就是他岳父。” 屋内的人闻言，大为震惊。 成河清也是见过成根家那小儿子的，错愕道：“这小子竟如此胆大？百家坊的人也敢惹？” “这，会不会连累成根啊？” 经她一提醒，河旺夫妇俩也开始担心了。 但成老四和成老二也只知道一些鸡毛，并不了解事情的经过。 俩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我们也不清楚。” “我们还以为他跑回成家村了，毕竟除了这里，他哪也去不了了吧？” 成河旺蹙眉，低声骂道：“那成黑豆，真是疯了！自己胡作非为也就算了，竟丝毫不顾及家里年迈的爹娘！简直就是个畜生！” 惹恼百家坊的人可不是什么小事。 成小五好奇的问道：“爹，你是担心成根叔吗？” “可不是吗？” 柳青青突然间就没了胃口，放下碗筷，幽幽的叹了口气：“你成根叔年轻时拼命干活，比咱家还勤快，独自撑起一个家，养活两个儿子。” “现在老了，身体上的各种毛病也多了，腿脚也不好，自家小儿子还作妖，他哪受得住？” 成小五疑惑道：“可，成黑豆不是没回家吗？” “他没回来，成根叔不就不会被折腾吗？” 成河清也跟着担心。 毕竟都是一起长大的，忧心忡忡道：“你们不懂。” “百家坊的人向来不好惹，他敢偷百家坊的马，就算他岳父是百家坊的人，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就怕百家坊的人找不到他，上成家村找你成根叔麻烦。” 成小五突然明白过来他们在担心什么了，小脑袋一叮，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们是担心这个啊！” “瞎操心。” 小萝卜头淡淡的吐槽了一句，低头扒饭。 在一窝子人幽怨的目光中抬头，“嘿嘿”的笑了一声。 “我知道事情经过啊！你们怎么不问我啊？” 他就是从百家坊回来的，光听百家坊的几个师兄唠嗑就能知道事情经过了。 成小五刚回来时觉得没必要说，毕竟那臭黑豆很让人讨厌，他一点都不想提那个人。 现如今，小家伙吃饱饭倒开始唠起来了。 “百家坊的人不会找成根叔麻烦的，因为我跟师傅和何爷爷说，那成黑豆是个大坏蛋！但是他爹是个大好人！” “师傅说他明白了，我师傅那么善解人意，才不会上门寻无辜的人麻烦。” 成小五讲得头头是道，先让屋内的人放心，接着又神秘一笑。 “但是那臭黑豆已经被他媳妇休啦！” 成老二就爱听人的倒霉事，饭都顾不上吃，急声催促：“你快说啊！” 成小五：“听说那天成黑豆带着何爷爷的女儿回了牛头县，一直跪在药材铺门口磕头，想求何爷爷原谅。” “何爷爷心疼自己的女儿，就逼着她跟成黑豆和离。” “原来何爷爷的女儿是不同意的，结果当晚，何爷爷就领着她去见对面首饰铺新来的学徒，是个顶温柔的哥哥！” 成小五提到首饰铺新来的学徒，眼睛都亮了，笑得十分开心，没一会就跑偏了。 “我回回到首饰铺，那个哥哥都会抱着我，教我学做好看的饰品。” “小五啊！” 成老四被吊着胃口，急忙打断道：“你还没说那成黑豆后来怎么了。” 成小五一听到那三个字，小脸就变得冷漠，不开心的继续说道：“后来就是首饰铺的那个哥哥被何爷爷家的女儿看中了，何爷爷可开心了，转头就让他的女儿休了成黑豆。” “何爷爷的女儿原本还觉得很对不起那个臭黑豆，结果当天去寻他，发现他跟小巷里的一个寡妇鬼混在一起．” “嗯百家坊的师兄告诉我，那成黑豆和寡妇光溜溜的躺在床上，被抓到了。何爷爷的女儿揪着两人到大街上骂，那时俩人都没穿衣服！” 小萝卜头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些话，屋内人听得却是又惊又羞，面面相觑。 柳青青轻咳了一声，低着头，无声的叹息。 成河旺的嘴角抽动，谩骂出声：“呸！真不要脸！” “那成黑豆去了县里，确实是学了一脑袋的坏主意，竟敢当着自家婆娘的面偷吃。” 柳青青却是庆幸道：“幸好成根下了决心把他丢出去，要不然不知道得在这里闹出多少事。” 成四牛敲着桌面，好奇追问：“后来呢？” “后来．” “．嗯何爷爷做主，让他女儿休了成黑豆。那寡妇的下场不知道，但是成黑豆第二天一大早就偷了放在药材铺门口的马跑了。” “那马是京都运来的，血种稀有，价格又高，是百家坊一个师兄的宝贝。” “他很生气，原本是向师傅告状，想要找成黑豆家里的麻烦，但是我趁师兄走了，偷偷告诉师傅成根叔是好人。” 原来如此。 成河旺点了点头，唉声叹气：“成根真是倒霉。” “是啊！”成河清苦笑道：“一把年纪摊上这么一个儿子，他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怎么过。” “现在只希望那成豆别跑回来，要不然就得害死家里人。” 成老二才不关心成黑豆的死活，一脸的八卦的询问：“那成黑豆的婆娘，前婆娘，何管事的女儿呢？” “她如何了？” 成小五皱巴着小脸，不开心的撇嘴，趴在桌上，语气低落：“她啊．比臭黑豆还讨人厌” “才跟臭黑豆分开就疯狂的缠着首饰铺那个好看的哥哥。” “整天在那个哥哥面前晃不说，还缠着哥哥给她买漂亮的簪子，一个不乐意就坐在地上哭，说哥哥欺负她。” “她甚至到街上到处传，说首饰铺那个长得白嫩又高挑的哥哥是她的相好。” “可是！” 成小五忿忿不平的拍着桌子，替首饰那人委屈，“可是那个哥哥．比何爷爷的女儿小了十多岁啊！” “那个哥哥．就跟三哥哥差不多大。” 小萝卜头扫了一圈桌上的人，指着成三金认真道：“真的！他跟三哥一样大！而且长得比三哥还白！还瘦！” 听得出来，成小五是真的很喜欢首饰铺新来的学徒。 成三金挑眉看了他一眼，“所以你首饰铺的那个哥哥，给你喂迷魂药了？” “这么帮他说好话，还记得自己有四个亲哥哥吗？” 此话一出，桌上的其他几个成家兄弟挺直腰板，目视前方。 成小五生气的“哼”了一声，不高兴道：“那不一样！” “那个哥哥人好，而且老实，怎么就被何爷爷那个女儿给缠上了呢？” “他真可怜！” “她真不要脸！” 柳青青被他的童言童语逗笑了，摸着小萝卜头的脑袋安慰道：“好好好，小五要是实在心疼那人，可以也对他好点。” 成小五认真道：“我有啊！我还对师傅说，那个哥哥不喜欢何爷爷的女儿，但是何爷爷的女儿不肯放过他，求师傅帮帮他。” “那你师傅帮吗？” “嗯” 成小五蔫了，“师傅没回答我．” 这也正常，顾青山那么忙，怎么可能管这种闲事？ 再说男女间的纠葛，就算是单方面的追求，也不容外人插手吧？ 河旺家的人两两对视着，不忍心打击善且年幼的成小五，连忙转移话题。 “哎那，你回家之前，百家坊的人有成黑豆的消息了吗？” 成老二激动道：“有你可得告诉二哥啊！那死黑豆，上次打了三金，我非抡死他不可！” 成小五听着也亢奋了起来，小声叭叭：“二哥，四哥，那要是有他的消息，我叫上你们，咱一起胖揍他！” “好啊！” 成家几个兄弟是不屑于落井下石的，但要是对象是那个挨千刀的成黑豆，他们一定跑在最前面。 “啧！” 成河旺暴躁的给了成老二一脑蹦子，佯装生气的呵斥道：“别胡了吧唧的整天惹事！小五才几岁就教唆他打架，你是不是又想挨揍了？” 他话音才落，一旁的小玖玖就被其吓到把抱在怀里啃的肉包掉在了地上。 肉包滚了个圈，溜到了成小五脚边。 小玖玖懵懵的抬头，小嘴周围都是口水，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揍～咯咯～好～” 成三金喂她吃了一会，她就不乐意了，抢过肉包自己啃了起来。 小奶娃的牙还没长全，啃了大半天，肉没吃着，口水倒是流得满嘴都是。 奶萌奶萌的，逗得家里人哈哈大笑。 成河旺甚至满含爱意的看着她，激动道：“我家玖玖都会说话了啊？” 第101章 小玖玖会说话啦 成玖玖但凡醒着，小嘴就永远不会消停，但她说的是什么，没人听得懂。 为了哄她开心，即使听不懂，也会有人回应她。 但这次，成家的所有人是真的听懂她说的是什么了。 “玖玖再说一遍。” 柳青青抱过奶娃娃，帮她擦干净小嘴，逗着她，满含期待的看着她，“再说一遍给娘听好不好？” 小玖玖呆萌的眨了下水灵灵的眼睛，嘴唇湿润，微张着，露出几颗小小的、白净的牙齿，粉嫩软糯的脸颊鼓了鼓，在所有人鼓励的目光下，缓缓的举起拳头对准成二牛。 “咯～咯咯～” 小玖玖奶声奶气的叫唤着，“走奏．．咯咯好．揍～咯咯～” 小嘴一开一合，眼神无辜又纯净，淡淡的眉头还会跟着一上一下的动。 所有人齐齐惊喜的应道：“哎！” 成老二面无表情的放下碗筷，艰难的吞下最后一口饭，幽怨的眼神牢牢的锁着那团粉色的小东西。 好气但是无能为力！ 柳青青和成河旺高兴坏了，卯足劲的夸小奶娃：“他爹，咱家玖玖可太聪明了！” “这小嘴整天嘀嘀咕咕的，现在都能说出人话了嘿！” “可不是嘛？” 成河旺满心满眼都是他家小闺女，直乐道：“咱家这一窝六个孩子，总算出了个打小就伶俐漂亮的小丫头了！” 小玖玖听着四面八方络绎不绝的夸赞声，逐渐的迷失了自我。 咧着嘴，露出十分可爱的小虎牙，“咯咯”直笑。 那小脑袋还害羞的往柳青青怀里钻，蓦然间又抬头，朝所有人笑得天真烂漫，看得成家人的心都化了。 这么可爱的小玖玖，惹得成家兄弟争着抢着要抱她。 “娘～小五想抱妹妹！” “不行娘！给我抱，我明天还得上学堂呢！小五能抱一整天！” “我要我要！我也要抱！” “．” 一旁的成三金不掺和，弯腰捡起肉包子，三两下啃了它。 接着不紧不慢的从怀里又掏出了一个肉包子，掰开，在小玖玖的面前晃了晃。 成小五看见了，目瞪口呆，指着肉包子跺脚，奶凶的吼道：“三哥！你刚刚还说没有了！” 方才看到小玖玖有肉包子吃，他也想吃，成三金却哄骗他说只有一个，要让给妹妹。 变得懂事了的小萝卜头乖巧的应了下来，如今看到这白花花，香软软的肉包子，他气不打一处来。 小玖玖抱着拳头，直勾勾的盯着肉包子，眼珠子跟着它转，张着小嘴，不争气的流下了口水。 天知道啃一半的肉包子突然掉地上时，她有多恨，肉都没吃着！ “苞抱～咯咯～苞～” 小玖玖朝成三金伸出自己两条短短的藕臂，蹬着脚丫子，小嘴嘟囔着，很是焦急。 柳青青看笑了，直接把小奶娃送到成三金怀里。 成小五气不过：“三哥你又偏心！” 成三金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小五，你是哥哥，得让着妹妹。” “是吧？玖玖？” 小玖玖一只手揪着成三金的大掌，一只手揪着肉包子，一个劲的直点头。 终是忍不住了，张嘴“嗷呜”一下，咬了一口。 一桌人被她的反应逗笑了。 成小五也没真跟他生气，跺跺脚自己消气后，又屁颠屁颠的围在成三金脚边，贴脸过去想和小玖玖玩，被她抡起拳头，一把顶开。 “呜呀～咿～哼～” 肉包子既软烂又咸香，这时候谁来烦她都不行。 她坚持只要赖在成三金腿上，自己就能吃到完整的一块肉。 饭桌上不常有肉，成家人晚饭基本都是吃苞米配红薯，亦或者是烧白米粥再炒盘自家种的菜就着吃。 近来三天就能吃一次肉还是托建新房的劳工的福，炒了一份给他们的肉，河旺家的人也顺带留一点给自家人吃。 虽然家里有鱼有鸡又有鸭，但是那些都是用来卖的，他们不舍得吃。 这么想着，成三金藏回来的两个肉包子和成小五带回来的三包猪肉干就成了香饽饽。 “好了～都别闹了！吃完就赶紧收拾，洗洗睡，明天该干活的去干活，该上学堂的上学堂去。” 成家兄弟乖巧的应了下来，自觉的起身收拾碗筷，成河清老觉得自己没帮什么忙，所以每次都会自觉的把洗碗筷的活揽走。 “大姑，你别动了，我来洗吧！” 成老大接过她手里的碗，轻声道：“你今天干了这么多农活，腰都直不起来了，我来就行。” “那不行。” 成河清连忙道：“你每天都得到新房那里帮工，累都累死了，我干点农活有什么？赶紧去睡觉，大姑来洗就行！” 话落，她直接把成老大往外面赶：“快快快，去洗洗睡。” 成老大见状，只能无奈的回房。 柳青青帮着成河清一起洗碗，成河旺见俩人没歇着，他也就没准备休息，拉上了小萝卜头，一起去浅塘里喂鱼。 成三金和白禾禾负责给小玖玖洗澡，然后再把她哄睡。 这个任务是最简单的。 小玖玖在睡觉这方面从来都不需要别人操心，她自己收拾干净后就会往床上一滚，留给所有人一个圆鼓鼓的背影，自己啃着拳头睡过去。 省心又懂事的小玖玖深得成家所有人的喜爱，河旺夫妇俩更是一反常态，什么都得低调，但遇到自家闺女，逢人就夸。 夜深人静，成家村内的每户人家都睡得很早，河旺家也不例外。 但他们跟村里人不一样的是，起得更早。 因为他们家有好几个要赶着去县上上学堂的，还有家里其他人也不闲着，起早干农活。 几乎是刚到卯时，全家除了成玖玖外，所有人都陆续起床。 白禾禾也没贪睡，扒了两口米粥后就扛上锄头，跟着她娘和成河旺一起去田里干活，脑子里还思考着中午该给劳工们炒什么菜。 由于每天都要给劳工做饭菜，所以家里的这块田起了大作用。 大白菜、菠菜、生菜等等，乌泱泱的种了一大片。 成河旺十分庆幸的想着：幸好他们家的这亩田近一年争气了，种什么活什么，还熟得贼快。 现在还有两个人一起帮着干农活，成河旺轻松了不少，几乎是天刚敞亮，三人就满载而归了。 家里仅剩下成玖玖，柳青青和休假的成小五。 “他爹，咱一会到新房看看去。” 柳青青看三人回来了，连忙出来道：“老大一大早就跑过去了，顺便给他送点吃的过去。” 成河旺弯腰洗刚摘的菜叶，头也不抬道：“我自己去，你留着做腌香鱼。新房那边的事你别管，昨天才定下的规矩，你忘了？” “那行，那到时咱家建得怎样，你得回来告诉我啊！” 柳青青一大早抱着小玖玖在小院里站着，哄哄小奶娃，没一会晃悠到她爹身边，踢踢他的脚，好奇道：“你说咱家到时建出来的院子好看吗？” “章大姐送给咱家那些红砖头，咱也没用啊！那么搭会不会不太好看？” 成河旺也不知道，摇摇头道：“人家一片好意，拒了不合适，咱就留着，没准有用呢！” “至于好不好看的，栅栏围高点，看都看不清，不碍事。” 柳青青想也是，继而又瞟了眼他们家去年给小屋搭的两层楼，可惜道：“咱这小屋隔成两层其实挺好用的，只是没想到搭了不到一年，咱又搭新房了。” “哎你说，咱新房能不能也找一间屋子隔两层啊？” 成河旺看了眼成家五兄弟的小屋子，也跟着叹道：“我也有想过，但就怕到时一个不小心比村里其他人的房子高了，显着咱们，不好。” 柳青青瞟了眼正在后院干活的成河清娘俩，抱着“咿呀呀”叫的小玖玖蹲了下来，凑上前小声道：“那就先建个跟村内房子差不多高的，然后跟我们这个小房子一样，再在里面隔一层不行吗？” “现在大姐和禾禾也在咱家，咱总得给她们留一间单独的屋子吧？” “然后咱家老大，今年都二十了，也用不了两年就得结婚，到时他们两口子不得单独一间吗？” 河旺家一共建四间屋子，预估着他们两口子一间，其他五个兄弟两间，剩下一间给小玖玖。 但此时已有了变故，那就只能让五个兄弟再挤同一个屋子，空出一个给成河清母女。 成河旺艰难的看了眼正在啃拳头的小玖玖，犹豫道：“他娘，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玖玖现在还小？” “她的屋子，咱可以先用起来，等她能自己一个人住了，再想其它办法。” 柳青青闻言，摸摸自家小闺女的脑袋，失落道：“我想着给玖玖留一间崭新的，最好看的屋子。” “小就小点，也没多大关系。” 成河旺明白，但那新房虽大，也不可能让他们建五个屋子。 毕竟还要留出后院围鸡圈、鸭圈。 “算了！听你的吧！” 隔两层确实为难人，成家五兄弟那间小屋的隔层本就是临时的，扛不了多久。 第102章 闹上衙门，跟白家抢人 “大妹子，成兄弟，在忙呢？” 俩人正谈着话，敞开的院门那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来人正是帮他们建房的章大妈。 柳青青一喜，抱着小玖玖起身，连忙迎了过去，“章大姐？” “你怎么来了啊？可有好一阵子没见你到我家了，我还正想着找天去看看你呢！” 他们家大恩人来了，成河旺也连忙擦干手，起身笑脸相迎：“大姐，您快进来。” “哎！好好好！” 章大妈穿了身厚重的长棉衣，看起来略显臃肿，若不是脸上挂着笑，总让人感觉她是上门掐架的。 外面冷，柳青青将人领进屋里。 成河清和白禾禾忙完也跟着进来，顺便把小玖玖抱到床上去玩，不打扰她们。 “章家大姐。” 成河清笑着跟人打招呼，跟着落座。 章大妈盯着她看了好几眼，半响才有些憋不住的问道：“妹子啊，我就问问，没有恶意，你别介意啊！” 这要是当着柳青青的面，她就直说此次来这的事了，但突然出来一个成河清 成河清闻言一愣，握着水碗的手顿住了。 合着这章大妈是找她来了？ “没事，大姐您说！您帮了我们家那么大的忙，有什么不能说的啊？” “好好好。”章大妈笑了笑，接着看向柳青青，直接道明来意，“是这样，这羚羊白家，你们可熟？” 羚羊白家？ 熟？熟透了好吧！ 成河清听到那熟悉的名字，脸色瞬间泛白，双手无措的垂下，嘴边没了笑意。 白家又想干什么？ 柳青青嫌恶的皱起眉，恨恨道：“熟啊！那一窝子狼，又怎么了？” 章大妈再次看了眼成河清的脸色，清清嗓子道：“你们可千万别误会啊！我今儿个来是瞧见大事了，又听说你们家是那羚羊白家的亲家，可不就着急想过来寻你们，告知你们这事吗？” 河旺夫妇俩面面相觑，疑惑道：“什么事啊？” 章大妈表现得很激动，但开口发出的声音却跟细蚊叫似的，小得不得了。 “羚羊白家，就是他家那二郎白春，今年都四十好几了那个。” 柳青青点点头，配合着伸出去耳朵，低声应道：“认得认得，欺负我家大姐那畜生，我们可熟了！” 成河清也专心的开始听，收起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 “啧可不就是畜生嘛？”章大妈激动的拍了下桌子，“他家那老娘，病得都快一命呜呼了，结果他还跑去干什么，你们知道吗？” 成河清当即想到他每晚夜不归宿，鬼混在青楼的场景。 果不其然，当真是这事。 “你们猜怎么着？” “那羚羊白家二郎，原来是在外面养了三个狐狸精啊！” “还好死不死的，有一个狐狸精是咱平头县的本地人，白家二郎前脚把他娘送回去养病，后脚就带着狐狸精重新来到咱平头县。” “那狐狸精又跟县太爷的师爷订过亲，耍手段两边吊着。结果当晚白家二郎跟狐狸精在床上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被咱县太爷的师爷抓现行，闹得平头县人尽皆知了都！” 柳青青三人一听，惊得瞪大双眼。 成河清捂着自己的嘴，似乎很不敢置信。 她原本以为白春在外面勾搭的三个女人都是羚羊县的，没成想竟还有她们平头县的人？ 成河旺的脸上则露出明晃晃的喜色，激动的攥紧拳头，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现在事情还热乎着呢，沸沸扬扬的。那师爷的家人把白家二郎的衣服都给扒了，追着他打了十条街。” “那小狐狸精今年才二十五岁啊！竟那么不要脸，咱平头县的脸面都被她丢光了！” 章大妈一口气说完昨天到今早发生的事，十分可惜的叹道：“妹子！可惜了你们没在现场，要不然肯定得捡两片菜叶子跟着砸他！” “砰！” “就是！” 柳青青激动的拍桌子，狠狠的咒道：“就应该踹死那白春！把他揪着去沉塘！再把他那祸害死人的命根子给拔了！” 话到这，她又转念一想，疑惑道：“咦？那大姐你怎么知道白春在外面养了三个狐狸精的？莫不是那三个都是咱平头县的，都被逮到了？” 这要真是，那她得乐死。 章大妈闻言，神秘一笑，语气亢奋，“咱县太爷的那个师爷啊，可不是个好惹的，你以为他就肯那么容易放过白春？” “直接一匹快马，揪着奸夫淫妇回到羚羊县，把俩人扔大街上公开处刑。” “这也就算了，哪成想他还不知道从哪得知白春有另外两个淫妇的事，直接来了一个大团圆，把四人都聚在一起，让羚羊县的百姓指着四人的鼻子骂。” 这故事听得大快人心。 柳青青和成河旺直拍手叫好。 “大妹子啊。” 章大妈握住成河清略有些冰凉的手，轻声道：“幸亏你不在羚羊白家了，要不然可能连你都得被那畜生白春连累。” “白家那老夫人，平时厉害得很，直接被气得两脚一蹬，晕死了过去，至今都没醒。” “他家那绸缎铺也关门了，白家大门紧闭，现在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章大妈想到这，连连感叹：“百年世家啊！这养出来的声誉，竟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哟！” “该！” 柳青青打抱不平的吼道：“那白家就是一窝子虚伪的废人！我呸！还百年声誉，做做样子罢了！活该有今天这样的下场，就该让那白春死得翘翘的！” 白家近几年的绸缎铺生意是成河清一个人扛起来的，可不就是一窝废人吗？ 章大妈很少见她生那么大气，上一次还是那柳成成的事，不由得疑惑道：“怎么妹子？那么严重呢？” 她是听到一些传言说白春的婆娘，也就是成河旺的大姐回了娘家，猜想可能也是这白春养狐狸精的事，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她还不知道。 毕竟那天白春上门闹，只有成家村的人听到了。 成河清闻言苦笑，也不瞒着，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章大姐，我和我家禾禾回娘家也不全是因为那三个狐狸精，最重要的还是白家人想把我家禾禾贱嫁给一个老头子。还时常打骂我们娘俩，我们这才受不了逃了出来。” 章大妈惊讶的张大嘴，错愕的呼喊出声：“竟还有这事？” “简直疯了！那白家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啊？白春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糟践啊？” 她活像吃了什么极大的瓜，又是震惊又是恼怒。 “这白家成日里宣扬什么做好事，合着就是打嘴炮啊？那你们娘俩也太惨了吧！” 成河清勉强的扯了扯嘴角，低着头，没再吭声。 此时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说白家可恶，她甚至恨不得将白春千刀万剐，但落井下石的事情，她也懒得干。 现在的她只想带着白禾禾好好过日子，给她找一个好娘家，千万不能步自己的后尘。 “砰！” “太过分了！” 章大妈平生最痛恨又养狐狸精又打骂女人的男人，听了成河清的遭遇，她觉得自己都要气炸了。 “唉～” 柳青青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接着附和道：“还不止呢！那白家就是个吸血怪，吃准我家大姐不舍得自己的骨肉受苦，还威胁她说敢和离，就立马把她的骨肉抢回去。” 章大妈闻言，下意识的看向床上的人儿。 白禾禾此刻正紧紧的抱着小玖玖，将半边脸都埋在小团子身上，细瞧那黑黄的十根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章大妈见状，心疼坏了。 “大妹子你放心！我公爹在羚羊县里也有几个做匠工的徒弟，只要你们信得过，我就让我公爹帮忙，把白家做的混帐事宣传出去，反正现在白家的名声也臭了，多的是人更加疯狂的指责他们。” 成河清闻言，蓦然间抬起头，声音颤抖：“那那这样．我和我的禾禾就能彻底摆脱白家吗？” 如果可以，她愿意做这种落井下石的事。 章大妈十分坚定的点头道：“当然啊！” “这白家虐待妻女、私养狐狸精、勾搭别人的婆娘，他们要还是恬不知耻不肯让出你姑娘，咱可以直接把白家告上县衙的！” 柳青青此刻却是异常冷静，轻声询问道：“可白家到底在羚羊县是世家，根深蒂固，跟羚羊县的县太爷能没点什么关系吗？” “这有什么？” 章大妈面露不屑，冷笑一声道：“若羚羊县的县太爷不做人，咱就告到青州城里，找知府衙门。” “反正我家公爹在知府衙门里也有人，完全不带怕的！” 第103章 好心的章大妈 “你家连青州知府衙门的人也认识？” 柳青青几人齐齐惊呼出声，震惊之色展露了出来。 “章大姐，你家公爹也太厉害了吧！” 章大妈闻言，嘴角控制不住的勾起，得意的笑了：“大妹子，我先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我公爹家可是传了几代的匠师，他的徒弟遍布各州。青州知府衙门里的总捕快就曾是我公爹手底下的一个小徒弟，那总捕快的爹啊，还是知府府邸里的大管家呢！” 说到这，章大妈骤然间收起脸上得意的笑，警惕的扫了眼周围的环境，接着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大妹子，就你家大姐和离的事，闹到县上也就罢了。县上的官斗来斗去，一时之间难有结果，可要真闹到青州城知府那，你们觉得那知府大人能管这么芝麻大点的事？” 羚羊白家地位再高，身份再厉害，能厉害得过青州知府大人？ “所以啊，若是你们直接上报青州知府，知府衙门碍于颜面，定会接下。但那知府大人肯定不可能为此专门升公堂，定会交给手下的人随便办了。” “如此一来，我公爹那小徒弟，亦或者小徒弟他爹，不就能发挥作用了吗？” 章大妈朝几人挤眉弄眼，脸上的肥肉更是跳动了一下，看起来滑稽又可爱。 柳青青三人面面相觑，心里已是一片哗然。 信息量太大，他们一时之间难以消化。 总而言之就是要先发制人，避开县太爷，先向城里的知府报案。 柳青青率先冷静了下来，揪着衣裳，神色稍显不安：“章大姐，这其中绕来绕去的，岂不是容易连累你？劳烦你？” “噗呲～哈哈哈～” “．大妹子，你怎么每次都胡想那么多？” 章大妈直接笑了出来，颇为自信道：“就羚羊县里一个小小的和离事件，就能连累我了？” “我公爹随便提一嘴，他那青州知府里的小徒弟就会上心，更何况小徒弟的爹还是知府府邸的人，他白家的权势难道还渗入到了知府衙门不成？” 话落，她又一脸恨恨道：“要不是怕那白家在羚羊县的势力过大，可能跟县太爷勾结在一起，我们还不用绕那么大一圈呢！” 柳青青几人懵懂的点了点头，接着连连道：“大姐，这．我们这次又得劳烦你了！” “我们家欠你们家的恩情，可怎么还啊？” “哎哟大妹子！”章大妈握住柳青青的手，嘴角含笑道：“你这一天天的，老是这么见外，不知道的以为你真把我当外人呢！” “你忘了？你家小姑娘，玖玖是吧？她以后可是要给我当干女儿的！” 柳青青这才想了起来，受宠若惊。 “大姐您还当真的啊？” “我还以为您那天是说笑的呢！” “我说什么笑啊？”章大妈露出慈爱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床上那团小娃娃，心里乐开了花，“你家小闺女那么讨喜，谁要有她做女儿，不得高兴疯了？” “我还得谢谢你肯让玖玖当我干女儿呢！” “反正啊，你大姐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回去就跟我家公爹说去！” 成河清闻言，顿时露出入屋以来的第一个笑，激动的揪着自己的袖口，点头直感谢：“谢谢谢谢．章大姐．这真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你真是救了我们娘俩的命啊！” “别客气。” 章大妈心疼坏了，“你那夫君养外室已经够让人糟心了，还时常虐待打骂你们。我们同为女子，能不知道这其中的痛苦煎熬吗？” 接着又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你以为这县上的妇人为何那般厌恶狐狸精？还不就是因为觉得狐狸精破坏了一个好好的家，她们恨到牙痒痒，就算不认识，也硬要上去疯狂踩一脚。” 柳青青在一旁听着，默默的点了点头。 不管是村里还是县上的女人，整天嘴里没个正经话，唠来唠去，勾心斗角，这些都是常态。 但凡是涉及到狐狸精的问题，她们总是出奇的团结，同仇敌忾，恨不得一口水淹死那些勾引她们男人的女人。 接着把那些个狐狸精的名声搞得更臭，然后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男人回到自己身边。 可这，未免有些讽刺。 柳青青皱起眉头，轻声道：“可那些男子，就全然无错吗？” “他们不想着约束自身，玩了命的勾搭女人，这边养一个，那边再养一个。家里养着的却全然不顾她们死活，色昏了头。” “到底是别人勾搭的他们，还是他们花了心，管不住下身，恬不知耻的勾搭了那些女人？” 章大妈闻言，微微一愣，紧接着眉头锁起，越琢磨越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是吧？章大姐？” 柳青青适时出声，笑着把一碗水推了过去，温声道：“要我说啊，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不是说打骂狐狸精不好，而是觉得，狐狸精要收拾，自己的男人更要收拾！” “既然不忠，那便收拾完、出够气后，直接踢了。” 成河旺在一旁坐得心脏砰砰直跳，眼神都不敢乱瞟，盯着桌面，都快钻出一个洞来了。 成河清和章大妈被她一番话点到心坎里去了，似乎脑子里有根弦，突然一下子就崩掉了。 这俩嫁人后过的是截然不同的日子，但却能理解到一块去。 章大妈潜意识里根深蒂固的想法就是，和离，难！ 放弃自家勾搭了狐狸精的男人，不可能！ 虽说她男人也不敢有那种想法，更不是那种人，但某一刻她觉得柳青青说得真有道理。 凭什么自己男人都不忠了还留着他？ 膈应自己吗？不可能啊！ 忍不了，忍不了一点！ “大妹子，你说得对！” 她朝柳青青竖起大拇指，义愤填膺道：“咱就应该臭男人和狐狸精一起收拾！” 成河清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她意识到就是因为自己的怯弱和眼盲才害得白禾禾遭了十七年的难，还害得自己被困二十几年，终日以泪洗面。 她遭报应了，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想尽办法摆脱白家！ “章大姐！” 成河清双眸噙着泪水，紧紧的握住章大妈的手，恳求道：“求求．你．帮帮我．摆脱白家！大恩大德，我一辈子做牛做马偿还！” 屋内的人被她突如其来的过激反应吓到了，反应了一会，接着满脸心疼的看着她。 小玖玖也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小手摸摸白禾禾的耳朵，朝她露出笑脸，努力的想安慰她。 “哎呀河清妹子，别哭啊！” 章大妈安慰道：“我肯定得帮你啊！咱都是自己人，我还能不管你吗？” “再说了，我们刚刚也定好了要找青州里的人帮忙，这还能是假啊？” “你就放一万个心，交给我，我让我公爹去打招呼，给白家施压。” “墙倒众人推，我就不信它白家如今就跟过街老鼠似的，还能掀得起来？” 成河清抹了把眼泪，低着头，情绪渐渐冷静了下来。 “章大姐谢谢” 章大妈爽快的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道：“河清妹子，你就放心吧！” “你那个男人在外面养的三个狐狸精可都不简单，就刚刚说的那个，才只是一个边角。” “咱县上那个边角的，就把白家折磨得断了半条命，剩下两个能是好角色？” 柳青青闻言，眼睛一亮，赶忙笑道：“您快说说，好让我们准备得充足些！” 章大妈突然间冷笑了两声，一脸戏谑道：“那白春在羚羊县养的另外两个狐狸精才厉害呢！” “一个是小寡妇，年前就被逼着准备嫁给一个老头子。那老头子在羚羊县里有很多生意，说是那的富商都不为过。” “只是那人有特殊癖好，暴虐无常，听说有一万种折磨小姑娘的手段，好几个年轻的小姑娘都被折腾死了。那小寡妇嫁过去，指不定得被糟蹋折磨成什么样，不嫁过去，恐怕都活不到第二天。” 她话音一落，屋内的几个人身躯一震，心尖更是跳了跳。 白禾禾的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顿时布满恐惧。 所以她爹．是要把她送过去替代他自己养的小狐狸精？ 章大妈冷笑，“就这样，你们觉得白家现在能好过？让那老头子知道白春搞上了他将要迎入门的小寡妇，他不得宰了白家人？” 成河旺忍得后槽牙都硬了，手掌握紧成拳，愤愤的锤桌面，双眼瞪得贼大，一大片红血丝布满眼球，厮磨着牙出声：“那个畜生！” 章大妈还没反应过来，点头直应道：“可不就是畜生吗？活该遭难！” 柳青青忍了忍，瞟了眼桌上精神状态愈发不对的俩人，连忙转移话题：“大姐，那我家的事就麻烦你了。” “到城里找衙门总捕头帮忙，有什么需要打点的，尽管提。这事可不能让你家花银子，要不然显得我们更过分了。” 第104章 禾禾阿姐她满面桃花 “他们家可不缺银子。” “毕竟一个是总捕头，一个是知府府邸的管家，能缺咱这小老百姓的银子？” 柳青青一听也觉得是，想了想试探性询问道：“那我家的腌香鱼亦或者是烟熏鸡鸭，你觉得怎么样啊？” “要不然空着手去寻人家帮忙，我们家这脸面也太大了。” 成河旺也连连附和道：“是啊！” “章大姐您千万别跟我们客气，该我们出的一定得出！” 成河清也起身走到角落，拿过自己的刺绣品，是一朵盛开的莲花，花纹精细，一看就是上品。 她想着怎么算也是自己的事，不能老是让其他人替自己承担。 “章大姐您看一下。” “这是我绣的帕子，在城里能卖，城里的人也喜欢。您看看，要实在不行，我给人绣些好看的衣裳如何？” 章大妈接过那绣品，抚摸上面的花纹，很是惊艳道：“哎哟河清妹子，你这手巧啊！手艺也太好了吧！” 成河清不敢骄傲，十分谦虚道：“大姐您说笑了，我绣这东西几十年，都是劳累换来的，也试过运到城里卖，您要觉得喜欢就好。” “喜欢！当然喜欢啊！” 章大妈下意识的夸着，脑子一转，又面露难色，“只是．河清妹子啊．我公爹的小徒弟还有他爹两个大男人，也用不着这么精细的绣品啊！” “别看人地位比咱高，但几十年都只有他们父子俩相依为命，家里也没个女人打点，所以这绣品对他们两个大男人来说没什么用。” 成河清闻言，略显失落。 章大妈转头看着柳青青，笑眯眯道：“但大妹子，你那腌香鱼和烟熏鸡鸭可以啊！” “两个大男人不缺银子，平时不得吃点好的？” “你做的吃的是稀罕物，还真能送得出去！” 柳青青的脸上一喜，马不停蹄的起身道：“大姐您再坐会，不耽误，我立马就准备去！” 能用腌香鱼解决的麻烦事都不叫做事！ 章大妈笑着点头：“去吧去吧。” 待人一走，成河旺就不得不尽一点主人的义务，不能再总是猫着，得主动找点话闲聊。 “哎章大姐，刚刚听您的意思，是你公爹的小徒弟都当总捕头还没成婚啊？” 章大妈刚想找成河清继续聊绣品的事，听人这么一问，来劲了。 “可不是嘛！” 她一拍手，激动道：“那小伙实在不错，订过亲，只是那新娘子突然跑了。” “之后也不知道那小伙是不是受打击了，今年都二十六了还不肯成婚，把他爹急坏了。” 成河旺了然道：“原来是这样。” “那他娘呢？” 章大妈：“哎苦命的孩子，他娘生出他后就离世了，他爹也不肯再娶，就自己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 如此说来，那大管家倒是个好爹。 成河旺也是这会才回味过来，若是他们寻青州知府的人帮忙，不就是寻到玖玖的生父那里去了吗？ 亏他还担心小玖玖的生父手底下的人会随主，到时不肯帮他们忙。 现在看来，是他胡思乱想了。 成河旺正低头苦思着，抬头就见到章大妈拉着成河清在说话，默默的松了口气。 没有柳青青在，他根本就不知道要跟人家聊什么。 倒是章大妈，对她的绣品颇感兴趣。 成河清到底是出门做过生意的，极会看人眼色，笑着起身拿了好几种花纹。 “章大姐，您瞧瞧有没有喜欢的，若是不嫌弃，挑两张回去给自己和您儿媳妇用。” 章大妈闻言，笑眯了眼，“河清妹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成河清赶忙全送了过去，大方道：“您尽管挑，喜欢就好。” 这绣帕上不止有荷花，连带着牡丹、菊花、球花、竹子等各类都有。 章大妈看得眼花缭乱，被这鲜艳的颜色和精致的花纹给深深吸引住了，摇头直感叹：“白家真是瞎了眼了，娶到像河清妹子这般手巧的女子，长得还好看，竟还去外面养外室。” “疯了疯了，亏大了。” 成河清被她夸得不好意思，垂着脑袋，嘴边挂着的却是苦笑。 虚耗几十年时光，经历这几个月，她慢慢清醒，可为时已晚。 回想当年出嫁，爹娘极力反对，而自己顽固己见，酿成大祸，现在也只能尽力补救。 “河清妹子？妹子？” 章大妈不知叫了她多少回，伸手在她眼前晃，惊得她浑身一颤，回过神，将将的扯出笑，漫不经心的答道：“估摸着是嫌弃我生不出大胖小子吧！” “生不出大胖小子？” 章大妈闻言，瞟了眼床上的白禾禾，压低声音询问道：“你家姑娘今年几岁了？” “十七了。” “十七啊” 章大妈若有所思的点头，低声悄咪咪的问道：“哎，那这么多年，你们就没再生个孩子？” 似乎想到什么，她又板着个脸，冷冷问道：“亦或者是那个畜生十七年前就养了三个狐狸精？” 成河清闻言，怔愣住了。 不能吧？ 那三个外室几乎都是二十几岁，十七年前怎么可能养？ 她懵懵的摇头，“不可能吧！” 章大妈这才稍微放心了，但过了一会，她的眼神又逐渐变得古怪：“那你们，过了这么多年都没．造个娃？” 成河清的脸在顷刻间变得臊红，低头小声呢喃道：“造．一直造呢！” “还吃了不少药．天天造．是大约四、五前才消停但药也继续吃造，也继续造。” 章大妈脸上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反倒十分惊讶道：“这都没再造出个娃娃？” “不能吧？” 成河清都快把脸埋到地底下了，蓦然间两只大掌握住自己的手，那章大妈露出十分严肃的表情：“你该不会是让人给下药了吧？” 她这话把成河旺都吓了一跳。 “下药？下什么药？” 成河清也懵了，她生完禾禾后就没再怀过一个孩子，白家人没少因为这个辱骂她，但也寻了很多土方子煮成药水让她喝。 “这，不能吧？” “这样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她实在无法理解要真给她下药对白家人有什么好处，难道他们不想抱孙子？ 成河旺急忙道：“章大姐，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什么下药啊？那白家人还给我大姐下药了？” 章大妈皱起眉，轻声安抚道：“你们也别急。” “我就是觉得奇怪，这河清妹子生完禾禾后也不老吧？怎么可能十七年来日日造娃还喝了药都没怀上？” “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河清妹子瞧着也不像身体有什么毛病，可不就让人觉得奇怪吗？” 白禾禾抱紧怀中的小玖玖，额头抵着小奶娃的额头，紧紧闭着眼，身体还在颤抖。 白家就是她的噩梦，提到药她也被灌了不少．但她娘并不知情。 小玖玖若有所思的眨眨眼，拳头轻碰她的脑袋，一下下的点着。 按理说，她身上的病都让自己转移走了． “河清妹子，听我的。” 章大妈蓦然间十分郑重道：“去县上的医馆看看，喝了这么多年的药，种子也下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谁相信？” “指不定他们给你喝的是什么药，那一窝子狼，你们娘俩就是两只小羔羊，怎么被宰都不知道，你怎么就确定那药不会残害你的身体？” 这话把成河清和成河旺吓出了一身冷汗，俩人傻眼了，相看一眼后，缓慢的点了点头。 章大妈见这俩人反应迟钝，一看就不靠谱。 心里默默想着一会要跟柳青青提一嘴，柳青青聪明，看得也广，比这俩姐弟可靠多了。 想什么来什么，柳青青满脸春风，双手捧着几包油纸，乐呵呵的进门，吆喝道：“大姐啊，我都准备好了，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些合不合礼数？” “合！合，一定合！” 章大妈连忙起身，熟络的拉着她的手站在门口，“大妹子，你做事，我放心！这些肉，铁定能把城里的总捕头和大管家香迷糊！” 柳青青嗔笑一声，“大姐，你就爱捧我，这没了你，我哪行啊？” “那就希望你公爹那小徒弟哎，小兄弟怎么称呼来着？这老徒弟徒弟的叫，还怪没礼貌的。” 章大妈笑道：“陆成，青州知府衙门的总捕头，人老实得很！” 柳青青应了下来，“陆成．记得了！劳大姐替我们谢谢恩人啊！” “哎谢什么谢？事都没办就谢人，那小伙不得臊死？” 话落，她又瞟了眼成河清，拉着柳青青往外面边走边道：“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回去做饭，大妹子你送送我。” 章大妈走了，屋内也静了下来，每个人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玖玖将放在白禾禾脑袋上的拳头收了回来，盯着她那张苍白的脸，亮闪闪的眼珠子转啊转，没一会，咧嘴笑了起来。 病没瞧着，桃花倒是满脸。 好事啊！ 第105章 白春下毒真相 柳青青送完章大妈后，一言不发的给小玖玖喂了煮得稀烂的米粥，紧接着把成河清拖出门，直奔县里。 喝药这种事可大可小，更何况她还喝了这么多年，柳青青怎么可能放心？ 牛车上，柳青青头也不回的道：“大姐，你这次必须听我的，什么都不能犟。万一那缺德的白家真的给你下药了，还是什么慢性的毒药，那你可不就惨了吗？” 成河清扶着车沿，一脸惆怅，“这终归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事，我实在不想曝光，白丢了脸。” “呸！胡说八道！” 柳青青忿忿不平道：“被人下毒怎么就是见不得光的事了？你别是被白家那群混帐给洗脑了吧？” “有病就要医，有毒就得想办法解，整天说这些丧气话干什么？” “再说了，你想想，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禾禾以后该怎么办？” “她才十七啊！将来嫁了人，被街坊邻居嫌弃她没了爹又没了娘，你让她怎么办？” 成河清听到女儿的名字，心里渐渐也就没那么抗拒了。 “禾禾．是我这个当娘的对不起她．” “觉得对不起就好好陪着她。”柳青青顺势道：“将来她成婚，咱给足她排面，给足她底气，再告诉她那婆家，禾禾也是有娘家可依的。” “只有咱足够强势，她在婆家才不会受欺负。但同等的，咱也得足够体贴，她那日子才能好好的过下去。” 成河清将她一番话听进去，赞同得直点头，不得不说，柳青青的每句话都踩在她心坎上了。 柳青青回头瞟了她一眼，嘴角勾起，笑道：“怎么样？该听我的配合治疗了吧？” “要是想通了，咱一会就得好好配合大夫，大夫问什么也不能隐瞒。” 成河清闻言，轻笑一声，温声道：“好，我晓得了。” “这就对了嘛！” 柳青青笑着道：“咱往好处想，禾禾和大勇，一个马上要嫁人了，一个马上要娶媳妇了。咱可不得多活几十年，到时儿孙满堂，不好吗？” “你看禾禾，回到家养了几个月后，人都变白净了。看起来也比那会刚到这漂亮多了，整一窈窕的大姑娘，你不得替她选个好一点的男人，再看她成婚后过得幸福与否？” 成河清听着听着，脑中有了画面，心里也有了期待，嘴角弯起，突然间就想长命久久了。 “是不是？想着就美！” 成河清闻言，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柔声道：“青青，还是你会说话，会劝人。” “但是咱家禾禾现在能被养得这么好，还得多亏你和阿旺，还有玖玖。” “她整天跟玖玖待在一起，人都变得开心了许多，还活泼了些。这人呀，也就越长越标致，越看越顺眼。” “．” 俩人一路唠到了县上，将牛车停在了郑均的医馆前，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了进去。 “郑小大夫。” 郑均正闲得发慌，靠着柜台发呆，猛然间被唤了一声，吓了一大跳。 “哎哎！” “两位婶婶啊！快进来，进来坐！别客气，当自个家哈！” 他那两个吓人的打手此刻正在包草药，蓦然间听到这么一句话，对视一眼，满脸无奈的摇头。 没眼看了，他们家主子可真傻，哪有人把医馆当家的？ 郑均的热情还是让俩人有些许的不适应，特别是成河清，低着头，抱着柳青青的胳膊，不敢看人。 “坐啊！婶婶们，客气什么？” “哎！”柳青青满脸笑应了一声，扯着成河清坐下来，直接道明来意，“郑小大夫啊，我们是来看病的。” 郑均正在给她们倒茶，闻言，微微一愣：“病了？我瞧瞧。” 话落，他走到了看诊的地方，朝俩人示意：“过来这边。” 成河清深吸了口气，缓慢的移了过去，三步两回头，一直回望柳青青，临门一脚，还是觉得恐惧。 柳青青朝她投去鼓励的眼神，见郑小大夫开始诊脉，她也就轻松了。 她知道自家大姐常年被打压，一时半会也不指望她改掉这怯弱又胆小的性格，但有时还是会觉得劝她真累。 也不知道那挨千刀的白家到底给她灌输了什么想法，竟让她觉得看个病都丢脸，真是无语透顶。 郑均了解了情况，诊了会脉，继而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淡声询问：“喝的药里有什么，你可识得一些？” 成河清茫然的摇头，低声道：“我下人端过来，我便直接喝了。” 郑均点了点头，收回手，语气沉重道：“我观你脉，血气几近耗空。因是常年服用了断子药，折损了身子，彻底毁了根基，可不是什么怀子药。” “哗～砰！” 成河清的脸色在一瞬变得惨白，左手失力，失手将桌上的台砚推了下去。 “对对．．不．住．小大夫．对不住．” 再出声时，嗓音暗哑，似乎已经在极力压制着巨大的悲伤。 她弯腰捡起台砚，双肩也在蓦然间被人扶主，紧紧的撑着。 是柳青青。 “郑小大夫，那我大姐的身子还养得好吗？” 柳青青听后是震惊错愕且愤怒的，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也慢慢消化这个信息。 毕竟那白春，为了一个外室，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糟蹋，更何况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成河清。 成河清抿着嘴，红着眼，悲伤充斥着整个脑袋，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郑均一向聪明，只要将最近县里发生的事串起来想一下就能知道为何。 他起身走到了一排排的药罐子前，语气平淡：“两位婶婶放心，不是什么难事，我这就来开些解毒的药。” “之后每日三帖，断不能停。” “但生育之能，已是彻底断了，此生也无法再恢复。” 柳青青了然，缓缓的点头，没再吭声。 成河清今年都四十多了，也没说这个岁数不能生娃，但总归到现在了，对生娃也没什么念想了。 只是还是会遗憾，会恨，会难过吧？ “大姐，好了，没事了。” 柳青青温声安抚道：“人在做，天在看，会有报应的。” 成河清抿着嘴，一下下的点着头。 原来她不是生不出来，是被那畜生给彻底断了后路。 怪不得他每次都只会在自己喝药时表现得耐心温和些，原来一切竟是这样． 真是造孽 “两位婶婶，这是药，拿好。” 郑均走了过来，轻声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我虽没什么权势，但有钱。” “这世间，有钱能使鬼推磨，亦能使人，万劫不复。” 柳青青闻言，心尖一跳，错愕的看着他。 只见对面那不到三十的男子朝自己微微一笑，那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怎么都想不到这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谢谢郑小大夫．” “不谢。”郑均背着手，挑了挑眉，似乎想起什么，又漫不经心道：“想来河清婶婶现在的心情应该是糟糕的，但我倒有一件喜事想跟两位分享。” 成河清没心情听，但郑均帮了他们家不少忙，她不能驳人家面子。 “前些日子羚羊白老太上我这来看病，我实在是怕她们家讹我，所以多留了个心眼，寻关系找了羚羊白家惯差使的大夫，想预防那白家设局刁难我．” “没成想，倒是知道了件白家糗事，不能为人所知。” 柳青青好奇的看着他，恰好看他望过来，赶忙扬起笑接道：“小大夫别卖关子了，我们想知道，好奇得不得了！” 她也摸清了这个小大夫的性子了。 孩子心性，跟她家二牛差不多，该给的回应一定不能少。 果不其然，郑小大夫挺直腰板，接着道：“那白家二郎白春，浪荡成性，染了病，直接毁了子孙脉，早在十几年前就无法生育了。” 成河清一惊，惊悚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什么？” 柳青青怒呼出声，所有的事情在她脑中过了一遍，迅速连在一起。 她气得狠狠的跺了跺脚，眼眶在顷刻间变得通红，眼里满含恨意：“畜生啊！” “我他娘的．我真想跺了那个猪狗不如的混帐东西！” 柳青青觉得自己的脑袋炸开了花，牙床都快被咬崩了。 原来是白春自己造孽，却不想背负这个脏名，所以故意以“成河清生不出娃”为借口，寻来了断子的偏方，哄骗成河清喝了下去。 这样一来，外头的人就都知道是她成河清生不出娃，白家仁善，留着她还给她寻土方子。 二来，他白春生不出，成河清自然也不能生。他就借此彻底毁了成河清的生育能力，再继续与她圆房，把所有脏水都泼到她身上。 绝情自私又恶毒。 回去的路上，成河清趴在牛车上，泪流不止。 忆起过往，荒唐又可笑。 第106章 小玖玖不是福娃？离谱！ 成河清回到家后郁郁寡欢，白禾禾担心她，也跟着进另一个屋，关起门来陪她。 “他娘，怎么回事啊？大姐病得重吗？” 成河旺跟在柳青青的屁股后面，满脸担忧的追问道：“你快说啊！急死我了！” 小玖玖和成小五听到声响，也看了过来。 俩人坐在床上，互相抱着。 成小五把小玖玖圈在怀里，时不时还会逗逗她，这会注意力都被其它事吸引了。 柳青青灌了一大碗水，解救了快干哑了的喉咙，这才缓慢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那白家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咱大姐是彻底被他们给毁了，就看老天收不收他们了！” 成河旺低着头，一只手撑在桌上，一只手按着一边大腿，突然间抹了把脸，默默不吭声。 柳青青知道他这是心里难受。 毕竟幼时，他们家几乎都是靠成河清撑起来的。自家大姐被人这么糟践，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却无能为力，能不心疼吗？ “好了好了。” 柳青青起身抱抱他，安慰道：“都过去了，现在白家也开始遭报应了，咱就只需安心等着章大姐的消息。该配合，该砸钱咱都干，反正一定狠狠扒白家人一层皮！” 床上的成小五老熟的叹了口气，附在小玖玖的耳边道：“妹妹，大姑好惨啊．” 小奶娃坐在床上，后背靠着他，啃着拳头，闻言，小脑袋竟还点了点，糯叽叽的脸颊鼓了起来，心里默默盘算着。 “我大姐过得不易，如今都这样了，我却只能坐等消息” 成河旺几近哽咽道：“也不知我娘生我有何用，连自己的亲姐都护不住” “他爹。” 柳青青蹙眉，与他面对面坐一起，说出内心的想法：“我这一路想了许多，若是不想便宜白家，亦或者想还咱大姐一个公道，也不是没办法。” “回来前我曾问了郑小大夫，他将羚羊县知道白春作恶的那个大夫的名字告诉了我。我觉得郑小大夫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有钱兴许还真能让人万劫不复。” 成河旺不太理解她的意思，“他娘，你是想做什么？” 柳青青压低声音道：“羚羊县那个大夫是收了郑小大夫不少钱才告诉他这个秘密的，咱不如再掏点钱出来，花就花了，让那大夫把白家做的这缺德事捅出去．” “一来，白家现在落难，就算掏银子，也不用掏那么多，在咱家能够承受的范围搞垮白家。二来，让羚羊县的百姓知道白家的丑恶嘴脸和歹毒心思，也还了咱大姐的清白。” “咱总不能在白家倒台后，还让羚羊县的人到处传是大姐生不出男娃吧？” 成河旺觉得有道理，心里那团火正旺，想报复白家的心也愈发捂不住。 他重重的点头，双手紧握成拳，双眸中似有两朵火焰，冉冉升起。 “好！我们就把白家做的龌龊事在羚羊传开，让羚羊县的百姓知道，到底谁才是那个不择手段和生不出男娃的人！” “只是．咱得花多少银子．？” 柳青青面色一滞，支吾了一会，缓缓道：“郑小大夫为防身收买那个大夫，花了三十两” “三十两？” 成河旺错愕的喊道：“那么多？” 柳青青叹了口气，点点头道：“他说，怕白家讹他。” “现在白家已经惹火上身了，咱也不用像他出的那么多，但要想将这个消息传遍整个羚羊县，五两银子也是不能少的。” 五两他们家现存的银子估计都不到五两，而且那银子还是要存着给劳工结算工资的。 柳青青肯出五两也是不想打没准备的仗，她想彻底让成河清娘俩摆脱白家。 而白禾禾是白家的骨肉，这事办起来肯定没那么容易。 所以她想趁青州城里那个捕头没了解具体情况之前，先把白家搞得越臭越恶越好。 成河旺咬牙道：“五两．就五两吧！” “就当是因果报应，我大姐当初出嫁，拿了他们白家五两补贴自家，现在我们家原封不动的把五两还回去！” 柳青青笑着点头，附和道：“咱接下来好好挣钱，劳工的工资不能拖，一定能解决麻烦的！” “他娘，我晓得，明天一大早我就去办这事。” 小玖玖和成小五是家里年纪最小的，俩人面面相觑，无言的躺在了床上。 “唉妹妹你说要是咱家不用干什么就能让白家那些大坏蛋倒霉就好了．” 成小五有点心疼他爹娘辛苦了好几个月赚的银子，但他虽小，也明白这件事他没资格说什么。 “或者．我要是能现在就赚好多好多的钱是不是爹娘还有大姑他们就不用受委屈了？” 小萝卜头语气低落，半趴着床上，彻底蔫了。 小玖玖睁着大眼睛看他，两个拳头轻碰他的额头，朝他甜甜一笑。 收拾大坏蛋．她最喜欢干了！ 第二日一大早，没等成河旺出门去办这件事，章大妈就急匆匆的来传好消息了。 羚羊白家是彻底踢到硬茬了，也不知道是谁在传那白家的二郎被人毁了子孙脉的全过程，整个县里沸沸扬扬的，大街小巷，无人不知。 有人顺藤摸瓜，想到白家遍寻名医给自家二儿媳妇治病，原来是为了掩盖这个丑闻，把脏水泼别人身上。 紧接着又有自称白家下人的站出来，说那白老太和白二郎经常虐打亲生女儿，还欺辱娶进门的儿媳妇． 听到这些传闻的成家人惊呆了。 河旺夫妇俩错愕的对视，目瞪口呆，有些反应不过来。 到底是谁在做好事？ 竟把他们家的五两银子都省了，这简直是心想事成啊！ “大妹子，成兄弟啊！这回有了这件糗事，那白家死定了！” “你们就等着我公爹城里那小徒弟上门来，到时你们就把具体的需求告诉他，他会把事情办妥的，放心吧！” 章大妈像只报喜的鹊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是成家的大恩人。 成河清喜极而泣，抱着女儿哭成了个泪人。 无人发现的角落里，小萝卜头把小玖玖掰了过来，握住她的两个小肩膀，奶声凶巴巴的质问道：“妹妹，为什么我昨天才刚跟你说要惩罚大坏蛋，大坏蛋今天就摔得屁滚尿流了？” 小玖玖眨巴眨巴眼睛，张嘴啃着拳头，一脸呆萌，老半天才摇摇脑袋。 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个一岁的孩子，我什么都听不懂！ “咯咯～笨～笨～笨～咯咯咯～咿呀！” 小玖玖挣脱开他的钳制，脑袋一歪，直接事不关己的滚到了被褥里。 成小五轻哼了一声，揪着她的小脚丫，十分不甘心道：“你该不会是什么能许愿的福娃娃吧？” “是你可得告诉五哥啊！五哥给你买糖吃？” 小玖玖没理他，小脚丫蹬了几下，似乎恨不得一脚把他踢下床。 “他娘，该不会是郑小大夫又帮咱忙了吧？” 成河旺越想越不对，揪着柳青青道：“你昨天不是说他收买过那个大夫吗？” “你说他会不会又帮了咱家大忙？” 白禾禾闻言，抬头，双眼都亮了，弱弱道：“舅舅．舅妈我想去谢谢郑大夫” 成河清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是要谢谢他，娘陪你一起去。” 话落，她起身又踉跄了几下，跌回到了椅子上。 “娘！” “大姐！” 成河旺焦急道：“你就别动了！身体都这样了，哪能操劳啊？” “他娘，我看不如就让我带禾禾去县上问问吧？要真是，咱家必须得还点银子，不能老占人便宜！” 柳青青也同意，催促他们快上路，自个扶着成河清回房休息了。 小萝卜头坐在床上，心里直犯嘀咕：难道是自己想错了？真是郑小大夫帮的忙？ 可． 成小五回头时，小玖玖正躺在床上，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好吧瞧她妹妹这个傻样，应该不是福娃．郑小大夫才是 小玖玖似的听到什么，蓦然间鼓着小脸，恼怒的瞪了他一眼，奶凶的“哼”了一声，转头不理人。 她要把这个糟心的五哥的头发全部拔光！ 平头县。 白禾禾趁成河旺停牛车的空隙，马不停蹄的往医馆里跑。 “哎！禾禾！等等舅舅啊！” 她气喘吁吁的跑进医馆里，一下子窜到郑均面前，激动的看着他。 “呀，禾禾姑娘，你怎么来了？” 郑均双眸含笑，弯腰捡药，好奇问道：“可是你娘的病缺什么药？” “不对啊！我昨天已经开够药量了，你回去按时给你娘煎药就行。” 白禾禾缓了缓，耳尖微红，上前两步，行了个大礼，十分郑重道：“郑大夫，谢谢你救了我和我娘。” “你的大恩，没齿难忘！” 话落，她紧张的看了眼医馆的环境，咽了咽口水，“要是您不嫌弃，等我家房子建完后，我可以免费到您这帮工，供您差使，绝不收银子！” 第107章 给成老大找媳妇 郑均左手拿着药，右手垂下，愣了一瞬。 半响过后，侧目看了眼同样呆滞在原地的两个壮汉，笑出声：“禾禾姑娘，我这不缺帮工。” 接着指了指不远之外的两个傻大个，挑眉含笑道：“喏，有他们就行了。” 白禾禾的脸“唰”一下就红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再说了，有病患寻上门求医，你们付药钱，我诊病，天经地义，无须多谢。” “多谢禾禾姑娘好心了。” 白禾禾傻傻的抬眸，痴痴道：“可你，帮了我和我娘。” 郑均不以为意：“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帮自己？” “天冷，禾禾姑娘还是别在外面窜了，快些回去吧！我这真不需要帮手！” 白禾禾瞧他疏远的表情，渐渐失落的低下头，十指缠着衣带，几不可闻的抽了口气。 “哎哟禾禾．你怎么不等等我啊？” 成河旺姗姗来迟，气喘吁吁，双手扶着腰，缓慢的挪进医馆。 “成叔。” 郑均见状，打了声招呼，疲惫的叹了口气，拉了把凳子坐下。 “你们也坐。” “郑小大夫。”成河旺笑着凑近，欠身道谢：“我们是想来谢谢你的，我大姐在羚羊县里的事，多亏有你。” “最后还得劳你破费，替我们揭穿白家的恶行，实在不好意思。” 郑均扯着嘴角，礼貌的笑了笑，“成叔言重了，不怕你笑话，我还真是为了自己。” 对面俩人听后一愣，互相对视一眼。 只听他慢悠悠道：“羚羊白家老太上门寻我看病，我给她擦了药，又恰好诊出她有重病。” “当日她儿子叫嚣要寻我麻烦，我岂能坐以待毙？” “当然得先发制人，抓住白家的把柄，也不怕他们日后讹我。之后又歪打正着帮你们家拿了个消息，实在不敢说是帮了你们家大忙。” 成河旺闻言，叹道：“原来如此啊那，这，今日羚羊县里流传的白家丑事，也不是您干的？” “还真不是我。” 郑均笑了，无奈道：“我是歪打正着知道的那事，至于羚羊县里那大夫是怎么想的，我自己也不清楚啊！” “但成叔，你们家也不用太过于困扰。白家在羚羊县里虽是几代世家，但无论如何，他们家也是经商的，行商哪有不得罪人的？” “那羚羊县里多得是商人想趁他们乱，要他们命，把他们踩在脚底摩擦。” “白家二郎的丑事被抖搂出去，有什么好奇怪的？” 有理有据又合情合理。 成河旺和白禾禾被说服了，傻站在门口，盯着郑均看了许久。 “郑郑小大夫真不是您啊？” 郑均开玩笑道：“是我的话，有腌香鱼吃吗？” 成河旺一愣，紧接着笑出声，毫不犹豫道：“不管是不是您，都有腌香鱼吃！” “那感情好啊！” 郑均朗声道：“我啊，就馋那一口。还得劳烦成叔下回来县里，顺便给我捎上一条，我就不客气了！” “好好好。” 成河旺连连弯腰点头，“那，郑小大夫，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郑均起身迎到门口，伸手示意：“成叔慢走。” 成河旺赶忙拉着白禾禾离开，白禾禾皱巴着脸，回头一直眼巴巴的看他，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把两尊大佛送走，郑均长吁了口气。 “主子。” 两个壮汉凑上前，好奇问道：“您为什么不跟他们说实情？” “毕竟都花了那么多银子了，可不得好好炫耀一下？” 郑均不悦的皱起眉：“你们主子我是那缺钱的人吗？” “是不是闲着没事干？怎么？我做什么事情，以什么原因，用什么理由，要不要告诉谁，现在都得跟你们汇报了？” 两个壮汉吓了一跳，欠身连连恭敬道：“不敢不敢！” “不敢还不干活去？” “赶紧去给我备些珍贵的雪莲，我一会还要上山看师傅呢！” 郑均踢了俩人一脚，挥手不耐烦把俩人赶走。 与此同时，成河旺回到家后，把事情的始末告诉所有人，再齐齐咒骂了白家人一顿，接着就各自散去了。 白禾禾低着头，整个人像个蔫打的小柿子，有气无力的抱起床上摸爬打滚的小玖玖，朝她勉强笑了笑。 “咿～姐～姐～抱～” 小玖玖歪头一笑，软软的扑进她怀里，咯咯直笑。 没一会就把白禾禾哄得开开心心的。 成河清受了打击，整个人像是大病了一场，所以家里的活只能暂时由河旺夫妇俩来干。 俩人在小灶房里，一人洗碗一人腌鱼，断断续续的唠嗑。 “他爹，那郑小大夫确实是个奇人，这次多亏他了，要不然我们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扣在大姐头上的屎盆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甩掉。” 成河旺感叹道：“可不是嘛？得好好谢谢人家。” “哎～他娘，我刚刚好像还听禾禾说，想报答郑小大夫，等家里的房子建完，到他那当免费的帮工。” “啊？还有这事？” 柳青青错愕的回头：“真是禾禾说的话？” “不会吧？那丫头平时看着胆子那么小，能对小大夫说那话？” “千真万确！”成河旺重重的点头：“我听得可清楚了，不能有错。” “他娘，你说，咱家禾禾是不是看上郑小大夫了？” 柳青青闻言，动作一滞，脸垮了下来，没好气道：“别乱说！” “郑小大夫是年轻有为，但今年都二十六二十七了吧？咱家禾禾才十七！” 成河旺不满：“十七怎么了？咱家禾禾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大个十岁也没什么关系吧？” 柳青青皱起眉，不轻不重的锤了他一下，低声呵斥道：“你是不是疯了？” “那郑小大夫虽是郑屠户的徒弟，但到底来自哪，家里都有什么人，为什么到这个年纪还没成家，我们都不知道。” “再者说，你看他那财力，轻轻松松就拿出几十两，随手就送了几颗中型乔木，家里能不富裕吗？” “俩人差距那么大，到时咱禾禾嫁过去，合适吗？” 成河旺想到成河清的遭遇，心猛地一跳，迅速的摇了摇头：“不行不行！” “瞧我这脑袋！哎呀我就是．就是看禾禾完全藏不住心思，每回见郑小大夫，眼睛都挂他身上，就想着不如亲上加亲” 柳青青瞪了他一眼，教训道：“不该想的咱不要想！禾禾有那心思，郑小大夫有吗？” “没事别乱点鸳鸯谱，到时好事变坏事，惹一身怨！” 成河旺猫着腰，弱弱的点了点头，小声道：“我晓得了．是我胡说八道了．” 柳青青不轻不重的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语气稍微变得温和了些，“你啊，就别操心这些事了。家里每天一堆活，干都干不完，还没把你整垮呢？” 确实。 成河旺抬头看向外面的天色，此刻已尽黄昏，他们家里的每个人，每天天没亮就得起床干活，再一抬头，天也跟着黑了。 小灶房内渐渐暗了下来，夕阳余光洒在俩人勤劳的背影上。 男声粗矿，女声轻柔。 “等白家的事解决了，大姐和禾禾彻底归咱后，咱再来替她物色合适的男子，连带着大勇一起，都帮着看看。” 成河旺插嘴道：“还有咱家二牛，也十七了，该娶媳妇了。” “他不急。” 柳青青解释道：“咱家二牛看着肥头大耳的，没想到是块读书的料子，听说在学堂里回回都是头几名。” “就让他再认真学两年，没准还当真有什么出路，到时寻好人家的姑娘也更方便。” 成河旺都听他婆娘的，幽幽叹了口气，犯嘀咕：“我哪敢有什么意见啊？” 柳青青踹了他一脚，凶巴巴道：“我看你怨气大得很！” “哎哟～” 成河旺比她高了一个半的头，佯装疼得弯了腰，跟她视线平齐，求饶道：“他娘，我错了，你别生气啊！再说了，生气也不能动脚啊！” “哼！” 柳青青剜了他一眼，没等转过身就眼尖的看到小萝卜头跑了出来。 “慢点慢点，别摔着。” 成小五抱着他娘的大腿，摇摇晃晃，奶声奶气道：“娘～我明天就要回牛头县了～舍不得你嘛～” 柳青青被小家伙哄得心花怒放，压制着嘴角的笑，点了下他的额头，嗤笑一声：“你个小机灵鬼！” “哼！略略～” 成小五跟他娘撒了一会娇，紧接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袋布。 他拉着俩人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爹娘，你们坐，我有事跟你们说。” 河旺夫妇俩对视一眼，齐声问道：“什么事啊？” 小萝卜头不紧不慢的摊开布，露出几十颗人参种子，“爹娘，我上回把种成的人参拿回去给师傅看，师傅夸了我好几天。” “我回来当天，师傅把店内所有的人参种子都给了我。他让我试着去种，如果能种成，他愿意给咱一个合适的价格，收购所有的人参，无论大小。” 第108章 帮种人参，拿分成 “所有人参？” 河旺夫妇俩惊诧道：“可这人参种子，本就是你师傅的啊！” 柳青青拉过小萝卜头，苦口婆心道：“小五啊，娘跟你说的你要记住。” “咱家不能当白眼狼，要时刻记得你师傅的恩情。他教养你，将你带在身边学习，甚至允你特殊，让你免试进青山私塾里读书，已是没齿难忘的大恩。” “现如今，他给你种子，想让咱家帮着种人参，那咱就应该无条件的帮他种，不管成不成，都不能拿他的银子。” 成河旺也满脸严肃的点头，附和道：“没错！” “顾老板重情重义，咱家虽穷，但绝不能占他的便宜！” 成小五摸摸后脑，奶声道：“可是师傅告诉我，这些种子，他原本是要丢掉的。” “红色的这些人参种子，师傅的药仓里有一大堆，大约是两个麻袋。先前觉得人参贵重，所以他专门请了懂行的人来培育这两麻袋的人参种子，养了两三年，浪费了不少水和土壤还有肥料，就是种不活。” “所以当我拿着种活的人参去给师傅看时，他可开心了，这才有了跟咱家的生意。” 小萝卜头乖巧的把包裹得鼓鼓囊囊的袋子递了出去，“师傅说，咱家能种活这人参，那是咱家的本事。” “他是商人，不是善人，只是跟我们做交易而已。他还让我告诉爹娘，不要想太多。” 原来顾青山早料到河旺夫妇俩会这么说，提前就告诉他该如何回应了。 “师傅会以这人参的价值评估金额，他占四成，咱家占六成，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柳青青低头沉声询问：“你师傅买下那两麻袋的人参种子，花了多少钱？” 成小五摆手，连忙道：“不要钱啊！” “那是他被一个朋友给坑了，以贴身的一块玉佩交换的，都过去十几年了。” “这两袋种子，他放着毫无用处，扔了又觉得可惜。师傅看它颜色还挺艳丽，就寻了个好看的瓶子装进去，当做摆设。” “师傅还说，这样看起来还特有面，也算利用到至极了。” 夫妇俩听了后低头笑出声，“没想到顾老板还有这种闲情逸致。” “是没想到还有人能坑他吧？” 柳青青直感叹：“到底是哪个奇人？竟然能坑得了富甲一方的大商户顾青山？” 成小五不满的嘟起嘴：“胡说！我师傅那是不小心中了奸人的计。小人！不配跟我师傅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好好好。” 柳青青笑着哄道：“你师傅最厉害行了吧？” “只是．你师傅是把任务给你了，但咱要是种不活可怎么办啊？” “不会的！” 说起这个，成小五颇为自信，拍拍小胸脯，信誓旦旦道：“我种了二十几颗，养成了十几株人参，早就摸出门道了！” 河旺夫妇俩看他人小鬼大，还有些不相信。 “爹娘这是什么眼神？”小萝卜头叉着腰，不服气道：“你们就说那十几株人参是不是我养出来的？” 那倒也是。 成河旺笑道：“这么说来，我们家小五确实厉害啊！” “哼！” 成小五跺脚，气恼道：“反正我已经将摸索出来的方法告诉四哥了，等他回来，会帮我把种子种下去的！” “好好。” “那你可得想好了种，别辜负了你师傅。” 成小五郑重的点头，“那爹娘，师傅说的那个分成，你们是同意了？” 河旺夫妇俩对视了一会，犯难了，“小五，我们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最多帮着种，每天再帮着施肥浇水翻土，如果拿这份分成，心里不踏实。” 成小五不理解：“可是你们花心思了啊！” “师傅跟我说，只要花了心思，就该得到应有的报酬！” “我不在家，只能让爹娘还有哥哥们帮我种。那这份钱，就是你们赚的，跟我无关。” 小萝卜头一板一眼，认真道：“师傅说了，只有得到应有的报酬，做事才能更尽心，更不留余地！” 他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河旺夫妇俩能不同意吗？ 柳青青起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乌漆麻黑的，想了想还是道：“那好吧！爹娘就试着种一下这人参，但你师傅的恩，咱不能不报。” “你明天就要回牛头县了，家里也没什么贵重东西，娘就连夜熏两只鸡鸭让你带回去。” 成河旺跟着站起，“他娘，我来帮你。” 成小五拽着他娘的袖子，脑瓜子转了转，突然问道：“娘，咱家现在还能做多少烟熏鸡鸭啊？” 成河旺刚去鸡圈里看过，“不多，估摸着能宰的鸡只有四只，鸭也只有三只。” “那爹娘全做了吧！” “全做了？” 河旺夫妇俩惊呼出声，“要那么多干什么？” 也不是他们不舍得给顾青山吃，只是一下子送出去七只． 好吧，确实有点心疼。 成小五：“爹娘，你们别急。” “咱就给我师傅两只就好，其余五只，我想试着放到牛头县的鲜货铺里卖。” “我前阵子跟师傅去里面逛了一圈，看见里面有不少卖腌制品的，客人特别多。” “如果卖得好的话，以后娘就不用到平头县里摆卖了，直接当天让四哥顺道拿过去，这样能多赚点钱，还能省不少力。” 柳青青听后，满脸期待道：“你这么做，你师傅不会有意见吗？” “不会啊！” 成小五摇头道：“鲜货铺里帮着摆卖，也是要收银子的！” “我都跟鲜货铺的管事谈好了，那里面一只烟熏鸡卖五十文，铺子的管事收五文；一只烟熏鸭卖六十文，管事收六文。” “如若这生意做得好，那爹，你的鸡圈和鸭圈就要扩得更大。” “牛头县还是有不少有钱人的。” 河旺夫妇俩听得目瞪口呆。 这么算下来，他们确实是省钱又省力。 柳青青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露在外面的手指冻得冰冷，哑声道：“这，能行吗？卖得出去吗？” 成小五满脸认真道：“肯定能！连顾奶奶都很喜欢娘做的烟熏鸡鸭！” “牛头县是青州内少见的商路必经之地，鲜货铺里的顾客来自不同的州县。点上小炉子，味道熏出去，别人肯定喜欢！” 也不是他夸耀自己的娘亲，确实是柳青青在厨艺方面很有天赋，烟熏鸡鸭的味道很绝，要不然也不可能在青州卖得这么好。 “那那我我现在就做去！” 柳青青明显很激动，拽着成河旺，指挥他把七只鸡鸭给宰了，掏洗干净，自己则马不停蹄的开始点炉子，倒油，准备连夜赶制七只烟熏鸡鸭。 “小五，你快睡觉去，明天还要早起回牛头县！” 成小五蹦跳着回屋，准备趁爹娘不注意，自己抱着香香软软的妹妹一起睡觉。 征得白禾禾同意后，小萝卜头甜甜道：“谢谢禾禾阿姐！” 话落，一溜烟的躺到成玖玖身旁。 小玖玖面无表情的看他，趁他得意洋洋，没不留神，两只小脚丫卯足劲，怼着他的屁股，蹬了下去。 “哎哟～” “砰！” “小五！” 白禾禾正转身拿被褥，没成想一回头就看到成小五躺在了地上，吓了一大跳：“没事吧？快快，快起来，摔哪了？” “哼～” 床上的小玖玖傲娇的、奶声奶气的叫唤着，抱紧白禾禾，不允许她扶小萝卜头。 成小五都摔懵了，眼神在床铺和小玖玖身上来回看。 他明明躺得好好的啊？ 什么软软的东西把他给踹下来了？ 之后他再不甘心的想上床，小玖玖就“哇啊”一声，号啕大哭了起来，手脚并用，闹腾着，哭个不停歇。 “玖玖．这．好了好了不哭了．玖玖乖啊” “哇啊啊呜呜啊哇哇．” 哭声吸引了成河旺的注意，他进门二话不说就揪着成小五往外面走，一边走还一边训斥：“你怎么又招你妹妹哭啊？” “小五你都当哥哥了，就不能让让玖玖吗？” “让你回屋睡觉，跑来招你妹妹哭，你这孩子，怎么竟折腾呢？” “爹我没有．” “胡说！你爹我还没昏眼呢！再招我宝贝玖玖哭，小心我收拾你！” “爹！你真偏心！” “．” 隔天一大早，河旺夫妇俩大包小包的送走成小五，接着回去补觉。 一夜没睡，困得脚步都打晃。 成家村风平浪静的，羚羊县白家却闹翻了天。 “砰！” “滚！都给我滚出去！” 白老太一把将桌上的冷饭菜全扫在了地上，苍白的脸上布满皱纹，眼窝深陷，双眸中满是怨恨，咬着牙，颤着手指着对面两女一男。 “带着你．那三个．不干不净的外室．滚出白家！” 她连声音都在颤抖，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娘～您别这样啊！” “孽孽障呕．” 白老太话音未落，又呕出了一口红黑色的污秽物，紧接着瘫坐在了椅子上，捂着胸口大喘气。 第109章 外室上门作妖 “脏死了！” 白家出了事后，白春养在外面的三个外室借机躲到了白府，死赖着说都是因为白春才害得她们现在无处可去。 这三个，一个是平头县跟人订过亲的陈娘，一个是羚羊县即将嫁给一个商户老头的刘娘，最后一个是青楼里硬被丢出来的裴三娘。 个个穿得花枝招展，身上的味熏得人差得晕过去。 “二郎～你娘怎么回事？不会是染了什么病吧？可别到时传染给我们，我们可不想死！” 三人已经在白老太面前晃了一天了，看她吐出来的污秽物，嫌弃得不行。 白老太本来就被诊出了重病，白家又接连出事，大门紧闭，还来了三个讨人厌的狐狸精。 她就算不病死，也快被气死了。 “咳！咳咳．你．你们滚出我家！” “娘您别生气啊！” 白春连忙上前搀扶着她，看她咳得厉害，又殷勤的给她倒了杯水。 “快喝点水，娘您大人有大量，跟她们计较个什么事啊？” 三个外室坐在一旁，快把白眼翻上天了。 “．滚！” “砰！” 白老太一把将水碗扫掉，落地成了碎片，闭上眼，死死的抿着唇，脸色煞白。 青楼裴三娘正摆弄着她的漂亮指甲，听到声响，吓得拍了拍胸脯，扯着娇滴滴的嗓音喊道：“二郎～吓死我了～” “二郎！你娘到底死不死啊？不死别摔碗啊！你们家下人都跑光了，她这又吐又摔碗的，让谁收拾啊？” “你可别指望我们，我们可从来没干过这种事，这委屈我们也受不了！” 白春回头，急得跳脚，咬牙切齿的呵斥道：“你们三个就不能少说两句吗？是不是想气死我娘？” 陈娘翻了个白眼，冷冷道：“二郎，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别搞得好像是我们仨乐意待这似的，要不是因为你，我能被曝光吗？现在好了，平头县我也回不去的，脸面也丢尽了，只能在你们白家这里委屈的待着，难不成现在还要看你娘的脸色吗？” 其她两个纷纷附和。 “就是啊！” “哎我们可不干啊！” “二郎～你们家不是做绸缎生意的吗？连下人都留不住，谁伺候我们啊？” “就是就是！” 白春被她们吵得脑袋都要炸了，黑脸训斥：“闭嘴！一个个都给我回屋去！别在我面前晃，烦都烦死了！” 青楼裴三娘听了后，直接掩面哭啼了起来，哀怨的看着他。 “二郎～你怎么这样啊？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还在青楼里待得好好的，每天被人捧在手心里。” “你得罪了别人，害得我也被那些婆子的唾沫赶了出来，你现在就要始乱终弃了吗？呜呜呜！你个缺心肝的！你没良心啊呜！” 白春听得头都大了，赶紧又跑过去轻哄：“三娘～别哭啊～我的错！都怪我！你别生气！别难过！就在白家好好住着，有吃有喝！” “乖乖～心疼死我了～” 他一过来，瞬间就被三个女人团团围住，那女声媚得都快掐出水了。 白老太听得一阵恶心，胃里翻滚着酸水，两眼一黑，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砰！” “哎哟娘啊！” “娘你可别吓二郎啊！我的娘啊！” 三个外室收敛起脸上的笑，嫌弃的剜了眼白春。 她们也是没地去了，整个羚羊县的妇人恨不得撕了她们，可不就只能躲在白家吗？ 但也是来了后才知道，白春整天在她们面前装得很阔绰，实际他家的绸缎铺生意都已经断了好几个月了。 听说自从白春娶的正主走了后，白家的绸缎铺就一直亏本，卖不出货，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 三人打探清楚后，肠子都毁青了。 但此时别无它法，只能暂时躲在白家，挨过这一段风言风语的日子。 “你们仨杵那干什么啊？” 白春青着脸，跺脚烦躁道：“快把我娘扶床上去啊！” 陈娘不耐：“那是你娘，又不是我们娘，凭什么要我们扶？” “二郎～我的漂亮指甲不允许我干这种脏活呢～” 刘娘双手环胸，坐在椅凳上，翘着腿，喏喏嘴，身子愣是半点都没动。 “你就别指着我们了，我们在自己院子里的时候，可是连喝水都是让别人伺候的，我们进白家也不是来伺候你娘的。” “她都快死了，到时难道还指望我们给她披麻戴孝啊？别开玩笑了，我们还年轻，可不想这么早就沾染晦气！” “哎呀行了行了！你给我少说两句！” 白春气哄哄的打断她的话，深呼吸了一会，没好气道：“那你们帮我看着我娘总行了吧？我去煎药，一会就回来，不准再气我娘了！” 话落，他自顾自的跑了。 三个外室面面相觑，完全不想过去管那白老太。 “真倒霉，一家被掏光了的穷鬼！” “可不是嘛？听说他那能赚钱的婆娘跑了好几个月了，这白家早就入不敷出了！” 刘娘咬牙，蹙眉：“你们怎么不早说？” “那我们来这还有什么好处，这不亏死了吗？我可不想出去挖野菜讨生活！白春那个孬种，话说得好听，来这一天了，一口肉都没让我们吃！” “哎哟妹妹，你还想着吃肉呢？等外头安静了，赶紧跑吧！这白老太都要升天了，再不跑，咱真要跟着捡野菜咯！” “晦气！” 白老太听了都得从梦中气醒，瞪大双眼，狠狠的吸着空气，抖着手捂住胸口，指着那三个人，一时之间竟气得流下两行眼泪。 “嘁～原来是装晕啊？” “．你们出．啊．．出去滚．！” 白老太说话断断续续的，手背上都是细密的皱纹，青筋若隐若现，恨不得上前扇那几个狐狸精几巴掌。 裴三娘一扭一跨的上前，脸上是妩媚的笑，掐着老太婆的脸，娇声道：“别急啊～你这万一急出个所以然，二郎不得怨我们吗？” “让我想想～先前二郎上青楼寻我作乐，你好像还背地里辱骂过我吧？这是为什么呀老婆娘？我难道长得不美吗？” “难不成，你这把年纪了，还羡慕我讨二郎欢心啊？啊呵呵～那就没办法咯！” 话到这，裴三娘满脸含笑，扬起手一下下的拍在白老太的老脸上，临末还恶趣味的戳了下她的双眸。 “啊！” “哎哟～”裴三娘无辜的收回手，可怜兮兮道：“白家老太～我不是故意的～你可千万别告我状啊！” 白老太捂着自己的双眸，半弯着腰，眼睛一阵刺痛，不一会眼泪就哗啦啦流了下来。 “哎呀行了，回来吧！别把这老太婆给折腾死了！咱还没离开呢！” 裴三娘听劝，娇弱的笑了几声，不紧不慢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白老太被刺激得更加清醒了几分，埋着头不忘赶人，厉声嘶吼：“．滚．滚开！我不稀罕你们待在这！” “．你们三个贱货！马上给我死开！” 三人闻言变了脸。 做人外室，最讨厌被人指着鼻子骂“贱”。 “死老太婆，你以为我们愿意待在这吗？” “要不是你那蠢货儿子管不住下半身，我们现在至于被人追着打骂吗？” “就你那蠢蛋儿子，孬种一个！除了有点银子、好差使外，一无是处！就你把他当宝，你们娘俩就等着遗臭万年吧！” 话落，三人甩手不干，直接回屋躺着。 白老太气得又吐了一地的污秽物，瞳孔中满是泪水，眼底猩红一片。 虎落犬阳，她精心垒起的白家，还是在她这一代倒台了。 白老太气愤的哭出声，恨恨的拍着桌，悲嚎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啊？” 她没有生意头脑，便雇了经商的总管经营绸缎铺；没有刺绣的本事，更学不来那精细活，便纵容自家儿子娶了个穷酸女人。 几十年的精打细算，毁于一旦。 白老太在外的名声甚好，人前更是从不失仪，为此没少受气，没成想还是撑不住白家。 她恨得牙痒痒，却又不知道该恨谁，偏偏那三个狐狸精还不要脸的赖在这里，时刻给自己添堵。 也是在这时，她才开始怀念唯唯诺诺的成河清娘俩。 从不会忤逆她，对她唯命是从，就算是她吐出来的脏东西，俩人都会蹲下捧起来． “．成．．河．清．对．对对！” 似乎是想到什么，白老太的眼里露出一丝光亮，咧嘴笑，痴痴道：“．对对还有她们！” “二郎．二郎啊．！” 她忍着身上的疼痛，高声呼喊着：“二郎～郎啊～” 白春灰头土脸的朝她跑来，一身白褂上满是污渍，急忙道：“娘，你又怎么了？” “我在给你煎药，不舒服就自己回屋躺着，别瞎叫唤！” 白老太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几句堵了回去，闭眼忍了忍，告诫自己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你，快去把咱家那俩破小的马车拉来，咱从后门偷偷走，去把成河清娘俩请回来！” 第110章 青州衙门的人来了 “请成河清那个臭婆娘回来？” 白春瞪着眼，两颗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吓到口无遮拦：“娘，你是不是病糊涂了？” “咱怎么能向那两个贱人低头呢？你疯了！” 白老太扶着额，将怒火强行往下压，忍得一口老牙都在颤。 “．你个蠢货！” “我哪蠢了？” 白春不满的嚷嚷道：“娘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在传我生不出娃的事？这事铁定是成河清那个臭婆娘干的！都这种时候了，你竟然要我给那个贱人低头？” “我看你是病傻了吧！” 白老太咬着牙，嫌恶的瞪着他，“逆子！蠢货！” “现在这种时候，不把她们接回来再好言哄着她们去外面平息谣言，咱白家怎么度过这次难关？” 天知道她是咽了多大的一口气才好言好语的跟眼前这个蠢蛋解释的。 白春闻言，还是放不下面子，“那也不能请啊！那贱人多大面子，值得我们亲自请？我现在恨不得撕了她！” 白老太黑脸，沉声道：“你以为我就不恨吗？” “但现在，不是恨谁的时候。” “外面传咱白家给那娘俩扣脏帽，那就必须她们出面去解释！那两个贱货要敢不听咱的指挥，那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 “再说了，咱家的绸缎铺少了成河清那个贱人，怎么赚钱？你之后还想不想吃好喝好？” 白春想到自己愈发空荡荡的钱袋，心虚的点头。 他娘说得有道理啊！ 得把成河清逮回来给他们家赚银子啊！ “你啊．就暂且忍忍，委屈一下。日后控制住禾禾，还怕成河清那个贱妇再次跑掉吗？” “想要出气，等她赚够银子，你再继续拿鞋底拍她脸，让她像狗一样爬过来，岂不是更能解今日之耻辱？” 白春想到成河清日后被折辱的样子，嘴脸逐渐变得扭曲，嘴唇弯起，仿佛已经想好怎么发泄这几天的怨气了。 有白老太在一旁“好言相劝”，他也彻底忘了自己是怎么被赶出成家村的了。 “那娘，你等等我，我现在就偷摸去把马车拉来。可不能被那些疯婆子看到了，要不然儿子今天非得被扒下一层皮不可！” 白春说完后转身往后门跑，脚步也变得轻快了。 白老太松了一口气，可算劝服那个蠢货了。 只要挨过这段日子，等她们白家翻身，她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三个狐狸精给打出去！ 紧接着，她要狠狠的扇成河清几巴掌，让她永远都别想见到亲生女儿！ 河旺家的人丝毫不知危险快要来临，此时还忙着搭建新房。 屋内，白禾禾笑着抱起小玖玖，朝不远处的成河清道：“娘，你快过来看啊！妹妹能站稳了哎！” 玖玖傲娇的抬起小下巴。 她何止能站稳，都能走了好不好？ 成河清休息了一天，精神好了许多。 听了她的话，眼睛都亮了。 赶忙起身擦干手，朝外喊了柳青青一声，跑向俩人。 “哎哟～玖玖～过来过来～” 她笑着朝小玖玖拍手，满眼期待。 只见那团粉色的小东西“咯咯”的笑着，踉踉跄跄的跌入她怀里。 “哎哟我的心肝玖玖～你可厉害死大姑了～乖叫大姑，大～姑～” 小玖玖抱着她的脖子，小嘴一开一合，奶声奶气的叫唤道：“打～大～顾～姑～” “哎！” 成河清听了后心花怒放，拍着大腿直乐，见柳青青兴致冲冲的跑过来，又扯着嗓子喊：“青青你快来，咱家玖玖都能跑了呢！” 这属实是夸张了，小东西站都没站稳。 “真的？我的玖玖～快到娘怀里！” 柳青青眉眼含笑，一把搂过小团子，亲了下她粉嫩嫩的脸颊，“玖玖怎么这么厉害呢？来！娘牵着你走！” 话落，她还当真拉着小玖玖的肉手，看她一步一拐的在床上走来走去。 小奶团子的嘴也不肯歇着，走一步就奶声奶气的唤几句“咿呀～娘～娘～”。 把柳青青的心都给喊化了，满脸慈爱的看着她。 下一秒，直接把小玖玖抱紧在怀里，乐呵呵道：“我家玖玖真棒！学什么都快，真厉害！” 成玖玖“咯咯”的笑着，双眸好似两轮明月，笑得甜丝丝的，小脸还贼粉嫩，糯叽叽，一看就是被滋养着长到现在的。 “他娘，有客人来了！” 屋里四人正捧着小奶娃玩乐，猛一被打断，都有些哀怨的瞪着成河旺。 成河旺朝几人挤眉弄眼，压低声音提醒道：“快起来啊！是贵客！来帮咱家忙的，一个个都别杵着！” 小玖玖望向他，好奇的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不一会，一身赫兰色便衣、长相端正、五官还算立体、皮肤呈小麦色、个子高挑、体型略壮的男子慢悠悠的扶着章大妈走了进来。 “大妹子，河清妹子，我那在青州做总捕头的贵人给你们请来了！” 章大妈的嗓门大，没进门就先听见声，柳青青俩人赶忙起身相迎。 白禾禾顺势抱着小玖玖，窝到了角落里。小玖玖仰头看她的下颚线，再转头看那个总捕头，来回看了好几次，蓦然间神秘的笑了。 “婶子别这么说，我是衙门的人，替百姓解决麻烦是我的份内事。” 男子的嗓音清亮但不刺耳，一出声就迎面扑来了一股浩然正气，成家人不由得肃然起敬，板正身体，略显不自然。 “陆陆捕头．劳您大驾” 柳青青看着他那张脸都忍不住舌头打结，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坐坐！你们快坐！” “他爹，快去烧些水！” 紧接着她转头朝男子不好意思的笑道：“对不住啊陆捕头，乡野地方，没有上好的茶水招待。” 陆成不在意的笑道：“路途遥远恰好口渴了，我也不爱喝茶，这时来碗水正正好。” 他一笑，瞬间化解了屋内紧绷的气氛。 章大妈更是调侃道：“大妹子，我可很少见你这般拘谨啊！怎么？见到衙门的人还吓坏了不成？” “都别站着啊！快快，都坐下聊！这位陆捕快为人豪爽仗义，不拘小节，你们也别拘着！” 陆成也附和道：“各位叔婶们坐吧！” “我本就是受恩师所托，来这里帮你们的，不必捕头、捕快的叫，怪生分的。再者说，我辈分比你们低，今天来这里也只是想取一些证据，再让你们签几份书信。所以不必客气，唤我一声陆成即可。” 章大妈朝柳青青使眼色，让她赶紧应下来。 柳青青连忙笑着道：“好好！那我们也不跟你客气了。” “陆小兄弟，这次就劳烦你了，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我们一定说实情。” 成河清微弯腰，直点头：“对对。” 陆成不紧不慢的扫了眼屋内的人，见一旁床边的角落里还有个女子和一个小娃娃，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白禾禾改不了怕生的习惯，抱紧小玖玖，把脸埋在她的身体里。 倒是小玖玖，啃着拳头，朝他甜甜一笑。 陆成不由得也跟着笑，清了清嗓子，慢悠悠道：“大概的情况，我已经听章婶说了，现在需要你们重复一遍，尽量的将白家的恶行说详细，我会如实的写下来。” “方便的话，我想要查看一下两位受害者的伤情。还有，需要一份替两位看过伤的大夫亲笔写的伤情认证。” “最后，将和离书签字画押，我会带走。” 成河清听得一愣愣的，被柳青青推着坐下来，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那么多人盯着她，她很不习惯。 “不用担心。”陆成温声安抚道：“如实说便好，白家作的恶要说得十分详细，我会尽量做到不让你与白家的人碰面且解决完这件事。” “他” 成河清哑着声，支吾道：“他虐打过我们娘俩．” 陆成的笔尖一顿，目光微滞，耐心道：“详细点，这是记录在案的。” 成河清张了张嘴，始终觉得难以启齿。 “大姐，你快说啊！” 一旁的成家人干着急，恨不得替她说了。 “我，我来说。” 白禾禾突然间抱着小玖玖站在所有人身后，目光坚定，死死的盯着那张状纸。 她知道她娘说不出口那些烙印在身上的耻辱事。 她也说不出口，但为了自己，为了她娘，她必须争取一把！ “陆陆捕头，我来说！” 陆成这才看清她的脸。 皮肤不算特别白，但五官长得好，十七八岁的样子，整个人长得很标致，是那种清秀的姑娘家，声音也轻柔，听着毫无攻击力。 大抵是太过紧张了，哪怕小脸极为认真，声音中也不自觉带着颤。 “你是，白家的那个．白禾禾？” “不是！”成河清连忙握住她的手，纠正道：“她是我的女儿！只是我的！不属于白家！” 陆成了然，没再追问，语气放轻：“禾禾姑娘，坐吧！” 第111章 生女娃是上天的恩赐 白禾禾娘俩同时松了口气，坐下来踌躇了一会，紧接着才缓慢出声。 “我自有记忆起．两岁多吧那会因为多吃了半碗米粥．被单独关进柴房．我爹拿藤条抽我，那是他第一次打我．” 之所以能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她自两岁起，白家让她吃多少，她就吃多少，绝不敢多吃一口饭。 “那会，家里的生意做得还不错，隔两天饭桌上就有肉。我娘不在，他们就把肉扔在地上，让我趴在地上捡着吃。” “祖母病了，她生病后脾气很差，会拽我的耳朵，还很喜欢用银针扎我的骨头。” “爹会很晚回家，祖母说，爹不回来我不能睡，可是爹一回来，就会拽着我的头发踢我。六岁那会，我第一次被踢断了腿骨，他们不准我哭，还要我爬着去喂祖母养的猫吃饭。” “猫也不喜欢我，它会抓我脸，但是它一抓我脸，祖母就生气，觉得猫碰了我后变脏了，所以就要拿银针扎我的脸，说这样消毒。” “七岁那会，祖母和爹把我送去学堂，可是到了晚上，他们会骂我浪费银子，拿棍子打我衣服遮盖住的地方，一直打到我十五岁。” “我娘不怎么去外面跑生意了，那两年，他们不会在我娘面前打我。但是我爹脾气更差了，经常把我揪到柴房，拿棍子打得我走不动路。” “后来我才知道，爹和祖母也是打娘的，只是我没看到。” 屋内很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女子时而蹙眉，时而冷眼，语气云淡风轻，没有一丝波澜，却让在座的所有人听了后浑身冰冷，如坠冰窑。 “十五岁那年，他们开始给我喂药。” “我起初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我喝了那药后，头脑昏涨，呕吐不止，而且呕出的全是黑红色的污秽物。” “我不明白祖母为什么要那么做，我不想喝，她就会掐着我的喉咙逼我喝，每当我痛苦的在地上呻吟时，祖母就开心了。” “后来我知道了，原来是她不擅做生意，更不会刺绣织布，但却时常要去讨好外面的富商，久而久之心里积怨，无处发泄，所以只能看着我痛苦，才能咽下饭。” “再之后，就是逼我嫁给羚羊县一个做绸缎生意的老富商。我不肯，就跟娘一起逃到舅舅这里。” 话落，白禾禾抬起头，对上了陆成的双眸，眼神哀凄又无奈。 陆成的手握着笔，傻愣的看着她，目露不忍。 “陆捕头，你怎么不写？” 白禾禾皱起眉，略微不满的提醒道：“你不是说我讲，你写吗？” 他的纸上还是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动笔。 陆成闻言一僵，急忙移开视线，弱声道：“不好意思．” 紧接着他又恢复了那一脸的正气，清了清嗓子，温声道：“我记下了，会一字不漏写进去的。” 白禾禾这才点了点头，侧目一看，她娘还有舅舅，舅妈仨个已经悄无声息的哭成了泪人，仨人互相搀扶着。 再看对面惯爱咋呼的章大妈也低着头，焦急的用袖子抹眼泪。 床上的小玖玖侧躺着，直勾勾盯着白禾禾，不知不觉间也落下一泪。 虽说白禾禾现在已痊愈，但还是让人感叹，她到底是怎么熬过那痛苦的十七年的？ “禾禾．”成河清吸了口气，哑着声，勉强笑着，看起来更像是哭，苦着一张脸，哽咽道：“都都是娘害了你” 话落，泣不成声。 她实在没想到有人会对自己的亲生骨肉那么狠心，更想不到这世间还有没由来的恨意。 白老太和白春，就是那种无缘无故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恨，恨到以折磨一个孩子为乐。 成河清在外替他们白家刺绣品做生意，供他们吃喝，没成想这样都换不来他们善待自己的女儿。 送她去上学堂，又要恨她花银子。 “都是．都是娘造的孽啊！” 成河清悲伤的嚎哭了起来，抱着白禾禾，肩膀一颤一颤的。 “娘，是我不好才对。” 白禾禾垂下眉眼，弱声道：“在没生下我之前，你受不了白家会直接跑回舅舅这里。但自从生下我，你再也跑不掉了。我是个累赘，只要有我在，你就必须在白家被他们打骂。” “要怪，也怪我不是一个男子。我不是想顺爹和祖母的心，我是心疼你因为我不是一个男子而被人指骂了十几年。” 陆成提着笔的手顿住了，缓慢的抬头，满脸心疼的看着她的侧脸。 遭受十几年非人的折磨，能活下来已是不易，没成想那心还是纯善的。 他自小被亲爹宠大，明理晓事，吃穿不愁，根本无法想象白禾禾的生命力有多顽强。 “不是．不．呜傻孩子你没错，你只是一个孩子，你有什么错啊？” “．呜这一切都是娘不好，娘若鼓起勇气和离，不那么自私，生怕被扣上一个弃妇的名号，你就不会被折磨得不成样了呜呜．” “娘没用，害惨了你啊孩子！” 白禾禾抿着嘴，闭上眼，无声的流泪。 “大姐．禾禾别哭了，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马上就能过上自由的日子了。” 柳青青红着眼，轻声安抚俩人，继而又心有不甘道：“白家人就是畜生，猪狗不如，我们家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白家的一层皮扒下来，再拿滚烫的开水从头浇到脚！让他们尝尝轻贱生命的后果！” “禾禾，你也别伤心了，等脱离白家后，舅妈带着你上门，揍扁他们，给你出气！” 柳青青越说越起劲，脸上带着一股狠劲，攥紧拳头，中气十足的吼道：“还有，别听他们的！女娃是福是运，是上天的恩赐！是别人家想求都求不来的！” “没有咱女子，男子自己能下蛋？生都不知道从哪生出来，成天瞎嚷嚷，又酸又臭的死蛋！” 白禾禾抿着嘴，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乖巧道：“小舅妈，我晓得了，以后绝不说咱女子不好。” “乖～”柳青青怜惜的抚摸她的头发，轻言细语：“你也别害怕，我们一会就带你上山，寻郑屠户把白家喂给你那毒给解了。” 白禾禾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身上没毒。” “郑大夫帮我诊过，并未发现我被下毒，只是说我的身体弱，调养调养就好了。” 她这么说，成家人也就放心了。 成河旺默默的站在仨人身后，抽泣了一下，抹了把眼泪，无声的叹息。 都怪自己没用，但凡自己现在能有出息，她家大姐还有禾禾也不用受这种折磨，白家也不敢欺负到他们家头上来。 他心中始终对当年白家给的那五两聘礼耿耿于怀，总觉得是自己害了大姐。 几十年归来，成河旺觉得自己仍是一无是处，让她求救无门，只能求他人帮忙。 女子命运多舛，柳青青是一个例子，成河清和禾禾也是一个例子，所以他的宝贝玖玖，绝不能再经历这种悲剧！ 成河旺觉得自己接下来得更努力，挖空心思的赚银子，再把家里的五个臭小子养大养好，以后好庇护小玖玖！ “禾禾姑娘。” 陆成微不可查的呼出一口气，抬眸时眼底有一点红，望向她的眼神也带着怜惜，轻声道：“你所说的白家一切的罪过已经列好了，我念出来，你看看有没有错误的地方。” 念出来？ 那不是让成家人跟着再难过一轮吗？ 不行！ 白禾禾连忙挪到他旁边，弱声道：“陆捕头，我上过学堂，认过字，可以自己对一下。” 陆成闻言，露出诧异的表情，再细想，她刚刚确实说自己上过学堂。 自己真是昏了头了，听她的故事入了神，把细节给漏了。 “姑娘请阅。” 陆成没什么意见，将纸推到她面前，接着道：“羚羊白家对你和你娘下毒，这是大罪。稍后还得劳烦你领着我去寻替你们看过病的大夫，我需要他的一份证词。” 去找郑小大夫？ 那他会不会烦自己？ 白禾禾的眼睫毛颤了颤，不作回应。 一旁的章大妈难过完了，恰好就替她应道：“陆成啊，我带你去就好。那小大夫在县上，咱顺路，就别让她们跑来跑去的了。” 陆成点了点头，趁白禾禾垂眸仔细看字的时候，他的眼神又瞟了眼女子的侧脸。 近看皮肤还是细腻的，眼睫毛很长，那两只眼睛也很亮，垂泪时可怜兮兮的，他一个冷面捕头看了都于心不忍。 “禾禾姑娘．日后一定能寻得一位好郎君也一定能圆满” 第112章 抄棍子，打恶狗 “嗯？” 白禾禾认起字来很费劲，蓦然间耳边响起一道低语，小声到她连话都听不清，侧目见陆成直勾勾的看着她。 “陆，捕头？” 她略显疑惑的问道：“你说什么呢？我没听清。” 陆成吓了一跳，连忙移开视线，刚刚一瞬对望，心脏砰砰直跳。 偏偏女子的眼神太过干净无辜，毫无杂念，而自己在想什么？ 以什么立场说出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认识不到一个时辰，就对一个女子说那种话，未免太过夸浮！ 陆成藏在黑暗里的手猛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巨大的刺痛感袭来，也让他清醒了几分。 “没，没什么，是想问姑娘看完了吗？” 白禾禾闻言，脸上起了一阵燥意，急忙摇摇头，转过头憋着气，又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她上学堂那会吃不饱睡不好，还整天提心吊胆，被打被骂，能有多少精力放在学习上？ 这会认起字来，着实费劲。再被他那么一催，小脸顿时一片羞红。 陆成好笑的看着她的反应，温声道：“不急，慢慢仔细点看才稳妥。” 白禾禾眨了眨眼睫毛，不到一个时辰，被他的体贴用心感动了两回。 这个总捕头，应该是个绝顶大好人！ 虽然他都这么说了，但白禾禾也不敢看太久。 匆匆扫了几眼，就把纸还给人家，“没有错的地方，劳烦陆捕头了。” 人家毕竟是捕头，办事肯定比自己稳妥，能错哪去？ 陆成将纸收了起来，起身道：“你们的情况和需求我已经了解了，我会将事件呈报给知府大人，再将所有证据上交。届时，白家就算不画押，白禾禾也是你们的。” 这些不过是他的场面话，村里小小的一件和离闹事，怎么可能惊动青州知府？ 那知府大人怕是眼神都不会分给这件事一下，直接打发他们随便去处理。 柳青青几人弯腰道谢：“多谢陆小兄弟，我们家的事麻烦你了。” 白禾禾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连忙跟着低头欠身，弱声重复道：“麻麻烦你了！” 陆成微不可查的瞟了她一眼，瞧她胆怯的像只待宰的小兔子，不免觉得好笑。 “我份内的事，各位不必在意。” 客套话他也会讲，一点都没有衙门中人的架子，且每次听见他的声音，稳重又淡定，总让人觉得很放心。 “砰！” 就在这时，大门那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在门外可着劲的扒拉门。 “成家的！” “阿清！禾禾！我来接你们回家啦！” 紧随其后是那熟人令人作呕的声音，成家人听后，脸都青了。 白禾禾瞪着眼，身体微微一颤，不一会，光速的窜到床上。 小玖玖滚了一个圈坐了起来，第一时间扑进她的怀里，两只小手抓着她的衣服，朝窗外看去。 陆成和章大妈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影就吓得躲起来了。 “他娘的！还敢来！” 成河旺快把牙咬啐了，抄起家伙打开屋门，愣住了。 院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 柳青青扒拉着他的胳膊，惊奇的喊道：“下雪了？不会吧？” “这春天都要过去了，怎么这个时候还下雪啊？” 话落，她赶忙找了一把伞撑着，“他爹，走，我跟你一起去！” 成河清回头看了眼陆成，紧皱双眉，上前道：“陆捕头，把和离书给我吧！” “我去逼他签了，若是他不签，我也不会再对他客气！” 那挨千刀的娘俩折磨她的姑娘，成河清此刻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 陆成思量道：“河清婶子，不必跟他怄气，我自有办法解决他。你若带着和离书去找他，只会让他寻着机会多骂你一顿。” 虽是这么说，成河清也没想咽下这口气，咬着唇，冒雪跑了出去。 大门打开的那刻，白春娘俩正站在雪中急得跺脚。 大雪来得突然，这破地方，想躲雪也没处去。 “你们还来干什么？” 成河旺气势汹汹的吼道：“我们家不欢迎你们，赶紧给我滚！” 白春被吼懵了几秒，想起来的路上白老太提醒他的话，又恬不知耻的笑道：“阿旺，我是姐夫啊！” “我和我娘想亲自来接阿清和禾禾回家，没成想遇到大雪，那就先进你们家躲躲吧！” 话落，他不要脸的想往里挤，全然忘了之前俩人闹得有多不愉快。 “滚滚滚！” 成河旺长得高，虽是不壮，但力气却不小，扯着嗓门吼，顺带毫不客气的把白春娘俩推倒在地。 “砰！” “哎哟～” 他居高临下，鄙夷的看着俩人，“你们这两个脏东西，休想进我家！给我死开！” 白春错愕的张着嘴，扶起白老太，气得跳脚，指着成河旺骂：“你你你粗鄙不堪的乡野人！我娘都这把年纪了，你竟还动粗，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一定是你们家害的！” “呸！他娘的龟孙子，现在还在这血口喷人呢？”柳青青叉着腰，横眉竖眼：“就你那恶毒老娘早遭报应快病死了，当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呢？” “怎么？你娘都半脚入棺材了，临末还想赖给我们家啊？想得美！一窝垃圾！” 白老太抖着肩膀抬头，阴鸷的瞪着她：“姓柳的，做人不要太过分！你这臭嘴，都比沟水还要脏了！” “哎哟我的天啊？哈哈哈！” 柳青青直接推开成河旺，叉着腰，捂嘴笑，夸张的喊道：“哎哟哟，我是不是听错了？” “羚羊白家那快死了的老太，纵容儿子养外室、偷情，还被人逮了个正着的白家哎！那个自己亲生儿子下不了蛋，还故意下毒毒害别人家女子的白家啊！竟然在这里说我嘴臭？” “哎那白老太，你这张老嘴是什么？又毒又臭的屎尿吗？” “要说这脸皮，实在是没人比你厚啊！” 白老太半眯着眼，攥紧拳头，死死的瞪着她，咬牙切齿：“贱妇，闭上你的臭嘴！” “我们今天过来不是跟你这种人耍嘴皮子的，把我儿媳和我孙女还给我们，要不然我们就到官府告你们！” “告？好啊！” 柳青青冷笑一声：“我们才要到官府告你们羚羊白家，给我大姐下毒，毁了她的身子，还虐打她的女儿！” “下毒的证据我们都准备好了，你们白家就等着死翘翘吧！” “你放屁！” 白春跳起来吼了她一声，急脸了，“你这个臭老娘们，嘴真臭！竟胡说八道！” “阿旺，清清。” 狗男人话音才落，成河清就扒开俩人，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 白春的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憎恨，继而又变得深情款款，上前紧紧拽住她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泪。 “阿清啊～你可算出来了，想死你郎君我了啊！” “你快看看你这三弟和三弟媳，都是些什么人啊？一天天的净阻拦我们夫妇俩人相见，他们就是没安好心，想挑拨我们一家三口之间的关系！” “是啊，阿清。”白老太也含泪握住她的手，悲戚道：“你都不知．你娘我为了寻你，都被她们骂成什么样了呜呜．” 成河清的眉宇间满是嫌恶，冷淡道：“你们说完了吗？” 她没想到这俩人竟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做了那么多肮脏的事，还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还敢亲昵的一口一个“阿清”的叫。 恶心死她了。 “是不是该我了？” 白老太见她脸色不对，赶忙狠狠的撞了一下白春，朝他挤眉弄眼。 “啊啊对！” 白春佯装做真情切意道：“阿清，我今日来是为了给你道歉的。以前都是我不好，不该打你，让你受委屈了。” “但你千万别相信外面的流言蜚语，那些话都是胡说的，我们白家对你多好，你也是知道的啊！” “再说了，我怎么可能生不出孩子呢？那些人就是见不得我们夫妇俩好，嫉妒你生不出男娃，我们白家却还不嫌．” “啪！” 成河清不等他说完，直接猩红着眼，用尽全力朝那张恶心做作的脸甩了过去。 白家娘俩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白老太错愕道：“你怎么打．” “啪！” “哎呦喂！” 白老太刚想护着自己儿子，成河清又朝她的老脸甩了一巴掌，直接将她扇倒在地上。 “娘！” 白春赶忙蹲下去扶他娘，对成河清破口大骂：“你这个贱女人，竟然敢打我们，你是不是疯了？” “疯了？” 成河清闻言，冷笑一声，不知从哪抄出来一个棍子，用了狠劲，朝地上的俩人打了下去。 “我疯了？我是疯了！” “砰！” 她话落手也跟着动，棍子抡起落下，带起一阵风。 “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才会让你们这两个肮脏货折辱我的女儿！” “砰！” “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你们一不顺心就打骂。” “砰！” “我在外辛苦赚银子，十指都戳破了，你们却在家里践踏我女儿的自尊，让她过得都不如一只老鼠！” “砰！” 第113章 陆捕头收拾恶人 成河清边打边骂，眼底一片猩红，咬着牙，眼泪哗啦啦的落。 “我打死你们这俩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你们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白老太病得不轻，白春又好几天没吃饱饭，还得扶着他娘，俩人都没什么力气。 一个没站稳就被打趴在雪地里，好死不死的每棍都抡在脑门上，砸得俩人眼冒金星，连连叫苦。 “够了！” “你个贱人！” 白春的怒火被点燃，一把抢过扫帚砸在地上，凶神恶煞的跳起，扬起手就想扇她。 柳青青早就见苗头不对了，眼疾手快，一把将成河清揪了回来。 此时暴雪突临，越下越迅猛。 站在院门外的白春娘俩被细小的雪砸得生疼，有成河旺护着两个女人，白春也只能吃瘪。 “成、河、清！” 不甘的白春铁青着脸，双手紧握成拳，咬着牙，恨恨道：“你，不过就是我家养的一条母狗！今日你敢打我和我娘，就等着去死吧！” 成河旺闻言，眼神在刹那间变得凶狠无比，仗着身高优势，一把薅过他的头发往雪地里压。 “死？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畜生有没有这个胆子！打我大姐，我先让你死！” “砰！” “嗷～粗．粗人嗷．！你个．死打猎的！” “嗷啊！” 伴随着那一声声痛苦的嚎叫，白春被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还是成河旺第一次这么狠的揍人，好歹也是打过十几年猎的人，下手当然狠。 “嗷！” “儿啊．二郎啊啊呜呜” 白老太捂着胸口，拼命的朝俩人爬过去，妄图拉开成河旺，嘴里骂骂咧咧的，“．你们这些粗暴的狂徒！一定会有报应的！大家伙都看见了，我们要去告你们！告你们滋事打人！” 也不知是不是天公作美，雪雾弥漫在四周，没一会就将所有人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的。 这场雪来得稀奇又迅猛，别说出来了，这会谁敢在外面行走都是死路一条。 村民们不敢出来，都趴在窗口那看，可看大半天也没看清个人影，倒是把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羚羊白家的丑事早就传遍成家村了，毕竟当事人就是他们村里人。 大家伙背地里没少讨论，还替成河清叫个一阵子苦呢！ “他爹，快松开，别被雪砸到了。” 柳青青眼见着天气愈发不对，扒拉着成河旺起来，用伞将他挡得严严实实的。 “天啊，这雪也太猛了。别说，被砸得还挺疼的。” 她刚刚不过是伸出手去拉一下人，就被雪砸了两下，手背当即就红了一片。 成河旺杀红了眼，气喘吁吁，仍是凶狠的瞪着地上的俩人。 大雪迷雾中只听见白老太悲戚的嚎叫声。 成河清站在伞下冷眼看着俩人，此刻心比冰碴子还硬，低声嘲讽：“白春，你真挺活该的。” “我活了四十多年，进过县城，走过黑巷，却从来没见过比你们母子两个更恶心的人！” “天有因果报应，我只希望你们这种人的报应不止于此！我希望天雷齐落，劈得你们生不如死！我希望大雪将你们掩埋，让你们尸骨无存！” 毒虐一个几岁的孩子，还是他们白家的亲生骨肉，成河清却到今日才知道这娘俩有多恶毒。 “毒妇！”白老太阴鸷的瞪着她，撕心裂肺的吼道：“上天有灵！要收也是收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妇！我们白家有你才是奇耻大辱！” “我今天就在这告诉你！你成河清，死得再远都跟我们白家毫无关系，但白禾禾是我们白家子孙！必须还给我们！” 都这种时候了，他们还不忘此行的目的，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白老太咬着牙关撑住场面，只有把成河清逼回去，他们白家才有可能扭转局面。 至于今天所受的屈辱，她发誓，日后定百倍向成河清讨要回来。 “做、梦！” 成河清一字一顿道：“除非我死，要不然你们休想再动我的女儿！” “姓白的！我不欠你们白家任何东西！这些年你们白家上下奢靡的开销，几乎一半都是我没日没夜赚来的！要欠也是你们欠我的！” “成河清！” 白春都被打成猪脸了还敢张牙舞爪，朝她露出魔鬼般的笑，瘆人得很。 “你，是想摆脱我吗？”他压低声音，风雪呼啸而过，离得远的人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若是换作以前，我巴不得丢掉你这个老女人，但是现在我就偏偏要绑着你．！我们白家遭难，你也别想好过！你必须永远当我们白家的一条狗一条下贱的畜生就算是我们白家出去乞讨．你也必须走第一个．！” “我白春，就是，不、和、离！” “哈哈哈哈哈！” 话落，他紧跟着仰头狂笑，那令人憎恨的面容底下是一颗黑得彻底的心肝。 成家人听了后是又恼又恨，若不是觉得为这种畜生偿命不值得，他们恨不得宰了白春。 白老太也破罐子破摔，跟着疯狂笑道：“是啊．我们白家败就败了，但可以留在你们成家啊！只要我们一天不和离，你们能奈我们何？” “等哪天我们死在你们成家，那也要让你们成家吃上衙饭。让你们成家子孙遭难，一辈子背负杀人的罪名！” “是吗？” 陆成的声音突然响起，从成河旺三人身后传来，引得几人回眸，纷纷让出道。 “那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机会。” 他独自一人撑着伞，另一只手上还攥着一堆东西，垂眸冷面。 白老太努力睁着眼睛，待看清那张脸的那一刻，心里咯噔了一下，双手不受控的抖动了起来。 家里男人死得早，白家到这一代，门面全是靠她一个人独撑。 白老太为了不让这一代毁于自己的手上，更为了不被外面的长舌妇嚼舌根，没少接触官场上的人。 在同为青州统治的县内，她想站稳脚跟，除了抛头露面，卑躬屈膝讨好羚羊县衙内的人外，还要将目光放远，跪着去舔青州衙门的人。 好死不死的，眼前人正好是她曾送礼被驳回的对象，青州知府衙门的总捕头，陆成！ 白老太的双唇抖动，惊恐的看着他。 她知道，陆成一定不识得自己，但自己识得他啊！ 低俗的成家竟然傍上了青州知府衙门的人，那他们家还怎么翻身？ “白家人，对吧？” 白春可不认识他，凶狠的瞪过去，叫嚣道：“是又怎么样？关你屁事！滚远点！” 白老太听了后，心都跟着跳，卯足劲捏白春的胳膊。 她怎么生了个这么没眼色的儿子啊？ “啊嗷！疼疼疼！” 白春痛呼一声，哭着拍他娘的手，“娘你干什啊！” 没等他说完话，新一轮大雪直朝着他的命根子处砸落，那种感觉像是被一颗远处射来的石子砸中，钻心刺骨的痛。 攻击力十足，砸得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痛苦的蜷缩着身体，捂着命根子。 “二二郎？你怎么了啊？” 白老太也被砸得很痛，伸手挡在头顶，朝四周看去，一片朦胧，根本没有可以避雪的地方。 前方的道路也被眼前高大的身影挡住，指望陆成救他们，应该是不可能的。 白老太绝望了，疼得也躺了下来，紧紧抱着自己。 白春还在翻滚，挡了前面，却没挡住后面。 后背被雪砸得生疼，下意识伸手去挡，大雪就又找着机会，怼着他的命根子砸下去。 陆成蹙眉，莫名其妙的看着俩人，再抬头看了眼大雪，总觉得这雪下得很迅猛，他撑着伞，自然毫无感觉。 “别装死。” 陆成冷冰冰道：“既然你们送上门了，我也懒得专门去寻你们。” 话落，他蹲了下来，看着白老太道：“你们白家下毒害人，我手里恰好有你们的罪证，包括你们残害白禾禾的所有经过，今天这和离书，你们不签也得签。” 白老太顿时跌落在地，呆呆的看着他，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放、屁！你、你，血口喷人！” 白春咬紧牙关，面露苦色：“再敢污蔑老子，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哇啊呜呜！” 白老太直接不管不顾的掩面啼哭了起来，哪还有争辩的想法？ 眼前人可是青州知府衙门的人，他都那么说了，白老太自然万念俱灰，再也无法垂死挣扎了。 “呵你先管好自己吧！吃不了兜着走的人，是谁还不一定！” 陆成冷脸丢下一句话，慢悠悠的摊开和离书放在大腿上，紧接着不由分说的掰过白春的手。 “你干什么？放开我！” “你放开我！我不签！打死都不画押！你快放开我！” “闭嘴！” 白春：“啊呜！” 陆成不耐烦的朝他的大腿间踢了过去，阴狠的威胁道：“做我这一行的，有一千一万种方法让人认罪画押，像你这种肮脏畜生，也敢与我叫嚣？不怕死我成全你！” 第114章 因果轮回，报应不断 成家人看了都觉得大快人心，就差帮陆成摇旗助威了。 白春就像个小弱鸡崽子，命根子都快被雪砸得失去知觉了，嘴却想继续硬，结果当然是死路一条。 没一会就被陆成逮住画了押，还胡乱就签了个字。 陆成又慢悠悠掏出另一张纸，上面罗列着白家做过的所有丑事。 他冷脸掰着白春又在上面画了一个押，这才心满意足。 “即日起，白禾禾就不归你们白家了！” 陆成展示了一下他们亲手按押的所有纸张，其中一张末尾还着重声明此后白禾禾跟他们白家毫无干系。 白春瞪大双眼，嘴唇颤抖，一手捂着命根子，一手指着他控诉：“你你这是逼迫！不择手段！不能算数！” 陆成冷笑：“有谁看到了吗？” 四周一片静籁，雪雾之中，一个人影都没瞧到。 白老太捶胸顿足，悲嚎道：“太欺负人了啊呜呜！” “别急。” 陆成将几张纸小心的收了起来，接着不紧不慢道：“你们白家已经签了和离书，白纸黑字红印，我也不能赖你们。” “届时会有人上门要你家的那份婚书，不交出来就是妨碍官府办事，我们只能公事公办，将你们给处理了。” “若是不听话那，你们给成河清娘俩下毒的事，会立马告到知府大人那里，你们白家满门害人不浅，就等着全府锒铛入狱吧！” 话落，他没再看地上的两个脏货，起身对成河旺道：“成叔，搭把手，一起把这俩人拖到村外。” “这种脏东西，若是堵在你们家门口，也怪晦气的。” 成河旺当然没有意见，俩人说干就干，一人拖着一个往村外的方向走。 柳青青和成河清不放心他们，也跟着撑伞走在他们身后，替他们挡下大量的雪。 雪雾弥漫之中，几人走得很慢，幸好出村的路只有一道，直走便好。 等到了村口，当真有一辆破小的马车独立在大雪中，都快被大雪掩埋了。 赶车的小厮拉开帘子，衣冠不整，慌乱的跳下马车，看着被拖过来的白春，结巴道：“少少爷我．．我．” 白老太已经躺在地上晕厥过去了，只余下白春，震惊不已：“你你们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话落，马车的帘子被撩开，一个女子鄙夷的看着他，半露香肩：“吼什么吼？老娘干什么还要跟你这个废物交代吗？” 原来白家娘俩临出门前被他其中一个外室小寡妇刘娘逮到了，死缠烂打让他们带上她。 结果到了成家村，她反倒是不进了，说什么也要在马车上等着。 原来是为了．跟驾车的小厮行苟且之事．？ 白春急得大喘气，错愕不已，指责道：“刘娘！你怎么能背叛我啊？” 而且还是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在他们家的马车内！ “你在发什么癫？”刘娘不屑一笑：“只允许你睡好几个女人，就不允许我多几个男人？” “谁给你的脸？老娘享受一会，还得跟你汇报？” “你以为没了银子，别人还稀罕你吗？” 白春大受打击，捂着心脏悲痛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你可知为了不让你嫁给那个死老头，我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忍痛割爱给你替嫁啊！” “爱？” “哎哟呵呵笑死我了！” 刘娘捂着嘴，笑得轻浮：“就你这种人？连自己的女儿都舍得丢给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跟我谈爱？哎哟哟呵呵～笑掉我大牙了都！” 成家人没有离开，站在身后冷漠的看着这个场景。 成河清的心在滴血，打白家人的那刻，她的心里是十分舒爽的。 可这一刻，她是真的笑不出来。 眼前的场景，多么讽刺。 白春却仍是想象不到有人竟会不爱他，尤其是那人还是他精心养了好几年的外室。 “刘娘．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啊？你忘记你那短命的男人死了后，是我砸银子养活你，救下你，是我．是我啊！你到底还记不记得？” 刘小寡妇掏了掏耳朵，满脸嫌恶道：“你到底在装什么深情？我又不止你一个男人，傻子才在一棵树上吊死！” “别废了吧唧的了，到底走不走？这破天气，说下雪就下雪，你们还磨磨唧唧的耽误事，冻死老娘了！” 要是知道突然间会下那么大雪，她才不会跟过来，毕竟跟着这俩人是怕他们带银子跑掉。 这白家两个废物磨磨唧唧大半天，自己闲着，总得找事打发时间吧？ 还有实在太冷，所以她才随便抓了个人取暖。 白春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失落绝望痛苦，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走不走？” 刘小寡妇又大声呵了一句：“不走我们自己先走了！懒得等你们两个麻烦精！真废事！” 白春咬牙含恨：“那你倒是拉我一把啊！” “你在开什么玩笑？这么冷想要我下车，你是要冻死我吗？”刘小寡妇气笑了，“再不走，你那废物老娘都要死那了！” 白春闻言只能挣扎着起身，羞愤的低着头，还不忘恨恨的朝小厮吼道：“你是瞎吗？没看到本少爷起不来吗？” 话落，他发泄似的想踹那小厮一脚，被小厮轻而易举的躲开了。 也是在这时，所有人才看到他裆口的位置已经染了一大片红。 刘娘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不敢置信的再看了一眼，指着那里颤颤巍巍道：“你你你你那里是怎么回事？” 白春闻言，身体一僵，缓慢的低头，看见某个位置那刺目的大片红时，两眼一翻，倒在了雪地上。 “砰！” 刘小寡妇傻眼：“废了疯了．这下彻底成为废物了．他娘的，我也太倒霉了！” 话落，她赶忙溜下车，指挥小厮，“你，把这两个蠢货给我扔进车里！” 小厮羞红了脸，不敢看她，连连点头，卑躬屈膝道：“是！是！都都听您的！” 刘小寡妇闷闷的吐出一口浊气，回头看到成家人，顿时愣住了。 他们怎么在这？ 她轻咳了两声，走到成河清面前，有些不自然道：“你可别怪我啊！你那垃圾男人可不止我一个女人！” “再者说了，我算好心的了。自你生了娃后，我就不断让人到你面前提醒你，让你赶紧带着孩子回娘家去，是你自己不听劝的。” 成河清疑惑道：“你，那是提醒？” “那怎么不是呢？” 刘小寡妇叉着腰，暼嘴无奈道：“我提醒了你四五年，是你自己不搭理我的！” 成河清细想那段时间，确实总有人在自己面前晃，怂恿自己离开白家。 原来如此。 她当时早就知道白春在外面养人，成日装聋作哑，就怕毁了彼此间的情谊，还把那些话当做是狐狸精的挑衅。 成河清讥讽一笑，抬眸时眼中已有了泪光，却仍是温声道：“多谢你，刘姑娘。” “我瞧你也不过二十几，正是大好的年纪，赶紧离开白家吧！咱女子生活虽难，但也并非得依傍男子才能存活。” “你说得轻巧，外面那些长舌妇左一句寡妇，右一句狐狸精的时候，谁来护着我？哪个女子又受得了？” 刘小寡妇的脸色十分难看，不悦道：“你自己的郎君都背弃你了，就不要来教我做事了！” “你命好，有娘家依傍，与郎君撕得正厉害时还有妇人可怜你，有试过被所有人指着鼻子骂是小寡妇和狐狸精吗？” “就这两个称号，你想到外面谋个生计，都不会有人要你！” “所以你就自甘堕落？” 柳青青蓦间插了一嘴，面无表情道：“还有你怎么就觉得我大姐没受千夫所指过？” “羚羊县的百姓背地里骂她生不出男娃，白家人日夜磋磨她。郎君背弃她，婆婆毒打她，亲女又孤小，你怎知她那会不想逃？” “你自己过得苦，就不要觉得其她人过得很轻松。” “大姐，我们走！” 柳青青真是一句都听不进去了，拽着成河清往回走，火冒三丈。 她承认刘娘不易，但抢人郎君的人是她，没人逼着她做这种事。 刘娘可以说自己是被现实压迫，不得已而为之，但却不可以在成河清面前指责她的不是。 毕竟整件事，成河清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几人急匆匆回到家时，白禾禾正撑着伞在院子里焦急的等待着。 一看到他们回来，火速扑了过去。 “娘！小舅妈！” 成河清和柳青青抱住她，三人对视的那刻，眼泪齐齐落了下来。 “孩子别哭！” 柳青青心疼坏了，抚摸她的头发安慰道：“所有的事都解决了！” 白禾禾含泪点头，她都听到了。 想到这，她又擦干眼泪，走到陆成面前道：“陆捕头，谢谢你！” 陆成见她泪眼汪汪，不由得心尖一软，掏出绣帕给她：“禾禾姑娘，擦．” “呀！你的手怎么了？” 第115章 说不清的暧昧 白禾禾垂眸就看到男人手背一片青紫，血丝夹杂在其中，看着就吓人。 “怎么伤成这样？” 情急之下，她抓着男人的手往屋里走。 “禾禾姑娘．我．．没．．事．” 成家人也因着这声，纷纷往自己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看去。 那些被雪砸到的地方，也是一片通红。 成河旺仰头感叹：“这场雪，也太可怕了！” “不可怕！来得好！正正好！” 柳青青像是感觉不到手背的疼痛，咬着牙恨恨道：“没这场雪，那白畜生的下半身能被毁了吗？” “你看他那里流那么多血，能好吗？” “真是该！本来就生不出男娃，现在彻底没法去祸害年轻小姑娘，天大的福报！” 她正气就那么放过白家人很不甘心，幸好老天替自己收拾了白春，出了一口恶气。 成河清低头没有吭声，柳青青惊疑道：“大姐，你不会这时候还在可怜他吧？” 成河清闻言，苦笑着摇头：“那怎么可能呢？” “他虐待我的女儿，还自私的败坏我的名声，毁了我生育的能力，我怎么可能可怜他？” 话至此，成河清长叹一声，幽幽道：“我只是感叹几十年的感情，竟都是假的。到头来，白春也尝到了那种被人抛弃的滋味，原来这世间真有报应。” “那必须有啊！” 成河旺笃定道：“这世间一定是公平的！” “咱家之前过得多艰难，你们都忘了吗？现在都在慢慢好起来，虽说每日天不亮就得起来劳作，但至少日子是充实的，回报也是丰富的啊！” 那倒也是，不久后的将来，他们都能搬进新院子里了。 柳青青笑道：“行了！咱仨也别在这傻站着，怪冻人的，进屋吧！” 屋内的白禾禾拿出成三金放在家里的一些药，低头细心的帮陆捕头包扎伤口。 陆成长得高大，连坐着都比她高出一个半的头，眼神似有若无的扫过她的头顶，乖巧的坐在位置上，脸色却有些许的不自然。 章大妈则抱着小玖玖在屋内闲逛，跟成河清还有柳青青唠。 “大妹子，河清妹子，我是不是说了？有陆成这小伙子在，这事铁定能成！” 话落，她又笑着颠了下怀里的小奶娃。 小玖玖趴在她的肩膀上，怏怏无力，细长的眼睫毛忽闪，没一会就倒头睡了过去。 “是不是睡了？” 柳青青凑上去抱过自家闺女，正往床边走就听到章大妈说道：“是呀！这小丫头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本来还活蹦乱跳的，不一会就蔫了吧唧，有气无力，甚至都不嚷嚷了。” 成河旺也挤上去看自家小闺女，附和道：“累了累了，一定是累了。” “玖玖年纪小，玩一会就累，可辛苦我家小闺女了。” “嘘！”柳青青不轻不重的拍了他一下，瞪了他一眼：“别吵吵，让她睡觉！” 话落转身那刻，眼神无意间瞟到角落里上药的俩人，微微一愣。 这怎么俩人间的气氛怎么那么奇怪？ 柳青青赶忙收回眼神，笑着走上前，拉住章大妈的手，对陆成道：“陆捕头，章大姐，外面风雪正大，此时走怕是不安全，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在我们家吃饭吧！” 陆成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闻言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章大妈。 章大妈不好意思的看向柳青青，犹豫道：“这，会不会太打扰你们了？” 紧接着她视线往下移，“再说你们这手．都伤成这样了，哪好意思让你们劳累啊？” “章大姐，你这才见外。” 柳青青认真道：“今天要是没有你们，我们能这么容易就脱身吗？区区一顿饭，你们别觉得寒碜才是！” “小舅妈，我来做吧！” 白禾禾恰好上完药，朝陆成笑了笑，慢悠悠起身，诚恳道：“是我和我娘给各位添麻烦了，理应让我来做才是。” “再说你们都冻伤了，这里有药膏，互相擦一下。我去做饭，马上就好。” 紧接着她低头对上陆成直勾勾的眼睛，先是身体一僵，继而笑道：“陆捕头是大功臣，可有什么忌口的？” “对对对。”柳青青忙笑着附和：“小陆捕头有什么想吃的亦或者是忌口的，都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家禾禾的手艺还是很好的！” “真的？” 章大妈惊讶道：“禾禾做饭也很好吃吗？跟你一般？” 柳青青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大姐，你有所不知，这个家里就我和禾禾做饭最好吃！就你找来帮我家建房子的几个工人，他们每日的饭菜都是禾禾做的呢！” 章大妈闻言，满眼欣喜，惊叹道：“那感情好啊！” 紧接着若有所思道：“你们家禾禾长得标致，还会做饭，还这般贤淑，十七了啊！” “这，可有中意的男子？” 女子十七一般早就嫁人了。 成河清苦笑：“哪有啊？这不糊涂事刚理清，她的身体也还在调理，实在没时间相看合适的。” 章大妈点点头，笑道：“那可得趁早了。” 屋内的人都明白，家里有姑娘待久了，到十七八还没嫁人，总免不了被说闲话。 白禾禾倒不在意，她还不想嫁人。 再说 想到某个人，她的脸上有一瞬的失落，转头勉强笑问：“那我去做饭了！陆捕头，你还没说有没有忌口的东西。” 陆成盯着她看了半响，不知道在想什么，摇头轻声道：“随便做点就行，有什么吃什么，不挑。” 他都这么说了，白禾禾也没再继续追问。 每次对上他的眼神，总觉得很不自在，胡乱点头后就跑到小灶房。 柳青青紧随其后，拉着她低语：“禾禾，去把咱家仅剩的一条腌香鱼拿出来。人家虽是那么说，但咱也不能失了礼数，毕竟人家帮咱那么大的忙。” 白禾禾乖巧的点头，软声道：“好，我这就去。” “小舅妈，你快回房吧！你的手背都还是一片通红，得赶紧去擦些冻伤的药草。” 说到这，柳青青不由得看外面的大雪，愁得直犯嘀咕：“这雪，说它好也是真好，毕竟帮咱惩戒了恶人！但说怪，它也太怪了！” “这会都入春了，还有两个月就是夏季了，怎么还下雪呢？” 柳青青边走边摇头晃脑，很是不理解。 白禾禾也没多想，等她忙活完，饭菜都上桌后，成老大也回来了。 “大勇，快，这是小陆捕头。” 成老大忙毕恭毕敬道：“见过陆捕头。” “无须多礼。” 陆成赶忙道：“我就是来做客的，你们也别太客气了，大家伙快坐吧！” 这一个个行礼来行礼去的，弄得他怪尴尬的。 小玖玖也醒了，白禾禾顺势将奶呼呼的娃娃抱上饭桌，她的右边恰好是陆成。 出于感激，她连忙下筷给陆成夹了一大片的腌香鱼，热情道：“陆捕头，你快尝尝，我小舅妈腌的香鱼，很好吃！” 陆成朝她笑着感激道：“多谢禾禾姑娘。” 章大妈急着下筷，蓦然间一瞟，总觉得这俩人间的气氛很奇怪，但还挺融洽的。 关键是她带来的这个小陆捕头，总对着人家姑娘发呆干什么？ “哎对了！陆成也还没成婚吧？” 章大妈笑眯眯道：“怎么回事？该娶个姑娘回家过日子了！” 正在被投喂的小玖玖哼哼唧唧的，水灵灵的眼珠子转啊转，奶声奶气唤道：“娶～娶～娶．姑．娘～” 这几个字被她磕磕巴巴的说了出来，惹得陆成的脸在刹那间羞红，不好意思的笑道：“章婶，别开我玩笑了。” “我哪有？” 章大妈凑上去逗小奶娃，“是吧玖玖？我们玖玖刚刚都说得娶姑娘了！” 陆成看那个白嫩奶呼呼的小娃娃，心里也喜欢得紧。 “婶婶和成叔会生，竟有个这般可爱的女儿，心里一定很开心吧？” 这话说到成河旺心坎里去了，不由得侃侃而谈：“小陆捕头，说真的，一定得生个闺女！” “我们家五个男娃，个个都是愣头青，小时候也不可爱。你再看看我们家小姑娘，虽是来得晚了些，但这长得多好啊！” “小嘴整天叫唤个不停，这家都不死气了。闹哄哄的，只有这样啊，才能给家里添福！” 小玖玖鼓着脸颊嚼食物，眉眼笑眯眯的，得意洋洋的翘着脚丫子，一只手还抓着白禾禾的大掌，摇头晃脑。 白禾禾的心尖都软成一摊水了，宠溺的轻刮她的小鼻子。 眼见着小家伙张嘴，“嗷呜”一声就把煮得软烂的肉吞了下去，心里更是开心。 每次看小玖玖吃饭，她总觉得特别有胃口。 陆成含笑看了眼旁边一大一小的互动，落在白禾禾身上的眼神渐渐变得晦暗难明。 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尝尝这。” 陆成小心翼翼的用公用的筷子夹了一勺菜在白禾禾碗里，“也好吃” 第116章 看穿心思 白禾禾见状，笑道：“那您多吃点，这盆菜炒得最多。” 陆成看她含笑的眼眸中似有星光点点，点头喂小玖玖时耐心十足，不由得也露出温柔的笑。 毋庸置疑，他是同情白禾禾的。 白禾禾的经历太过凄惨，他听了后都觉得浑身冰凉，心里难受。 陆成想，像他这样的人，永远体会不到那种自生下来就被作贱、打骂、羞辱，活得连狗都不如的滋味。 可即使这样，白禾禾仍是能顽强的活下来。 她会惧怕、恐慌，心里大抵也是怨的，但竟没半分想去报复回来的想法。 临出门前，他将白禾禾拉到一旁询问，想不想他替自己出气。 那一刻，他是动了一丝恻隐之心，想帮帮这个可怜人。再说白家人那么恶毒恐怖，连一个几岁的小姑娘都不放过，就算真的徇私，他也不后悔。 可白禾禾只是莫名其妙的问道：“陆捕头的任务．不就是帮我摆脱白家就好了吗？” “我只想摆脱白家，我不想报复他们，因为报复了他们也不会觉得开心，但我永远恨他们。” “．” 那时的心情，陆成现在回味一下，大抵就是五味杂陈吧？ 不懂她但又可怜心疼她。 “陆捕头？” “怎么不吃啊？” 陆成连忙抬头热情道：“吃，大家都吃。” 意识到饭桌上所有人都在看自己，他又连忙夹了一大筷子的菜，随意的唠道：“柳婶婶，成叔，你们家其他几个儿子呢？” 柳青青：“上学堂去了，一会就回来了，小陆捕头没准还能遇到他们呢！” 陆成闻言，十分诧异。 这成家村是青州底下所有县村里最穷的，没成想竟还能把家里的儿子弄去上学堂？ 再者说，就算不是最穷的，也很少会有村里的孩子去上学堂。 “叔、婶当真是深谋远虑。” 柳青青连连摆手，谦虚道：“小陆捕头言重了，我和我男人也没其它想法，就是吃过没文化的亏，想着要是能憋出条件，那就一定要把家里的孩子都送去上学堂。” “这年纪小的，村里这种体力活也很难干好，还不如去学堂里认点字。” “有道理。”陆成听后感叹道：“有叔、婶这样的爹娘，相信几个弟弟以后定能出人头地。” 成河旺夫妇听他夸自家儿子，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毕竟眼前人可是青州知府衙门的总捕头。 章大妈的嘴可闲不住，笑着替夫妇俩道：“这还需要什么以后啊？小陆，你可不知道。” “你成叔家的老三，凭自己的能力考了牛头县青山私塾的头名，直接免费入学呢！” 陆成听后，愈发震惊了，“当真？” “能考中青山私塾都已经不简单了，竟还是头名。成叔，您家老三太厉害了！” “若是有机会，当真想认识认识。” 小玖玖听到有人夸自己那好看的三哥哥，也不由得手舞足蹈想“咿呀”两句，结果被白禾禾塞了块肉，顿时闭嘴了。 埋头专心啃肉，夸三哥哥来日方长！ 柳青青听了后也是心里一喜，“小陆捕头要是有空，可以多来我们成家村走动。我那几个儿子跟你年纪相差不大，没准还真能玩到一块去！” 陆成下意识瞟了眼一旁的白禾禾，紧接着露出亲切的笑：“那柳婶婶和成叔到时别嫌我烦。” 章大妈赶忙道：“你叔婶们怎么可能嫌你？就你这般懂事的，欢迎你都来不及呢！” 话落，她又朝柳青青道：“大妹子啊，还有河清妹子，你们要是遇见长得好看性格又好的姑娘，也得跟小陆捕头说一声。” “他这个年纪都没成婚，他爹都急死了！” 章大妈说这话时，眼神还时不时扫了眼白禾禾，见她毫无反应，心里还挺讶异。 这别是郎有情，妾无意吧？ 她刚刚可偷看到好几次陆成对白禾禾露出别样的眼神。 “刚好，你们家大娃还有禾禾，也得寻好人家了吧？” 成老大和白禾禾突然被点，吓了一跳，觉得手里的饭不香了。 他们俩暂时都没成婚的想法。 机敏如柳青青，脑中划过方才奇怪的场面，当即反应过来章大妈的意思。 “可不是嘛！” 她戏谑的看着对面三个早已到了成婚年纪的人，“马上了马上了，最晚明年就给他们找好人家！” “咳咳．．！”白禾禾猛地呛了两声，小脸羞红，“小舅妈我，不急。” 成老大也急忙道：“我也不急！” 陆成见状，也附和了一声：“不急。” 章大妈不满，“这怎么能不急呢？” “章婶。”陆成苦笑，求饶道：“这成婚是要过日子的，不遇到合适的人，日子只会是一团乱，可不得好好找吗？” “若是寻不到合适的，就算是独处着，也比成日里相看两厌好吧？” 章大妈这才松口，“那你也得尽快，今年都二十六了。” “好好好。” 陆成又看了眼白禾禾，诚恳道：“今年就开始相看！” 章大妈和柳青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 催婚催得差不多了，几个大人也不敢操之过急，要是把孩子给逼烦了，反倒适得其反。 一顿饭吃了大半天，外面的雪都停了，俩人也该回家了，恰巧成三金几人也下学堂回到家。 三个哥哥眼里只有小玖玖，一回来看到站在院子里吧唧嘴的小家伙，齐齐冲了上去。 小玖玖看到自家三哥哥也乐开了花，嘴里直叫唤，下一秒扑进他怀里。 直到陆捕头出现在白禾禾身旁，三人才反应过来家里来了客人。 “章婶，您来了？” 成二锅嘴甜道：“好长时间都不见您，怎么瞧着漂亮那么多？” 一嘴的油腔滑调，哄得章大妈不着南北，嗔怪一声：“臭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啊！” 成老二是怎么从一个暴躁粗鲁的肥小子变成现在这么一个耐心又嘴甜的俊小伙的，成家人也想不通。 但至少，现在的成老二绝对人见人爱，而且身上还有一股书卷气。 陆成的目光扫过成家的几个兄弟，一一问好，最后落在成三金身上。 眼神一滞，惊讶不已，面色却丝毫不改。 这个小少年，眼神深邃淡定，抱着妹妹时又小心翼翼，双眸也变得温柔。 再看他脸庞清俊，眉眼如峰，身姿挺拔，气质也与他人浑然不同。 这成家夫妇，竟这般会生娃。 似乎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成三金淡定的看了过去，微微点头问好：“见过陆捕头。” 陆成忽地笑了，“三金弟弟不用客气，听闻你才学了得，日后没准还能经常见面。” 成三金微不可查的扯了下嘴角。 经常见面？ 跟衙门官府的人？ 那他得犯了多大的罪啊！ “不算了得，考中青山私塾的人不少，也不止我一个。” “今日还得多谢陆捕头帮禾禾阿姐还有大姑解决了白家的事。” 陆成颔首：“应该的。” 他跟几人互相认识了后，不紧不慢的出了院门，河旺夫妇和白禾禾也将俩人送到村口。 陆成时不时的扫一眼站在一旁安安静静，乖巧得不得了的白禾禾，此刻竟有点不舍得离开。 “叔婶，禾禾姑娘，别送了，还会再见面的。” 白禾禾朝他欠身行礼：“陆捕头，章婶婶慢走。” 陆成定定的看了她一会，点了点头，带着章大妈离开。 回家的路上，柳青青搀着白禾禾的胳膊，好奇问道：“禾禾，这小陆捕头还不错吧？” 白禾禾不明所以，但实诚道：“陆捕头人很好，会有好报的！” 柳青青认真的看了她一会，确定小姑娘没其它想法后，还有点惋惜，“那就好。” “若他下次还来，禾禾可得尽地主之谊，带人家好好逛逛。” 成河旺疑惑的回头道：“逛？逛什么？” “人家小陆捕头难不成还想逛村子不成？这一条道都走到头了。” 有啥好看的？ 柳青青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呛道：“哪都有你！没看到我正和禾禾说话吗？闭嘴吧你！” 成河旺哀怨的嘀咕：“凶什么凶我这不是好奇嘛．” 柳青青上去凶悍的拽着他的耳朵，拎着他往前走：“活干了吗？院子打扫了吗？鸡鸭喂了吗？” “一天天的，就知道气我！” “哎哟哟～轻点轻点～孩子面前给我留点面！” 白禾禾看着俩人的背影，羡慕不已，长叹一口气后眺望远处落日。 雪后的天空不再雾蒙蒙，大片的红晕染着它，夕阳底下是大大小小不一的屋子。 忙活了一天的村民回家点灯唠嗑，不一会就疲惫得睡了过去。 第117章 破天富贵，巨型肥鱼 翌日，成河旺起了个大早。 扛着锄头，背着背篓，行色匆匆的往自家田里赶。 昨天一场大雪落下，肯定把他们家的大片菜田给冻坏了。他担心了一晚上，已经做好满地菜尽毁的心理准备了。 路上还不忘盘算着，得花多少银子到县上采购这几天的菜。 建新房以来，农田的菜是刚需。 他们家的菜熟得又贼快，所以种子买得也勤，几乎四五天就得重新翻种一遍。 成家人也从一开始的惊讶、百思不得其解到欢喜、平静接受。 眼看着新一轮的菜种了五天又能收获了，那场大雪却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成河旺到了自家那亩田前，脚步变慢，直至完全停了下来。 站在原地，傻眼了。 “我滴个娘，这也太神奇了！” 田里的菜不止没坏，还一片绿油油的，长得贼好。 放眼望过去，其它田里的菜都蔫了吧唧的，只有他们家的田，特别扎眼。 成河旺使劲的揉着眼睛，踉跄两步跑下田，眼前的场景把他吓坏了。 这也太不符合规律了！ 怎么可能一场大暴雪下来，他们家的菜一点都没坏，别人家的却蔫不拉几的？ “天啊．我滴个老天爷．我滴个乖乖．大白天见鬼了见鬼了见鬼了！” 成河旺慌乱的走过一排排的菜，有的上面还有水珠。 “爹爹！” 他刚想蹲下来仔细查看，身后就响起了成老大的声音。 “啊？大勇啊！” 成河旺赶忙朝他跑过去，脚步不稳还差点摔了下来，被成老大一把拎了起来。 “爹你干嘛呀？累就回去再睡会，一大早跑出来干什么？” “我本来想回家叫你一起去看看新房的，结果找不到你人，一猜你就是跑到咱家田里来了。” “先不说这个！” 成河旺拽着成老大下田，声音都在颤抖：“大勇你快帮爹看看，怎么回事啊？咱家这田里的菜竟然没被暴雪冻坏？你看看，是不是我花眼了？” 成老大闻言，懵了一瞬，突然间爆笑出声。 “啊哈哈哈哈～” “爹你在想什么啊？”成老大哭笑不得，“你是太累了吗？” 话落，他径直弯腰捧起一颗大白菜和一根胡萝卜，颠了颠：“咱家田里的菜，早在昨天就被我和几个劳工一起收割了啊！” 成河旺傻眼了，又使劲的揉了把眼睛，不可置信的蹲下去，把每种菜都捧起来放下去。 还竟都是被割完了的！而他竟然完全没发现！ “昨天我和几个劳工看天色不对，一起跑到咱家田里，迅速的把菜给割了，顺便在暴雪来临前拉起了棚子。” “只是那棚子在今天一早就被我收了。” 原来如此。 成河旺拍着胸脯，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咱家的这亩田见鬼了呢！” 成老大笑道：“爹，你这一大早也不容易，快把这些菜收了吧！” “只是可惜了别人家的菜，我那会来得慢，大棚只来得及挡住一部分农田。” “而且不割出来，挡住了估计也得坏掉了。” 成老大面露惋惜，心疼的看着别人家田的菜苗，同时还有些愧疚。 成河旺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 话落，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催促道：“快收吧！这几亩田里就咱家的没事，万一让早起的乡亲看到了，难免落人口舌，还是快速清掉的好。” 成老大点点头，赶忙弯腰，迅速着收田里的菜。 不一会，父子俩就大汗淋漓的扛着背篓急急往回赶。 成河旺擦了汗后才想起来问道：“对了，你刚刚来找我干什么？是不是咱家房子出什么事了？” 成老大灌了碗水，不紧不慢道：“也没什么急事，就是咱家大房搭好了，想让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改的。” “大房搭好了？” 河旺夫妇俩惊喜得跳了出来，“搭好了？咱家大房都搭好了？” 成老大笑道：“是啊！” “几位劳工师傅在等你去看，看完要定鸡圈和鸭圈的位置，开始搭三个小房了。” 大房里预留了一家人吃饭的地方，所以加起来有两个小房大了。 成河旺兴奋的拍手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照这个进度下去，再有一个多月，咱家就能住大院子了！” 柳青青也附和道：“今天中午必须给劳工师傅们加菜！” 成河旺也同意，对成老大吩咐道：“你先去新院子那忙，我喂完家里的鸡鸭鱼就去看。” “他爹，咱家这新一轮的菜反而更好吃哎！”柳青青蹲在地上洗菜，抬头笑眯眯道：“看来昨天那场雪下得也不是那么讨人厌。” “嘘！他娘，千万别这么说！” 成河旺捂着她的嘴，小声道：“别人家田里的菜都坏了，咱这么想，肯定得招人闲话。” 柳青青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呸”了两声后，担忧道：“那要不，咱把菜分成三份吧？” “花叔花婶年纪大了，走动又不方便，没菜很难生活。还有成根，田里的菜坏了，他们家估计也急，分一点给他们。” “咱们这些够给几个劳工吃就行，地窖里还有糙米，这几天吃那个也能饱。” 成河旺皱眉想了想，长叹一声：“可，玖玖还小，三金他们三个上学堂也累，没菜吃合适吗？” 柳青青闻言，也跟着犹豫了。 虽说长了一亩的菜，但这些菜是要吃四五天的。 劳工们工作辛苦，肯定得多吃，一分下去就不够了。 “这样。” 柳青青看了眼后院，咬牙道：“你去鸡圈或者鸭圈看看有没有长大了能吃的，抱一只去县里卖，换些菜回来，这样就够吃好几天了。” “实在不行，去小浅塘里捞条鱼，小一点也可以。” 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成河旺去后院忙活，柳青青把割来的菜分成三份，给花婶家和成根家送过去。 后院鸡、鸭圈里的蛋不少，但是鸡鸭都普遍不大，中小体积。 成河旺实在没舍得下手，喂饱它们后又拿着背篓绕去家里的小浅塘。 唉声叹气，认命的撸起裤脚，光脚下浅塘捞鱼。 浅塘里有不少才投进去半个月的小鱼苗，成河旺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它们踩坏了。 家里地窖的那口水池已经出不来鱼了，成家人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难掩失望。 幸好小浅塘里的鱼滋滋不断的生长，很容易养活。 成河旺弯腰捞了大半天，不是中偏小，就是太小，都不能吃。 直到他的双手在泥潭里揪到一条鱼尾，这触感，这宽度，应该是条大鱼。 成河旺面露一喜。 “嘿！还真有半个月养大的肥鱼！” “来吧．你．！” 成河旺咬着牙，使劲的扒拉着它的尾巴，抓了一手的鳞片，还是没把它从泥潭里揪出来。 “嘿！我还真不信邪了！” 他好歹也是一个打猎的，能被一只小肥鱼给难倒不成？ 笑话！ 成河旺一手揪着鱼，一手扒开鱼周围的泥，咬着牙，老脸都挤得有些狰狞了。 伴随着“噗呲”一声，水花四溅。 成河旺拔出鱼，紧跟着一屁墩坐在了浅塘里。 “哎哟喂～我的老腰哟～” 这一滑溜，差点没把他埋进泥里。 周围的小鱼光速游开，围着他不停打转，只只都不怕他。 成河旺已经感觉不对头了，手里挣扎着的肥鱼，沉得不像话。 鱼尾“啪啪”往他手上甩，打得他的手臂一片通红。 乍一露出，一条巨型的肥鱼闪亮登场。 成河旺双手死死揪着鱼身，瞳孔地震，惊悚的喊道：“我滴个娘啊！这鱼成人了吧？” 他连滚带爬的出浅塘，把巨型肥鱼捧到脚边比划。 从膝盖到他的脚跟那么长，鱼身胖嘟嘟的，鱼嘴还在往外吐泡泡。 “．娘．阿呸！他娘啊！他娘．青青啊！快来，你快来啊！” 成河旺放声嚎道：“快快快，你快点来啊！” “嚷什么嚷？非得吵醒玖玖是不是？” 柳青青举着锅铲，黑脸闯了过来，一只手叉腰，愤愤道：“你是不是找我滴个娘！” 她惊恐的看着成河旺手里的巨型肥鱼，吓傻了。 “你你你我．这．．这什么鬼东西？” “鱼！鱼啊！” 成河旺起身，反应过来后的他异常兴奋，开心得直跳脚：“是鱼！是巨型的大肥鱼啊！” 柳青青吓得连连后退，用锅铲拍着肥鱼鼓囊囊的肚子，害怕道：“它不会是把那些小鱼给吃了才撑那么肥的吧？” 成河旺闻言一愣，低头看手里的巨型肥鱼，犹豫道：“不能吧？” “再说，你看它那么长，怎么都．不像吧？” 柳青青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拔腿跑到小灶房拿了把刀，隔老远递给他。 “那你割了看看！” 第118章 小玖玖发怒惹祸事 成河旺看着面前的菜刀，怔愣住了，颇有些无语的接了过来。 总不能因为巨型肥鱼吃了小鱼，他们家就不吃它了吧？ 想是那么想，但他也听话的蹲下，跟着提心吊胆的清理巨型肥鱼，一刀把它给咔擦了。 过了几秒后，鱼肚内的脏东西清理出来了。鱼肉很厚，没其它奇怪的东西。 “他娘，瞧这模样跟咱之前的鱼一样啊！就是鱼身肥大，肉也紧致，看起来又鲜。” 成河旺再回头随意瞟了眼小浅塘里的鱼苗数量，“还有咱家养的鱼苗数量也不见少啊！” 柳青青这才放心了。 “那就好！吓死我了！” 也就是在这时，她才敢盯着那巨型肥鱼，渐渐露出惊喜的神色。 她的双眸也由原本的惊恐变成喜悦，抿着嘴，有些小激动。 “他爹，这巨型肥鱼，都快有五条四斤的肥鱼重了吧？” “六条都不止呢！” 成河旺兴奋的把它捧起来，语气中难掩激动：“他娘，你说咱家祖上是不是积了什么鱼德啊？” “咱家这小浅塘里，锦鲤、巨型肥鱼，样样不缺啊！” “哎！”似乎是想到什么，成河旺赶忙把巨型肥鱼塞到柳青青怀里，光脚又下了小浅塘，“我这糊涂脑袋！这都没摸到底呢！” 柳青青不由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嘲笑道：“差不多行了你！有一条就已经是运气爆棚了，还指望能有两．我、滴、个、娘啊！” 她话音未尽，成河旺就又捧着一条巨型的肥鱼破水而出。 柳青青倒吸了一条凉气，错愕不已：“我滴个天．还真有两条．不能吧．三条？” 最后两个字纯靠吼，吓得成河旺手里的巨型肥鱼都要溜走了。 成河旺左右胳肢窝各夹着一条巨型肥鱼，傻乐着站在小浅塘中央。 “他娘！我们要加餐咯！” 话落，三个水桶里分别扔进去了一条活生生的巨型肥鱼，鱼尾甩得水桶都在震动。 没一会水花就溅了满地。 三条活生生的巨型肥鱼外加一条已经被宰了的，一共四条。 这四条巨型肥鱼，加起来估摸着都有一百多斤了。 柳青青傻眼了，靠墙而立，磕磕巴巴道：“他爹．咱家怎么才没了地窖里的鱼源．就突然间冒出四条大肥鱼？” “这也太奇幻了吧？” 成河旺也低头沉思道：“兴许是我们成家的运气来了？” “连上天都在照顾我们？” 柳青青闻言，愈发觉得有道理，点头神神叨叨道：“那我可得去拜拜，好好谢谢老天爷！” 话落，她扶墙自顾自的回到屋内，准备抱小玖玖起来吃饭了。 院子里，成河清和白禾禾也绕着四天巨型肥鱼转，哇哇直感叹。 柳青青抱着小玖玖，时不时瞟一眼那三个桶，喂米糊粥都喂得心不在焉。 小玖玖张着嘴，奶声奶气的“啊”了大半天，见她娘没反应，瞥着小嘴，自力更生凑上去“嗷呜”一口，咽了下去。 “．娘～阿～娘～” 小家伙这会已经能说话了，但说得不利索，跟小猫叫似的，很奶，而且大多时候还只是会叫哥和娘这两个字。 “啊？” 柳青青听到几句奶声的叫唤，连忙回神，笑眯眯的捧着小奶娃的圆脸，见她眼神可怜兮兮的，瞬间心疼道：“哎哟，都是娘的错，忽略我们家玖玖了。” “乖哦～玖玖不难过，娘错了～” 小玖玖不经哄，没一会就笑嘻嘻的抱着她娘的胳膊，一口一口把米粥吃了下去。 填饱肚子后，她被抱着去看肥鱼。 “禾禾啊，把这条割过的肥鱼切成两半，一半中午给劳工师傅们加餐！一半留着给我做腌香鱼！” “另外三条，先放着，我想想怎么处理。” 柳青青指挥着成河旺把三条巨型肥鱼扛到小灶房口，朝成河清感叹道：“大姐，咱家还真是福气满满啊！” “先是你和禾禾摆脱了白家，再是意外收获了四条巨型肥鱼，也太幸运了！” “可不是嘛？” 成河清重重的点头，双手合十，虔诚道：“多谢上天眷顾！我们成家肯定得烧高香感谢！” 柳青青正有此意：“顺便请上天保佑咱年年顺意平安，不求大富大贵！” 小玖玖趴在她的肩膀上，听着她们的话，不由得露出满足的笑。 柳青青却突然间叹道：“只是，村里其它人的田就遭殃了。” 小玖玖闻言，将小脑袋凑到她下巴底下，啃着拳头，好奇的看她娘。 成河清还没了解情况，“怎么说？” “哎～” 柳青青抱小奶娃累了，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接着才不紧不慢道：“咱家大娃机灵，昨天跑得快，护住了咱家田里的菜，可村民的菜全蔫了。” “咱家因着那场暴雪，出了口恶气，也没什么损失，但村民的损失可就大了。” 小玖玖突然间觉得拳头不香了，改为揪着柳青青的衣袖，水灵灵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 “啊？这么惨？” 成河清惋惜道：“那这也太．唉！只能希望他们损失没那么大吧！” “是啊！” 柳青青看了眼家里的菜，哀声道：“咱家的菜已经被我分成三份，帮帮花叔花婶还有成根。其余村民，咱也有心无力了。” “都说自然灾害这种，最是害人。” 柳青青想到那穷苦的二十几年，十分同情道：“每来一回，总会祸祸到许多无辜的人。” 小玖玖听着听着，整张小脸都皱巴起来了。 “本以为这一年都慢慢好起来了，你看村里不止咱家，还有其它家的农田，肉眼可见的产出了更多的粮食。” “天灾也少了很多，哪怕是雪最大的那一个月，村里人也没什么大损失。” “可惜了昨天那场暴雪，春季这种时候，村里哪户人家的田里没种满当当的菜？” “一夕之间，两个月的辛苦白费，种子的钱也浪费了。” 柳青青越说越小声，想到那不堪的往事。 就算他们家被成家村的很多人排挤了二十几年，他们家的五个儿子也没少被成家村的孩子欺负，但村里还是有很多好人的。 她从不一棍子打死，不否认大多数人挤兑过他们，但也有一部分人可怜他们，但却不敢站出来替他们说话。 柳青青理解，何况都是一个村的。 要想村子发展得好，就不能互相敌对。所以她宁愿去原谅那些曾经伤害过他们家的人，也不愿自家曾经经历过的事在他们身上发生。 “那种农田尽毁的感觉，确实不好受。”成河清想到没出嫁前家里也不好过，苦笑道：“但青青，我们只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咱家若是现在富了，那帮扶他们，无可厚非。但咱现在只能顾当下，现有的东西都是我们起早贪黑换来的，我们也没到可以帮扶他们的时候。” 柳青青长叹一声，“现在只能期盼别再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 小玖玖撇着嘴，头顶的两根小呆毛耸拉了下来，两只小胖手揪着她娘的衣袖，整个人显得无辜又可怜。 她好像，做错事了。 小奶娃低低的呜咽了一声，不知想到什么，眼珠子转啊转，不一会又露出了甜甜的笑。 “咦？玖玖在笑什么？” 成河清见着了，俯身逗她，“跟大姑说说，有什么开心事？” 柳青青也笑着道：“那就让大姑陪着玖玖玩会，娘去腌了那半条肥鱼。” 话落，成河清接过小玖玖，抱着她在院子里溜达。 小家伙似乎格外兴奋，两只拳头不闲着，卯足劲在空中挥舞，嘴里还咿呀呀叫个不停。 成河清怕她摔下去，大掌擒住她的拳头，低声温柔道：“玖玖不可以哦，一会摔下去了怎么办？” 小奶娃当即撇着嘴，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小手也紧跟着挣脱她的手心，放在她的手背上。 等小家伙的手又离开后，成河清手背上原本冻伤的痕迹竟消退了一大半。 成河清没注意，哄着她道：“玖玖乖～不哭哇～咱去陪娘亲做饭饭好不好？” 小玖玖乖巧的点小脑袋，奶奶应道：“哇呜～好～好咿～” “真乖！” 成河清每次听小娃娃说话，心情都会特别好。 虽然小娃娃还没正经的喊她一声“大姑”，但她也觉得很满足了。 “走咯！去看娘亲腌鱼咯！” “咿嘻～腌～鱼～鱼～” 到了晌午，柳青青捞出炸好一条巨型肥鱼，将其切成无数的小块。 一半当做家里人和劳工师傅们的午饭，一半用来做腌香鱼。 “他爹，大姐，禾禾，快来尝尝。” 新鲜的鱼块被炸得金黄透亮，成家每人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后，香得啧啧直叹。 成河旺眼睛都亮了，“他娘，你在炸鱼块里放糖了？” 第119章 福宝玖玖送运来 成河旺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这次炸的鱼块又香又脆，还有一丝丝甜味！简直太好吃了！腌出来的鱼肯定更香！” 成河清和白禾禾也连连点头赞叹：“确实这次的炸鱼块很好吃。” 柳青青闻言，莫名其妙的看过去，紧接着拿起鱼块啃了一块。 “我没放过糖啊！还是像之前那样炸的呀！” 成河旺惊讶道：“那奇了怪了，怎么这次的鱼块还带了一丝甜味？” “会不会，是那巨型肥鱼的原因？” 柳青青回味了一下，认真道：“它本身是够大的，一条下来，够抵我四条腌香鱼了。” “味道也与其它鱼有所不同，还带了丝甜味。” 成河旺乐了：“那我们还省糖了？” “你别说，这炸鱼块多了一丝甜味，不齁不腻，越嚼还越上瘾。” 成河清附和道：“确实，咱家先前没试过在腌香鱼里加糖，这会尝了味，竟是意外之喜！” “呜～药．要．呜哇要～” 小玖玖快馋死了，死命的扒拉成河旺的衣服，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嗷呜．要．．药～” 成河旺觉得好笑，蹲下耐心道：“玖玖听话，不能吃。” 小玖玖听懂了，十分会来事，小嘴一嘟，眼眶里当即蓄了许多水，直叫人心疼。 “哇呜．池．吃．爹．阿．爹．” 成河旺听见他家姑娘叫他，心一软，忍不住就想把炸鱼块给她。 “呜～爹～” 小奶娃还从未叫过那么多次的爹，可把成河旺激动坏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哟～我的宝贝闺女～你可别叫唤了，你爹我都要认输了！” 小玖玖嘟嘴，哀怨的看着他。 那你还不把好吃的东西喂我嘴里？ “但是你不能吃啊！” 小玖玖委屈了，小珍珠吧嗒吧嗒的掉。 围观的柳青青仨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看成河旺被个奶娃娃折腾得跳脚。 “来玖玖，娘亲给你吃这个。” 柳青青好心的拿出半个蒸得软软的馒头，掰了一小块，温柔的哄道：“玖玖啃这个好不好？” 小玖玖无语了，但还是默默接了过来。 这东西没肉，别以为她不知道！ 好气哇！ 大中午的，很多人打猎亦或者是去劳作完归来，路过河旺家都会忍不住看两眼。 每次都能听到一个奶娃娃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很热闹，时不时还能闻到肉香味，馋得不行。 久而久之，村里人也就知道了河旺家现在过得有多好。 “阿旺，青青啊！” 一家子人聚在小灶房里逗玖玖，听到外面花叔的吆喝声，连忙跑了出去。 “花叔啊，你怎么来了？” 门口不止有花叔，还有成根和花婶，三人脸上沾满喜色。 “当然是来还你们家菜的啊！” 成根笑着把柳青青一大早送来的菜塞了回去，开心道：“我们家那亩田啊，只是表面的菜叶子坏了，摘了那一层后，剩下的还能吃呢！甜滋滋的，比没下雪前还甜！” “还有埋在根里的白胡萝卜，个个长得贼好，别人家的也一样。我们都有，还拿你们家的菜干什么？” 成河旺震惊道：“没坏？田里的菜一点都没坏？” “昨天那场暴雪看着可不像没事的啊！花叔花婶呢？你们家那半亩田也没事？” 花叔花婶乐呵呵的点头，“当然没事啊！” “就像阿根说的，摘了那坏的叶子，剩下的都能吃！够我们吃好久呢！” “就是啊！” “那场暴雪没把咱村里的菜冻坏，反而让田里的菜长得更快了，原本那些菜是得等到下个月才能成熟的。” 成河旺努力的消化这个消息，虽然听着有点匪夷所思，但是好在大家伙的辛苦都没白费，那就是好事。 “好好，那就好！我和青青还怕你们两家没得吃呢！大家都好就没事！” “你就别担心我们了。” 成根拍着他的肩膀，叹气道：“你家现在既要盖新房，又要养女娃娃，还得给几个上学堂的小子补充营养，肯定过得比我们难多了！” “这些菜，你们就自个留着吃吧！我们两家就吃饭的嘴少，还能不够吃吗？” “就是！”花婶心疼道：“可别饿着玖玖还有四牛他们，好好给几个孩子补身体！” 花叔：“还有你和柳青青，我好几次见你们家的人天还没亮就出门干活，可别累着了！” “．” 成河旺站着被仨人轮番关心，也没敢说自家刚挖出了四条大肥鱼的事。 紧接着又被塞了满怀的菜，看着仨人离开的背影，自觉的关上院门。 “唉我这眼神，一天天的，越来越不好使” 先是没看到自家的菜已经被割好放在了原地，再是连别人家的坏没坏都看不出来，净瞎折腾。 他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家里人，柳青青和成河清也替村里人开心。 “这下才好，皆大欢喜！” “是啊！”柳青青笑着道：“不用饿肚子就行，村里还有不少小孩呢！” 小玖玖啃着馒头，鼓着脸颊，笑着眉眼弯弯。 日子就那么平淡又紧凑的过下去，一晃眼又是半个月。 天气渐渐暖和，这天，成家的几个兄弟恰好都放假，围坐在院子里看她娘给腌香鱼封罐。 一排排的，很整齐。 成三金抱着小玖玖，手中还不忘举着书册，时不时低头逗一下奶娃娃，很是惬意。 成老二和成老四则围着他娘转，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娘，这十二罐腌香鱼都是运往京都的吗？” “是啊！” 成老二咽了下口水，十分期待道：“那我们能尝一口吗？” 柳青青头都不抬：“不可以。” “这十二罐鱼都是辣的，你吃得了辣的吗？别瞎折腾，一边玩去！” 成老二失落极了，“那，就没有不运往京都的鱼吗？” “我也好想吃啊！” “二哥你傻啊！”成老四也馋，但还是能克制得住的，“顾老板的镖队过两天就要出发了，娘早赶晚赶才做出这一百二十条辣的腌香鱼，哪有时间给咱做不辣的啊？” 说是这么说，但成老二是真馋了。 柳青青瞥了他一眼，难免觉得好笑，“饿了？还是馋了？” “当然是馋了啊！” 成老二激动道：“拜托，我娘的手艺哎！那可不是随便一个人想吃就能吃到的！” “想我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的读书，竟还是没机会尝到我娘做的腌香鱼，可悲，可叹啊！” 成老四笑了，毫不留情的戳穿道：“你昨晚才吃了娘做的烧肉。” 成老二的脸当即垮了下来，没好气的吼道：“怎么哪都有你？是不是闲的慌？闲就打几只兔子去！你二哥我都馋死了！” “别听他胡说。” 柳青青笑着拉回成老四：“好不容易休息，别老往山上跑，你爹那些打猎的工具都快被你折腾坏了。” 紧接着她踹了成老二一脚，“你，想吃鱼肉就给我出去，别在这烦我。” “等我装完这些罐子，就给你们哥几个炸一些鱼块好了吧？” 成老二开心了，跳着出了灶房，跑到小玖玖面前得瑟。 小玖玖冷淡的看着他，在他那张大饼脸凑过来时，扬起手给了他一拳。 “嗷呜！” 成老二嚎了一声，捂着一只眼睛，委屈的控诉道：“娘！六妹又打我！” 成老三幽幽道：“打你？那不是你欠的吗？” “再说六妹才多大，她打人能疼吗？” 成老二生气的瞪着他，“老三，你每次都是这些话，连变都不变，我都会背了！” “哼！懒得跟你们玩！” 小玖玖轻“哼”了一声，转头笑嘻嘻的投进成三金的怀抱里撒娇。 柳青青看着这个画面，长叹一口气，感叹道：“就缺了个小五。” “又想小五了？” 成河清在一旁洗碗，安慰道：“你也别急，过两天运镖，他没准会跟着回来，到时就能见到了。” 柳青青无奈苦笑：“小五这孩子跟着顾老板出去学习，年纪又小，每次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也不知道想没想咱们。” “唉！但愿运镖那天他真的能回来吧！” 她话音才落，院门紧跟着“咔吱”一声，被人推开。 “谁啊？” 成老四正摆弄着打猎用的箭矢，循声看了过去。 一个脑袋自门后探了出来，大声吆喝道：“娘！三哥！我回来啦！” 柳青青浑身一激灵，满脸惊喜的探着半个身子看了出去。 是成小五，活蹦乱跳，背着个包袱，兴奋的朝成三金扑了过去。 “妹妹！哥哥想死你了！” 第120章 烟熏鸡鸭也有大市场 “小五！” 成老二也同时朝着心心念念的五弟跑过去，见他眼里全然没自己，扑了空后，哀怨的瞪着那个小身影。 同时不忘嘀咕抱怨道：“没良心的臭小子，也不知道小时候是谁天天陪你睡觉！” 小玖玖眉眼弯弯的看着他，任由他抱了抱自己，没一会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给推开了。 成小五顺势抱住那只胳膊，软声撒娇道：“三哥～你都不想我，好过分！” 小玖玖顿时收起笑，撇嘴奶凶的瞪了他一眼。 她家这个五哥，得亏不是个女孩，这要是女孩，不得把她温润如玉的三哥哥给缠死吗？ 想到这，小玖玖就忍不住倾身去推开他的脑袋，抱紧成三金的胳膊，奶奶的朝他“哼”了一声。 成小五一懵，满含怨念的盯着她：“六妹真坏！亏我还给你买小鞋子！哼！” 成三金见状，思虑一会，觉得不能凶小玖玖，只能对一旁的男孩子道：“小五，你今年都快八岁了，怎么能说妹妹坏？” 成小五一哽，“我我．三哥！” “哎哟小五啊！” 柳青青洗干净手朝他跑来，紧紧的抱着他，“你可想死娘了！” 成小五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抱着他娘撒娇，一家人围坐在小院子里，看他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又一个新鲜玩意。 “．哦对对，还有这个！” 他从包袱里掏出一双小鞋子，上面还有一颗毛球，两只兔耳立在鞋面上，粉白鞋身，一看就知道是给谁的。 成河清欢喜道：“这小东西可爱啊！适合玖玖！” 柳青青也笑着附和：“确实，跟咱们家粉嫩的玖玖很搭。” 小玖玖下意识攥紧成三金的衣袖，满脸抗拒的盯着那双鞋。 可爱？ 这群人是不是对可爱有什么误解？ 她也不讨厌粉色，但也没必要全身都穿得粉粉的吧？ 天啊！她怎么遇到了一个这样的五哥，莫不是来搞她的吧？ 成小五已经笑眯眯的凑近她，揪着她的小脚丫，把她原本的两只灰色小布鞋扒了。 “呜咯咯～不～不～要～” 小玖玖胡乱的蹬腿，时不时可怜兮兮的仰头看着成三金，苦着小脸向他求救，嘴里还“咿呀呀”叫个不停。 “好了。” 成三金将那双鞋子抢了过来，“照你这么穿下去，妹妹不踢死你才怪。” 成小五撇嘴，转头投进他娘的怀抱，奶声控诉：“娘～三哥哥是最最偏心的人！没有之一！” 柳青青扫了他一眼，继而温声道：“可不能这么说，玖玖是妹妹，你们全都是哥哥，必须宠着玖玖。” 成小五闻言，跺脚，反抗不起来了。 小玖玖开心的晃脚丫子，下一秒，那两只粉嫩的兔耳朵鞋子就套在了她的脚上。 “嗯确实不错。” 成小五跳起欢呼道：“哦耶！妹妹穿我买的鞋子啦！” 小玖玖傻眼看着，继而幽怨的盯着成三金。 真是个，大坏蛋！ 兄弟姐妹几个闹了一会后，柳青青拉着成小五问道：“你怎么这会回来了？可是你师傅让你提前回来准备腌香鱼的事？” 今年从牛头县到京都的第一支镖队已经准备就绪，两天后就要启程了，恰好是三月底。 成小五重重的点头，瓮声瓮气道：“是啊！但是我回来是因为镖队改时间了，明天就要出发，所以师傅让我回来小住几天，顺便通知娘提前准备好腌香鱼，把它们装罐保鲜。” 柳青青闻言，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庆幸道：“得亏这几天没偷懒，要不然第一次运镖就要失信了！” 成小五一溜烟跑到小灶房，点了一下，总共十二缸，又笑着跑过去抱紧他娘，奶声夸道：“娘你真厉害！竟然真的做了一百二十条辣的腌香鱼，娘你辛苦啦！” 全家就属他嘴最甜，偏偏越长越像个白嫩的小少爷，贼会说话，讨人喜欢。 “不辛苦，娘每天做腌香鱼，觉得可开心了！” 能赚银子的事怎么会辛苦？ 柳青青做得精细，生怕这得来不易的生意跑掉了，辛苦这种事早被她抛于脑后了。 成小五嘿嘿的笑着，神秘兮兮的从包袱里掏出一个钱袋子，“看！这是什么！” “这可是我娘辛苦赚来的银子哦！师傅在京都的那位朋友还特地写信感谢娘你呢！” 话落，小家伙将钱袋塞到他娘怀里，沉甸甸的，柳青青一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这这．还没运镖就给银子啊？” 成小五：“这是一半的定金，差不多五两，腌香鱼明天就要装入镖队了，交了鱼，自然可以拿银子。” “等京都的人拿到鱼了，会把剩下那一半的银子付给我们的。” “娘你点点看，还有一些散银，是上次我让你做烟熏鸡鸭带去牛头县卖赚来的。” 说是散银，但也有足足二两银子。 柳青青和成河清对视一眼，满脸喜悦，“这，烟熏鸡鸭的银子是不是给多了啊？” “没有啊。” 小萝卜头一本正经的数道：“放到鲜货铺里面卖的来回一共有近二十只鸡鸭，而且每次都是老板一摆上去就被一扫而光了。” “铺子里的人都说娘腌制的烟熏鸡鸭很好吃，肉精致香嫩，肉香味十足，所以生意才会好做。” “娘，我偷偷告诉你，那鲜货铺的老板总是暗戳戳的跟我打听，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出来的，我都没告诉他，可保密了！” “对对对！” 成老四这才想起来，激动的站起：“娘！小五不说我们都给忘了！我和二哥之前不是送过一趟烟熏鸡鸭吗？那老板还给我们好几块腌猪肉，想贿赂我们说出烟熏鸡鸭的配方！” 成老二如实的点头，“那老板确实是这种人。” “可是你也吃了。” 成老四冷冷道：“你把他给的腌猪肉全给吃了，一块都不给我留。” 成老二连忙坐直，虚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解释：“我是你哥，你得让着我。” 小玖玖瞥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啃肉包子。 真不要脸。 说起这肉包子，是成三金为了给自己穿鞋，拿出肉包子替换，彻底把她给收服了。 柳青青一边看孩子们吵闹，一边握紧钱袋，感概颇多。 她的两鬓已经起了一些白发，但仍是想再努力一点，为儿女铺路，特别是为成玖玖。 柳青青自己就是女子，她知道女子艰难，她想要努力做到让玖玖永远无法感受真正的“女子艰难”是何意。 “唉～” 柳青青长叹一声，低头掩盖逐渐湿润的眼眶，笑着起来背对所有人道：“那你们照顾玖玖，还有该干活的干活，娘继续去装腌香鱼了。” 成家兄弟：“知道了，娘！” 成河清紧随其后，拍着她的后背，软声道：“青青，你真厉害。” “有你的手艺，才有这个家现在的模样，辛苦你了。” 柳青青笑道：“大姐，咱做爹娘的，总要多为儿女做些事，我做这点活算什么？再说了，你不也曾经带着绸缎铺的人到青州去做生意？你更厉害才是！” 成河清闻言，羞臊道：“说来惭愧，我虽随绸缎铺的人到青州，却对做生意一窍不通，只是去看当下时新的布料花纹款式的。” “白家的绸缎铺专门请了一个会做生意的，他平日里说的那些话，我这个榆木脑袋，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柳青青理解这种感受，凑过去低声道：“我也是！” “我自做腌香鱼和烟熏鸡鸭以来，连上街怎么叫卖，如何推销出去，都是小五教我的！” 成河清看向人群内笑得欢快的小萝卜头，感叹道：“青青，咱家小五真是块做生意的材料！” 说曹操，曹操到。 小萝卜头冲过来抱着他娘的腿，语气欢快道：“娘！鲜货铺的老板还说了，多出来的几十文钱当做定金，想向咱家每天预订三只烟熏鸡和三只烟熏鸭，当天结算。” “你可要记得哦，每天让四哥和二哥顺道送过去。” 还真实现了不用每天天没亮就到县上摆摊的愿望。 柳青青抿嘴笑，直点头：“好好。” “哦还有！”成小五复又道：“我已经跟鲜货铺的老板商量好了，咱家的烟熏鸡鸭可以适当涨价，鸡卖六十文，鸭卖七十文，管事收的价格不变。” 柳青青闻言一愣，犹豫道：“临时变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成小五严肃道：“咱家一开始本就是试卖，算做优惠，打开口碑。之后肯定是要按市场价的，鲜货铺里的鸡鸭没咱家大，卖得比咱家还贵十几文钱，咱不能一直不变啊！” “而且我问过师傅了，师傅还夸我呢！他说我做得对！” 柳青青听着小少年还有些稚气的声音，陷入沉思。 “哎呀娘～你就听我的嘛～我真的没骗你，你都不知道牛头县一只鸡鸭卖多少钱，可贵了！” “你要是实在不相信，可以叫三哥去问，他说的你总会信了吧？” 第121章 学武，学轻功，护卫百姓 成河清在一旁小声道：“我依稀记得，羚羊县一只中型的鸡是八十文左右。” 柳青青咬咬牙听他们的，“好！那我们就试试，要是效果不好，就把价格换回原来的！” 成小五雀跃得跑了出去，小灶房内两个大人面面相觑，无奈的笑了。 成家小玖玖最近在学走路，走起来虽是磕磕绊绊的，但那奶声奶气的叫唤和迟缓的模样真的很讨喜。 “来来来，玖玖，来大哥这里。” 成老大站得远了些，笑着朝小家伙拍手。 小玖玖在一左一右两个护法的保护下，“咯咯”笑着扑进他怀里。 “妹妹真厉害！” “来乖，叫大哥！” 小玖玖抬头，眨眨眼，奶声叫道：“打～大～大～哥～” “哎！” 成老大高兴坏了，拍着大腿直乐，看着小玖玖的眼神温柔得都能掐出水了。 其他几个哥哥见状，纷纷效仿，只为让奶呼呼的妹妹也喊他们一声哥哥。 “玖玖来～来二哥这里啊！” “不行！来四哥这里！” “不不不！妹妹来五哥这里！” “．或者，来禾禾阿姐这里也可以” “别吵了，玖玖只想来我这里。” 最后只能被不要脸的成三金强按在怀里，小奶娃也没让他们失望，探出头来，笑得眉眼弯弯。 “二～哥～咿～” “四哥～咯～” “五～哥～哥～” “禾～禾～阿～姐～” 成玖玖小小年纪就深谙人情世故，每个都喊了一遍，谁都不得罪，最后几个哥哥送了她很多吃的。 嫩肉包子、软乎乎的栗子糕、新衣裳、新鞋子，数都数不清。 小玖玖抱着栗子糕啃，口水流得到处都是，吃倒是没吃上几口。 早知道喊人会得到这么多吃的，她就多喊几句了。 到了中午，成河旺耕田完回来，满身汗，不敢靠近玩得正开心的小奶娃，悄咪咪躲去了灶房。 “他娘，大姐，我回来了。” 柳青青回眸一看，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呀！他爹，怎么流那么多汗？” 成河清也赶忙帮他倒了一碗水，看他两三下全灌下去，才担忧道：“很累吧？” 成河旺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咱农田在新种下一轮的菜，工作量是大了点，但是接下来两天就轻松多了。” “那就好。” 柳青青拉着他坐下，问了几句农田的事，接着才不紧不慢把烟熏鸡鸭的事说出来。 成河旺听后，高兴坏了，压低的声音都克制不住他语气里的兴奋。 “太好了！” “青青！我就说你那手艺一定行！就那鸡鸭鱼，经你处理，香迷糊了都！” 柳青青娇瞪了他一眼，柔声道：“少贫！” “贫什么啊？” 成河旺毫不吝啬的夸道：“我媳妇就是厉害啊！那手艺就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无人能匹敌，就是” “哎好了好了。” 柳青青笑着打断他的话，没好意思再听下去，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顺带把钱袋里的银子倒出来，“趁孩子们在玩，咱仨来部署一下吧！” 毕竟现在即将要准备下一趟运镖的腌香鱼，还要每天最少六只鸡鸭。 她先是掂了一两银子给成河旺，“他爹，我刚刚去鸡鸭圈看了，咱家鸡鸭生得快，长得也快，但是耐不住有些生太多，确实不能那么折磨了。” “你去再买两三只生小鸡的，两三只生小鸭的，鸡鸭圈也得重新清理一下。” “这个我行！” 成河清插话道：“清理鸡鸭圈交给我吧！青青你平时要做腌香鱼，还要做烟熏鸡鸭，太累了！阿旺也有很多农活，还要养鱼，还得出去进货，所以这活给我最合适！” 俩人也没跟她犟，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柳青青接着拨出五百文钱，沉思道：“这些银子，去买六斤腌香鱼的调料，还有六斤油，之前的都用光了。” 紧接着她又拨出一两给了成河清，弯着眉眼道：“大姐，你从年前卖绣品赚了也快三两银子了，我看到很多工具都磨坏了，换些新的，再买一匹好一点的布来裁。” “等新房有了宽敞的位置，就置办一只纺织机，大姐织出来的布铁定好看！” 成河清拿着一两银子，很感动。 她没想到自己和禾禾每天在成家吃他们的，用他们的，最后还是能分到银子。 她也明白，买那些东西用不了一两，柳青青是希望她身上也能有点银子。 部署完一切，原本鼓囊囊的钱袋瞬间干瘪了一大半。 柳青青也不在意，心情很好的起身继续干活，时不时抬头看看院中的儿女，幸福得冒泡。 吃过午饭后，成家人罕见得集体休憩半个时辰。 小屋里，五个兄弟和成河旺一起躺在床上休息。 成河旺太累了，没一会就呼呼大睡。 成四牛跟成三金挤一个床，见他抱着书还不睡，忍不住提醒道：“三哥，书是看不完的。” 成三金也没在看书，他的思绪早就飘走了，眼神都没落在书上。 “三哥？三哥！” 成老四猛地摇了他一下，“回魂啦！” “嗯？” 成三金扯着嘴角笑，“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成老四扫视他全身，看他比娇养的女孩子还白的皮肤，看他眼皮子底下一片乌青，摇摇头：“没什么，我们睡吧！” 俩人躺下后，成三金辗转反侧，低声询问：“四牛，你真的想读书吗？” 成四牛闻言一愣，想了想，侧躺着认真道：“不想！” “但是我不想浪费爹娘的银子和心意，所以我会努力认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死活没有二哥考得高分。” “三金，我只想从军，想上战场，想发挥自己这满身的力气。” 成三金从未看过他这么认真的神色，郑重的语气，忍不住也跟着认真起来：“力气大不代表就能打仗。” “若是你真想学点武功，我倒可以帮帮你。平头县的郑均小大夫，记得吧？” 成四牛愣住了，傻傻的点头。 “休假时可以去找他，他是练家子，一身好武艺，甚至能给飞檐走壁，没准真能帮帮你。” 成四牛倒吸了一口气：“当真？” “飞檐走壁？在屋檐上飞吗？是这个意思吗？郑小大夫看着那么懒的一个人，竟那么厉害？” 成三金听笑了，脑海中已经有某人的身影了，点点头道：“他轻功很好，试试看吧！没准你天赋异禀，当真能从他身上学到一些皮毛。” 成四牛开心了，“咻”的一下坐起，小床跟着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却毫不在意，紧紧握住成三金的双肩，激动道：“我一定要学轻功！还要学武艺！耍兵器！我要拜郑小大夫为师！” “不是，我说，你有病吧？” 他没等来成三金的回话，等到了成老二的一顿臭骂：“好好的不睡觉，整天搁那做梦，烦不烦人？” “赶紧躺下！睡觉！别吵！” 成四牛捂住嘴，笑嘻嘻道：“三哥，不好意思，我太高兴了！” 成三金笑着点头：“四弟，你会成功的，我相信你。” “但是，就算要成为一名将士，你也得读书，识字，这是你自身的本事，日后都用得到。” “我明白！” 成四牛压低声音道：“我要做一个有文化的将士．哦不！有文化的将军！” “对了三哥，你想做什么？” “你成绩这么好，将来是要当大官的吧？那你可得罩着我！” 成三金躺着看天花板，扯着嘴角无声笑了，继而声音沉沉道：“大官？暂时没那么想过。” “三哥，你不要老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也才十几岁，别活得那么累。” 成四牛叹了口气，耸肩无奈道：“我们有时候都不知道你整天在想什么，不是看书就是看着窗外发呆，唯独话多点，也是对着妹妹。” “三哥，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要告诉我们啊！我们是亲兄弟啊！而且我跟你还是同时生出来的！” 同时生出来的？ 成三金挑眉，笑得不置可否：“是，就差那么几秒，你就得叫我一声哥。” 成四牛顿时哑了，无语的看着他。 真的很扎心。 “三哥，你真讨厌，你嘴毒成这样，玖玖妹妹长大后是不会喜欢你的！” 玖玖妹妹 成三金想到那奶呼呼的小娃娃，忍不住感概：“玖玖长得真快，都会走路了，吃东西也香。” “是吧？三哥，我发现玖玖长得真好看！我从来没看到一个女孩子的眼睫毛可以这么长，小脸可以这么软！” 成三金不禁失笑：“你是看过几个女孩子啊？” 成四牛不好意思的抓后脑，尴尬极了，“好像．只看过禾禾阿姐和玖玖妹妹啊哈哈．” 不知想到什么，他语锋又一转：“但是三哥，我听爹娘说，他们要帮禾禾阿姐相看郎君，你说禾禾阿姐嫁出去后，还回得了家吗？” 第122章 陆捕头又来了 成三金摇摇头：“不知道。” “真舍不得禾禾阿姐嫁人，还有玖玖。咱就这么一个亲妹妹，以后嫁人，离家就要好久见不到了。” 成三金听到“玖玖嫁人”四字后，脸色当即变得不好看。 “别胡说，咱家玖玖不会嫁人的！” “怎么可能？” 成四牛反驳道：“虽说我也舍不得妹妹，但是妹妹怎么可能不嫁人？” 成三金瞪了他一眼，凶巴巴道：“我说不嫁就不嫁，爹和我都能养她一辈子。一个郎君而已，玖玖不稀罕。” 成四牛的嘴角抽动，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震惊道：“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玖玖不嫁人，变成老姑娘，她会怨你的！” “不会！” “会！她一定会！” “我说不会就不会！” “．三哥，我第一次见你这么幼稚．” “闭嘴！睡觉！” 俩人唠了大半天，最后也没睡着，一整个下午都是蔫的。 到了第二日，成家人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都涌到了小灶房里，准备把十二罐腌香鱼全搬到村口。 白禾禾则留下照看小玖玖。 运镖的是个壮汉，练家子，脸上还有一条疤，看着挺唬人的。 “阿财叔！” 成小五似乎跟他很熟，瞧着那刀疤硬汉把小萝卜头扛起来，成家人吓了一大跳。 “嘿嘿～阿财叔，这些都是我的家人。还有这十二罐腌香鱼，我们送来了哦！” 阿财声音粗矿，看着就像个豪迈的走江湖的，朝成家父母抱拳，“大哥大姐，幸会！” 成河旺几人还有些不适应，尴尬的笑了笑，没敢上前。 阿财也不在意，大手一挥，几个小弟就上前把腌香鱼搬走。 安置好后，他也跟着跳上马车，挥手告别成家人。 成老二拍拍自己的小心脏，“哎嘛，吓死我了！他可真壮啊！” “老三，这运镖的都怎么猛？” 成三金耸肩，语气淡淡：“猛不猛不知道，但看那身板和那张脸，足够吓退一些胆小的贼，路上也可以少些麻烦。” 成河旺将他们赶着往回走，“别唠了，赶紧回去再补半小时觉。” 这一晃眼又到了下午，河旺家难得安安静静的。 “他娘，咱家很长时间没这么安静过了吧？” 成河旺弯腰洗菜、清理鸡鸭，不时抬头望向小灶房内的柳青青，笑道：“你还别说，这没那几个小家伙在耳边叽叽喳喳，确实是舒服多了啊！” 柳青青正在灶房内归置成河旺早上去采办回来的东西，闻言，温柔笑着调侃道：“这么说，你是闲咱家姑娘吵？” “我可没这么说啊！” 成河旺急了，立马站起来跑到她面前，“你可别在咱家玖玖面前乱说啊！别看她只有一岁多，灵得跟个什么似的，说什么都听得懂，脾气还不小。” “胡说。”柳青青淡笑道：“我们家玖玖可乖了，脾气一点都不大，我一会要把你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她。” “别啊青青～你就放过我吧！” “扣扣扣！” “成叔，柳婶婶，在吗？” 俩人的对话被打断，下意识齐回头，看见门口站着穿一身黑色便衣的陆成。 “呀！” 河旺夫妇俩出奇一致的惊呼了一声，一个回头洗手，一个笑容满面的跑出去。 “陆捕头，您怎么来了啊？” 距离帮成河清娘俩摆脱白家那事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突然间看到他，俩人心里着实一惊。 “快进来！哎呀！你来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啊？这，我们好歹得出去接你。” “是啊，陆捕头，快进来坐着休息会。” 柳青青急忙迎了出来，一手拿着干净的碗，一手端着个烧水炉子。 “没事的，叔、婶，你们别忙活了，是我打扰你们了才对。” “不会不会，快进来。” 成河旺热情的拉着他进院，笑眯眯道：“陆捕头，先喝点水。” 陆成道谢后也没拒绝，因为一路骑马奔波过来，确实是渴了。 喝水间隙，顺便斜眼扫了一圈小院子和灶房，没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成叔、柳婶婶，叫我陆成便好，再叫捕头就生分了。” 河旺夫妇俩对视一眼，连忙点头笑应：“好好好，那陆成啊，你今儿个来这是？” 陆成闻言，镇定道：“是这样，我来看望平头县的老师傅，顺道给河清婶婶带来个好消息，和离书已经烧毁了。” “县里留存的那份也已经认定河清婶婶是自由身了，日后可再婚嫁寻良配，都没有问题。” 柳青青听了后，心里一阵狂喜，激动的握住自家男人的手，喃喃自语道：“太好了太好了．！大姐终于彻底摆脱那个畜生了！” 成河旺也很开心，俩人朝陆成直感谢，面上的喜悦毫不掩饰的显露出来。 “叔婶不必客气，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只是办了近一个月，让你们久等，实在不好意思。” “怎么会呢？” 柳青青感激都来不及，“若不是有陆小捕头你，我们家现在还像无头苍蝇一样，都不知道怎么解决那个难缠的白家。” 陆成低头，不甚在意的笑道：“不是多大事，还请叔婶别再挂心，我既已答应了你们，自然应该用尽全力办到。” 成河旺在心里感叹，这陆小捕头年纪不大，做事却稳妥又有效力，人看着也极其稳重，还是个大好人啊！ “好好！孩子他娘，陆小捕头既然这么说了，咱也别太矫情，感谢来感谢去的。” “但陆小捕头，你今天无论如何得留下来。上次时间太过匆忙，我们的手也冻伤了，没好好的感谢你，今天一定都得补上！” “是！”柳青青重重的点头，扫了眼小灶房内放着的鸡鸭，高兴道：“陆小捕头来尝尝我做的烟熏鸡鸭吧！” “你要是不嫌弃，先到我们屋内休息一会，我现在就来动火，做顿饭好好感谢你！” 夫妇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说着还站了起来，根本没给陆成插嘴的机会。 陆成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愣了几秒后跟着起身，不太好意思：“叔婶这，太麻烦你们了。” “哎！”成河旺将他按了回去，十分认真道：“你帮了我们家那么多忙，我们家无以为报，你也什么都不缺，可不就只能做顿盛饭以示感激之情了吗？” “陆小捕头，你就不要再客气了！你柳婶婶厨艺可好了，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盛情难却，陆成跟他拉扯了大半天，犹豫着应了下来，还十分恭敬道：“那就劳烦成叔和柳婶婶了，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河旺夫妇俩相视一笑，撸起袖子准备开始大干。 陆成借机瞟了眼屋内，状作无意道：“哎～成叔，你们家那些个孩子呢？那个小女娃，玖玖妹妹是吧？” “今儿个怎么没听见女娃娃的笑声啊？” 成河旺正捞出洗好的菜，闻言应道：“哦玖玖他们啊，出去了。” “今天天气好，我们家那五个臭小子，干活的干活，没干活的拉着玖玖还有禾禾一起出去玩了。” 陆成闻言，点点头没再说话，脸上却是说不出的失落，无声的叹息。 柳青青心细，瞟了他一眼后笑道：“那几个孩子就爱玩，估摸着一会就回来了。 “陆小捕头可以去屋内等，到时有他们陪你聊天就不用我和你成叔了。我们俩上了年纪，说话都没你们这些孩子有趣。” 一会就回来了？还会回来吃晚饭的？ 陆成抿嘴笑了一下，“成叔和柳婶婶年轻得很，我成日在衙门，还怕你们嫌我无趣呢。” “我也怕在这扰了你们的活，就先进屋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叔婶尽管叫我。” 柳青青连忙应道：“哎好，快进去吧！屋内的饭桌上有水，自己倒着喝啊！” “好。” 她等陆成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才慢悠悠的抬头，悄咪咪的探头张望，蓦然间捂嘴笑出声。 成河旺的身体一僵，木然的转过头，满脸无知的问道：“他娘，你笑什么啊？” 那一声笑，听得他身体直发毛，怪瘆人的。 柳青青闻言，当即变得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这个榆木脑袋，冷淡道：“没什么，你不配知道。” 真扫兴。 成河旺更疑惑了，咽了咽口水，艰难道：“不不是，我犯了什么错，你要告诉我啊！” 柳青青直接背过身，冷冷的吩咐：“闭嘴！现在立马给我去后面捞几颗鸡蛋回来！” 成河旺憋屈的“哦”了一声，连背影都写着不甘。 抓着四颗超大的鸡蛋回来时，小心翼翼道：“他娘，我放这了啊！” “嗯！” 成河旺抿嘴，抓耳挠腮，没话找话道：“他娘，咱家后院的鸡鸭特能生崽，我刚刚一数不得，多了十只小鸡崽子和十二只小鸭崽子！” “只是这鸭蛋倒也不算少，只是比以前少了很多。一只鸭每天大概下两颗，咱家那老母鸭直接干不动了，现在都不下鸭蛋了。” 第123章 阿姐不嫁都行 “啊？” 柳青青一听，果然有反应，满脸担忧道：“他爹，咱家那老母鸭该不会是不行了吧？” 话落，她有些难过的低下头，不知想到什么，语气变得十分低落。 “唉～我知道那老母鸭也上年纪了，那阵子还狂下鸭蛋，这会终于能歇会，下鸭蛋的任务也可以给其它鸭子。但它要真没了，别说，我这心里还挺难过的。” 成河旺又何尝不是？ 他每天照顾那只老母鸭，给它清屎端尿喂食，早就处出了感情。 “唉～鸭命由它不由我们，它也活出自己的价值了，还帮咱家度过最困难的那段时间，到时咱也只能给它个体面，完整的把它给炖了。” 柳青青一想，话糙理不糙，好像就是这个道理。 “说得也对。” 与此同时，河旺家的小亩田上。 成四牛几人围在一起，绕着那一小片的人参田转，眼睛直勾勾的，不舍得移开视线。 白禾禾抱着小玖玖站在他们身后，俩人对视，一个无奈，一个懵懂。 “．嗯．三金，小五，四牛，二哥。” “你们，到底在看什么啊？” 成家五兄弟缺了一个成老大，稍微懂事一点，已经勤快的跑到新房去帮工了。 成三金率先站直，不紧不慢道：“咱家的人参长出来了。” 白禾禾面上一喜：“是顾老板让小五种的那批人参吗？” “全长出来了？” 她记得那会陪着成老四来这里种了近一百颗，这要是全长出来了，那还得了？ 成三金淡淡的点头，主动让开位置，让她抱着小玖玖挤进里面去看。 人参窝在这一亩农田的小角落里，它上面还有一个成老四专门为它做的小棚子，躲藏在一堆瓜果蔬菜之中，能长活已是奇迹。 成小五满心欢喜，声音雀跃：“我就知道这小人参一定能养活的！” 白禾禾发出一声惊叹，忍不住道：“还真是人参啊！” 要不是看成老二手里抓了一颗，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种环境的人参也能长得这么好啊？” 小玖玖撇嘴，歪头倒在她的肩膀上，无力吐槽。 就这小矮矬，那么短短的一根，叫做长得好？ 成小五开心的蹦起，激动的揪着成老四的衣裳道：“四哥！我们能把它们挖走，带去给我师傅交差了！” “师傅见到这人参铁定开心，我要让他知道，咱家就是能种活人参！” 成三金在一旁看着，默默道：“小五，要不然让它再长长？” “你看二哥手里的人参，还是小了些。若是这样给顾老板看，没准他还会有点失望。” “啊？” 小萝卜头闻言，蔫了吧唧的，叹了一口气又蹲下去，有些不甘心道：“会不会是只有二哥手里那根才那么小啊？可能我们再挖挖，其它都会很大的！” 小玖玖低头看着她家五哥哥执拗的脸，眨眨眼，奶声奶气的叫唤：“等～等～大～人～森～大～大～森～” 边说还边用自己胖乎乎的手指着田里的人参，小嘴嘟囔个不停。 几人齐齐看向奶娃娃，安静下来听她说话。 白禾禾重复了遍她的话，“妹妹说，要等等，等有大人参再挖，是不是呀妹妹？” 小玖玖跟她对视了一眼，笑嘻嘻的将整张粉嫩的小脸埋进她的左肩，一拱拱的，跟只小猪似的。 “哦～” 成老二像是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双眼放光道：“对对！玖玖说等！那就必须等！听玖玖的有饭吃！” 成三金闻言，低头笑了，再瞟一眼看着极其无辜懵懂的奶娃娃，心里的喜爱更甚。 一群十几岁的人被一个一岁的女娃娃牵着鼻子走，得亏小玖玖长得可爱，要不然他第一个不买账。 “好了小五，咱回家吧！过阵子再来挖人参，让它再长长。” 小萝卜头不肯，嘟着嘴，抬头可怜兮兮的乞求道：“三哥～三哥哥，我就再挖一个，就一个，好不好？” 成三金看满地的人参，再挖一个让他死心，也不是不行。 “挖吧。” 成小五得到准许，眼睛一亮，认真的挑选了一株，做好心里准备才开始挖。 人参株种得密，他挖的时候特别小心，所有人的目光齐聚，生怕一个不小心人参就溜走了。 直到那大大的人参破土而出，比第一个挖出来的大了十倍都不止。 “哇～啊～” 所有人齐惊叹，成三金错愕的直皱眉头，似乎一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玖玖啃着拳头，笑得眉眼弯弯。 大人参啊多好办啊！ 成小五一下跳了起来，兴奋道：“人参！大人参！养活了！是最大的人参！唔！” “嘘！” 成三金上前捂住他的嘴，朝四周警惕的看了一圈，弯腰低头，小声道：“别喊那么大声，要是被人看到了，你这一地的人参都保不住了！” 平时有瓜果蔬菜和棚子盖住，村民们又忙着自家的那块地，根本就没留意河旺家到底种的有什么。 成小五急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成三金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神落到他手里那株大人参上，笑道：“还真让你和四牛给种成了。” 成小五和成四牛对望一眼，得意的笑了。 “三哥，我们这下是不是可以赚很多银子了？” 成四牛盯着那株大人参，激动坏了。 成三金却陷入了沉思，想着怎么斟酌用词才不会扫俩人的兴。 “人参一般几年才会长出一个，按道理，参龄在六年左右的人参营养价值最高，可咱家的人参” 几个月就长出了一大堆。 成小五跟在顾青山身边这么久，这个道理他自然懂，撇嘴失落的低下头。 “但我也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 成三金揉着他的头发，缓缓道：“你师傅让你种这个定是信任你，还是那句话，他是一个商人，就算再宠爱你也不会一直让利。” “而我终究是门外汉，你得把人参拿到你师傅那才能知道它有没有价值。” 成小五乖巧的点头，仰头奶声问道：“那我可以再挖两个吗？要是有大的话，可以一起拿过去给师傅。” “可以。” 成四牛连忙道：“我也来挖一个！” 俩人一起再挖，还是超级大的人参，之后第三个、第四个的人参全是大的。 白禾禾侧目看了眼小玖玖，眼神在人参和她和之间反复横跳，蹙眉犹豫道：“你这．大．人参？”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但脑子里不自觉就蹦出小玖玖刚刚奶声奶气的话。 小玖玖啃着拳头的嘴一顿，松开后朝她歪头，甜甜一笑。 可爱又无辜。 那应该不是她。 白禾禾也跟着对她笑，软声道：“没事，妹妹继续趴着吧！” 小玖玖松了口气。 几人把挖出来的三只大人参藏好，满载而归，路上还有说有笑。 期间遇到几个村里的大妈，河旺家的兄弟都有礼貌的跟人打招呼。 大妈们现在知道了，河旺家的几个儿子都特别有出息。 拉着他们聊，不肯放他们走。 其中一个大妈瞟到白禾禾和小玖玖，夸张的“哎哟”了一声。 “三金啊，这是你家小妹妹吧？” 成三金被缠着问问题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不好发脾气，耐着性子应道：“嗯。” “哇！真可爱啊！” “那这，就是你大姑的女儿吧？叫禾禾是吧？” 白禾禾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弱弱应道：“我是。” “哦～姑娘十七了吧？” 这大妈明显是知道白禾禾的，神情古怪，拉着另外两个同行的大妈，你一言我一语，“好心”的劝道：“十七．大姑娘了啊！” “什么大姑娘，这个年纪的女子都能生两娃了！” “．禾禾啊，还不嫁呢？都这把岁数了，再不嫁．可就要被人看笑话了．” 河旺家的四个兄弟脸色已经不好看了，纷纷挡在白禾禾和成玖玖面前，警惕的盯着三个大妈。 “姑娘啊，你也别嫌婶婶们嘴碎，婶婶们是为你好啊！” “哪家姑娘都十七了还不出嫁，硬赖在家里的？” “．再说那也不是你自己的家啊！” 白禾禾的心尖颤了颤，小脸通红，头埋得更低了。 小玖玖抬眸，冷淡的看了那三个大妈一眼。 “阿呸！关你们屁事啊！” 成老二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吼道：“怎么什么都能唠啊？长舌妇吗？是不是吃饱撑着没事干？谁告诉你们那不是她的家了？” 成三金冷淡道：“三位婶婶还是先管好自己家吧！” “我们家的女子，想嫁人就嫁，不想嫁就不嫁，不需要委屈也不需要受苦。家里这么多男人，养得起她们。” “至于我阿姐，不是她不嫁，是我爹娘不舍得她这么快嫁出去。若是要嫁，也无须愁，毕竟有我们五个兄弟在，她还愁没娘家撑腰吗？” 第124章 收获几个大人参 “嘿你们这几个臭小子！我们好心好意提醒，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啊？” 为首的大妈斜瞪了成老二一眼，不屑的笑道：“别以为你们一个个的都上了学堂就了不起，我们的好心不是让你们当作驴肝肺的！脾气冲成这样，还好意思说上过学堂，书都读到臭水沟里去了。” 成三金的眼神越来越冷，语气轻蔑道：“大婶们，你们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容易产生幻觉，我们能够理解，毕竟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炫耀上没上学堂这事。” “倒是你们，平时见了我们不是嫌弃就是臭骂，这会知道我们上过学堂就一窝蜂贴上来，确实是够恶心人的。” 成老二的身体向前倾，恶狠狠的瞪她们，附和道：“就是！三个臭老婆子！长舌妇！” “你你们果然还是那副孬种畜生样！呸！上学堂就是让你们学吃屎去了！越看越脏！” 那三个大妈气得不轻，指着河旺家的四个兄弟，满目狰狞。 “就你们河旺家，一个个的，不是嫁不出去就是娶不了婆娘！这几副丑模样，哪家姑娘看得上你们？还有穷酸样，你们以为卖鱼就能有几个钱去改变你们那副泛着酸臭的穷样吗？整天在破院子里瞎显摆！” “河旺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生出了你们这几个废物孬种！” “你特么！臭老妖婆！” 成老二的后槽牙都硬了，撸起袖子，作势就要揍她们。 “哎呀小畜生还想打我们啊？” “哎哟哟，乡亲们快来看啊！河旺家的小畜生又要打人咯！” “二哥。” 成三金黑着脸把他拽回来，冷漠道：“不过是三个嫉妒咱家过得好的长舌妇罢了，有什么好跟她们计较的？” “越羡慕，嘴脸越丑。一大把年纪，半只脚都已经踏入棺材里了，二哥你就让让她们吧！” 为首的大妈听了后瞳孔猛地瞪大，指着他吐口水怒吼：“你个小破瘸子，说谁快死了？” 成三金看都不看她一眼，拉着白禾禾往前走，冷冰冰道：“你都应我了，还需要我说是谁吗？大妈，没事就去洗洗脸，真是够丑的。” “我们走吧！” 成老二和成老四护着他们往前走，警惕的瞪着三个丑大妈。 成小五揪着他家三哥的衣服，边走边回头朝三个大妈扮鬼脸：“略略略～三个丑东西～” “嘿你个小兔崽子！” 三个大妈同时撸起袖子，小玖玖恰好看了过来，那原本水灵的双眸此刻覆满寒霜，小嘴微抿着，冷漠的瞪了那三个人一眼。 也是在此时，三个大妈同时跨步出去，又同时一滑，脸色大变，失声尖叫着在地上劈了个叉。 “噗～呲～” “哎哟啊啊！” 大妈们的痛苦尖叫声引得众人纷纷回头，那叉劈得裤子都裂了。 “噗～哈哈哈哈哈！” 成老二和成小五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指着她们，笑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三个大妈劈着叉也起不来，感觉下身都撕裂开了，在地上哀嚎着，痛得眼泪哗啦啦直落。 路过的村民指指点点，嫌弃她们大白天叉开腿还坐地上，没一个上前拉她们一把。 村道上迎面跑过来一只黑狗，围着她们转，不一会停下来，在其中一个大妈身上抬起狗腿，撒了泡尿。 “啊啊啊！小畜生！你个小畜生！死开！” “啊呜呜！” 成老二和成小五对视一眼，笑得更欢了，最后俩人还是被成老四硬拖着回家的。 这是一个不愉快的小插曲，成三金几人都很懂事，没有提这一茬，生怕柳青青担心。 “爹！娘！大姑！” “你们快来看我们的大人参！” 屋内正坐着喝水的陆成也听到声音了，急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接着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 “几位弟弟，别来无恙。” “呀！是小陆捕头！” 成二锅叫了一声后，上前自来熟的抱人家，陆成也笑着拍拍他的后背。 他还没见过成小五，低头浅笑：“这位是柳婶婶家的第五个儿子吧？” 成小五笑得眉眼弯弯，声音也响亮：“我是！小陆哥哥好！” 这么叫就亲近多了，陆成笑着应道：“哎！小五很可爱！” 成小五下意识看向小玖玖，激动坏了。 来家里的所有人都是夸玖玖可爱，很少夸他可爱的。 这个小陆捕头，非常对他的胃口！ 陆成挨个打了招呼后道明来意，又得到了一番河旺家人的感谢，紧接着他默默退到最后面，与白禾禾站在一起。 河旺夫妇俩被小萝卜头拉着看人参，几个兄弟也围在人参的周围，自然没注意到他们。 白禾禾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抱着怀里的奶娃娃颠了颠，侧目，极其认真又郑重道：“陆捕头，谢谢你！” 她刚刚插不上话，现在能单独认真的道谢了。 摆脱白家这件事是她不敢想的，可是陆成做到了，他还会在第一时间赶到成家村告诉他们，安抚他们的情绪。 身居高位却不嫌弃她们这种底层人，对她们的求助也不会视而不见，反而是东奔西跑，认真负责的去完成。 这种人，说是稀世罕有都不过分。 白禾禾觉得自己命好，遇到了很多好人和关心自己的家人。 她眉眼含笑，十分感动：“还是那句话，若是没有您，我和我娘就惨了！” 陆成垂眸盯着她看了半响，柔柔一笑：“禾禾姑娘，能帮上你的忙，我也很高兴。” 白禾禾闻言，微微一愣，脸上笑容瞬间变得有点僵硬，急忙低下头来缓口气。 陆成的表情和语气太过温柔了，盯着自己时，诚挚中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似乎一点点的在抚平她躁动的心情。 前面闹哄哄的声音她都听不见了，侧脸那团糯叽叽的小东西也一直拱着她，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力。 小玖玖捂着嘴偷笑，暗叹这个陆成真是太会抓时机了。 “禾禾姑娘。”陆成低声轻唤，温声细语：“你日后若是还有难处，可尽管找我，你的事都不麻烦，很容易解决。” 白禾禾慌乱的点了点头，弱声回应：“知道了，谢谢陆捕头。” 她能察觉到身旁那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站得更板直，浑身不自在。 陆成扫了眼她的手臂，又自认十分体贴道：“禾禾姑娘，你抱着累不累？要不要我替你？” 话落，张开手想替她接过小玖玖。 “不用。”白禾禾躲闪了一下，软声道：“我抱得动。” 小玖玖的两只短藕臂缠着白禾禾的脖子，圆溜溜的眼睛望向陆成。 她就是懒，不想走路也不想站着，这才缠着白禾禾抱她。 “这样啊，玖玖妹妹看着不轻，我担心你的手不太舒服。要是实在不行，给我抱也可以。” 陆成说这话时也一直盯着白禾禾的侧脸，深怕她有一丁半点的不开心。 小玖玖听了后，不可置信的望向他，眼珠子瞪得贼大，鼓着脸颊嘟嘴，拳头都硬了。 什么叫做看着不轻啊？ 我只是个一岁多的宝宝啊！这个臭捕头！明明是他虚！ “呜嗯～哼～坏～坏～” 小玖玖直接扑到白禾禾的肩膀上，奶声奶气的哼着，十指揪着她领口处的衣裳，显然是气坏了。 白禾禾轻哄了小奶娃两声，接着凑到陆成面前，压低声音道：“陆捕头，你别这么说，我们家妹妹最讨厌别人说她重了。” “关键是我们家妹妹也不重，我天天抱，可轻松了，玖玖最轻了。” 小玖玖很好哄，小脸当即变得笑意盈盈。 陆成却愣住了，盯着那圆鼓鼓的一团，错愕道：“她还听得懂这些啊？” “这，玖玖妹妹不是才一岁吗？不能听得懂吧？” 小玖玖鼓着脸颊嘟囔。 你才听不懂！钢铁大直男！亏她先前还觉得这个陆成是个大暖男！ “才不是。” 白禾禾笑着反驳道：“我们家玖玖妹妹可爱又聪明，能说能走能听，她是我们家的小福娃。” 小玖玖没忍住“嘻嘻”笑了两声，惊得陆成瞪大双眼，张着嘴，不可置信：“玖玖妹妹真是．厉害了．” 白禾禾闻言，身心也愈发放松，跟着开心的笑，点点头，“是啊！我们家玖玖什么都听得懂，而且还很懂事省心，不闹人，还特别能安慰人！” 一提到小奶娃话都多了，任谁都看得出她有多喜欢小玖玖。 小玖玖趴在她的肩膀上乐个不停，一拱一拱的，还真像只小猪。 “禾禾姑娘，我们也别站着，带玖玖妹妹一起进去休息会吧！” 白禾禾见前面的人还在那看人参，犹豫了两秒，也就跟着他进屋了。 柳青青恰好在此时抬头，看到俩人的背影，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他娘，你瞅瞅这大人参的个头，不错不错，是好人参！” 柳青青转过身，瞟了眼后啧啧直感叹。 “幼时总听老人家说人参喜寒，被那场暴雪一浇，咱家人参不仅没坏，还长个头了。” 第125章 先夫人才是大善人 “可不是嘛？” 成河旺捧着那四个大人参爱不释手，对小萝卜头道：“小五，你可得保护好这四个大人参，改明儿带回去让你师傅瞧瞧。” “若是顾老板觉得这个合适，咱家再把其它人参也挖出来。至于价格，你让你师傅凑合着给就行，咱家千万不能占你师傅的便宜。” 柳青青也弯腰，柔声教育道：“咱得懂得感恩，就算这人参真值钱也不能拿顾老板那么多银子。所以得靠你好好劝你师傅，知道吗？” 成小五重重的点头：“嗯！爹娘，哥哥们，我知道的！” “师傅对我恩重如山，还把自家药材铺的人参交给咱家种，这是信任咱，咱得感恩师傅！” 一群人围着小萝卜头露出宠溺的笑。 柳青青揉着他的头发，温柔哄道：“小五真乖。” 紧接着她又站起，瞟了眼正烟熏着的鸡鸭，笑着朝几个孩子道：“你们几个快去洗干净，洗完进屋招待客人去，马上就有鸡鸭鱼蛋吃了！” 河旺家的几个兄弟听完都欢呼了起来，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柳青青无奈笑着摇头，招呼一声：“他爹，你去把老大也叫回来，今天让他早点收工。” 难得有肉有鱼，不能让成老大落单。 “好勒！” 烟熏鸡鸭出锅后，成老二闻着味跑过来，激动的搓手手。 “娘，俺来拿！” “小心点，别烫着啊！” 等菜都上桌了后，河旺夫妇俩才迎着陆成坐了下来。 陆成扫了眼一桌的鸡鸭鱼肉，心里微微一惊。 这一桌子的美食，别说是村里人家了，就算是县上的人，也不舍得一餐这么造啊。 “柳婶婶，成叔，这，太破费了！” 瞧成家的几个孩子，盯着肉双眼放光，平时他们应该很少吃那么好。 “小陆捕头，别说那么多，快坐下！这些都是我们家应该做的！” 成河旺给他盛了碗超大的饭，连声附和道：“就是啊！你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区区这一桌饭，哪能抵消那么大的恩情？” 旁边的成老二都快饿死了，目光炙热的盯着桌上的鸡鸭，肚子咕噜噜直叫。 小玖玖也扒拉着筷子，半个身子都趴在了饭桌上，被成三金一把抱了回来，眼神警告小奶娃安分一点。 白禾禾安抚性的拍了拍小玖玖的肚子，低声轻哄：“妹妹乖～一会给你扒鸡腿吃～” 陆成耳尖，垂眸瞟了她一眼，又瞧见桌上的几个弟弟迫不及待，不敢耽搁。 “那成叔，柳婶婶，还有几个弟弟，咱快开吃吧！” 再拖拉下去，倒显得他小家子气了。 “好好！小陆捕头试一下这个烟熏鸡，要是喜欢，一会带两只回去！” 柳青青热情的给人夹了两筷子的烟熏鸡鸭肉，催促着人趁热吃。 成家几个兄弟早就等不及了，除了成老大和成三金，其他三个外加一个小玖玖直接上手扒肉。 陆成也一脸笑的看他们，没有丝毫的嫌弃。 河旺夫妇俩用眼神警告了他们好几遍，完全没用。 “叔婶，这些肉就是要扒着吃的，看弟弟们这么吃，我胃口都好多了。” 成老二含着肉还不忘插嘴：“就是嘛！还是陆捕头会吃！” “陆捕头你以后一定要多来我们家啊！我娘做的鸡鸭鱼肉可好吃了！” 陆成原先是没什么胃口的，跑了一路，太过疲惫了，但尝了一口烟熏鸡鸭，确实是被它们的味道惊艳到了。 “确实，柳婶婶的手艺太好了！特别是这烟熏鸡鸭，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这种味道的鸡鸭肉。还有腌香鱼，完全吃不腻。” 很下饭，没一会就把一整碗饭扒光了。 “小陆捕头喜欢就好！” 河旺夫妇俩相视一笑，心里乐开了花。 原本他们还担心只用一餐饭感激陆成会不会太过寒碜，现在放心多了。 陆成扫了眼桌上的肉，见仅有的几只鸡鸭腿有两只都在自己碗里，还没动过。 他立马拿了双干净的筷子，夹了一只鸭腿放在一旁的白禾禾碗里。 白禾禾一愣，错愕的抬头看他，陆成也只是微微一笑，用口型道：快吃。 送完鸭腿后，他面色平静的把脑袋转了回来，继续和成家夫妇攀聊。 白禾禾低头啃着鸭腿，内心五味杂陈，感动的份量多点。 毋庸置疑，陆成在她心里是大好人，帮她解决大麻烦，还会经常注意她的情绪。 柳青青瞟了眼白禾禾碗里的鸭腿，眼神在对面俩人间来回瞟，紧接着状似无意的问道：“小陆捕头啊，当青州知府衙门的总捕头一定很辛苦吧？” “还好。” 陆成坐得笔直，端着碗筷的姿势也很规矩，回话时又自觉的把碗筷放低，嗓音清亮，“七天要走两天的街，其余时间都是在衙门待着，训练新来的小捕快亦或者是等待随时的任务，也不是很累。” “倒是柳婶婶您，每天起早贪黑做生意才辛苦吧？” 柳青青忙摇头，笑答：“不辛苦啊，我有什么好辛苦的？” “哎那小陆捕头，既然平时也不是很忙，那有相看姑娘的心思吗？” 她这话问得桌上的人同时一愣，小玖玖也在一堆肉肉中抬头瞟了她娘一眼。 柳青青笑眯眯问道：“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我家禾禾这样的怎么样？” 白禾禾吓了一大跳，红着脸，弱声喊了一句：“小舅妈～” 柳青青笑着安抚道：“舅妈就问问，你看这几个臭小子都是男的，我总不能拿他们问吧？” 陆成压制着想要翘起的嘴角，低头颇为认真道：“禾禾姑娘很好，就是怕她嫌我年纪大。” “不大啊～” 白禾禾听得一愣一愣的，对上他含笑的眼神，整个人都是懵的，“陆捕头年纪算轻的吧？绝对不大的！” 陆成闻言一笑，温柔道：“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 白禾禾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个节拍，连忙转过头坐直，吓傻了。 怎么突然扯到她身上来了？ 还有他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成三金跟成老大对视了一眼，两兄弟似乎懂了点什么，低头神秘一笑。 小玖玖啃着肉都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小眼神来回瞟，仗着自己年纪小，看得肆无忌惮。 柳青青也没再问了，捂着嘴偷笑，偏偏一旁还有个二愣子。 “什么跟什么啊？” 成河旺的嘴里还嚼着饭，随意一抹，满脸好奇，“小陆捕头想相看姑娘了？哪家的啊？我们认识吗？” 成三金头都没抬，声音淡淡：“你应该是很熟。” “啊？我熟啊？那感情好啊！” 成河旺一拍大腿，十分仗义道：“小陆捕头，你别客气！要是我熟的，你喜欢的，尽管提，我一定帮你去跟人家姑娘说！” 陆成挑眉，含蓄的笑了，“谢谢成叔。” 眼看着白禾禾都快把脑袋埋到碗里了，柳青青赶紧扯开话题，免得让人家姑娘羞得慌。 “哎小陆捕头，你们衙门平日里出公差危险吗？” 虽然她是看出点什么猫腻了，但在没问过白禾禾的意思之前，她还是别当众乱点鸳鸯谱了。 陆成闻言，倒是认真的答了起来，“危险倒是不会，我们青州的知府大人是个好官，他素有仁善之名，在他的管辖内，百姓过得还算不错，也没什么大的乱子。” 柳青青本是随意一问，听到恶心人的“仁善”两字，她与成河旺的脸色都在一霎那变得万分难看。 成河旺直接没了胃口，放下碗筷，扯着嘴角，颇有些讽刺道：“仁善？想不到赫知府竟这般得民心。” 柳青青用胳膊肘不轻不重的撞了他一下，低头默默不说话。 陆成听着这话觉得怪怪的，也跟着放下碗筷，好奇问道：“成叔见过我们赫大人吗？” “见过啊！” 成老二嚼着饭菜含糊不清道：“他还买过我们家的鲜鱼呢！一大箩筐！” “哦？是这样吗？” 陆成若有所思的点头：“那倒是怪了，知府大人近来尤为讨厌鱼，见到鱼还发了很大的脾气。” 成老二闻言一愣，跟成老四对视一眼，想到过往在赫府看到的场景，俩人低头偷笑。 “可是有什么趣事？” 陆成笑着问道：“两位弟弟说说看？” 成河旺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这两个臭小子就是人来疯！小陆捕头不用管他们！” “哎那小陆捕头，你对你们知府大人的印象又是如何？” 陆成的注意力又被拉了回去，低声苦思，紧接着摇头无奈道：“不瞒成叔，我对赫大人仅有的印象就是仁善了，这名号也是百姓传的。至于其它印象，当真是没有。” “我平日里跟赫大人接触得少，有事都是跟师爷说的。” “倒是我们赫大人有位先夫人，是京都御史之女。先夫人温柔善良，她才是个大善人。时常体恤我们这些手下，时不时就会给我们送糕点。每逢初一十五，各大寺庙外必有她的身影，粥棚都得连摆五天。” 第126章 最恨三妻四妾的贱男人 柳青青下意识看向小玖玖，见小家伙光顾着啃肉了，眼神里的憎恨渐渐被爱意取代。 是了，能生出那么可爱又懂事的女儿，那知府夫人能差到哪去？ 只是她泉下有知，若是知道自己怀胎十月的女儿被亲爹那么对待，想必恨不得上来撕了那畜生吧？ “知府夫人？”成河旺佯装不知问道：“那知府夫人是怎么去世的？” 陆成被问住了，但低头一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方道：“知府夫人生小公子时难产，小公子一出生，人就没了。” “唉～可惜了知府夫人，那么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我们这些下属也觉得意外，毕竟知府夫人先前的几胎都很安全，不知道怎么这一胎就遭难了。” 小玖玖抓着鸡肉的手一顿，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嘴角向下撇，似乎也有点难过。 她这一世的亲娘，命确实短了点。 柳青青精准的捕捉到一些字眼，试探性的问道：“小公子？” “是啊！知府夫人的最后一胎是小公子，但这小公子的命．也有些短” 河旺夫妇俩对视一眼，互相给对方使眼色。 “命短？小公子怎么了？” 说到这个，陆成面露惋惜：“也死了，就在去年年末。” “小公子是大夫人所生，是赫府的嫡子，知府大人十分疼惜，连房侧夫人疼爱他甚至都超过自己的女儿。” “可惜小公子命短，熬不过上个冬天，还是死了。听说因为这件事，御史大人十分生气，连夜差人不远万里，狠狠的责打了赫大人。” 成家人听了后一片哗然。 几个孩子纯当听别人家的丑事，挺津津有味的。 河旺夫妇就不一样了，脸色难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成三金眼尖，好奇的多看了他家爹娘几眼，不明所以。 柳青青低头腹诽，恨得牙痒痒。 那个挨千刀的青州知府，装模作样也就罢了，玩狸猫换太子那招，还不好好对待新生的无辜孩子，竟让那孩子不足一岁就死掉了！ 幸亏她的宝贝玖玖被成婶偷了出来，要不然死掉的就是可爱又无辜的小玖玖了。 柳青青知道这种想法不对，可是一想到这么懂事的小玖玖会遭受赫途那个畜生的虐待，她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就在她眼含泪光看向小玖玖时，小玖玖像是有感应，抬起脑袋，朝她甜甜一笑。 柳青青赶紧把眼泪憋了回去，强硬的挤出一个笑容面对宝贝女儿。 成河旺听了整个事情经过后，低声小小的咒骂了一句：“老不死的活该” “啊，什么？” 陆成听得不真切，倾身靠近，狐疑道：“成叔您说什么呢？我没听清。” “啊哈哈没没哈哈没什么．”成河旺连忙笑着打马虎眼：“我说可惜，太可惜了！” “唉！可怜那么好的知府夫人，可怜那无辜的幼儿。真是造化弄人，希望他们下辈子过得好些。” 陆成也跟着感概：“是啊！知府夫人是个大好人！” “但是知府大人也挺可怜的，丧妻又丧子，还被御史大人责打，也不容易。” 柳青青默默翻了个大白眼，语气冷淡：“可怜倒也不一定，毕竟知府府邸里不还有个侧夫人吗？不还有一堆女儿吗？” “如此看来，他还是有妻有女的，有什么好可怜的？” 陆成闻言，倒是想到一件事，“连房夫人．不太好．” “听说她自从嫡公子走了后就郁郁寡欢，终日不吃不喝，还打了知府大人，大人一气之下把她关到柴房去了。” “我先前还以为连房侧夫人刻薄，没成想她对小公子竟这般上心，也是个可怜人。” 柳青青无语大发了。 自己生出来的儿子能不心疼难过吗？ 她知道实情，但什么都不能说，要不然只会给家人惹大麻烦。 像他们这种小户人家，连县太爷都得罪不起，何况是知府大人？ 成河旺不咸不淡的应道：“是吗？小陆捕头，有时候第一眼的感觉还是很准确的。” “毕竟是侧夫人，一个男人娶两个婆娘，那两个婆娘当真能大度的共享一夫吗？指不定这背地里有什么阴谋算计是我们外人不知道的，多做这些无谓的评价未免太过打脸。” 陆成被他一番话点醒了，若有所思的点头：“成叔说得是，是我多嘴了。侧夫人终究是侧夫人，怎么能跟大夫人比呢？” “至于侧夫人是什么样的人，确实不该由我们这些人来评价，太片面了。” “左右连房侧夫人现在也不得宠了，整日在柴房里发疯，下人都不敢靠近，这赫府还真是惨事连连。” 柳青青狐疑道：“不得宠？疯了就不管她了？” 那赫老东西！ “唉何止是不管。” 陆成没留意到饭桌周围的人都不吃了，个个好奇的盯着他看，听他讲八卦。 “知府大人膝下无子，府中大夫人、侧夫人先后又出事，他在年前就已经迎了两门妾室入门准备添子。” 成老二砸舌：“这么渣啊？” 成老四也错愕极了，“他这么老了还生啊？” 几句话把陆成逗笑了，宠溺的看着两个弟弟，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不得无礼。” 成老四和成老二连忙做了个噤声和求饶的动作，怎料一旁的奶娃娃却跟着附和了起来。 “渣～扎～臭～渣渣～生～生不了～” 小玖玖奶声奶气的用手指头戳鸡骨头，气呼呼的嘟着小嘴，一个劲的叫唤。 柳青青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陆成也没跟个小娃娃计较，笑着打趣道：“妹妹这都能猜到啊？” 话落，他又看向河旺夫妇俩，幽幽的叹了口气，“还真是生不了。” “知府大人纳的两门妾室都是年轻姑娘，家里是富家商户，所以脾气大得很。进门后把赫府闹得乌烟瘴气，时不时就砸东西，知府大人还得哄着她们。” “但也算是能生，两人进门不到三个月就怀了孩子。” 成河旺惊讶道：“这么快？” “可不是？” 陆成略微有些激动道：“但也都没什么用，许是那两个妾室太过闹腾，怀了孩子不到半月，接连小产，而且还被诊断出再也怀不了孩子了。” 成家人听戏听得入神，感觉赫府就像一座戏台，故事起起伏伏的。 “你们猜怎么着？那两个妾室的亲娘连夜在衙门外哭闹，硬要找知府大人要个说法。” “可小产这事，哪来的说法啊？知府大人本身就被御史大人责难，处境艰难，如今又被青州两个大商户闹得家宅不宁，也算是倒大霉了！” 柳青青和成河旺的手在桌下紧紧握在一起，疯狂压制想扬起的嘴角，心里乐开了花。 说句难听的，赫途那脏东西过得越不好，他们就越开心。 毕竟那种人，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狠心下毒手。就活该遭难，被万人唾弃死。 成河旺只恨自己是个下等人，没资格对抗官户人家，要不然他一定不管不顾的揭露赫途的丑恶嘴脸。 陆成最后再长叹一口气，感概万千道：“所以说男子，还是不要太过花心。只娶一个夫人过日子就很好，若是再纳一个，不是徒增麻烦吗？最后再闹得家宅不宁，还让旁人看笑话。” 白禾禾侧目看了他一眼，心尖微微一颤。 只娶一个？ 像他条件这般好、长得也好、性格也好的人，竟有这种想法？ 那是不是代表他日后不会三妻四妾？ 想来也是，若他是个三妻四妾的性子，那都这把年纪了，为何不娶？ 白禾禾竟偷偷松了口气。 “就是！” 成河旺狠狠的附和道：“我此生最恨那种三妻四妾的贱男人！” 柳青青低头偷笑，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酸溜溜道：“你别是没那条件吧？” “那哪能啊？媳妇，你可不能冤枉我！” 成河旺连连举手发誓：“我那不是没条件，是独宠你一人好吧？” “哎呀～咦～” 成老二几人带头叫唤了一声，做作的抱着双肩，嫌弃的看着他家老爹：“哎哟哟爹，一大把年纪了，别说这些，真的怪恶心人的。” “嘿你个臭小子！” 成河旺气得抄起扫帚追着他打，柳青青也红着脸，瞪了那父子几眼，“小陆捕头，让你看笑话了。” 陆成笑着摇头：“不会，叔、婶的生活正是我向往的。” 一顿饭吃了大半天，等陆成准备离开时，天都黑了。 照例是白禾禾和河旺夫妇俩把他送到村口，乌漆麻黑的环境里，陆成唤了白禾禾一声。 “禾禾姑娘，我听闻河清婶婶做衣服的手艺极好，所以倒真有个不情之请。” 白禾禾疑惑道：“什么？” “再过俩月就是我爹的寿辰，我这个不孝子也没什么东西送他，所以想麻烦河清婶婶给我爹做件新衣裳。下个月我来取，可好？” 第127章 小玖玖的身世 陆成似乎早有准备，拿出了一张纸，上面是衣服的尺码，纸中还夹着五两银子。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白禾禾听着他带笑的语气，缓缓的回过神，愣愣的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可，这。” “我娘还没答应呢” “所以才要有劳禾禾姑娘啊！”陆成笑得温柔，那双眸在黑夜中好似会有说话，“你会帮我说话的，对吗？” “啊？”白禾禾感觉手中的纸跟个烫手山芋似的，木讷道：“那你爹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啊？” “都行。”陆成说着点了点纸，轻声道：“上面有可选的颜色，劳烦你娘随意搭配了。” 白禾禾犹犹豫豫的抬眸望向他，踌躇道：“那，行吧？” 陆成朝她抱拳行了一礼，嘴角扬起得逞的笑，“有劳禾禾姑娘了。” 白禾禾也匆匆回了他一个礼，紧接着面前那抹高大的身影就骑马离开了。 柳青青在旁看了大半天，慢慢品味出一些东西，捂着嘴笑。 一旁的成河旺也觉得气氛诡异得很，挠着后脑皱眉，有点摸不着头脑。 “禾禾，咱回家吧！” “好！” 回到家的时候，成老二和成老三已经把碗筷收进了小灶房里了，正围在那刷碗。 成老四在院子里刷大锅，成老大已经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了。 柳青青和成河旺进灶房把俩人赶了出去。 “去去去，烧热水洗洗睡觉去，这里我和你爹来善后就行。” 成老二这才拉着成三金离开。 待四下只有他们俩人时，成河旺蹭了过去，轻轻撞了下一旁的柳青青，“他娘，你刚刚听到了没？” “什么？青州的事吗？” 柳青青以为他想跟自己谈那个畜生知府的事，擦干手转过身，探头见孩子们都在屋内，压低声音道：“怎么了？你也觉得那赫知府罪有应得吧？” “那必须罪有应得啊！他就该被千刀万剐才对！”成河旺明显愣了几秒才回答她的话，反应也很激动，“但是他娘，我想说的不是这件事。” “你刚刚没听到吗？那畜生知府的嫡子没了，京都的御史大人却派人不远万里来责打他，还有刚刚小陆捕头的话，你回想回想。” 柳青青方才满脑子都是可怜又无辜的小玖玖，还有满心想让赫途受到惩罚，倒还真没仔细听。 “若是按小陆捕头那么说，玖玖不就是京都御史大人的外孙女吗？” 话落，柳青青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眼睛，紧紧捂着嘴巴，直点头。 “对啊他爹！我．怎么没想到啊？” 成河旺拉着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往屋内看一眼，压低声音道：“成婶那会没跟我们说玖玖生娘的身份，也不怪咱到现在才知道玖玖的外祖父是御史大人。” 柳青青捂着心脏，忧心忡忡的点头，不安道：“那按这意思，我们是不是应该到京都寻御史大人，把赫途想杀掉亲生女儿的事告诉他？” 她一时没了主意，这会整颗心都提着，不上不下，很难受。 原以为小玖玖是知府的女儿，身份就已经很高贵了，没成想她竟还有个外祖父。 成河旺也犯难了，沉重的脸色代表他此时的心情，犹豫道：“他娘，要不咱还是当作不知道吧？” “玖玖现在在咱家，就是咱的亲生姑娘。家也越来越好了，何必再把她送出去养在深宅里？” “深宅难测，赫途有仁善之名，正妻又是御史大人的女儿，就这还敢堂而皇之的立两个侧室，之后还纳了两个妾，咱真的放心让玖玖暴露身份吗？” “再说，你忘了吗？御史大人的女儿，青州知府的夫人，也就是玖玖的生娘，她膝下还有三个姑娘养在赫府里啊！” “咱们玖玖回去了，就是第四个姑娘，他们能对咱玖玖好吗？” 柳青青也在他的话中渐渐清醒了过来，打着巴掌，激灵道：“对对，是！我们只是平民百姓，跟县太爷斗都是妄想，何况是跟青州知府斗？” “我们不能冒险把玖玖送回去，万一到时没掰倒赫途，反倒搭上玖玖就麻烦了！虽说玖玖可爱，但御史大人已经有三个外孙女了，不见得就会对咱玖玖宠爱有加，没准她到时在那还不如在咱这！” “就是啊！” 夫妇俩一拍掌，还是决定不暴露小玖玖的身份。 成河旺顺着气，忧心道：“他娘，我现在整个心脏都在剧烈跳动，也是这会才回味过来成婶当初为什么不跟我们说清楚。” 柳青青也捂着脑袋，扶着桌坐了下来，哑声道：“是啊～想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我这整个脑门都快炸了，这随便走错一步就得搭上咱整个家啊！” “官大压死人，我们只是普通的农户，每天还得为几两米东奔西跑，一个月都很难吃上一顿肉，哪来的底气跟官府斗？” 俩人不禁陷入沉默，气氛像是凝结了一般，很低落。 成河旺上前为柳青青捏肩捶背，长叹一声，愧疚极了，“他娘，要是我再厉害一点就好了，咱也不用每天都这么累。” “胡说什么话呢？” 柳青青起身打了他一下，勉强笑了笑：“咱现在的日子已经不苦了，每天有吃有喝的，已经好太多了行吗？而且就算日子再差，只要咱踏实干，赚良心钱，有什么过不了的？” “他爹，你就放心吧！咱家那几个臭小子也没那么不争气，一定能给玖玖一个不输给赫府亦或者是御史府的家！” 成河旺想到那几个闹心但万分懂事争气的儿子，不由得露出笑。 “那倒也是，上学堂的银子花得值！” 柳青青笑着瞪了他一眼，起身想继续干活，被成河旺一把按回椅子上。 “你就坐着吧！剩下这点碗我来洗就行，你就负责陪我唠嗑。” 柳青青笑着看面前高大的背影，许是近来饭粥吃得多，成河旺开始长肉了，但依旧是瘦的。 一身破旧的灰色布衣，腰间黑色带子勒得恰恰好。 脚底的布鞋上还有两个布丁，头发尽数扎起团成一个圆，看着干练多了。 皮肤还是黝黑的，但就是看着健康了许多。 柳青青看他的侧脸，眼底下有一片乌青，脸也很沧桑憔悴，心里不由得感伤了起来。 看看自己，虽然穿的也是布衣，但好歹没有布丁且看着很新。 淡蓝色的衣裙，外面还披着一件深蓝色的短款麻衣。 这是成河旺亲手做的。 买的几块布先紧着她和玖玖，剩一点就做给几个儿子，轮到他自己倒什么都没有。 柳青青低头苦笑，心里有了主意，不管手头再紧，一定得给成河旺也弄一身衣裳。 “他娘，怎么不说话啊？” 成河旺回头看她，叫了她好几声都没人应。 “怎么了？困了就回房去，这里我能搞定。” 柳青青笑着摇头，柔声问：“不困，你刚刚叫我做什么？” 成河旺将信将疑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见她怎么都不走才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我刚刚说，总觉得咱家禾禾和小陆捕头有点怪怪的。” 柳青青听了后眼睛都亮了，讶异的叫了一声：“哎哟？终于感觉出来了？” “我还以为你得迟钝到好事将成的那一天呢！” 成河旺愣愣的问道：“什么好事将成？” 柳青青笑着跑到他身旁，压低声音道：“你看不出来吗？小陆捕头应该是对咱家禾禾有意思啊！” 成河旺的瞳孔猛地放大，错愕道：“不能吧？” “怎么不能？”柳青青信誓旦旦道：“我跟大姐看得可真了，绝对没错！” 成河旺皱起眉，细想了全过程，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可小陆捕头都二十六了．” 柳青青啧了一声，“咱家禾禾也十七了啊！” “不对啊！”成河旺盯着她，狐疑道：“我怎么觉着你一点都不担心，反倒还挺乐意见事成的啊？” 柳青青：“如果能成，当然是好事啊！你看小陆捕头为咱家忙进忙出的，对大姐的事多上心啊？还有章大姐做保障，这人怎么样没得说啊！” “不不不。”成河旺严肃的看着她，“那郑小大夫，他不也跟小陆捕头差不多大吗？咱禾禾好像还对他挺有意思的，你为什么就那么反对他们啊？” 柳青青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恨其不争，“你怎么那么笨呢？这小陆捕头和郑小大夫能一样吗？” “我问你，我们有谁能知道郑小大夫的真正来历吗？郑屠户收他做徒弟，但也没人告诉咱他究竟是谁啊！” “你看他一副贵公子样，随手一挥就可以给咱家几棵中型乔木，这中型乔木的价格是城里普通人家就能承受得了的吗？” 第128章 都二十六了还没成家 “说句没良心的话，郑小大夫于我们家而言就是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心思难测，势力不明，咱家真能放心让禾禾跟他处吗？” 成河旺也知道郑均这人不一般。 神秘又高贵，他的气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整天一副吊儿郎当样，不管天大的事在他那都是小事一桩。 柳青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是不是？那郑小大夫，绝对不是咱家能沾染的，没准还真是哪个神秘的贵人。” “最关键的是，他明显对咱家禾禾没兴趣啊！难道要让禾禾去缠着他不放吗？” 成河旺想到那天药铺里的场景，确实如此，直点头：“那肯定不能！” 柳青青舒了口气，这才慢悠悠道：“至于小陆捕头，他来自哪，家里有几口人，现在在干什么，为人如何，咱都知道啊！” “对比郑小大夫，他身上就没那种贵气，反而让咱觉得好亲近多了。” “做捕头的，肯定身手也不错，遇事还能护着禾禾，关键家世简单啊！就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爹，婚后也好照顾多了。” “脾气好、办事负责、对禾禾上心，这不比什么都好吗？” 成河旺紧跟着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蠕动嘴唇嘴硬道：“那也不能那么随便吧？” “小陆捕头都二十六了还没成婚，靠谱吗？” “就因为生活在城里还二十六了都没成婚才靠谱啊！你想想，都这把年纪了他也没个什么欲望，对人家姑娘也规规矩矩的，也没听说他有什么风流事。” “想想那些管不住下半身的，能到这个年纪了还没个婆娘或者妾室吗？” “要不就是有婆娘在外面拈花惹草，要不就是外面已经有一大堆风流债了。” 成河旺心有不甘：“那咱离青州远，对那也不熟悉，也不能肯定他没风流事啊！” 柳青青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笑着道：“所以我已经提前跟章大姐打好招呼了，让她帮我们留意小陆捕头在青州的名声，再细致的调查一下他到底有没有什么风流事。” 成河旺撇撇嘴，心里不得劲，“我还是觉得不妥。” “那小陆捕头就算真的清清白白，但你想，他家跟咱家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他爹真能同意自己唯一一个儿子娶穷乡僻囊的村里姑娘吗？” 柳青青挑眉，挤兑着戏笑，“儿子都二十六还不娶媳妇，换成你，还在乎他娶的婆娘是哪的吗？” 那倒也是。 成河旺沉思了一会，语气怏怏道：“他娘，就算这样，我也觉得小陆捕头和咱禾禾不太行。” “俩人从小生活的环境不一样，待遇也是天差地别的。况且禾禾要是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咱照拂不了她啊！” “与其如此，咱还不如给她找个近点的，老实可靠的，穷就穷点，咱也不稀罕那富贵人家。” 柳青青明白他的意思，长叹一声，“我也没硬要撮合她和小陆捕头，就是看那小陆捕头靠谱，对禾禾也上心，当然最后肯定还是得看禾禾的意思。” “再说了，也不是嫁咱附近的就省心啊！你看咱村里那些大妈，哪个不是熬成怨妇？上下公婆也得伺候，对比之下我才会觉得小陆捕头更合适。” 成河旺回头见她愁容满面的，不由得有些心疼，“他娘，我明白。你就是心疼禾禾，想给她找个真心疼惜她的，最好家里人员还比较简单的。” “唉～我知道你为禾禾和咱家老大的婚事愁坏了，但这事真不能急，你等我出去打探清楚可好？” “好啊！”柳青青笑着一口应道：“我就是跟你提提，咱儿女的婚事，肯定得打探清楚。” 成河旺这才松了口气，露出轻松的笑，一把将她拉起来，“行！这事就这么定了！咱也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干活呢！” 次日一早，成河旺难得不用早起去干农活，在家里帮着柳青青准备腌香鱼的配料。 现下田里的菜种子都播种下去了，稍晚一点打发几个孩子去除草灌溉再看着点菜苗子就行。 成河旺想到这，朝屋内嚎了一嗓子：“小五、老四，你们收拾完了就赶紧去田里干活。” 屋内顿时冲出了两个人，一高一矮，没心没肺的笑着，扛起锄头就往外跑。 柳青青在一堆鱼中抬头，忍不住一脸宠溺的笑道：“嘿这两个臭小子，每天哪来那么多活力，干个活都得跑着过去。” 成小五和成四牛到了自家农田后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干活，干完后又蹲在那堆人参跟前看。 “四哥，你说我要是再挖几个．三哥会不会骂我？” 成四牛闻言，悄咪咪的朝四周扫了一圈，明明附近都没什么人，却还是心虚的压低声音：“咱不告诉他，不就行了吗？” 以他对成三金的了解，成三金绝不会无聊到数田里的人参还有多少株。 成小五的眼睛亮了，拍手高兴道：“对哇！嘘～咱不要告诉三哥哥，再偷偷挖一株！” “行，说好了啊，就挖一株。” 成小五听了后抬起脑袋，贼兮兮的笑道：“那要是这一株是大的，咱就再挖一株？” 成老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那你要是一直挖到大的，岂不是没完没了？” “不不行！最多四株！不能再往上加了！要不然带回去也不好藏，被三哥发现就死定了。” 小萝卜头委屈的撇嘴，怏怏的应了一声，动手挖了起来。 一株．两株接连四株都是大人参，跟昨天那几个的块头差不多。 成四牛吃惊道：“我滴个娘咧，这货一个个都那么大个头，要真是值钱的，那还得了？” 小萝卜头开心的蹦起，揪着他家四哥的裤子，一个劲的疯叫。 “嘘！嘘嘘！” 成四牛捂着成小五的嘴，警惕的朝四周看去，吓坏了，“别叫唤！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赶紧，把人参藏好带回家！” 俩人偷摸的藏好人参，再把田里种人参的那块小地方盖好，正准备折返时又听到一声低弱的犬吠。 成小五好奇的回头看，眼尖的发现在一处草屋旁有一条黑色形似尾巴的东西。 “四哥，那里好像有只小东西。” 成四牛也顺着看过去，拉着小萝卜头往那走，“过去看看。” 果不其然，那小破草屋旁趴着条脏兮兮的黑狗，样子看着尤为虚弱。 “哇！”成小五小心翼翼的凑上前，盯着那条狗的眼睛，惊呼出声：“四哥！是昨天往那三个长舌妇身上撒尿的大黑狗！” “是吗？” 成老四闻言，连忙跟着蹲下，好奇的凑上前。 小萝卜头指着那条黑狗右边的眼睛，无比激动：“是它！我昨天看到它这边眼睛是绿色的！” “哎！还真是啊！” 成四牛也发现了，顺手摸了下狗头，结果沾了一手的黑。 “这？”他又不信邪的用另一只手再摸了下黑狗，又是一手黑。 “这狗得有多脏啊？” “四哥，它好像受伤了，你别碰它。” 成小五心疼的看着黑狗，小心翼翼戳了下它的狗腿，那黑狗又低低痛苦的哀叫了一声。 “哎呀四哥，它的腿好像坏掉了！” 成四牛无语的看着他一系列的操作，抓着他的手，哭笑不得：“那你还戳它的腿。” 小黑狗瞟了眼面前的俩人，怏怏的垂下狗脑袋，害怕的缩着狗身。 成小五不好意思的笑了，“那四哥，现在怎么办啊？” “它看着好可怜啊！而且它昨天还帮我们出气，往那三个坏女人身上撒尿，我们帮帮它吧！” 成四牛犹豫了，“可是爹娘．不会同意我们把它带回去的吧？” “再说了，它现在受伤了，我们也不会治” 成小五目光灼灼的盯着狗脑袋，可怜巴巴的拽着成老四的衣袖。 “四哥～我们就把它带回去嘛～实在不行还有三哥啊！让他给狗狗包扎！” “而且而且没准这狗狗受那么重的伤是昨天那三个坏女人干的！那我们就更要保护它，帮助它，然后再带着它到那三个坏女人面前气死她们！” 成四牛拗不过他，转念一想，带着狗去吓唬那三个长舌妇确实不错。 “那，好吧！” 话落，他让成小五背箩筐，自己俯身把黑狗抱了起来。 黑狗确实伤得很重，有气无力的，在成老四怀里都懒得挣扎，似乎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成四牛愈发觉得不对，心里头慌得很，低头对小萝卜头道：“不行小五，我们直接带它去县上找郑小大夫吧！” “瞧它这模样，别到时把它带回家没多久就嗝屁了！” 俩人没有往家的方向走，抱着黑狗去县上找郑均。 郑均看到两人一狗时，无语透了。 “．我是医人的，不是医狗的．” 第129章 小玖玖要大白狗 成小五焦急的喊道：“都是一样的！小郑哥哥，你就赶紧给它治吧！它都快死了！” 郑均张着嘴，气笑了。 他一个好好的大夫，都被人当作兽医了。 但眼下这个情形也不容他拒绝了，随意的指了个地方对俩人道：“放下吧。” 成四牛抱了它一路，身上的衣服都被染黑了，衣服上还有些血渍。 郑均用帕子捂着鼻子，蹙眉嫌弃道：“它脏成这个模样，你们就不能拿布包过来吗？” 话落，他又指挥手下给成老四拿了身干净的衣裳，“四牛，去里屋换上，一股子血腥味，冲死了！” 紧接着他又让另一个手下把黑狗清理干净。 成小五紧张兮兮的看着，揪着郑均的衣摆催促道：“哥哥，你别洗了，赶紧给它治啊！” “啧！你这小家伙怎么那么心急？”郑均揉了把他的脑袋，弯腰好声好气劝道：“你瞅你四哥那一身，都染黑了。这狗指不定脏成什么样，不把它清理干净，到时伤口包扎好了后又被感染了怎么办？” 成小五撇嘴，语气低落：“可是它看着都快死了。” 郑均摆摆手：“莫急莫急，不会死的，我刚刚已经给它撒了止血的药了。” “还有，我把丑话放前头，你们把一只牲畜带来我这医人的医馆里，我也没医过牲畜，出了意外可不怪我。” 要不是因为他们是成三金的家人，他肯定直接把他们轰走。 “郑小大夫。” 成四牛换完干净的衣裳出来了，恰好听到这句话，走近后十分不好意思道：“对不住，我们也不想这么做的。但平头县里，我们只认识你一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郑均挑眉看他，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调侃道：“哟～还挺合身啊！” 成四牛低着头，傻笑着挠后脑，“就是你这衣服看着就贵，万一被我弄脏了，你可别骂我。” 郑均闻言，一挥手，大方道：“这衣服就送你了，全新的，当季最新款的布料，我在青州城里定做的！” 听着更贵了。 成四牛浑身不得劲，小声嘀咕道：“．回去了．我娘指定得骂死我” “这有什么？你就跟婶婶说是我送你的，一件衣服罢了，婶婶才不会计较。” 成老四乖巧的应了下来，也没其它办法了。 不一会，狗清洗干净被抱了回来，一只白得发光的小狗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成老四和成小五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郑均连头都不抬，靠在柜台上打哈欠，懒散道：“愣着做什么？让开点。” 他扒开面前两个挡路的，悠闲的上前给白狗清理伤口。 成小五和成四牛也凑了上前，震惊错愕道：“它怎么是白的啊？” 明明刚刚还乌漆麻黑的黑狗却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狗！ 成小五赶忙怼着狗脸，执着的看狗的眼睛，检查这狗是不是他们抱来的那只。 没错，右眼是绿色的。 还是那副厌世的狗脸，双眼要抬不抬的，看向他们时毫无波澜。 “四哥，真是咱们的狗！” “它是白色的！它好漂亮啊！” 成小五兴奋的抓着成四牛的胳膊，使劲的晃着，“四哥四哥！原来它是大白狗！不是臭黑狗！” 成四牛也渐渐缓过神来，戳戳狗头，傻乎乎的狂点头。 郑均抽空瞥了俩人一眼，勾起嘴角轻笑一声。 两个二愣子。 “行了，这包药散带回去，给它洒个四五天，伤口也就差不多愈合了。” “右狗腿近乎折了，所以你们要看牢它，可别放出去让人给抓走炖了。” 成四牛抱起白狗，朝他毕恭毕敬道：“郑小大夫，谢谢你啊！” “多少钱？” 郑均悠闲的擦着手，坐下来喝完水才慢悠悠道：“五文钱。” 成小五连忙掏出五文钱递给他，软声询问：“哥哥，你每次都这么收费，这个医馆是怎么经营下去的啊？怎么还没倒闭啊？” “小五。” 成四牛撞了下小萝卜头，示意他别乱说话。 郑均嗤笑一声，颇为不屑道：“你瞅瞅哥哥我，像是缺那几两银子的人吗？” “小家伙，好好挣钱吧！不然以后见我包了整个平头县的商铺都得吓傻了。” 成小五闻言，撇嘴奶凶的瞪他，小小的哼了一声，跺脚不服气道：“那就看到时谁先包了平头县的所有商铺！” “哟？”郑均眼里带着笑，调侃道：“这小萝卜头，今年才几岁啊？七还是八还是六啊？这点年纪就大言不惭的想跟我比谁先包了平头县的商铺？” 成小五鼓着嘴，眼珠子转了转，蓦然间咧嘴笑道：“那肯定比不了啊！” “我家三哥哥说了，你跟我们不一样，一大把年纪了还没娶媳妇，已经很难过了，不能给你添堵。以后啊，我富甲四方的时候你都得躺在床上让人伺候，肯定比不了啊！” “略略略～老哥哥再见！” 小萝卜头丢完话就立马转头，拽着成老四往外面跑。 郑均已经笑不出来了，张着嘴，挺直腰板，越想越气，“那小萝卜头什么意思？” “我老？我老吗？” 他拽着那两个身形魁梧的打手，咬着牙问道：“说说看，我老不老？” 两个打手面面相觑，弱声回道：“主子，您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啊？” “．就是啊．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 郑均黑着脸转过身，气极反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成、三、金！” 成家村内，河旺家的两兄弟带着一条通体雪白的白狗回家，惹得众人纷纷围了上来。 小玖玖站得不稳，成三金就在她身后扶着她，看小奶娃揪白狗的毛玩，乐不思蜀。 “呀～揪～白～白～” 成三金也跟着笑，低声轻哄：“开心了吧？” 小玖玖中午喝白粥，气呼呼的不理人，这会看到大白狗开心得手舞足蹈。 河旺夫妇俩看见了也跟着笑。 “四牛，小五，你们上哪捡到这么漂亮的狗啊？” 俩人在路上已经想好了措词，起身认真道：“就咱家田正对着的那个破旧的草屋，捡到它的时候，它还是只小黑狗，都快死了。” “所以我们就带它去找郑小大夫，洗干净后发现它竟然是一只大白狗，我们看它没处去，就把它带回家了。” 成三金闻言，低头开始认真看面前这条大白狗，见它那两只眼睛其中一只是绿色的，仿佛在哪看过。 小玖玖先他一步认出来了，奶声奶气的叫唤着：“狗～长～蛇～府～狗～狗～咯咯～” 成三金眼疾手快的捂着小奶娃的嘴，可惜还是被听到了。 “什么？说什么呢？” 柳青青蹲在小玖玖身旁，瞪了成三金一眼：“干嘛呢？别捂着你妹妹，把她闷坏了怎么办？” 小玖玖那水灵灵的眼睛转啊转，朝她娘笑弯了眉眼，惹得她娘心都化了。 “去去去，别折腾你妹妹。” 柳青青一把抱过小玖玖，揉着小奶娃的脑袋，柔声询问：“玖玖刚刚说什么呢？” 一时之间，满院子里的人紧张兮兮的看着小奶娃。 他们都认出这条狗了，毕竟那绿眼实在醒目，这会十分担心小玖玖把昨天的事抖搂出去。 要是让柳青青知道他们在外面跟村里人吵起来，指不定怎么收拾他们。 小玖玖在万众瞩目下，一脑袋扎进柳青青怀里，奶奶的笑着，绝口不提刚刚的话。 “呀～娘～亲抱抱～” “好好，抱，娘这就抱我们家小玖玖。” 柳青青被叫得心花怒放，抱着小玖玖在小院里晃悠。 成三金朝小玖玖投出夸赞的目光，小玖玖还傻乎乎的对他招手，把他逗笑了。 “呼～”成小五拍拍心脏，庆幸道：“吓死了！” 成老二也跟着小声说话：“三金，想想办法啊！这狗怎么办？” 成小五拍了拍自己，十分自信道：“看我的！” 话落，他跑到柳青青的脚边，拽着她的衣服撒娇：“娘亲～我想要大白～我们养大白好不好？” 柳青青闻言一愣，脸上瞬间没了笑，想也不想就回道：“不行！” “养什么养？顶多让它把伤养好后就自己去外面讨吃的去！咱家这么多口人吃饭已经不容易了，还要多一条狗，想什么呢？” 成河旺也跟着头也不抬的附和：“就是！” “娘～”成小五直接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我要我要！我就要养大白！” 柳青青瞟了眼趴在地上死气沉沉的白狗，蹙眉决绝道：“你想都不要想！你瞅那狗，看着就不抗事，到时连门都看不了！” “娘～” 这时，小玖玖突然抱着她娘的脖子，蹭了蹭，奶声奶气的唤道：“要～要大白～娘亲～呜～” 柳青青回头看她，语气变缓：“啊？玖玖也要啊？” 成河旺也连忙跑过来，急忙忙道：“什么东西？咱家闺女要什么？” 小玖玖指着地上那条正看着她的大白狗，十分坚定的奶声道：“我～要～大～白！” 第130章 卖大人参 成河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最扎眼的不就是那只绿眼白狗吗？ “他娘，你还真别说，这狗长得真漂亮啊！” 成小五坐在地上，仰着头看他爹，小脸已经皱巴成一团了。 柳青青瞥了几个儿子一眼，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道：“好像确实是，看着顺眼多了。” “仔细想想，咱家这么多口人，也不差再养一条狗了吧？还长那么好看，平时看看地啊，陪陪咱家姑娘，好像都挺不错？” “是是是！”成河旺连连点头，那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试探性询问：“那他娘，咱家姑娘想要，这白狗留不留啊？” “留！当然留！”柳青青一口应了下来，笑眯眯的掂了下怀里的小玖玖，柔声轻哄道：“我家宝贝玖玖就算是要屋顶的瓦片，你们也得给我上去掀下来。” 小玖玖啃着拳头，笑得眉眼弯弯，心花怒放，一个劲的叫“爹爹～娘亲～”，把柳青青和成河旺哄得开开心心的。 大白狗听到自己终于有住处了，狗头像是如释重负一般趴在了地上，低低的呜咽了两声。 成家的几个兄弟戏谑的看着成小五，捂着嘴偷笑。 成小五的嘴噘得都快能挂上一个称了，起身羞恼的跺了下地面，哭唧唧的扑进成三金怀里。 “呜呜～太欺负人了～呜呜呜爹娘是大坏蛋！” 一旁的大白狗见状，轻摇狗尾巴，用狗爪子随意的碰了下他的身体，以示安慰。 成小五慢悠悠的抬头，撇嘴看着它，不甘心的问道：“大白你说，你喜欢妹妹还是喜欢我！” 成家人没忍住笑出声。 小玖玖也跟着好奇的看过去，只见那大白狗双眸迷瞪，懒散的瞥了他一眼，紧接着倒地彻底合上眼假寐。 “噗！哈哈哈！” 成老二没忍住，嘲笑出声，甚至夸张的抱着肚子倒在地上。 “哈哈哈～小五～你怎么成天自找罪受啊？哈哈哈！” 小萝卜头气呼呼的踩了他一脚，刚想往屋里跑，就被成三金一把揪了回来。 成三金摸着他的后脑，轻声安抚：“小五今年八岁了，玖玖才一岁半，而且她还是唯一的一个妹妹，我们让着她不对吗？” 成小五支吾了大半天，“唔～好像也．是对的唉” “我让着妹妹，要像你们让着我那样吗？” “这个看你啊！”成三金笑道：“要是妹妹做错了，那我们肯定不能让她。但是小事上，我们可以让。就像妹妹要白狗，你作为哥哥，也得帮妹妹。现在妹妹有大白狗了，就相当于是你帮着妹妹留住了大白狗，说明你是一个好哥哥。” 成小五满脑子都只有那个“好”字了，笑眯眯的点头：“是哦～那我一定是一个超好的哥哥！” 小孩子还是很好骗的，至少成三金此刻就是这么想的。 “是，一定是，去吧！带大白休息去！” 成三金用三言两语就把他忽悠走了，转头抱过柳青青怀里的小玖玖，眼里早没了小萝卜头。 河旺夫妇俩无奈的笑着，摇头继续干活去了。 等到了晚上，一家人吃完饭后关上大门，聚在一起，商量着卖人参的事。 饭桌上摆满了八个大人参，光是人参须都长得吓人。 小玖玖伸手揪住了一个大人参的须，张嘴就想咬它，被白禾禾拦住了，捂着她的嘴，抱起她往床边走，没敢打扰大人谈话。 “咱也没见过真正值大钱的人参，更分不清好坏。” 柳青青幽幽的叹了口气，继续道：“咱们家这个人参成熟得那么快，也才几个月就长成这个模样，估摸着价值也不会高哪去。” 围着饭桌的人纷纷点头，赞同她的话。 小玖玖坐在床上，不开心的皱起小眉头。 经她手的人参价值会低！？ 太瞧不起人了！ “可是娘。”成小五抱着一个大人参，认真道：“我同师傅一起外出采买时也曾见过人参，虽还没学如何分辨它的好坏，但我们家这个与我那时见过的那些人参都很像。” “甚至它的人参须都要比我见过的长和厚一点。” 一家人犯愁了，毕竟把采完的人参放家里也不是个事。 柳青青略一思考，下了决定，“这样吧小五，你明天带上这些人参去一趟牛头县找你师傅，若是你师傅觉得这人参没问题，咱就把地里那些全给挖了。” 成老大闻言，难得开口道：“娘，那我跟小五一起去吧！” “三金他们得上学堂，小五一个人带着那么多人参不安全，再说他休假也还没结束，送完人参后我再把小五带回来。” 柳青青想也觉得有道理，见天色不早了，赶紧拍板决定：“就这么定了！” “明天你们五个一起去牛头县，其他三个上学堂去，老大你带着小五去找顾老板。” “好了，都早点睡觉去。” 待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她又偷摸着拽过成老大和成小五往后院跑。 “娘，你干什么呢？” 后院的鸡鸭们听到动静，皆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 唯独老母鸭，蹲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优雅的调整了一下鸭头，继续睡。 “嘘！” 柳青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接着掏出二两银子给成老大，吩咐道：“你们俩回家的路上去趟衣布坊，照着你爹的身量挑两匹好一点的布料回来。” “耐磨的，一匹薄一点，一匹厚一点，颜色你们自己看着办。再去选双鞋子给你爹，他那鞋十年都没换了，穿着都快变成老古董了，鞋子也要挑耐磨的啊！” 成老大细想他那勤劳又节省的老爹，确实跟他娘描述的一样。 “还有给禾禾也挑两匹亮丽点的布料，最好能带点花纹。你禾禾妹妹也没什么新衣裳，就那一两件来回的，都穿出洞了。” “最后再给你自己也挑一匹布料，好看点的，别太老气。” 柳青青想着既然要说亲，那成老大和白禾禾还是需要几件新衣服的，免得让人看低了俩人。 成老大闻言，皱眉，想也不想的拒绝道：“我不需要新衣服。” “去年过节，爹已经给我做过一件新衣服了，剩下的银子就给娘和妹妹买吧！” 柳青青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压低声音斥道：“傻孩子，我和你妹妹的衣服多得是，给我俩买才叫做浪费！” “你整天在外面跑，就得多两件新的衣裳。别说那么多，把钱藏好记得我吩咐的就行。” 成老大又想到一茬，“娘，咱这银子不是要付给劳工的吗？” 柳青青摆摆手，敷衍道：“劳工的银子早就准备好了，你就别瞎操心了。” 见他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柳青青又认命的补充道：“你当咱家之前送去牛头县的烟熏鸡鸭和第一趟镖腌香鱼的生意都白做了吗？” “劳工的银子、建新房的银子，我全都准备好了。” 成小五也拽了下成老大的衣服，悄咪咪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我身上也有银子，一定能给你和爹还有禾禾阿姐买新衣服。” 柳青青和成老大闻言，对视一眼，同时问道：“你哪来的银子？” 成小五歪了一下头，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钱袋子，解释道：“我跟着师傅出去做生意，期间会帮商铺算账或者是卖东西。” “我小，算账算得慢，师傅就说纯当训练了，不给奖励。但是我卖东西很厉害，每到一个商铺就帮管事买出去很多东西，这些是每个商铺的管事给我的赏钱。” 小萝卜头撑开钱袋子，里面有满当当的铜钱，鼓囊囊的，都快溢出来了。 “每卖出去十两银子的东西就会给我五文钱当做奖励。” 柳青青错愕的接过钱袋子，掂了掂，“我滴个天．你都赚这么多钱了？” 成老大也笑着摸他的脑袋，夸赞道：“我们家小五太厉害了！” 成小五闻言，笑嘻嘻道：“大哥，娘，你们把手摊开。” 俩人下意识的照做，下一秒就见小萝卜头一本正经的往他们的手心里倒铜板。 哗啦啦～ 一通操作后，成小五的钱袋子就变瘪了，他也不会舍不得，语气轻快：“好啦！这是我孝敬你们的！” 成老大和柳青青笑着相看一眼，没有拒绝，反倒是谢谢他的好意。 当天晚上，俩人趁成小五熟睡，又悄咪咪的把铜钱放回他的钱袋子里。 小家伙一年到头没几天在家，辛辛苦苦赚的银子，他们实在舍不得拿走一大半。 第二天一大早，成家五兄弟出发去了牛头县。 牛车停在顾府门前，放下俩人后，其他人也就上学堂去了。 “大哥，我带你去见师傅！” 成小五拉着第一次来到牛头县的成老大往顾府里跑，顾府的下人对他很尊敬，小萝卜头也是逢人就喊，熟络得像这些都是他的家人一样。 “师傅！我回来啦！” 第131章 走到哪都被催婚 顾青山此刻正在正堂里煮茶，闻声还颇感意外，见来了个陌生人，连忙起身。 “小五，这次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紧接着他将视线落在成老大身上，好奇问道：“这位是？” 成老大着一身朴素的深蓝色粗布长衫，腰间系了一条黑色带子，背着竹筐，举止拘谨，眼神也不敢乱瞟，毕恭毕敬的问好：“见过顾老板，我是小五的大哥。” 顾青山的眼里划过一抹惊艳，笑出了声，“小五，你们成家的男孩子，一个比一个俊俏。” “我现在可太好奇你家三哥再大点后该是什么模样了。” 眼前的成老大看着就比成家的其他几个大了不少，身上散发出一种成熟稳重的气息。 成老大听出他的话外之意，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缓缓道：“顾老板过奖了，我们家三弟和六妹才是长得最好看的。” “六妹？” 顾青山疑惑道：“那女娃不是才一岁多吗？现在就能看出长得好不好了？” “好好！肯定好！”成小五上前抓着他师傅的手，激动道：“师傅！我家妹妹长得就是好看！特别可爱！人见人爱！” 顾青山莞尔一笑，招手示意俩人坐下，照例嘘寒问暖一句：“大老远跑过来累坏了吧？” 紧接着让管家进来，领着两个小丫鬟，带来了精致的点心和茶水。 成老大连忙起身，一个个问好，双手规矩的放在身前，把竹筐护在脚下。 管家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了一句：“主子，小五家的几个兄弟长得都不错，这小伙看着更精神。” 身材高挑、五官端正、眉眼英俊，头发也干净利落的梳了起来。 这身板，看着就硬朗。 顾青山笑着点头：“不错吧？我刚刚还夸这小伙来着。” 管家恭敬的点着头，“是，长开了，看着也不小了吧？” 成老大心里紧张得不行，但还是认真的答道：“今年二十了。” “二十了！？” 管家大吃一惊，“那怎么” 没听小五说过自家大哥已经娶亲了？ 意识到即将说出口的话可能很冒犯，管家又连忙将话锋一转：“二十好，二十恰恰好。少年郎就要多经历点，别总拘在家中。” 成老大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点头附和道：“是，管家说得是。” 顾青山慢悠悠的放下杯盏，故作哀怨的叹了口气，朝成老大道：“成家兄弟，你可别在意，顾叔这人就爱操心。” “这不，见我都三十好几还没成家，没日没夜的在我耳边念叨，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管事礼貌的笑着，半弯腰，和气的接道：“主子折煞我了，我们这些当下人的，总得为自家主子多作打算吧？” “成家这位小兄弟也是，二十恰恰好，正是能娶妻的年纪，肯定是不会延到三十好几的。” 成老大也不知话题怎么扯到娶妻上面了，不过他也只能乖巧的点头应是，不敢多插嘴。 “哎呀师傅！顾爷爷！你们都别说了！” 成小五忍不住插嘴道：“我和大哥是来办正经事的！不成家！不娶媳妇！” 顾青山连忙朝管家看过去，语气轻快：“顾叔，听到了吧？谈生意，不娶媳妇。” 管家无奈的叹了口气，退出去后连忙跑去跟顾老夫人告状。 正堂里的顾青山笑着对成老大道：“成家兄弟，让你看笑话了。” 成老大一激灵，连连摆手：“不会不会。” 话落，他看了眼成小五，见小萝卜头已经在给自己使眼色了，连忙弯腰掀开竹筐内的布。 “师傅！我们这次带了大人参来找你！” 成小五抓着顾青山凑过去，入目就是竹筐内摆放整齐的几个超大人参。 顾青山的瞳孔猛地放大，震惊道：“你还真把那些破种子养活了？” “这些是那些种子长出来的？全部都是？” 他连忙拿起一个大人参在手中端详，轻捏人参的长须，瞳孔一震，“这才几个月，怎么可能？” “是真的！” 成小五连忙道：“就是我们家的田地种出来的，从年前就种下去了，这个月挖出来几个人参，只有一个特别小，其余都是超大个的人参。” “是啊顾老板。”成老大解释道：“这人参是小五种下去的，但平日里照料的都是我和家里的四弟，每天看着它们长出来。” “我们爹娘的意思是，让您看看这些合不合格。若是合格，我们可以把同一时间种下的那批人参全挖出来。” 成小五连忙点头，紧张兮兮的盯着顾青山。 顾青山招手示意下人去寻宝铺的管事，紧接着才对俩人解释道：“你们坐着等一会，我让宝药铺的管事过来看。” “挖是肯定都能挖了，只是我还从未听过这么短时间内就能长成的人参，需要找个更专业的人过来鉴定。” 话落，他缓缓回到位置上，摇头直叹：“神奇！实在是太神奇了！” “那些种子，我寻了很多专业的人种了好几年都没成功过，没想到托在你们家种，竟当真成了。” “你们家那田，是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吗？” 小萝卜头趴在桌上苦思，“唔～我们家的田没有稀奇的地方。但是它荒废过很多年，经历过蝗灾，还有恶劣天气，各种遭难都有，是近一两年才好起来的。” “是吧？大哥？” 成老大连忙点头道：“是这样的！” “自我出生起，我们家的田地就没种出过一片菜叶子，近两年突然就好起来了，种出来的瓜果蔬菜也很甜。” 顾青山若有所思的点头，笑了一声道：“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反倒觉得是老天也不忍再让你们受苦，将那好的农田归还给了你们家。” 成小五歪头好奇道：“师傅，你不是不信鬼怪神说吗？” “怎么如今也说起这上天有眼的话来了？” 顾青山悠悠然道：“人参喜寒，难以养活。生长时长最短也要一至三年，最好的人参是六年参龄的，营养价值也最高。” 这话成三金也说过。 成小五若有所思的点头，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该多读书。 他也想像自家三哥还有师傅一样能随口说出这些常识。 “所以啊，这几个月参龄的人参，长成这般模样已是难得。若是你们不说，我自己乍一看，还以为这是什么佳品人参。” 成家两兄弟闻言，相视一笑，如今也只能等宝药铺的管事过来才能知好坏了。 不一会，他们等的人来了，手里还拿了很多干活的家伙。 宝药铺的管事也是上了年纪的，上来先恭敬的给顾青山行礼，接着才开始鉴定人参。 成小五好奇的揪着他师傅的袖子，小声询问：“师傅，那个爷爷拿着个称是要干什么啊？” 顾青山也跟着小声解释道：“山野传说，野山人参，七两为参，八两为宝。” “这人参七、八两都是难得的，若是正正好在八两，那株人参的价格就得翻上天，称它为稀世罕见物都不夸张。” 成小五明白了，乖巧的点头站在他师傅旁边，认真的看宝药铺的管事干活。 成老大也有些紧张，手心直冒汗。 这人参是他们花了很多心思培育的，每天起早贪黑都会去查看它的情况。 热了怕它活不下去，冷了又怕它冻蔫了。 现在正是验收成果的时候，能不紧张吗？ 一刻钟后，宝药铺的管事拿着几株人参到了顾青山面前，不紧不慢道：“回大东家的话，这些我都看完了。” 紧接着他从几株人参中挑出其中一株，须子最长且最硬的，“大东家，这株人参的品相极像野山参，且为七两人参，是上品。” 这下连顾青山都不可思议的挑起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株上品人参。 野杂田里几个月的时间，种出了上品人参？ 离奇又荒唐。 “其余几株都不足七两，但也是极为不错的人参。人参须单独裁出来去售卖可得高价，株参的营养价值也高，属中上品。” 成小五激动的抓着他师傅的胳膊，被他师傅用眼神压制住了，不敢表现得太过兴奋。 不管这人参值不值钱，顾青山都没想让外人知道是谁种的。 财不外露。 若是成家当真因此赚了很多钱，那他也得保护好成家，不能让其他外人知晓此事。 成老大低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家里人几个月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劳烦管事了，你继续去忙吧！” 宝药铺的管事闻言，小心翼翼的放下大人参，慢慢的退了下去。 顾青山这才对俩人露出轻松的笑，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激动。 “小五，成家兄弟，你们家这次要赚大钱了！” 第132章 破天富贵该轮到成家了 “这几株人参，还有你们家田里的所有人参，我都要了！” 成老大激动的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震惊道：“顾老板您．没拿我们开玩笑吧？” 顾青山望着眼前这个老实的年轻人，也不忍调侃他。 “成家兄弟，你刚刚没听到宝药铺管事的话吗？” “你们这几株人参里出了一株上品，其余都是中上品，田里的其它人参还能差哪去？” 顾青山笑着摇摇头，缓缓道：“普通人参在我这里皆为下品，宝药铺的管事在我手下干了这么多年，能不知道我的规矩吗？” “再说他连千年雪莲都见过，会判定错什么是上品？什么是下品？” 成小五在顾青山身边待了一年，最懂他师傅的性格与言外之意，开心的抱着他撒娇，“师傅你真好！” “哎可别！”顾青山轻轻的推开小萝卜头，脸上却满是宠溺的笑，向他投去赞赏的眼光，“你师傅我可是很严格的，我从不收废品，就算是再亲的人来了也一样。” “我收你们家种出的人参，那是你们家有本事，靠的是你们自己，不是我。” 成老大心里高兴，面上也满是笑容，斟酌着问道：“那顾老板，您看这些人参的价格？” 顾青山轻笑了一声，不紧不慢道：“这株上品，我用一百两收了。” 一百两？！ 成家两兄弟对视一眼，激动得说不出话了。 他娘每天起早贪黑做腌香鱼，一整年都赚不到一百两！ 成小五又想到他爹娘的话，戳着手指，犹豫道：“师傅，那些人参种子是你的，我们不能收你那么多银子。” “要不你算算劳务、培养费用，就按这个给我们就行。” 成老大也点头附和道：“是啊顾老板！这些人参种子都是您的，我们是帮您种植人参，算给我们劳工费就行！” “哎！那可不行！一码归一码，在让你们种人参之前我就已经强调过了，我不占你们家的便宜。” 顾青山看着这两个懂事又实在的孩子，心里喜欢得紧，面上却故作正经严肃道：“要是没有你们，这些种子早被我扔掉了。” “先前专门请来的专业人员，一个人一天的工费就要十两了，却还是没种活。” “这株上品人参往外售卖，运到青州城以外更繁华的地方，价格能炒到几百两，整株完整人参包括须封顶五百两。” “给你们家算一百两就是因为人参种子是我提供的，要不然这株人参最低也得给你们家三百两。” 顾青山没有说谎，他是一个商人，良知与钱财于他而言同等重要。 若他只是一味的做好事，那也不太可能到今天这个首富的位置。 成小五撇嘴，小声嘀咕：“真是个大坏蛋商人！” 顾青山笑了，轻敲他的脑门，没好气道：“你师傅我是商人，当然要以利益为重。这样算给你们人参钱，我们就相当于谁也不欠谁的，不好吗？” 成小五点头，如实道：“好啊！但是我没想到这上品人参转来转去可以这么值钱啊！经过师傅这么一说，我突然发现我家三哥的话是对的！” 顾青山挑眉，脑子里显现出一个人影。 那会匆匆的瞥了一眼，小少年风姿卓越，独立在一群才子中间，气质不凡。随意动笔就轻松夺下了青山私塾的入学考头名，饶是他想破脑袋都没想到那人是成小五的三哥。 成家人，果然没一个是一般人。 “说说看，你那个如仙人一般的三哥说什么了？” 成小五调皮的笑了一声，摇头晃脑，拖着长音道：“我三哥说啊～我那个师傅啊～他是大商人～他重利～不重徒弟～不会施舍我们家的～” 顾青山一听就知道小家伙嘴里说的那些半真半假，忍不住笑出声，一把揪过小萝卜头，佯装生气道：“小没良心的！你师傅我除了生意上不让你外，哪回没让着你？哪回没宠着你？” “倒是把你惯出了个开师傅玩笑的毛病了？” 成老大见俩人相处自在，有来有回，也没太敢打断俩人的谈话。 安静的站在一旁，心里默默想着回去要把顾老板对小五有多好说给家里人听。 成小五闹了一会后，乖巧的站直，恭敬的行礼，颇为认真道：“师傅在上，原谅徒儿方才的不敬。” 顾青山看着他，满脸宠溺的摇头。 他最喜欢成小五的两个点，其一是那小脑袋瓜，即使账算得慢也照样能做生意，经他手的产品非常容易就可以卖出去。 其二就是像现在这样，不会过于拘礼死板。 有小孩子的生气与活泼，但也懂得适度。不会恃宠而骄，不会逾矩，甚至事后还会乖巧且认真的道歉。 “行了。”顾青山笑着把他拉了回来，敲了敲桌面，一本正经道：“继续谈正事。” 成老大也终于能插话了，“顾老板请说。” 顾青山担心俩人不太了解人参中、上品的差距，想了想，定价之前还是解释道：“这人参中品、上品，哪怕只是差一点就能到上品，它们之间的价格也是天差地别的。” “这些在外面正经的药铺里都能了解到，所以其它几株中上品，我只能一起收了算银子，给你们一百五十两。” 成小五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道：“只有一株上品，师傅算一百两。其余几株一起，算一百五十两，一共是二百五十两，是吗？” 顾青山笑着点头，温和道：“是，一共二百五十两。” 成家两兄弟对视一眼，顿时喜笑颜开。 成小五连忙朝他鞠了一个躬，兴奋道：“谢谢师傅！” 二百五十两，够他们家吃喝大半辈子了。 俩人才不在乎顾青山会从中获利多少，因为不管顾青山说什么，在成家人的意识里，人参种子就是他的，而小五受他教导，帮忙种人参是应该的。 顾青山似有感概的看着两个抱在一起的傻孩子，眼神渐渐变得幽深难测。 他的选择一定是对的。 成小五聪明且实在，善良又真诚，他的家人也跟他一样，是值得他真心相待的。 这些人参种子，在他手中是废品，是成小五和他的家人把废品变成了上品。 但他们却没起过任何的私心，从未想过独吞。 种出多少交多少。 这富贵，也该轮到他们家了。 “咳！”顾青山轻咳了一声，打断俩人兴奋的谈话，接着认真道：“小五，成家兄弟，这还没完呢。” “当初给你们的是近一百颗的人参种子，能种出多少人参，我们双方也都不知道。” “但倘若剩下的人参里能出一株罕有的珍宝人参，我将会给到你们家一千两。” “方才说过的，七两为参，八两为宝。” 成老大和成小五对视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没回一句话。 几百两就已经高兴得差点昏头了，别说什么一千两了，他们想都不敢想。 饶是他们再笨都知道，八两为宝的人参是他们永远都得不到的。 一株七两的上品人参已是奇迹，怎敢妄想珍品？ 顾青山一眼看穿俩人的想法，笑笑不说话。 其实他也是随口提的。 贫困的乡野农田里种出罕有的珍品人参，怎么可能？ “来。” 顾青山掏出钱袋子，数了五十两银子塞进去，再掏出二百两银票给成老大，“一手交银，一手交货。” “成家小兄弟，合作愉快啊！” 成老大紧张的双手接过，弯腰诚挚道：“多谢顾老板照拂！” “人参虽是我们种的，但若是没有结交您，若是您没有给我们家这个机会，我们也不可能赚到这些银子！”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成小五见状，也跟着规矩的行礼，重复道：“师傅，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顾青山的双眸微闪，收养了这么多徒弟，头一回脸上的表情出现些许动容，心疼的扶起俩人，苦笑道：“孩子，快起来。” “我与你们爹娘的岁数相差不大，说来也怪，这么多年了，我头一回羡慕别人，竟还是羡慕你们的爹娘能生养出这么好的孩子，而我却没有。” 成小五上前握住他的手，软声道：“师傅，爹娘说，你就是我的长辈，是我的家人，我长大后要孝敬你的。” 顾青山闻言，顿感心酸，苦口婆心道：“小五啊，你师傅我虽是三十好几了，但我还是会成婚的。” 别说得他好像个孤家寡人，得独自一人老死似的。 成小五“嘿嘿”的笑了两声，抱着他师傅不撒手。 顾青山宠溺的揉他的头发，询问道：“那你们接下来怎么办？是要在这等四牛他们下学堂还是？” 成老大背起竹筐，礼貌道：“等四牛他们太晚了，我们还得去采买东西，所以还是先雇牛车回家。” “顾老板，今日多有打扰，我们就先告辞了。” 话落，他顺手牵起成小五准备离开。 “稍等！成家老大是吧？叫做什么名字？” 第133章 柳青青的恶毒后娘 顾青山叫住了他，一脸和善的询问。 成老大微怔，反应了一会才不紧不慢道：“成大勇。” “成大勇。” 顾青山重复的念了一遍，忽地的笑出声，直点头夸道：“是好名字！” 成老大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没吭声。 “方才听你们说要采买东西？那就坐着小五平时搭的马车去吧！” 紧接着他直接吩咐小厮：“去把马车牵到门口，让车夫在外面候着。” 成老大一个晃神就已经被安排好了，慌了神，连忙上前摆手道：“不不，顾老板，我们自己去雇牛车就行！” “雇什么牛车？再说牛车跑得哪有马车快？” 顾青山直接下了决定：“就坐马车了！那马车小五也熟，平日里都是坐它回家的。你们要去哪采买东西，都可以跟车夫说，他会带你们过去的。” 盛情难却，再说顾青山也没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成小五俩人感谢了他几句后，跟他道别，离开了顾府。 成老大原本是计划雇牛车到秋水县采买物资的，那里的东西买得多就便宜，但现在马车是顾青山的，他也没好意思使唤人家。 怎料车夫跟小五攀聊了几句后，直接笑着给他们提建议：“那得去秋水县啊！我们家逢年过节采买物资都会上那！能省很多银子呢！” “咱牛头县跟秋水县离得也不远，天色也还早，马车跑得又快，只要你们不怕颠，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那！” 成老大听了车夫大哥的话后，心里一阵庆幸，感谢道：“那就有劳大哥了，您尽管跑，我们不怕颠。” “好勒～坐稳了！” 成老大合上帘子，松了口气，对一旁的弟弟道：“如果去秋水县，那娘给的二两银子就可以买很多匹布。还能给娘、禾禾和大姑买几条发带，顺带捎一些大米细面回去。” 两兄弟没敢动那两百五十两，现在心情还是澎湃的。 成小五被车子颠得倒在他大哥怀中，索性紧紧抱着他家大哥，软声道：“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娘昨晚偷偷把银子还给我了。” 成老大拍着他的后脑，语气含笑：“你自己辛苦赚的银子，给我们做甚？” “哼哼！”小萝卜头哼唧了两声，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也不跟他哥计较，“那我一会就把铜板全都花花掉！” 成老大听着他赌气的话，没忍住笑出声，自然不信他。 没成想小萝卜头还真说到做到。 到了秋水县后，成老大请车夫大哥吃了两个肉包子，约定好回来的时间，三人就各自散去了。 成老大直奔布衣铺，选了两匹适合成河旺的布料，之后选了匹浅粉色和匹浅黄色的布料，最后还拿了两匹深蓝色的布料，这种颜色耐脏，适合他们干农活的穿。 布衣铺外面有个小摊子，上面是各种的首饰发带，成老大看得眼都快花了。 随意抓了四条浅色的发带，再挑了双黑色的布鞋，一起打包带走。 这一共就花了一两二十文钱。 若是到青州管辖内的其它县城，怕是得花近三两银子。 虽说青州之下最穷的是平头县，但那里没有多少种布匹，质量也差。穿那些布料做出来的衣服很容易扎身，所以价格再低他们也不考虑。 成老大感叹，这一趟绕得值，就是辛苦车夫大哥了，幸好他刚刚先给人塞了两个肉包子。 在他买布期间，好几个姑娘盯着他的模样红了脸。见他穿着朴素，脚底的鞋子上满是尘土，又失望的掉头走了。 成老大丝毫不在意，一把扛起购置的东西，叫上小萝卜头往回走。 “大哥，那些姐姐刚刚一直盯着你看。” 小萝卜头好心提醒了一声，“你要不要相看一下？” 成老大闻言一愣，缓缓低头，没好气道：“你个小孩子，说什么相看呢？” “再说了，我这个模样，哪个姑娘会看我？别胡说八道！” 成小五撇嘴，不甘的嘀咕：明明就看了！ 成老大将一大堆东西放入马车内，马不停蹄拽着成小五到米铺，数着铜板，一次性购买了十斤细米、十斤面粉、五斤细面。 见有余钱，又连忙跑到市集买了五斤盐、两斤辣椒。 一通折腾，气喘吁吁。 成老大回到车内后，整张脸都是红彤彤的。 车夫大哥调侃道：“成家兄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家是开店铺的。” 成老大笑了笑，不解释。 他们家的农田主要是种菜，米粮那些都没有，但每天要给劳工做饭，所以细米就少不了。 难得来一次秋水县，他索性囤满一个月家里人和劳工所需的米饭。 盐和辣椒是给柳青青做腌香鱼的，这里的东西便宜，花得多才划算。 成老大见车内的空间变得无比窄小，刚想让小萝卜头坐过来点，低头却看到他身上也堆满各式各样的油纸包。 “这，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成小五仰头，满脸无辜道：“就刚刚，你去买布料和米面的时候。” 怕他大哥生气，他又连忙道：“不准骂我！” “我给你和娘铜板，你们又不要，可是我留着这些铜板也没用啊！平时都是你们养着我，我根本就没有花铜板的地方。” “所以我就买了绿豆糕、红豆糕、五个肉包子、还有一个糖葫芦。” 成小五小心翼翼的看他大哥的脸色，弱弱道：“六妹都没见过这些东西，她好可怜，我想买回去给妹妹尝尝。” 听到这话，成老大再板着个脸也不合适了，不忍说他，只能长叹一声道：“下不为例。” 小萝卜头闻言，开心的笑了，抱着他哥的胳膊，又补充道：“还有．” 成老大的眼皮跳了跳，抿嘴又板起脸看他。 成小五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对好看的耳饰和一支发钗。 “我阿姐她．不是得去相看郎君嘛？” “娘说，不能让阿姐被人看低，所以我就在小摊子里抓了一对耳饰。” 成老大见小家伙语气低低的，怕得不行，又听他说出这些话，再硬的心也硬不起来了。 “唉～那你呢？还剩下铜板吗？” 成小五连忙掏出钱袋子，开心道：“花了七十文，还有十文钱！” 成老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小家伙在外面辛苦的跑了一年，帮铺子的管事卖东西，五文五文的攒，结果全花给家里人了。 他和娘不舍得用小五的铜板，小五就自己用铜板给家里人买东西。 成老大苦笑着抱了抱小家伙，软声道：“下不为例。” 车夫大哥在外面听到兄弟俩的话，也跟着动容了，朝内喊道：“小五啊！你这孩子就是好！怪不得顾老板喜欢你！” 成小五闻言，仰头朝他大哥甜甜一笑。 车子中途停在了一处村子外，车夫大哥捂着肚子对成老大道：“小兄弟，你们在这等等我，闹肚子了！马上回来！” 话落，他头也不回的跑进村子里。 成老大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估摸着天黑之前应该能到家。 回头再看了眼村子，目光微滞。 “柳秀村！？” 见鬼了！ 他连忙放下帘子，心里祈祷不要遇到熟人。 “大哥怎么了？” 成老大沉声道：“没怎么，别探头出去，困了就睡会。” 幸好车夫离开得不久，没一会就回来了，成老大也松了一口气。 “成家兄弟，久等了啊！” 成老大笑道：“没事，您慢着点，我们不急。” “唉！唉！” 怎料他话音才落，随意的抬头一瞥，就看见了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熟人”。 是柳青青的亲爹柳文章和那个恶毒后娘！ 成老大与恶毒后娘四目相对，俩人的瞳孔都同时一震。 他猛地倒吸了一口气，连忙扒拉着车夫大哥，焦急道：“大哥快！快驾车！快！” 车夫大哥不明所以，浑身一激灵，不敢慢半步，连忙挥着鞭子赶马车。 疾尘而去。 “唉！唉！当家的！他爹啊！” 恶毒后娘郭佩佩急了，扒拉着柳文章，指着马车的方向，手指狂抖：“是他！是他！是你那个大孙子啊！” 柳文章皱起眉，莫名其妙道：“什么大孙子？你是不是又见鬼了？大白天的胡说八道什么？” “哎哟！不是啊！” 郭佩佩急得跳脚，扔下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前跑了几步，可惜马车早就跑远了。 “他我．就是你那个忤逆的大女儿生的小畜生啊！” 恶毒后娘气得脸通红，指着马车的方向，扯着大嗓门吼道：“那个小畜生！他刚刚就在马车里面！他还看到我了！装作没看到就跑了！” 柳文章总算听明白了，若有所思的盯着那个方向，“大勇吗？他在马车上？就凭他？” “就是他！” 恶毒后娘贴脸对他吼了一声，用手扇风，气呼呼的控诉道：“那个小畜生！看到我就跑！一点礼貌都没有，不愧是你那不孝的大女儿生出来的混帐东西！” 第134章 咱家人参这么值钱啊？ 柳文章听得脸都黑了，不耐烦的吼道：“行了臭婆娘！在外面瞎嚷嚷什么？不丢人吗？” 话落，他径直弯腰去捡地上的包裹。 恶毒后娘不乐意，上前去扒拉他，被他一把推开甩在了地上。 “砰！” “哎呦喂！嗷啊！” 恶毒后娘一屁墩砸在了一块硬石头上，伴随着一声嚎叫，摔得四脚朝天。 柳父缓慢的回头，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你说你个臭婆娘，没事拽我干什么？自找苦吃了吧？” “来来，快起来，不是还要去看咱家姑娘吗？在这发什么疯？” 恶毒后娘幽怨的瞪了他一眼，扶着腰，刚想起身就感觉裤子后湿了，胡乱的向后摸去。 乍一看，黏糊糊的屎尿伴着被石头戳破肉的血，她两眼一黑，又跌在了地上。 “呜哇啊～果然见到那个小畜生就没什么好事啊！我也太倒霉了！啊呜呜！” 柳父嫌恶的捂着鼻子，站远了些，没忍住骂道：“快闭嘴吧你！就大勇他们那一家，能坐马车？” “分明是你自己看瞎了眼！大白天的在那自己跟自己怄气！瞎折腾！” 恶毒后娘忍着屁股上的疼痛，指着他破口大骂：“你个老头子说谁瞎折腾呢？！我明明就看到那个小畜生了！他也看到我了！就那个混帐小子，我能看错？” “他那双眼睛，化成灰我都认识！” 柳父的眉头越皱越深，抬头望向早没了影的前方，陷入沉思。 成大勇能出现在马车上？还在这个地方？ 怎么可能？！ 莫非是出来给人当车夫了？ 谁家会要他啊？ “好了好了！赶紧起来！不是还要去看茵茵吗？别磨叽！” 恶毒后娘咬着下唇，没再顶嘴，卯足劲爬起来，心里对成老大的憎恨又多了几分，怨恨的想道：见到那个小灾星准没好事！ “果真是养出了一堆小白眼狼！” “那个小畜生别让我再遇到下次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哎哟～老头子啊～扶我一把啊！” 柳父闻言，反而向后退了两步，捂着鼻子嫌弃道：“自己死回去换身衣裳，脏死了！” “你！” 恶毒后娘原地跺脚，咬唇含怨，哭唧唧的一瘸一拐回了村子。 柳父恰好看到她的背影，目光下移，那裤子都被石头划烂了。 鲜血夹杂着尘土，还有一堆难以言喻的臭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粪便。 此时此刻，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青天白日，伤风败俗！ 马车内的成老大也目睹了恶毒后娘摔破屁墩的全过程，扯着嘴角嘲讽一笑。 紧接着他又掀开帘子，温和道：“车夫大哥，慢点跑，不着急。” 车夫纳闷，缓缓放慢了速度，好奇询问：“成家兄弟，这是怎么了啊？刚刚见鬼了？” 成老大轻笑一声，不紧不慢道：“比见鬼还可怕，容易惹上麻烦，所以才麻烦您跑快点。” “但是现在没事了，您慢慢来吧！” 车夫听得一头雾水，但也没多打听，吆喝一声：“好勒！成家兄弟，进去坐稳了！” “好！” 成老大才回到位置上，小萝卜头就凑上来，扒拉着他的袖子，悄咪咪询问：“大哥，你刚刚是不是看到咱娘的便宜爹和妖婆后娘了？” 便宜爹和妖婆后娘？ 成老大听乐了，忍不住捏了下他的脸颊，语气含笑：“可把你机灵的，什么都知道。” 柳父和恶毒后娘只见过成老大和成老二，其他外孙子、外孙女，他们从没见过。 因为每次一踏入成家村，他们就觉得耻辱、晦气，感觉回家后得扒一层皮才能变干净。 成老大看着外面飞逝而过的小村子，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幼时处境艰难，柳父和恶毒后娘却还在毒骂柳青青。 他犹记得那会柳青青低头散发，整个人虚弱得站都站不稳，却要一一弯腰向他们问好的场景。 恶毒后娘的名号不是虚的，那会成老二刚出生，她还推了柳青青一把，只是具体骂的是什么，成老大已经不记得了。 成老大的大掌紧攥着车帘，往日温和无邪的眼神在此刻变得冷漠无比。 真是两个晦气的老家伙！ 马车跑得快，到成家村时天还没黑，但此时已近黄昏，家家户户都炊烟袅袅，关起门准备吃晚饭。 他们比家里上学堂的那三个还要晚回来。 “车夫大哥，进去歇会吧？” 让人跑了一整天，成老大觉得很不好意思。 车夫大哥正在喂马吃草，闻言，连连摆手笑道：“成家兄弟，别管我了，我还得尽快赶回牛头县，家里婆娘和孩子正等我呢！” 成老大闻言，没再留他，只是又给他塞了两个馒头和一壶满满的水，万分感激的目送他离开。 回到家后，一屋子的人乌泱泱的围上来。 柳青青看着各色的布匹，眼睛都花了，“老大啊，让你买布，你咋买了那么多东西？” 成老大喘了口气后才解释道：“我和小五去了趟秋水县。” 他这么说所有人就都明白了。 到秋水县大采买确实会便宜很多。 柳青青笑着直点头：“不错不错，咱家这回够做很多新衣裳了！” 成河清也连忙道：“那做新衣裳的事就交给我吧！我做衣服做得快，平时活也是最少的，让我来干最合适。” 柳青青笑着将要给成河旺和白禾禾做新衣的事说出来，屋内的几个当事人都砸舌了，连连摆手拒绝。 “行了行了，我说了算，就给你们仨做新衣服了！” “大姐，男款的你就按着阿旺和大勇的尺码做，女款的就按着禾禾的身量做，就这么定了！谁都别多说一句话了啊！” 成河清抱着布匹，眼神复杂，但心里更多的是感动。 “青青，那给玖玖也做一件新衣吧！要不然我们实在没脸收那么好的东西。” 柳青青看着床上那团小东西，能占多少布料？ “好啊！”她笑着一口应了下来，“就给玖玖也做件夏衣，其余的布料就都给咱禾禾做。玖玖长得快，衣服太多也不好，明年估计都穿不了。” 成小五在这时突然拽着他娘的手，仰头软声道：“娘，你都不好奇我们出去卖人参有没有成功的吗？” 听到他提这么一嘴，屋内的人才想起来有卖人参这一件事。 “对啊！” 俩人抱那么一大堆的东西，屋内的人注意力全被这些给吸引了，哪还记得什么卖人参啊？ 成老大也不卖关子，笑着拿出藏在怀里的银票和装得鼓囊囊的钱袋子。 “这是卖人参赚的，一共两百五十两。” 屋内所有人呆愣在原地，傻傻的盯着他手里的两样东西。 成老二窜了出来，拿过银票，惊呼道：“我滴个娘啊！长那么大头一回看到银票子，原来长这个模样啊？” “可不是吗？” 成四牛一把抽过他手里的银票，雀跃呼喊：“银票！是银票哎！二百两！这赚半辈子都很难有这个钱吧？” “别抢！” 成河旺又紧接着从他手中夺过银票，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瞪着眼睛，激动道：“这可是二百两啊！抢坏了怎么办？” 紧接着，他又连忙将银票双手递到柳青青面前，“他娘你快看看，瞅着银票像不像假的？” 成老大忍不住笑出声，好心提醒：“爹，这银票可是顾老板亲手递给我的。” 成河旺一噎，连忙打了两下嘴，“瞧我胡说八道的！顾老板好，顾老板给的就绝对假不了！” 话落，他又重重的感概了一句：“咱家这人参，真值钱啊！” 柳青青也是头一回见银票，激动到话都说不出来了，直点头。 “大姐，他爹，咱家发财了！？” 成河清此刻也是心情澎湃，重重的点头：“是！是二百两银票！” 成老大将钱袋子也递了出去，“这里是五十两，顾老板特地给咱家兑了银子。” 柳青青连忙扶着桌子坐了下来，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手抖得厉害，直感叹：“人参．那人参这么值钱啊？小五，你可真是咱家赚钱的一把好手啊！” “原来真有几个月就成熟的值钱人参啊！” 小玖玖坐在床上啃着拳头，听见她娘的话，忍不住弯起嘴唇笑出声。 这奶呼呼的笑声吸引了成三金的注意力，成三金解救了那只被小玖玖啃了大半天的拳头，佯装生气道：“不准再啃拳头了！” 小玖玖朝他“嘻嘻”笑了两声，扑进他怀里撒娇。 成三金对此毫无抵抗力，只能任意小奶娃折腾。 “其实也不是。” 成老大缓缓解释道：“咱家一共挖了九株人参，只有一株是上品。顾老板说，其它几株在药铺还是很常见的。” 听到这，小玖玖抬头，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微闪，嘴角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第135章 小福星她点物成宝 柳青青听完后直点头，“是是．无论如何，咱家这次也算是赚大钱了！” “等明儿个把剩余的人参挖出来全卖了，也不图再有一株上品，反正有这二百两就已经很满足了！” 成家人闻言，纷纷赞同着点头。 白禾禾好奇的问了一句：“那株上品人参，长什么模样啊？” 成老大一懵，被问住了。 上品人参长什么模样，真倒是没留意。 “我知道！” 成小五高高的举起手，吸引了屋内人的注意力后，又将手指向床边的俩人。 “就是妹妹那晚在桌上抓着啃的那株啊！我看得可清楚了，妹妹抓的那株人参，它左上角的长须处还有一点黑！” 小玖玖啃着拳头的嘴一顿，慢悠悠的垂了下来，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所有人。 成老二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激动的喊道：“所以咱只要挖到人参须有一点黑的，就都是上品人参！” “啊？” 成小五张着嘴，错愕的看着他家二哥。 小玖玖垂下眼睑，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嘴角。 有这个傻二哥在，她非常安全。 白禾禾弱弱的插了一嘴，“小五的意思应该是，被妹妹抓了后的人参就变贵了？” 她话音一落，满屋子的人都变安静了。 成三金挑眉，嘴角含笑，低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小奶娃。 小玖玖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双眸，无辜的眨眨眼，歪头奶奶的叫了一声：“咯咯～” 就这小东西，还能抓宝物？ 成三金忍不住笑了出来，摇摇头调侃道：“按这道理，咱家还真出了个能抓物成宝的小福星？” 柳青青也露出了笑容，无奈道：“行了，别逗妹妹了。她就算是小福星，也不能天天给咱家送银子吧？” 小玖玖朝众人露出甜甜的笑容，双眸清澈无邪，很是无辜。 一旁的成老大看着她这个模样，笑着说道：“玖玖肯定是咱家的小福星，但既然小五都这么说了，我们明天挖完所有人参后，就让玖玖试一下，一株株抓过去，不就好了吗？” 成河旺嫌弃的瞪了他一眼，“那多脏啊？” “刚从土里挖出来，你让我姑娘这么做，这不是折腾她嘛？” 小玖玖那两只胖乎乎的手揪着衣服，脑袋一个劲的点。 就是就是！ 成三金借机拖住她的下巴，将一颗红彤彤的糖葫芦放在她嘴边。 小玖玖的眼睛蓦然间就亮了，嘻嘻的笑了声，捧住那颗跟她手掌差不多大的糖葫芦，嗷呜一声就想咬下去。 下一秒，糖葫芦直接被成三金夺走。 小玖玖幽怨的望向他，后者哭笑不得：“你哪咬得动啊？” “含含就好了，咬下去，你那几颗小牙不得全崩了？” 屋内的其他人已经定好了，明天就让小奶娃一株株人参摸过去。 小奶娃却还在跟成三金抢糖葫芦。 成三金无奈之下，只能从旁边抓一块软乎乎的方糕塞她嘴里。 小玖玖一懵，脸颊被撑得鼓了起来，无辜的盯着他看。 “乖～吃这个～” 成三金直接将糖葫芦扔自己嘴里，揉着小奶娃的脑袋，温声轻哄：“糖葫芦不好吃，方糕好吃。” 小玖玖的眼神在瞬间黯淡了下来，两只手揪着方糕，张嘴一口口出气似的咬下去。 次日一大早，成家人还当真把所有人参从地里挖了出来。 除了第一次挖的那根是小个外，其它每个的个头都贼大。 所有人参整齐的摆放在小玖玖周围，围成一个圈。 圈外的人嘴角含笑，一个个慈眉善目，盯着小玖玖的双眸里满是爱意。 小玖玖坐在正中间，哭笑不得。 怎么办？摸呗！ 成老二朝她拍拍手，指着其中一株大人参，兴奋道：“妹妹！快！摸这株！这株的须上有一点黑！” 成三金无语的扯了下嘴角，眼皮也跟着跳了跳。 小玖玖奶奶的呜咽了一声，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乖巧的伸出手抓住那根人参。 “哎～” 成家人顿时喜笑颜开，齐齐应了一下。 “妹妹！这株大！摸这株！” “不行！玖玖要摸左边这株！” “不行！让玖玖摸后面的！” “．” 成家几个兄弟轮番上阵折腾小奶娃，偏偏小玖玖乖巧得不像话，几个哥哥指哪她就摸哪，摸完还会懵懵的抬头望向那个哥哥。 柳青青捂着嘴笑，看着自家姑娘呆萌的小模样，合不拢嘴。 “他娘，你就任那几个臭小子折腾玖玖啊？” 成河旺气得不行，恨不得上前一人给他们一脚。 柳青青拦着他，“这有什么？当看乐子了啊！” “再说，你忘了吗？” “咱家玖玖周岁的时候都没抓阄，昨天小五提了后，我反倒觉得可以借此让咱家姑娘也抓上阄。” 说到这，柳青青叹了口气，遗憾道：“咱家穷，不比那些有钱人家，孩子到了周岁就大肆操办，抓阄礼更是少不了。” “家里这五个臭小子没抓也就罢了，玖玖没抓，我这心里总是不得劲，总觉得亏待了她，心疼得很。” 原来如此。 怪不得柳青青昨晚一口应了让玖玖抓人参，原来不是觉得小玖玖能抓物成宝。 成河旺揽着她安慰道：“没事了，咱家苦尽甘来了！” “有了卖人参赚的银子，接下来只要勤劳踏实干，每一天的日子都会过得很好的！” 柳青青想到怀里那热乎乎的二百两，直点头，低声感叹：“是啊！二百两，得卖多少鱼和鸡鸭才有这个钱？” 眼见着小玖玖快被几个臭小子折腾晕了，柳青青上前一人给了他们一脚：“去去去，一边玩去！” 小玖玖抬头，见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她连忙避开那株须上有黑点的人参，挥舞着拳头，点了一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大人参。 下一秒，落入她娘的怀抱，在她娘怀中委屈的叫唤。 柳青青心疼坏了，摸着小奶娃的脑袋，柔声轻哄：“玖玖乖啊～咱这是周岁抓阄礼，必须得抓的～” “不委屈，一会让你爹收拾那几个臭哥哥！” 小玖玖眨眨眼，闻言，委屈得更厉害了。 小嘴一撇，眨巴着无辜可怜的大眼睛，奶奶的呜咽着，叫谁看了不心疼？ 当天成家的几个兄弟就被她爹逮住，胖揍了一顿。 吃完早饭后，柳青青又拉着成河旺站在大门口，指着新房的方向，“他爹，你瞅瞅咱现在的身家，那院子会不会小了点？” 成河旺闻言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他娘，当初可是你说那院子可真大的！” 现在嫌小了？！ 柳青青清了清喉咙，眼神闪躲，声音弱了几分：“我就是觉得咱家那几个臭小子都大了．那个院子，不也就小了吗？” “再说了，咱家现在有银子了，外面也没欠什么债，每个人都在干活赚钱，也不用担心这二百两有急用。” 成河旺听着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道：“那你是想？再买个院子？” 柳青青扫了眼自家的这个院子，笑道：“喏～我打的就是这个院子的主意！” “还有，咱家新房旁边不是有一小块地吗？也是李大姐的，咱可以把那一小块地买下来，用来给你和大姐养蚕啊！” 听到养蚕，成河旺的眼睛都亮了，激动道：“他娘，真给我和大姐养蚕啊？” 柳青青点头，十分坚定道：“当然啊！” “不养蚕吐丝，不种桑叶，怎么织布做衣服啊？” “你和大姐的手艺这么好，要是不利用起来，岂不是浪费了？” 成河旺感动得不行，蠕动嘴唇缓缓道：“他娘，谢谢你！” 柳青青闻言，不轻不重的给了他一拳，娇嗔似的瞪了他一眼，佯装凶巴巴的骂道：“你都四十岁的人了，在这矫情个什么劲？别给我偷懒，除了玖玖，所有人都得给我干活赚钱！” 成河旺立马笑嘻嘻的应了下来，“得嘞！我一定努力赚钱，努力在城里开铺子买房，给你和孩子们更好的生活！” 柳青青抿嘴偷笑，心里乐开花，面上却端着，“咳！别贫！我还没说完呢！” 紧接着她又变了一副脸色，指着现在住的这个院子，十分正经道：“我其实一直在愁咱家老大的事。” “他今年都二十了，确实不能耽搁，该娶婆娘了！” “正正好，有了这笔银子，咱可以用起来。等新房建好后搬进去，把现在的院子推了重新建，搭一个给老大和他未来的媳妇住。” 成河旺倒没什么意见，“可以啊！他娘，这些事肯定是你拿主意啊！” “当然我也觉得你这个主意好！以后老大有了婆娘，住得也近，咱这个家也就越来越好了！” 柳青青高兴了，往他怀里塞了几两银子，兴奋道：“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别闲着，现在就到村口找李大姐去，把新房旁的那块小地包了。再找劳工们商量一下，看看重新建这个小院的预算是多少。” 第136章 再也生不了娃 柳青青前脚刚打发了成河旺去盘地，后脚就被成老大拉到了小灶房里。 “怎么了？” 她心虚的问了一句，赶忙低下头，不敢对上成老大的眼睛。 生怕成老大刚刚听到他们的谈话，以为自己又要催婚。 小玖玖正坐在小灶房内的一张小圆饭桌上，她双手抱着肉包子，用小小的牙齿磨着肉，水灵灵的眼睛好奇的望着面前的俩人。 又有肉吃，又能看戏，她可太喜欢这样的日子了！ “娘。” 成老大神情严肃，压低声音道：“我昨晚一直没跟你说件事，但越想越觉得不对，还是得跟你提一声。” 昨晚？ 那就不是逼他娶媳妇的事了？ 柳青青面上一喜，点点头道：“你说你说。” 成老大见她这个模样，愣了几秒后，缓缓道：“我们昨天回村的路上遇见外翁和外阿婆了。” 柳青青听到那两个讨厌的人，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抿着嘴，眼神也在顷刻间变得冷漠。 她不禁厉声问道：“你喊他们了！？” 成老大闻言，疯狂摇头，摆手连连道：“没有！当然没有！” “我见到他们立马就跑了！” 柳青青听了后，脸色稍微好了一点，沉声道：“那一窝垃圾，以后见到了也不用喊人，有多远躲多远，要是他们敢凑上前，你就狠狠给他们两巴掌！” “还有，什么阿翁、阿婆的称呼，我也不想再听到了！你们都给我改了！以后见到他们，直接冷眼相待，别管他们死活！” 许是那个失去的孩子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她现在一想到柳家的人，浑身就起了应激反应，恨不得用锄头一人给他们来一下。 成老大被她娘的这个表情吓到了，乖巧的点头，弱弱道：“我晓得了，娘放心，我不会再叫他们了。” “我也去跟弟弟妹妹们说一声．” “对了！” 成老大刚想离开，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方才被柳青青的气势唬到了，差点把担心了一晚的正事给忘了。 “娘！我正想跟您说，昨儿个我见阿就是您的爹娘，他们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村口，瞧那模样像是要出远门。” “我担心他们是要来寻几个姨母，二、三姨母离咱家又近。若是他们到了平头县的秀才村，听到什么风声，可能会寻咱家麻烦。” 他昨晚躺在床上，久久难眠，就是因为想到柳父和那个恶毒后娘。 成老大担心原本平静的生活会被那两个人搅乱，越想越觉得不安，所以还是得跟柳青青提一嘴，好让柳青青有所准备。 柳青青对此毫无反应，面无表情，举着菜刀在案板上跺了把菜，冷漠道：“麻烦？呵！那他们最好别来，若是来了，就是我寻他们麻烦了！” 成老大懵懵的看着他娘的反应，迟钝的点点头，指着外面磕巴道：“那，娘，我，我出去跟弟弟们说一声。” 柳青青冷漠应道：“嗯。” 待人走后，她的眼角渐渐湿润，不一会，滑落一滴眼泪。 就是因为她对柳家人的纵容，才害得肚子里那个无辜的孩子流没了。 柳青青捂着心脏，心疼得厉害，听到身后传来的奶声叫唤才缓慢的回过头。 对上小玖玖那双清澈的眼睛，勉强的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玖玖啊。” 柳青青上前抱起小玖玖，咬着牙，哑着声道：“你原本，是还有个哥哥亦或者是姐姐的。” 小玖玖闻言，眉宇间也染上了些许动容，两只手环抱着她娘，奶声奶气道：“娘～亲～娘～不～哭～” 柳青青的身子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奶娃，鼻头更酸了。 小玖玖用拳头蹭了下她的脸颊，小手生疏的锤锤她的肩膀，歪头，朝她甜甜一笑。 柳青青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原本的伤口被小奶娃渐渐抚平了。 “娘没哭，今天天气好，抱我们家玖玖去外面溜达一圈好不好？” 小奶娃“嘻嘻”的笑了一声，将脑袋搭在她娘的肩膀上，奶呼呼重复着：“溜～哒～出去～溜达～” “好～带我们家玖玖出去溜达～抱紧了哦！” 小玖玖应了一声后，歪头靠着她娘的肩膀。 不一会，小脸渐渐垮了下来，双眸变得幽深难测。抿着嘴，握紧拳头，隐隐有发怒的迹象。 此时此刻的秀才村，柳茵茵的婆家内。 “这么说，你家男人自那以后就没再碰过你了？” 恶毒后娘郭氏抓着柳茵茵的手，面露焦急，拔高嗓门喊道：“还成天夜不归宿？！” 坐在床上的柳茵茵低着头，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郭氏铁青着脸，眼睛瞟过柳茵茵那毁了的半边脸，还有稀疏的头发，哀哀的叹了口气，忍不住数落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要离柳青青那个贱人远点？” “我说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就为了贪那一口鱼肉，搭上了自己的半边脸，还有那茂密的头发，还有自家男人的心，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柳青青那个贱人，就是个灾星！没出嫁之前克死自己的娘，出嫁之后害得夫家年年颗粒无收！她除了肚子争气一点外，哪回不是给周围人散发霉运？” “你啊你！看看自己的脸，现在怎么可能抓住那花心贞秀才的心！？” 柳茵茵委屈的抬头看她，吓得郭氏连忙避开眼睛，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拉着两边的衣襟，一本正经道：“但你也别太担心，我和你爹这次过来，就是来给你送膏药的。” “这膏药是你四妹从城里给你捎过来的，听说对祛疤很管用，贵得很嘞！” 柳茵茵那次跌入冰水外加遭雷劈后，竟命硬的活了过来。 但她那半边的脸却全毁了，在床上躺了一年，左边脸结出一层可怖的血痂，头顶也秃了一块，毛发至今都没重新长出来。 她抽噎着拿过膏药，哽咽道：“这药膏，管用嘛？我这脸，还能治好吗？” “必须能！不能也得能！” 郭氏猛地掐住她的手，先是朝后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才阴鸷着脸，压低声音道：“你那脸要是恢复不了，不得被贞家彻底抛弃了？你难道想要成为一个弃妇，任那些八婆对你指指点点？任柳青青那个贱人嘲笑你？” 柳青青嘲笑她？！ 柳茵茵吓得浑身一激灵，眼神阴狠，双手紧攥成拳，猛地摇摇头嘶吼：“不！当然不可能！那个贱人凭什么嘲笑我！？” 郭氏见她有这个反应，心里也就放心了，“唉～茵茵啊，你能这么想，娘就放心了！” “娘虽生了三个女儿，但最疼的只有你和你四妹了。你们俩就是我的顶梁柱，只要你们俩过得好，我在柳秀村才能挺直腰板，才能不被人指指点点。” 紧接着她又变了脸色，怨毒道：“咱们娘几个，被柳青青那个贱人和她那短命的娘害得还不够惨吗？” “要不是因为她们两个，我至于让你等到两岁才带你回家吗？我至于现在还被柳秀村的那些八婆暗地里骂说是个外室吗？” “茵茵，你要记住，我和你爹是两情相悦，根本不存在什么私情！我虽比她晚嫁给你爹，但也是被那短命鬼横插一脚才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的！” 柳茵茵的眼神里也染了一丝怨恨，咬着唇，低哑着声咒骂：“是！都是柳青青那个贱人的错！” “娘～呜呜～她害了咱十几年还不够，现在又毁了我的下半辈子，我真是恨死她了！” 郭氏心疼的拍了下她的后背，安抚道：“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脸养好，只要有了这张脸，才能勾住男人的心，才能让女婿让你死心塌地，才能留住他，不让他去外面花天酒地，寻那些不干不净的贱人。” “记住娘的话，一定要忍！不能跟他吵闹！要体贴，要示弱，要装可怜！只有这样，才能抓住他的心！” “至于柳青青那，你听娘的，千万别再去找她了！柳青青那个贱货就是个大灾星，谁碰到她都得不幸！” “她有一窝的崽有什么用？还不是养不活？还不是个个都是残废？你啊，把身子养好，赶紧生个娃，让你那婆婆闭嘴，这才是要紧事！” 柳茵茵听到“生娃”两字，下意识的把头埋进枕头里，避着她娘的视线，哽咽道：“娘我，生不出来” 郭氏本想再说点什么，被打断后满脸错愕，一把将她揪了起来，厉声质问：“生不出来？！怎么可能生不出来！？” 柳茵茵的嘴一撇，委屈巴巴的落泪，脸上的血痂跟着皱巴起来，摇摇头，哽咽道：“大夫说，我的身子已经毁了呜呜呜” “他说呜，说我本来就受孕困难，结果还在冰水里冻了好一会，还遭雷劈，已经将整个身子毁掉了！” “呜呜娘，我被柳青青那个贱人害得再也生不了娃了！” 第137章 要扒了柳青青的皮 “呜呜～娘～是她毁了我啊！” 柳茵茵想到柳青青那张脸，悲从心中来，恨也裹挟着涌了上来，死拽着褥被，恨恨道：“呜～我变成今天这个模样，谁都不要我，可她却还在成家村里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娘，呜呜～我一定要把柳青青的脸也给撕烂！” “行行行。” 郭氏连忙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你就放心吧，那个贱货过不了什么好日子。她那几个儿子都是残废，她只会越来越惨，报应也会源源不断的到来！” “才不是这样的！” 柳茵茵猛地吼了一声，打断她的话，嗓音嘶哑：“她现在每天有鱼有肉吃，还能勾搭县上的那些劳工，没日没夜的帮她搭房子！” “呜～娘，我不服！凭什么她可以开始过好日子，而我却得天天躺在床上，连自己男人都留不住？” “明明是她害得我变成如今这个” “你说什么！？” 郭氏蓦然间打断她的话，握住她的肩膀，尖声质问：“你刚刚说什么？！谁天天有鱼有肉吃！？” 柳茵茵最怕她娘这副凶悍的模样，气势瞬间降了下来，低着头，瞟了她一眼，弱声回道：“娘，你不知道吗？是柳青青啊！” “她在平头县里又是卖鱼又是卖鸡鸭的，还忽悠了好几个劳工上村口那替她盖房子，你们经过成家村时没瞧见吗？” “还有，她家的那几个残废儿子全都好了。” 经她这么一说，郭氏似乎想到了什么，起身在屋内来回走，眼神瞪得贼大。 “对对！怪不得我昨天看到那个杂种时，总感觉怪怪的！那个小杂种不丑了！脸上的疤都消失了！还能乘坐马车让人伺候！” “我滴个娘，柳青青那个贱货，竟然开始过好日子了！？” 恶毒后娘越想越焦虑，越想越气，火冒三丈：“就凭那个贱货，那副骚样，竟然也配吃肉？也配住新房子？！” 柳茵茵闻言，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是啊！”她连忙摆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抓着郭氏的手，悲戚道：“柳青青真的好贱啊！她把我残害成这个模样后，自己就开始过好日子了！” 郭氏皱起眉头，阴狠道：“那贱货不是种什么都活不了？养什么都不能成吗？” “怎么突然之间又能吃鱼又能住新房！？莫不是她出去偷了？亦或者是搭上什么有钱的老男人了？” 柳茵茵摇摇头，撇嘴委屈道：“好像不是，我在这屋内没少听我那婆婆在外面嚼舌根，听说就是他们家突然间种什么都能活了，收成还特别好！” “娘，我想一定是柳青青，使了什么阴谋诡计，给我下套！找大师夺了我的气运，害我现在悲惨凄凉，而她却风光无限，逍遥自在！” 柳茵茵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掩面悲伤的啼哭了起来。 郭氏的脸黑得跟炭似的，拍着床板恨恨道：“我绝不允许那个小蹄子欺负到咱头上来！” “茵茵，你别怕！我这就去把你爹喊过来，势必拉着他去收拾柳青青那个贱货！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胆大妄为到什么地步，竟敢残害你！为娘一定撕烂那个贱人的嘴！” 柳茵茵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委屈的点点头，弱声道：“娘～我如今，也只能靠你了。” “放心吧！” 郭氏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你和你四妹都是我的心头肉，我不会不管你们的！” 她说到做到，当即就去把柳父从正堂那喊了回来，再将方才所有的谈话内容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柳父端坐在位置上，满头花白的发丝都盖不住他那股子狠戾的气息。 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直射柳茵茵，沉沉出声：“你确定你大姐家能盖上房？” “还是说，这些都是你胡编乱造出来的？” 柳茵茵一咬牙，颤着唇，勇敢的对上他的眼神，哀声道：“爹！女儿哪敢糊弄您啊？您若不信，大可出去看看！这里离成家村不远，若您看了有半分虚假，打死女儿，女儿都不会吭一声的！” “哎呀老头子！” 郭氏推了他一把，抱怨道：“你看我们家姑娘都成什么模样了，还糊弄你做什么？” 柳父嫌弃的扫掉她的手掌，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娘俩又在搞鬼？” “青青家那一窝子的残废，怎么可能说好就好？” “还搭房子，还请大师夺气运，呵！你们怕不是脑子坏掉了吧？” 郭氏闻言，怒火当即冲到了顶端，叉着腰，怒言：“好啊！那我们就一起去成家村看看！” “她们的房子就搭在村口！我们去问问，看那新房是不是你那好女儿的！看看你那好女儿是怎么对待自己妹妹的，看看她那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眼见着妹妹受苦还不闻不问！” 柳父的眼睛扫过面前的俩人，沉思了会又缓缓道：“这回可是你自己要去看的，到时别又对我骂骂咧咧的。” 有鱼吃他还能勉强相信，但是能起房子，怎么可能呢？ 若是柳青青当真有鱼有肉，日子轻松快活，还能有闲钱搭房子，却不拿着好东西到柳秀村孝敬他这个爹，那他一定抽死那个不孝的女儿！ 柳茵茵朝她娘使眼色，嘴角勾起一抹笑，怎料她爹在此时突然回头，唤了她一声。 “啊？爹，怎么了？” 柳父背着手，朝她缓慢的走近，嗓音低沉，“我刚刚跟你那婆婆聊了许久，她也撂下话了，说要不是为了秀才的名声，你现在又老又丑又废，成婚几十年还生不出娃，她早把你给扫地出门了。” 此话一出，柳茵茵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失力跌坐在床上，整个人都傻了。 她最怕的就是被婆家赶出去。 郭氏更是慌了，连忙缠着柳父的胳膊，焦急的喊道：“他爹，你可不能让那老婆子这么糟践咱家姑娘啊！” “急什么？” 柳父冷漠的瞪了她一眼，“方才不是说了吗？她们贞家还是顾及秀才名声的！所以短期内不会把茵茵给赶出去！” 紧接着他又对柳茵茵道：“你就赶紧下蛋，只要有了贞家的骨肉，他贞家就算再嫌弃你，也不敢把你丢了。” “毕竟他们家就是靠秀才这个名声讨饭吃的，要是让其他人家知道贞家竟在你危难时刻抛弃了你，那他们秀才的名声也就臭了。” 郭氏和柳茵茵对视了一眼，双方眼里的透出一丝绝望。 柳茵茵的嘴角颤抖，哽咽道：“爹，我婆婆就没告诉你，我已经不能生了吗？” 柳父闻言，错愕震惊道：“什么！？” 他猛然间想到方才在正堂时，那个老婆子对自己提的第二个主意。 老婆子对他说，若是他家的女儿还是生不出娃，又想继续待在这的话，那就要容许贞秀才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子，养在家里，替柳茵茵生。 前提是，柳茵茵不准跟任何人提起贞家在屋内养了一个女子的事。 柳父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难看。 那个死老婆子，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秀才世家，不管是纳妾还是休妻都会显得很难堪，他们不想丢了名声，就只能逼着柳茵茵妥协。 柳茵茵闻言，嚎哭出声，一个劲的摇头，乞求道：“不要啊爹娘！贞观那个混蛋，在外面勾搭了好几个小贱人，他们娘俩就是想借机把小贱人带回家。只要他们做成了这件事，那女儿以后在这个家会连畜生都不如啊！” 郭氏也焦急的喊道：“他爹，你想想办法啊！” 柳父沉着脸，蹙眉沉思。 他当然不想柳茵茵被休，家里若是出了一个被休的女儿，他的脸面也会荡然无存。 “那便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柳父的眼神微闪，薄唇一开一合，冷漠道：“过继。” “近来羚羊县白家的事，你们可有印象？” 恶毒后娘紧张的攥着衣角，联想柳父前后的话，突然就懂了他的意思，“老头子，你的意思是？” “没错。” 柳父冷笑一声，“反正茵茵跟他男人成婚都快二十年了，至今无所出，既然已诊断出茵茵坏了身子生不了，那他贞观也别想好过。” “只要往他平日里的吃食中加点断子药，任他再怎么折腾，也生不出娃。” 恶毒后娘闻言，也跟着勾起唇角，面目稍显狰狞，低声道：“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爹，还是你聪明！” “咱到时也去传那贞观生不出娃，之后再寻个孩子，过继给贞家，街坊邻居不还得夸咱体贴吗？” 柳茵茵满怀怨念的嘀咕道：“想得这么好，到哪去寻孩子过继啊？” 柳父望向她，眼神淡漠，说出的话也异常冷血。 “你大姐那不就有一堆现成的孩子吗？过继给你一个，有什么难的？” 第138章 柳父找上门 柳茵茵错愕的瞪大眼，捂着嘴，震惊道：“你让我养柳青青的孩子？！” 柳父纠正道：“不，是过继给你，以后就是你的孩子了。” “到时贞家还得感谢你，秀才村的人也会觉得咱家是善人，愿意牺牲自家的一个孩子给你们。” “反正都是咱柳家的种，有什么问题吗？” 柳茵茵皱起眉，心里觉得很膈应。 她真的很讨厌柳青青，连带着柳青青的几个孩子也完全没好感。 一旁的恶毒后娘脸上的表情也由刚开始的抗拒嫌弃到渐渐接受，直点头：“是没错好．这主意好！” “茵茵！你爹这主意简直是太好了！” “刚好柳青青这两年才生了个娃，那娃也还不大，可以抱过来！” 柳茵茵撇嘴嘀咕道：“我不要，那是个女娃！我不想要那个杂种！” “那就把第五个要过来。” 柳父紧接着道：“你大姐有五个儿子，让她把最小的那个给你。” “你们刚刚不是说了吗？她那五个残废儿子都恢复了，要最小的那个。” “好养，也能重新认人。” 恶毒后娘站在他身后，听着他嘴里说出的话，神情愈发激动，“他爹，你这主意简直是太好了！咱就得这么办！” “只等那贞观也毁了身子，到时咱再提出过继孩子，这样咱家茵茵在贞家就能站住脚了！任他贞观再胡作非为，也不敢把茵茵撵出门！” “只是．” 恶毒后娘的话说一半，紧接着话锋又一转，佯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对柳父道：“只是你那大女儿，能把孩子让给我们吗？” “哼～我可不敢跟她抢。她啊，厉害得很！自小就没有把我这个后娘放眼里，平时就对我趾高气扬的，任我对她再好，也换不来她一个好脸色。” 柳父毫不在意的笑了一声，十分自信道：“老婆子，你就放心吧！我是她亲爹，只是跟她要个孩子，她有什么好不答应的？” “再说，她那么多个儿子，过继一个帮帮自己的亲妹妹怎么了？她要是敢不同意，老子就打断她的腿！” 柳茵茵闻言，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抓着她爹的手，委屈巴巴道：“爹～你还是别打断大姐的腿了。她本来就讨厌我，要不然也不会因为一口鱼肉让我当众难堪，甚至在暴雪天把我给打出去。” “咱是要求她的，若是你还打断她的腿，那她岂不是更恨我？唉！我也不怪她把我毁成如今这个模样了，只求她能帮帮我，让我度过这个难关～呜呜～” 柳父听到这些话后，脸色阴沉可怖，“求！？哪有做爹的求自己女儿的？！” “我那是在帮她，可不是求她！” “你啊，也别整天哭哭啼啼的，端着一副死鱼脸，徒惹人生厌！你大姐既亏待了你，那我这个做爹的自然会让她补偿你！你就安心待着吧！” 柳茵茵委屈的点点头，乖顺的没再说一句话，反倒是郭氏，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老头子，你就别再夸海口了！” “你那宝贝大女儿现在有鱼有肉吃，也没见她拿来孝敬你这个亲爹！咱俩要不是有老四，能隔上几天就吃一顿肉吗？” “哼哼～你那大女儿，也不见得有多听你的话！” 柳父转过身，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厉声呵斥：“臭老婆子，闭上你的嘴！少在这胡说八道！老子是她爹，她凭什么不听？” “我今儿个就告诉你们娘俩，别说鱼肉了，若是她当真有银子搭新房，老子都得让她把那新房给推了，把银子拿来给我过日子！” “我这就去成家村，你们就等着看吧！” 恶毒后娘得逞的笑着，歪着嘴，喊道：“好啊！走！一起去看看你那宝贝大女儿是如何做那狼心狗肺的畜生的！” 柳父剜了她一眼，直接甩袖离开。 郭氏连忙上前拍着柳茵茵的肩膀，小声嘱咐：“在这等着，娘这就去收拾那个小贱蹄子！” 柳茵茵撇着嘴，委屈的点点头。 待人走后，她那原本委屈的模样立马消失得一干二净，阴鸷的眼神望向窗外，歪着嘴，嘶哑着声怨毒道：“柳青青，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没人比她更了解柳父和郭氏。 那俩人骨子里都是好面子的自私鬼，疼惜子女于他们而言都是次要的。 柳茵茵自认，她将郭氏的做派学得很透彻，甚至比郭氏做得还要好，要不然怎么得到郭氏稍微的一点眼色呢？ 郭氏心里真正心爱的只有四妹，根本不稀罕她和柳成成。 只是她比柳成成那个蠢货机灵，比柳成成更会看人脸色，更会哄郭氏开心。 柳茵茵笃定，为了不让自己被贞家赶出家门，那两个老毒物一定会不留余力的折腾柳青青。 毕竟这事关她们在柳秀村的颜面，更何况听到柳青青过得那么好，那俩人心里肯定也有自己的盘算。 各方利益算下来，她绝对是那不吃亏的一方！ 与此同时，柳父和恶毒后娘紧赶慢赶，终于在几近黄昏时来到了成家村。 郭氏激动的指着村口那唯一一处正在动工的大院子，扯着嗓子喊道：“看见没？好好看看，那么大一个院子，还觉得我们在糊弄你？！” 柳父生气的上前询问村口附近的人，得知那院子真是河旺家的，火冒三丈。 “我非收拾那个不孝的孽畜不可！” 郭氏先是白了他一眼，继而上前攀着他的胳膊，叹了一口气，悠悠然道：“老头子，你也别那么生气。” “我先前就跟你说过咱那大姑娘不简单，心眼多又不心疼家里人，胳膊肘一向往外拐。而你偏偏又不相信我，这回眼见总该信了吧？” 柳父悲痛的点点头，咬牙切齿道：“那个没良心的赔钱货！” 话落，他气冲冲的往村里走，直奔河旺家。 “他爹，等等我啊！” “砰砰砰！” 河旺家的人正围着饭桌准备开饭，其乐融融的气氛被这震天响的敲门声给打破了。 屋内的人吓了一跳，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大门。 成河清惴惴不安道：“不会是白家的人又来了吧？” 上次这么敲门的就是白家人。 她话音才落，屋外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柳青青！开门！我是你爹！” 成老大闻言，倏地一下站起，面露惊恐。 果然来了！ 柳青青皱起眉头，当即对成老三和白禾禾吩咐道：“把玖玖抱到床上去，别让她瞧着了。” 俩人立马行动了起来，抱着小玖玖到床边，顺便小心翼翼的扒开窗户，露出一条缝朝外看去。 成小五好奇的问道：“是娘的那个坏爹爹吗？他来干什么啊？” 柳青青拉着成河旺对其余人道：“你们就别管了，也别出来，就在屋内待着。” “别啊娘！” 成老二起身道：“我跟四牛和你们一起出去啊！有我们这，那个老不死的肯定不敢动你！” 话落，他也不给柳青青拒绝的机会，拽起成四牛就跑出去开门。 河旺夫妇俩也连忙跟了上去，成河清一把扯过小萝卜头，抱着他，忧心忡忡的看向门口。 她见过柳父，那人长相虽是温文尔雅，但言行手段却极为狠戾。 细看那眼神，有时能吓死个人。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柳父连柳青青嫁人都不给她备一件嫁衣，让柳青青穿着朴素的布麻衣嫁入成家村，简单的拜了个堂。 柳青青的娘家人，一个都没到场。 此时的成老二已经气冲冲的打开门，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哪个不长脑病瘫？敲那么响是要催命吗？门要是坏了，老子踹死你！” 柳父头一回被人这么咒骂，错愕的愣在当场，微仰头一看，眼前的成老二比他还要高半个头。 身形壮硕，那双眸，鄙夷又凶狠的盯着他。 “你，我，你是二锅吗？” 成老二不耐烦的嚎道：“废话！你个老不死的敲我家门，不知道我是谁？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成老四站在他身后，忍不住扯了下嘴角，嗤笑出声。 柳父的脸都黑了，抿嘴不悦的瞪他，“我是你外翁！” 果然是个没教养的小杂种，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我跟你没法说话，把你娘给我叫出来！” “叫我做甚？” 柳青青早就出来了，站在两个儿子身后听了大半天，露出半个身子，阴阳怪气道：“稀客啊！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们！” 柳父被成老二的气势唬到了，但对柳青青，根本不带怕的。 自顾自的扯着恶毒后娘挤进院内，沉声质问：“你这是什么话？有你这么跟自己亲爹说话的吗？” 紧接着他又指着成二牛，咬牙切齿：“还有，你教出来的都是什么混帐？连自己外翁都不认识，嘴还那么脏，像话吗？” 第139章 要告成老二打人 柳青青将成家两兄弟拽了回来，牢牢的护在身后，冷眼看过去，淡漠道：“外翁？我儿子本来就没有外翁，谈何认识？” “我看你是老糊涂，记岔了吧？” “放肆！” “啪！” 柳父忍耐已久，听了她的话后，怒火喷发，扬手给了她一巴掌，气得胡子都在抖：“你个不孝女！” 恶毒后娘躲在他身后，大声叫好。 “娘！” 成河旺看着瞳孔一震，心疼的将她拉回身边。 柳青青捂着半边脸颊，眼底顿时起了一片水雾。 蹲在门口的大白也朝柳父嚎叫着示威：“汪！汪汪！” 恶毒后娘有点沭成家的男人们，但一只狗，她还是不怕的。叉着腰，指着地上的大白咒骂：“小畜生！闭嘴！” 大白见状，叫得更凶了。 成河旺生气的吼道：“爹，你太过分了！凭什么打人？！” 柳父冷哼一声，怒言：“我教训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向你交代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再说她是我生的，别说一巴掌了，我就算是打死她，你们也没资格吭一声！” “我特么！你个老不死的东西！” 成老二没他爹的耐心，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撸起袖子，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朝柳父抡了过去。 “砰！” “哎哟～” 柳父被他一拳打倒在地，痛苦的哀嚎了一声。 终究是上了年纪，打不过此时年轻正盛的成老二。 偏偏成老二也上了头，直接骑在他的身上，怼着他的脸又抡了一拳。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小时候欺负俺娘也就算了，现在还敢打她，俺弄死你！” “老头子啊～小杂种你给我死开！”恶毒后娘惊呼了一声，连忙上前扒拉成老二，结果反被他甩开。 “去你的！老贱人，滚一边去！” 恶毒后娘被甩了出去，身体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硬生生憋出眼泪，痛苦的叫了一声：“哎哟啊～我的屁股啊！” 一旁的柳父完全被压制住了，毫无反击之力，眼看着成老二越打越凶，柳青青连忙制止了他。 “二锅！回来！” 这俩人都六七十岁了，平时摔一跤都够呛，何况是挨揍？ 柳青青不想惹祸，要是闹出人命，那她家二锅就麻烦了。 成老二恨恨的吐了口唾沫，双眸猩红，起身时又踹了柳父一脚。 “呸！老东西！再敢打我娘，我把你废了！” 恶毒后娘连忙朝着柳父爬过去，看他鼻青脸肿的，心疼坏了，抬头指着柳青青骂道：“小贱蹄子！疯了，你真是疯了！他可是你亲爹啊！你竟然纵容那小杂种打他，你疯了！你丧心病狂！你个白眼狼！” 柳父虚弱的喘了口气，捂着胸口，也跟着抬头，满含恨意的看着柳青青：“早知道你会变成这副鬼模样，我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 “供你上学堂，供你吃喝，这十几年，全糟蹋了！养了个混帐白眼狼！” 屋内的成三金见此场景，连忙朝成老大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把院门关上，莫让村里人看了去。 成老大了然，早在成老二揍柳父时就偷偷溜过去合上了大门，没人注意到他。 柳青青冷漠的盯着他那张脸，双手紧攥成拳，悲戚的笑了一声：“白养我十几年？” “呵！呵呵！是你养的我，还是我娘养的我？我娘死后，你们俩个贼货把她的嫁妆全吞了！那东西是她留给我的，你们可有把那银子用到我身上？” 柳青青越想越觉得荒唐，拍着胸脯，朝柳父嘶喊道：“我幼时上学堂，供养我的是我娘，不是你！” “我娘一死，你们就断我的学堂路，反倒是拿着我娘的钱，把柳茵茵和柳成成塞进了学堂！而我！连睡觉都只能睡在灶房里！没日没夜的干活，没日没夜的伺候你们一大家子人！” “柳畜生！你把我当过女儿吗！？你们把我当过人吗？！” 柳青青边撕心裂肺的质问，边走近柳父，拽着他的衣领，眼底一片猩红：“现如今，你还好意思来质问我？你当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柳父恨恨的盯着她的双眸，奋力将自己的衣领扯了回来，咬牙一字一顿道：“柳青青你给我记住了！哪怕老子把你当丫鬟使，你也是老子生的！” “当爹的差使闺女，当女儿的伺候爹，天经地义！你今日容许那孬种打了我，我明日就敢告到县上，告到城里！” “我倒要看看县太爷容不容许不孝女的存在！我倒要看看，外孙揍了外翁，用不用受惩罚！” 恶毒后娘紧接着满目狰狞的嘶吼道：“没错！把你和那打人的小杂种，一起关到牢里！” 成河旺护着柳青青，忿忿不平道：“少吓唬人！是你们上门惹的事，别以为我们会怕了你们！” 柳父冷笑一声，嘲讽道：“你是我的女儿，当爹的见女儿出言不逊，动手打一巴掌，县太爷能管什么？” “但子女不孝，纵容外孙打长辈，县太爷该管了吧？” 柳青青脸色沉沉的盯着他看，眉头深深皱起，吐出的气息都是乱的。 反观成老二，在一旁不屑的吼道：“去啊！赶紧去！麻溜的给我滚去县衙！我就等着你告！坐牢就坐牢，怕什么？” “倒是你，最好给我小心点，等我没事了，你就该有事了！” 成老四一直拽着他，不让他因冲动上前，再揍柳父一顿，那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柳父铁青着脸，用手指指他，直点头，怒极反笑：“好！好得很！不愧是个打猎的生的孩子，孬种莽夫一个！” 成老二本就生性暴躁，但自小玖玖出现后，他整个人都收敛了很多，特别是上过学堂后，变得异常沉稳。 眼看着他的书越读越好，以往暴躁的性格也渐渐改掉了，如今却被柳父那一巴掌激怒，恨不得跟柳父不死不休。 柳青青哪舍得儿子因她而断送了前程？ “二锅！别再说了！” 成老二闻言，赌气的甩过头。 柳父也被恶毒后娘扶了起来，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得意的笑道：“现在知道怕了吧？” “刚刚对着我那个不孝样，使不出来了吧？” “就是！” 恶毒后娘顺着他的气，剜了柳青青一眼，嫌恶道：“老头子，你这会可不能放过她！这个不孝女，不孝顺我也就罢了，但你是她亲爹，做到这个份上，她简直该死！” 柳青青当即用凶狠的眼神瞪她，恶毒后娘反瞪回去，叉腰，嚣张道：“怎么？小贱蹄子还不服气？” “还好意思指责我们吞你那短命娘的钱！那钱既入了柳家，就该是你爹的！” 柳青青强忍着怒气，咬牙骂道：“郭佩佩，你再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你嘴又臭又贱，就别出来熏死人了！” “你！” “够了！” 柳父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打断俩人的话，闷声呵道：“别再说些废话了！” 紧接着，他望向柳青青，寒声质问：“我就问你，是不是现在有银子了，生活富足了，有肉吃，能搭房子了，就忘记要照养你爹我了？” 柳青青这才慢慢回味了过来，嘴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说呢，怎么几十年不踏入成家村，突然就上门了。” “怎么？听到风声了？闻着味过来，知道我现在过得好了？又想来糟践我了？” 柳父蹙眉不悦道：“不用说得那么难听，我生养你，你理应照料我老去，这是天经地义的！” 柳青青觉得好笑，“我刚刚说的话你是一句都听不进去啊！就你，生倒是生我了，但养过吗？” “从始至终养我的只有我娘，至于那生育之恩，我给你们家当丫鬟那么多年，你们家吞了我娘的所有嫁妆，早就已经还光了！” 紧接着她又决绝道：“老东西，醒醒吧！别痴心妄想的来挨边！我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家再占我一丁点便宜的！” 柳父半眯着眼审视她，寒声道：“可以！你这个不孝的畜生，我也懒得同你废话！既然你今天要撕破脸，那就别怪我不念及父女之情。” 柳青青闻言，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父女之情？他们有吗？ 仇人还差不多！ “你家那孽种打我，你又弃养生父，就等着县太爷让人来抓你们吧！” 成河旺已经将柳青青牢牢的挡在身后了，闻言，硬声道：“随你去告，随你去闹！反正有事，我们一家一起扛！绝不退缩，更不会向你这种人低头！” 成老二也吼了一声，附和道：“没错！” 柳父被气得心肝肺都在隐隐作疼，怒火中烧，差点都忘了此行的目的。 身后的恶毒后娘没忘，拽着他的衣袖提醒他，朝他使眼色。 柳父这才忍了下来，听恶毒后娘一本正经道：“柳青青，你自己不要脸活腻了没关系，但你可想好了。” “你家那小杂种，今年才几岁？你确定要让他摊上麻烦？” 第140章 天道来收拾他们 柳青青犹豫了，这正是她所担心的。 成老二先动手，让对方抓了把柄，柳父脸上和身上的伤成了铁证。 她倒不怕背上一个不孝的骂名，反正于她而言，不轻不重。 只要她将这些年柳家对她的虐待和私吞她娘的嫁妆一事说出来，十有八九都能全身而退。 可成老二不一样，他打了人。若是让学堂听到风声，极有可能将他退学。 他们家又没什么权势，背后也没靠山，没人护得了成老二。 “娘！” 成老二见状，赶忙拉着他娘，语气强硬：“娘，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后悔打了老东西，只恨没能打死他！你别顾虑我，就让那老东西去报官！大不了就是坐牢，我才不怕！” 柳青青闻言，心疼的看着他，眼眶顿时噙满了泪水，“胡咧什么？娘能让你遭难吗？” 本来成老二从小的名声就差，村里人到处传他暴戾无常，若是报官，不就坐实了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吗？ “父女一场，我也不想如此。” 柳父突然横插了一句话，自顾自的把窄小的院中唯一一把凳子扯过来，落座，好整以暇的看着柳青青：“好歹，他也是我的亲外孙。” “虽说他看着粗鄙不堪，整个人也毫无礼貌可言，但我一向心善，放过自己的外孙，未尝不可。” 成老二听不下去了，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去。 “我看你个糟老头子就是个老赖吧！还敢胡咧吧唧，俺今天非揍死你不可！” 柳父听得眼皮直跳，恨恨的吐出几个字：“粗鲁的杂种！” 成河旺忍得手背青筋暴起：“你骂够了没？说我们粗鲁，那你自己呢？七老八十的人，对一个孩子，动不动就骂杂种！” “你的嘴可真脏！” 原先他还敬着柳父是柳青青的爹，没有对他骂骂咧咧的，好声好气的喊了他一声，没成想他越来越过分。 一如当初，瞧不起他也就算了，连带着他的儿子也没什么好眼色。 柳父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皱起眉头，不耐烦的对他们吼道：“我不想再同你们废话了！直接说清楚吧！” “青青，我身为你的生父，你理应照料我老去。我今日可以原谅你和你那杂种儿的不孝，但今后每月，你们家必须按时给我送三两银子！” 恶毒后娘闻言，眼睛都亮了，激动的附和道：“没错！” 每个月三两银子啊，这下就可以天天吃肉了！ 成河旺的脸色顿时就黑了，愤愤的拒绝道：“不行！你们这是抢劫！谁家每个月拿得出三两银子？绝对不可能！” 柳青青也咬牙一字一顿道：“你们不要太过分，要当真惹急了我们，我们也不怕鱼死网破！” 恶毒后娘闻言，嘲讽一笑：“都有闲钱盖新房了，会没钱养你爹娘？你们以为我们好糊弄是吧？” “闭嘴吧老太婆！” 柳青青看见她那张脸就烦，嫌恶道：“你算个什么东西？配当我娘吗？就你这丑模样，恶心做作鬼，别来侮辱我娘！” 郭氏每听她说一个字，拽着柳父的胳膊就多用力几分。 “老头子你听到了吧！你这大女儿，每次你不再家时，她就是这么对我说话的！我快被她欺负死了！” 又告状。 柳青青感觉自己快憋屈死了，咬牙道：“三两不可能，我们拿不出来！” 柳父眯眼顿了一会，继而道：“那也行，每月二两，不能再少了。” 柳青青翻了个大白眼，她每个月卖腌香鱼都赚不到二两银子。 “三百文！不能再多了！多一分也没有！” “三百文？！” 恶毒后娘惊嚎一声，嗓音尖锐的骂道：“够吃个屁啊！” 柳青青冷笑：“爱要不要！” 本来是一分都不想给的，但为了成老二接下来能好好在学堂待着，为了他的声誉，她必须咽下这口气，心里诅咒着这两个老家伙赶紧去死！ 成老二听得心都在滴血，握拳，愧疚的低下头。 要是他不那么冲动就好了． 柳父低着头，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阴谋诡计，眼睑轻抬，状似无意的扫过屋内的成小五，当下立马有了主意。 “三百文也行，但你还得帮你二妹一个忙。” 只要把她的小儿子带走，以后每个月要多少银子，还不说他们说了算？ 柳青青闻言，警惕的问道：“柳茵茵？” 紧接着又坚定的拒绝道：“她可不是我二妹，我没妹妹！不帮！每个月就三百文，其余任何条件都不答应！” 柳父冷呵一声，“急什么？让你帮你二妹的那个忙很简单，没准还能给你减压，到时你还得谢谢你二妹！” 柳青青翻了个大白眼。 有病的糟老头子！ 谢那个害她没了孩子的柳茵茵？那她可能是疯了！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二妹如今在婆家处境艰难，还被你害得毁了容，身子也跟着大损，如今是彻底不能生育了。所以你得补偿她，把最小的儿子，过继给她。” 过继！？ 成家人听到他的话后，大为震惊，错愕的盯着柳父的嘴脸看，试图剖开他的脑子，看看他是不是脑子瓦特掉了。 屋内的成河清下意识搂紧怀里的小萝卜头，恨恨的瞪着那两个苍老的背影。 成三金也冷冷的看着柳父那张脸，眼神阴深可怖，似乎下一秒就要上前掐死他。 “你是疯了吧？！” 成河旺怒吼道：“还真当我们家欠你们的了！？” “闹上门、打了人、又想坑我们家的银子，最后连我们家的孩子都不放过，还真当我们好欺负是不是！？” 柳青青急喘着气，指着门口的方向，嘶吼道：“滚！给我滚出去！除非我死了，要不然柳茵茵别想碰我的孩子！” “我不想跟你们这种颠倒黑白的杀人凶手说话！滚！给我滚！银子、人，你们一个都别得到！” 杀人凶手？ 柳父皱起眉头，蕴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害得你二妹差点死掉，你才是那个杀人凶手吧？” 恶毒后娘：“就是！” “再说，你那么多个儿子，过继一个给你二妹，既帮了她，还了亏欠她的，还能让你们家过得轻松一点，这不好吗？” “青青，爹奉劝你，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 “呸！”柳青青气得整张脸都红了，满目狰狞，恨不得吃了对面两个老畜生。 “柳茵茵那种贱人，就应该去死！老天这次没收成她，她迟早有一天也会死得很难看！” “我就不信，天道会放过她那种人！还要我的孩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恶毒后娘听她咒骂自己的女儿，来气了，上前指着她的鼻子对骂：“你才是贱人！你个小贱蹄子！还咒我的女儿死，我看你才要死了！贱命一条，有了新房也永远无法享受！” 柳青青冷冷的看着她，突然对她阴阴一笑。 “老二，拿扫帚！打！给我狠狠的打这个老贱人的脸！” 成老二闻言，眼睛都亮了，语气兴奋：“好勒！” 恶毒后娘急了，当即溜到柳父身后，“你们敢！你们要是敢动我，我立马去报官！” 柳青青朝成老四使了个眼色，成老四心领神会，上前一把揪过柳父，把他牢牢的控制住。 柳父奋力的挣扎着，神情肉眼可见的慌了，“你们干什么！？柳青青你是不是疯了？！” “哎哟！啊啊！老头子救我啊！” 他话音才落，郭氏就发出了一声惨叫，被成老二一把提溜起来，狠狠砸在地上，紧接着一个扫帚抡了下去。 院中的哀嚎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听着这惊恐的尖叫声，柳青青觉得自己的心理好受多了。 柳父错愕的瞪大眼，震惊道：“柳青青，你快住手！我看你是想把牢底坐穿吧？！” 柳青青冷笑一声，冷漠的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住手？反正你们也不可能放过我，我为什么不能打这个老贱人出气？” “我的好爹，你不会这样就心疼了吧？可是小时候，你不在的时候，郭佩佩那个老贱人也是那么对我的啊！” “她不止拿扫帚打我，还用点着了的柴火烫我的手臂，大腿，后背！你心疼过我吗？” 柳父：“你娘这是在教你做人！” 成河旺当即一把拉过柳青青，气愤道：“巧了！我们今天也来教教你们怎么做人！” “老二，狠狠的打！好好教那个老女人做人！特别是她那张嘴，给我抓起来用扫帚抡！” 屋内的窗户此时已经大开，两大一小挤在那，直勾勾的盯着院里的情况。 小玖玖趴在窗口，看了大半天的戏。 她张嘴打了个哈欠，冷漠的眼神扫过柳父，继而望向在地上打滚的郭氏。 戏看够了，她也听腻歪了，该轮到她收个尾了。 小玖玖朝地上的大白狗望去，那大白狗似有所感，跟她对视一眼后，摇摇尾巴，忽地扑向恶毒后娘。 “嗷啊啊！” 第141章 柳父也没逃过一劫 院中一声惨叫响起。 成老二作为一个壮硕的大高个，竟然被一个白花花的狗屁股给顶开了。 他错愕的坐在地上，看着面前一人一狗纠缠在一起。 院中众人也目瞪口呆，傻愣着看这个场景。 那大白狗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一声也不吼的，直直朝恶毒后娘扑过去，狗嘴包住她的整个嘴，狗牙使劲厮磨啃咬。 不一会，血淋淋的场面就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成四牛看见这个场景，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手上的力道一松，怀中的柳父也滑了下去。 浑身失力，跌坐在地上，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屋内的成河清微微颤抖了一下，下意识捂住成小五的双眼，自己也不忍再看。 成三金也抱起小玖玖，大掌覆盖住她整张小脸。 小玖玖不愿，自己抬手扒拉出几条缝，透过手指缝继续看院中的场景，弯着嘴唇无声的笑。 咬！继续咬！把那个死老太婆的整张嘴咬下来！ 白狗像是能听到她心声，“汪汪”的叫了两声。 紧接着是非常可怕的一幕，大白竟硬生生的将郭氏的两片唇瓣咬了下来，狗嘴里都是血，唇瓣连着肉被甩在了郭氏的身上。 郭氏的瞳孔地震，原先的哀叫声停止了，她两眼一翻，晕倒在了地上。 小院子里的人见状都倒吸了一口气，一时间忘了反应，呆愣在原地。 眼见着狗又要继续啃晕死过去的恶毒后娘，成老四连忙弱弱的唤了一声：“大白，够了，别咬了。” 柳父也在那声低唤中回过神，望向紧闭的大门，瞳孔中满是恐惧，趁所有人不注意，猫着腰，努力的往门口的方向蹭。 大白听见成老四的呼喊，停止了对恶毒后娘的攻击，低低的“汪”了一声。 成三金眼尖的看见大门那的身影，赶忙喊道：“爹！拦住他！” 柳父浑身一激灵，奋力挣扎起身，拉开门，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奔溃的呼喊着：“来人．来人啊！河旺家的狗要杀人了！来人啊！救命啊！” 村里乌漆麻黑，静悄悄的，村道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每家屋内都有烛火，但就是没人出来看。 柳父大喘着气，滚着去敲每家每户的门，回头见成老四的身影，惊恐的往村口的方向狂奔，头都不敢再回。 成老四被成河旺拉了回来，院中的大白狗乖巧的坐在地上，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柳青青看着那只狗，再看地上那滩血，眼神复杂。 “他娘，奇了怪了，村里一个人都没有。” 成河旺将成老四拽回院子里，瞟了眼刚刚柳父敲门的那几家，静悄悄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成三金抱着小玖玖走出来，顺手又把门给关上了。 “爹，你们应该把柳文章给追回来的。” 柳青青闻言，微叹一声，摇摇头，“算了，没必要，逃不掉的。” 人已经伤了，还是在自家院子里，闹出的动静也不小，怎么可能躲过这一劫？ 成三金淡漠的看了眼恶毒后娘，冷静道：“也不一定，人也不是我们伤的。再说也没人看到具体发生了什么，听到动静有什么用？” “疯狗伤人的事本就不少，柳文章的话未必有人相信。” 柳青青皱着眉，惴惴不安道：“可她都这样了，我们还可能全身而退吗？” 成三金思量道：“爹刚才不是说吗？村道上连一个人都没有。” 紧接着他又望向地上的恶毒后娘，冷漠道：“她不能死，特别是不能死在这里。爹娘，带她去县上找郑均吧！” 院子里的人现在都有点六神无主，还没缓过劲，个个眼神都有些呆滞，大半天也没人有所行动。 成小五踌躇着走过来，蹲下抱住白狗，低声弱弱询问：“那你们会把大白怎么样？” 他总感觉自己要留不住这条狗了。 柳青青望向那条大白狗，眼神有些沭，艰难道：“它突然伤人，留着可能是个隐患。” 关键是那狗狠到把人的两瓣唇肉都给咬下来了。 成小五听完都快哭了，抱紧大白，哽咽道：“可，可它也是为了保护我们啊！” “它只咬坏女人，它没有伤我们啊！四哥叫它停下来，它就很乖的停了。” 大白狗蹲坐在地上，弱弱的“汪”了一声。 瞧现在的模样，跟刚刚仿佛不是同一只狗。 成三金忍不住打断道：“现在不是追究大白责任的时候，得赶快把柳文章找回来，然后把地上那个送到郑均那。她都那样了，我们不用担心她会起来告状。” 柳青青和成河旺对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那我们现在送吗？” 成三金整个人显得尤为淡定，看到这个场面，不慌不忙的吩咐：“爹，你去拉牛车，我同你一起把她送到郑均那里。” “四牛，二哥，你们去找人。” “娘还有大姑，你们守在家里，把院子清干净。” 成河旺连忙点头，马不停蹄的跑出去拉牛车，成二牛和成老四也紧随其后，跑出去寻人。 成三金紧接着将小玖玖递给一旁的白禾禾，走到柳青青面前，安慰道：“娘，你别害怕。” “郭氏的嘴没了，这是她的惩罚。你想想以前她是怎么虐待你的，她虐待你的手段比今日残忍狠毒多了。” “再说，咬掉她嘴的是一条狗，狗想做什么，本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柳青青红着眼眶，嘴唇微微颤抖，抬眸望向他，声音微颤：“我，我知道但是看着这个场面，就是有些害怕。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但是我很怕二锅有个什么万一。” “不会的。” 成三金抬头示意她看门外，冷静道：“刚刚柳文章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都没人出来，虽说很诡异，但我们大门紧闭，也没人看到什么。” “你再想想平时，村里人哪个不是听到一丁点动静就出来看戏？今晚却半个人影都没有，要出来早就出来了！” 小玖玖趴在白禾禾的肩膀上，闻言眨了眨眼，得意的勾起唇角。 “娘，你照料好家里，我和大哥先把人拖出去，别害怕！” 柳青青慌乱的点点头，握住他的手，不安道：“那你们早点回来。” “放心吧！” 成三金和成老大合力，趁着天黑，把郭氏拖上了牛车。 “大哥，你快回去看家，娘和大姑那需要你。” 成老大应了下来，目送他们离开，瞅着静谧的村子，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伸手摸了下后背，汗几乎浸湿了好几层的衣裳。 刚想转头往回走，远处却传来了村长的声音。 “大勇？是大勇吗？！” 成老大心里咯噔了一下，抿嘴，缓慢的转过身。 “哎呀还真是大勇！快，快！你快去看看！” 村长满头大汗，拽着成老大的胳膊，气喘吁吁的指着山脚的方向。 成老大不明所以，“村长，您这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遇到柳父了吧？ 村长喘了口气，缓缓道：“你外翁，就是柳秀村那个，你娘那亲爹。” “他，他出事了！” “你那两个弟弟刚把他抬走，正往县上赶呢！你也赶紧去看看！” 成老大的眼神一凛，强压住满脑子复杂的情绪，镇定的问道：“我外翁，他怎么了？” “扎臭水沟里了啊！” 村长缓过气，指着山脚那，现在心里还有点后怕。 “就在那边！我刚从县上开完会回来，把牛车牵去了山脚那停着，怎料你外翁突然神经兮兮的冲过来，直接把我撞到。”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突然朝另一个方向跑了。结果跑出去没几步，几只大黑狗就冲出来把他撞倒，正想咬他，我瞅着不行啊，不能见死不救啊！” “．” 柳父是真被河旺家的那条大白狗吓到了，脸色煞白，在黑夜里横冲直撞。 成家村本就在山脚下，他胡乱的往一个方向跑，撞到村长跟见了鬼似的，被几条大黑狗扑倒，村长用棍子把黑狗赶走，也把他再次吓跑了。 柳父没跑多远，整个人跟疯了似的，脚打滑，一头扎进牛车堆里，脑袋直直的往牛车的轮子上撞。 就这样他还能顽强的起身，起身后又被脚边的石头绊倒，从斜坡那滚下去，扎进牛车棚附近唯一的一条臭水沟里。 那条臭水沟连着牛车棚内的茅厕，污秽物都排在那里面，这下柳父是真臭了。 “河旺家媳妇她爹？柳家的？醒醒！没事吧？” 村长只不过是转身的功夫，就看到他双脚朝天，整个人倒插在臭水沟里。 他废了好大的功夫把人翻出来，那时的柳父翻着大白眼，浑身都在抽搐。 正当他吓得不知所措时，成老二和成老四闻声赶过来了，把柳父送到了县上。 成老大听完整个事情的经过，嘴角抽动了几下，也不知该不该幸灾乐祸。 “大勇啊，你赶紧回去叫上你娘，去看看你外翁吧！” 第142章 村子被狗群袭击了？ 村长见他听完后毫无反应，忍不住劝道：“你外翁做得是过分了点，但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亲人。他伤成那样，不过去看看他说不过去。” 柳家的那些个事，成家村的人也知道得七七八八。 当年村里村外，不少人嘲讽柳青青没娘家人送嫁，甚至连一件婚服都没有。 村长当年跟着河旺家的人一起去柳秀村提过亲，见过柳家的所有人，知道柳家故意苛待、折磨柳青青。 但这一晃眼，几十年都过去了，他觉得也该放下了。 成老大笑了笑，语气轻松：“村长，您别担心，我二弟和四弟不是送他过去了吗？” “有他们代替我娘，足够了。” 那两个老畜生连“过继”成小五给柳茵茵这种猪狗不如的话都说得出，还有什么亲情可言？ 村长在原地踌躇了一会，时不时还往回头看，担忧道：“你们不去，当真不会被说闲话吗？” 成老大笑了，“我们去了就不会被说闲话吗？” “村长那几年也没少替我们家分忧，难道不知道柳家人是我们对我娘的吗？” “若是我娘有用处，那她们就可以尽情的吸我娘的血。若是我娘有难处，她们撇得比谁都干净。” 村长闻言一愣。 话糙理不糙，当真细想，还真叫人唏嘘不已。 “那，行吧！就由你了！唉，我们也赶快回去吧！大半夜的，这山脚下的日子不太平啊！” 要不是在这个村里住出了感情，他当真想把整个村都给迁移了。 成老大暗自松了口气，跟着他往回走。 “呀！奇了怪了，这会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吧？怎么每家每户都那么安静？” 村长走在黑漆漆的村道上，大嗓门吼道：“大家伙今晚都那么早休息啊？” 成老大无语的扯了扯嘴角，小声提醒道：“村长，人家都休息了，咱就别扰民了吧？” 村长闻言一愣，不好意思的笑道：“哦哦是是，你看我，这不是好奇吗？” “这瞅着也不像到睡觉的时候啊！” “村长！大勇！” 俩人并肩走在道上，周围只有他们自己的声音，猛然间响起另一道声音，把俩人吓了一大跳。 “我滴个娘啊！” 村长吓得撞进成老大怀里，捂着自己的小心脏，瞪着大眼，心有余悸道：“是成根啊！你怎么回事？吓死人了！” 成根猫着腰，探头往村口的方向看去，紧接着朝俩人招手，焦急道：“你们疯了！？这种时候还敢在外面乱走？还不快回家！” 村长和成老大对视了一眼，疑惑问道：“什么这种时候？” 成根紧张兮兮的又观察了眼周围的环境，开了大门，将俩人一把拽进来，震惊道：“你们没听到动静？！” 成老大的眼皮跳了跳，下意识问道：“听到什么？” 村长：“对啊！我刚从县上回来，村子里怎么了？” 成根闻言，眼神逐渐变得怪异，望向成老大重复问道：“你呢？你在村子里吗？在村里也没听到？！” 成老大抿了下嘴角，面上强装镇定，摇摇头，不紧不慢的询问：“成根叔，你说说看，听到什么动静？” 村长焦急的附和：“对啊！你就别卖关子了，急死我了都！” 一回来整个村子都静悄悄的，能不急吗？ 成根咽了咽口水，又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 成老大斜眼顺着他看的方向瞟过去，什么都没有，黑漆漆的一大片，路都看不清。 “你们没听到？就刚刚，入夜那会，差不多是晚饭的时候，村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狗吠声，声音贼大！震天响那种，我还以为咱成家村被狗群袭击了！” 成老大微挑眉，试探性的问道：“狗吠声？只有狗吠声？” “是啊！可响了，我好几次都感觉那狗就在我家门口，吓得我推了好几张桌子挡门。” 村长听完后，眉头都皱成个“川”字了，紧张不安道：“咱村子在山脚下真的是太危险了！” “近来这山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冒出那么多野狗，体型还贼大，前阵子还听说深林里出现了巨型熊瞎子！” “今晚又闹出这么多事，咱村不太平啊！” “可不是嘛？”成根也觉得很烦躁，沉沉的叹了口气，闷闷道：“咱村里的农田经历了几十年，好不容易开始变得肥沃了，种出来的菜又快又好，这会又偏偏开始闹野兽了！” “还有今晚的狗吠声，太吓人了！这狗要是没有上百条，我都不相信！” 村长抖了抖身子，直摇头：“这么说，幸好我晚回来了？这要是赶早，不得跟狗群撞上？” “那些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都咬，想来是饿疯了！” 话落，他又突然看向成老大，疑惑道：“哎不对啊，大勇啊，你不是在村子里吗？” “你们家里人没听到狗吠声？” 成老大张嘴欲说点什么，村长又自顾自道：“哦不对，我都在路上遇到你娘她爹了，想必你那会也是刚出去寻他，半路回来的吧？” 成根闻言，惊诧道：“青青她那没良心的老爹来了？！那老家伙，来干什么啊？” 成老大目带审视的望向他，不过两秒，又茫然的摇摇头：“我没出去。” “至于我外翁，成根叔见他进过咱村子吗？我没瞧着！” 既然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柳文章进过成家村，那他干脆顺理推舟，撇干净自己。 村长疑惑道：“那你站在村口干什么？” 成老大乖巧的应道：“是我娘的那个后娘，她进了我们的村子，但是好像被狗咬伤了，伤得很严重。” “那会狗吠声应该已经停了，我们家的人没听到声响应该是因为家里的妹妹跟小五吵起来了。” 成根蹙眉，将信将疑：“吵起来就没听到狗吠声了？” 村长则被他话中的其它事吸引了，“两个小娃娃吵什么啊？小五跟玖玖吵啊？那小五不懂事啊！玖玖才几岁，不让着她，这可不行！” 成老大不慌不忙，笑着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小五和玖玖一向不怎么对付。俩人抢糖，闹了起来，后来竟大哭一场，俩人一起哭嚎，那哭声都震破天了，整整半个多时辰，把我娘吵得头晕眼花。” “那会家里人忙着顾两个小家伙，还真没留意什么狗吠声。成根叔，你没听见我们家娃娃哭吗？” “啊？”成根被问住了，挠着后脑，大大咧咧的笑道：“这，我，还真没太留意。” “哎呀大勇，你都不知道那狗吠声有多吓人，我吓得都躲进被窝里了！你家那两个小娃娃哭得再大声，也不能盖过成群结队的狗吠声吧？” “那是。”成老大连忙笑着点点头，接着对俩人解释道：“我们家玖玖和小五哭吵完没多久，这敲门声就响起了，出去一看啊，我娘的那个后娘，就趴在家门口，半死不活的，可吓人了！” “这不，我爹和三金就赶紧把她送县上去了。” 成根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对成老大的话深信不疑，摇摇头感叹道：“你娘那个人啊，就是太善良了！” “你是不知道，你娘的后娘，那老女人可不是个东西，经常欺负你娘！” “被狗咬了好！活该！唉！就是你娘竟然还心善的把她送去县上，真是太傻了！” 成老大扯了下嘴唇，轻飘飘的应和道：“可不是嘛～要不她咋一直怼着我娘欺负？” 村长也点头直感概：“也算是罪有应得了，那后娘造的孽，总算是结了果，有了报应。” “唉！不跟你们说了，这狗吠声要是真这么大，那我得赶紧挨家挨户去看看有没有人受伤，得所有人平安才好啊！” 成老大闻言，连忙道：“村长，我陪你一起去。” “太晚了，村道黑，我给你点烛火。” 顺便再探听一下，是不是所有人都没听到他们家的动静。 村长露出欣慰的笑，怜爱道：“好孩子！走！查村去！” “好！” 俩人将村里的家家户户都走了个遍，每家都被狗吠声吓得不轻，倒是没一个人受伤。 成老大心里除了万幸外，还觉得十分疑惑。 莫非真只有她们家没听到震天的狗吠声？ 不能吧？！ 待慰问完最后一户人家后，俩人分道扬镳，各自回了家。 成老大进门时，院子里的血迹已经清洗干净了，他连忙快步回屋。 “娘，大姑，我回来了！” 紧接着他将村里发生的怪事说给家里人听，柳青青等人听了后，第一反应也是庆幸。 “没听到就好，没听到就好！” 成河清也附和道：“是啊！得亏有这成群的狗吠声，要不然咱就麻烦了！” 成小五抱着大白，忍不住嘀咕道：“可我也，没听到狗吠声啊！” 他话音才落，小玖玖就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手舞足蹈，奶声呼喊着：“狗狗叫～娘～亲～有～狗狗～叫！” 第143章 头歪嘴也歪 柳青青闻言，柔声笑道：“那应该是有，咱家玖玖都听到了。” 成河清也道：“这也不奇怪，咱被那俩人闹得心慌，所有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了，能听到什么？” 似乎想到什么，她又问道：“再说了，你们这几日半夜有没有听到狗吠声？” 成河清幽幽的叹了口气，揉着隐隐作疼的脑袋，自顾自道：“我听到好几次，被狗吠声吵得连续几晚都没睡好觉。” 小玖玖闻言，又奶奶的插话道：“狗狗叫！有～狗狗吵～吵！” 柳青青乐了，抱着小奶团：“玖玖也被狗吵醒了？” 小玖玖满脸认真的点头，紧接着扑进她娘怀里。 “狗狗凶～怕～呜怕～” 大白狗忍不住瞟了她一眼，闭上狗眼，呜咽一声趴在地上。 斗不过绿茶娃娃，不可能为狗正名。 成老大也满脸宠溺的看着小玖玖，想到柳父的事，还是将知道的消息告知了家里人。 柳青青听了后，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一点都不心疼那个老家伙。 成河清看了她一眼，斟酌着问道：“青青，用不用去看看你爹？” “我爹？”柳青青嘲讽一笑，云淡风轻道：“我早就没爹没娘了，现在就你们这些家人，其他人跟我毫无关系。” “大姐，你今儿个也看到了，连过继那种恶心人的话他都说得出，他是真不配跟我沾上半点关系。” 柳青青叹了口气后，冷言：“我现在就巴着那两个老家伙不好过，最好直接把脑子摔坏，别再来烦我们！” “烦也不怕。” 成老大接话道：“我和村长走过村里的每家每户，没人知道那俩人来过。那俩人就算要闹，也没有任何证据，别人只会当他们在发疯。” “咱家这次是真的多亏了那场狗吠声。” 柳青青点点头，慢慢的感到后怕，“我也知道山脚下的村子一般都不怎么太平，但不敢想，成群的疯狗入村是怎么个场景。” “以后入夜，咱家人千万别在外面逗留！万一再遇到个什么野兽，搭上小命就不值得了！” 屋内的人闻言，齐齐乖巧应道：“知道了。” 柳青青接着望向地上的大白，见那狗温顺乖巧的趴着，狗眼怯生生的瞟着周围环境，丝毫没有刚刚那股狠戾劲，这才稍微放心了。 “大勇，我们这也不用你陪着，要不然你还是去县上找一下你爹他们，把事情跟他们说一下。” 成老大也有这个想法，主要是他想找成河旺他们商量一下怎么解决柳父和郭氏。 他担忧的看了眼屋内的女人和小孩，踌躇道：“那，娘，大姑，你们可千万别出门，把门锁好了。” 柳青青笑着朝他摆手：“你就放心吧！对面有你成根叔，旁边还有你花叔花婶，我们安全得很！” 成老大这才放心的出了门，到平头县找成河旺。 平头县，郑均医馆内。 成河旺家的人分两波抬着柳父和恶毒后娘进了医馆，四人面面相觑。 郑小大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再看看眼前的场景，砸舌道：“你们，干架去了？” 成河旺闻言，连连摆手，指着地上躺得横七竖八的俩人。 “郑小大夫，他们伤得不轻，劳你帮忙看看。” 郑均看了眼身上都是屎尿的柳父，脸色霎时就黑了，捂着鼻子，招呼两个打手：“你们，把他抬去冲洗干净！” 紧接着他又看向恶毒后娘，面露恶心，艰难道：“她这嘴，是被叼下来了吗？” “被狗咬了。”成三金忍不住催促道：“快救人吧！都要死了！” 郑均瞟了他一眼，不可置信道：“狗？什么狗？！这么狠？” 恶毒后娘的嘴确实惨不忍睹。 不，确切的说是整张脸基本都毁了。 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抓痕，嘴唇的部位血肉模糊，躺在地上死气沉沉的。 郑均检查了下她的伤口后，接着又去药台上配了碗药粉，朝成老四道：“四牛，搭把手，把她扛到躺椅上。” 成老四点点头，粗鲁的将她拖了起来，一把甩在躺椅上，拍拍手，退至郑均身后。 郑均看着他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表情还没一丝变化的脸，好奇问道：“这，怎么？跟她有仇啊？” 成河旺比他那三个儿子紧张多了，全程紧皱着眉头，闻言，赶忙解释道：“是亲戚。” 成老二也解释道：“我娘的后娘！” 成老四：“是个坏女人！” 郑均挑眉，乐了，看向成三金，戏谑道：“你呢？仇人？” 成三金扯了下嘴角，没好气道：“快救人吧，别折腾了，她那血都流干了。” 闹出人命就不好解决了。 郑均这才聚精会神的给恶毒后娘清理伤口，紧接着清理被抬上来的柳父。 半响过后，成河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郑小大夫，我老丈人他怎么样了？” 郑均摇了摇头，如实道：“不是很好，脑袋撞歪了，怕是醒来后要瘫。” “啊？！” 成河旺震惊的看向那个已经半百的老人，心里竟产生了一丝不忍。 “这，能治吗？” 郑均叹了口气，无奈道：“成叔，我只能保证他活着。” “只是他年纪大了，摔得那么惨，还正中脑门，以后生活会有很麻烦。” 成三金看向另一边的恶毒后娘，冷淡问道：“那她呢？能活吗？” “能啊！” 郑均露出一脸轻松的笑：“不会死，但是肯定又哑又丑。” 成老二闻言，眼睛都亮了，拍着胸脯庆幸道：“那就好那就好！” 成老四连忙撞了他一下，朝他挤眉弄眼：“二哥！” 郑小大夫见状，状似无意的问道：“你们还没说他们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成三金一脸冷淡道：“郑小大夫，我们刚刚已经说了，他们这是被恶狗咬了。” 他话音才落，成老大也恰恰好赶来了。 成老大先是询问了柳父俩人的状况，接着将村子里发生的事，还有柳父的事告诉了药铺内的人。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郑小大夫感叹道：“得亏你们机灵，知道第一时间来找我，要不然你们就麻烦咯！” 成三金剜了他一眼，不耐道：“有什么好完蛋的？他们这样是自作自受，我们可没放狗咬她。” 郑均闻言，嗤笑一声，嘲讽道：“说你年纪小不懂事，你还不认！” “这俩都六七十了，家里又是那么个情况，这回没死透，就算醒了后没办法告状，也能折腾死你们家。” “老赖一出手，你们成家敢不养，就是不孝不仁，走到哪都得被人指着鼻子骂！” 成家兄弟几个听完后，顿时不淡定了。 “爹，我是不是惹祸了？” “可是这两个老家伙真的很烦人啊！” “每次都是他们寻事，我们也只能憋着，真的很不公平。。。。” 成河旺低着头，眉头皱成一团，向一旁的郑均求助：“郑小大夫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帮我们？” 成三金也难得放低姿态，低声询问：“郑小大夫，怎么解决这俩人的事？” 郑均此刻正靠着药台，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不一会，轻笑一声，“我确实有办法，不过那办法有些许的缺德。” 成老二焦急道：“管它呢！反正我们怎么样都没这两个老家伙缺德！” 郑均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也不难，毕竟现在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柳文章和郭佩佩被恶狗咬了。” “他们现在半死不活的，我来给他们扎两针，不会损害他们的身体，但能让他们短时间内精神恍惚，什么事都想不了。” “但我这方法不是长久的，等他们恢复得差不多了，记起来了，到时可能还是会找你们麻烦。” 成三金渐渐回味他话中的意思，瞧着那俩人，斟酌道：“所以，我们可以在他们意识不清醒时，把人丢给我娘的其她几个妹妹。” “等他们清醒过来后，一个嘴没了，说不出话，人估计也是疯疯癫癫的状态。一个头歪了，脑袋还撞得不轻，就算真的说出什么也没人相信。” 郑均笑着点点头，肯定道：“没错！就是这么个主意！” 成三金笑了出来，朝他欠身道：“那就有劳郑小大夫了，我们家欠您一个大恩！” “哎！” 郑均见他弯腰，吓了一大跳，上前扶住他，摆手连连道：“使不得使不得！” “你可折煞我了，我可受不起。。。” 成三金闻言一愣，下意识望向家里的其他人，见他们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这里，放心了。 郑均微叹了口气，缓缓道：“这俩人伤得不轻，估摸着得睡两天，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 “记住了，不用来管他们。等他们差不多要醒的时候，我会差人去通知柳文章的其她女儿来接人。” 成河旺临走前，盯着柳父看了好半响，向前走了几步又倒回来，心里冒出些许愧疚感。 “郑小大夫，我老丈人以后。。还能好好活着？能正常生活吗？” 第144章 牛车、马车都有啦 郑均抬眸看了他一眼，认真道：“活着是没问题的，但能不能正常生活我不确定。” “两个都六七十了，没了嘴又摔了脑，还受惊，这一大把年纪能不能好好生活，得看他们自己。” 成河旺这才最后看了他们一眼，长叹了一口气，离开药铺。 他心里大抵是有点愧疚的。 成家人从来没想过要让大白狗去咬恶毒后娘，只不过是气不过，想打她一顿出气。 至于柳父，纯属自己倒霉，与他们无关。 事情的发展远超出他们的想象，成家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手足无措。幸运的是所有的好事都向着他们，让他们有了避过这个难关的底气。 成河旺刚刚有一瞬是替柳父觉得可悲，人到了这个岁数，还有那么歹毒的心思，沦落到这个下场，也不知该不该骂他们自作自受。 又过了两天，关于柳父和郭氏赶夜路，恰好撞上青岭山内一群恶狗，被恶狗咬得惨不忍睹的事彻底在牛头县乃至青岭山周围所有的县内传开了。 这天，成河旺正和柳青青说起这事。 “他娘，我今儿个在农田那干活，村子里很多人都问我关于你爹的事，你说咱要不要去看看他？” 柳青青闻言，停下手头的工作，叹了口气，无奈道：“真不想去，可我这几天晚上总是做梦，这心里确实不安。” “那就去吧！” 成河旺在一旁劝道：“郑小大夫答应了帮咱家解决，现在外面也传得沸沸扬扬的，咱要是不去，又得被说闲话了。” “反倒是去了，那些人没准还会夸咱大度。” 毕竟这些年柳父是怎么对柳青青的，村里人跟看戏似的看了全过程，每次闲聊没有话引子，都会把柳青青拉出来嘲讽。 柳青青擦干手后点点头：“那成，我去拿条腌香鱼，得好好感谢郑小大夫。” 话落，她干净利落的装了条鱼，刚想转身，大白狗就伏在她的脚边，吐着舌头看着她。 柳青青吓了一大跳，那晚血腥的场面历历在目，捂着心脏连连后退。 大白狗似乎也感觉到了，狗眼失落的垂下，抬起狗腿一点点后退，临末还不忘无辜可怜的看柳青青。 “这是怎么了？” 成河旺见状，弯腰摸大白狗的头，那狗当即乖顺的趴下去，摇着尾巴，不吵也不闹，从来没见过这么温顺的白狗。 “他娘，你别害怕，大白那晚应该是想保护二锅。” “你瞧，这小家伙多有灵性，平时也不汪汪直叫吵人。吃啥都行，不挑，还能陪玖玖玩。” 成河旺笑着继续道：“你啊，也别那么防备它。这大白狗长那么好看，跟外面那些乱咬人的恶狗不一样。察觉到你的冷落，它也很难受的。” 他话音才落，大白狗就低落的“汪～”了一声，摇着尾巴，耸拉着狗脑袋，确实难过。 柳青青细想这狗确实也没做过什么伤害他们的事，但就是对畜生有所防备，生怕它伤到小玖玖。 毕竟玖玖只是个娃娃，要是被大白狗那么一扑，她都不敢想象那个场景有多吓人。 柳青青喏喏道：“我知道了。。。你也让我再适应一阵子，这会确实有些吓人。” 话落，她赶忙绕开大白狗，朝门外疾步走去。 成河旺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长叹一声，顺狗毛安慰道：“你也别太失落，你娘她过阵子就能接受你了。” 紧接着他给大白狗顺了几片菜叶子，轻拍狗脑袋，温声道：“快吃吧！” 大白狗看看俩人离开的背影，再看看地上的菜叶子，嗷呜一声，连带着两只狗耳朵都垂下了。 谁要吃菜叶子啊？它要吃肉啊！ 要不然骨头也行。 平头县，郑均医馆。 “走了？！” 郑均正在台前算账，听见夫妇俩的惊呼声，淡定道：“走了啊！” “那谁，她那二女儿还有四女儿，亲自租辆马车把俩人给接走了，你们不知道吗？” 河旺夫妇俩对视一眼，不安的问道：“她们就这么善罢甘休了？” “那要不然呢？” 郑均觉得好笑，打乱算盘，一本正经道：“她们的蠢爹娘走夜路走到山上去被疯狗追，人尽皆知，怪谁？找谁麻烦？” “现在估摸着整个青岭山周围的所有县都知道这事了，到了夜里，县上的人都不敢出门。” 柳青青不可置信道：“柳茵茵竟然愿意放过那么好的找我麻烦的机会？” 成河旺也愣愣的点头，转头询问郑均：“小大夫，你是怎么跟她们说的？” “如实说啊！”郑均笑了，宽慰了两句：“成叔，婶婶，你们就放心吧！所有人都知道柳老头夫妇俩是自己作死，跟你们没有关系。” “至于那柳茵茵，前些日子才遭过罪，哪敢去寻你们麻烦？” 郑均嗤笑一声，云淡风轻道：“柳老头，他现在脑歪嘴歪，整个人恍惚得很，一副痴呆样，啥也说不出来。郭老婆子，半边脸都被裹住了，没了嘴巴，了无生趣，精气神也被夺光，兴风作浪不起来了。” 听他说完，河旺夫妇俩松了口气，心里十分庆幸，这事也算翻篇了。 柳青青又笑着拿出包好的腌香鱼，递了过去：“郑小大夫，这次又麻烦你了！我们家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条鱼就当是谢礼了，快收着。” 郑均也毫不客气的接过腌香鱼，笑道：“谢谢婶婶！您的手艺真好！” 柳青青被夸得脸一红，再看面前这张年轻俊俏的脸，更是开心得合不拢嘴。 “郑小大夫，有空来家里玩啊！” “好勒，我过两天就去！” 柳青青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竟回了这句话，整个人都有点僵住了，很快反应过来，笑着热情道：“那你来了可要提前知会我们一声，肯定得请你吃顿好的！” 成河旺也直点头附和：“是是是！郑小大夫，那我们就先走了！” “叔、婶慢走！” 夫妇俩互相搀着离开，到门口时还抹了把汗。 “他娘，那郑小大夫的性格确实好啊！” “只是怎么这把年纪了还没成婚呢？” 柳青青叹了口气，幽幽道：“别管人家了，就咱家禾禾、大勇、二锅，这仨的婚事就够咱愁的了。” 成河旺想想也是，满脸忧愁道：“再等等吧！等新房建好了，我立马到处相看年轻小伙和年轻姑娘去。” 柳青青还能说什么？ 只能答应了。 俩人回家的路上又拐了个弯，去了趟同关县。 家里现在有钱了，夫妇俩合计着，最终决定要去购置一辆马车。 俩人心疼成家三兄弟每天来回跑读书，还得坐牛车，风餐露宿的。 柳青青也颇为认真的思考道：“咱买了马车后，这辆牛车就可以用来通行。把马车给三金他们，咱也不用每天向郑屠户借牛车了。” 只是俩人没想到，一辆朴素、窄小的马车都要五十两。 成河旺看那马还是挺壮硕的，咬咬牙，还是把那辆马车买了下来。 卖人参得到的二百五十两，当即就花掉了五十两，夫妇俩心疼到滴血。 回到家后，看到几个孩子围着马车开心得手舞足蹈，河旺夫妇俩又突然间觉得这个钱花得值。 又过了好几天，家里的孩子都去上学堂了，柳青青拉着白禾禾一起腌鱼唠嗑。 “上回小陆捕头托付的新衣裳做完了吧？我听你娘说，你还亲自给送到县上去了对吧？” 白禾禾闻言一愣，点头轻声道：“我怕耽误时间，也怕陆捕头多跑一段路，就顺路给送到章婶婶那里了。” “顺路？” 柳青青敏锐的捕捉到字眼，好奇道：“你去县上做什么？” 白禾禾的眼神顿时闪躲了起来，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柳青青笑着温声询问：“你别怕，跟小舅妈说说，是不是去看郑小大夫了？” 白禾禾的脸顿时就红了一大片，抿着嘴，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蹲下去洗菜。 柳青青见她这个模样，心里有点不好受，长叹一声跟着蹲下来，轻声细语：“禾禾啊，你别怪小舅妈太直接，小舅妈没其它意思，就是纯心疼你。” “我瞅着你对郑小大夫上心，但他对你确实缺少了点男女间的感情。” 白禾禾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低低道：“小舅妈，我知道。” “郑大夫是个大好人，我有爱慕，但没有妄想。” “我知道他对我没其它意思，纯粹就是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才会多次帮我。” “我到县上是想谢谢他，我娘替陆捕头的爹做了件新衣，顺便给郑大夫做了双新鞋，娘让我拿过去感谢他。” 柳青青哪能听不出她语气里的低落？ 忍不住嫌弃自己不会说话，怎么这么戳小姑娘的心？ “禾禾，喜欢郑大夫不是妄想。” 柳青青握住她的手，认真又温柔道：“每个人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利，喜欢是没有身份差别的。” 第145章 柳茵茵东窗事发了 “我们家禾禾干净勤劳又纯粹，就算喜欢的人是郑小大夫，也是配得上的。” 毕竟在自家人眼里，家里的儿女总是最好的，柳青青也不例外。 白禾禾知道她在安慰自己，牵强的笑了，“小舅妈，我不会肖想郑大夫的。” 柳青青听得心尖一疼，抚着她的头发轻斥道：“傻孩子，你怎么就是说不听呢？” “你跟郑大夫互相之间不存在什么肖不肖想，喜欢就是平等的！” “我同你说这些是因为感觉得出，郑大夫对你没有男女之情。这男女之间除了合适外，最好是能互相喜欢。若是不互相喜欢，怎么熬过这漫漫人生？” 柳青青觉得现在的机会大好，赶忙劝道：“我知你对他有意，但是郑大夫对你显然没那个心思，那我就不舍得你念着他了。” “我与你娘觉得，还是得寻个爱你的，知道怎么疼你的，这日子才能过下去。” “你自己觉得呢？” 白禾禾听了她的话后，心里大受触动。 虽然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但家里人总为自己的终生大事操碎心。 “小舅妈，我都听你和我娘的。” 白禾禾露出真诚的笑，认真道：“我已经到婚嫁的年龄了，对于这个事，我都听你们的，你们让我怎么做，我都没意见。” “只是。。。我想嫁得离你们近些。” 白禾禾唯一的诉求只有这个。 柳青青对她还是很怜爱的，特别是每次看她露出这般可怜又低落的神情，总觉得很揪心。 青州算离这里很远的吧？那她怎么舍得？ “禾禾，小舅妈想问问你。” 柳青青拉着她的手，一本正经道：“若是有人对你有好感，那人又远在青州，你可愿嫁？” 白禾禾突然间就想到一个人，抬眸柔声问道：“小舅妈说的是陆捕头吗？” 柳青青见她这般直接，也不藏着掖着了，点头激动道：“你章婶婶托我问问，你对陆捕头。。。” “小舅妈。” 白禾禾未等她说完就无奈的打断道：“于我而言，陆捕头同郑大夫一样，都是高不可攀的，我配不上。” “我啊，不想肖想他们了，就想找个如小舅舅一般的男子，嫁了便好。” “这日子平淡些，到了时间就生娃，养娃，每天有粗茶淡饭，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白禾禾耸了耸肩，露出一脸轻松的笑：“像陆捕头那样的，配我这种人，太不值得了。” 柳青青不禁皱起眉头，有些恼：“你这孩子怎么净说胡话啊！？” “按你这般说法，那小陆捕头和郑小大夫还都是老男人了呢！说白了点，他们都是剩下的。而你才十七，正是婚嫁的好时候，娶了你，反倒是他们赚了！” 白禾禾见她激动的说出这些话，心尖划过一丝暖意，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柳青青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我之所以觉得郑小大夫不合适，是因为他的心思没在你这！我不希望你嫁一个心思没在你这里的！” “小陆捕头不一样，他那双眼几乎都贴你身上了。身世干净，生活简单，家里又只有一个老爹，恰好又满心满眼都有你。” “你说说看，我能不劝劝你吗？” 柳青青几乎是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给她听的，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这孩子，别想什么配不配的！他们都这般岁数了，还没娶妻，我们家禾禾可是貌美的小姑娘！” “到时这嫁妆、体面，我和你娘还有你小舅，就算是砸锅卖铁都必须给你办足了！我们就是你的底气，你不需要管配不配！” 白禾禾感动得湿了眼眶，硬把眼泪憋了回去，看着柳青青笑了出来。 “配～配～配～” 坐在地上啃了许久肉包子的小玖玖突然间奶声奶气的叫唤了起来，朝俩人爬过来，趴在白禾禾的腿上，甜甜的笑着。 “阿～姐～配～配～配配～” “听到没？”柳青青揉了下小玖玖糯叽叽的脸蛋，柔声道：“你妹妹都说配，你玖玖妹妹说的永远都是对的！” 小玖玖也紧跟她娘的步伐，狂点头，圆圆的脑袋点得跟只小鸡啄米似的，偏偏那脸蛋粉嫩嫩的，贼遭人稀罕。 白禾禾满脸宠溺的看着小玖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缓缓道：“小舅妈，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但现在什么都是没谱的，陆捕头也从未说过什么，我也确实没理由贴上去吧？” “那当然不能主动贴上去！” 柳青青急忙道：“我呀，就是想问问你的意见，了解后才好替你回话。” “你小舅也正在留意村外一些适合相看的男子，咱两边抓，反正肯定给你找到最合适的！” 白禾禾低头浅笑，耳尖也跟着红了。 乍一听这种事，还挺羞涩。 如此一晃眼，又过了近半月，河旺家里的人依旧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这天，柳青青闲来无事，抱着小玖玖到新房里转了一圈，回来的路上听到几个大妈围在一起唠嗑，也跟着凑上去听一耳朵。 “哎，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了？秀才村那事吗？” “是啊！就咱村，河旺的媳妇，她那尖嘴倒霉的二妹。” “听说她啊，给自己的男人下毒！” “不会吧？！胆子那么大？” “不是不是，她不是那会下雪摔冰水里了吗？怎么还有力气作，给自己的男人下毒？” “这还用想吗？肯定是人太歹毒了啊！” “那她不死定了？” “可不，被那个贞家给打了出来，脸面都丢光了，那个毒妇！” “。。。。” 柳青青没再听了，连忙抱着小玖玖绕过她们，往自家的方向走。 小玖玖瞟了她一眼，自顾自的啃拳头，奶奶的叫了一声：“娘～” 柳青青没回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急匆匆的跑进自家院子里，扯着嗓子嚎道：“他爹！他爹！快快快！哪呢！？” 紧接着她将小玖玖放在桌上，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大白狗见状，朝小玖玖走了过来，小玖玖笑眯眯的看它，伸出拳头抵着它的狗脑袋，蹭了蹭。 “大白～你要～听话～哦～” 大白狗低低的“汪”了一声，乖巧的伏在小玖玖身后，心甘情愿的给小奶娃当靠垫。 屋内，柳青青扯着成河旺，语无伦次道：“你，他爹，这，我，你知不知道柳茵茵给人下毒的事！？” 一句话被她磕磕巴巴的说完，成河旺听愣住了，好半响才摇摇头，一脸茫然道：“我不知道啊！” “她不能吧？给谁下毒啊？疯了？” 柳青青压制着内心的激动，揪着成河旺的胳膊，把他往外面推：“你，去去，去外面打探清楚，我要知道具体的经过！” 柳茵茵遭难，那她一定得知道啊！ 就是因为那个缺德的毒妇柳茵茵，自己的孩子才会流掉，柳青青做梦都希望她过得不好！ 成河旺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的出门去打探情况，不到一刻钟，又回来了。 柳青青静不下来，满心欢喜的跑到他面前，期待道：“怎么样啊？” 成河旺笑了，推着她坐在椅凳上，不紧不慢道：“你啊，坐好了，听我慢慢给你讲。” 秀才村的事是彻底在平头县周围传开了，毕竟几十年来，还真没有一个女人做出过这种事。 那贞秀才，倒霉透了。 就在前两天，贞秀才家中。 柳茵茵在贞秀才的粥碗里下了断子药，被当场逮住了。 起初她还嘴硬不认，直到。。。 贞秀才一把将断子药摔在她的脸上，暴跳如雷，指着她的脸咒骂：“你个丑陋的毒妇！你，你简直恶毒至极！” “我要休了你！我现在就要休了你！跟你这种丑陋的毒妇待在一起，我一刻都受不了了！” 话落，贞秀才捂着自己的命根子，悲从心中来，踢椅子发泄，把床角那的柳父吓了一跳。 柳父和恶毒后娘被柳老四塞在贞秀才家中，都大半个月了，还没接回去。 一个整天跟个傻子似的，披头散发，蹲在角落自言自语。 另一个没了嘴，半边脸包着布，每天还得让人给她端尿端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贞秀才看着面前这三个人，心里更堵了，气得发疯道：“柳茵茵！我要去告你！我要告死你！” “你告啊！” 柳茵茵双眸猩红，嘴唇微微颤抖，顶着一张半毁的脸，阴狠的威胁道：“你要是敢休了我，敢告我，我就把你在外面养那些小贱人的事全给抖搂出去！” “我要把那些小贱人一个个揪出来！让你们贞家人也别想过好日子！” 话落，她不管不顾的放声嚎哭了起来。 贞秀才捂着心脏，气得双手直发抖，暴躁的吼了一声，抡起花瓶朝柳茵茵砸了过去。 “哐啷”一声巨响，花瓶炸碎。 柳茵茵捂着双耳，奔溃的嘶吼着。 “啊！” “你个没良心的负心汉！啊呜呜～你是我男人，我要你跟我一样生不出娃有错吗！？” 第146章 怀了秀才的孩子 “我们本就是一体的！你是秀才，是高岭上的独秀。我是你媳妇，我即不能生，你理应同我共患难啊！” 柳茵茵躲过了花瓶，尖叫一声后逐渐疯狂，朝着贞秀才越走越近，扯着他的胳膊，撕心裂肺的说着话，边说还边吐唾沫，把贞秀才逼得连连后退。 但最让贞秀才害怕的不是她的靠近，而是她嘴里吐出的话，吓得他的双腿直打颤。 疯了疯了，这个丑女人简直是疯了！ “夫君呜～你忘记我们一起欢愉取乐的时光了吗？难道，我的脸变成这样，你就真的要这般对我吗？” 贞秀才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心里没有半分心疼留恋，反倒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阵恶寒。 “柳茵茵，你们全家都那么恶心犯贱吗？” 贞秀才顺了下气，咬着牙推开她，恨恨道：“凭什么你自己作到不能生了，我就得跟你一样！？” “你是不是跟你那老爹一样，脑子坏掉了？！” 柳茵茵满脸都是泪水，委屈的看着他，低声道：“夫君～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贞秀才整个人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快抓狂了。 “不是，你，我喜欢你，我就得被你下毒毁了命根子？！” “我喜欢你，你不能生，我就得跟你一样！？” “你是我娶进门的没错！但你凭什么伤害我的身体？你自己作死就去啊，凭什么带上我啊？” 柳茵茵扯着嗓门吼道：“那也是你先负我的！” 贞秀才沉着脸，一把将她推开，嫌恶道：“滚一边去吧你！你自己好好的家不待，没事老往成家村跑，一天天作死惹祸，毁成这个模样，我出去寻欢怎么了？还不是你导致的！” 柳茵茵撞在茶桌上，瘫倒在地，撇着嘴唇，狠狠的吸了口气，突然又狂笑了一声，疯癫道：“行，好，可以！” “贞观我告诉你，那断子药你已经连续吃了七天了，就算你现在要抛弃我，你也不会好到哪去！你们贞家，这辈子都别想有子嗣了！” 贞秀才变了脸色，痛惜的捂着自己的命根子，气得上前握住她的肩膀，卯足劲的摇，大声的吼叫着：“你这个贱女人，你真是有病！你自己去死就好，凭什么搭上我？” “你瞅你那半死不活的老爹老娘，住在我家半个月，哪回不是我帮你在我娘面前说情的？！” “你看你脸上的伤，还有你躺在床上那一年，所有的花销，哪个不是我出的！？”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遇到你这种女人！” 贞秀才吼着吼着，整个人也瘫坐在了地上，悲痛欲绝，眼泪也跟着滑落，气得锤胸口。 他不打女人，要不然真的想狠狠揍柳茵茵一顿。 柳茵茵见硬的不行，来软的，上前环着他的胳膊，可怜兮兮的唤道：“夫君～呜呜～你就不要生我的气嘛～” 她一边低唤还一边落泪，试图攀着贞秀才的胳膊往上。 贞秀才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恶寒的甩开她，错愕震惊道：“不是，你这个女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你下毒害了我啊！你凭什么还做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你到底怎么变成这副恶心人模样的？！” 贞秀才仿佛现在才看清眼前人。 几十年的同床共枕，竟没发现柳茵茵是这般恶心做作又毒辣的女人。 现在回想他娘曾说过的话，心里的打击更甚了。 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栽倒在女人手里 “夫君。。。你听我说！” 柳茵茵置若罔闻，用劲抱紧他的胳膊，委屈的哭喊着：“你听我说，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啊！” 贞秀才嫌弃的撇过头，贴在身上的人就像狗皮膏药，甩都甩不开。 “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啊！” 柳茵茵流着泪，偏执的看着他，“你在外面养的那些个小贱人，她们都不是真心待你的，迟早有一天会伤害你，会对你名誉受损的啊！” “你可闭嘴吧！” 贞秀才气哄哄的回头，瞪着她，嫌恶道：“你给我下药，残害我的身体，你才是那个会伤害我的人吧？少在这胡咧吧唧的，念在几十年感情的份上，不要逼我翻脸，赶紧死开！” “我不！” 柳茵茵执拗道：“夫君。。你信我，我这么做真的是有原因。。” “你想想看，你我如今都是快四十的人了，膝下仍是一个孩儿都没有，难道你自己真的没有半点问题吗？” “我给你下药，反而是帮了你啊！难道你想如羚羊县白家那人那般丢脸吗？夫君，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贞秀才憋得满脸通红，双拳硬邦邦的，闭眼咬牙忍了忍。 这个疯妇。。。简直是脑子有病！ “夫君！” 柳茵茵猛地将其的头掰了过来，撇嘴皱眉，眼泪汪汪，声泪俱下：“你可知我为了你，受了多大的委屈？” “成婚那日，你可是亲口说了，此生非我不娶！” “我也想好了，我既不能生，那便替你要一个孩子回来！我大姐很能生，我与爹娘都商量好了，到时就把我大姐生的最小的儿子过继给你我！” 贞秀才嫌弃她嫌弃得要命，本不欲听她说任何废话，心里计划着一会召几个婆子，把这三个疯子扔出去。 怎料乍一听，吓得瞪大双眼，错愕的回头。 “你说什么！？” 柳茵茵喜于他终于有反应了，开心道：“夫君你放心！我大姐就是个下贱胚子，不配拥有这么多儿子，她也养不起！届时咱就把最小那个过继过来，咱就有儿子了！” 贞秀才害怕的缩了下肩膀，咽口水艰难道：“你大姐乐意？你爹娘乐意？你们全家都是这种想法？” 他到底娶了个什么婆娘。。。 柳茵茵狂点头，欣喜若狂：“我爹娘当然同意啊！至于我大姐，她没资格说不！她天生就欠我们家的，就算我们家要她的命，她都必须还给我们！” 贞秀才的眼皮跳了跳，难以置信道：“所以你大姐不同意，你们还要硬抢她的孩子！？” 柳茵茵闻言一怔，面目当即变得狰狞可怖，蹙眉，声音尖锐道：“什么叫做抢！？那本就是她欠我的！” 贞秀才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把她甩到一旁，起身跌跌撞撞，指着她的鼻子道：“你这话，我都听八百遍了，听都听烦了！” “要不是你自己作孽在大雪天跑去抢人家家里的鱼，会摔冰水里吗！？会遭雷劈吗？” “醒来后还不知悔改，一天天的，嘴里一个劲的埋怨别人！你大姐是能操控闪电折腾你？还是能控制你掉冰水里啊！？” “现在还要抢人家的孩子，你简直是丧心病狂！毒妇！” 贞秀才的话顿了顿，怒目圆睁，捂着心脏，气不过继续道：“柳茵茵，我是寻花问柳！我是耐不住寂寞！但我自问，在你没受伤之前，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是你的肚子不争气，不是我！” “我是出去找美人了，但我做不出那种抢人家孩子的缺德事！我不想跟你一样遭雷劈！” “毒妇！你们这一家子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你那爹也不是个东西，竟然还抢自己亲生女儿的儿子，他知道自己女儿生下儿子有多困难吗？！不要脸！” 贞秀才自认自己就是好色和废物了一点，但是那种丧尽天良的事，他一件都干不出来。 越说越来气，他上前一把拽起柳茵茵，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将她甩到门口。 “夫君！啊！” “砰！” 柳茵茵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捂着摔疼的身子，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抖着唇瓣，难过道：“你，你竟然那么对我！？” 贞秀才面色沉沉，瞪了她一眼后，转身回屋，又一把拽起柳父，也把他甩到门外。 “啊啊啊～杀人啦～狗咬人啊啊啊～” 柳父脸上十分惊恐，拼命的挣扎着，嘴里念念有词。 捂着双耳，猫着腰，瑟瑟发抖。 “夫君你干嘛啊？我爹还在生病啊！” 贞秀才懒得管她，紧接着去扯床上半死不活的郭氏，把三人都给扔出去了。 “柳茵茵，你滚！带着你那恶毒爹娘一起滚！休书马上送到你家！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跟你们家结亲，我快疯了！” “我告诉你，你那丧心病狂的主意，自己玩去吧！别带上我，我可不想遭雷劈，我死也不抢别人家的孩子！” 柳茵茵闻言，眼泪控制不住的滑落，心如刀割，咬牙含恨：“贞观，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若是敢休了我，那你这辈子都别想有子嗣！” 贞秀才朝她翻了个大白眼，也不瞒着了，嘲讽道：“我的子嗣就不劳你操心了，花娘早在一个月前就怀了我的孩子！就算你给我下断子药，毁了我的后路，也已经晚了！” 第147章 喜事临门 “至于生不生得出儿子，我才不像你那缺德爹娘。花娘这一胎生男生女，我都开心。” “女孩我还更高兴呢！你爹娘嫁女儿跟贩卖女儿似的，有什么样的爹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不是个东西！” 柳茵茵错愕的张着嘴，摇着头，连辱骂她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尖声痛苦的质问道：“你跟别的贱人在外面有了孩子？！” “是啊！”贞秀才冷笑，怨恨道：“花娘能下蛋，哪像你啊！几十年下不出来！” 柳茵茵被骂得一张脸痛红，感觉自己的尊严被眼前的男人踩在脚底，恨恨道：“你就不怕我在秀才村宣扬你的丑事吗？” “你去啊！” 贞秀才破罐子破摔道：“你敢去说，我就敢去县太爷那告你给我下药！至于这秀才村，大不了我就带着我娘和花娘离开这里，青州那么大，我们还怕你不成？” 柳茵茵难以置信，后知后觉眼前的男人是真的不要自己了。 她咬着牙，倔犟道：“我不签休书！” 贞秀才冷漠的看着她，颇为无语道：“随便你！反正我们不会再待在这里了！你们柳家人真恶心，一群丧心病狂的东西！” 柳茵茵看到他眼里真切的厌恶，心脏一阵揪疼，不甘心的骂道：“贞观，你背着我在外面搞大小贱人的肚子，你真不是个东西！” “我本来就不是个东西。” 贞秀才冷笑一声，一脸无畏：“但柳茵茵，你以为你就是个什么好东西吗？” “成婚以来，我未曾有一日亏待过你！甚至连你遭雷劈，病榻在床上，我都不舍得抛弃你！而你呢？成日着那些裸露贴身的衣裳，你以为我没看到你偷偷朝好几个大肚便便的男人抛眼色吗？” “我忍着你，喜欢你，可不是让你一直来糟践我的！” “柳茵茵，你骨子里就是个荡妇！现如今还恶毒下贱！我跟你可不是一种人！” 贞秀才说完后撇过头，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脏。 柳茵茵羞臊的低下头，咬着唇瓣，一张脸煞白，死死的揪着衣裳，大半响哽咽道：“贞观。。你个混蛋。。我不会走的。。我死也不走！” “这可由不得你！” 贞秀才顶着一张冷漠脸，没一会就招来了几个壮硕的婆子，毫不留情将这三人扔出贞家。 柳青青听完整个故事，一阵唏嘘。 “那柳茵茵他们，现在已经回柳秀村了吗？” 成河旺点头，不紧不慢道：“听说是的，赖在贞家门口一天，饿都快饿死了，最后是柳家老四和她男人来把三人拉走的。” “秀才村里的人把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的，想来那贞秀才也待不下去了。” 柳青青微叹了口气，似有感概：“他爹，你说柳茵茵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是不是咱那没了的孩子，在暗中报复她？” 成河旺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见柳青青双眸通红，心里也不好受，点点头道：“可能是吧！咱家那可怜的孩子，大抵也在为自己抱不平。柳茵茵不干人事，害得咱家没了一个孩子，这一切都是她的报应。” “但是她娘，你也莫再念叨了，心里该放下就得放下。咱家现在过得很好，是那个在天上的好孩子在保佑咱！” “咱不能辜负她啊！” 柳青青抹了把眼泪，苦笑道：“我晓得，就是有时候会想起那孩子，心绞痛得很。” “他爹，等咱家新房建好后，一起去一趟京都吧！” 成河旺闻言一愣，不明所以：“为何？” 柳青青面露哀伤，低声道：“我听闻京都城外的寺庙灵验，香火极旺，还能为往生者超度。” “我想为咱家那苦命的孩儿做一场法事，若是银钱不够，为她在寺庙里添柱香也行。要不然我这心里，总觉得对不起她。” 成河旺心疼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好！都依你！反正咱家现在有马车了，跑个几天几夜，也能到京都！” 柳青青这才破涕为笑，吸了下鼻子，直点头。 “莫伤心了！可别让孩子们回来看到了！” 他话音才落，大门当真响了起来。 “叩叩叩！” 想来是客人，要是自家人，肯定自己推门进来了。 柳青青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擦干眼泪，成河旺也跟着起身去开门。 “谁啊？” “我！成家兄弟，你章大姐！” 成河旺连忙上前拉开门，笑脸将人迎进来，“章大姐是你啊！赶紧进来，快快。” 章大妈脸上笑嘻嘻的，朝他点头，跨步直奔屋内，吆喝道：“大妹子哟，我又来了，你可别嫌弃我啊！” 柳青青赶忙扬起笑，朗声道：“怎么会呢？我们巴着章大姐你来呢！” “喏，灶房里还给你多留了条腌香鱼呢！” 章大妈毫不客气的搀上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屋内走，乐呵呵道：“快，屋内说，我可是带来大喜事的！” 柳青青一脸好奇：“什么事啊？还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仨人落座后，章大妈左顾右盼，好奇问道：“哎大妹子，你家大姐和禾禾呢？” 柳青青如实道：“我大姐头有点疼，在另一个小屋里睡觉呢。” “禾禾抱着玖玖去新房那了，估摸着要一会才回来。” 章大妈闻言，脸上露出些许失落的表情，不一会又笑道：“那没事，跟你们说也行！” “是这样，小陆捕头他爹，你们还记得吧？” 柳青青和成河旺对视一眼，齐点头，默契道：“记得啊！过寿那个。” 章大妈闻言，不禁笑道：“是是，就是他！” “小陆他爹差人写书信告诉我，想正式的请你们家，特别是禾禾和河清妹子一起去县上的馆子里吃一顿。” 夫妇俩又诧异的对视一眼，心里有点慌。 小陆捕头的爹不是那个缺德的青州知府的管家吗？ 然而未等俩人有所回应，章大妈又露出了一脸神秘的笑，重复着重道：“河清妹子和禾禾，一定得去啊！” 柳青青有点反应过来了，笑了一声，一脸戏谑的接道：“是不是我们家那五个臭小子可去可不去，但是禾禾和我大姐必须去的那种啊？” 章大妈激动的轻拍了下饭桌，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直点头：“对对对！还是大妹子你懂我！” 成河旺后知后觉，回味过来了，但还是难以置信的问道：“什么意思？他爹为什么一定得请禾禾？这是要相看的意思吗？” “不是，你们俩别卖关子，直接说啊！” 章大妈看他跟个呆头鹅似的，忍不住笑出声，爽朗道：“成兄弟，你好歹也成婚了，怎么反应这般慢？” “小陆他爹今年都快五十了，要不是想替儿子相看人家姑娘，至于大老远跑到平头县来吗？” “他啊，是看上你们家禾禾了！想让小陆娶你们家禾禾啊！” 柳青青料到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 成河旺的面色却变得万分复杂，艰难道：“这，也太快了吧？况且，章大姐，你有跟小陆捕头他爹说明我们家的情况吗？” 章大妈闻言，连忙急声道：“快？哪快了啊？” “哪家的儿女不是从未见过就匆匆相看几眼，然后两家就订婚书的？” “有相看都难得了，现在有些人家，都是婚前见都没见过，直接就成婚的。” “人家老爷子想看看小姑娘，也是担心你们家会介怀，想跟你们家好好聊聊。” “至于禾禾的心地，小陆的为人，咱们几家不是知根知底吗？” 成河旺被噎得说不出话，默默低头不吭声，脸色有点难看。 柳青青瞟了他一眼，连忙笑着给章大妈倒了杯水，温声道：“大姐你别生气，我这男人就是这样，一向心疼姑娘。之前就担心禾禾嫁得远，乍一听才是这种反应，你别介意啊！” 她这么说，章大妈才稍微缓了口气，露出原来如此的笑，“那倒也是，青州确实远。” “成兄弟，不好意思啊，都是我这语气太冲了。” 成河旺闻言，抬头连连摆手，“不不不，是我的问题，章大姐没生气就好。” “好好。” 章大妈叹了口气，语气放缓，“大妹子，成兄弟，我也不是瞧不起咱平头县的人，只是要是哪家的姑娘有机会嫁到州城里，不得开心死吗？” “我明白你们的感受，但小陆确实是喜欢你们家禾禾，要不然也不会在信里拜托我一定要当这个媒人，还不忘嘱咐我，一定得禾禾乐意才行。” “小陆在他爹面前把禾禾都夸上天了，他爹这才好奇想见禾禾一面。” 河旺夫妇俩点点头，了然了。 柳青青沉思了一会，缓缓说出心里的顾虑：“章大姐，我们家这样的条件，还有我大姐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小陆捕头他爹就没说过什么其它话？” 第148章 拒了陆捕头的邀约 “什么话？” 章大妈闻言，一脸茫然，反应了大半天才明白过来，“你们是说白家的事？” 话落，她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这与禾禾有什么关系啊？小姑娘是受难的那一方，总不能还责怪她吧？” “再说了，生来就摊上那么一个爹，也不是她想要的啊！禾禾已经做得很好了，外人有什么好介意的？” 柳青青面上一喜，忙问：“这么说，小陆捕头的爹已经知道白家的事，也没对这件事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当然啊！” 章大妈忍不住笑着摇头道：“你们啊，就是想太多了！小陆他爹以前跟着我公爹学手艺时，敦厚老实，善解人意，怎么可能介意这些东西？” 柳青青笑着跟成河旺对视了一眼，细想小陆捕头办事的周到，也不难联想陆爹对他的教导有多好。 成河旺紧接着询问道：“那我们家的情况呢？小陆捕头他爹可介意我们家人的出生？” 毕竟在他们心里，知府内的大管家可比他们这些乡下种田的人高贵多了。 “谁家不是从那时候熬过来的啊？”章大妈忍不住感叹道：“小陆他爹也是靠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谁没种过田？谁没当过村里人啊？” “你们啊，不要猜想那么多，小陆他爹远比你们想象的好太多了。” 章大妈紧接着叹了口气，悄咪咪道：“再说了，小陆这孩子不听话，都二十六了还没成家，他爹急都急死了，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姑娘，恰好长他心坎上了，他爹能不着急吗？” “你们自己想，二十六岁的年纪，别家都可以抱两三个孩子了，小陆还一个人呢，急死他爹了都！” 成河旺闻言，犹豫着问道：“那章大姐，我没其它意思啊，就是单纯想问问，小陆捕头都这个年纪了还没成婚，这是。。没什么问题吧？” 章大妈似乎知道他们家有这个顾虑，拍着胸脯，一脸自信的保证道：“你们就放心吧！” “小陆那孩子除了呆一点，做事太死板一点外，没任何其它问题！那孩子就是当捕头当上瘾了，死活不成婚，不近女色。我猜啊，他估摸着是看你家禾禾太惨了，心里也起了那么一丝恻隐之心。” “你们也知道的，当捕头当久了，管的杂七杂八的事一多，难免会有这些心思。” 章大妈怕说服不了他们，接着又道：“你们就跟小陆他爹吃顿饭，然后找个时间，再去青州里考察一段时间，这样大家伙都放心。” 柳青青倒是不怎么怀疑她的用心。 她知道章大妈一向热心肠，而且骨子里还有浓重的正义感。 爱碎两嘴是真的，但人好也是实打实的。 要不然也不会那么耗心耗力的帮他们家建新房。 柳青青温和道：“大姐，你说的话我们自然是相信的。” “小陆也来过好几次，他的人品我们心里自然是有谱的。只是，谈婚论嫁，确实太快了。” “我们还是想给禾禾准备得好一些，让她出嫁时体面一点，至少不能再重蹈我们老一辈的覆辙。” 这个章大妈理解，握着她的手，诚心道：“对。。对。。。大妹子，我也是那么想的！姑娘家不管嫁到哪、嫁给谁，娘家这边一定得留个底，时刻准备护着自家姑娘！” “小陆的为人我是相信的，但是你们家想为禾禾准备得好一点的心思我也十分理解。” “要不然这样，你们先跟禾禾和河清妹子商量一下，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到县上知会我一声，如何？” 河旺夫妇俩也想思考一会，闻言，忙点头笑着应了下来。 俩人送走章大妈后，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柳青青拉着自家男人的胳膊，好奇问道：“他爹，你还顾虑小陆捕头的为人吗？” 成河旺愁得直皱眉头，点头道：“咱一共才见过他三次吧？他是帮了咱家大忙，救了咱家人的命，但这跟嫁禾禾也没什么关系啊！” “说白了点，小陆捕头真实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也不了解啊！” 柳青青了然，“我明白。” “还是听禾禾的意见，要是她有意思，那咱也别闲麻烦，准备多点东西上青州去，边做生意边了解一下小陆捕头。” 不一会，白禾禾带着小玖玖回来后，直接就被夫妇俩揪到一旁，将小陆捕头邀约的事细细说了出来。 白禾禾苦恼的皱起眉头，任由怀中的小奶娃折腾，轻拍了下她的后背，紧接着才犹豫道：“舅妈，要不然，算了吧？” “拿钱办事，他给了我娘银子，帮忙给他爹做衣裳，这是交易。为了这个去吃一顿饭，真挺不好意思的。” 小玖玖闻言，转过头钻进她怀里，眼睛亮闪闪的，奶声奶气叫唤：“去～去吃饭饭！” 白禾禾低头，满眼宠溺的看着她，轻声哄道：“玖玖乖，一会再给你喂饭饭～” 小玖玖闻言，揪着她的衣袖，不满又奶奶的嘟囔道：“不～不是咿呀～去见～去吃饭饭！” 柳青青笑了，解释道：“禾禾，玖玖这是让你去跟人家见面吃饭呢。” 白禾禾闻言，耳尖悄悄泛起一点红，无奈的抱起小奶娃，轻拍她的后背，对柳青青道：“舅妈，我，还是觉得不妥。。。要不然这回就算了吧。。。” 话落，她也跟着低下头，深叹了一口气。 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到底在害怕面对什么。 柳青青和成河旺对视一眼，也不想勉强她。 “好啊！” 柳青青笑着起身，拍拍衣裳，柔声道：“那我这就回你章婶婶去，咱家就不吃这顿饭了，毕竟你说的也有道理，咱也是收银子办事，无功不受禄嘛。” 白禾禾抬头，眼睛亮闪闪的，直点头，“谢谢舅妈！” “没事，你先陪玖玖玩，舅妈这就上县里说去。” “好。” 待人都走了后，屋内就只剩下小玖玖和白禾禾了。 白禾禾按住在自己怀里躁动不安的小奶娃，微叹了一口气，轻声道：“玖玖，我是真不配嫁给陆捕头，咱就不贪这份姻缘了。” 她自认跟陆捕头一个天一个地，与其嫁到城里冒险，还不如在这附近随便找个人嫁了。 小玖玖抓着她的手指头，皱起小眉头嘟囔：“配，配～” 白禾禾挑眉苦笑，轻碰了下她的几条呆毛，“嘘～可不能跟舅妈说啊～我上回才答应她不说这种话，要是让舅妈知道我又这么想，她肯定会不高兴的。” 她对男女间的感情是懵懂的，分不清喜不喜欢，况且心思也是真没在那上面。 现在只想着能帮河旺家多干点事，亦或者是能帮他们赚点钱都是好的。 小玖玖一直咿呀呀的叫，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抱着白禾禾的胳膊不撒手。 不过跟陆捕头他爹吃饭这事，确实也就不了了之了。 转眼又过了几天，河旺家的新房建得差不多了。 柳青青领着家里人查看了下新房，见没什么问题，当即把工钱付给了几个劳工，还向他们道谢。 临走前，还跟他们约了另一个房子的修建时间。 成河旺心里高兴。 看着大大的院子和后院的几个栅栏，宽敞得不行。 “他娘，等下个月把外围那块新买的地围好，咱新家才算真的完工了！” 柳青青也激动道：“是啊！总算能住大院子了！” “你瞧这四个屋子，起得多好啊！特别是这个最大的，看着就抗冻！” 成河旺乐呵呵的直点头：“是是是，马上了，咱家今年能在新房里过冬了！” “大姐也在起几床新的褥被，到时弄完搬过来，那边的旧房也能跟着动工了。” 柳青青闻言，感概了一句：“好是好，但着实烧银子啊！” 身后的白禾禾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愧疚，默默的低头，抱着小玖玖往回走。 她都来成家这么久了，也没帮上家里什么忙。 小玖玖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用拳头蹭蹭她的脸，无声的安慰她。 才离开新房，俩人迎面就撞上了风尘仆仆站在河旺家门口的陆成。 白禾禾错愕的站在原地，木讷的喊道：“陆捕头，你怎么来了？” 陆成看起来累极了，还是那一身深墨色的便服，往前走了两步，眼神闪了闪，深吸了口气，上来就问道：“上次我爹请你们吃饭，你们怎么不来？” 白禾禾一懵，直接呆住了。 他要是不提，自己都快忘记这茬了。 毕竟距离陆爹邀约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 “陆捕头，你不是给我们家五两银子了吗？” 白禾禾一本正经道：“你爹喜欢我娘做的衣裳，我们很感激，尤其是感谢你们光顾我们家的生意，帮了我们家的忙。” “拿钱干活，这是应该的，不用请吃饭。” 话落，她又状似无意的扫了眼陆捕头的全身。 脸上扬起一抹笑，轻声道：“陆捕头，你这么远赶过来累不累？要不要进去喝点水？” 第149章 去青州城里赚银子 陆成是骑马来的，身上满是灰尘，满脸疲态，眼看着比上次见面时还瘦了一圈。 “好，打扰了。” 白禾禾抱着小玖玖领他入屋，边走边笑道：“不打扰，陆捕头是我们家的恩人。” 进屋收拾干净后，坐在小饭桌前的陆捕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但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他抬眸见白禾禾正给小玖玖换衣裳，忍不住问了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白禾禾闻言，不紧不慢道：“不用。” 话落，她也跟着松了口气，十分庆幸屋内有这个小奶娃的存在，要不然只有他们两个，肯定尴尬。 小玖玖见她阿姐揪着自己衣服上的两条带子大半天，忍不住奶声控诉：“阿姐～你笨～笨～” 白禾禾一愣，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抱起小玖玖回饭桌旁。 “陆捕头，你喝水。” 陆成点头接了碗水，一饮而尽，紧接着才问道：“禾禾姑娘接下来几天有什么要紧事做吗？” 白禾禾闻言，下意识低头瞟了眼怀里啃拳头，呆萌的小奶娃。 陆捕头了然一笑：“除了玖玖，还有其它事吗？” 白禾禾低头苦思。 劳工们都走了，她每天最累的工作也就没了，好像除了喂鸡鸭和喂鱼，当真没什么事了。 “嗯。。喂鸡鸭鱼和带玖玖吧！” 陆捕头点点头，笑着道：“是这样，我今天来也是又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白禾禾抬手示意：“您说。” 做衣裳的话，找她娘会更直接一点。 她做针线活是真的很烂，炒饭做菜倒是不错。 “我们知府大人又迎进了一新夫人，新夫人是行州富商之女。富商好面，新婚摆宴十天，分别宴请各州的合作伙伴。我爹听我说过你的厨艺，想请你和柳婶婶一起去帮忙。” 陆捕头说完来意后，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死死的盯着白禾禾的表情。 白禾禾则下意识错愕的问道：“又娶了新夫人！？不是刚娶了两个吗？” 她显然是被青州知府娶妻的速度惊到了。 陆成闻言，跟着道：“是这样没错，但知府大人的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过问。” “但我爹是知府府邸的大管家，这新婚宴肯定是他来操办，他希望请几个厨艺好的来帮忙，有固定的几道菜要做。” “你看，你和柳婶婶能不能帮我们这个忙？一天的工钱是三十文，十天左右。” “一天三十文？！” 白禾禾砸舌，这么多！？ “那，得做一天的饭菜吗？” 陆捕头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无奈的摇头道：“不需要的，一天最多做三个时辰就足够了。” “我也为你和柳婶婶想好了，你们来了后可以住我们家的旧宅。那宅子是几年前我爹为我购置的，一直空着，也不大，你们可以带着玖玖一起。” 白禾禾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怀中的小奶娃率先爬上饭桌，眼睛里带着期待。 陆捕头见状，赶忙添把火，“你瞧，你家玖玖妹妹也想去。” 白禾禾望向小奶娃，只见小奶娃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揪着自己的衣袖，小嘴嘟囔着：“姐～姐姐～去～去玩～要去玩～” 陆捕头笑着附和：“是吧？一天也就三个时辰，闲下来你们还可以带着玖玖逛逛青州城，老是闷在村里，小玖玖也受不住啊！” 小玖玖当即委屈的直点脑袋。 “禾禾姑娘，住我们那个旧宅子也不用担心被别人说闲话，那里没人住，离衙门近，白日里我可以帮你们看着玖玖，或者让玖玖跟着你们一起干活。” 青州离成家村太远了，每天一来一回，不实际。 白禾禾犹豫了，关键是那个一天三十文太吸引她了。 她也想为自己赚点嫁妆，不想成家人为她添补太多东西。 “我。。得问问我舅妈。。” 陆成闻言，心想这事终于不凉了，嘴角压制不住的笑，点头应道：“好！新婚宴还有两天，你们慢慢想，要是可以就捎人到县上跟章婶婶说一声，接下来的事由我安排。” “禾禾姑娘，还得劳你劝劝柳婶婶，我爹差我找靠谱的人，我寻了一大圈，还是缺两个人，你和柳婶婶正好！” 白禾禾闻言，呆呆的点头，低声道：“好。。我劝劝舅妈。。” 小玖玖的眼神在俩人间来回瞟，不一会，摇摇小脑袋，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 陆捕头那个老男人，狡猾得很，唬她家阿姐一套套的。 “那我先走了，有劳禾禾姑娘了。” 陆成来时还一脸疲惫，整个人忧心忡忡的，现在要走了，反而一脸高兴，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白禾禾狐疑的瞟了他一眼，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那陆捕头，您慢走。” “哦对了。” 陆捕头走出门又掉转头回来，从包裹里掏出一盒蜜饯，笑着道：“行州城醉仙楼里的特供蜜饯，新夫人给的，我爹和我都不爱吃。” “禾禾姑娘，你跟小玖妹妹尝一下吧！” 话落，他也不给白禾禾拒绝的机会，直接把蜜饯塞她怀里，转身就走。 白禾禾懵懵的捧着蜜饯，大半天没反应，直到小奶娃忍不住拿过来，抱着盒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扒拉。 “嗯～咿呀哼～姐～阿。。姐！” 白禾禾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帮小奶娃开盒子，寻了一小块给她啃。 小玖玖快两岁了，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出去玩、吃东西和抱她家俊朗的三哥哥。 白禾禾闲下来，坐在椅凳上捂着心脏，不知为何，总感觉那陆捕头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头。 她自己的心思也说不上来，只能说，肯定不讨厌他，但喜欢也不至于。 与此同时，村口的河旺夫妇俩锁完新院子的门，正想往回走，又被人叫住了。 俩人齐回头，看到来人，愣住了。 柳青青皱起眉，冷漠道：“老四，你怎么也来了？” 这柳秀村的人是多惦记她？ 时不时就来恶心她，一个个的都不怀好意。 来人正是恶毒后娘和柳父的第四个女儿，柳真真。 她算是四个姐妹中嫁得最好的了。 嫁到青州城一户卖猪肉的人家，那户人家有宅子有小摊，生活很富裕。 柳真真长了一张瓜子脸，脸上画着淡妆，一身水粉色的水仙裙包裹着丰盈的身材，看着都不像三十几岁的人。 “大姐，好久不见，我来看看你。” 柳青青有些膈应，扯着嘴角，敷衍的笑了笑。 这柳真真自小高傲，被郭氏宠上天，考学前几名，贼会挑夫君。 认真想起来，她倒真是没欺辱过柳青青，但也从未给过她一丝安慰和眼神。 所以柳青青也不至于恨她，毕竟不是一个娘生的，怎么可能巴望着人家喜欢你？安慰你？ “四妹，说说吧，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可别说什么想我了，我可不信。” 柳真真闻言，嗤笑一声，娇声道：“大姐你怎么还是老样子？那么多年，孩子也满堂了，还是一身刺？” “可不吗？” 柳青青也跟着笑，挑眉暗讽道：“没有一身刺，怎么应对那些缠上来的屎壳郎？这一批批的，我看着都头疼，可不得长一身刺保护自己？” 柳真真扯着嘴角，无声的笑了笑，紧接着叹了口气，不紧不慢道：“大姐，那我就直说来意了，想来你也不欢迎我，我就不去你的新房子里坐客了。” 她来这不是跟柳茵茵那个蠢蛋一样来酸柳青青的新房子的。 毕竟于她一个嫁入青州的人来说，村里的新房子再大再好，都比不上青州城里一个窄小的茅房。 柳真真清了清嗓子，冷声道：“爹娘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我来这是想同你商量一下爹娘的下半辈子该如何过活。” “我们这些做女儿的，靠着爹娘一把屎尿拉扯长大，总得报恩吧？” 柳青青闻言，笑着赶人：“就因为这事？那你可以往回走了！不送！” 柳真真对此，表情也毫无变化，冷淡又疏离的看着她，“大姐，你是要背弃爹娘的养育之恩吗？” 柳青青冷静回道：“第一，那是你娘，不是我娘，我娘已经死了。第二，我爹拿了我娘留给我的银子，再者自我五岁起，我就在你们家当丫鬟，我是真不欠我爹什么东西。” “我不去找你们把银子要回来都不错了，谈什么养育之恩？他们接下来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 柳真真闻言，轻笑了一声，挑衅道：“所以，五岁之前爹对你的生养之恩，你就要背弃了？” “柳青青，你也四十了，为什么还是那么幼稚？爹娘怎么对我们，是他们的事，我们这些做女儿的，有什么资格弃他们于不顾？” “哎～我就直说了，别说小妹不理解你。我与我家夫君忙，看顾不了爹娘。所以以后每月，我会给你十文钱，你去照顾爹娘的起居。不用谢我，为了爹娘，我能让步。” 第150章 逼柳青青回娘家 每个月十文钱就想把她给打发了？！ 柳青青笑了，跟自己男人对视一眼后，戏谑道：“小妹啊，你看你大姐和你大姐夫也挺忙的，要不然这样，我们每个月给你十一文钱，负责去照顾爹和你娘。” “不用谢我，为了我那缺德的爹和恶毒的后娘，我能让步。” 柳真真原本维持的好脸色在听到这句话后彻底崩了。 “大姐现在有银子建房了，口气也变大了。” 她的眼神扫过面前跟小铺子连在一起的院子，语气愈发淡漠：“贫困村里的小院子都能让你狂成这样，有朝一日若是得了城里的宅子，大姐会不会直接发疯？” 柳青青闻言，轻佻眼睑，毫不在意道：“发不发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小妹你也不容易，嫁给一个杀猪的，连猎物都是我男人这种猎户打了运过去的。” “城里有宅子又怎么样？还不是得倚靠我们这些村里的猎户！就是不知道啊，我那四妹夫到底给你赚出了多大的宅子，让你这嘴愈发贱了呢？” 柳真真冷笑，寒言：“自然是你这种乡野村妇永远都望尘莫及的宅子。” “我也不同你贫嘴了，爹娘我们都有份，我出银子，你和二姐负责照顾人。” “十文钱不够是不是？那行，我每月给你们二十文钱！” 她骨子里就是看不起柳青青，自诩高贵，骄横傲慢，经常用鼻孔看人。 柳青青抬眸望向她，眸子里平淡无波，眼前人的话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 她也算是听明白了，柳老四不想照顾柳父和郭氏，柳老二又是个废物，所以她装装样子，想花钱省心，忽悠自己过去受难。 “呵！小妹，我也不跟你墨迹了，身为老大，我该尽的责任都尽了，问心无愧，但你偏偏要胡搅蛮缠，我又是个心善的，就满足你吧！” “我一个月呢，给你和四妹夫五十文，就只给你俩，你们去照顾那两个老家伙，怎么样？” 五十文？！ 柳真真的眼皮跳了跳，面上的不动声色快绷不住了，“大姐，你真的很不识好歹。” 柳青青闻言，大气加码：“一个月两百文！” 一旁的成河旺都被她吓到了，捂着心脏，咽了咽口水，但还是选择不出声。 他相信柳青青这么说是有原因的，自己还是别搅和了。 柳真真闭眼缓了缓，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冷淡道：“我出一两，够了吗？” “这下你总没话说了吧？！” 她不愿意继续待在柳秀村照顾那两个老家伙，还有柳茵茵那个吸血鬼，被赶回娘家，一整天不干活，就知道怨天尤人。 柳青青笑着摇头，竖起一根手指头，不紧不慢道：“一百两。” “你一个月给我一百两，我立马收拾东西回去伺候柳家人。” 柳真真错愕的瞪大眼，震惊道：“柳青青你是穷疯了吧！？” 她男人一个月撑到死也只能赚十两银子！ “没疯啊！” 柳青青耸肩，一脸轻松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那爹现在就是个傻子，疯疯癫癫。还有你娘，没了张嘴，本来就长得比鬼还丑，现如今这个模样是要吓死个人的。” “要我回去受苦，没日没夜，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他们，没个一百两怎么行？” 柳真真皱起眉，反驳道：“你不是一个人，家里还有二姐。” “柳茵茵啊？”柳青青不屑一笑：“废物的用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你啊，也别瞎忙活了，我知道柳茵茵被婆家扫地出门了，也知道她就是一个蠢才，什么也不会干。整天矫揉造作，谁愿意伺候她？” “再说了，她恨不得撕了我，我还主动送到她面前，没个百两银子，我是傻吗？” 柳真真吐出一口浊气，忍着怒气，反击道：“好，既然如此，那你给我一百两，我去照顾爹娘！” “凭什么？” 柳青青轻笑了一声，嘲讽道：“你自出生到出嫁，吃穿用，待遇都是我们四个中最好的。你娘还给你准备了嫁妆，我们三个有吗？” “她们待你好，如今她们晚年遭难，你作为被她们千娇万宠拉扯大的小姐，理应回去照顾她们，我凭什么给你那么多银子？” “除非你的处境与我一样，否则免谈。” 柳真真双手环着胸，冷言：“你娘留的银子是被爹拿了，但你五岁后就没吃家里的？用家里的？” “现在爹娘出事，你就妄想摘干净，做梦！” “哟，你还真说对了。” 柳青青低声嘲道：“五岁后我就像是你们家请的丫鬟，丫鬟好歹还有口饭吃，我有吗？” “我连你们不要的饭菜都没资格吃！我吃的东西，是用我娘偷偷给我藏的几文钱，去别家换来的！” “我娘辛苦劳作换来的钱，藏在我的身上，总不是吃你们家，用你们家的了吧？” 柳真真一噎，顿时被她堵得有点说不出话。 她从未参与过柳茵茵和柳成成对柳青青的虐待羞辱行动，也从未跟她娘一起骂过柳青青。 每次只是冷眼看着柳青青受难，柳青青所言非假，所以她也确实不知道再用什么话去怼她。 “别白费力气了，回去吧！” 柳青青的耐心耗尽了，好言好语都说了，反正想她养那两个老东西，不可能！ “等等！” 柳真真咬着牙，威胁道：“你若是敢弃爹娘不顾，我就去村里说你坏话！” 柳青青满脸冷漠：“哦，你去吧！” 别人信你才有鬼。 柳秀村的人又不是傻子，她们家怎么对柳青青的，那些人又不是不知道。 更何况他们一直知道错的不是柳青青，但就爱碎嘴跟着咒骂两句，出一下生活不如意的气，顺便再尝试一下踩人的优越感。 左右那个村子，柳青青也不可能再回去，别人爱怎么着她都管不着。 骂她也不会让村子里的人变有钱，反倒是嘴上的功德还得扣几分。 柳真真见她油盐不进，确实急了。 怎么几十年不见，这人变得这么厉害！？ “大姐！你没资格不管爹娘！” 柳青青破罐子破摔，直接挑衅：“我就不管！我就不出钱！我就不去照顾他们！你能把我怎么着？” 柳真真咬着牙，恨恨道：“那你就等着爹娘死吧！” 柳青青闻言，大笑一声：“我盼着那一天到来，你到时可得通知我，我好去嘲讽两句！” “你！” “那我也不管了！” 柳真真跺脚，恼怒道：“你不管，也别想我这个最小的管他们！” 看来郭氏小时候给她喂的饭都像是喂狗了，实打实的白眼狼，郭氏活该。 柳青青暗忖了一番，毫不在意的应道：“好啊！就这样吧！慢走不送！” 话落，她拽着一旁看了许久戏的成河旺往家的方向走。 柳真真急了，连忙小跑着挡住她的路。 “你不准走！” “你身为老大，你必须管爹娘！我们这些做妹妹的可以不管，但是你必须管！” 得～开始耍无赖了。 原本高冷自傲的形象也不装了。 柳青青觉得她这个模样好笑，“哦，随便你啊，反正我不管，你还能把我绑过去？” “三十好几了，清醒清醒吧！” 许是怕她没完没了，柳青青又给她提了个建议：“你啊，要是实在不想管，就抓着你男人回青州去。” “柳茵茵那个废物，她还能寻到你吗？” “反正她现在也被婆家赶回来了，整日无所事事，也不可能再回去。按照你刚刚的计划，每个月丢十文钱给她，让她自己看着办，不照顾你爹娘，就让她去死吧。” 柳真真被说动了，面上犹豫着。 她也有想过直接把柳父和郭氏丢给柳茵茵，但柳茵茵实在不靠谱，她才会上门找柳青青。 “我就把话放这了，你爹娘是怎么对待我的，又是怎么对待我娘的，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别指望我会为他们出钱出力，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们别想再在我身上占便宜！” 话落，她直接撞开柳真真，面无表情的回家。 柳真真被撞得一激灵，转过身时，人都差自己一大截了。 “柳、青、青！” 她见状也只能在原地气得跺脚，不敢追进村子里，不想让别人看笑话。 发泄完后，失望而归。 另一边的成河旺追上自家婆娘，朝她竖了个大拇指：“他娘，有你在，显得我忒没用了！” 柳青青本来还郁闷着，被他那么一说，忍不住笑了，柔声道：“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本来就是我连累你，嫁给你，还顺便带了一窝糟心的娘家人，连带着你的日子也不好过。” 成河旺的家人那么好，而她的家人，跟鬼似的，没一个让人省心。 “胡说，我娶你又不是娶你的家里人，她们坏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不理她们不就好了吗？” 第151章 小玖玖要回青州了 柳青青看着面前这个同样饱经沧桑的傻大个，苦笑着摇头，感叹：“你说得对。” “唉～我那个四妹，算是柳家里唯一一个从来没刁难过我的人了。我对她也没什么坏印象，单纯因为她娘，不喜欢她，她也瞧不上我。” “我们互不相干，也从未来往，这还是她出嫁以来第一次来找我。” 成河旺点点头，轻声安慰道：“他娘，咱不想那些晦气东西，他们爱怎么折腾跟我们无关。” “是，咱们回家吧！” 河旺家的人只想脚踏实地，努力过好日子，不想吵架，不想每天都糟心。 回到家后，白禾禾已经做好晚饭等他们了。 小玖玖现在站得特别稳，嘴里正含着米粥，见到爹娘回来了，歪歪扭扭的朝俩人跑过去，边跑还边发出奶声奶气的笑声，听得人心尖一软。 柳青青一瞧，哪还有什么坏情绪？ 张开双手一把抱住自家闺女，软糯糯的一团，贼招人稀罕。 “舅妈，小舅，可以吃饭了。” 白禾禾刚喂完小奶娃，笑着又摆了两副碗筷，温声道：“你们先来吃，给大哥他们的还在锅里热着呢。” 成河旺连忙应道：“好好，你也快坐下吃饭，我先带会玖玖，等你们吃完我再吃。” 话落，他直接接过柳青青怀里的小奶娃，抱着她在一旁玩。 柳青青温柔的看了她们一眼，接着坐下吃饭，眼睛一瞟，看到桌上精致的点心盒子，好奇问道：“哎，哪来的盒子啊？还怪好看的。” 白禾禾递了过来，如实道：“是陆捕头送来的。”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河旺夫妇俩对视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陆捕头来了啊？这咋又走了？没留下吃饭啊？” 柳青青赶忙追问：“这是，专门来送盒子了？” 成河旺也连忙扛起小玖玖坐到点心盒子旁，竖起耳朵听着。 白禾禾闻言，连连摆手，慌张道：“不是不是，他不是专门来送盒子的，他是有事来找咱家帮忙的！” “哦～原来如此～” 柳青青指着那盒子，戏谑道：“这么精致的东西，还是顺便送过来的啊？” 看起来丝毫不在意陆捕头要找他们家帮什么忙。 白禾禾的双颊当即就红了，手足无措间，下意识就瞟向了小奶娃。 小玖玖正扒拉着盒子，见她看过来，奶声奶气道：“送～吃的，给，阿姐～” 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彻底解释不清楚了。 白禾禾盯着小奶娃那张粉嫩的脸，深刻怀疑这小家伙是故意的。 柳青青笑而不语，摇头吃饭。 成河旺帮小玖玖掰了点吃的，压低身子，温声细语的询问：“闺女啊，你跟爹说说，陆捕头还说什么了啊？” 白禾禾急了，连忙阻拦：“小舅舅！” 话落，她直接抱过小玖玖，用馒头堵住她不断巴啦啦的小嘴。 成河旺无奈道：“我们这不是关心你嘛。” 柳青青也笑着道：“禾禾啊，小陆捕头不错啊！你小舅问了好些去过青州城里的人，他们都说陆捕头特别尽责，还特别爱帮助人，为人没得说。” 白禾禾扒拉着饭，两个耳尖红得都能滴血了，也不知为何，听见他们的话就羞得慌。 成河旺也不跟着逗她了，转移视线到小玖玖身上，见她还在专心的啃馒头，无意的感叹了一句：“啊哟～咱家闺女是真能吃啊！” 小玖玖闻言，小嘴顿住了，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看着她家老爹，撇着嘴，好似下一秒就要哭了。 她就多吃了个馒头。。。还不是肉的！ 虽然在此之前她就已经先喝了两碗米粥就了半盘菜叶子了。 白禾禾笑着替她说话：“不是的小舅，妹妹就是馋了，她不饿。” 柳青青也道：“就是！咱家玖玖胃口好，做爹娘的开心还来不及，哪有那么说闺女的？” 小玖玖灵得跟什么似的，伴着她娘和白禾禾的话，把馒头放在饭桌上，耸拉下小脑袋，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成河旺见状，心里顿时升起浓浓的愧疚，双手夹着小奶娃的胳肢窝，一把将其抱起，低声哄道：“是爹的错，我们家玖玖吃得不多，一点都不多！小孩子就是要多吃东西才能长大啊！” 话落，他左手拿过馒头，右手挑了块蜜饯，一口馒头一口蜜饯的喂小玖玖。 小玖玖的双眸在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狡黠的笑，蹬着两条短腿，笑眯眯的吃了下去。 柳青青与白禾禾相视一笑，无奈的看着那父女俩人。 饭饱过后，白禾禾终于说起正经事了。 柳青青听了陆成来这的主要原因后，有点不敢相信。 “你确定，他是请你跟我去知府府邸做饭？！” 白禾禾坚定的点头，“陆捕头说了，一天是三十文钱，咱可以住他那里，还可以带上妹妹。” 柳青青顺着她的话看了眼小玖玖，不由得皱起眉头。 带小玖玖去青州？那不是把她送入虎口吗？ 白禾禾却突然间握住她的手，认真道：“舅妈，我还挺想去的。” “现在劳工们也干完回家了，不用我每天做大锅饭。去青州里，干个十天左右，一天就有三十文钱，真的很多。” 柳青青蓦然间想到柳真真那个抠门货，亏她在青州里住了那么久，竟然说得出一个月给十文钱这种傻话。 这么一对比，一天三十文确实很吸引人。 可是。。。小玖玖怎么办？ “这，我也没想好。。突然要去青州城里待十天，还真有点不踏心。” 她也就去过青州一次，那次还是匆匆忙忙的，卖完东西就跑，根本什么都来不及看。 小玖玖抓着她娘的手指，晃了晃，奶奶道：“娘～要～要去，要，去～玩～” 柳青青又跟自家男人对视了一眼，无声的叹息。 小玖玖还不知道青州里有她真正的家人。 成河旺低着头想了一会，缓缓道：“禾禾，你让我和你舅妈再商量一下，明天再告诉你去不去。” 白禾禾点头乖巧道：“好，舅舅和舅妈慢慢想，我抱妹妹去洗洗。” 小玖玖闻言，自己懂事的朝她张开手。 明明是可以走路的年纪了，小家伙硬是每回都得要抱。 待人离开后，柳青青连忙揪着自家男人，压低声音问道：“他爹，你怎么看？” 成河旺瞟了眼屋外，小心翼翼道：“青青，你还记得成婶吗？” 柳青青闻言，连忙点头，十分激动的问道：“怎么说？你有成婶的消息了？” 成河旺摇摇头，神情严肃，十分正经道：“我只是觉得，这是个机会。我们能进到知府府邸，还能在里面待那么久，可以借机问一下成婶的下落。” 他前后也去过好几次青州城了，但成婶像是消失了一般，怎么找都找不到。 这次大好的机会，他反而觉得应该抓住。 “再说了，咱家玖玖都快两岁了，那赫知府娶夫人跟娶着玩似的，一个接一个，谁会记得我们家玖玖？况且也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啊！” 柳青青觉得有道理，直点头：“对。。对对，这是一个机会。。” 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她都快忘记雪夜里冒险把小玖玖送到他们身边的成婶了。 成婶生死难料，他们身为她唯一的亲人，确实不应该置之不理。 “他爹，那我们要把玖玖带过去吗？” 成河旺思索道：“带过去吧！孩子都快两岁了，让她看看她生娘住的地方是什么样的，也看看她那狠心的爹究竟长什么模样，怎么有脸娶那么多新夫人的！” 说到这个柳青青就来气，跺脚凶悍道：“他娘的！老天怎么还不收了那个恶毒的知府？凭什么让他祸害一个又一个姑娘！真是恨不得拿把菜刀砍死他！” “哎哟使不得！”成河旺见状，连忙顺气：“他娘，莫气莫气，他会有报应的，轮不到我们收拾他，为这种人搭上命不值得！” 柳青青狠狠的吐了一口气，嘴硬道：“不气，我才没生气！这种人迟早得悲剧，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这次就去他府上，狠狠的坑赚他一笔钱！不要白不要，这种人的银子越要坑！” 话到这，她脑中闪过一抹灵光，冷笑道：“他爹，咱到时就特地包几条腌香鱼过去，就在那知府门前摆卖，要是知府内的人要买，咱就漫天要价，坑死那个缺德的老家伙！” 成河旺闻言一懵，哭笑不得，无奈的应和着她。 谁家摆宴缺鱼啊？还买他们家贼贵的腌香鱼，怕不是有钱没地花？ “好！都听你的！你也别气了，趁天还没黑，我去县上跟章大姐说一声，明儿个咱也好准备去青州里的东西。” 柳青青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成河旺边走还边说道：“对了他娘，这次让老大陪你们去吧。我这也有太多活要盯着了，离开那么久不合适。。。” 第152章 小福娃出村啦 “你不去啊？” 柳青青吃惊道：“就我们娘俩去？” 她跟成河旺成婚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分开那么长时间，有点难以接受。 成河旺忙道：“还有禾禾和老大呢。” “你们白天在府邸里干活，就让老大带着玖玖，这样也能放心点。” 柳青青闻言，也只能这样了，怏怏的点头。 成河旺想着晚上再来安慰她，赶忙跑去拉牛车到县上，跟章大妈说明情况，定下来后天一早出发。 与此同时，回到柳秀村的柳真真一进门就看到了非常恼火的一幕。 她家二姐正穿着单薄的衣裳，虚弱的贴在柳真真的男人身上，手指抚额，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柳真真的怒火顿时升到了顶峰，原本想要大喊大叫起来，但临出口的话还是被她吞了下去，强挤出一抹笑，大步走过去，一把拧开柳茵茵。 “哎呀二姐，你怎么跟我夫君靠在一起啊？” 柳真真突然冒了出来，把俩人都吓了一大跳，特别是柳茵茵。 她的脸上戴着面纱，挡住丑陋的伤口，眼神虚飘着，不敢正视柳真真的眼睛。 “我。。我。。我就是。。有点口渴，想让妹夫给我煮碗热水。。” 柳真真的男人姓钱，唤作牛牛，是个憨厚老实的胖墩。 他抓着后脑勺，满脸不解的插话道：“不对啊二姐，你刚刚不是让我给你抓一下后背吗？你说后背痒啊！” 柳真真乍一听，脸色当即变得黑沉沉的，向后狠狠的瞪了钱牛牛一眼。 还真是个骚贱人。。勾引男人勾引到自己妹夫身上了！ 钱牛牛对上她的眼神，心里一咯噔，赶忙闭上嘴巴，低着头不敢吭声。 柳老二也急了，连连摆手：“不不不，小妹你别误会，就是妹夫听错了！我怎么会让他做这种事呢？” “是嘛？”柳真真皮笑肉不笑，阴森森的盯着她。 “我也觉得是我夫君听错了，毕竟这事听着就像是村里的荡妇才会做的事。二姐你这么好，不过就是被人休了而已，做不出那么自贱不要脸的事。” 柳老二闻言，脸上的笑当即消失得无影无踪，满脸不悦。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有必要一直提醒我被人休了这件事吗？” “小妹，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刻薄？” 柳真真嗤笑一声，语气淡漠：“刻薄？二姐你是不是说错了，跟你比起来，我有什么好刻薄的？我就是提醒一下二姐，要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这就刻薄了？” 钱牛牛发现势头不对，脚底抹油，赶紧溜进屋内。 柳老二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把怒火憋了下去，轻笑一声，又故作轻松道：“好，是二姐错了！那你呢？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柳青青呢？” 柳真真剜了她一眼，转过身去倒水喝，接着才不紧不慢道：“大姐没空，爹娘由你照顾。” “由我照顾？凭什么？！” 柳老二听了后，嗓音尖锐，“不是，凭什么！？她凭什么不管爹娘？而且为什么要我来照顾啊？爹娘现在这个模样，我怎么可能顾得了啊！” 柳真真听后冷笑一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来照顾自然是因为就你一个人在家啊！你现在没人要，只能住在爹娘家里，照顾他们不是应该的吗？” “我跟我男人也没空，接下来每个月会留给你十文钱，你想住在这个家，就应该照顾爹娘。” “至于柳青青为什么不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反正我是请不来她，你有本事你去叫，别推我出去挡刀。” 叫柳茵茵去请柳青青？不可能！ 再说她在柳青青那吃过大亏，心里沭得很，哪敢？ 柳茵茵眼神凶狠的瞪着她，质问道：“那你呢？柳真真，你可没少得到娘的疼爱，你凭什么不管？” 柳真真挑眉，轻蔑一笑：“就凭我有男人，我有自己的家啊！我的家在青州城里，是你嫁的村里穷秀才可以比的吗？” “再说了，要不是为了爹娘，你觉得我会每个月给你十文钱？” 柳茵茵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凶悍道：“你十文钱算个屁啊！还没两天就花光了，你让我管爹娘一个月，你想得美！” “柳真真我告诉你，你别想跑！爹娘是我们两个人的，你敢溜走，也别指望我管爹娘！” 话落，她直接抢过柳真真手里的水碗，发泄似的摔在地上。 “噼里啪啦”一阵响，惊得屋内的柳父哇哇直叫。 “啊啊啊老婆子，狗狗，狗，狗来了！啊啊！” “爹，爹！没狗！我是你四女婿，没狗啊！” “别怕别怕！” “。。。。” 柳真真黑脸听着，瞅着院外的邻居似有若无的视线，抬手就给了柳茵茵一巴掌。 “啪！” 柳茵茵被打得脸上的面纱都掉下来了，歪倒在地上，捂着半边脸颊，不可置信。 “你。。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 柳真真站在原地，冷冷的盯着她，语气凉凉：“像你这种别人不要了的弃妇，死皮赖脸的待在家里，一天天的什么活都不干，就知道做样子鬼哭狼嚎。两只眼睛一看到男人就粘上去，不待在家里，是想混到窑子里去吗？” “你！” 柳茵茵听着她的羞辱，双眸起了一层水雾，嘴唇颤抖，“你。。你个贱人。。你就知道欺负我！嫁了个杀猪的有什么了不起啊？” 柳真真上前揪着她的衣裳，一言不合，又赏了她一巴掌。 “啪！” “我男人杀不杀猪，干你屁事啊？他杀猪能在城里买宅子，你勾搭的男人行吗？” “柳茵茵，你自己要犯贱，怎么还有脸说出来啊？我也不留你，不干活就别在这个家里待着，不照顾爹娘就给我滚！” “每个月给你十文钱都是便宜你的了！一大把年纪，下蛋下不出来，男人又留不住，作死到给自己男人下药，你以为哪家人还敢要你啊？” 柳真真打着她半边脸颊，阴阴道：“我告诉你，你现在就只有两条路，要么留在家里照顾爹娘，要么滚去窑子里伺候男人！” “贱命一条，荡妇一个！” 话落，她又按着柳茵茵的头，嫌恶的将她甩开，起身，干净利落的走人。 钱牛牛这时恰好出来，看到地上的柳茵茵，捂着嘴惊呼了一声。 “妈呀！媳妇，你二姐这么丑啊？” 柳真真闻言，淡定的回头，满脸戏谑道：“是啊～做太多缺德事，遭雷劈了。这不，变成一个丑八怪了。” 话落，径直拽着钱牛牛回屋。 柳茵茵双眸猩红，盯着那个背影，狠狠的抓着地上的土，咬牙切齿的抠着。 柳真真。。你这个贱人！ 竟敢这么羞辱她！ 柳茵茵含泪，捂着半边脸，满目狰狞，低声执拗道：“好。。好。。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是不是。。那就都别想好过了！” 接下来的几天，柳茵茵疯狂作妖，各种指挥钱牛牛干活，一整天赖在床上，闹得所有人不得安宁。 特别是到夜间的时候，她总会在床上发出怪声，醒来一看，一只黑猫趴在她的下体那，啃噬她的衣裳，吓得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那黑猫也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夜夜都来，而且总缠着柳茵茵。 柳父也是，每到夜里，总是发出悲戚的哭声，之后呆呆的看着躺在床上，没了半边嘴，一动不动的恶毒后娘。 这诡异的灾难事，一件接着一件。 柳真真和钱牛牛被扰得头疼欲裂，终于忍不住了，连夜收拾包裹，趁夜色正浓，偷偷溜走。 恰逢当天，柳青青几人也收拾了细软，出发去青州。 陆捕头亲自驾着马车来接他们，一路上有说有笑的。 小玖玖新奇的看着马车内的环境，闲不下来，站着趴在柳青青的腿上，咿呀呀的叫。 白禾禾怕她渴，时不时还会喂她喝几口水。 “小舅妈，你瞧，妹妹多开心啊！” “是啊！” 柳青青也直点头，坐在颠簸的马车里，脸上却也没有丝毫的疲惫，笑脸盈盈道：“这小家伙就喜欢出来闲逛，一到了外面，直傻乐。” 正在驾车的陆捕头接话道：“婶婶，就该让玖玖妹妹多出来游玩，小孩子开心才最重要。” 柳青青和白禾禾相视一笑，赞同的点头。 “喏禾禾，小陆捕头赶了那么久的车了，也累了，你把这水给他喝。” 白禾禾闻言，乖巧的接过，俯身撩开帘子，又险些没蹲稳扑出去。 陆捕头见状，手疾眼快，伸出半个身子将其挡了回去，紧张道：“禾禾姑娘，你别出来，这路颠，回位置上坐好。” 白禾禾半边身子都靠在他的后背上，小脸羞红，低声弱弱道：“我想让你喝点水。” 话落，拧开盖子递过去。 小陆捕头瞟了她一眼，弯着嘴角，接过去一饮而尽。 一旁跟着赶车的成老大见此场景，笑着调侃。 “咳！禾禾，大哥也挺渴的，怎么不见你给我水喝啊？” 第153章 柳老四遇难 白禾禾一张脸涨红，低着头不吭声，抢过陆成手里的水壶，拉下帘子回到原位。 柳青青也戏谑的看了她一眼。 小玖玖揪着她的手指，晃了晃，奶奶道：“阿，姐，羞，羞羞～” 话落，小家伙自己“咯咯咯”的笑出声。 白禾禾哭笑不得的轻点了下她的鼻头，没好气道：“小坏蛋！” 成家村到青州的路途遥远，好在这天气不冷也不热，暖洋洋的。 在距离青州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的路途时，陆成用来接他们的马车，被人拦下了。 “哎两位小兄弟，等等等等！停一下！” 追着他们的是一个高高胖胖的男人，脑门上全是汗，全身乌漆麻黑的，特别脏。 陆成驾着马车停了下来，疑惑的看过去，“有事吗？” 那人似乎有点尴尬，抹了下手，犹豫着问道：“小兄弟，能不能搭我们一程？我们的马车跑坏了，马夫也跑了，都在这等大半天了。” 陆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辆马车散得七零八落，车轮子倒在地上，马早已不见踪影。 还有一个女人坐在石头上，满脸不耐的扇着风。 成老大也探头看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小姨。。” 陆捕头耳尖，乍一听，回头问道：“那是你小姨？” 远处坐着的正是连夜跑路的柳真真，拦路的是她男人，钱牛牛。 成老大没见过钱牛牛，所以认不出来。 “什么小姨？” 柳青青掀开帘子，探头问道：“怎么不走了？谁小姨啊？” 成老大赶忙给她指了个方向，刹那间，柳青青与柳真真四目相对。 柳真真浑身一激灵，赶忙站了起来，手脚极其不自然，不知道该往哪放，眼神乱瞟，似乎不想让她看到这么狼狈的自己。 柳青青先是诧异，继而嘴唇慢慢弯起，朝她吆喝道：“呀，这不是小妹吗？怎么在路边啊？” 柳真真都快把头埋到地底下去了，尴尬得抠脚。 昨天还嘲讽人家的新房呢，今天就被看到这么灰头土脸的样子。 钱牛牛可不是这么想的，见到柳青青高兴得不得了，上前热情道：“大姐大姐，是我们！” “我是你四妹夫，你还记得我不？” 柳青青看着车下那个笑得憨厚可掬的男人，温和的笑了笑：“记得，妹夫，这是怎么了？车坏了？” 她对这个妹夫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当年他和柳真真成婚，还给自己塞了一大盒喜果。 没想到一晃过去那么多年，这男人还是没有多大的变化。 柳真真亲手挑的夫君，倒是不错。 钱牛牛怏怏的回道：“可不是嘛！太倒霉了，半夜车坏了，死活遇不到一个人！大姐，你能不能帮帮我们啊？” 柳真真这会也慢慢挪过来了，躲在钱牛牛身后，低着头，时不时还甩两下袖子，死活不抬头看人。 柳青青见状，故作为难道：“这。。。” 陆捕头好奇问道：“你们要去哪？” “青州！” 钱牛牛像是看到了希望，急忙道：“小兄弟，我们去青州！” “哟！真巧哎，我们也去青州！” 柳青青像是故意的，声音贼响亮。 钱牛牛更高兴了，赶忙拉了柳真真一把，低声催促道：“媳妇，你快跟大姐说啊！” 他知道俩人关系不怎么样，但在他看来，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亲姐妹不需要见外，所以一直没把柳家的矛盾当一回事。 钱牛牛性格简单，为人大气，足够勤快，不怕苦不怕累，软耳根，贼听自己婆娘的话。 他家里人也十分简单，一个老爹，一个老娘，外加一个妹妹，都是省心的人。 关键是他们也不住一起，钱牛牛和柳真真成婚后就单独搬出来住了，小两口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男的足够争气，女的住在城里也不寻滋闹事。 柳真真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对比柳茵茵和柳成成的男人，她觉得钱牛牛简直是太好了，所以死活要嫁给他。 这会面对自家男人的催促和一夜奔波的疲惫，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瞟了柳青青一眼，低声弱弱道：“大姐。。能不能带我们一程？” 她知道柳青青是故意那么问的，柳青青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要去哪？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再不甘心也得开口。 柳青青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趴在车车窗口，勉为其难道：“唉。。挤是挤了点，那也只能跑慢点了。。。” 钱牛牛乐了，一个劲的点头道谢：“谢谢，谢谢大姐！大姐你真好！你等会我们，我们去拿包裹，不多，就一个！” 柳真真小小的“哼”了一声，杵在路边不动，直到钱牛牛拿回包裹，把她拉扯上车。 看着车内窄小的空间，他挠头尴尬道：“要不，大勇，你坐里面？我坐外面？” “我这体量，怕把车里那小女娃给吓坏了。” 成老大下意识看向她娘，柳青青倒没什么意见，点头应了下来。 柳真真有点不愿意，扒拉着钱牛牛的胳膊，低声弱弱道：“你别去。。我一个人怎么坐啊！能挤得下！可以坐！” 柳青青见状，催促道：“怎么？到底走不走？” 钱牛牛赶忙道：“走走走！马上啊大姐！” 紧接着低头安慰柳真真：“媳妇你忍忍，马上就到城里了，这时候有啥好介意的？再说了，那是你亲大姐啊！” “哎呀你快上去，大姐看着就像个好人，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柳真真剜了他一眼，咬着唇，慢吞吞的挤进马车里。 本来就小的马车容纳了四个大人和一个小女娃，连空气都变得稀疏了。 “小兄弟，可以走了哈！辛苦你了啊！” 钱牛牛爽朗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陆捕头也不介意，没自报身份，应了一声后驾马车离开。 马车内，小玖玖坐在成老大的腿上，啃着拳头，那一双跟葡萄似的眼睛，骨碌碌的盯着柳真真，一点也不怕生。 柳真真不经意间瞟了女娃娃一眼，微微诧异，心里顿时泛起一阵酸。 这柳青青也太会生了吧。。。 先是生了五个儿子，再是生了个小女娃，还长那么精致。 看那粉嫩的小脸，跟个娃娃似的，笑起来连自己都有点扛不住想要上前抱她。 白禾禾询问了柳青青的意见，也把水壶递给了柳真真，温声道：“您喝水。” 柳真真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有些慌的接了过来，忙乱的点头，低声道：“谢谢。” 白禾禾不在意的笑了笑，转身去逗小玖玖。 小玖玖咿呀呀的叫，时不时喊“阿姐”，过会又喊“咯咯”，奶奶的声音惹人怜爱。 柳青青瞟了她一眼，淡声问道：“把你爹娘丢给柳茵茵了？” 柳真真浑身不自在，点头弱弱道：“丢了。。。那你呢？去青州干什么？” 没什么不能说的，柳青青毫不思索道：“知府府邸办宴，接了个活，去那做十天饭。” “一天一个人三十文。” 最后一句话还被柳青青刻意加重语气强调了一下。 柳真真的面色一红，抬头毫无威慑力的瞪了她一眼，不满的嘀咕：“阴阳谁呢！” “你啊！” 柳青青像是故意气她的，笑眯眯道：“小妹在青州生活那么久，一个月十文钱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我也是开了眼了。” “这不，听闻知府府邸在招工，赶紧去报名，我倒要看看青州是怎么个物价。” 柳真真气呼呼道：“行了！最后不是没让你去吗？至于没完没了的吗？” 柳青青嗤笑一声，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那你呢？怎么逃出来的？柳茵茵那疯女人不得扒你们一层皮？” 这次不等柳真真回答，车外的钱牛牛先忍不住了，大声朝车内喊道：“是扒了不止十层啊！” “大姐，你那个二妹太可怕了！天天晚上喊，跟鬼似的，我那两天得瘦十圈！” 柳青青想到柳茵茵那个疯样，确实像她能干出来的事。 反正只要柳茵茵不好过，她就开心。 “早这么干不就完了吗？柳茵茵没了婆家，坏了名声，可不就只能赖在家里？” “是你们非要上赶着让她扒皮，尝尝滋味也不错。” 柳真真闻言，眼神黯淡，低声道：“她跟你不是同个娘生出来的，你当然不管她死活。” 柳青青冷笑一声，嘲讽道：“所以你管了？” 柳真真闭上嘴，低着头不吭声，周遭的气氛也变得怪异了起来。 “柳茵茵那种女人，只要能扒上一个人，就恨不得吸干那个人的血，她根本不会管那个人跟自己是什么关系。” “她骨子里，跟你娘是一样的人，你以为她就会孝敬你娘吗？她不过是知道怎么哄你娘开心，将你娘的样子学了个透彻，再完全的发挥出来罢了。” “从你跟你男人回去把她从秀才村接回来的那刻，你们就已经在她的吸血范围内了。” 第154章 来到玖玖出生的地方 柳真真能不知道吗？ 她骨子里也是冷血自私的，从嫁到青州后，她就不想再回柳秀村那种地方了。 但是柳父和郭氏的养育之恩，她不能不报。 那天去秀才村，不过是因为柳父和郭氏在那，她没办法，只能顺便把柳茵茵拉回来。 柳真真怕麻烦，回来后想尽办法离开，看着柳茵茵没出息又不靠谱的样，看着她爹娘无力自理的样，她终究是起了那么一丝恻隐之心。 所以她去成家村找柳青青，想坑她回娘家照顾那里的三个废物。 但好不容易逃出的魔窟，谁会轻易回去呢？ 连她这种从小被善待，还能一直上学堂到十一岁的人都不想回去，何况是一直被虐待的柳青青？ 柳真真吐出一口浊气，有气无力道：“以后不会了，反正我每个月会让人送二十文钱回去，已经仁至义尽了，其它事我不管。” 虽然很不孝，但是她也想过舒心的日子，她也有自己的家要顾。 她宁愿做那自私自利又冷血无情的人，也不想再回去体验那近半个月糟心的日子。 柳青青对此毫无反应，纯当看乐子。 她可不欠那个家的，更不可能管他们死活，看个热闹就差不多了。 不一会，闹哄哄的小玖玖睡着了，车内也彻底的安静了下来，马车在不知不觉中驶入了青州。 陆成问了钱牛牛他们家的位置，把人安全的送到家。 柳真真在车下扭扭捏捏的，犹豫大半天才喊住柳青青：“大。。大姐。。” “你等会，我有东西给你家女娃娃。” 话落，她头也不回的跑进铺子里。 柳青青惊诧的看着她的背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莫非是自己搭她一程，让她良心发现了？ 柳青青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耐心的等了会。 不一会，见柳真真抱着个包裹跑出来，满脸不自然的对她道：“喏，给我家姑娘做的新衣裳，不小心做小了，给你家女娃正合适。” 钱牛牛闻言，拍大腿，大大咧咧的喊道：“对啊大姐！我们去年给家里的姑娘做的，太小了，我都快把这事忘了！” 柳真真下不了面子，僵硬的抬起下巴，倔犟道：“这料子可贵了，款式也是最新的。” 柳青青看着她这个模样，觉得好笑，倒也十分真挚的道了句谢。 换作几十年前的自己，应该怎么都想不到竟有这么一天。 柳真真也会送她闺女礼物。。。 “行了，多谢，我们走了！” 柳青青没再耽搁，朝俩人摆手就离开了。 她们得把东西放陆成的宅子里，紧接着还要赶去知府府邸报道，时间紧迫。 陆成的宅子在青州内确实很小，但东西挺齐全的，离衙门就几步路，柳青青几人放完东西，顺道走过去了。 “婶婶，让大勇和玖玖一起过去也没关系的，知府府邸的下人还是很好相处的，再说有我爹在，没人会欺负他们。” 柳青青瞟了眼小玖玖，犹豫着点了点头。 她担心的不是小玖玖被人欺负，她是怕小玖玖暴露身份。 但想想也觉得不可能，那会的小玖玖才刚出生，谁会认识她啊？ 柳青青这么想，心里也就放心多了。 知府府邸很大，大致的分为四个院落和四座厢房。 柳青青确实是想多了，因为她们要劳作的地方在后厨，离院落和厢房都很远，中间还隔着两条长廊和一座小花园。 “婶婶，你们到时得空也可以来花园这里逛一下。知府大人喜花，购置了许多珍稀的花种，听说从远地来的贵客都喜欢在这个花园里逗留。” 柳青青随意又敷衍的点头，眼神乱瞟，思绪明显没在这上面。 倒是小玖玖，成老大还有白禾禾，三人看得眼花缭乱，时不时还凑上去闻闻花，一路上有说有笑的。 柳青青在不经意间回头看到小玖玖的笑容，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默默的叹了口气。 玖玖也很喜欢这种环境吧？ 要是她生母还在，她就是这府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用跟着她们穿粗布麻衣，整天啃馒头、喝稀米粥。 这么一想，柳青青觉得很对不起小玖玖。 “婶婶？” 陆成见她心不在焉的，忍不住关心道：“您没事吧？要不要明日再来熟悉工作？” 柳青青闻言，连连摆手：“不不不，明天都要开始干活了，哪有时间熟悉工作啊？” “我没事，就是这府邸真大，我都走迷糊了。” 小玖玖被成老大举得老高了，蹬着小腿看府中景色，时不时还要奶声的喊几句：“娘～娘亲看～” 柳青青一会看一眼小玖玖，一会低头沉思，再侧目看一眼陆成，咽了咽口水，状似无意的问道：“小陆啊，这府里有多少公子小姐啊？” 陆成闻言一懵，皱眉苦思，老半响才道：“那可太多了！” “去掉早夭的嫡九公子，还有八个。大多都是小姐，没几个公子，而且公子全都是庶出的。” 柳青青若有所思的点头，继而又问道：“这么多？那替府内的夫人接生的稳婆肯定也不少吧？技术如何啊？肯定有很厉害的吧？” 陆成侧目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见她面不改色，也没多想，随口道：“不多，就两个。” 紧接着他又解释道：“替夫人和侧夫人接生的稳婆不会很多的，因为她们大多喜欢用熟人，不怎么敢用那些不熟的人。” “就比如我们的先夫人，她生了很多胎，每回请的稳婆都是固定的，先夫人和她身边伺候的嬷嬷也十分信任那稳婆。技术，应该还是很不错的！” 柳青青听得眼皮直跳，双手紧张的揪着衣裳，强装镇定的问道：“是吗？那个稳婆是哪里人啊？” “小陆，你要是认识就给我介绍介绍。我们家两个姑娘呢，禾禾和玖玖。虽说现在提这个还早，但当娘的，不准备得细致点总觉得不安心。” 陆成闻言，红着脸向后看了眼白禾禾，有些羞涩的压低声音道：“婶婶您放心，我们家不会亏待禾禾的。。。” 柳青青本来还挺紧张的，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乐了。 “咳！小陆啊！言之过早了啊！你们是真没影呢！” 陆成轻笑一声，毕恭毕敬的讨好道：“我什么心思，婶婶都已经知道了，现在我也不装了，劳婶婶费心。” 柳青青捂着嘴笑，心里已经乐开花了，“好说好说，你就放心吧！” 不过话说。。 她不是要问成婶的事吗？怎么被陆成给绕走了？ 柳青青转念这么一想，懊悔死了。 不过机会已经丢掉了，现在重新问回去难免太过刻意，她还是再找机会吧。 几人好不容易走出了后院，还有一百多米就到后厨了，中间却突然杀出了几个人。 “咳！陆捕头，你在这做甚？” 陆成几人听到声响都被吓到了，缓慢的转过头。 入目是一个穿着锦官服的男人，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矜贵的公子和一个衣着华丽的小姐。 陆成都准备行礼了，看到来人，激动的跑过去抱住他。 “周潘！你可吓死我了！” 柳青青几人不知所措，站住原地面面相觑。 那个着锦官服的男人也抱紧他，笑脸盈盈，调侃道：“陆捕头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陆成闻言，与其拉开了距离，爽朗的笑了一声后，屈膝抱拳，毕恭毕敬道：“见过左副手！” “哎！客气了啊！你我从小一同长大，来这套虚的可就太见外了！” 眼前着锦官服的男人是京都城大理寺卿左副手周潘，他与陆成自幼一起在青州长大，是挚友。 年纪稍大点后，周潘随家人迁到了京都，靠着一身本领当上了大理寺卿左副手，而陆成则随老爹留在了青州，做他的知府衙门总捕头。 柳青青等人闻言，也手忙脚乱的照着陆成的动作，朝他行了个礼。 周潘好奇的问道：“陆成，他们是？” 陆成闻言，不慌不忙的介绍道：“我的一些朋友们，她们是来给府邸的宴会帮忙的，中途被你给拦下了。” 一直站在周潘身后的一男一女闻言，探出头，朝柳青青等人走了过去。 陆成一惊，连忙过去拦住：“五公主，他们是小人的朋友。” 原来那着流仙裙华服的是来自京都的五公主，看着才十四五岁，长得却已经明艳动人了。 在她身旁的少年瞧着跟她岁数差不多，是一位皇子。 “我就是见那个女娃娃可爱，想抱抱她不行吗？” 柳青青等人低着头，不敢吭声。 他们哪见过什么大人物啊？ 这才到知府第一天，又是京都大理寺的官员，又是公主，又是皇子的。 柳青青此刻紧张得不行，咬着牙，磕磕绊绊道：“公主。。我家姑娘年幼不懂事，万一伤到您也不合适。。” 第155章 寻找小太子 五公主闻言，张了张嘴，看着那张粉嫩嫩的小脸，软声道：“怎么会呢？她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攻击力，看着软绵绵的，就算打人也不疼的。” “这位夫人，我就抱一下，可以吗？” 柳青青都没敢正眼瞧五公主，半弯着腰，犹豫不决。 “小五，你吓到别人了。” 这时，沉默许久的皇子站出来解围了，“那娃娃那么小，你咋咋呼呼的，伤到她可怎么办？” “四皇兄，我就抱一下～” 陆成不动声色的挡住了玖玖和白禾禾，低下头，毕恭毕敬道：“公主，实在对不住，扫您兴了。” 五公主闻言，撇嘴，满脸不开心。 周潘也出来解围：“殿下殿下，您要实在想抱小孩子，属下可以出去给您抱一个回来。” 五公主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不！要你多事啊？！” “小五！” 四皇子蹙眉呵斥道：“谁教你这么说话的？你出来干什么的，忘记了吗？” “这都第几天了，每天不是吃就是喝，要不然就是缠着左副手陪你出去玩，现在连人家里的小孩子都要抢来玩？” 这四皇子看着年纪不大，说话倒是挺有威慑力的，神情也十分严肃，把那小公主吼得一愣愣的。 柳青青这才敢抬头，随意的瞟了眼，又缓慢的低下头去了。 她可不敢多看。 像她们这种村里人，这辈子能见到公主皇子已是稀奇，哪还敢奢望攀聊？ 这种容易让他们抹脑袋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小玖玖悠闲的趴在成老大的肩膀上，水灵灵的眼睛越过好几个人，最后落在四皇子和五公主身上。 她的双眸微微一滞，小嘴蠕动了一下。 这两个人，好生眼熟。。。 四皇子训斥完五公主后，随意的抬头看过去，恰好对上小玖玖的眼睛，俩人同时愣住了。 这双眼睛，好像在梦里见过。。。 四皇子诧异的瞪大眼，大半天才将目光落在她整张小脸上。 粉嫩的小娃娃，瞧着不过一、二岁，他一定是疯了。 周潘见状，赶紧朝陆成使眼色：“咳咳，陆捕头，你们不是赶着去准备宴会吗？还不快去！” 陆成忙点头，转身轻推着几人往后厨的方向走。 柳青青几人也不敢耽搁，一听能溜了，脚底抹油，跑得比谁都快。 在皇子公主面前，他们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得罪了两位祖宗。 几人跑得飞快，可隐隐约约却还能听到小公主的抱怨声。 “周潘！你反了天了！现在连个小孩子都不给我抱！” “属下不敢。。。” “那我皇兄刚刚说我，你为什么不帮我说话？！” “。。属下是下人。。有什么资格打断殿下的话？” “你，你巧言令色！欺软怕硬！你放肆！” “。。属下冤枉。。” “。。。。” 陆成不禁为自己那个兄弟捏把汗，这五公主也太刁蛮了，谁惹得了啊？ 幸亏四皇子明事理，要不然就麻烦了。 众人跑出了老远，才敢放缓脚步喘口气。 白禾禾和成老大悻悻的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长吁一声。 “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皇子公主。。。” 成老大掂了下怀里的小奶娃，低声道：“这知府里的大佛真是一樽又一樽的。” 柳青青也拍了拍胸脯，十分庆幸又多活了几年，朝一旁的陆成感叹道：“小陆捕头，你竟认识那么多贵人。” 陆成惶恐，连连摆手：“可不敢。” “我与周潘是自幼的情谊，那皇子公主，我哪能认识啊？” 柳青青了然。 有一个京都里当官的兄弟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哪还敢奢望与皇子公主有什么关系？ 不过转念一想，柳青青又有点忿忿不平，“你这么一说，那这知府大人的面子也是够大的，新娶一个夫人，摆个几天的宴席，竟把京都里的公主皇子都给请来了。” 怎么坏人总能过得风生水起？ 真是便宜那个狠毒的赫知府了！ 柳青青暗暗的给那个缺德的赫知府翻了个大白眼，心里总盼着他过得不好，结果人家的小日子逍遥得很。 陆成闻言，懵了一瞬，紧接着笑出声，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婶婶，您误会了，皇子和公主怎么可能专门来参加大人的宴席呢？” “京都远在千里之外，青州城里可没有人有那么大的面子。” 这么一听，柳青青的心里舒坦多了，嘴上也没个把门，说出了心里话：“那就好那就好。” “啊？” 陆成都怀疑自己听错了，惊诧的回眸望向她。 紧跟在后面的成老大也低声提醒道：“娘，你胡说什么呢？” 柳青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懊恼的拽了下自己胳膊上的肉，笑着打哈哈：“口误口误，你看我这，看到几个贵人，都吓迷糊了。” 陆成当然不会跟她计较，但还是提醒道：“婶婶，在知府里可不能乱说。这府里人多嘴杂，万一到时让有心人听了去，给你乱扣个罪名可不好了。” “好好好，是是是。”柳青青忙不迭的点头：“我会注意，我会小心，小陆你放心啊！” 白禾禾搀住她的胳膊，担忧道：“婶婶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感觉你一进府就心不在焉的？是不是不舒服啊？” 小玖玖也望向她娘，双眸中盈满了忧色。 柳青青摆手道：“不是。。我没事，你们就放心吧！” “哎对了，小陆啊，皇子公主既然不是来参加宴会的，那来我们这做什么啊？” 她这么一问，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被转移了，下意识好奇的望向陆成。 柳青青则松了口气，又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企图让自己精神高度集中点。 陆成一怔，看着那一张张好奇的脸，不由得皱起眉头，沉声问道：“这事，倒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毕竟京都已经向各州发放告示了，你们没听说过吗？” “按理说，牛头县那种地方，应该也是能收到一份告示的。” 这属实是吊人胃口了，白禾禾抓着他的胳膊，轻声询问：“告示？什么告示？我们平头县有吗？” “有啊！” 陆成随意的瞟了眼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嘴边勾起一抹笑，温声道：“这次青、行两州的各个县是需要重点排查的，平头县肯定也有告示，但可能还没贴上去。” “至于告示的内容，是京都皇宫要寻人。” “寻人？！” 成老大三人齐呼出声，吓得陆成赶忙做出噤声的手势，把他们推向角落：“小声点！” 小玖玖仍保持着慵懒的姿势，只是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陆成身上，正等着他说出告示的内容。 “这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们今儿个在这说就行，你们私下可千万不能讨论。” 柳青青三人乖巧的点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我也记不太清了，大约是十五年前吧，京都皇宫发生了一起内乱。永王造反，他的妹妹蝶妃趁机闹乱后宫。皇后那时正怀着小太子，当晚早产，皇后大伤，小太子也在宫闹中被人夺走了。历经数年，这场宫乱的党羽才被尽数剿灭，陛下这些年一直没忘记寻找小太子，为了小太子的安全，只能在恶人都绳之以法后才敢昭告各州，全力寻找丢失的小太子。” “大理寺卿左副手周潘就是为此而来，他负责来青、行两州查找线索。至于那皇子和公主，应该也是跟着他过来找人的。” “听说当初跟着不见的还有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 皇宫要寻回他们的小太子，兜兜转转，已经派了好几波人过来了。 最早那一波寻到平头县的就是判院的陈秤，以大雪封口为借口，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回宫复命时告诉皇后，小太子极有可能在青州隶属下的各个县内，皇后这才把四皇子安在青州里。 不过这件事是个秘密，除了四皇子和判院的陈秤，没人知道。 柳青青等人听了这件事也是大为震惊，感叹宫闱果然是最危险的地方，动不动就得要命。 白禾禾深叹一口气，幽幽然：“那皇后娘娘没了孩子，一定很难过吧？” 陆成应道：“是啊！那可是嫡皇子啊！皇后整整病了十年，每日不得安眠。” “算了，这不是我们能讨论的，我们还是闭口吧！” 柳青青也觉得是，小心翼翼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拉着他们往前走。 “不谈不谈，小陆啊，要不然你再跟我们说说，我们这次主要做点什么菜啊？” 柳青青认为，真要涉及秘事，知道的越少命越长，所以还是别再问下去为好。 几个人绕了大半天，终于开始问正事了。 陆成：“这我还真不清楚，但极有可能是行州的菜，每人做两道，这几天都是固定的。” “行州？” 柳青青狐疑道：“之前听你说过那新夫人是行州的，但那新夫人到底什么来头啊？这知府内空置了近两年的正室，她一来就可以直接取代了？” 第156章 青州府邸里的秘辛 “新夫人是行州富商之女，同时也是行州知府的堂妹。身份高贵，涉及商官两户，所以赫大人格外重视她，几乎把她宠上天，府内近一半的小妾也被赫大人遣散了。” 陆成见四下没人，也就告诉他们了。 白禾禾听得眼皮直跳，揪心道：“那些小妾，真是可怜。” 才入门不到一年，祸事连连，紧接着就被自己男人给抛弃了。 柳青青扯了扯嘴角，低声嘲讽：“这种男人，放在咱村里，能被那些碎嘴的婆子给毒打死。” 陆成闻言，笑了笑道：“好了，我们私下自己说说笑就行，可千万别说出去。”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别耽搁了，赶紧去后厨吧！” 几人终于舍得往后厨那赶了。 到了那后，他们见到了陆成的爹，是知府内的大管事。 陆成的爹看起来很忙，但还是跟柳青青她们打了一声招呼。 安排她们差事的是后厨的于婆子，身宽体胖，嗓门也大，看起来倒挺好相处的。 于婆子给柳青青和白禾禾一人安排了一个灶，顺便给了她们菜谱，这也就定下来了。 后厨招来做饭的女子众多，但大多都是府内的丫鬟和青州的大妈们。 柳青青稍作休息后，准备开始试菜了。 她抬眸瞧了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小玖玖，心尖一软，心疼道：“大勇啊，要不然你把玖玖抱回去吧！这后厨太闷了，她在这待着也不是个事。” 小玖玖闻言，都不给成老大回话的机会，自己先闹了起来。 “咿呀呀”反抗着叫出声，翻滚着小身子，在成老大怀里挣扎，小脸皱巴成一团，眼泪汪汪，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好好好，哎哟哟，不回去不回去啊！” 柳青青赶忙擦干手，上前拍着小玖玖的后背安抚道：“哎哟，不回去。我们家玖玖就待着等娘完工，这下总行了吧？” 小玖玖的眼角憋出了几滴眼泪，小嘴撇着，很似委屈的吸了吸小鼻子，蹬着小腿，奶奶道：“阿，娘，抱～” 陆成听到动静，最后关心了白禾禾几句，转身过来道：“玖玖妹妹，你娘就不抱你了，我们抱你出去玩可好？” 小玖玖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啃着拳头不吭声。 陆成见状，好声好气的哄道：“真不去啊？园子里准备了许多点心哦！我爹刚刚特意跟我说了，就怕你闷，还准备些热乎乎的吃食呢。” 小玖玖抿了下小嘴，眼珠子转啊转，两条小胳膊已经诚实的张开了。 在场人见到她这个小模样，都被她逗笑了，开始源源不断的夸她。 小玖玖在这一声声夸赞中迷了眼，笑眯眯的，奶奶的笑声更加惹人怜爱了。 直到被陆成抱了出去，后厨内还回荡着对小奶娃的夸赞。 柳青青心里得意的很，面上却还得端着，朝几人连连道谢。 这有大妈在的地方总少不了八卦，后厨里虽有很多像白禾禾那种年纪的丫鬟，但更多的是像柳青青这种岁数的大妈。 大妈们见柳青青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忍不住拉着她一起聊起了八卦。 白禾禾正拿着菜单，想问柳青青点问题，结果一溜烟，人就没影了。 “我，这，小舅妈。。。” 她拽着手里的单子，认命的叹了口气，转身回自己的灶位上，热锅下油，开始试做明天的菜。 这八卦她是真心没兴趣听，后厨内的几个丫鬟本就有一堆活，明天才是开宴的时候，她们找于婆子对完菜单后，纷纷落跑。 不一会，后厨内只剩下两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也是从外面招来的。 另一边的备菜桌上，柳青青和几个大妈聊得热火朝天，但她们也没闲着，摘菜叶子，剁肉，调料，一件活都没落下。 白禾禾扯着嘴角，无奈的笑了。 与此同时，柳青青夹杂在一堆大妈里，时不时应和两句。 “哦～是嘛？” “这么厉害啊？” “什么来头啊？” “哇！这可太厉害了！” 混得如鱼得水，在其中毫无违和感。 其中一个大妈说到激动的地方，还紧张兮兮的环视后厨一圈，见大掌勺于婆子不在，招呼姐妹们把脑袋挨过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哎你们听说了吗？这次的新夫人，不得了哟！” 柳青青的眼睛一亮，跟着压低声音，急切道：“姐姐你快说说，怎么个事啊？哪不得了啊？” 另一个也低声附和道：“就是啊！能有多不得了？难道能比先夫人，婵氏更厉害？” 柳青青闻言，垂眸沉思。 原来小玖玖的亲娘姓婵啊！ “那当然啊！” “就单论她能取代婵夫人，成为这知府府邸的新女主人，就知道她有多厉害了啊！” 一个大妈小声腹诽：“不能吧？婵夫人可是京都御史的女儿啊！” “哎，你可小声点吧！御史的女儿怎么了？婵夫人一死，知府大人就不得宠了，御史大人看在几个小姐的面上放过他，实际上早就不重用他了！” 柳青青有点绕明白了。 怪不得那赫知府每回娶的夫人都是身份高贵的，不是富商就是官宦之女，原来是要寻找新的靠山啊！ 这软饭被他吃得明明白白的。 “这新夫人来自行州，跟行州知府关系匪浅，所以能取代了先夫人的位置。”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们的知府大人也不怎么样啊！那他的仁善之名是怎么来的？” 柳青青听到这，感觉机会来了，紧张的攥着菜叶子，佯装淡定道：“婵夫人给的呗！” 大妈们听到她这么说，纷纷来了兴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柳青青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努力学着村里那些碎嘴婆娘，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道：“我可听说了，婵夫人在世的时候，所有的善事都是婵夫人做的，你们没发现每回出面的都是她吗？” “好像是啊！每次都看见婵夫人在施粥，知府大人的影都没见着。” “是啊是啊，可名字挂的却是知府大人。” “这男人这么蔫坏呢？” 柳青青听着四周的讨论声，压制着嘴角的笑，清了清嗓子，又道：“可不嘛？我也是等婵夫人过世才反应过来的！” “再说姐姐们，你们想想，婵夫人过世后，知府大人是个什么样？” “一年啊，整整一年纳了好几个妾氏，等那些妾氏不能生后，他又到行州纳了个身份更高贵的新夫人！” 其中一个看起来十分正义的大妈忍不住了，恨恨的拍桌子，义愤填膺道：“这知府大人，真不是个东西！” “哎呀老姐姐，你可得小声点，万一被听到可怎么办啊？” “呸！听到个鬼啊？这后厨离正院远着呢！那吃软饭的臭男人能听到才有鬼！” 柳青青忍不住从鼻息吐出一声轻笑，死死的抿着嘴，心里乐疯了。 那个挨千刀的赫知府，敢虐待她捧在手心里的玖玖，今天势必要把他的名声搞臭，越臭越好！ 几个大妈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她们骂得越凶，柳青青心里越得意。 “哎听你们这么一说，那我们的先夫人也太可怜了吧！” “可不是？婵夫人来自京都啊！那可是所有人都妄想到那定居的京都城啊！婵夫人竟为了这么一个孬货，嫁到了这穷不拉几的青州来了。” “是啊！一腔爱意都喂了猪了！” 柳青青好奇问道：“那赫知府与婵夫人的是怎么认识的啊？他们婚后可幸福？” “幸福倒是挺幸福的，认识的话，好似听说是在京都城吧？赫知府硬生生把高贵的婵夫人给拐到青州来了，偏偏知府大人是个废物，不争气，好几十年都升不了官，卡在知府的位置上一动不动的。” “婵夫人对他不离不弃，唉，这么好的一个夫人，却生不出男娃啊！生不出男娃要命哟！” 柳青青听得直皱眉头，张嘴想说点什么，又硬生生憋回去了。 呸！男娃有什么用？她就瞧着小玖玖比家里的五个臭小子强一百倍！ “不对啊，不是生出来一个男娃了吗？” “你说九公子啊？那不能算啊！夭折的怎么能算啊？” 其中一个大妈像极了婵夫人的拥护者，不高兴的摔菜叶子，忿忿不平道：“那也不能说先夫人生不出男娃啊！她明明就生出来了，是那孩子命短，关先夫人什么事？” “再说了，这知府内有这么多的小姐，公子就两个，新纳进来的妾室一个个的也都生不出来，要真有什么问题，也是那赫知府的问题！” 众人听她那么一说，纷纷认同的点头。 小道消息最多的那个大妈，暗戳戳的瞟了眼后厨内的所有人，又悄咪咪道：“姐妹们，你们凑紧一点，我这有个更吓人的消息。” 柳青青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谨慎的往大门口看去，见没人，也跟着把耳朵挤进去。 “我听说啊，先夫人婵氏的死，有蹊跷！” 第157章 带来不幸的小灾星 柳青青闻言，瞳孔猛地一震，此刻心乱如麻。 “啊？！怎么一回事啊！？” 她听到周围大妈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看到她们错愕震惊，不敢相信的模样，大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虚浮着问道：“什么，蹊跷？” 幸好大妈们的注意力都在另一个人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苍白了几个度的脸色。 也不知是不是收养了小玖玖的缘故，她连带着也十分心疼那个死去的婵夫人。 “嘘，你们都小声点！我这也是小道消息！” 其她大妈焦急的催促道：“那你快说啊！急死我们了！” “好好好，别急啊，我先喝口水缓缓。” 小道消息大妈跟玩似的，一溜烟跑去灌了一大碗水，其她大妈气得发出一片哗然的声音。 白禾禾听到声响，好奇的抬眸瞟了眼，见头上戴着大红花的大妈来去匆匆，低头继续研究菜谱。 小道消息大妈喝完回来后被几个大妈压着，个个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誓有她不说点什么出来就要吞了她的意思。 那大妈吓得咽了咽口水，顺着气，咧着嘴乐呵呵道：“来了来了。” “就是我家有三个姑娘，曾经在这知府内当过差，说来也是奇怪，婵夫人离世那一年，发生了许多怪事，就连婵夫人自身也很怪。” “按理说，婵夫人生九公子也不是头胎，妇人产子虽九死一生，但婵夫人胃口好，身体也好，按理说生九公子应当是顺顺利利的才是。” “可我那三个女儿却一口咬死婵夫人就是难产，还说她生九公子时肚子可大了，瞧着像怀了两个似的！” 柳青青听到这，眼皮跳了跳。 肚子大？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邪念作祟，竟觉得这“肚子大”定有文章。 “难产当天，明明稳婆也是熟悉的人，身旁的婆子也是从京都带回来的，婵夫人却还是死了，死讯还延迟到第二天下午才让人知道，可那些伺候在婵夫人身旁的人却都消失不见了！” 众人砸舌：“消失不见了？！” 柳青青皱起眉，冷静道：“不可能吧？几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那稳婆呢？婵夫人身旁的婆子呢？” “就是啊！” “听说婵夫人身旁的婆子可是伺候几十年的，这不可能有问题吧？” 红花大妈故作神秘的摇头，竖起一根手指，字正腔圆道：“莫急，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接下来说的话，就是最为蹊跷的地方。” “婵夫人身旁的婆子还有连着替她接生的稳婆，都在一夜间消失不见了。起初百姓们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根本没人知道婵夫人每回接生的稳婆是同一个人，所以也没人留意那稳婆的去向。” “但我，就不一样了！我可是有三个姑娘在这府内当过丫鬟的！她们没少去过婵夫人的院里，知道她院里有个邓婆婆，还有几个贴身的丫鬟。” “直到婵夫人难产而死好几个月后，我那三个姑娘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回家告诉我关于婵夫人身旁那些伺候的人都消失了的事。” “而且，你们猜，婵夫人产子当晚，这知府内还有什么大事？” 柳青青揪着心，一听到“猜”字就觉得烦闷。 那红花大妈在众人幽怨的眼神中收起满脸的玩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继续道：“婵夫人产子当天，这府里的连房侧夫人也产了下一女！” “你们想想，发散你们的思维，转动你们的脑筋，仔细想想！” “我那大女儿可说了，这极有可能是一场阴谋，是那连房侧夫人嫉妒婵夫人诞下麟子，所以设计将婵夫人给害死了！” 此话一出，众人露出惊恐的表情，一群大妈倒吸了一口凉气，极为默契的仰着半边身子，捂着嘴唇，连眼睛都瞪得贼大。 其中一个大妈反应过来，叉着腰，质疑道：“不对吧？你那大女儿不是写话本子的小丫头吗？就她嘴里说出来的话，能信？” 红花大妈不乐意了，挺起胸脯，生气道：“怎么就不能信了？那这硕大的府里，有这种事很稀奇吗？哪个女子不记恨跟自己共享男人的另一个女的啊？” “再说了，你那么说我家姑娘是什么意思啊？我家姑娘爱写话本怎么了？她写得出来，你家的还写不出来呢！” 那个发出质疑的大妈听到她这么说，气势顿时落下一大截，弱弱道：“那写话本子不就是胡编乱造嘛。。这哪能信啊。。” “再说，那连房侧夫人不是跟婵夫人关系挺好的嘛！” 柳青青冷淡的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都没见过什么侧夫人，但是婵夫人心善，大家伙也不是不知道，被什么人利用了，也不是没可能。” 几个大妈闻言，纷纷赞同的点头。 “是啊！这青州就是个偏僻的小州，好事永远落不到咱们这里，坏事却是一大堆。虫灾，雪灾，打仗等，年年不断，也就这两年平平安安的。每逢灾事啊，这婵夫人总是第一个动身的，发米粮，发褥被，发衣裳。” “听说，婵夫人自来到青州后，都把自己的嫁妆给发完了，她的每一分嫁妆都落在了我们这些百姓身上。” “唉！就这么一个大好人，怎么就那么苦命呢？” 柳青青听着这些，心里也是万分难受。 红花大妈跟着叹气，慢悠悠道：“这就是我说的蹊跷的地方了，我可没胡说啊！” “你们就评评理，我刚刚说得所有点，哪点不奇怪了？而且那连房侧夫人对婵夫人留下的九公子好得不行，甚至为了他冷落自己的亲生闺女，这有可能嘛？” “你们也都是生过娃的，哪个人会疼别人生的孩子超过自己的孩子啊？况且那人还跟自己抢过男人，哪有这种理啊？” “那连房侧夫人发疯，不就是九公子夭折的时候吗？这里面指不定有多少猫腻呢！” 发疯。。。夭折。。。 柳青青像是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心尖骤然一紧，又有可怕的念头窜进去了。 “哎哟妹子啊，你可别说了！” “你这些话说多了，被有心人听了去，你可得倒大霉哟！” 红花大妈下意识瞟了眼周围的环境，扶着盘发，轻咳了两声，眼神扫过在场的大妈，故作凶悍道：“你们可瞧着了啊，今儿个除了你们没人听到，我可都记得你们的脸了！哪天我要是因为这遭难，你们一个个的也别想跑啊！” 几个大妈被她吓得直摆手，关系好一点的大妈则推了她一把，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傻？就凭你跟我们的关系，我们能缺德到出卖你啊？” “哎哟大家都是一起说闲话的，哪个敢出卖对方，一个都逃不了。” 红花大妈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柳青青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俯身拿过一捆菜，状似无意的附和道：“就是啊！这点关系我们在场的姐们都明白，哪个都不傻！” “哎，但我就是好奇啊，这稳婆跑哪去了呢？哪有消失的稳婆啊？大姐们，你们见过那稳婆吗？” 话落，她还一脸轻松的望向红花大妈。 几个大妈被她问住了，个个面面相觑，紧接着一个接着一个摇头。 柳青青的心也渐渐的沉了下去。 一个超级糟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现实告诉她，成婶应该是遇难了。 她抿了抿嘴，眼神里闪过一丝悲痛，不过很快被她掩埋了下去，强咬着唇，逼自己不发出悲鸣声。 柳青青突然很后悔。 要是当晚自己的态度强硬一点，把成婶留下来，那她是不是就不会遭难？ “要我说啊，我们就别在这阴谋论乱猜了，这青州就是个偏僻的小地方，哪有那么多歪心思啊？” 另一个跺肉的大妈忍不住抱怨了两句：“我看你们啊，就是想太多了！什么谋害啊，什么离奇失踪啊，什么婆子不见了啊，乱七八糟的，哪有那么诡异复杂？” “你们就想一点，婵夫人又不是个傻子，咱那知府大人肯定也有值得她不远万里奔赴到这的理由啊！而且谁不知道赫知府独宠婵夫人啊？没准知府大人是因为怕睹物思人伤情，这才把先夫人身旁的所有人给遣散了。” 红花大妈闻言，讥笑道：“你没事吧？这男人该是什么模样就是什么模样，赫知府都做到这份上了，你还看不清，还觉得他是个好男人？” 柳青青也是冷了脸，不吭声。 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刚出襁褓不到一刻的小女婴都能痛下杀手的人，能是什么好男人？ 这大妈怕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怎料那大妈一听红花大妈的话，还不乐意了，直接撂菜刀，叉着腰生气道：“什么叫做我没事吧？！” “你们怎么不想想，自从婵夫人生下九公子后发生了多少祸事？外面都传遍了，就是九公子克死了生娘，逼疯了姨娘！” 第158章 分明是福运滔天的娃娃 在场大妈听到她的话后，纷纷变了脸色，下意识的与她拉开距离。 柳青青更是直接把手里的菜叶子摔了出去，撸起袖子，满脸气愤道：“大姐，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什么叫做克死生娘，逼疯姨娘啊？你怎么能对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说出那么恶毒的话？” “流言蜚语害死多少人你真的不知道吗？稚子无辜，我们这些没读过书的都明白这个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哪一天，你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被指着鼻子骂是灾星，被一盆盆脏臭的屎扣在头上时，你还说得出这种话吗？” 红花大妈本想骂人的，被柳青青一番言论给抢了过去，她也只能紧跟着拍桌子附和道：“就是啊！臭名头没落到自家孩子身上就不知道难受是不是？我说你这婆娘，咋说得出那么恶毒的话呢？” 跺肉的大妈心虚了，底气不足的吼道：“我就是随便说说，难道只许你们乱猜，就不准我说自己想法？” 其余大妈也都满含怨气的瞪了她一眼。 “吵什么呢？干嘛呢？都聚在这，明天的单子都练好了是不是？” 离开大半天的于婆子回来了，看到了后厨内瞩目的大妈们，嚷嚷了两句。 方才那个剁肉的大妈借机开溜，脚底像是抹了油，跑得飞快。 柳青青深深的记住了她的脸。 其余大妈则不安的问道：“她不会去告状吧？” 于婆子走了过来，背着手嚷道：“告什么状？” 话落，她还回头瞟了眼，见人已经没影了。 白禾禾虽然没听到她们在说什么，但实在担心于婆子发难，责怪她们偷懒，所以赶忙站出来解释：“于婆婆，她们没。。。” “不可能告状的，放心吧！” 于婆子根本没注意到白禾禾的存在，打断了她的话语，转过头后脸色变得极快，笑眯眯的挤进她们中间。 红花大妈笑着介绍道：“姐妹们别怕，自己人，我大嫂子！” 柳青青闻言一愣，轻笑出声。 这红花大妈有这么多小道消息确实不奇怪，府中的亲戚那么多，这消息能不灵通吗？ 白禾禾站在最远的地方，听到她这么说，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无奈的摇头回到灶位上继续干活。 她觉得自己很笨，学东西又慢，担心明天拖后腿，所以在反复的熟悉菜谱。 另一边的大妈们，听到红花大妈那么说，心放下一大半。 于婆子笑眯眯道：“那人就是个乡下婆子，胆子小得很，根本不可能舞到大人那里。” “你们也别怨她，她有那种想法也很正常，咱青州管辖内的村子里，几乎隔一两个村就会有人被骂作灾星，她又是第一次来青州，大街上听到风言风语，也跟着深信不疑。” 红花大妈借机问道：“大嫂子，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婵夫人怎么会难产啊？” 于婆子摇摇头，直接道：“这我哪知道？只能说有大户的地方就有斗争，一天斗一个，不可能安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哪是我们这种人能知道的？” “总之呢，先夫人心善这点毋庸置疑。” 柳青青听了她的话后，不自觉的点头。 这于婆子可就聪明多了，不明着说知府内的几个女人有问题，反倒是暗戳戳的示意这里面没一个女人会关系好到不行。 其实换作是她，也不相信同侍一夫的女人会和睦相处。 “于婆婆，您别闲我事多或者风言风语啊！我这真是听人说的，但我可没信啊！” 又有大妈冒出头了，爆料之前还带把自己摘干净。 于婆子伸手示意：“你说。” 那个大妈搓搓手，压低声音道：“我先前见过先夫人好几次，每回她去庙里施粥我都会领着自家孩子过去。” “但是有一回啊，我们家孩子多领了个肉包子，我问了才知道是先夫人给的。这不，我赶紧跑着想去道谢，却意外听到了先夫人和庙里一个尼姑的谈话。” “你们猜怎么着，那会夫人正怀着孩子，就是九公子。。” 柳青青皱起眉，心想：那明明怀的是他们家小玖玖，是个小女娃。 “。。我听到那个尼姑对先夫人说，她这胎肚子确实大的异常，极有可能伤极肚内的胎儿，还要先夫人平时多留意府中的下人，一定要保胎儿平安！” 大妈似乎是要说到关键点了，声音越压越低，眼神也鬼鬼祟祟的，半个身子都压在台面上了，害得围观的大妈也跟着她一起半趴在台面上。 “我听那尼姑说，先夫人这胎若生得好，不管男女，必能带来祥瑞！保咱青州世代无忧，百姓无苦！” 众人哗然，就连于婆子也不可置信道：“这怎么可能？哪胎娃娃能带来祥瑞？” “哎哟婆婆，您听我说完！” “那尼姑还说了，先夫人那胎是撞上百年难得一见的众星捧月之像。此胎一出，那婴儿所到之处，必定福运连连，好事不断！” “所以我就猜想，可能真没什么阴谋论，定是那胎孩子福气太大，而先夫人肉体凡胎，受不住，这才会难产而死。” 她这么一说，不还是把先夫人的死怪到孩子身上吗？ 柳青青听不得这种话，满脸不悦道：“就算那尼姑说的是真的，但怎么会有一个孩子的出生会害得自己亲娘去死啊？这太荒缪了，福气娃娃都被你说成送命娃娃了。” 那个大妈闻言，傻呵呵的挠后脑勺，“好像是哦？哎，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于婆子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又绕回去问道：“你刚刚说的是真的？那尼姑真说先夫人那胎是送福娃娃？” “是啊！千真万确，我要是说胡话必遭五雷轰顶！那尼姑还说了，哪家拥有那娃娃必定能福气满满！” 于婆子闻言，若有所思的点头道：“若真是如此，倒真有点说得通了。” “你们想想，是不是九公子出生后，咱青州就连续两年没了大祸事？往年，一年一次，雷打不动的必有大灾，独独这两年，风平浪静的。” 柳青青一听，心里一咯噔，猛然间想到小玖玖来了他们家后，他们家发生的一连怪事。 先是当晚一堆鱼冒出地窖。。 再是后来的小浅塘挖出大锦鲤。。 还有那些长得飞快的菜。。最后是那些个头贼大的人参。。。 难道这世间真有福气娃娃的存在？！ 红花大妈听累了，干脆拉了把凳子坐下，叹气道：“管它呢！现在九公子都没了，谁能知道真假啊？” “再说，那尼姑不是说了吗？保胎儿平安才会有福运。我们就看看今年发不发灾，不发就只能说明那尼姑在唬人，咱青州就是好运到，灾难消，跟福气娃娃无关。” “还有婵夫人，哎呀你们就听我的准没错。我家大姑娘都说了，定是阴谋诡计害人，肯定不会假！” 大妈们听到她口中的“大姑娘”，一个个忍不住笑出声。 “哎哟大姐啊，你让你家姑娘少看点话本子吧！这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今年也才十八吧？整天埋那里面了！” “不是，凭什么啊？”红花大妈不乐意，叉着腰骄傲道：“我家姑娘就看！她爱看，我买一万本给她看都行！她可是我们家唯一一个认字的姑娘，看话本子怎么了？又不耽误事！” 红花大妈出了名的爱女，溺爱自己生出来的三个姑娘，平时把她们都捧到天上去了。 柳青青因此对她好感倍增，笑着附和道：“大姐，说得好！咱有闺女就是有福气，闺女想干啥就干啥，咱就惯着！” 红花大妈闻言，面上一喜，咧着个大嘴，上去一把将柳青青搂怀里，高兴道：“哎哟我滴个娘哟～大妹子哟～我刚刚瞅着就觉得你是个讲道理的人！咱一定得认识认识！” 柳青青没她那么自来熟，窝在她怀里还有些许不自在，勉强笑着应付她。 “哎大妹子，你刚刚带过来那帅小伙，多大了啊？你儿子啊？娶媳妇了没？” “哎我可跟你说，我有三个闺女呢！” “。。。。。” 大妈圈外，白禾禾不知何时也站在了那，将方才的话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 她神情恍惚的往回走，手上还拿着菜谱。 福气娃娃。。。好运连连。。。 乍一听这些话，她满脑子想到的都是小玖玖。 小玖玖不就是个活生生的福气娃娃吗？ 怪力神说未必是虚，她反倒觉得说出尼姑事件的大妈占理。 白禾禾环顾四周，深叹这知府府邸可真不简单，这里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还有那已经死去的九公子，他到底是不是带来好运的娃娃？ 最最重要的，是那可怜又心善，真正做到普渡众生的知府先夫人，真是难产而死吗？ 第159章 我们是不是见过？ 后园凉亭内。 “陆捕头，我们霸着这个亭子真的没事吗？” 成老大坐在石凳上，一只胳膊把控着腿上的玖玖，眼神时不时还要向外瞟，坐立难安。 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拘谨不安，浑身不自在。 陆成笑着给他添了杯茶，反问道：“咱都在这坐了快半个时辰了，你有看到很多下人经过吗？” 成老大闻言，又环视了周围一圈。 确实没有。 按理说这个地方也不偏，但经过的下人就是特别少。 陆成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这里是大人的已故先夫人生前最喜欢待的亭子，先夫人离世后，这个亭子就荒废了。” “再者说，这个地方也看不到什么花，也不是任何院子的必经之地，所以路过的下人就少了很多。” “要是人多，我还不敢把你们堂而皇之的放这呢。我就是个衙门里的总捕头，就算我爹是这的大管家，我也没资格在知府里来去自如。” 成老大经他一番劝解，整个人显得轻松了许多。 陆成宽慰的笑了笑，又把一小碟猪肉片推过去，温声道：“你瞧你家玖玖妹妹，你要是有她那般心大，早就可以填饱肚子了。” “来，快吃点。” 被点名的小玖玖仿佛自动屏蔽周围人的声音，左手猪肉片，右手甜蜜饯，吃得满嘴都是油渣子，小肚子也撑得鼓囊囊的。 成老大见状，嘴角抽动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夺过玖玖手里的糕点。 小玖玖忽得一下瞪了过去，脸侧的腮帮子鼓了起来，小嘴湿润润的，水灵灵的眼睛瞪得贼大。 瞧那模样，极为护食。 成老大尴尬的笑了笑，柔声哄道：“不能吃了～你都把肚子撑成一颗球了～” 陆成见状更是哈哈大笑，被小玖玖的萌样逗得直乐。 仨人正其乐融融的，丝毫没注意到有人逐渐向这里靠近，伴随着一声咋呼，惊得他们弹跳而起。 “哎皇兄！是那个圆嫩嫩的女娃娃！” 陆成和成老大望向来人，连忙恭敬的行礼。 “见过两位殿下。” 五公主横冲直撞的跑进亭子里，双眸亮晶晶的盯着小玖玖。 小玖玖嘴里还含着蜜饯，见到来人，打了个饱嗝，呆呆的看着他们。 “公主您慢点。” 周潘紧随其后，满脸汗涔涔的，看着有些狼狈。 小玖玖不紧不慢的又咬了一口糕点，眼神不带一丝怯，骨碌碌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后，又落在了四皇子的脸上。 四皇子见她看过来，心脏当即漏跳了一拍，盯着她那张小脸，又皱起眉头了。 “你是她哥哥吗？你能把她给我抱抱吗？” 五公主直接跑到成老大身边，仰头真诚发问，“我可以给你银子。” 周潘的脸一下就垮了，上前弯腰哀求道：“哎呀殿下，您怎么老是惦记别人家的小孩啊？” 小玖玖也觉得奇怪，细看五公主的眉眼与四皇子还极其相似。 往深了看，连她自己都有点陷进去了，那两双眉眼，好似在某个地方看过。 小玖玖捏着蜜饯的手滑了下来，小脸皱巴在一起，越看心越慌。 她是跟这俩人见过吗？ 耳边的争吵声不断，她看见那个四皇子站了出来，对成老大道：“能否让我妹妹抱抱？我会小心看着，不会让她伤了你家妹妹的。” 成老大倒没什么意见，抱着小玖玖转了个圈，提醒道：“我妹妹不轻，公主小心着点。” 小玖玖闻言，忽地瞪大双眼，仰着小脑袋，满含怨言的看他。 成老大张了张嘴，又抿了抿，笑着话锋又一转：“不。。知轻重。。年。。年纪小。。可别伤着两位殿下。。” 小玖玖气呼呼的用后脑勺撞了下他的胸膛，转头毫不犹豫的投入四皇子的怀抱，临末还不忘蹬腿踹成老大一脚。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呆了另外几个人，周潘乐了。 “成家兄弟，你家妹妹还挺有脾气的。” 成老大颇为无奈的笑了笑。 五公主赶忙贴四皇子身上，张开双手闹到：“皇兄给我抱！我要抱！” 她也不知为何，就是那么执着的想要抱小玖玖，每当看到小玖玖那张脸，不自觉就被她吸引了去。 四皇子闻言，一个转身，抱着小玖玖去了另外一边。 小玖玖吃累了，不怕生，就着他的肩膀趴下，骨碌碌的眼珠子盯着一旁跳脚的五公主，伸出小手主动抓住她的手指。 五公主顿时安分了，朝小奶娃露出甜甜的笑。 “妹妹，你叫做什么名字啊？” 抢不过就加入，五公主轻抚小玖玖的脸颊，柔声细语道：“妹妹，我一见你就喜欢得紧，你跟我回宫好不好？我去求母妃收了你啊！” 这话听得亭内的人心头一颤，成老大更是吓得直接拒绝：“公主，我们家妹妹不能离开家里的！” 话落，他上前就想抱回小玖玖。 陆成赶忙拉了他一把，抱拳对五公主道：“殿下别开这种玩笑了，大勇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妹妹，爱惜得很。” 四皇子也很喜欢小玖玖，摸着她的后脑，不紧不慢道：“成家兄弟，你别介意，我五妹向来口无遮拦，我们不会同你们抢的。” 小玖玖鼓着嘴看向她大哥，“哼唧”了两声，好似在说：看吧，我很受宠的，不能老嫌我胖！ 成老大生怕别人跟他抢妹妹，焦急道：“殿下，还是把玖玖给我吧！抱太久您容易累！” 小玖玖很给面子的将半边身子倾斜到成老大的方向，张开两条短胳膊：“咯咯～” 五公主见状，赶忙一把抱住小玖玖，满脸笑嘻嘻：“呀！我抱到你了！” 下一秒，俩人四目相对，同时怔住了。 小玖玖透过五公主的双眸，仿佛见到了一个模糊又熟悉的影子。 五公主也呆呆的看着她的眼睛，张着嘴，喃喃道：“妹妹。。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小玖玖皱起眉头，那一瞬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幻境之中。 那股子奇异的感觉席卷全身，吓得她连忙抽身，挣扎着要成老大抱。 “公主！” 周潘拉了五公主一把，低声道：“您都吓到妹妹了。” 五公主呆呆的，拉着四皇子的胳膊，恍惚道：“皇兄，我好像见过那个妹妹。。”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四皇子也怔愣了几秒，方才抱着小玖玖时，确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他跟五公主是龙凤双胎，俩人在面容上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独独那眉眼，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因着龙凤双胎的关系，俩人心连着心，回回都能在第一时间感知到对方的想法。 所以当五公主说出那句话时，他第一反应不是自家妹妹又犯傻了，而是有股深深的认同感。 “。。公主殿下，您是不是累了？”周潘满脸无奈道：“要不然属下送您去休息？还有殿下，那女娃娃连两岁都不到。。。” 还认识呢。。怕不是昏了头了。 成老大也开始警惕起来了，紧紧抱着小玖玖，防着那两个来自京都的皇子公主。 不管他们的身份有多高贵，都不能抢走玖玖。 小玖玖实在好奇为什么那两个人给自己那么特殊的感觉。 莫不是他们冥冥之中有什么牵绊？ 五公主嘟起嘴，狠狠的踩了周潘一脚，气恼道：“本公主用你提醒啊？！” 陆成连忙解围道：“四皇子，您要不要去换件衣裳？” 边说还边移动到成老大前面，将他们兄妹俩人挡得严严实实。 四皇子的身上被蹭上了糕点渣子，还有一些油污，尤其是肩膀，小玖玖刚刚靠上去，把满脸的糕点渣子都糊上去了。 成老大乍一看，惊慌道：“殿下，对不住，我家妹妹她。。。” “无妨。” 四皇子毫不在意的将渣子挥掉，但那些渣子是沾了小玖玖口水的，黏糊糊的，在他一身白色的衣裳上尤为瞩目，越擦越脏。 小玖玖不小心瞟了一眼，耳朵尖顿时就红了，赶忙将头埋进他哥的颈窝，脚丫子晃呀晃，奶声急道：“咯咯走～咯咯～走～找娘～娘。” 成老大见小奶娃开始躁动不安，连忙低声轻哄，为难的看向四皇子。 只见后者毫不在意，盯着那小团子，缓缓道：“妹妹许是想念娘亲了，成家兄弟带妹妹先离开吧。” 成老大闻声，赶忙道谢，勾起一旁的小包裹就开溜。 陆成也连忙向俩人行礼，跟上成老大。 待人都走了后，周潘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殿下，属下送您回屋？” 四皇子没有回答，反而盯着走远的那几个人，沉声问道：“那个女娃娃，哪的人？叫什么名字？” “皇兄，你是不是也觉得她眼熟？” 四皇子闻言，摇了摇头，目光清冷，声音凉飕飕的。 “五妹，你没发现吗？她的眼睛，跟我们的眼睛很像！” 第160章 拐带小玖玖回宫 五公主闻言，瞳孔猛地放大，脑海中闪过小玖玖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浑身一激灵。 “对！是！就是这种感觉！” “皇兄！她的眼珠子跟我们俩的一样，里面能倒映出月牙的形状！” 周潘听得直皱眉头，满脑子疑惑。 什么月牙形状？ 先不说小玖玖了，就说面前这俩人，他也看不出五公主和四皇子的眼珠子是月牙形状的啊！ 难道真如宫里人所传，震贵妃生的这两个祖宗是什么祥瑞双兽？ 周潘眼神复杂的看着这兄妹俩人窃窃私语，脚步不自觉的后退，捂着心脏，咽了咽口水。 震贵妃之所以受宠就是因为生下了四皇子和五公主。 这俩人先后出生，出生当天，屋顶上天悬浮着七彩祥云，久久不散。 四皇子的啼哭声一响，祥云散了一半，五公主的啼哭声一响，祥云彻底消散。 国师断言，皇子和公主乃是祥瑞双兽转世，他们所在之地，必定国泰民安。 像这种荒缪的说法，京都内是没多少人相信的。但无论如何，这俩人的出生是代表着兴运，所以当今圣上就对他们格外宠爱。 周潘仔细的观察俩人的眼珠子，也没瞧出什么异常啊！ 这该不会是大白天撞鬼了吧？ 还扯上了别人家的女娃娃。。。 “左副手，本皇子问你话，为何不答？” 四皇子满脸严肃的看着他，十四岁不到的年纪，发出的声音就已经有皇室的威力了。 周潘赶忙欠身，毕恭毕敬，一五一十道：“回禀殿下，那女娃娃是平头县成家村的人。她家中共有五个兄长，大名唤作什么，下官不知，但下官曾听她兄长唤她一声‘玖玖’。” “玖玖。。。” 五公主揪着她皇兄的胳膊，轻声问道：“皇兄，要不然咱们把她带回宫吧？” 周潘闻言，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荒唐！” 四皇子冷声呵道：“她有父有母，你我以什么名义带她回宫？难道要抢不成？” “她有自己的家人，不属于我们，我们更不能做那种抢夺她人珍宝之人！” 周潘赶忙点头，无声的附和四皇子的话。 五公主被训了一顿，满含怨气的瞪了周潘一眼，接着软声道：“皇兄～我不是要抢嘛～我就是觉得那个妹妹与我们有缘，而且她也没有表现得不喜欢我们啊。” “既然我们喜欢她，那就把她带回宫，让母妃将她认做干女儿，这样我们不就有妹妹了吗？” “至于她的家人，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宫啊！” 周潘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嘴角，抹了把脑门上不存在的汗。 还真是被千娇万宠养大的小公主，说出这些天真的话语，惹人发笑。 四皇子闭眼忍了忍，转头毫不留情的戳着她的脑门，恨铁不成钢：“你这次回宫，给我好好读书吧！” “我定让教养嬷嬷好好训你，怎滴这脑袋如榆木一般，连这种愚蠢的话都说得出来！” “我告诉你，你我若喜欢那妹妹，那认了她，多对她好便是，绝不可在她这般小的年纪，就逼着她与亲人分离。你我若如此做了，与畜生何异？” 五公主的脑门顿时被戳出了一片红，委屈的咬着唇瓣，低着头，半带哭腔道：“小五知道了～皇兄莫恼～” “是是是，公主知道错了，殿下恕罪。” 周潘赶忙伸手挡了一下，求饶道：“殿下别生气，公主下次再也不敢说这种话了。” 四皇子冷冷的督了他一眼，寒声道：“这几日，你只能跟在我身边，若是让我知道你又拉着左副手出去游玩，我定把你连夜送回京都。” 话落，他甩手离开。 五公主等人没影了后才撸起袖子揍周潘，边打边骂：“不帮我！你又不帮我！你就是故意的，看我皇兄把我戳成那样了才出声！你就是故意的！” 周潘连躲都没躲，打在他身上的力道跟猫挠似的，“公主殿下。。。下官要是没救，你现在就该去抄书了，有点不讲理了。” 五公主的双眸通红，气呼呼的坐了下来，老半响才委屈的低喃：“可是我。。没有恶意啊。。我就是想养玖玖而已啊。。。” 周潘长叹一声，跟着蹲在她面前，一脸正色道：“公主，玖玖不是你养在殿里的小狗小猫，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这个岁数，最是需要爹娘的陪伴，你若是把她往皇宫里带，不是害惨了她吗？” “殿下喜欢她，是想她开心，还是想她被囚禁？” 五公主闻言，眼眶顿时蓄满泪水，连连摆手解释道：“我没有要囚禁她！” “就是，我，就，觉得靠近她有股很亲近的感觉，所以我想把她带在身边。” “周潘，你懂不懂啊？” 周潘怎么可能不懂？ 这位小公主去年在闹市里死缠烂打的求人买下小狗时就是这个表情，连带着说辞都是一模一样的。 “那公主认她当个干妹妹，每年寻空，来见见她如何？” 五公主嘟起嘴，赌气的“哼”了一声，接着才不情不愿道：“那，好吧！” “下次皇兄骂我，你得早点出来啊！你看我这脑袋，都红了！” “哎哟，那下官得去煮个蛋！” “也行，本公主挺想吃蛋的。” “殿下。。蛋是用来敷额头的。。。” “那你不会煮两颗吗？你到底是怎么坐上大理寺卿左副手的位置的？真笨！” “。。。。” 另一边，成老大带着小玖玖逃命似的跑回后厨。 小玖玖全程乖得不行，攀着他的脖子，差点没睡过去。 柳青青和白禾禾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见他回来了，赶紧伸手去接玖玖：“正想去找你们呢！怎么样啊？她有没有闹？” 成老大松了口气，缓缓道：“没有，玖玖很乖。” 陆成也走过去对白禾禾呼寒问暖，几人没把这个小插曲告诉柳青青。 今天不是开宴的日子，后厨内的人熟悉完菜单后各自都散了，只留下一些原本在这里劳作的丫鬟。 柳青青抱着小玖玖调侃道：“这是吃了什么好东西啊？小肚子都鼓成这样了？” 陆成闻言，笑着将几人往外面引，“玖玖吃得也不多，但足够顶会了。倒是你们，忙活了大半天还没用饭，咱回家吧！我让衙门的兄弟帮着买了许多吃的，都是青州里一些特色的食物。” 柳青青几人闻言，面面相觑，很是不好意思道：“小陆啊，这，我们又是住你的房子，又是吃你买的东西，哪行啊？” 白禾禾也附和道：“陆捕头，要不然我们付你房钱吧！实在不好占你这么多便宜。” “对对对。” 陆成：“你们这么说就显得我有点过分了，当初连着被你们请了好几顿丰盛的晚餐，吃了你们家好几只鸡鸭，总得为你们做点什么吧？” “再说，这次要不是有你们的帮忙，我可就麻烦了。把你们带来青州，当然得照顾好你们，不然我怎么向成叔交代啊？” 几人客套了一路，回了住所，看到门口停着的马车时才安静了下来。 陆成这套房子并不大，院门也只有村里的普通房门那么大，那辆马车正正好把他们的门口堵死了。 正当陆成想上去请人家移个位时，马车帘被掀开了。 “娘！大哥！阿姐！是我！” 乍一看，成小五出现在了帘后，扯着嗓门喊了几声后，扶着车夫跳下马车，朝成老大飞奔过去。 “小五！” “娘是小五！” 成老大高兴坏了，直接把成小五抱了起来，搂在怀里老半天才将人放下。 “原来是小五啊！你怎么会来这了？” 成小五嬉皮笑脸道：“爹告诉我的，我回家发现你们不在，爹就说你们来青州了。” “恰好我师傅最近都在青州忙百家坊的事，所以我就又回了牛头县，缠着我师傅把我带过来了。” 话落，他抱紧柳青青的大腿，软声道：“娘～我可想你和妹妹了～” 陆成忙招呼道：“我们快进屋聊吧！东西都凉了！” 一行人中属成老大最开心。 本来离开几个弟弟就让他有点不适应，这下好了，成小五直接追到青州来了。 柳青青等人填饱肚子后，陆成又收到衙门那边的急令离开了，屋内又只剩下他们自家人了。 白禾禾抱着小玖玖到另一个屋换衣服，柳青青则拉着成小五聊天。 “你方才不是说你师傅在这里忙百家坊的事吗？你就这么跑过来，你师傅不会生气吧？” 成小五吃着陆成买的糕点，摇头坚定道：“肯定不会啊！” “师傅是想要在青州建百家坊，今年刚好有一个契机，这种大事还轮不到我来打下手。” 小萝卜头想了想，又上去扯着他娘和大哥的手道：“但是都来青州了，我带你们去看些东西吧！” 另外俩人面面相觑，齐问：“什么？” 成小五神秘一笑，调皮道：“自然是去看我们家种出来的几十株人参啊！” 第161章 成小五的生财之道 人参在青州？ 成老大疑惑了，“不是让你把人参带回去卖给顾老板吗？怎么运到青州来了？” 柳青青也忧心忡忡道：“是啊！你师傅是不是觉得那些人参不太好，不愿意继续收购咱们家的人参了？” 成小五仍是故作神秘，推着俩人往外走：“哎呀！大哥，娘，你们就别猜了！我带你们去看了就知道了！” “这青州我可熟了，跟师傅来好几次，还可以带你们好好逛逛这里。” 俩人哪有心思逛？ 满脑子都是他们家新种下的满地人参，要是那人参有什么问题，顾老板再把他们家之前卖人参赚的那些银子收回去，那他们上哪筹钱去？ 很快成小五就会告诉他们，那些个想法就是庸人自扰。 成小五将俩人带到了青州城内最大的药铺，药铺的牌匾底下还有一行小金字“百家坊设”。 顾青山的动作很快，自从在青州没有了阻碍后，迅速组建人马入了青州城内，百家坊的招牌店也在光速的搭建中。 这不，药铺就是百家坊在青州名下的第一家铺子。 成小五领着俩人进去，第一件事就是到柜台那跟管事打招呼。 “零爷爷，我带我娘和我大哥来了！” 被唤作“爷爷”那人满头白发，笑眯眯的看着成小五，热情的应和。 柳青青和成老大也连忙感谢人家照顾成小五。 小萝卜头接着拉俩人到另外一边的药材展示区，这里有不少的顾客，好些个衣着非富即贵，但都不是来看病抓药的。 成小五小声解释道：“师傅在青州的药铺里设了专门卖补药的区域，这里面有不少珍稀的补药。你们看这些人，就是来挑好一点的东西拿去送礼的。” 柳青青和成老大拘谨的点了点头，没敢凑上去摸那些东西。 毕竟一眼望去，大人参、紫灵芝、白首乌等各类品种，应有尽有，有些个单品甚至用透明盒子挂在墙上单独展示了出来。 这一碰，万一有个好歹，他们那二百五十两都不够赔。 成小五拉着他们到一个单独的长桌前，上面码着数不尽的人参，每株都用红盒子单独装了起来，整齐的摆在桌上。 在长桌的正中间，有两株人参尤为瞩目。 个头大，根枝多，还是用暗紫色的雕木盒子装裱的。 成老大瞧着眼熟，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相信，低声问道：“这是，咱们家种的那些人参？！” 他话音才落，其中一个顾客就挑了一个红色盒子里的人参，直接拿到柜台那交银子去了。 成小五背着手，目露狡黠的笑，一本正经道：“嗯哼！全是咱家的！一株都不落！” “看见中间用紫色盒子装的那两株了吗？也是咱家的哦！” 成老大和柳青青一头雾水，面面相觑，焦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你快说啊！” 成小五也不逗他们了，领着他们去另一边的圆桌上喝茶，有模有样的给俩人现泡了两杯热乎乎又香气飘飘的茶水。 紧接着才不紧不慢道：“我们家那些人参，除了我与大哥第一次送过去的那十几株外，其它都在这个铺子里了。” “师傅也让人一一点过这些人参了，都是能买得出去的中品人参。其中有两株价格会偏高，至于能卖到多少银两，就看别人怎么开价了。” “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成小五的语气顿了顿，小脑袋晃悠悠，神秘一笑：“是我的主意！” “我这不是听说青州有场大喜事嘛？办事的还是那个什么知府大人，迎娶的还是行州的富商之女。那我转念一想，到时肯定有很多人上门买礼品，亦或者有很多来自行州的贵人，可能会在临街的铺子里逛。那些人大多也都不缺银子，一来二去的，不就是绝佳的售出大量人参的好机会吗？” 小萝卜头说得头头是道，脸上还带着十分自信的笑。 柳青青和成老大却听得有点懵，俩人齐侧目，不到一会的功夫，已经有很多人拿着他们家种出的人参去付银子了。 成小五说完后，半个身子趴在圆桌上，笑嘻嘻道：“娘，大哥，我聪明吧？” 至少顾青山在听完他这个主意后，是很开心的，当即就让人着手把人参装盒，还在硕大的药铺里摆了许多长桌，人参灵芝各种珍品齐上桌。 柳青青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还能这样啊。。。” “为什么不能？”成小五歪了下头，满脸无辜道：“娘，行州可比咱青州富庶多了。单那些有钱人家的数量，就是青州的好几倍。” “娘，我是不是特别给你争气啊？” 对面俩人都傻了，小萝卜头还有心情嬉皮笑脸。 柳青青缓了大半天才点头，艰难道：“。。是。。争气。。特争气。。” “那这，那些，人参，怎么卖啊？” 成小五闻言，一脸淡定道：“你们刚才看到的红盒子里的人参，一株价格在四十五两到五十五两之间。” “正中间的那两株紫色盒子里的，一株价格在三百五十两到四百两之间。” 他话音才落，就听到了两声整齐划一的倒吸气声。 成小五疑惑的看过去，在俩人面前摆手，疑惑道：“娘！大哥！你们干嘛呀？” 成老大皱起眉头，看着他，艰难问道：“小五，你今年是才七岁吧？” 成小五眨了眨眼，稚气道：“还有几个月就八岁了呀！” 柳青青则欣慰的看着他，拍着他的肩膀，张了张嘴，哑声道：“小五啊，辛苦你了。” 成小五闻言，笑容盈满整张小脸：“不辛苦啊！我觉得可好玩了！” “虽然我还不能跟师傅一样单独接生意单，也不能像师兄们那样开属于自己的铺子，但能跟着到处学习，一定都不觉得累，就是有时可想你们了！” 话落，小萝卜头挤到俩人中间，挽着他们的胳膊，自顾自道：“娘，大哥，师傅都跟我谈好了。” “这长桌上红盒子的人参一共有三十九株，每卖出一株，我们家就能拿十五两银子。” “若是卖出了紫色盒子里的人参，一株分给咱家一百二十两。” “只是可惜了，那里面没第一回送过去的那株上品人参，只有那两株近上品的。” 小萝卜头长叹了口气，遗憾道：“我还想着，能一次性赚足禾禾阿姐的嫁妆还有大哥二哥的聘礼呢。” 两个大人听到他这么念叨，不约而同的呆住了。 成老大眼里闪过几丝复杂的情绪，嘴里泛起一丝苦涩，“小五。。大哥不用你赚聘礼。。。” 他这么大人了，竟然要一个小弟弟帮着赚聘礼，成老大听了后觉得很懊恼，同时心脏也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柳青青也是五味杂陈的，十分心疼这个小儿子。 本来小五与他们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面，每次一走就是好几个月，这么小的年纪，每走的一步都是在为家里人考虑。 “小五你不用想这些，嫁妆聘礼什么的，都是我和你爹该想的，我们可以卖腌香鱼和烟熏鸡鸭，慢慢赚。” 成小五闻言，撇嘴没好气道：“那你和阿姐还跑来给人当厨子。” 柳青青无奈的解释道：“那是因为我们有这项本事啊！能赚这个钱，为什么不赚？” 成小五皱巴着小脸，低声道：“可是当大户人家的厨子很累的！在灶旁一站就要几个时辰！” “这有什么？” 柳青青一脸轻松道：“你娘我做腌香鱼，不也得站几个时辰吗？” “这赚钱哪有不累的啊？” 成小五闻言，突然想到什么，又拉着俩人出门，“娘，大哥走！我再带你们去个地方！” 小萝卜头做起事来风风火火的，拉着俩人在巷子里窜来窜去，不一会就拐进了一条的长长的集市里。 “娘，你瞧那个卖腌货的摊子，看上面的东西，熟不熟悉？” 成小五指了个方向，引着俩人过去，乍一看，密密麻麻的腌货中正好有他们家的腌香鱼。 他趁柳青青和成老大惊讶的空隙，跑过去问道：“老板，这条腌香鱼多少钱啊？” 老板闻言，随口道：“四十文一条，概不议价！新鲜得嘞！” “小兄弟，来一条？” 成小五摇摇头，转身就跑。 那老板见状，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臭小毛头。” 柳青青就在震惊中被成小五拉回了药铺，久久难以回神。 成小五喝了碗水后，摆手，一本正经道：“娘，那摊上可是你做的腌香鱼哦。” “一大早跟着一批腌货，从牛头县运到青州来卖的。” “你倒好，辛辛苦苦大半天，自己拿出去卖，一条在县上卖十五文。” “你定那价格，连县上卖生鱼的都比你卖得贵。” “平头县上的生鱼，现在一条都要十六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做慈善。” 第162章 知府小姐强抢人参 这话说得丝毫不给他娘面子。 柳青青没好气的戳了下他的脑袋，“臭小子！怎么说话的呢？你娘我这不是担心卖得贵没人买吗？” “就平头县那小地方，你要真卖一条腌鱼三十几文的，能有人买吗？” 成小五像是正等着她说这句话，抱着她的胳膊，嬉皮笑脸：“那好啊！娘以后就不用起早贪黑的将腌鱼运到县上去买了，你看你每次一呆就是一整天，多累啊！” “咱家鱼也不缺卖，牛头县、青州、京都，这几个地方都有咱家鱼的影子，卖得也很好，能赚不少银子呢。” 柳青青接下来也没时间去县上卖鱼了，毕竟新的一趟镖就要发往京都了。 “就刚刚那个摊子，咱家每天都会送十条到那，都卖光光了。” 柳青青听着他稚气的话语，忍不住笑了，“好好好，都听你的。” 成小五达到目的，心满意足的笑了，紧接着拿出七月的镖队运单，开始谈正事：“娘，你接下来可有得忙了。” “还有不到两个月镖队就要南下了，七月份会有新的镖队到京都，这是京都那送来的单子，他们这次要的量会多一点，两百条腌香鱼。” “我都帮娘想好了，这腌香鱼储存的问题很重要，所以我在行州找了那种木瓷罐子，一个罐子能装二十条鱼呢！” 那就是得换新的包装？ 柳青青犹豫道：“那得加多少钱啊？” 酷暑时节运腌鱼南下，再好的腌鱼也容易坏，所以这也正是她担心的问题。 但若是换成木瓷罐子，恐怕得加不少银子。 成小五掰着手指头，比了个二：“老板愿意成批卖给咱家，买二十个木瓷罐以上，一个二十文。要是低于二十个，一个就卖三十文。” 这听得柳青青的心都在滴血，但为了保持腌香鱼的新鲜，她还是愿意咬牙买下来的。 “买！必须买！” 柳青青坚定道：“咱家鱼必须完好的运到京都，该花就得花。小五，你帮娘定下来，回了家后也能着手开始腌鱼了。” 成小五乐滋滋的应了下来。 没过多久，白禾禾抱着小玖玖也来到了药铺。 柳青青几人临走前跟白禾禾打过招呼了，不过那会的小玖玖在犯困，所以就没带着她出门。 这会小奶娃睡饱了，逢人就奶奶的叫唤，惹得药铺的管事咧着牙直乐，还专门冲出去买了包糕点哄小玖玖。 柳青青赶忙拦下来，千恩万谢，“哎哟这可使不得。” “您留着自己吃就好，来这已经很打扰了。” 小玖玖也乖巧的摆手，小嘴蠕动着，重复道：“爷，爷，执己，吃。” 药铺管事见状也只能罢了，想想小孩子吃太多甜的东西也不好，哄了玖玖几句后就继续忙活去了。 成小五全程趴在一旁看着，撇嘴吃味道：“娘，妹妹怎么到哪都有人喜欢，哼！” 小玖玖挥舞着拳头，抽空瞟了小萝卜头一眼，小嘴弯起，双眸闪过一丝神秘的笑意。 “因为你妹妹长得可爱啊！” 柳青青没好气道：“你们这五个臭小子要是有玖玖一半的惹人怜爱，我还用愁你们娶不到媳妇吗？” 小玖玖奶声附和：“娶，不到，媳妇，娶不到～” 成小五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一家子人在药铺这待到近天黑。 小萝卜头告诉他们，在知府府邸那忙完了都可以来药铺，他也恰好在药铺里帮工，顺便学着认一些药材。 几人正准备回到陆成的家里，补药展柜那边却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零管事一大把年纪了，弯着腰在那低声下气的给人道歉。 成小五看到了，赶忙跑了过去护在零管事的身前。 柳青青怕他受欺负，吩咐成老大和白禾禾看好小玖玖，自己也紧跟了过去。 “三位姑娘，这人参真不能议价。” 一来就听到零管事焦急的声音，药铺内几个伙计也围着正中间三个衣着鲜亮华丽的姑娘。 柳青青了解了下情况，原来是这三个姑娘想要买正中间的紫色雕纹盒内的人参，可她们又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所以故意赖着想要管事将人参以“一百两”的价格卖给她们。 “这也太欺负人了！” 柳青青愤愤道：“买不起就放下，哪有这么折腾人的？这不是欺负人嘛？” 她一出声，周围人也此起彼伏的附和着。 “就是啊！” “这三个小姑娘怎么回事？太过分了！” “这不是欺负人管事上了年纪嘛？” 几个围观的人都在为年迈的管事抱不平，声音越来越大。 正中间抱着紫盒人参的姑娘见状，没有丝毫惧怕，气焰反而愈发旺了，嚣张道：“笑话，你们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再说了，臭老头，我们上你这破药铺买东西是抬举你，一百两已经够多了，你别不识好歹！” 这铺子里留到这个时辰的没几个是青州本地人，看着这三人确实面生。 但是药铺内的几个伙计认识，其中一个俯身在管事耳边道：“零管事，她们是赫大人府上的姑娘，我们得罪不起。” 这声音说小也不小，几乎在场人都听到了。 柳青青也皱起眉，不动声色的回头瞟了眼小玖玖。 中间那姑娘听到后开心了，得意的仰起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听到没？我可告诉你们，我爹可是知府大人！我是知府里的二小姐！你们要是敢得罪我，我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三人正是那赫知府的三个女儿，最左边那个一直不吭声的是大小姐，最右边那个看起来很怯的是七小姐。 柳青青听说正室婵夫人所生的是三小姐、四小姐和五小姐，那这三人就应该都是妾室所出。 这般嚣张愚蠢的模样，不是小玖玖的亲姐就好。 成小五气急吼道：“你们是知府的女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卖不起人参，就要强抢？！” 那二姑娘先前还没留意到他，这会看见了，轻蔑一笑：“哪来的小毛头孩子？见着本小姐不行礼也就罢了，这是什么态度？” “再说了，本小姐有说不给银子吗？就这破人参，一株就要收我三百八十两，凭什么？给你们一百两就不错了！” “哼！小心本小姐回去在我爹面前参你们一本，将你们这破药铺给端了！” 一个商人看不下去了，欠身行礼，恭敬道：“二小姐，你手上这人参乃绝佳补品。人参的种类繁多，按其年限生长储存，其价格也是天差地别的。” “你拿一百两买这株人参，属实是太欺负人了！” 二小姐闻言，凶狠的瞪了他一眼：“放肆！你个低俗商人，还妄想教本小姐做事！？” “赶紧给我死开，要不然本小姐要你好看！” 她话音才落就感觉有个人朝自己冲了过来，速度很快，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双手就已经空了。 赫二小姐错愕的回眸，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柳青青。 只见柳青青一脸正色，手中拿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大人参，就这么轻易的被夺过去了。 柳青青神色自若，冷淡道：“二小姐，我是个乡野村妇，多有冲撞，对不住。” “但二小姐别忘了，正因为你爹是知府大人，你身为知府大人的女儿，更应该要体恤爱民，而不是在这蛮横不讲理的强抢别人的东西。” 柳青青毫无畏惧的望着她，话语微顿，接着道：“毕竟，知府大人可是素有仁善之名在外的好官。二小姐，要坏了你爹的名声吗？” 此话一出，对面那三个小姐的心里都同时咯噔了一下。 赫二小姐直接变了脸色，那满是脂粉的小脸紧皱，嫌恶的看着柳青青，嘴唇微抿，语气沉沉：“你这个村妇，是在威胁我？” 柳青青面色毫无变化，不紧不慢道：“民妇不敢。” 周围人指指点点的声音更大了，若是再闹下去，真就是知府家的小姐带头欺压平民百姓了。 柳青青就是抓准了这点，才违背良心的说出赫知府是“好官”这种违心的话。 赫知府的大女儿也顺势拉了她二妹一把，低声劝道：“大喜日，闹大了，爹饶不了我们。” 赫二小姐咬咬牙，气愤的瞪大眼，压低声音忿忿不平道：“凭什么？！就让我被一个村妇压着指责！？” 赫大小姐抬眸，正视了柳青青一眼，紧接着露出亲切的笑，温声道：“这位大婶说得是，是我二妹冒犯了。” 柳青青听了后，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还请诸位莫怪，我家二妹也是急着要给我爹置办喜礼。瞧这人参体面，这才想要花银子买下来。岂料情急之下，与管事起了冲突，实在不好意思。” 柳青青闻言，扯了下嘴角，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被那赫大小姐打断了。 “只是，大婶，我二妹是冒失了些，但你一届村妇，怎敢借机伤了她？” 第163章 要她们付出代价 柳青青听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道：“我什么时候伤她了？” 赫大小姐惊讶道：“大婶，你怎么不认呢？我二妹这手都这样了！” 她紧接着转身拉过二小姐的手，只见那左手手背上出现一排抓痕，上面还冒出了些许血点子。 赫大小姐满脸心疼道：“这位大婶，我二妹年纪小，不小心与管事有了冲突，而你却突然冒出来，直接就抢过她手里的人参。更过分的是出手伤了她，方才靠近我二妹的只有你，不是你，难道还是其他人伤了她不成？” 赫二小姐紧跟着半掩面啼哭了起来，抱着她大姐的胳膊，委屈控诉：“呜呜大姐，那个大婶她欺负人！就是她伤的我！” 柳青青这下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成小五快气死了，撸起袖子凶巴巴道：“胡说！我娘根本就没碰到你的手！你就是在讹我娘！” “讹？”赫大小姐十分镇定道：“小兄弟，你不想你娘吃板子我们能理解，但你也不能为了袒护你娘，冤枉我二妹和污我爹的名声吧？” “难不成我们知府的人，也会讹你们寻常百姓不成？刚刚你娘莫名冲过来，百姓们可都是看到了的。不是你娘干的，好，那谁干的？站出来！” 哪有人敢说话啊？ 这赫大小姐就是非得逮一个出来出气，不是柳青青就是在场其他无辜的人。 柳青青环视了一圈，知道今天这坎是过不去了，闭眼忍了忍，沉沉的呼出一口气，咬牙弯腰，认命道：“赫二小姐，是民妇欲夺回不属于你的东西，举止粗鲁伤了你，是民妇的错，希望你能原谅我。” 赫大小姐冷眼看着她，听了她的话后，冷冷一声。 果真是个厉害的村妇，一边道歉一边还要强调是她们先惹的祸端。 她们知府的人，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然今天这事传到赫途耳里，她们就麻烦了。 “我不原谅！” 赫二小姐气势汹汹道：“你个刁妇！竟敢中伤本小姐。你看看我这细皮滑嫩的手，是你这种粗鄙村妇可以碰的吗？我要到我爹那告你！” “好啊。” 柳青青轻笑了一声，十指紧攥成拳，破罐子破摔，“二小姐就去告我好了，大不了就是挨一顿板子。但二小姐即要告我，那我也要去知府大人面前告你。” “我要上报知府大人，就说你区区庶女，公然抢了药铺里的人参，还假借大人之名在外狐假虎威，你污没了大人“仁善”之名，大家都别好过了！” 要她挨板子，可以！那她挨一顿就要往赫知府身上泼一顿脏水！ 反正在场那么多人都瞧到了，她今天就用一顿板子把那赫途的名声彻底搞臭！ 说她刁妇，那柳青青就让她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刁妇。 她还要看看，没了青州百姓的拥护，失了民心，他这知府之位如何能坐得稳当！ 成小五担忧的望着他娘，零管事直接跳了出来，指着她们，声泪俱下：“对没错！你们今儿个要是决定闹，我们就陪你们闹到底！我就是看到了，你们就是要偷我们家的人参！” 赫家那三个小姐脸色都不好看了，店铺外也围了很多人，探着脑袋看热闹。 “这不是赫大人家那三个庶女吗？” “可不是，知府大人生了一堆女儿，三个嫡女都乖乖在府里待嫁，三个庶女整天在外面晃悠。” “哎那知府大人也够衰的，生嫡子，嫡子夭折了。生两个庶子，庶子也跟着遭难，小小年纪没了命。生儿子养不活，生女儿爱闹事，遭老罪咯！” “。。。。。” 赫府的两个庶子也确实在年幼时就没了性命，独独六个女儿，活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 赫大小姐最怕的就是流言调转，面无表情的按下想要破口大骂的二妹，慢步上前与柳青青面对面，温柔的朝她一笑。 “大婶莫气，我好似从未说过要把你抓去报官吧？我只是想要你莫为难我家调皮的二妹，怎么就闹出那么大的误会呢？” 柳青青见她如笑面虎一般，浑身不得劲。 刚想后退几步，就见她微低头，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道：“你倒是没事，但你那年幼的儿子呢？这药铺管事以后的生意呢？还做不做呢？” “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婶，我们就算是庶女，也是官家庶女，不是你们这种贱民可攀比的。” “你若想挨板子，没问题。你挨了，你那刚刚顶撞我们的儿子也得挨。日后等你走了，等百姓的风声停了，我大可让捕头三天两头的上药铺寻麻烦。” “你一张嘴，一个倔脾气，将害得小儿无辜挨打，将害得上了年纪的管事往后不得安宁。” 赫大小姐说完后，稍稍与她拉开了些距离，朝她无辜一笑。 柳青青一张脸却在刹那间变得铁青。 赫途是个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下毒手的畜生，他生出的三个庶女也是狠毒的角色，如意键盘打得乒乓直响。 简而言之，她今天敢不服，往后所有人将不得安宁。 “大婶您看，可和解否？” “若是可，我们也不想与你一届村妇计较，但我二妹手上这伤恐会留疤，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所以你的药理费不能少，就算你十两银子吧。” “十两银子！？” 小萝卜头气得跳了起来，中气十足的吼道：“你们做梦！” 赫大小姐露出无辜的笑，低头看着他，温和道：“小孩子可不能这般急脾气，我爹自幼便教我们，爹娘是下等人，不代表生出的孩子也是。” “你娘。。已经如此了，你可千万不要学她啊！” 这赫大小姐坏透了，是那种阴狠的坏，话里话外都在贬低他们。 成小五快憋不住了，要不是被管事拉着，他一定要上去咬死那几个人。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们不会交银子时，柳青青却面无表情的把十两银子递了出去，冷声：“十两，药理费，够两清了吗？” “娘！” 成小五还有管事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更多的是心疼她。 铺子里的外来人也很心疼这个妇人，纷纷摇头离开。 赫二小姐上前一把夺过柳青青手里的钱袋子，得意洋洋的笑着，“本小姐今日心情好，就原谅你这个粗鄙的村妇了！” “大姐，七妹，咱们走！” 赫大小姐擦过柳青青身边时，朝她露出戏谑的笑。 赫二小姐则刻意压低声音，低声咒骂：“下等人就是下等人，贱到骨子里去了！” 赫七小姐看看她那两个姐姐，苦着一张脸，朝柳青青低头，哑声：“对不住对不住。。。” 前面两个的挑衅，柳青青都听得毫无反应，甚至连一个眼色都没给她们，反倒是第三个，让她吃惊了一小会。 赫大小姐刚想踏出药铺的门就感觉到右手边有道炙热的带着阴冷气息的视线，缓慢的回头，却意外对上了成玖玖的双眸，心脏顿时狠跳了一下。 那是个小女娃，不同于其她同年纪的娃娃。 那女娃的双眸很吓人，像是掺了冰水，好似下一秒就要将她沉入冰水池里。 但最吓人的是那女娃娃的脸，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个人，可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到那人是谁。 白禾禾见她看过来，吓得赶忙捂住了玖玖的小脸，将她死死护在怀里。 赫大小姐则冷着脸离开了这间药铺。 成老大在一旁，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凶狠表情，那两个拳头上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 “娘～” 成小五委屈的唤了一声，扑上去紧紧抱着她娘的大腿，眼泪哗啦啦直落：“呜娘，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柳青青无奈的叹了口气，蹲下来安慰小萝卜头：“这关你什么事啊？别哭了，娘没事，总好过糟蹋了那三百八十两的人参吧？” 零管事先是对其中一个伙计低声吩咐了两句，目送那伙计跑出铺子，紧接着才一瘸一拐走到柳青青面前，欠身，满含歉意道：“小五他娘，实在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才是。” 他只要仔细想想就知道柳青青为什么选择交钱服软，但一想清楚，他的心里就愈发难受了。 “这十两银子，怎么都得我来赔，对不住，真的对不住，害你白白受辱了。” 柳青青闻言，连连摆手，毫不在意道：“别别别，管事您别这样，您这样还折煞我了呢！” “这官大一级压死人，我们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是我冲动上手抢了人参连累了你。这银子就是对我的惩罚，也算是破财消灾，我认了！” 零管事抹了一把辛酸泪，苦恼得直摇头。 “认？凭什么认？我们才不认！” 现下铺子里只剩下他们自己人了，成小五气得直跺脚，义愤填膺道：“娘你等着，我定要那三个坏女人把银子成倍的吐出来！” 第164章 成小五的好戏开场 柳青青以为他就是在说小孩子的玩笑话，所以没把他那话放心上。 殊不知，成小五正筹划着报仇呢。 她自己心里也觉得难受，但好过所有人日后不得安宁，认栽后默默转身安慰几个孩子去。 成小五则拉着成老大，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小玖玖抱紧她娘的脖子，奶声低低的喊了几句，小小年纪就懂得安慰娘亲了，柳青青甚感欣慰。 白禾禾担忧道：“小舅妈，要不然你别去知府里做工了，我自己去就好。” 同一个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实在怕柳青青被那几个小姐遇到，到时她们借机刁难柳青青。 成小五也冒了出来，拽着他娘的袖子，小脸板正道：“对！娘你不准去那里面做工了！那群坏女人要是遇到你，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禾禾阿姐也别去了！反正咱家现在也不缺银子！” 柳青青想想也觉得是，遗憾的长叹一声。 原本是想来青州城里赚点银子的，没想到银子没赚成，反倒搭了十两银子。 “小舅妈，我得去。” 白禾禾缓缓道：“那三人未必记得我的模样，而且突然少了两个人，陆捕头可能会不好交代。” 最重要的是，她还是想凭借自己的能力赚点钱。 柳青青想到那三个趾高气扬的小姐，经常鼻孔看人，确实不太可能记得白禾禾的模样，那白禾禾回去做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也好，毕竟来都来了。” 零管事走了过来，嗓音苍老：“你们是想找工作吗？” “我这药铺后院恰好需要几个洗草药的人，小五他娘，你要不要留着洗几天草药，我可以付你工钱。” 柳青青闻言，面上一喜：“当真？！” 零管事露出和蔼的笑，点点头道：“保真，后院那草药都堆成山了，我需要一些工人洗了后晾晒起来。” “小五这两天也得做这些工作。” 柳青青赶忙应了下来，朝管事连连道谢。 总算不是空着手回家了，能多赚几文钱补那十两就多赚点吧！ 小玖玖则一直趴在她娘的肩膀上，看着门外乌漆麻黑的环境，双眸渐渐变得幽深难测。 入夜，青州城街道上人山人海的，有很多夜摊子，是她们在村里没见过的，但几人的兴致都不高，感叹了几句后就回去洗洗睡了。 与此同时，赫家那三个小姐也回到了家里。 赫老二回屋后就开始抱怨：“大姐，你也太狠了吧！我这手该不会真留疤吧？” 她这手上的疤是赫老大抓的，目的就是赖给柳青青。 赫老大毫不在意的瞟了眼，心不在焉道：“不这样做，怎么给你出气？” 赫老二闻言，狠拍了下桌子，跳脚道：“真是烦死那个臭村妇了！现在好了，到手的人参跑了，我们拿什么去讨好爹新娶的那个女人啊？” “她肯定会更瞧不起我们仨的！” 赫老七胆子小，躲在角落里，弱弱道：“二姐，本来新夫人就没同意让我们入席，我们不去正好，这样可以省很多麻烦，也可以省下一大笔银子。。” “你懂个屁！” 赫老二上前发泄似的戳她脑门，凶狠道：“你个废物，刚刚怎么一句话都不帮我说，还当我是你亲姐吗！？” “再说了，她说不让我们入席我们就不能入了？爹一定会让我和大姐进去的！” 赫老七缩着脑袋，撇嘴嘀咕着：“何必啊，那新夫人又不喜欢我们。” “你！” “够了！” 赫老大出声打断她俩的话，面无表情道：“大晚上的囔囔什么？是想要让府里的下人看笑话吗？” “现在娘也被关起来了，府里已经没人可以让我们三个倚靠了，这种时候我们还要内乱吗？有那心思，还不如多想想怎么讨爹的欢心，只要爹疼爱我们，我们在这府中才能立足。” 她们三个都是连房侧夫人所出，因着连房侧夫人受宠，她们自幼也跟着倍受疼爱，特别是会撒娇讨好人的赫老二。 但自从那个嫡子出生后，连房侧夫人就像变了个人，忽视冷待她们三人，反倒对着那个嫡子宠爱有加。 再然后就是嫡子夭折，连房侧夫人发疯，被囚禁在府里，她们三个的地位也跟着受影响。 虽说在府里还是过着大小姐的生活，但总归待遇没以前好了。 赫老大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明白她娘为什么喜欢那个嫡子甚过喜欢她们，毕竟她们才是她娘亲生的啊。 现如今若想以后嫁得好些，她们就得想办法讨好新夫人，重新获得她爹的宠爱。 这不，三人商量着，将所有值钱的首饰全当了，想要为她爹和新夫人买贺礼，表孝道的同时，讨好那俩人，为以后铺路。 赫老二积攒了满腔的怨气，忿忿不平道：“说到底还是怪那个臭村妇，要不是她挡道，我们的贺礼就已经解决了！” 赫老七的嘴角抽动，心里直犯嘀咕。 抢别人东西还抢出理了。。。 她本来就不想跟着这俩人一起出钱买贺礼，但迫于她们的施压，只能乖乖把全部家当交出去。 她也不是很在乎她爹会把她嫁给谁，左右比待在这府里好吧？ “大姐，二姐，要不然我们把银子分了，偷偷藏起来为以后的日子做打点？现在想想，我们就算真的买了昂贵的贺礼，那个新夫人也不一定会善待我们。” 赫老七觉得自己这个主意比较靠谱，她们辛苦凑的一百两可能都入不了那个新夫人的眼。 与其出去丢人现眼，还不如自己分了。 赫老大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起身往外走，嗓音清冷：“不早了，明日再说吧！” 赫老二也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还不快死回你自己的房里去！” 赫老七不敢反抗她们，长叹一声后，认命的回房了。 次日一早，知府大门外的长街处。 “大哥，我教你的那些都记住了吗？” 成小五边趴在墙角那偷瞄边对后面的人道：“你再熟悉一下台词，记得脸皮要厚！想想咱娘受的委屈！” 成老大自下而上审视自己这一身穿着，有些难以启齿的问道：“我记得，但，有必要穿成这样吗？” 白蓝色的云锻锦衣着身，腰间还束着黑色的腰带，头发干净利落的梳起，露出古铜色的皮肤，下颚线分明，身高挺拔，身形壮硕。 成老大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穿成这样。 成小五回头，笑眯眯道：“这多俊俏啊！大哥，你都不知道，方才这一路走过来，有多少漂亮姐姐和婶婶们为你回头了，你该高兴才是。” 成老大的视线下移，看着那一箩筐的腌香鱼，狐疑道：“你确定，我穿成这样卖鱼，别人不会起疑心？” “还有，你怎么就确定昨天那三人会再次出现？” 小萝卜头闻言，回头瞪了他一眼，拉着他到原本的木凳上坐好，没好气道：“大哥，你怎么那么啰嗦呢？我说能就一定能！” “再说了，你不穿成这样，怎么吸引那三个嫁不出去的丑女人的注意力啊？” 成老大闻言，露出颇为无语的表情。 成小五拍着他的肩膀，絮絮叨叨的嘱咐着：“你就记得我说的那些就好了，到时你把书本带上，装成刻苦读书但不得不出来赚钱养家的穷帅小伙。” 成老大无语。 这话听得，他自己都觉得羞得慌。 “大哥，你要记得，你可是有咱娘一半美貌的帅小伙啊！虽说你长得黑了些，但胜在五官长得好啊！哦当然，最重要的是身材也好！” 成老大突然有点怀念那个还是哑巴的成小五了，那会虽然看起来像个小可怜，但是又乖巧又温顺，没那么多歪主意。 现在的成小五，话又密又贼能说，什么词都敢蹦出来。 “来了来了！” 成小五拍打着成老大的胳膊，焦急道：“我说了吧，她们买不到贺礼肯定还会出来！快快快！大哥你快装起来！” 话落，小萝卜头直接窜到了小巷子里，找了个视野极好的地方躲了起来。 成老大浑身一颤，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双手颤抖着从缸子里夹出半截腌香鱼，那香味顿时四散开来。 紧接着清了清嗓子，吆喝道：“香鱼，好吃又便宜的香鱼。。” “哎三位姑娘，要看看我这的土家香鱼吗？” 成老大见昨夜那三人走过，连忙站起，温声道：“可以免费品尝一下。” 话落，他挤出了一个十分僵硬的笑。 赫老大三人停了下来，视线先是落在那鱼上，紧接着才懒散的朝成老大望过去。 几双眼睛对上的那一刻，赫老二率先呆住了，双颊顿时露出可疑的红晕。 “咳，你，这，你这，鱼，怎么，怎么卖啊？” 这赫二小姐的嗓音与昨夜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她含羞带怯的再次偷瞟了成老大一眼，挺了挺胸，强装镇定道：“这，这，鱼，它，新不新鲜啊？” 第165章 玖玖发怒，庶姐遭难 躲在角落里的成小五见此场景，捂嘴偷笑。 赫家二小姐好美男，人尽皆知。 早在一年多前，那时的连房侧夫人还是很受宠的，虽说冷待了几个亲女儿，但对她们的婚事还是特别上心的。 听说连房侧夫人那时亲自替赫老二谈了一门亲事，有钱人家。但因那男的长相丑陋，赫老二就闹自尽，死活不肯嫁。 这件事在当年传得沸沸扬扬，成了青州城内的趣谈。 有人说赫家庶女心比天高，身份比不上嫡女，却还挑三拣四的。 有人说连房侧夫人是真受宠，连带着她的女儿，耍性子想不嫁就能不嫁。 其实不然，那赫途之所以会答应赫老二，是因为他自己也嫌弃那户人家。 他觉得那户人家有钱却谈不上富裕，以后攀上这么一个亲家，也没多少好处。 所以，他就顺理推舟的拒了这门亲事，反正坏的不是他的名声。 成小五得意的笑，计划正一步步的往他设想的方向走。 就连那半截被挑出来的香鱼，也被他动了手脚。。。 赫老大还是比较清醒的，抬眸往过去，见眼前的摊子跟长街上的其它摊子相隔甚远，且恰好就出现在了赫府的拐角，周围也没有其它摊子。 “等等。” 她伸手拦住了赫老二，见眼前男子实在陌生，严肃问道：“穿成这样来卖鱼？” “长街那么大，为何独挑在我们家门口摆摊？” 成老大闻言，拘谨的笑了笑，挠着后脑，很是不好意思道：“这位姑娘，是我的消息错了吗？我怎么听说赫府要办喜事，近来连着十天会特别热闹？” “我在这是不是碍着你们了？实在不好意思，我正想着考取功名，可囊中羞涩，行路没盘缠，只能去村里一些人家盘秘制的腌货拿来卖，好凑足盘缠上路。” 紧接着他又指着知府的大门，满脸无辜道：“恰好有几个兄台告诉我，赫府在办喜事，有许多的外来客经过，在这做生意没准能好一点。” “没成想，这竟不能摆摊。。。” 赫大小姐低头扫过那破旧的书本，再看对面男子略显无措的模样，竟难得的生出一些愧疚，“也，也不是。” “你，若想在这摆，也不是不行。” 成老大闻言，双眸当即迸发出光亮，感激道：“多谢姑娘！” “那，三位姑娘，可要试试这香鱼？味道极为不错！” 他俊朗的脸庞外加彬彬有礼的性子极讨赫老大和赫老二的欢心。 赫大小姐本就喜欢读书人，多问了句：“你是哪的人？” 成老大温和的笑了笑，抱拳行礼：“回姑娘，秀才村的人。” 赫老二笑得跟朵花似的，好奇问道：“你今年几岁啊？家中还有哪些人？” “二妹！” 赫大小姐厉声制止了她的话语，威胁似的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是知府的二小姐，瑾记自己的身份，不该问的别问！” 赫老七站在她们身后，皱着眉头看面前的男子，总觉得在哪见过。 赫老二对她大姐的制止略有不满，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了，反倒随意的尝了口成老大卖的鱼。 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就是随意的一口，却被惊艳到了。 “好吃哎！” 赫老二发出一声惊叹，催促道：“大姐你快尝尝这鱼！做得好香啊！” 成老大又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笑，待赫大小姐也吃了两口后，默默把小碗递到赫老七面前，却被赫老二截胡，一筷子把剩下的鱼全给吃了。 这鱼被他们下足了料，那料不仅能致幻，还能增香。 成小五说致幻药是他师傅从西域那得来的，是个好东西，能让人短暂的产生些许幻觉，极易被眼前所见之物迷惑。 而成老大，就是迷惑她们的人。 原本成老大还有所担心，生怕惹出什么祸端，但想到她娘昨晚受的屈辱，又听成小五说这东西不会伤及身体，这才答应干这种事。 药效很快，赫老二已经开始迷糊了，看着面前温文尔雅的俊朗公子，笑得春心荡漾，声音谄媚：“公子，你这鱼，多少银两啊？” 成老大弯起唇角，毕恭毕敬道：“回姑娘，一条三两银子。” “三两？！” 赫老七还清醒着，惊呼一声：“你是，是，抢钱吗！？” 哪有一条鱼卖三两银子的？ 那下了致幻药的半截鱼已经被面前的俩人吃了，成老大也没办法拿出新的鱼来塞赫老七的嘴，只能真诚道：“姑娘，这鱼是真的好吃。” 他都想着要放弃了，岂料那赫大小姐大手一挥，爽快道：“买！买十条！都买了！” 赫老二：“要！全要了！” 赫老七都懵了，赶忙拉着她那两位姐姐，焦急道：“大姐二姐，你们在说什么啊！？” 赫老二一把将她甩开，满脸不悦道：“你急什么？不就三两银子吗？我们不是有一百两吗？区区三两有什么好急的！？” “废物！” 赫老七错愕震惊，站在原地干瞪眼。 赫大小姐已经掏出了钱袋子，慢吞吞的数了三十多两银子，双手递了过去，声音温柔妩媚：“这位公子，你数数，这些银子够不够包下你这坛鱼？” 成老大半弯腰，双手接过，连声道：“够够！多谢姑娘！” 正当他想把手往回撤时，赫大小姐一把握住他的大掌，柔声细语：“公子可是要考取功名？我爹是青州知府，以你这般条件，没准能引荐一下你。” 成老大面色一僵，想到这女人昨夜咄咄逼人的样子，心里顿时翻涌出一丝恶心，猛地把手抽了回来，笑着婉拒：“多谢姑娘，鄙人还是想靠自己。” 那赫大小姐已经迷糊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抿了抿干渴的嘴，捂着躁动的心脏，不知为何，身体愈发难受。 赫老二早在看到赫老大抓着那男子的手时就已经不满了，满脸不开心的上前紧紧搀住成老大精瘦的胳膊，“大姐，你何必为难这位公子？” “这位公子如此有才，日后定有大出息！” 赫老七听懵了，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 不是。。她们到底哪看出这个男人有才了啊！？ 赫老大也不甘示弱，上前扯着成老大另一边的胳膊，俩人竟当街争抢了起来。 事情愈发脱离成老大的设想了，他都有点懵了。 成老大惊恐的瞪着眼，慌乱中见成小五在朝他疯狂使眼色，赶忙挣脱开俩人，弯腰拿起书本，拔腿就跑。 “哎！公子！你别走啊！” “大姐你干什么啊？你都把人吓跑了！” “赫老二你发什么疯，你瞧瞧自己那个饥渴样，明明就是你把那位公子吓跑的！” “你胡说八道！” 俩人一边追赶成老大，一边当街对骂了起来。 “大姐！二姐！” 赫老七心急如焚，侧眸又看了眼花了三十多两银子买的鱼，咬咬牙，抱起缸子追赶她们。 “大姐二姐，你们不要吵了，快回来啊！” 赫老大和赫老二像是疯了，见追不到人，直接伸手互揪对方的头发，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别打了！大姐二姐，你们别打了！” 赫老七被这缸子的重量压得走不动道，根本追不到那俩人，不一会就累瘫倒在了地上，气喘吁吁。 也就是那抬头的间隙，大街正中央，一辆马车迎面而来。 那辆马车原本跑得好好的，可不知为何，马儿突然受了惊，朝天一声长“吁”，竟抬起马腿狂奔了起来。 行人纷纷让路。 “让开让开！马受惊了，快让开！” 赫老大和赫老二打得如火如荼，根本没有看前方的路，听到声响后呆愣着回头，此时马蹄子已经朝她们的身体踢过来了。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赫老大和赫老二被受惊的马儿踢了出去，一人挨了一脚，整个身体悬空，飞出去大老远。 “砰！”的一声，落地晕死了过去。 那受惊的马也正好停了下来，在原地踏步。 赫老七惊恐的瞪大眼，倒吸了口气，捂着嘴，嘶吼出声：“大姐！二姐！” 紧接着连滚带爬朝俩人跑过去。 行人也围了上来，看着躺在血泊中的俩人，议论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这时，马车上下来了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她的半边脸被团扇遮住了，两个丫鬟搀扶着她，走进了人堆里。 “夫人，这俩人好像是新姑爷家的那两个庶女啊！” 马车上的人正是赫知府特地摆宴十天，满心欢喜迎进门的新夫人。 那新夫人皱起眉头，不敢看这血淋淋的场面，厉声呵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这该死的马，莫名其妙受惊，颠死本夫人也就罢了，竟还在这大喜日子见血，倒霉透了！” 第166章 闯大祸了 成老大和成小五原本是离开了，听到这边闹了很大动静又折返了回来。 俩人看到地上那血腥的场面，目瞪口呆。 “大哥，我们是不是，闯祸了？”成小五现在知道怕了，抱着他大哥的腿，瑟瑟发抖，“那两个坏女人，不会死了吧？” 成老大也蹙眉看着，想了想，还是拉着小五离开了。 “禾禾还在府里，等她回来，我们再问问她情况。” 说是这么说，他此刻心里也慌得很，觉得十分愧疚，早知道就不应该出这趟气。 原本想着拿回银子就好了，没成想那俩人还追着成老大跑。 与此同时，药铺内。 柳青青一大早就起来干活，闷声洗了一堆的草药。 小玖玖独自乖巧的坐在远处的台上看着她，手里还拿着零管事给她买的糕点，时不时舔两下，“吧唧”小嘴。 零管事端了茶水过来，吆喝道：“小五他娘，过来休息会吧！” 柳青青乐呵呵的应了一声，抹了把满头的汗，“有劳零管事了。” “也不知道我们家那两个臭小子跑哪了，也不回来干活。” 零管事朝她笑了笑，宽慰道：“许是逛青州去了，这青州城还挺大，逛逛也好。” “倒是小五他娘，你也别太劳累，那么多草药不需要一天就洗完，我看你一个人做的活都顶两个人的了。” 柳青青灌了碗水后，毫不在意的笑道：“我没事，这点活累不着。” 她巴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赚钱。 零管事看了眼讨人喜欢的小玖玖，开始唠嗑，“小五他娘，我听说你也有六个孩子了，好几个都长大了，是时候该歇歇了。” 柳青青闻言，觉得好笑：“我们村里人怎么可能歇？不干到七老八十的，哪有资格谈歇不歇啊？” “您瞧，您不也还在外面劳作嘛。” “我可不一样。”零管事长叹了一声，苦笑着道：“我那是孤身一人，无儿无女，没什么需要去牵挂的，只能找一份工作打发时间，还能有人陪着。” 柳青青听了后惊讶了几秒。 没想到零管事都白发苍苍了，身边却一个亲人都没有。 她也不敢问是这辈子就没娶妻生子过还是家中遭了什么难。 柳青青转念一想，又佯装无意说着：“零管事，我们家小五年纪小，就得使唤。他平日里在你这打下手，你也别客气，卯着劲差使那臭小子，就把他当孙子用。” 孙子？ 零管事乍一听这称呼，乐得合不拢嘴，直点头：“好好好，我就喜欢小五那孩子，又机灵又嘴甜。” “小五他娘，你这福气实在是太好了，有五个儿子，还有一个长得这么漂亮的姑娘。瞧瞧这女娃娃，长得多精致啊！” 小玖玖听到有人在夸她，当即露出得意的笑，奶声叫唤：“爷，爷…爷爷……” 这一声“爷爷”叫得零管事心花怒放，当即抱起小玖玖，爱不释手的，还不忘随口说了几句场面话：“小五他娘，其实你们家现在也不错，你也实在不用太辛苦。” 柳青青正想起身继续干活，听到他的话后，轻声道：“现在多赚点，我这几个孩子长大后遇到些选择就能选得自由点。” 话落，她笑着继续去晾草药。 零管事听得一愣，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是啊……他无牵无挂，自然不需要很多银子。 但柳青青不一样，她有六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是女儿。 要是没银子没实力，以后她们的孩子就要被别人选择，甚至可能得委屈求全过一辈子。 零管事想通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但他一点都不担心柳青青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他昨儿个也见到成老大了，以他几十年看人的经验，他相信成老大以后会有出息的。 再说了，成小五是顾青山的徒弟，小家伙聪明能干还贼会赚钱，好好教，能穷哪去？ 零管事这么一想，心里舒坦多了，这下不用担心女娃娃以后嫁人会委屈了。 正当他想抱着小玖玖到前堂里玩耍时，迎面却撞上了急匆匆跑过来的成老大和成小五。 “哎哟！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一大早不见人影，这么突然冒出来，吓死个人！” 成小五揪着衣摆，心虚的唤了一声：“零爷爷。” 柳青青听到声响也走了过来，“你们上哪了？不知道今天得干活？” 成老大与成小五对视一眼，下一秒，从怀中掏出三十多两银子。 “哪来那么多银子啊？！” 柳青青惊呼了一声，赶紧擦干手走到他们面前，严肃问道：“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小玖玖瞟了他们一眼，继续事不关己的啃糕点。 对面俩人心虚，想了想，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 柳青青和零管事听了后直皱眉头。 “小五，你们怎么这般冲动？” 成小五低着头，弱弱道：“爷爷我们……我…真的只是想拿回咱们家的银子……” “…那幻药，师傅说过了，没多少威力的，只是会放大人心中的欲望……我，我们也没想到她们会追出来……” “而且…那会马车跑过，有足够的时间躲的……她们也没躲…” 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在开脱，小萝卜头又赶忙认错：“娘，零爷爷，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 成老大沉默许久，在他说完话后，当即跪了下来，沉声道：“娘，是我的错！这件事都是我太冲动了！” 柳青青闻言，赶忙将他拉了起来，心里虽然不认同这种做法，但她知道，这俩人也是为了替自己出气。 “娘没有怪你们的意思，若是拿到银子后没出现她们被撞马的事件，我兴许还挺高兴。” 毕竟是翻倍拿回了自己的银子，还出了一口被羞辱的恶气。 “只是……大勇，小五你们俩是男子，娘想跟你们说，无论多不喜欢一个人，也不该给那个人下药，尤其那人还是女子。” “如今人也撞了，只能等禾禾带回来消息，若是当真有什么惩罚，娘同你们一起认。” 小玖玖听到这，不禁对着她娘的侧脸露出笑容。 她这一世的胎投得可真好。 不过这小拳头怎么就控制不住……每回下手都有点重……唉！ 赫府内。 “大人，大小姐和二小姐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此后，她们行路会有些许困难，脑门上的伤也没有大碍，静养几月即可。” 大夫说得很含蓄，但在场人都听懂了。 他们想表达的是，这俩人估计以后都是坡脚了。 赫途黑着一张脸，沉沉的吐出一浊气气：“管家，送两位大夫出去吧！” 待人走后，他对着跪在面前的赫老七厉声质问：“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坡脚的姑娘，还是庶女出身，就算是知府里的小姐，身价都会大跌。 他是彻底没法在这俩人身上讨一丝好处了，能不生气吗？ 新夫人也站在一旁，她体态丰腴，听见声响，娇柔的颤了下身子，攀着赫途的胳膊，佯装害怕道：“夫君，别那么凶嘛～” 赫途闻言，再次闭眼忍了忍，试图将怒火憋回去。 赫老七将头埋在地上，咬着唇，弱弱道：“爹…大姐和二姐她们，就，因为，一个男子，当街争抢了起来，然后就跑到了街中央，然后就，被马车撞了。” “女儿有拦她们，但是大姐和二姐不听，那男子是商贩，来做生意的，长得好，两位姐姐就…起了心思……” 赫途听后更是火冒三丈：“没出息的东西！丢人现眼！” 新夫人闻言，满是愧疚道：“夫君～都怪我～” “我实在是太急着回来见你了，所以才在闹市里跑马，没成想竟伤了老大和老二，都是我的错，我已经让人去把那马给处理了……” “这怎么能怪你？” 赫途将语气放轻，转头望了眼房门的方向，恨恨道：“是那两个孽障！闲着没事净惹祸，丢人都丢到外头去了，跟她们那疯子娘一模一样！” “哼！她们就该庆幸今日受伤的人不是你，要是因为她们那不要脸的行径伤了你，本官定饶不了她们！” 赫老七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新娶的妻子竟比亲生的女儿还重要，何其可笑。 新夫人听了后更是露出娇羞的表情，柔声道：“夫君别那么说，这大姑娘，二姑娘都已经到可以成婚的年纪了，看到好看的小伙，难免失了分寸。” 赫途半眯着眼，听了这话后更觉得颜面无存，“等她们养好伤后，我立即将她们嫁出去，绝不留在府里碍眼！” 新夫人闻言，娇柔一笑，声音温柔得都能掐出水来了，“夫君放心，我爹识得行州好些富贵人家，大姑娘二姑娘定能嫁得好。” 她这一句话就把赫途给哄好了。 赫途的眼神闪烁，嘴唇先是弯起，继而搂过身旁美人，愉悦道：“还是夫人好，知道替我着想，日夜想着为我解忧。” 第167章 小玖玖要回村啦 “夫君知道便好。” 新夫人抚着自己细嫩的脸颊，不紧不慢道：“我为夫君，那可是操碎了心。就说我那在行州的知府堂兄，他还说想来咱们的宴席上结识夫君你呢。” “那本官必定欢迎啊！” 赫途的双眸顿时一亮，激动道：“夫人快差人送书信到行州，一定要请咱堂兄到府吃宴，咱是一家人，堂兄哪有不来之理啊？” 新夫人娇媚一笑，搀着他的胳膊，轻言细语，“夫君，人家累了～” “好！为夫这就扶夫人回房歇息！” 赫途笑得谄媚，不过两年时间，他的脸犹如经历过沧海桑田，早已布满了皱纹，这会笑起来满脸是褶子。 新夫人的脸色先是一僵，继而又恢复原状，故意道：“夫君不先去看看你那两个女儿吗？” “本官看她们做甚？”赫途听到她们就觉得烦，嫌恶道：“两个蠢货，丢人现眼，死了算了，哪还值得本官看？” “夫人，别让她们耽误了咱的休息时间。” 话落，他竟真的拉着新夫人回了自己的房间，那两个亲女儿还在昏迷，他却没心情看一眼。 赫老七等人走没影了才敢慢悠悠的站起来，锤着跪麻了的膝盖，一瘸一拐的走到一旁的台阶上坐下来。 她一直跪着，从那俩人被抬回来到现在，近一个多时辰。 “……堂兄…堂兄……一个四十好几，一个三十好几，也不知道谁是谁的兄……” 赫老七低着头，面无表情，小嘴却直叭叭：“吃软饭还吃出花来了……男人真臭……” 换作平日，她绝不敢这么私下里腹诽赫途。但现在满肚子的气，不仅气赫途那么说她娘，还气赫途竟连看都不看亲生女儿一眼。 再观察四周，连一个下人都没有，所以一时忍不住吐槽了两句。 赫老七自懂事起就知道赫途不是一个好父亲，再长大些也渐渐明白了，她们这些女儿都是赫途谋利的礼品。 她其实也不怎么喜欢她娘，但是她娘从未亏待过她们，所以她没什么好恨她的。 赫老七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房门那透出来的烛光，坐在晚风中沉思。 她今年已经十五了。 新夫人的秉性，她也摸得差不多了。 闹市纵马，马踢伤了人，她全身而退，两个姐姐反倒被骂死。 再加上她话里话外的暗讽，估摸着也不会让她们在这府上待超过一年的吧？ 赫老七摸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不知将来该何去何从。 两个重伤昏迷的姐姐没人照顾，赫老七虽有时不满她们，但到底是一母同胞，亲骨肉，所以还是认命的进了房间替她们守夜。 隔日一早，赫府两位小姐在闹市被马踢成重伤的消息又被传开了。 四邻街坊得知踢伤人的马还是属于赫知府那位新夫人的，纷纷搬着椅凳到门口唠嗑，有些还直接跑到赫府门口蹲热闹。 这大喜的日子，闹出血，还是自家人踢自家人，能不热闹吗？ 柳青青等人也听了故事的全过程，回到药铺后，不知该不该松一口气。 按理说她们全身而退，这心里该是开心的。 但那两个姑娘，虽说面丑心恶，但好歹是因自家两个儿子才遭这一血光之灾，柳青青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像是亏欠了她们什么。 “禾禾，我去熬点鸡汤，你今天去做工时帮我把鸡汤送过去，行吗？” 柳青青最后还是决定做点什么，要不然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白禾禾正逗着小玖玖，闻言，背起背包，笑着道：“小舅妈，不用。” “后厨里有很多食材，用都用不完。那里的婶婶们说很想你，我到时自己用锅热两碗鸡汤，只要说是给你的，她们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白禾禾昨晚跟着几个好奇的婶婶去偷看了，听说那赫途贼狠心，竟下令不准厨房做补品给两个受伤的小姐喝。 回来后一听这事与成小五和成老大有关，她当即决定要偷偷给那俩人送吃的，就当替家里弥补点过错。 柳青青想了想，还是从兜里掏出二十两银子，塞到白禾禾怀里，“你把这银子给那晚一起来闹事的三人里，全程不吭声的那个姑娘。” “我只拿回属于我自己的，其余银子用这种方式还给她，没准她这会也正需要。” 白禾禾接过银子藏在兜里，笑着乖巧的点头。 柳青青看看她，再看看粉嫩嫩，糯叽叽的玖玖，再一次感叹有女儿是多么幸福的事。 转眼又过了五日，药铺这的草药晾洗得差不多了，柳青青等人还是决定先回村，临走前，零管事还给她结了近五百文的工钱。 柳青青拿得很不好意思，一直在推拒，因为她在这待了多久，小玖玖就在这吃了多久，还得麻烦人管事帮忙带娃。 她也实在想不通，怎么才两岁不到的女娃娃会这么能吃，刚塞下两碗细米粥紧接着又能啃两个肉包子还能来两块饭后的小糕点。 最关键的是，小玖玖原本是圆嘟嘟的，这会越吃越多，反而没再继续圆，小肚子上的肉都少了一大半。 奈何零管事实在喜欢她，连药铺都不看了，成天抱着她去街上逛。 最后柳青青还是拿了一百文，一个劲的跟人道谢，心想着下回来青州必须得给人带点东西。 零管事跟小玖玖分开那会，依依不舍的，老人家上了年纪，控制不住情绪，眼眶通红。 小玖玖也很舍不得这个老爷爷，一个劲甜甜的叫人。 柳青青回到陆成的宅子里收拾东西，嘱咐白禾禾要照顾好自己。 白禾禾还得继续在这待到第十天，成小五也回不去，被他师傅叫去学习了。 离开当天，柳青青还专门去了趟养蚕的铺子，咬咬牙，买了一篮筐的蚕，还买了些桑叶的种子和鱼苗，整整花了三十两银子。 柳青青顿觉肉疼，但想想自家新房那个大院子，还是忍了。 “大勇啊，咱再去趟秋水县，买些米粮和细面，你妹妹喜欢吃。” 成老大闻言，双眸含笑看了眼趴在他肩膀上啃拳头的奶娃娃，那糯叽叽的脸颊还鼓了鼓，实在惹人怜爱。 “好！” 买！妹妹要吃什么买什么！ 小玖玖像是能看懂他的表情，咧着个嘴“嘻嘻”的笑出声。 来时马车满载，离开时车内只剩下柳青青和玖玖，外头还有一个成老大负责驾马车。 终于可以回家了，三人的心情是激动的，略带着一丝不舍，也是因为这些日子里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 这一趟给了柳青青很多不一样的体验。 柳青青反倒挺希望将来能住在这里的，毕竟青州城里就有书堂，等玖玖到了年纪，可以不用跑那么远去上学堂。 还有就是，她觉得青州里的气氛比村里好太多了，原以为她们住进陆成家中会遭到四邻街坊的猜疑，没想到根本没人在乎她们。 不管是多大的风言风语都是当晚过，就例如赫府那两个被马踢飞的小姐，也是讨论一晚后就被淡忘了。 不像她们村里的那些长舌妇，刻在骨子里的低俗和恶劣思想，把河旺家的五个孩子从小咒骂到大。 “玖玖啊，爹娘再努力点，以后就让你在青州里上学堂好不好？” 小玖玖仰着头看着她娘，装作听不懂的模样，眨了眨眼，小拳头揪着她娘的袖子，卯足劲的舞。 学堂？她都到这了还上学堂，算了吧！ “这样我们家玖玖以后就不用离家里太远了，还能花出更多时间读书认字呢。” 小玖玖垂下圆滚滚的脑袋，嘴唇无声的扯了扯。 她不要上学堂！ “就这么定了！” 小玖玖沮丧，倒在她娘的怀里，有气无力的闭上眼睛。 怎么都逃不掉这个梦魇。 马车很快到了秋水县，玖玖睡着了，柳青青也走不开，就把要买的东西交代给了成老大，她自己抱着玖玖坐在马车外等。 成老大已经将这里的每家门店都摸清了，迅速买了米面，再按她娘的要求去装几斤棉花，不到半个时辰就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 “娘，买完了！” 柳青青笑着点头：“好好。” 紧接着她又朝远处看了眼，见那些精致的家具又有些眼馋。 成老大顺着她娘的视线看过去，懂事道：“娘，咱买口大一点的新锅吧？这样你做腌香鱼也更方便一点。” “还有家具，娘也顺便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告诉我，我回去就照着那个打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柳青青欣慰的看着这个儿子，点头乐呵呵的应下来：“哎好，走，咱去看看！” 马车里又多了一口巨大的锅，正当三人准备回家时，远处传来一声叫唤。 “这不是成家兄弟吗？” 柳青青回头见到来人，吓得浑身一哆嗦。 这几尊大佛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第168章 小皇子在平头县 成老大也吓了一跳，连忙欠身欲行礼，周潘两步上前扶起他，压低声音道：“大街上不必多礼。” 他是不必多礼，可他身后跟着的皇子公主也是如此吗？ 柳青青抱着小玖玖站在原地，有些举足无措。 虽说那俩皇子公主跟她家孩子的年纪差不多大，但那身份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她是又恭敬又恐惧。 “婶婶。” 怎料那俩人到了跟前后，第一件事就是向柳青青问好，她躲都躲不掉，只能不失礼貌的朝人笑了笑。 “几位…公子，小姐，怎么在这？” 周潘闻言忙道：“说来话长，可否借婶婶的马车一用？” 成老大犯难了，“这，几位公子小姐，我们家搬了许多东西，借了你们，我们怎么回家？” 这不是为难人嘛。。。。 周潘连忙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听陆成说过，你们是平头县那边的人，所以想借你们的马车，一起去趟平头县。” 柳青青疑惑的问道：“几位出门，连马车都没有？” 四皇子：“婶婶，我们的马车在中途跑坏了，流落到了这里，逛了一大圈，这秋水县有牛车却没马车。” 柳青青了然。 这秋水县本就是囤购物资的地方，车马业发展并不是很好，能找到牛车就很不错了，还指望能有马车？ “既如此，那你们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有了她发话，成老大也不好再说什么，忙把三个贵人迎上车。 从秋水县到牛头县还有近一个时辰的路，柳青青抱着熟睡的小玖玖，浑身不自在的瞟了对面俩人一眼。 那俩人的目光落在小玖玖身上，车里的空间非常拥挤，马车又颠，她实在没什么话题，只能非常抱歉道：“车子小，挤到两位贵人了，实在不好意思。” 五公主刚想点头抱怨两句就被四皇子狠狠的瞪了一眼，连忙噤声。 “不小。” 四皇子和煦的笑了笑，缓缓道：“婶婶肯搭我们一程，已是非常感谢，怎么会小？” 柳青青听他这种语气，还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的点头：“两位贵人不嫌弃就好，不嫌弃就好。” 五公主伸出手，小心翼翼道：“婶婶，我能抱抱妹妹吗？” 柳青青每回听这俩人喊她一声“婶婶”都心惊肉跳的。 被宫中的皇子公主喊婶婶，她怕是做梦都不敢想。 “这……玖玖睡着了，怕是不太方便给您抱。况且这马车颠，您坐得也不稳当，万一再累着您就不好了。” 五公主闻言，只能就此作罢。 四皇子瞟了眼奶娃娃的脸蛋，瞧她睡得满脸粉嘟嘟的，双眸染上了些许笑意，温声询问：“婶婶家可是在县上？” 柳青青摇头，轻声回应：“哪能啊？我们都住村里，离县上有一小段距离，一会先把几位贵人送到县上，我们再回家。” 四皇子：“劳烦婶婶了。” “那能否问一句，婶婶家是在哪个村？” 柳青青大方道：“成家村。” 对面俩人对视一眼，皆是满眼迷茫。 听都没听过。 四皇子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我与皇妹觉着跟婶婶家的玖玖妹妹实在投缘，日后若是有机会，也想到婶婶家里多看看妹妹。” 柳青青下意识垂眸看了眼小玖玖，讶异了一瞬。 皇子公主到她们村里，合适吗？ 那些个地方，恐怕他们一辈子都很难想象会踏进去吧？ 柳青青权当他们在说客套话，勉强的笑了笑，点头佯装热情道：“行行，两位贵人不觉得我们那小地方不入眼就行。” 小玖玖听到声响，迷迷瞪瞪的撑开一条眼缝，见着对面熟悉的两个人，倒头又睡了过去。 成老大和周潘在外面驾车，听着声响，也跟着询问道：“左副手，你们去平头县做什么？” 平头县是青州管辖内最穷且最偏的一个地方，一般人都不会想着往那跑。 这几个贵人到平头县，确实挺让人不解的。 周潘闻言，没敢出声，反倒是四皇子，毫无避讳道：“我们想寻个人。” “几位应该也知道，那人是我皇兄，告示也张贴出去了。若是婶婶还有成兄弟有什么消息，也可到县衙门上报，必有重赏。” 柳青青胡乱应了两声，往回想又觉得好笑。 她们能有什么消息？ 难不成还能知道皇子的下落不成？ 成老大则好奇的问道：“所以几位贵人赶往平头县是因为你们想寻的人在那里？” 周潘隔着帘子犹豫了一会才道：“确实，平头县是探子来报的最准确的地方。” “如若那里还是不能找到什么线索，那我们就麻烦了。” “有什么好麻烦的？” 四皇子冷淡道：“整个青州也就那么丁点大，平头县没有，那就把青州翻过来找。” 周潘沉声解释道：“殿下，不是这样的。” “青州是北地最偏的地方，再往北下去就不是国土的范围了。此地若还是寻不到人，那可能……” 接下来的话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了，车上的人也懂了。 五公主揪着小玖玖的衣袖，怔愣了数秒，惊诧出声：“那我们要出国土去寻吗？” 四皇子很是无语的瞥了她一眼，懒得回答她的话。 周潘则无奈的叹了口气，耐心道：“殿下，您要是出去了，下官就死定了。” 五公主闻言，撇撇嘴，自顾自的继续玩玖玖的小手。 柳青青瞥了眼外面的天色，担忧道：“那三位贵人预备今晚住在哪？” 四皇子狐疑：“平头县内没客栈吗？” “有倒是有。” “但，谁会到我们这种地方来住小馆啊？” “平头县是小地方，没什么人会住小馆，小馆里的环境也比普通人家的家里差了一大截，几位怕是要不习惯。” 周潘这才悠悠然道：“婶婶放心，我们不住小馆。” “陆成已经帮我们打过招呼了，让我们到县上后去找章婶婶，她可以收留我们。” 章大妈，她熟啊！ 柳青青笑着直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面前的俩人到底跟自家娃差不多岁数，柳青青也有点担心他们住得不好会受罪。 “那三位贵人准备住多久？” 四皇子如实道：“最多两天，到时也会有人来平头县接我们。” “婶婶这两日得空，也可以多带妹妹来平头县寻我们。” 五公主听后眼睛都亮了，扒拉着柳青青的胳膊，眉眼弯弯，脆生生道：“对对！婶婶来找我们！” 柳青青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 倒也不必吧？ 攀上皇子公主这种事，她干不出来，毕竟平凡的日子越能活得久些。 幸好成老大出声解围：“几位贵人想寻之人差不多多大？” “没准我爹娘也能帮你们留意一下。” 周潘低头沉思，说了个大概：“今年应该已经十四岁了吧？” “原以为当年小皇子是被贼人夺走的，后面辗转才知道，皇后的亲信已先下了手，早贼人一步抢走了小皇子，带他远离了宫闹。探子来报，听说俩人一路北上，最后在最北边的青州没了踪影。” “去年判院秘密派出几人来到青州，我们恰好得了消息，那些人说小皇子极有可能在平头县附近，这才不得已往这边找。” 十四岁。 柳青青的呼吸顿住了，双手蓦然间收紧。 这个年纪，又是在平头县。。。 与自己捡到成三金的时间和地点全对上了。 她当年之所以对外宣称成三金与成四牛是双胎就是为了隐藏成三金的身份。 村里人都知道她怀了成四牛那年一直在县上做工，就连产子也是在县上进行的。 生下成四牛后，她一直将四牛放在做工的那户人家家里养着。 那户人家里的老婆子已近晚年，瞧着孩子心生欢喜，成四牛又早产体弱，亏得人家愿意帮她。 也就是在县上的第二年年末，她在雪地里捡到了襁褓中的成三金。 为了给孩子一个合理出现的理由，她抱着两个孩子回村时告诉别人家，成三金和成四牛是双胞胎。 成家村里的人瞧不起他们，更懒得搭理他们，所以这才给了柳青青和成河旺机会，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看两个孩子之前，他们马不停蹄的将成三金送到山腰处的郑屠户家里。 那时，成四牛不足两岁，什么都不知道。 成老大和成老二回到家时，另一个弟弟成三金已经被送走了。 对外，所有人都知道成四牛还有个哥哥，跟他同日出生，早产残疾，送去治疗了。 其实不然，成三金实际的年纪是要比成四牛小的。 但是那时，柳青青昏了头，满脑子想的是如何将这俩人死死的绑在一起，于河旺夫妇俩而言，谁大谁小无所谓。 现在想起来，成三金不也差不多是十四岁吗？！ 柳青青倒吸了口凉气，佯装无意的询问道：“小皇子是在宫闹中不见的…他那会不会受什么重伤啊？” 第169章 原来你会走路啊！ 这话问出口后，连带着她自个都提起了心，紧张兮兮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 五公主迟钝，没太注意她的反应，四皇子却露出狐疑的表情，审视着她。 “婶婶是有什么消息吗？” 柳青青当即反应迅速的摇头。 许是她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所以话锋赶忙又一转，极轻的叹了一口气，满脸愁容：“那么小的一个孩子，遭此一难，听你们说又是宫内斗，又是各种贼人的。那襁褓中的孩子，怎么受得了啊？” 话落，她还感同身受似的抚了下玖玖的后脑。 四皇子见状，原本警惕的眼神也松懈了下来，“带走我皇兄的是母后的亲信，那人一定会拼死护着他，不会让他有什么意外的。” “再说了，这十几年探子一直来报，也未曾听说俩人沿途去过什么药铺或者在哪逗留过。我皇兄那时还是个婴儿，若是有什么病，那人肯定会冒险去药铺或者想办法治疗的，不可能一直北下。” 柳青青闻言，那颗高悬着的心倒是放下来了。 她家三金就是个小病秧子，郑屠户都说了，那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这小皇子要是像她家三金那么弱，怎么可能从京都一路北下到青州？ 荒唐。。荒唐！吓死人了！ 柳青青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勾了下嘴角，面上却是十足的痛惜：“还是希望能早日寻回小皇子，好让你们一家团聚才是。” 反正小皇子不是她捡回来的三金就行。 小小的赫府都已经如狼窝般吓人了，更别提那暗藏杀机的皇宫。 成三金若是皇宫丢失的小皇子，那她不得痛苦死？ 接下来一路无言，成老大尽职尽责的将他们送到了平头县上。 临走前，五公主如愿以偿的抱到了小玖玖。小奶娃刚好醒了，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看着她，俩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足足对视了十几秒。 最后，小玖玖对着她笑弯了眉眼，拳头一下下的抚摸她的脸。 五公主感觉那一刻，自己浑身充满了说不出的力量。 柳青青等人回到成家村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成河旺听着声跑出来，后头还跟着几个下了学堂的。 “娘，大哥，你们可算回来了！” 成二锅咋咋呼呼的，扯着嗓门从村里喊到村口，引得好多人家探出头来看热闹。 村口的李大姐也笑眯眯的招呼道：“河旺家的，回来了？” “是啊！” 柳青青忙笑着点头，虽说很疲惫，但还是强撑着热情道：“李大姐，你可真别说，这城里的银子可真不好赚啊！” “那可不？” 李大姐见来了话头，直接从小铺子里走出来，嗓音清亮：“我家那两个姑娘也经常说这城里的银子不好赚，所以我和我男人才不敢过去麻烦她们。” 柳青青直点头，感叹道：“是是，这回要不是有朋友帮忙给我们提供住的地方，我们都赚不到那份钱。” 话落，她又唤了成老大一声，成老大听到声响，赶忙从车里翻出一匹花色的锦布递过去。 “李婶婶，这是你家姑娘让我们帮忙带过来给你的。” 李大姐闻言，双眸顿时一亮，双手抱过锦布，嘴唇弯起，又开心又心疼。 “那傻丫头，浪费这钱干什么啊！” 话是这么说，她的眼睛却满是笑意。 柳青青将闹腾的小玖玖递给成三金，自个挽住李大姐的手，笑意盈盈：“姑娘有孝心，知道心疼亲娘，看你这一笑啊，她怎么都觉得银子花得值。” “你摸摸这料子，又滑又顺，这颜色也艳丽，跟你的皮肤也搭，你家姑娘是真有心啊！” 一两句话把李大姐哄得更开心了，乐呵呵的抱着布料往铺子里走，走的时候还吆喝着要做两件新衣裳再穿得体面些，提着一些土鸡蛋去城里看姑娘。 河旺家的几个男人搬着东西往家走，小玖玖睡饱了，这会精神气十足，拉着成三金的大手，小跑着歪歪扭扭进村里，一路上还撒欢的笑着。 平日里那些刻薄的大妈远远瞧着这个粉色的小团子，再听着她的笑声，愣是也跟着咧嘴笑。 河旺家真有福气啊！得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连带着整个家看起来运气都好太多了！ “慢些～” 成三金拉着小奶娃走，时不时还温柔叮嘱道：“慢慢走，三哥不跑。” 小玖玖仰头看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歪歪扭扭的抱紧他的大腿，扑棱着双手，奶奶道：“咯咯抱～” 成三金宠溺的看着她，语气含笑：“不自己走了？” 玖玖鼓着脸颊跺脚，气呼呼的重复：“咯咯抱！” 成三金轻笑了一声，弯腰一把将其抱起，“回家咯！” 落在最后的柳青青和成河旺则相视一笑，看着前面孩子们的背影，只觉岁月静好。 成河旺感叹道：“他娘，你们这才走了五天，我们都快急死了。” “正和几个臭小子商量着明天去青州找你们呢。” 柳青青轻剜了他一眼，柔声道：“这才五天，算快的了，天天见，分开几天怎么了？” 成河旺哀怨的看她一眼，不满道：“你我成婚二十几年，从来没试过五天不见面！” 话到这，他似乎想起什么，左右来回看，开始着急：“这，禾禾呢？！” 该不会去趟青州就被陆成给拐走了吧！？ 成河旺脑补到自己都心慌了，眼皮狂跳。 柳青青瞧他那个没出息的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推了他一把，“行了，别乱想了，禾禾好着呢！” “你忘记小陆说的了？这趟工要做十天呢，只是后来出了点意外，我就没再继续做了。禾禾想自己做完十天工，所以我们提前回来，她留在那。” “你就放心吧，小陆说等十天到了后，他会把禾禾送回来的。” 成河旺面色复杂：“什么意外啊？” 柳青青长叹一声：“那就有点复杂了，我们边走边说吧！” 另一头的几个孩子已经到家了，小玖玖拉着成三金到后院，非闹腾着要吃蛋。 成三金没法子，只能捡了四个鸡蛋，给奶娃娃炒鸡蛋吃。 成老二几人见他在灶房里开锅，赶忙挤了进来。 小玖玖踉跄着跑过去抱住他们的大腿，不让他们上前。 “老三啊！你这都动锅了，给你二哥我也炒盘兔肉呗？” 此话一出，成老四和成老大也面露期待。 成三金瞥了他一眼，轻笑一声，没理他，转而看向成老大，“大哥，你吃吗？” 他们在家的早就吃饱了，不像成老大这几个刚回家的。 成四牛闻言，赶忙扒拉着他的胳膊，朝他疯狂使眼色，压低声音道：“吃！大哥你吃！我昨晚抓了好几只兔子呢！” 成老大见状，羞涩的回道：“吃。” 没吃晚饭，他确实是饿了。 成老二欢呼了一声，乐呵呵的重新淘米去了。 他们晚饭只喝了两碗糙米粥配油菜，这会都饿了。 小奶团子见状，也跟了过去，揪着成老二的裤脚。 成老二低头瞟了她一眼，大声嚎道：“哎呀妹妹，你走路这么利索，咋一天天要人抱呢？我差点都以为你都快两岁了还不会走路呢！” 小玖玖闻言，皱巴起小脸，眼睛瞪得大大的，报复性的用脑门撞他大腿，紧接着又“吧嗒”跑向成三金，指着某人控诉：“二咯咯坏！” 成三金柔声帮腔：“嗯好，一会不给他吃肉。” 小玖玖奶呼呼的“哼”了一声，嘟起小嘴，又朝刚进门的成河旺跑过去。 “哎哟，我的玖玖啊，跑慢点，慢点啊！” 成河旺看到自己的小心肝，笑容满面，蹲下来接住她。 小玖玖抱着她爹的脖子，耸拉着脑袋，嘴角向下垂，委屈巴巴：“二，咯咯，打我。” 边说还边亮出手背，睁着无辜的眼睛，吸吸小鼻子，煞有其事道：“疼～疼～爹爹，打他～” 柳青青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出声。 一看就很假，但就是贼讨人喜欢。 成河旺来气了，撸起袖子就朝成老二走过去，“好你个臭小子，没个哥哥样，竟连妹妹都敢打了！” “冤枉啊！我就没碰过她！” “爹，我作证！二哥绝对碰了！” “胡说！我没有！” “………” 玖玖听着动静，捂着小嘴，悄咪咪的笑了，狡黠的双眸跟只小狐狸似的。 “你啊！” 柳青青点了下她的小鼻子，惯着她，抱起她回屋洗澡去。 还是家里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 到哪都欢声笑语的，家里五个儿子也勤快，回来也不用下厨，就坐着等吃就好。 成三金动作很快，下了油后炒起了鸡蛋，捞起后又把切好的兔肉放进去爆炒。 不一会，香味四溢。 小灶房里藏不住味，飘出去后馋得街坊邻居眼巴巴的。 第170章 养蚕织布 河旺家的人吃完饭后各自散去，柳青青眼瞧夜色愈深，却没有丝毫睡意。 “这么说，大姐是去了二哥那里？” 柳青青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俩人一向不对付，你怎么就不拦着点呢？” “再说，大姐在白家被磋磨了这么多年，身子骨恰是最弱的时候，你怎么就让她走了啊？” 原来成河清在柳青青等人前往青州做工的第二天就启程去了成河旺的二哥家中。 就趁着她们不在的档口跑过去的，说是想跟人叙叙旧。 可成河旺的二哥是个什么性格，他们能不知道吗？ 那会他怨成河清不听劝远嫁，姐弟俩早闹掰了，好几十年不相往来。 成河旺点了烛火，轻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二哥能打大姐不成？一家人哪来的隔世仇啊？” “他们俩人的恩怨迟早要解决，你就放心吧，大姐过两天就回来了，定会跑在禾禾前到家的。” 成河旺边说边绕到柳青青身后，替她捏肩捶背，“他娘，你就好好休息两天，养养精神，其余事都别管了，交给我就行。” 柳青青也释然了，不揪着成河清的事不放，笑着将在青州的所见所闻都告诉眼前的男人，最后好奇的问道：“他爹，你说这世间真有那么巧的事吗？” “小皇子丢失的时间竟跟我们捡到……的时间相差不到一两个月。” 成河旺听了她的话后陷入沉思。 按理说，那会的成三金才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长成什么模样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但确确实实的，长大后的成三金自带一股子矜贵的气质，绝不是他们家其他几个孩子可以比的。 “可你不也说了吗？那小皇子有人护着，应该是完好的才对。” 柳青青皱起眉头，沉声道：“那寻来的皇子是这么跟我们说的没错，但到底也没人知道丢失的小皇子路上有没有遇到意外啊！” “我这心里头，就是觉得怪异得很，总有些不安。” 怕成三金是他们要寻的人，又怕成三金因着他们错过与家人相认的机会，十分矛盾。 成河旺叹了口气后安慰道：“他娘，咱就别在这瞎担心了，我倒觉得三金是小皇子的可能性不大。” “你想啊，那些个探子肯定比咱靠谱吧？那小皇子要是跟咱三金一样，打娘胎里带病出来，根本不可能撑到这里的。” “咱家三金是哪户人家的贵少爷都有可能，是皇子就不太可能。” “再说咱家现在也养得起那几个孩子，也能尽力给他们好的生活，才不上赶着把辛苦养大的孩子送到凶险的地方去。” 柳青青似乎被他点醒了，双眸顿亮，嘴角擒着一抹笑。 是啊！ 她是真傻啊！ 现在家里的腌香鱼也推销出去了，银子也能越赚越多，生活越来越好，成三金跟着他们未必是差的啊！ 至少不会像大户人家那样勾心斗角，一个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柳青青笑意盈盈的，握住成河旺的大掌，语气雀跃：“他爹，你说得对！” “咱就顺其自然，反正三金跟着咱绝对不吃亏！” 成河旺见终于把她说通了，缓缓松了口气。 余光见家里的大白狗磨蹭着小心翼翼朝睡得正香的小玖玖挪过去，他的眼里也荡出些许笑意。 大白狗走两步回一下狗头，浑身白绒绒的，把爪子放到玖玖的手臂上，狗头随之凑过去，朝着玖玖“呜呜咽咽”的大半天。 柳青青也跟着瞟了眼，这才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爹！你猜我这次在赫府打听到什么？” 成河旺刚想给她倒杯水，被她那么一吓，心有余悸，“他娘，大晚上的，别那么激动。” 紧接着他又配合着问道：“可是有成婶的消息了？” 他心里是没抱什么希望的，毕竟已经找过很多次了，而且都快过去两年了，成婶要是没遇到什么事，早该回来找他们了。 柳青青闻言一怔，露出一抹苦笑，直摇头。 夫妇俩不言而喻，但也不想多加猜测。 成河旺怕她太难过，又用轻松的语气问道：“那你在赫府里还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了？” 柳青青转过头望了眼床上的女娃娃和大白狗，低声道：“是关于玖玖的。” 紧接着她将赫府里乃至青州城内的所有谣言都说了出来。 成河旺听后直皱眉头，“听你这么说，倒像是有人故意要害玖玖的亲娘。” 柳青青点头，信誓旦旦：“我也觉得是！” “这赫府的龌龊事太多了！赫老东西更不是什么好人，他一门门夫人的娶，还专挑那些有钱有权的，没准那会还是看中玖玖亲娘的身份地位才哄骗她下嫁的！” “而且啊，听说赫府之前有位侧夫人，手段厉害得很，那人你也知道，先前小陆提到过的，就是那个疯了的连房夫人！” “我猜想，可能就是她加害的玖玖亲娘！” 成河旺面露痛色，心疼的看了眼床上的小团子，语气沉沉道：“他娘，我也曾听我娘说过，这妇人怀了身子期间虽说要补，但也不能补得太过，否则产子时容易脱力，使不上力气，还可能直接把胎儿给补死了！” “你说，那些人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要把她的胎儿补大，最后导致她难产。 柳青青也曾怀疑过这件事，犹豫道：“可按理说，玖玖的亲娘都生过三胎了，她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俩人顿时陷入了各种猜测中，他们也不知道想这些的意义何在，但就是爱屋及乌，也跟着心疼玖玖的亲娘。 成河旺深深的叹了口气，捂着柳青青的双手，无奈道：“罢了，咱也不想这些了，左右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等日后寻着机会，咱再调查清楚。” 柳青青温顺的点头，勉强的笑道：“他爹，那你觉得那个尼姑说的关于玖玖出生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是啊！” 成河旺想也不想就答道：“我们家玖玖就是天降小福星，你想想她给咱家带来多少好运了？” “咱呀，就把那小福星好好养着、藏着，千万别被赫家那些个恶毒玩意抢回去。再说家里多了个闺女，不用成天面对那五个糟心的臭小子，多好啊？” 男人说得有板有眼的，也不知是对尼姑的话深信不疑还是宠溺着玖玖，认为自家姑娘就该得到所有最好的名头。 柳青青哑然失笑。 这个男人的心偏到天边去了，同他讲再多发生在玖玖身上的离奇事都没用，柳青青索性起身回床上睡觉，不搭理他。 床上的小玖玖将脑袋歪向里边，双眼紧闭，细长的眼睫毛颤了颤，嘴角悄然弯起。 隔日天还没亮，河旺家的所有人就都起来了。 他们今天得去打扫新屋子，清点些要换新的家具。 柳青青合计着，准备专门给玖玖打张小床，再铺上毛茸茸的垫子。 最好是兔毛，到时织成一整床，小奶娃指定喜欢。 “他爹，你去把这些蚕养上，恰好后边那块地方也空出来了，就用来当作蚕房，等过两天去趟同关县，购置一台纺机回来。” 成河旺听到“纺机”眼睛都亮了。 他一个干惯了粗活的大男人，打猎不行，做生意不行，但织布的手艺贼好。 当年家里是有一台布机的，但为了给爹娘办丧，他们咬咬牙把那台老布机给卖了。 时至今日，成河旺想起来都觉得可惜。 “好勒！” 一听到能买新的纺机，他应得贼大声，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柳青青失笑，挑眉戏谑道：“若是买回来后赚不回本银子，那我可是要把它重新卖出去的。” 成河旺心里那个激动，拍着胸脯保证道：“他娘你放心！我一定努力织出好看的布料！” 柳青青瞧着移到新后院的那些牲畜，一本正经道：“鸡鸭也得你来喂。” 成河旺不假思索：“那必须啊！” “农活，喂鸡鸭养鱼，织布，都是我的！” 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柳青青憋着笑，傲娇道：“那还不赶紧继续干活去？” 她一点都不怀疑男人的话，毕竟这二十几年，成河旺都是那么干过来的，从来没喊过累。 成河旺傻乎乎的笑着，转头兴致冲冲的跑了。 柳青青见人跑没影了才慢悠悠的掏出钱袋子，握在手里掂了掂。 卖人参赚的二百多两花得可真快，这才不到两个月就花了那么多，接下来还得购置很多新的东西。 也不知道最后那批人参在青州药铺里卖得怎么样。 三十九株，每卖出一株，他们家就拿十五两银子。两株贵重点的人参，卖出一株就可以分得一百二十两。。。。 柳青青叹了口气，不再继续妄想，耐心等成小五的消息。 第171章 替了黑心知府的位置 一转眼又过去了四天，柳青青搬新家搬得差不多了。 后院里的鸡鸭全挪去了新家，就连小浅塘里的鱼也移到新家那个大点鱼塘里去了。 这天大中午，白禾禾回来了。 柳青青颇感意外，还以为她得再过两天才回来。 “小陆捕头送你回来的？” 今天家里人也很齐，几个上学堂的碰到休息日，一窝人全挤在旧房子里。 听到他们娘的话后，齐齐望向白禾禾。 白禾禾一愣，抿嘴低头，应道：“差，差不多吧……” 什么叫做差不多吧？ 柳青青失笑。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孩子是真害臊。 “行行。” 柳青青也不为难她，笑着问她这几天的近况，岂料她直接笑眯眯的掏出钱袋，双手捧着，很开心的交到柳青青手里。 “小舅妈，这是八天的工钱。” 赫府也算大方，结钱结得很快，也没借机克扣她们的工钱。 柳青青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继而将钱塞到一旁的成河清怀里，“拿到钱就自己收好，再不然放你娘那，给小舅妈是怎么个事？” 白禾禾含蓄一笑，不好意思道：“我和娘一直吃住小舅妈的，当然应该把工钱交上。” 原来是这么个事。 柳青青无奈的瞥了她一眼，没有任何犹豫，坚定道：“自己拿着！” “你这辛辛苦苦赚的，别搭我们身上了。再说你也不是例外，小五赚的银子我们也没收。” 白禾禾跟着一番推搡，最后赚的银子还是入了她自己的口袋。 成河清也劝她，“你小舅舅和小舅妈是好意，别辜负他们了。” 她觉得白禾禾都这个岁数了，身上藏点钱是好的。至于欠柳青青他们的，她可以用接下来的日子慢慢还。 成河清现在每天不是绣新花色的帕子就是去新房里养蚕，盼着蚕宝宝们赶紧结蚕吐丝，就连蚕房里都翻了小一块地开始种桑叶。 这是柳青青斥巨资买的，成河清不想辜负她。 白禾禾听着她娘的话，姣好的面容顿了顿，紧接着弯起嘴唇，乖巧懂事的点头。 柳青青看着她那么省心的模样就觉得舒心，怪不得成河旺一直想要姑娘，原来是这么回事。 “好了，快坐下休息会，干这么多天工都累坏了吧？” “待会让你大哥去给你煮个鸡蛋补补。” 成老大听到她娘的吩咐，径直起身去了灶房。 “大哥！我也要鸡蛋！” 成老二见状，赶忙嚎了一嗓子，生怕漏了他，触及到柳青青的眼色后，又连忙将头埋到桌子上。 柳青青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继而变脸，朝一旁的禾禾温和的问道：“不是说要设宴十天吗？你提前离开，那人手够吗？” 白禾禾正喝着水，闻言连连摆手，“不摆了，赫府的喜宴摆不下去了，后厨内招来的人都被赶走了。” 她就是被赶走的。 此话一出，屋内的人纷纷露出惊诧的表情。 小玖玖啃着酥饼，瞟了她一眼，紧接着事不关己的继续一小口一小口的咬，时不时还掰一小块喂给蹲在她旁边摇尾巴的大白。 柳青青的脸上滑过一丝喜色，激动问道：“这怎么回事啊？人都请了，整个青州的人都知道了，还能不摆？” 说起这个，白禾禾也略显激动，“小舅妈，你还记得吗？知府大人的那个新夫人，来自行州，还有个堂哥。” 屋内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俩人身上，纷纷竖着耳朵听着，成老二直接放下书本，蹭到白禾禾旁边，此刻就差一把瓜子了。 “你们离开当天，新夫人的堂哥来了，因着是行州知府的关系，被赫大人大肆的欢迎，列队从青州大门直接迎到赫府门口。” “这原本是件大喜事，直到昨天早上，行州知府被抓到与新夫人通奸，堂兄妹直接被赫府里的人扒了出来，当天就在整个青州传得沸沸扬扬的。” 柳青青等人听后简直是惊掉下巴，个个面面相觑。 “这还不止呢，那新夫人现如今还怀了身孕，那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 “听说极有可能是行州知府的，那新夫人好像就是因为怀了身子才迫切的想要嫁人，连带着未来郎君的人品也不挑了。她堂哥的正妻是个厉害的，绝不允她入门，她这才想找赫大人接替。” 白禾禾说完整个故事后口干舌燥，又灌了一碗水才缓过劲来。 柳青青却拍着桌子，乐得哈哈大笑。 “该！” 柳青青深感大快人心，“就那姓赫的脏东西，对妻不忠，对儿女不慈，心狠手辣，自私自利，就活该被人瞎折腾！” “就得让青州满城的人看那人的笑话，最好把唾沫星子全吐他脸上！” 成河旺无奈的拉了她一把，好言道：“你可小声点，他好歹是咱青州的知府，是咱这最大的人物。隔墙有耳，指不定多少人妒恨咱家，等着抓到机会搞咱家。” 柳青青闻言，当即捂住嘴，探头往外面看去。 “大白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她紧接着轻踢了小玖玖身旁的大白狗一脚，把它打发着去看门。 成河清跟着嘲笑道：“这赫大人不到两年的光景，已经被传成一个无用又好色好利之徒了。” 柳青青黑着脸，没好气道：“什么传？那需要传吗？是他本来就是那样一个人！” “消消气。” 成河旺坐在她身后给她顺气，“他那种人不值得咱动气，这报应一桩桩的来，他逃不掉的。” 成老二听了大半天，环着胸，十分好奇的问道：“不是娘，这赫大人是对你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吗？你怎么就那么恨他呢？” 他们这些局外人听着也只能理解到青州知府不是什么好官，但总归是祸事不到自己头上，所以也没多恨那个知府，顶多讨厌罢了。 成三金也抬眸望过去，心里也是十分好奇。 柳青青闻言一怔，张嘴无言，显得有些慌乱。 “那种视子女生命如草，将子女当作商品交换的人，能不让人生恨吗？” 白禾禾皱起眉头，接过话茬，难得的面露嫌弃，“两个女儿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他却连补药都不肯让她们吃。撤了丫鬟，撤了药品，任她们自生自灭，转头抱着新迎入门的夫人去休息，这种人性，值得人爱戴吗？” 她这几日在赫府里看得真真切切，心里十分心疼赫府里的每个小姐。 成老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头：“那倒确实像个畜生。” 不知想到什么，他又露出颇为自豪的笑，拍着胸脯保证道：“你们放心，待我功成名就，替了那黑心知府，叫他苦不堪言！” 屋内的人被他突如其来的自信逗笑了。 原本沉重的气氛瞬间瓦解，柳青青更是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读你的书去，少在这胡言乱语！” 哪天他要真当上了知府，就是祖坟冒青烟，想都不敢想。 柳青青笑了不到一会就收敛了，关忧道：“那两个受伤的小姐如何了？” 白禾禾愣了一下，四下扫了一圈，见成老大不在屋内，才放心道：“不是很好，听说俩人以后都会是坡脚姑娘。” 柳青青闻言，微瞪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赫府里的两个小姐和她发生的矛盾，河旺家的人都知道了。 “都怪我，这下真耽误两个姑娘了。” 柳青青十分懊悔，早知道就让那株人参亏好了，这下害得人家的后半辈子都要被人诟病了。 她尝过那种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深知滋味不好受，所以愈发自责。 小玖玖的眼神也跟着一黯，手里的饼顿时不香了，小脸皱巴成一团。 她，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 成三金不紧不慢的放下书本，面无表情的望过去，轻声询问：“娘要怪自己什么？” 柳青青长叹一声，语气低落：“自然是耽误了人家的后半辈子。” 成三金挑眉，低低的嗤笑了一声，淡声道：“娘想太多了。” “且不说当日大哥与小五下的药量之低，就说他们的位置，远离街中央，是那俩人自己跑了过去的。” “能争能吵，理智尚在，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娘又怎知，她们没中药就不会被马踢飞？这一切不过是命，因果循环，做了些不好的事，总会以别的方式还回来。” “就算那天她们没有出意外，依着她们的那种性子，迟早有一天也会遇到别的祸事，也会有其他人惩戒她们。” 话落，成三金事不关己的又拿起书本，一脸风轻云淡，好似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 虽然有些没良心，但。。。。 白禾禾握住柳青青的手，认真道：“我也觉得是这个理。” 柳青青垂下脑袋，没再说话。 白禾禾见状，又笑意盈盈的说道：“小舅妈别伤感，我这还有一件好事呢。” 她边说着边从袖中掏出一个金色的令牌，递了出去：“玖玖妹妹遇到贵人了，有人想认她为义妹。” 第172章 玖玖又多了个哥 这颗雷炸得响，屋内的几个哥哥连带着成河旺都不淡定了。 玖玖懵懂的看过去，眨了眨眼，吧唧着小嘴，很是无辜。 成三金上前拿过那块金色的令牌，铁青着脸问道：“谁？” 不等他话落，成老二紧接着夺过那个令牌，满腹疑惑。 “谁啊？连咱家小饭包都敢要？！” 玖玖啃着饼的小嘴顿住了，水眸含怨，直勾勾的盯着他。 成河旺上前就给了他一巴掌，抢了令呵道：“臭小子！说谁呢！？” “我家姑娘吃你家饭了吗？！” 小玖玖撇嘴，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 就是就是！ 白禾禾被这父子仨人整懵了，反应过来后嘴角漾起一丝笑，解释道：“是两位来自京都的公子和小姐，他们在赫府里见过玖玖，喜欢得紧，一直想着认下她这个妹妹。” “那俩人的年纪……”白禾禾的目光在屋内的几人脸上扫过去，忽地定在成三金脸上，“…对，瞧着就跟三金差不多大！” 柳青青闻后一怔，愣愣的望向成三金那张精致的脸。 此时屋外恰好射入几缕日光，照在成三金的侧脸上，将他疏离的眉目衬得温和了些，那一半的脸颊白里透亮，剑眉微拧，好看得不像话。 柳青青的心尖咯噔跳了一下，呼吸微滞，那半边温和的眉眼与印象中的人仿佛重合了。 是一样精致……？还是眉眼相似……？ 她不敢再想，赶紧摇头驱散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这令牌，看着有点……值钱啊！” 成老二摆弄着那块送给玖玖的令牌，差点好奇得动嘴咬。 令牌上刻了一个“铭”字，牌身看着像真金。 “哎老三，你看看这是不是很值钱？” 成三金黑脸瞥了一眼，冷淡道：“黄金造的，你觉得呢？” 真黄金？！ 这会连柳青青都有点砸舌了，她知道白禾禾口中的公子小姐是谁，不安道：“这不好吧？那两位贵人在哪？咱得还给他们，哪能拿人家这种东西啊！” 成三金也跟着附和道：“确实，还回去吧！” 玖玖也不缺哥哥。 白禾禾如实道：“可能晚了，他们已经离开了。” 柳青青露出错愕的表情，不是要寻人吗？这才过了几天就走了？人找到了？ 她心里有一堆疑惑，但此刻不方便问出来。 “听说家里有急事，那两位贵人就离开了，临走前寻了我，让我把这个牌子给玖玖。他们说若是咱家以后有机会去京都，可以拿着这个牌子去大理寺寻周潘。” 柳青青将牌子接了过来，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那两个贵人存的什么心思，莫不是真看上他们家玖玖了？ “既如此，那也只能收下了。” 话落，她当即将令牌收好，不敢乱放。 成三金瞥了眼还在事不关己的啃饼的小玖玖，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回位置上。 也不知道是谁，连他妹妹都敢觊觎！ 今天的午饭是成老大烧的，河旺家的人吃完午饭后都各自去休息了半个时辰。 柳青青没敢休息，七月马上就要到了，成小五说的那批保鲜的罐子也在前两天送到村门口了，她得赶紧把两百多条腌香鱼腌制好。 一次性要那么多鱼，旧院的小浅塘里养的鱼都被捞空了，刚好方便他们搬新家。 柳青青等白禾禾休息足了才拉着她往新家走，语气轻快：“咱那新院子可大了，你是没瞧到，瞧到了指定欢喜。” 白禾禾抱着小玖玖，配合着笑，乖巧的跟在她旁边。 “小舅妈，你今天忙着腌鱼都没休息，一会看完新院子就去休息会吧，锅那些让我洗就行。” 柳青青确实觉得有些疲惫，按着眉心，再一次暗叹还是姑娘贴心。 待领着白禾禾看完新房后，她又指着主房旁一个略小的房间说道：“这是你和你娘住的，我跟你小舅商量了一下，到时给你们添张更大点的床。” 这新院子里一共四间房，原本是想留间最小的给玖玖，但考虑到小奶娃还有得长，最后还是决定不留给她了，只在大房里给她单独打张小床。 所以三间小一点的房就留给了白禾禾和成河清娘俩，还有那五个臭小子，自个分着睡。 柳青青又带她到后院，宽敞的院子里围了三个栅栏。 一个专门养下蛋的鸡鸭，一个专门养生鸡崽子的，一个专门养鸭崽子的。 就这么分下来，院子还空下了一大块。 柳青青笑着道：“我瞅着这块小地方的土壤不错，那会建房的时候特地让那些劳工别动这个地方，到时这里可以用来种咱家的人参。” 种人参的地方已经围了个小圈，就等着成小五回来后直接把种子种下去。 白禾禾担忧道：“咱将人参种子换了个地方种，会不会就种不出像之前那样好的人参了？” 柳青青几人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想着，那么贵的人参一直种在外面的地里确实不太好。 虽说那亩田地就是他们家的，但周围也有别人家的田地，日子久了，难免叫人发现。 到时村里人知道他们能种人参，种出来的人参还那么值钱，肯定会惹来麻烦。 所以柳青青就跟成河旺商量着，把种人参那块小地的土壤都挖了回来，试着在自家院子里种一下。 这样也不用担心终有一天会暴露这件事。 白禾禾听了后也是直点头，“也对，这样确实更稳妥些。” 柳青青露出一抹苦笑。 想隐蔽的种人参确实不容易，看成老大和成河旺每天起早贪黑，就是为了去护着田里那几株人参，她有时都觉得累。 “还有，咱家还有个蚕房呢！” 柳青青笑眯眯的拉着她，开了后门就能看到一整个蚕房。 里间养着数不尽的蚕，外间空出一块地方，柳青青说是要放纺机的。 白禾禾听后激动不已。 她知道这是柳青青为她娘和成河旺准备的，感动得不行。 “小舅妈，你可真好！” 柳青青按着所有人的喜好，将他们计划得很好，没有强迫他们应该做什么事，就是让他们自己做选择。 小玖玖趴在白禾禾的肩膀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幸福的笑容。 谁说生在穷酸的屠户家不好的？ 有她这个小福星还有她娘这么一个善解人意又勤劳的人在，有什么不好的？ 小玖玖顿时觉得，她跟她娘简直是绝配。 最后俩人到了新院子的灶房里，单这灶房的空间就比旧房那的大了近两倍。 柳青青啧啧直感叹：“果然银子才是最重要的，有银子什么都好说。” 村里花个五两银子买个房说不上有多便宜，但这个位置，又这么宽敞，确实是她们占便宜了。 虽说五两银子够村里随便一户人家吃上两年，但村口的位置好，时不时还能做点小生意，李大娘要真想卖，卖个十两也是没问题的。 只是可能卖下这个院子的就不会是他们村里人了。 柳青青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他们家占了便宜，当即决定搬家前得给李大娘送两条腌香鱼，好好感谢人家。 新灶房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瓷木罐子，都是用来装新一批的腌香鱼的。 此刻这些罐子已经被装了一大半了。 白禾禾将小奶娃放下来，懂事道：“小舅妈，你回去休息会，让我来装就好。” 装完放上一个月，等它彻底入味就能交给镖队运往京都了。 柳青青看着这满罐子的腌香鱼，感叹道：“这可都是银子啊！” 把这两百多条卖出去，她们家又能赚一笔钱了。 柳青青思量了一番，那笔银子够他们家不干活吃喝到明年。 白禾禾仰头，露出崇拜的眼神：“小舅妈你真厉害！” “我听陆捕头说，你这腌香鱼在青州都快闯出名声了。我想，要不了多久，那镖队再运个两三次，你的腌香鱼都能名扬到京都去。” 柳青青闻言一乐，捂嘴偷笑，心里乐开花，娇嗔似的轻瞪她一眼，“净会哄我开心！” “我啊～就只想赚银子，能赚银子让你们过得好，不睡觉天天忙，我都乐意。” “等存个几百两，口袋也鼓起来了，再把你们一个个送出去，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底气！” 小玖玖和白禾禾听到她这么说，心里涌起一阵阵暖意。 柳青青单叉着手站在灶房正中央，岁月还是在她脸上留下了不少的印记，但依旧掩盖不住她年轻时艳美的脸庞。 小玖玖抓着凳子站稳，朝她娘甜甜一笑。 “话说，四牛又跑哪去了！？” 柳青青说着说着，似是突然想起那么一个人，自午休后再没看到他的人影。 “这臭小子，不是说要过来搬木材的吗？” 白禾禾轻笑了一声，柔声解释：“我看见他领着大白溜出村了。” “小舅妈别急，他会在晚饭前回来的。” 小玖玖闻言，水灵灵的眸子闪了闪，一丝笑意极速的滑过。 第173章 捅了兔子窝 青岭山。 大中午的半山腰应当是没什么人的才对，可那林中窸窸窣窣的动静却是不小。 细看那深林，一人一狗，穿梭在其中。 六月的日头毒辣，又是太阳正烈的时候，晒得人大汗淋漓。 成四牛背着背篓，手里还握着打猎专用的弓箭，是从他老爹那悄咪咪偷来的，箭矢上被他萃了些麻药，专门从郑屠户那要来的。 少年一头黑发高高梳起，用一条灰色的头巾简单的固定住，眼神时而凌厉时而温和。 什么时候温和呢……大抵是低头看见大白狗时才会变了眼神。 “大白，只有你肯陪我了，我二哥懒死了！” 成四牛走累了，坐着歇了会，灌了点水还顺便喂大白喝点，摸着狗头开心道：“日后打猎，你都陪我出来行吗？” 大白听了后，狗腿都忍不住打颤，迟缓的趴在他面前，连“汪”一声的力气都没了。 成四牛却当它是默认了，笑得肆意。 他今天偷溜出来就是为了来打猎的，最好能抓到四五只兔子，回去扒了皮，给玖玖存起来做床兔绒毯子。 成四牛都合计好了，学堂上六天休两天，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他就能把需要做成兔绒毯的兔毛凑齐。 “走啦！” 他笑着拍了拍狗头，背起背篓，又想着往林中窜去，大白却突然咬住了他的裤脚。 成四牛低头疑惑的看过去。 “干什么？赶紧点，别偷懒，咱还得找兔子呢！” 今天也是奇了怪了，溜到这份上了还没看到一只兔子的影子。 成四牛的心里也是沭得很，这青岭山天黑之前必须得出去。 大白狗朝他“汪汪”的叫了两声，踢了踢狗腿，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跑了。 成四牛愣了一下，反应了几秒才拔腿跟上，“大白，你别忽悠我啊！这天黑前咱俩要是出不去，人命狗命都得搭在这！” 大白边跑边懒散的瞥了他一眼，这回连叫都不想叫了。 俩人本来都进到深林了，却被大白引着跑到了外围，但还是在半山腰。 成四牛都怀疑这狗是不是想临阵脱逃，趁机忽悠他离开。 领着他东窜西跑的，他这下是彻底不知道路了，只能期盼着大白狗能一会给他领出去。 恰是他最迷糊，眼花缭乱的努力认路时，大白猛地停了下来，用它自己的屁股撞成四牛的小腿。 成四牛懵了一瞬，抬眸向远方看去，顿时呆住了。 密林之外，乌泱泱一片的兔子，白的灰的甚至于黑的都有，数都数不尽。 成四牛惊呆了，错愕的瞪着眼，张着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汪！汪汪！” 大白狗似乎很嫌弃他，朝他连吼了几声，这才把他的魂唤回来。 成四牛乐了，蹲下抱紧狗头，兴高采烈：“大白，你真不愧是狗啊！真好使！” 带它出来是成四牛做的最准确的决定！ 大白闻言，狗尾巴顿时耸拉了下来，狗眼都含着幽怨。 我狗不狗不知道，但你是真狗。 说得什么没良心的话…… 成四牛哪顾得了其它，夸完大白狗后手脚利落的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放下背篓，朝那群兔子飞奔了过去。 不到一刻钟，他的绳子上就拴满了兔子。 一只两只三只……二十只…… 成四牛是捕兔的一把好手，一逮一个准，擒着兔腿就绑了起来，直到绳子满了，拴不下了才罢休。 兔群们四窜，等他抓得差不多了，兔子也跑光了。 成四牛心满意足的又揪起四只兔子，满眼含笑的朝守在背篓那的大白望去。 大白狗懒散的趴在地上，摇着狗尾巴，时不时赏给他一个眼神，连叫都懒得叫。 这一人一狗的情绪相差极大。 “好大白，回去给你喂兔肉吃！” 大白狗一哽，狗尾巴又垂了下来，彻底不想动了。 谁要吃兔肉啊……它要的是骨头好不好？！ 背篓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放兔子了，成四牛只能左右手各擒着两只，还不忘把背篓的顶上封住，预防那些兔子不安分跑了出去。 这一趟青岭山狩猎，收获满满。 成河旺打了几十年的猎还不如他一个下午打得一半多。 成四牛笑得没心没肺的，抬头看前方的路，又愣住了。 这，分岔路，往哪走来着？ “大白，怎么下山啊？” 大白仰起狗头施舍给他一个眼神，紧接着认命的爬起来，摇着尾巴领着他下山。 与此同时，成家村内。 “这四牛到底跑哪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眼看着天都黑了，河旺家的人急得跳脚，晚饭也不吃了，都围在村口，想着要不要上山找人。 柳青青急得眼睛都红了，要不是被成河旺拉着，她都想瘫软在地上。 “…这臭小子……怎么就不能消停会呢……” 她起早贪黑干活就是不想家里人去山上冒险，偏偏成四牛就是个不听话的，每回休假都要偷跑上山。 “他娘别急，老四机灵，没准就是有事耽搁了。” 成河旺搂着她，一直低声安慰着，“没事没事，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成三金牵着小玖玖，也蹙眉看着青岭山的方向。 四牛下午出门前是跟他说过的，还顺走了弓箭，他那会想着，左右山腰那有郑叔在，也不会出什么事，所以也没拦着他。 这会天黑了还没看见人影，他都开始急了。 毕竟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跟猛兽斗。 “…娘……娘！快看！是四牛和大白！他们回来了！” 李大娘听到声音也跑了出来，看到远处那一人一狗欢快奔跑的身影，提了一个多时辰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娘！爹！” 成四牛除了浑身脏了点，其余地方倒没什么损伤，咧嘴笑着朝家里人跑近，手中那四只兔子明晃晃的荡着。 大白狗在小玖玖的身前停了下来，绕着她转，紧接着趴在她面前，呜咽了好几声。 小玖玖见家里人都去围着成四牛，连忙扑坐在地上，用两只小手抚摸大白的脑袋，给它顺毛。 “你这小兔崽子，急死我们了！” 成河旺气哄哄的，抽起鞋底就想揍他一顿，被成河清拦了下来。 “哎呀干嘛啊？孩子没事就好，吓唬他做什么？” 柳青青连忙拉着他左右瞧瞧，确定他没受伤才狠狠的给了他的肩膀一拳，“你是要急死我们啊！？” 成四牛挠着后脑勺，憨憨的笑着，语气诚恳：“爹娘，大姑，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才怪…… 柳青青气急，剜了他一眼，但总归不舍得真揍他一顿。 “给你们看我抓到的兔子！” 为了四只兔子，成河旺气得两眼一翻，差点上去给他一脚。 岂料成四牛才落下话音就把四只兔子塞成二锅怀里，放下背篓，掀开盖子，露出一背篓的兔子。 “俺滴个娘啊！” 成二锅吓得直接趴在背篓口那，目瞪口呆：“你这是去掏兔窝了？！哪来的那么多只兔子啊！？” 在场人也都傻掉了，惊掉下巴。 成三金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是把整座山的兔子都抓了吗？” 这瞧着都有二三十只了。 成四牛指着一旁的大白狗，直接道：“大白带我找的，它可灵了，我窜了大半天都没找到兔子，它领着我东窜西跑就找到兔子窝了。” 说着，他又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只是可惜了，我就带了一个背篓，只有两只手，要不然还能抓更多回来。” 成河清缓过了一开始的震惊后，缓缓露出笑，毫不吝啬的夸道：“四牛，你可太厉害了！” 她两个弟弟和一个爹打了大半辈子的猎还没有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厉害。 成四牛红着脸，很是不好意思的笑着。 “这里面的兔毛肯定够给玖玖做床毯子了。” 柳青青也欣慰的直点头，拍着他肩膀，温声道：“不错不错，咱家四牛也出息了！” 不知想到什么，她又换上了一副凶巴巴的表情：“当然，这不是鼓励你往深山里跑的意思！” 成四牛连连讨好应了下来，接着被他娘赶回去洗澡。 打猎的人回来了，河旺家的人也放心了，提着一背篓的兔子往家走。 小玖玖则抱着大白狗，圆滚滚的身子尽数压在它身上，正当大白想托起她时，成三金一把将小团子提溜了起来。 骤然悬空，小玖玖奶奶的叫唤着，双手双脚齐扑腾，不一会就落入了一个宽敞的怀抱。 成三金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就你这重量，还是来祸害我吧！” 大白狗朝他“汪”了一声，摇着狗尾巴率先跑在前面。 小玖玖揪着成三金的衣裳，撇嘴，气得用脑门直撞他的肩膀。 她明明轻了很多，怎么就重了呢？ 再说了，大白本就是她的…… 托着她往回走怎么了？！ 第174章 麻辣兔头 次日一早，河旺家的人齐齐聚在新院子里给那二十几只兔子脱毛。 成河清的经验比较丰富，拔完毛后的兔子也没多少痛苦，还是蹦蹦跳跳的，被成老大关了起来喂养。 毕竟二十几只，也不可能一次性全给吃了。 柳青青在灶房里装腌香鱼，瞧着那一箩筐的兔毛还有院中不慎跑出去的几只兔子，若有所思。 “老二，你逮两只兔子进来，今天晚上给你们加餐。” 一大早被扒起来干活，无精打采的成老二听到这句话后，眼睛瞬间迸发出光芒，殷勤的上去给他娘锤肩膀，笑眯眯的讨好道：“娘，加点加点，两只哪够啊！三只？” 柳青青闻言，嗤笑了一声，抬腿朝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恨铁不成钢：“整天就知道吃肉。” 成老二撇嘴戳腮，抱怨道：“俺都瘦了！” 柳青青没忍住笑出声，又踹了他一脚：“想吃就自己抓兔子去处理，顺便把水池那的菜洗了。” 成老二闻言，乐呵呵的跑去逮兔子。 小玖玖也踉跄着在抓兔子玩，看见他凑过来，当即揪住他的裤腿，朝他张开手，跺着小脚要让他抱。 “咯咯～咯咯！” 成老二一个心软，还是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嘴却还硬着：“六妹，不是二哥爱说道你，是你都快两岁了，咋还老要抱呢？你瞅瞅，你多沉啊！” 小玖玖本来是想着要他带上自己出门去玩，怎料这男的不识好歹…… “哎哟哟～” 成老二的脑袋突然朝一边倾斜，面目稍显扭曲，苦哈哈的求饶：“哎哟哎哟我滴个娘哟～松手松手…哥哥错了错了……” 小玖玖撇着嘴，两只小手发力拽着他的头发，用力的往一旁扯着，疼得成老二龇牙咧嘴。 “哥哥错了…哎哟不重不重，可轻了，特别轻！” 一院子的人看他笑话，没一个上前帮他。 成三金瞅了两眼，眉眼含笑，擦干手上去抱过小奶娃，轻声哄着：“好了，不抓了，你二哥本来就秃。” 小玖玖这才气呼呼的放过了他，转身投入成三金的怀抱，圆圆的脑袋倒在他的肩膀上，奶声哼唧着。 成老二摸着自己快被薅秃的地方，满含怨气却不敢发作，认命的蹲在水池边洗菜。 “…这一天天的…小脾气真大……” 他从小的脾气算是大的了，没成想遇到了个女娃娃，被家里人捧上天，成天欺负他。 柳青青笑着吆喝道：“三金啊，带你妹妹出去玩会吧！小家伙都待不住了，别让她在那折腾那些兔子了。” “哎好。” 成三金应了一声，紧接着抱起奶娃娃往外面走，大白摇着尾巴也跟了上去。 原本蔫了吧唧的小玖玖到了外面，当即闹腾着要到地上跑。 不到两岁的小家伙跑起来踉踉跄跄的，却异常的快，双手伴随着脚步扑腾着。 大白也跟着她撒欢，绕着她汪汪直叫。 成三金看着这个场景，眼皮直跳，想护着小家伙，那小家伙却推了他一把，奶声奶气的笑了几声，故意往前多跑了几步。 “玖玖～慢点跑。” 小玖玖跟没听到似的，一个劲的跑，等拉开了些距离才停下来满脸笑的回头看他。 跑得急了，一个激灵又扑倒在了大白身上。 “呜～”小家伙苦着张小脸，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的仰头看向成三金。 成三金见她摔在了大白身上，也就放心了，刻意放缓脚步，一本正经的问道：“还跑吗？” 小玖玖撇嘴，双眸眨了眨，干脆赖在大白身上不动了。 这一人一狗倒是和谐得很。 成三金无奈，蹲在了她面前，双手拉起她的两条短胳膊，嗤笑一声：“刚刚不是跑得挺快的嘛？” 小玖玖撇过头，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小小年纪傲娇得不行。 成三金笑着拍拍她膝盖处衣服上的灰，柔声问道：“疼不疼？” 小玖玖闻声转过头，可怜巴巴的望进他眼睛里，委屈应道：“疼～” 其实不疼，扑腾下去那刻就被大白给接住了。 成三金微挑眉，屈起手指敲了敲，好奇问道：“这疼？” 小玖玖“啊呜”了一声，扑进他怀里闹着让他抱，一边还不停的喊着“好疼”。 成三金当然没信她，揉了把她的头发，宠溺道：“小骗子！” 小玖玖歪倒在他身上，笑得天真灿烂。 不到两岁的娃娃心眼子贼多，但每个心眼子都可可爱爱的，招人稀罕。 到了年纪后可以扎小辫子了，柳青青终于有这么一个闺女可以折腾，每天一起来就是给小玖玖扎上两个圆圆的发髻，上面还束着两朵小花。 成三金低头入目就是她头顶上的两个小球，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抱着小奶娃往家的方向走，一路上还要听她嘀嘀咕咕。 与此同时，新家内。 柳青青盯着处理好的三只兔子犯愁。 成河旺端着洗好的菜盆子走进来时，好奇的问道：“他娘，想啥呢？” 他们一家基本现在都移到新家这里来吃饭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也都搬完了，就剩下几个新的家具，等成老大打完后就可以入住了。 柳青青叹了口气，“正愁弄点什么花样呢。” “他爹，你说咱把这兔头单独拎出来腌制，做成麻辣兔头怎么样？” 成河旺本来都扛起凳子了，准备去后院帮着成老大一起打家具，听到她的话后，惊诧的回头：“什么？麻辣…兔头？！那是什么东西！？” 柳青青将处理好的兔子放进锅里煮熟，捞起来后，不紧不慢道：“咱之前不是去过同关县吗？那小客栈里不止有烟熏鸡鸭，还有一些兔子类腌制的东西。” “我想着总吃爆炒兔肉也没意思，这么多只兔子，腌制起来配饭，肯定贼香。” “麻辣兔头也是在那小客栈里看到的，要不然，试试？” 成河旺被她说得还真有点馋，盯着兔肉看，咽了咽口水，艰难应道：“好…好啊……但咱家，也没有很爱吃辣吧？” 柳青青低头沉思，看着现有的调料，当即做了决定，“那就来炒吧！炒完再加调料，用大火焖半个时辰，出来的汤汁直接浇饭上，这味也够，没准三金还能多吃两碗饭呢。” 成河旺无声的扯了扯嘴角，十分扫兴的小声嘀咕：“你整出花来…他都只可能咽半碗。” 柳青青耳尖，循着声凶巴巴的瞪过去。 男人吓得连连摆手，咧嘴讨好道：“二锅行啊…老二和玖玖，你放心，这俩绝对能干两碗饭！三碗都没问题！” 柳青青气得吐出一口浊气，眼珠子转啊转，当下有了主意：“你，去！到后院逮只鸡鸭，把它们处理了，拿着过来煮熟，再把骨头剃出来，用那些骨头熬锅汤端过来。” 成河旺砸舌：“不是…他娘…这不年不节的…吃这么好啊？” 柳青青递了一个冷眼过去，“谁告诉你要现在吃了？” “我寻思着把鸡肉鸭肉拌着这兔肉一起切小块腌煮几个时辰，到时能吃上个七八天，而且用骨头炖的汤还能给三金喝两碗。” “玖玖现在也正长身体，是得吃些喝些好的。” 成河旺闻言，闷闷的应了一声：“哦。” 这一天天的，不是玖玖就是三金…… 等人走了后，柳青青又琢磨着怎么样才能让肉更香更耐存。 她这些法子都是在外面的客栈里学来的，那一手腌香鱼的本事也是跟她娘学的，再然后拿得出手的就没有了。 柳青青左思右想，还是把做腌香鱼的调料配出来，准备用来腌制鸡鸭兔肉，再着高汤上颜色一起焖煮几个时辰，等天黑差不多也能吃了。 就是不知道这新法子做出来的肉香不香……若是味道过得去，等搬新家那天还能给同村的送两口过去尝尝鲜。 他们村里哪户人家要是搬了新家就得这么做，条件好一点的能摆两桌，一般的就站门口等街坊上门，挨个给他们递上一小碟肉亦或者是便宜一点的干果。 别看这一小碟肉寒酸，这成家村里的人一个月都很难吃上一口肉，也就他们家现在条件好了，隔个四五天就能吃上一回肉。 柳青青也是心疼家里的七个孩子。 五个男孩子不是干活重就是读书辛苦，一个个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都得喂点肉。 再者就是玖玖实在嘴馋，成河旺每回都偏心的偷偷投喂她，一刻都没舍得让他姑娘的嘴闲着。 想到小玖玖坐在地上，捧着块饼啃得满嘴都是油的场面，她就不由得摇头笑出声。 “娘，我们回来了。” 柳青青正想得出神，乍一听到成三金的声音，脸上当即堆满笑容，不紧不慢的回头。 “哎！回来了？唉…怎么闹成这副模样了？” 第175章 拍不死的柳茵茵 成三金憋着笑，忍俊不禁道：“扑咱家田里了。” 柳青青听后愣了一下，目光下移。 原本白嫩嫩的小团子，此刻身上沾满了灰尘，鼻头上还挂着一片菜叶子，眼睛水汪汪的，水润的嘴唇嘟着，两只小黑手无措的揪着衣裳，被成三金强按着站在原地。 “噗呲！” 柳青青没忍住笑出声，着看小玖玖，擦干手朝她走了过去。 小玖玖苦着一张小脸，委屈巴巴的投入她娘的怀抱，奶声断断续续的抱怨着：“呜～娘～亲，咯咯，不抱我…呜呜～” 成三金双手环胸站在原地低头看她装可怜，嘴唇一直弯着，满脸的宠溺。 就在刚刚回来的路上，小家伙又闹着要去玩，成三金一个没留意，她就跟着大白跑进了田里，一头扎了进去。 成三金训了她几句，她当即吧嗒吧嗒委屈得直掉眼泪。 他也没惯着小家伙，一把将玖玖拎起来带回家，这才有现在的场面。 柳青青哭笑不得，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好训谁，只是跟着安慰了两句：“乖啊～你哥哥没有不抱你，他只是……” 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有点迟疑，瞟了成三金一眼，无奈接着道：“…要不然你现在上去抱抱你三哥，他指定不躲。” 成三金闻言，嘴角抽动，不等他有所反应，那团小东西就蹭过来了。 先是定定的、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勇敢的张开手，把自己满身的灰尘蹭在他身上，临末还不忘仰头对他露出甜甜的笑。 告个状再给颗甜枣吃。 这方法被小玖玖用得得心应手。 柳青青笑着轻拍了下她的屁股，温声道：“行了，跟着你三哥换衣服去吧！” 日落西山，新院子里又飘起了肉香味。 成老二闻着味过来，馋得哈喇子都快掉下来了。 “娘，你做什么好吃的了？不是爆炒兔肉吗？这味道也太香了！” 柳青青笑着掀开锅盖，一锅满满的肉都快溢出来了，红通通的，上面还飘着几个辣椒，看起来贼下饭。 “兔肉鸡肉鸭肉都有，焖了好几个时辰呢！” 白禾禾站在身后舀饭，闻着味也探头看过去，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小舅妈，你这一锅新玩意看起来就好吃！” 她话音才落，其余人也跟着涌起来，对着她那一锅肉一顿夸。 柳青青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心里正得意，却只能佯装着含蓄道：“行了，都还没吃呢。” 不出意外的，这一锅肉非常下饭，香到连大白都迷糊了，摇着尾巴绕圈。 成河旺抚着撑起来的肚子，笑眯眯的夸道：“他娘，你近来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柳青青听了后也开心，清了清嗓子道：“你们要是觉得这锅肉好，那我们就用这锅肉当作新院礼，到时给上门口道贺的村里人尝尝。” 他们家没准备在院里摆桌，毕竟摆桌的话可能得把这一整锅肉都给消耗，柳青青想着最多送出去半锅。 这锅里有三只兔子，一只鸡和一只鸭，已经是大手笔了。 家里一向是柳青青说了算，其她人当然没意见。 成老二这时缓慢的伸出手，弱弱的问道：“娘，能不能，再来两块肉？” 那一整锅肉，柳青青就只盛出来两小盘，他都没吃够。 成河旺就坐在他旁边，闻言，伸出巴掌拍了下他的后脑，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 成老二不满的嚷嚷：“俺念书消耗大！” 这话放以前，他们不信。 但现在确实是能信一信，毕竟成老二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 约莫明年二月，他与成三金和成四牛就要一起参加县试了。 “爹你，碗里的那块肉给我呗？” 成老二见他爹没有反驳，开始得寸进尺。 成河旺闻言，剜了他一眼，正想着夹给他，小玖玖就突然揪住他的袖子，奶奶的唤道：“爹爹要～” 成老二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股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下一秒，成河旺果断变换了方向，笑眯眯的将肉放进玖玖碗里。 “玖玖乖～多吃肉，多长身体～” 成三金见状，也将自己碗里的那块鸡肉夹给了玖玖，轻轻的揉了下她毛茸茸的脑袋。 成二锅顿时垮下脸，垂头丧气，认命的叹了口气。 这个家他是一点地位都没有…… 正想着起身去刷锅时，白禾禾将自己碗里的鸭肉给他，笑道：“念书消耗大，二锅你多吃点。” 成老二就比白禾禾大了一个月，所以平时也是直呼其名。 那一刻，他觉得白禾禾的头顶都亮着一盏灯，简直是绝顶的好人！ 晚饭过后，一家人收拾东西，又回到了旧院子里睡觉。 成老大一个人得打很多家具，新家就指望着他打完家具后好搬进来。 所以他没敢睡，摸黑到新院子里通宵做床和一些桌子凳子。 家里的其他男孩子明日一早都得去学堂，亥时一过，成老大就把陪了他一晚上的成三金赶回去睡觉。 “三金，你快回去，明儿个还要早起去学堂，别跟我在这瞎折腾。” 成三金在一旁点着烛火帮他画图纸，闻言，一动不动的，固执得要死。 成老大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过来拉起他往大门那推，“你快回去睡觉吧，就你这身体，跟着我通宵，明儿个指定起不来了。” 成三金犹豫的看着他，皱起眉，执拗道：“大哥，你跟我回去吧，这家具也不急，哪能一晚上做完？” 成老大摇摇头，笑得和煦，拍着胸脯道：“我倒是想睡，奈何不困啊！” “你瞧自己那眼皮，都在打架了，快回去，我困了就回去睡觉。” 在他的再三催促下，成三金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转眼又过了六日，因着成老大不眠不休的劳作，新家里所有需要添置的家具总算是打好了。 柳青青指挥着家里人，在一个大好晴天，一起搬到新院子。 旧院子也彻底的空了下来，成河旺看着这个住了四十年的家，感概颇多。 柳青青缠着他的胳膊，柔声道：“他爹，我们的生活好起来了。” 成河旺转头朝她笑，点头道：“是啊！他娘，我们当初坚持撑住是对的！” 俩人当初接连生了五个儿子，日子却一点都不见好。在村里受尽了白眼，五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惨。 曾经有一刻，俩人都快撑不下去了，想着要不然就那么死掉算了。 但是一回头，看着因面丑而自卑得抬不起的老大、因脾气暴躁被人指着骂的老二、被流言中伤，心地纯善热心的老四、年幼变成哑巴的小五，一出生就残疾体弱的老三，他们还是熬下来了。 柳青青那时想着，自己死了没关系，但五个儿子还小，他们不能没有爹娘护着。 成河旺拍着她的肩膀乐观道：“咱家以后是要大富大贵的！” 柳青青闻后轻声笑了出来，开玩笑道：“他爹，这么一想，玖玖还真是咱家转运的开始。” “好像她来了后，咱家就突然变得幸运了。” 成河旺低头也跟着笑，直点头：“许是老天看咱家惨，把个小福星送到咱面前，只要咱对她好，福运就止不住的来。” 柳青青深表赞同，俩人关上空荡荡的旧院子，牵手一起朝着新院子走了过去。 隔天一早，新院子门口就摆上了条长桌和四五只凳子。 村里人闻着味上门，讲理一点的还顺手带上了几颗鸡鸭蛋。 河旺家的人都站在门口迎接，长桌上摆着一盆焖肉，香气飘了足足有十里远。 柳青青扫了一圈，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来了。 村长首当其冲，带了十颗鸡蛋，黄黑的脸上笑得满是褶子，领着他那三个近来安分了许多的孩子，上门道喜。 “河旺家的，恭喜啊！咱村里有你们家开了个好头，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话落，双手奉上鸡蛋。 柳青青笑着给他盛了一大碗的肉，直道谢：“谢谢村长，咱成家村一定会变好的！” “嗯可不？”村长哈哈大笑，肉眼可见的开心，“咱村近两年农作物的收成是往年的好几十倍，当然变好了啊！” 村长家那遭了殃的婆子拄着拐杖落在最后，看到谈笑风生和被众人团团围住的柳青青，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嘁～那副得意的丑嘴脸，住新院子了不起……” 她那三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村长手里的那碗肉，无意识道：“娘你在说什么了不起啊？有肉吃肯定了不起啊！” 村长的婆娘朝三人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气恼的撇过头去，没眼看他们。 这不撇还好，一撇可不得。 那迎面朝他们走来的，可不就是柳茵茵吗？ 村长的婆娘见状，脸上突然露出些许狰狞的笑。 柳青青…让你得意……这大喜的日子不给你添点堵，谁心里过得去？ “哟，这么热闹呢？大姐，这肉有没有你妹妹…我的一份啊？” 第176章 来给柳青青撑场子 村里的人循着声回头，看到来人，自动的让出一条道。 柳青青看到柳茵茵的那一刻，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那疯女人也不怕丢脸了，脸上那么长的一条疤痕直接露在外面，挡都不挡。 柳茵茵的眼睛扫过桌上的那锅肉，怔了数秒，眼神冷了下来，表情差点没崩住。 这个死贱人…… 现在都过得那么好了，搬个新家还整了那么大的一锅肉出来显摆！ 关键是这个贱人宁愿把肉给外人也不给她们！ 村长的婆娘隔着人群吆喝道：“哟，河旺家的，不会吧？你们搬新家，竟没叫自家姊妹？这可有点不地道啊！” 刚才还静悄悄的躲在后面，这会知道出来说“公道话”了。 村长黑着脸走过去，狠狠的拽了她一下，低声威胁道：“你她娘的给老子闭嘴！今儿个是河旺家的喜事，叫不叫谁干我们屁事？！” 再说柳茵茵与柳青青的闹剧，村里哪个人不知道？ 这会村里人也是齐齐看着热闹，没一个上前多说一句话。 柳茵茵毫无阻碍的站到了柳青青面前，嘴角微勾，语气凉凉：“大姐，村长的婆娘说得对啊，你搬新家，怎么没通知我们啊？” “做姊妹做成你这样，不太合适吧？” 紧接着她又无视柳青青想杀人的眼神，径直的走到那锅肉面前，眼神一黯，啧啧直叹：“唉～我和爹娘在受苦受难，大姐却在大口吃肉，这不合适吧？” 柳青青的双拳紧攥，每每看到她这张脸就会不自觉的想起自己那个流掉的孩子，眼神更是冷得不像话。 村里人的目光赤裸裸的。 别看她们今儿个都是来道喜的，但心里肯定都盼着能看她们家笑话。毕竟她们家这两年过得风生水起的，早引起了村里一些人家的不满，指望她们说公道话是不可能的。 柳茵茵双手环胸，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柳青青的眼神扫过面前的众人，咬着牙，这口气就算再咽不下去，她也必须把牙齿打碎往里硬咽！ 今天是搬新家的大喜日子，熬了那么多年总算是出头了。 要是破坏了这场迁家的喜宴，被人白白看笑话不说，没准接下来几年也不得安生。 思及此，柳青青极轻的笑了一声，又悄无声息的吐出一口气，弯起嘴角，轻声道：“哪能啊？” “我这不是想着，自从来到成家村，爹娘和你们都从未庇护过我，多亏了村里的这些好心肠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帮衬着我家，所以搬了新家，有了那么一锅肉，我当然得先紧着他们再想你们啊！” “难不成，我要先把肉往你和爹娘面前送吗？若那么做，剩下的村里人还能分到什么？” “我可不能做这种没良心的事！” 柳青青说得有板有眼的，时不时还朝村里的人露出无辜的表情。 村里人听到这一大锅肉可能得落别人嘴里，顿时不乐意了。 “是啊！” “河旺家媳妇，你这话说得公道。” “就是啊！这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柳老二你做事不地道也就罢了，别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啊！” “就是啊柳老二，你不会是没了婆家，又要来寻麻烦吧？” “……” 柳茵茵黑着脸左右环顾这些人的丑恶嘴脸，不满的吼道：“嚷嚷什么…嚷嚷什么！？你们这一个个饿死鬼！这辈子没见过肉吗！？” “我说过要来抢你们的肉了吗？！我这是来看看我家好大姐，她搬新家无视家里的姊妹，罔顾亲情，我来说两句怎么了！？” “就这用得着你们这些个外人来七嘴八舌？什么东西…呸…！” 柳茵茵脸上的那两条刺目疤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那年被雷劈的，本来不想多嘴说些什么的长舌妇，这会忍不住了。 “呵～哟呵～还外人呢，你不是外人啊？合着就是能同享福不能同甘苦呗？” “柳老二啊，就你这脸皮厚度，那雷和冰没把你刮死，只让你留下这副丑皮囊，你也是够命大的了！嘴上积点德吧！小心又遭雷劈咯！” 村口的李大娘直接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悠闲的翘着腿，凉凉的附和道：“丑东西就得祸害人，要不然这心里就是不舒坦。” 柳青青低头做无辜样，双眸却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她就知道，但凡涉及到吃食，特别是肉类的东西，村里的这些女人就都不是省油的灯。 在柳茵茵开口怼人之前，她抢先一步道：“二妹，我寻思这么多年，你也没帮过我什么。倒是从我家拿了不少东西，还在我生玖玖时害得我大出血，这会来跟我谈姊妹亲情，会不会不太好啊？” 村里的妇人们当即大声的附和着。 “就是！” “丑女人臭不要脸！” “害自己亲姊妹时咋不谈姊妹亲情了？” 村长的婆娘眼见着局势扭转，心里焦急得很，暗恨柳茵茵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李大娘也不知从哪捞来了把瓜子，长叹一声，自顾自道：“有些人啊，脸丑心肠毒。” “别说是害得自家大姐大出血了，就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能狠下心给下断子药。也不知道哪来的脸出来闲逛，丢人现眼。” “河旺他媳妇，你也是够倒霉的，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一个歹毒的姊妹。” 柳茵茵闻言，面露凶色，恶狠狠的瞪着她。 反观李大娘，跟没看到她似的，嘴里哼着歌，显然没把她当一回事。 那成四牛还乐呵呵的凑上去给她捶肩捏背，对着自家二姨视若无睹，对着一个外人却这般殷勤，足够打柳茵茵的脸了。 柳青青面露苦色，无奈道：“二妹啊，今儿个是大姐家的喜事，大姐也不想同你计较。你若是愿意赏脸，那到一旁的凳子那坐着，等我谢完前来道喜的街坊，自然会去招待你。” “若是不愿，大姐这庙小，也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话落，她的眼神也跟着掺了一丝冷意。 要不是顾念迁新家的大喜日不宜动怒，她早把这个贱人给打出去了。 柳茵茵高傲的抬起下巴，拢了下两边的衣裳，轻“哼”了一声，不紧不慢的移步到了一旁的凳子上落座。 柳青青不屑的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一声声“二妹”叫得她自己都快吐了。 眼见着一个个村民又挤了上来，她赶忙扬起笑脸，舀肉的动作更大了，肉香味四溢，像是故意刺激谁。 村民们接过一碗满当当的肉，笑得合不拢嘴。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个个卯足劲的夸柳青青和他们那一家子的人。 柳茵茵抱着胸，端坐在凳子上，闻着味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听着声又觉得心里憋着一团火，异常烦躁。 她的眼睛瞪得贼大，目视前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谁都瞧不上。 柳青青像是故意的，舀一碗就在那跟人唠大半天，有说有笑，不知道的还以为邻里关系有多好。 李大娘就坐在她旁边，斜眼瞧见她的反应，冷笑了一声。 臭破鞋……净装模作样！ 村长婆娘已经被村长揪回家去了，少了个最看不得柳青青一家过得好的人，自然没人再理会柳茵茵。 柳茵茵听说河旺家建了新房，日夜蹲在家门口听消息，就等着他们彻底搬入院这天上门寻麻烦。 她早就想好了，反正都已经是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了，家里那两个老废物也指望不上，还不如来恶心一下柳青青，顺便从她身上再捞点油水回来。 思及此，她原本冒到顶的怒火又压了下去，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冷眼瞥了下柳青青那副伪善的嘴脸。 所有人都在吃肉，独剩下她一人孤单的坐在角落里。 柳青青这是刻意在给她难堪。 眼见着那锅肉都快见底了，她也憋不住了，作势想起身，一辆马车却恰好停在了她面前。 柳茵茵愣了一下，柳眉蹙起，已然不悦，扯着嗓子开始叫骂。 “什么破东西？不知道看着点停吗？撞到我，你们赔得起吗？！” 李大娘朝她翻了个白眼，无语透了。 那马车离她足足有十几米远，怎么可能撞到她？ 不一会，车上下来了两男一女，每人手上都提着厚厚的礼品。 柳茵茵的目光定在那妇人身上，呼吸微顿。 这女人她认识。 平头县最大的包工家里的婆娘，好像是姓……章？！ 来人正是章大妈，一旁的两个男的则是陆成和他爹。 柳青青惊讶的喊了一声：“呀！章大姐，你怎么也来了啊？” 章大妈先是循着骂声，冷淡的瞥了眼远处的柳茵茵，继而扬起笑，热情的朝柳青青走了过去。 “哎哟大妹子，你搬新家，我哪能不来捧场啊？” “瞧瞧，我还把谁给带来了。” 章大妈笑眯眯的将陆成和他爹引了过来，柳青青手忙脚乱的上前迎接。 “小陆捕头，陆管家，快快，快进来！” 第177章 求娶，喜上加喜 捕头？！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想不到河旺家的人竟跟衙门里的人也搭上了关系。 柳茵茵也惊讶得皱起眉头，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心里嫉妒得都快要发疯了。 凭什么柳青青身边总有那么多人围着…… “柳婶婶，成叔，我和我爹来得稍晚些，但怎么都得来一趟恭喜你们搬了新家。” 陆成笑着将礼品双手奉上，温文尔雅的模样甚得人心。 成河旺一家见到这几个贵客，当即诚惶诚恐的上前同人家道谢。 他们没想到连陆成的爹也会过来，青州到平头县太远了，颠簸一路，就为了祝他们几个村里人搬新家？ 柳青青当下有了猜测，朝安静的站在身后的白禾禾望过去，笑得意味深长。 白禾禾的双颊顿时就红了，握着勺的手抖了抖，赶忙将头埋了下来。 小玖玖扒拉着长桌，眼神在白禾禾和陆成俩人间来回转，也跟着露出甜甜的笑。 看来是借花献佛啊！ 这仨人里唯有章大妈了解成家村这些人的秉性，咧嘴笑的同时，故意将三份大礼品放在长桌上，直接在门口将礼品摆了出来。 这举动不仅是给柳青青长脸，还打脸了那些白吃白喝的人，激得他们不得不交出几颗鸡蛋。 虽说几颗鸡蛋也比不过一碗肉，但好歹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柳青青心领神会，朝她感激的眨了眨眼。 “小陆，陆管家，你们快进去坐吧！等我们忙活完了再招待你们。” 其实也差不多了，一整锅肉都见底了，后头也只剩下两三个村民没分到肉。 村民们的心也早不在肉上面了，自从看到陆成出现，再听到柳青青喊他一声“捕头”后，个个都不淡定了。 平头县上的捕头没几个，大家伙也都见过，像陆成这打扮和气度的，一看就不可能是他们县上的捕头。 只要不是他们县上的捕头，其它任何一个地方的捕头就都比他们的好，亦或者说是更高级。 成家村的人也想跟着河旺家攀上这个捕头…… “婶婶稍等。” 陆成轻声唤了一句后，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白禾禾身上，温声道：“车上还有些东西，我顺带搬进去。” 话落，他径直转身，无视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炙热视线，到马车内又抱出了几个大的红色的礼品。 陆老爹见状更是露出大方得体的笑，直言不讳：“都是给禾禾的。” 白禾禾闻言，心尖颤了颤，头埋得更低了。 这下所有人都回味过来了，好几双眼睛齐刷刷的落在白禾禾身上。 羡慕…嫉妒…好奇…疑惑…甚至是不甘，皆有。 柳茵茵踮脚瞟了一眼，那火气顿时冲到了天灵盖。 嫉妒使她面目全非，扒开人群就站到了最前面，挺胸抬头，先是眼红的看着那堆礼品，继而鄙夷的瞪了白禾禾一眼。 陆老爹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对于她的举动感到莫名，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也没多在意。 章大妈却敏锐的觉察出了点什么，扯着嗓子好奇的问道：“大妹子，你们家还结交了个这么丑的好友啊？” 她其实知道眼前人是柳青青的二妹，故意这么问也是想让柳茵茵难堪。 “不是我说，这大喜的日子，迎来了个两边脸颊有疤的，还一脸苦相，跟谁欠她几百两似的，会不会有点晦气啊？” 柳青青抿嘴，瞥了那人一眼，无奈叹气：“大姐，这是我同父异母的二妹…您快别说了……再说别人又该说我闲话了……” 柳茵茵闻言，皱眉呵道：“你装什么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样，阴阳怪气给谁看？” 话落，她也不想搭理那个章大妈，径直对陆成父子道：“大爷，小兄弟，你们可得小心着点，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我这个当二妹的可是清楚得很！” “我这大姐啊，一家子都是倒霉蛋，以前就是一窝瘟神，谁敢靠近她们准惨！也就我们这些做姊妹的愿意跟她来往，结果好了吧？我这脸，就是硬生生被她给克的！” 柳茵茵的眼神怨毒的扫过河旺家的所有人，得意的翘起嘴角，凝了白禾禾一眼后又不紧不慢道：“你们家要想跟他们结亲家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毕竟一个家出来的，有个废物娘还有个名声臭到底的爹，指不定这女儿该得是什么模样呢！” 白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没人不知道。 白禾禾闻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十指无措的扎入手心，呼吸急促，肉眼可见的慌了。 柳青青凶狠的瞪过去，柳茵茵也没在怕的，冷笑一声，挑衅味十足。 陆成捻着手指，冷淡的瞥了她一眼，继而轻笑一声，温声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爹，章婶婶，你们可记得前阵子秀才村闹得沸沸扬扬的事？” “听闻秀才村有一毒妇，先是不辞辛苦的在秀才村和成家村间来回跑，百般刁难自家亲姐，再是恶毒的给自己的夫君下断子药，妄图用这种方式将其牢牢困在身边。” 柳茵茵听着他温吞的吐出来的话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陆老爹更是直皱眉头，“这世间竟有如此恶毒无情之人？！” 陆成好整以暇的应了一声，冷淡道：“可不？其心之黑，堪比乌鸦皮毛！那手段之狠戾，直叫人退避三舍，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这时，李大娘突然“咦”了一声，探出个脑袋，指着柳茵茵大声嚷嚷道：“小陆捕头，你说的不就是这女人吗？” “就在这呢！你瞅瞅她那张脸，就是坏事做尽造的！成天还老囔囔着是别人迫害她，疑神疑鬼的，跟个疯子似的。” 柳茵茵猛地回身嘶吼道：“臭婆娘，你说谁疯子呢！？” 李大娘站起，嘲讽道：“说、的、就、你！你个没人要，恶毒嘴臭的丑疯子！” 柳青青与成河旺对视了一眼，无声的笑了笑。 陆老爹半天才回味过来所有话里的意思，狐疑的瞟了眼陆成，继而又将眼神落到那无辜胆怯的白禾禾身上。 看着干干净净的小姑娘，怎么就那么遭人恨呢？ 柳青青一直在留意陆老爹的脸色，不想在未来亲家面前丢脸，赶紧让路将人请进屋：“陆管家，小陆捕头，你们先进屋休息会，这些肮脏的家务事，尽让你们看了笑话，实在不好意思！” “三金，禾禾，快，将两位贵客迎到屋内歇息！” 成三金应了声“好”，顺便抱起了站在地上的小玖玖，敞开大门将人引到屋内。 眼见着人进到屋内，柳青青这才横到了柳茵茵和李大娘之间，朝后者苦涩的笑了笑：“李大姐，多谢你了，你也快回屋吧！我来处理就好！” 李大娘斜剜了那丑女人一眼，冷哼一声回了自己的小铺子。 成河旺和成家几个兄弟心领神会，跟着遣散村里人，还不忘朝他们直道谢。 有几个好奇心重的不肯走，碍于面子只能扒拉着拐角的墙，偷摸着看热闹。 柳青青见人都散光了，维持了一早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脸。 她看到柳茵茵扭着丰腴的身子，自顾自的到那锅肉面前，径直的拿起碗准备夹肉。 成老大皱起眉，伸手护住那锅肉反被她咒骂。 “眼瞎吗小杂种！？连自己二姨都不认识了？” 成老二那个暴脾气当即冲到顶，刚想上前揍人就被他娘硬生生的拽到身后。 柳青青眼神示意所有人不要凑上来，让她吃。 柳茵茵见状，心里更得意了。 她既来到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被人指着鼻子骂，被人不断掀伤口，所以那些怒骂于她而言毫无用处。 再者说，看到柳青青不拦着自己吃肉，她心里也愈发肯定自己，坚信柳青青还是以前那个懦弱被自己欺负的无能者。 “唉～这就对了嘛！虽说你生的这几个杂种确实讨人厌，但有肉的时候，做妹妹的，总得来看看你。” “毕竟我不好过，你这个做大姐的不能坐视不管，不能过得比我好吧？” 话落，她眼角一勾，双眸含笑，挑衅的看过去，径直的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 香喷喷的肉入手，顿时解了她馋了大半天的嘴，然而不等她咀嚼，一个巴掌也跟着扇了过来。 “啪！” 掌风带起她脸颊边的发丝，扇得她将刚入嘴的肉给吐了出来。 在她震惊错愕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柳青青已经一步上前，一把薅起她的头发，凶悍道：“这么香的肉确实该进你嘴里，要不然光靠水是洗不干净你这张臭嘴的！” 话落，她猛地用手掐住柳茵茵的双颊，徒手又抓起一块肉塞进她嘴里，再手起掌落，将她嘴里的肉又扇了出来。 “啪！”一声巨响，打得身后的男人们眼皮直跳。 “柳茵茵，你个恶毒的贱人，老娘忍你很久了！” 第178章 白禾禾好事将近 她本来不想在今天这种日子里动手的，但柳茵茵实在是欺人太甚。 于柳青青而言，儿女们的婚事是头等大事，要是谁敢来毁了她家儿女们的好事，她就算死也得跟那人拼了。 刚刚听柳茵茵不断的用言语误导陆家父子，企图给白禾禾泼脏水，她忍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不想让陆家的人看到未来亲家不好的一面，柳青青卯足劲的忍，这会憋着的一口气全用在掌上了，恨不得扇死柳茵茵那个贱人。 柳茵茵在她手里跟只小鸡崽子似的，两边脸颊火辣辣的疼，被揪的那处头皮也热热的，踉跄着倒在地上，错愕震惊，嘴唇颤抖，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你竟，敢，打我？！” 被扇了两巴掌后连话都不会说了，颤抖着手指着柳青青，眼底一片猩红。 柳青青寒着脸，上前掐住她那根手指，发泄似的硬掰。 “啊啊！” 柳茵茵顿时变了脸色，疼得连连尖叫。 她常年不干活，好吃懒做，力气上根本斗不过干了好几十年农活的柳青青。 柳青青简直是快被气疯了，对着她那张惹人生厌的脸又连扇了两巴掌。 成老二在后头看得心潮澎湃，贼想上去补两巴掌，手痒极了。 “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你也别妄想再来占我一丝便宜，要不然我见你一次抽你一次！” 柳青青临末将她甩在地上，还朝她的臀部狠狠的踹了两脚。 自小看这风骚的贱人在面前晃，老早就想这么干了。 柳茵茵眼露凶光，刚挣扎着起身想要补回点面子，身后的衣裳突然就被人揪住了。 一股力道将她往回拉，硬生生拽离了柳青青。 柳茵茵懵愣着回头看，入目就是柳真真那双嫌恶的眼神。 “…小妹……你怎么也来了……” 她先是错愕，反应过来后又满脸委屈的控诉道：“…小妹，你可算是来了啊！呜呜你亲二姐都快被柳青青给打死了！” 柳真真和她男人匆匆赶来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不想柳茵茵再丢人，这才出手将她拽回来。 柳青青回头，冷脸看着对面三人。 那钱牛牛却是憨憨的朝她笑了笑，挠着后脑一脸无辜。 “大姐，对不住。” 柳真真没理会柳茵茵的话，反倒瞪了她一眼，转头对柳青青道：“我这就把二姐带回去，扰了你们的兴致，实在不好意思。” 也是凑巧了，他们今天本来是回来办事的，路上又听说成家村最穷的那户人家在办喜事。 出于好奇，俩人往这赶，没成想见到的是这副场面。 柳茵茵闻言，错愕的瞪大眼，震惊的吼道：“柳真真，你脑子进水了吧？！胡说八道什么鬼话！？” “谁才是跟你一个娘生的！？明明是她对不住我！” 柳真真听着她尖锐的嗓音，不自觉的皱起眉头，毫不客气对准她的后脑勺呼了一巴掌。 “闭嘴吧你！” 语气不耐，眼神嫌弃，甚至恨不得直接动脚。 柳茵茵彻底傻了，张着嘴，嘶吼一声：“柳真真你疯了！？” 凭什么老大敢打她，最小的那个也敢打她？！ 柳真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听她说了，强制性的揪着她的衣裳，朝钱牛牛使了个眼色，一起拽着她往自家马车的方向走。 柳老二骂骂咧咧的，卯足劲的挣扎，嘴里的怨毒话一句句的蹦出来，丝毫不顾其她人的死活。 就在这时，成老二从柳青青身旁窜了过去，听不下去了，抬脚对着柳茵茵的屁股，恶狠狠的踹了一脚。 “去你他娘的！个臭嘴的死婆子！麻溜的赶紧滚！” 柳茵茵一个没站稳，“哎哟”叫了一声，直直的朝地面扑去。 一旁的钱牛牛和柳真真也是吓傻了，那脚的力道太大了，要不是他们及时松手，肯定得被一起带下去。 柳真真惊愕的回头看成二锅，小伙子一脸嚣张怒气，似乎恨不得再上去补两脚。 这个猜想把柳真真给吓坏了，脑袋一激灵，连忙上前揪起正在地上哀嚎的柳茵茵，头也不回的往马车里跑。 钱牛牛反应了大半天，震惊的张着嘴，缓慢的朝成老二竖起一个大拇指。 似乎想起什么，他又连忙在宽大的袖子里掏了大半天，紧接着乐呵呵朝柳青青跑过去，将一包红色的喜糖塞她怀里，爽朗道：“大姐，搬新家记得吃糖！” 话落，朝柳青青摆手，往马车的方向跑去。 柳青青垂眸看了眼手里熟悉的喜糖，忽的笑出声。 又是这包喜糖。 当年他与柳真真成婚，也是像今日这般越过所有人，一脸大方的往她怀里塞了包喜糖。 柳青青又不得不感叹，这柳真真选人的眼光可真毒。 闹事终于解决了，河旺家的人两两对视，如释重负的笑了出来。 “他娘，我们快进屋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把今天真正的贵客晾在屋内大半天，他们也是心急如焚。 成老大贴心道：“爹娘，你们快进去吧！这里让我们来收拾就好！” 他们也不是傻子，看刚刚陆成的眼神就知道白禾禾好事将近。 成河清的身体又不舒服，今儿个连站在门口道谢的力气都没有，根本不可能起来招待客人。 柳青青和成河旺不敢歇息，手忙脚乱的洗干净手，扬起笑朝屋内疾走过去。 “陆管家，小陆捕头，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屋内倒是一片祥和，一个小玖玖就把所有人逗得直乐。 章大妈又是个会调节气氛的，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久等。 “不久不久，这点时间我们还是等得起的。”陆老爹怜爱的看了眼小玖玖，继而乐呵呵的起身，朝俩人道：“你们也累了吧？赶今儿个来本是为了添喜，没成想让你们更加劳累，该不好意思的是我们才对。” 柳青青见他对刚才的事毫不在意，心里默默的松了口气，摇头一脸轻松道：“不不不，贵客上门哪有麻不麻烦的道理？” “快快，都别起来，都继续坐着！” 章大妈先是看了眼红着脸的白禾禾，再是附和道：“大家伙都坐吧！谈正经事呢！” 这话一下把气氛提到那了，再不说就不合适了。 陆老爹和陆成都深知白禾禾为人，所以默契的决口不提刚刚发生的事，反倒是一脸诚恳道：“既然如此，成家的，我们也就直接道明来意了。” 天色也不早了，他们也没准备在这里过夜，赶回青州又得好几个时辰，速战速决最好。 陆成看了眼白禾禾，略微有些紧张道：“成叔，柳婶婶，我和我爹今天是来提亲的。” 所以才把章大妈也给揪过来一起帮忙。 白禾禾早想到了，但乍一听这话还是心脏砰砰直跳。 惊疑又错愕，最后是一脸苦恼，默默的不吭声退到柳青青身后。 陆老爹笑道：“本想着跑一趟把事情敲定，未曾想禾禾她娘卧病榻，实在有点唐突了。但确实，我这一身老骨头，来一趟不容易，所以想问问你们家的意见是？” 柳青青愣了一下，头一回面对这个场面，有点不知所措。 “禾禾，你的意思是？” 她第一反应是转过身去问白禾禾的意见，柔声道：“你跟小舅妈说，我们好替你做主。” 白禾禾憋红了脸，老半天才低声弱弱道：“我都听小舅妈和娘的！” 章大妈听见这话，深知这事成了一大半了，连忙开心道：“哎哟那可太合适了！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啊！” “你们瞅瞅这两个孩子，多般配啊？这还犹豫什么，肯定得定啊！” 成河旺听着这话吓了一跳，“现在就定啊？” 陆老爹闻言，连连摆手：“不不不，当然不是现在就定！我们家可不想委屈了禾禾这个好孩子！” “今天来只是谈这件事，问问你们家的意见，要是双方都没问题，我们就回去着手准备聘礼，一定不能含糊！” 陆成也笑道：“成叔放心，这事我们一定办好。” “只是确实算了个合适的日子，大约是年底的时候。” 现在距离年底还有小半年。 柳青青与成河旺对视了一眼，俩人都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实在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 章大妈也笑眯眯的帮腔：“年底好，喜事越多，福气越旺。” 陆老爹见状也直言道：“两位未来亲家，禾禾跟我们家阿成成婚后是得去青州的。我们也不想将这婚事办小了，到时显得委屈了禾禾，也是对你们不负责。” 说着说着，他将手伸向面前的红色锦盒，不紧不慢的摊开一张红纸，双手递了过去，真挚道：“你们瞧瞧，上面是年底的一些吉日，底下是我们家准备的一些诚意。” “若是没什么问题，我们想拿禾禾的生辰八字同阿成的一起算一下，好定个具体的吉祥日。” 第179章 阿姐，嫁给他！ 搬到青州？ 好像是这么个理，毕竟陆成是知府衙门的总捕头，总不能为了白禾禾住到这附近吧？ 柳青青和成河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乍一听白禾禾得离他们那么远，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陆成他爹，您的意思我们明白了。只是禾禾的生辰八字还在我大姐身上，我大姐近来身体不好，卧榻一整天是常有的。能否晚些时候，我们问过她的意见后再着人把生辰八字给你们送过去？” 陆成和陆老爹当然没什么意见。 “当然可以！” “本就是我们来得唐突，又没同你们商量好，你们不怪就好。” 陆老爹说着说着又将另一张红纸推了过去，大方道：“两位未来亲家，这是我们家阿成的生辰八字，你们那边也可差人去看看，这样大家伙都放心。” 柳青青闻言，小心翼翼的将那红纸收了起来，笑道：“还是您周到。” 桌上还有另外一张红纸，大咧咧的敞在那，上面标着密密麻麻的字，无人注意。 陆老爹领着河旺家的人看带过来的礼品，好说歹说才让他们家将这些东西收下。 “婶婶，成叔，这些是我和我爹的一点心意，与聘礼无关。今日本就是你们家的喜事，我们带着礼品来本就是应该的，你们不收着，我们岂不是得原路领回去？” 柳青青无奈之下只能领了他们家的礼品，连连道谢。 陆老爹从中挑出一个更小的精致的盒子，对安静的躲在最后的女子道：“禾禾啊，这东西你瞅瞅看，喜不喜欢？” 陆成也顺势双眸含笑望过去。 白禾禾愣了一下，呆呆的被推到最前面，精致的盒子里赫然躺着一圈成色极好的玉镯，镯身掺水，冰凉凉的，一看就不便宜。 “玉镯养人，最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姑娘。青州初见，按理说长辈也该给你点见面礼，奈何太过匆忙，我们也没准备，这会怎么都得补上。” 陆老爹解释了一通，紧接着撞了下陆成的肩膀。 陆成心领神会，双手递过去，温声道：“禾禾，你别有压力，这镯子只是礼品，不代表什么。” 他深怕白禾禾觉得自己是在逼她，所以才有这番解释。 章大妈笑着接过镯子，小心翼翼的捧起白禾禾的手，附和道：“可不？小陆为了给你挑个合适的，愁了好几个晚上呢。” 白禾禾没挣脱开，只是下意识回头看了柳青青一眼，见她点头才乖巧的将镯子戴在手上。 这下陆老爹放心了。 他这儿子眼看着都快二十七了，没病没痛，长得也好，不寻花问柳，不沉迷于烟花柳巷。 当然，也死活不成婚！ 把他愁得都以为有生之年没法看到儿子成家了。 现下看婚事总算有了着落，他终于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再看陆成，满心满眼的都是白禾禾，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把年纪还挑啥？ 陆老爹乐呵呵道：“两位未来亲家，我这下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只有陆成和章大妈快速的反应过来他的言外之意。 章大妈捂嘴偷笑，陆成则满脸无奈的看着他老爹。 柳青青和成河旺对视一眼，满脸疑惑。 陆老爹递给他儿子一个嫌弃的眼神，气呼呼道：“这臭小子，都快二十七了，可不得愁死我？我都怕自己半身躺入棺材时他还是一个人，孤孤单单，有什么好？” 河旺家的人当即明白了过来，满脸戏谑望向陆成。 陆成清了清嗓子，红着脸低下头，也不反驳。 “禾禾啊，你可千万别嫌弃他老啊！你放心，嫁到青州后，一整个家都是你做主！” 陆老爹苦口婆心的嘱咐，看着白禾禾的眼神中满是怜爱。 这下连白禾禾都忍不住笑出声了，摇摇头，温温柔柔道：“不老的。” 陆成轻笑了一声，没忍住拽了下他爹的袖子，哭笑不得：“爹，你到底想不想我成婚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他的短，没完没了的。 陆老爹气得吹胡子瞪眼，没好气道：“你说呢？我能不盼着你成婚吗！我这不是得把你的情况说清楚，要不然人家怎么敢把一个好好的姑娘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还是嫁个那么老的！” 柳青青笑着握住白禾禾的胳膊，上前道：“陆管家，您就放心吧！小陆的事我们在青州早就了解清楚了，不会误解的。” “只要他们俩是真心喜欢，真想成这个婚，那我们肯定不会反对的。” 虽说俩人差了快十岁了…… 这一直是成河旺顾虑的问题，她和成河清倒是没怎么注意到年纪的事，只是实在舍不得白禾禾远嫁。 白禾禾和陆成隔着好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被当面这么说还是觉得有些羞臊，俩人的脸都红彤彤的，没敢吭声。 陆老爹低头细思了一会，脑中已有了想法，缓缓道：“两位未来亲家，我这左思右想的，现下也有了两个想法，你们听听看，觉着哪个合适，我们到时就这么办了。” “禾禾远嫁，她娘也就她这么一个姑娘，到时嫁到青州，这小两口也是自己单独住一个宅子，要是禾禾她娘不嫌弃，也可以跟着一起到青州安顿下来。” 听到这话的柳青青等人惊诧的瞪大眼，白禾禾更是下意识的望向陆成，双眸亮亮的，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陆成是第一次听他爹说这种话，原先也从未跟他商量过这事。 他的双眸平淡无波，脸上也没有一丝情绪，只是在白禾禾望过来时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我看行。” 他紧接着淡定的吐出这三个字，外带夸赞道：“我爹这主意不错。” 河旺家的人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连章大妈都眉头紧锁，意想不到。 柳青青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为难道：“这，不好吧？” 哪有女子出嫁把自己亲娘也给带过去的？ 陆老爹大笑了一声，豪爽道：“有什么不好的？我们两个大老爷们，没那么多麻烦事，青州那地方也没那么多人念叨！” “阿成那宅子你们也是瞧过的，里面三间屋，还有前院后院。我有自己的老地方，也不爱跟他们住一起，让禾禾她娘住进去反倒能让他们仨互相照顾。” “我们家现有的人就我和阿成，根本不存在任何规矩，也没那么多礼节需要守。” 这就是令柳青青最心动的地方。 她想着白禾禾若是嫁给陆成，那以后也不需要时刻的伺候婆母，陆成他爹也是个省事的，不需要担心她被婆家欺负。 成河旺斟酌着词，“陆管家，还是不妥，我大姐跟着禾禾嫁过去实在有些荒唐，还是算了吧。” 这事要是说出来，不知道得被多少人家看笑话。他能够理解陆老爹的心意，但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白禾禾听着，眼神在顷刻间黯淡了下来，无声的吐出一口气，全程没吭一声。 陆成将她的反应全看在了眼里，也跟着若有所思。 陆老爹见状也没勉强，只是道让他们再好好商量一下，紧接着说出第二个想法：“阿成现如今也是总捕头了，虽说有时忙起来没日没夜的，但笼统算下来，每月也有三日可休。” “禾禾远嫁容易想家，我们合计着，每月休假就让阿成带着禾禾回成家村与你们团聚两天。反正他们年轻，多奔波两趟也不会怎么样。” 这主意好。 虽然听着就觉得累，但柳青青和成河旺十分满意，至少每月都能了解到白禾禾的近况。 俩人深知陆家做到这个地步已是十分体贴，想得处处周到，他们的诚意，应该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能感受得到。 若不是早一步了解到陆家的情况，按照他们家这个做法，河旺家的人都要误会他们是不是别有所图。 成河旺也不是个不识好歹的，知道自家没什么好让人图谋的，万分感激他们的体贴，送走俩人前定好了下月初见面商讨具体细节。 陆成和白禾禾落在最后面，低声耳语。 “你莫担心，所有的事我都会安排妥当。” 陆成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柔声细语：“你心中所想，我亦有所感。我也希望能按你的想法来，但你娘终究有自己的意识，我们切莫强迫她。她辛劳半辈子，接下来应当是得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白禾禾闻言，心也跟着有所触动，抬头朝他释然一笑，“你说得对！” 她不能替她娘做决定，也不能凭心任意妄为。 “都听你的！” 陆成瞧着她乖巧又通透的样子，一阵舒心，离开前还不舍的轻抚了下她的脑袋，朝她低声道别。 若说到心意相通，应当早在青州的时候就开始了…… 白禾禾低头，随意一笑都带着股甜腻的味道。 正当她想转身时，脚边蹭过来了一团软乎乎的小东西，朝她张开手要她抱。 小玖玖奶声叫唤着：“阿姐～嫁，嫁！” 第180章 下聘送宅子 白禾禾弯腰的动作一顿，双眸闪过一丝笑意，哭笑不得：“你还知道嫁啊？” 不到两岁的小东西，知道太多了…… 小玖玖傲娇的抬起下巴，短短的胳膊缠住白禾禾的手，糯叽叽的小脸贴着她，就差整个人挂她身上了。 白禾禾垂眸宠溺一笑，轻松的抱起小娃娃，柔声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小玖玖趴在她的肩膀上，近乎贴着她的耳朵，奶声奶气道：“阿姐，嫁，哥…哥，好！” 这一句话像是使出吃奶的力气说出来的，白禾禾听后不由得愣住了，看向小玖玖的眼神也愈发怪异。 她突然想起在赫府听到的传闻。 莫非这世间真有福气娃娃的存在？！ 自从来到成家村，玖玖的种种举动都让她非常震惊。 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涌上心头，但每次转头看到玖玖无辜的眼神、稚嫩的小脸后，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不到两岁的奶娃娃，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另一头送完人离开的河旺夫妇也回来了，俩人边走边感叹：“小陆他爹倒是真实诚，体面人，这诚意看着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成河旺也十分认同，点头叹气：“可不是嘛？咱得跟大姐好好商量一下，该有的回应必须给人家。” 白禾禾见人回来了，连忙乖巧的迎上去：“小舅妈，小舅舅。” 柳青青对上她含笑的眼睛，也跟着开心道：“我们家禾禾有着落了，未来夫家的态度也很好！” 若是还没嫁出去他们就敷衍至极，柳青青是怎么都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就算他们是穷乡僻囊的村里人，他们家的姑娘也不能被亏待。 但陆成父子以礼待之，处处周到，连距离都想到了，他们根本就没什么好说，甚至还觉得自家会不会对陆成冷漠了些？ 柳青青越想越不对，心想得拿点银子去买个体面的礼品，回个礼，至少不能让人家觉得禾禾占了他们的便宜。 白禾禾自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指着屋内桌上的红纸提醒道：“舅妈，桌上好像还有张单子，是他们落下的。” 柳青青和成河旺顺势看过去，皆是一愣。 那是一开始陆成父子递给他们的，上面标注的是一些吉日。 俩人走过去，拿起来看后皆是错愕震惊的瞪大眼。 “他爹，你瞅瞅，我是不是眼花了？” 成河旺满脸复杂，好像有一口气哽在喉咙里，艰难道：“你没看错。” 成三金瞟了一眼，也是愣了几秒。 吉日标得密密麻麻也就罢了，底下男方的聘礼也是十分精彩。 白禾禾牵着小奶娃走进来，轻声询问：“怎么了？” 柳青青连忙朝她招手，指着其中一处聘礼问道：“你可知陆成将衙门那处的宅子转给了你？” 陆家的聘礼单上写的就是会将青州衙门附近那处宅子的地契转给白禾禾。 白禾禾惊恐的将红纸一把扯过，掰着纸仔细查看，确是如此。 她的心情跟着跌宕起伏，震惊过后也是一脸难色，摇头，毫不知情。 “陆成从未跟我提过。” 除却今天带来的贺礼，还有白禾禾手腕上那看起来就不便宜的镯子，河旺家的人已经将其自动认为是“定亲”镯子了。 现在红纸上还写着“真正”的聘礼：衙门那处的宅子、一锭五两黄金、十匹绫罗绸缎、三十物。 聘礼三十物一般指各类牲畜和米食、酒类。 柳青青彻底砸舌了，扶着桌，艰难的坐了下来。 看着这个聘礼单，嫁妆成为她头等需要犯愁的东西。 白禾禾摸着手腕处冰凉凉的玉镯，也跟着陷入沉思。 成老二感叹道：“俺还没见过黄金长啥样呢！” 成河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也跟着落座。 人家又送宅子又送黄金的，他们家若是送得少了，以后免不了被诟病。 成四牛几人也不懂这些，个个面面相觑，相互挨着挤在角落里。 白禾禾弱声道：“小舅妈，这份礼单，能退吗？” 柳青青闻言，哭笑不得：“傻孩子，这红纸只是人家临时给咱看的，说不得退不退的，只是让咱心里有个底，好做准备。” “真正的东西要等看到双方聘书里的，那才算数。” 陆成父子现在就等着他们家的音信，好下聘。 柳青青长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膀道：“孩子，你自己想好，觉得小陆捕头这人行，咱就嫁！其它什么你都不需要管，这是我和你小舅还有你娘需要愁的问题，跟你没关系。” 白禾禾闻言，心中一阵触动，鼻尖微微一酸，犹豫着点了点头。 柳青青不想让屋内的气氛过于沉重，出声将他们打发去干活，只留下小玖玖还有成河旺在屋内。 小玖玖绕着新床，亦步亦趋的走动，小嘴嘀咕了大半天也没人知道她在说什么。 那大白狗也一直跟着她打转，一人一狗，时不时笑弯成一团。 柳青青随意瞟了一眼，对一旁的成河旺道：“他爹，我准备给陆成回个礼。” “他们陆家都给禾禾玉镯了，咱不能没有动作。陆家虽没有婆母需要禾禾近身伺候，但该有的体面，咱一定得给禾禾。” 未雨绸缪，虽说陆家父子看着根本不像那样的人，但他们不能让人留一丝话柄。 成河旺也是那么想的，“等大姐醒了，咱跟她商量一下。” 柳青青掏出钱袋子，不紧不慢道：“还好，这里面还有一百两呢！” “咱买个玉佩吧？去趟青州的玉行瞧瞧，跟镯也搭，平日里还能让小陆戴身上。” 成河旺愁道：“那，玉佩，得花多少银两啊？” 需要一个合适又跟玉镯相匹配的，肯定不便宜。 俩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的叹了口气。 今天是搬新家的大喜日，他们都快把福气给叹没了。 到底是第一次嫁儿女，愁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当年的婚事也极其简单，男方就给了三两银子，女方一点东西都没有，连身像样的嫁衣也没。 时至今日，柳青青都还在被村里的那些长舌妇诟病。 成河旺的家人倒是从未说过什么，也毫不在意。可村里的那些人在意，她们会攀比，会私下嘲讽，总之就是要踩什么都没有的柳青青一脚。 柳青青嘴上说着没关系，心里其实也是难受的。所以她坚定的想着，以后决不让玖玖和禾禾也跟她一样。 她要给玖玖和禾禾最风光、最体面、最拿得出手的东西。 现在身上有一百两，聊甚于无。 拿着白银去换一锭黄金，也不是不可以。 心头的种子一旦埋下，便愈发不可收拾。 柳青青夫妇当晚跟成河清商量完了后，还是决定拿着一百两去换一锭几两的黄金，去配一个像样的玉佩。 成河清也得知事情的经过，除却十分激动外，还有一丝不舍和愧疚。 跟着一起去青州住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她默默想着一定要赶快养好身子，赚很多银子还给柳青青。 小玖玖就是在这时靠近她的，奶团子硬挤进她怀里，甜甜的笑着，时不时用小掌轻抚她的头发和脖子。 成河清不以为意，只觉得奶娃娃真可爱，抱着她一顿夸。 与此同时，柳秀村内。 柳老二同柳老四一路推搡着回家，从村头闹到村尾，家家户户都忍不住出来看热闹。 柳真真暗叹今天真是把脸都给丢光了，情急之下将柳老二和自己一起锁在屋内，破口大骂：“柳茵茵，你贱能不能不要拉着全家跟你一起贱？！” “人家迁新房你跟着去闹，顶着这副丑模样，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还好意思一口一个姊妹，你丢不丢脸！？” “你是忘记咱娘是怎么对她的了吗？你不要脸能不能别带上我和娘啊？！” 柳老二被她甩在床上久久无法回神，听着耳边的谩骂声，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怨毒，身下的褥被被她揪成一团，磨着牙像是恨不得吃人。 “呵！”她随之冷笑一声，冷眼望向柳老四，勾唇嘲讽道：“柳真真，你是在装好人吗？” “怎么？你小时候没欺负过柳青青？就你干净？就你善解人意？就你大度懂事？” “呵…哈哈哈……柳真真，别装了，你现在说的话比我贱多了！” 反正什么也没得到，脸也丢光了，她也不怕破罐子破摔，大不了撕破脸一起去死！ 钱牛牛被关在屋外，听着里面响亮的声音，心急如焚。 “媳妇！咱别理她！咱回家吧！” 他焦急的敲门大喊着，生怕柳真真受欺负，毕竟那柳老二就是个疯婆子。 钱牛牛焦急的来回踱步，走到柳父柳母面前。 俩人呆呆的坐在地面上，眼神空洞，像是被人掏光了精魂。 “爹娘，你们倒是管管啊！” 他气急败坏的叫了两声，还是没人理他，冲动之下只能一脚踢开屋门闯了进去。 “砰！” “媳妇，我来救你了！” 第181章 落水被救反入狼窝 钱牛牛咋咋呼呼的闯进去，看到眼前的场景后又呆愣在了原地，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屋内的俩人扭打成一团，别看柳真真瘦弱得不行，竟还强压了柳老二一把，将其骑在身下，揪着她的头发，卯足劲薅。 许是这柳老二近来过得不好，那头发薅一把掉一把，所以他进来看到的场面就是柳老二的头顶被薅秃了一块，配上双颊处的疤痕，显得尤为丑陋。 钱牛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脚步不自觉的后退，十分尴尬：“不，不需要我哈？” “那，那，媳妇，我，出去等你？” 柳真真的脸上带着一股狠劲，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滚！” 钱牛牛二话不说，转身退到门外，背对着她们。 柳真真最后还狠狠的打了柳老二的侧脑一巴掌，不紧不慢的起身站好，拢了下身上的衣裳，居高临下，鄙夷道：“我好歹也是生过娃、干过活的，对付你这种只知道差使男人的女人，绰绰有余。” “还有，我跟你不一样，我自认从未真正伤害过柳青青，我也从未戳磨过她，对她我尚且还是能做到问心无愧的。” 但是她毕竟有个娘还有两个亲姊妹，真真切切的折磨伤害过柳青青，所以面对她时才会不自觉的低了一个头。 这些，柳真真都认了。 “柳茵茵，你若想从头来过，那就好好想想该怎么做吧！若是一味的只知道寻别人的麻烦，从别人身上找不痛快，那你这辈子就完了！你再没可能过安生的日子！” “姊妹一场，我好心提醒你，再不识好歹，我也不会搭理你！” 话落，她拍拍衣服准备走人。 柳茵茵的脸上赫然又多加了几条抓痕，侧眸望过去，眼露凶光，胸脯气得上下起伏。 她不敢再上去招惹柳真真，毕竟钱牛牛还在那，所以只能气冲冲的起身，狠狠的撞了柳真真一下，紧接着朝院中央近乎痴傻的二老跑过去。 “吃吃吃！吃什么吃！？两个老不死的东西！谁允许你们吃东西了？浪费粮食！” 柳茵茵对着柳父柳母一通乱骂，将他们手中的馒头抢过来踩在脚下，对他们动手动脚，发泄怒气。 柳父柳母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抱在一起，缩成一团，嘴里还不断呜咽着，眼泪吧嗒吧嗒的落。 “你干什么！？” 柳真真见状直接上前推开她，怒吼：“柳茵茵你没完没了是不是？发什么疯啊？爹娘哪里招惹你了？！” 钱牛牛也是气急：“就是啊！你怎么还打爹娘啊？” 柳茵茵像是终于出了一口气，双手环胸，高傲且鄙夷的看着她们，嘲讽道：“他们现在是由我来照顾，我想怎么做，还需要跟你们交代吗？” “不满意，就把他们领走啊！” 柳真真半眯着眼，厉声道：“你别忘了，我们每月的五十文是干什么的。” 柳茵茵冷笑一声，扣着指甲，悠闲道：“你们又不伺候上了年纪的爹娘，每月交点银子怎么了？” 钱牛牛指着地上的馒头质问道：“我们每月的文钱，就是买馒头了？！” “还有爹娘的药呢？灶房里一丝药渣都没有，那文钱是被你吞了吧？！” 距离上次看到柳父柳母已足足过了一个月，这俩人都快瘦成竹竿了。 柳茵茵不屑的嗤道：“干你屁事？你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柳真真安抚完躁动的柳父柳母后，起身直接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一声响。 引得本就好奇的村里人更加肆无忌惮的挤在门口看，更有甚者直接趴在墙头那好奇的张望。 柳真真是被她气着了才会不关起门来就直接打人，咬牙切齿的吼道：“凭养爹娘的银子是他出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 “柳茵茵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别想从我们这拿走一分钱！” 柳茵茵忍得手背青筋暴跳，今天被扇的次数都数不清了，阴鸷得笑着，那双眸底一片通红，脸上的印记遍布，踉跄着一步步后退。 “行…好…可以……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欺负我！” 她撕心裂肺的吼着，捂着心脏，阴狠道：“你们这群贱人，不得好心！” 话落，埋头夺门而出。 她不是不想打回去，只是深知打不过，凑上前肯定又是挨揍，加上周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火辣辣的，像是把她扒光了，让她无比难堪。 柳茵茵心里记恨着每个打过她的人，但若真没了柳真真每月的银钱，她又活不下去。 钱牛牛跟着柳真真一起把柳父柳母扶进屋，两相对望，皆是疲惫的叹了口气。 “媳妇，你看家，我去买些米面再找个大夫上门瞧瞧。我看爹娘实在不对头，也不知是不是病得更严重了，这不吃药哪能行啊？” 柳真真心疼的看了他们一眼，苦笑：“好，你早点回来。” 柳父柳母是遭大难了，现下虽能走能动，但每天一副痴傻样，时常坐在地上痴痴的望着天，不吵不闹，不爱吭声，屎尿也是直接拉在身上。 柳真真当初狠下心离开，再回来后，他们身上臭得都快熏死人了。 她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跟着自家男人，一人处理一个，捣鼓大半天才把人弄干净。 没了柳老二那个八婆，这会家里也安静了下来，柳真真疲惫的瘫倒在地上，对两老的将来感到深深的迷茫。 当天下午，一场暴雨蓦然间降临，没有任何征兆。 得亏钱牛牛速度快，在暴雨前就把大夫给送回去了，这会正在灶房里煎药，看着倾盆大雨担忧的问道：“媳妇，你二姐不会出什么事吧？” 柳真真面无表情，赌气道：“能出什么事？她除了跑去成家村发疯，跑去秀才村闹事外，还能出什么事？再说，她那种人出了事才好！贱祸害留在世间也是发烂发臭，活折腾死人！” 钱牛牛知道她是被早上的事给气疯了才会说这种话，无奈的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媳妇，不气了，爹娘还等着咱的药呢。” 柳真真听着他的声音，火气顿时消了一大半，软声道：“得亏有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钱牛牛闻言，憨笑着揽她入屋。 “我可是你男人，没有我还能有谁？你就放心吧！烂事都交给我处理！” “……” 与此同时，柳茵茵一路埋头跑出柳秀村，跑到了青岭山脚下，蹲在角落里哭得撕心裂肺。 “…柳青青…柳真真……你们两个贱人！呜呜你们怎么不去死啊……你们凭什么过得比我好啊…呜呜呜恨你们…恨死你们了…！” “呜呜…贞观你个混蛋……你怎么可以抛弃我走了呢呜呜……我就知道你喜欢那些不三不四的贱人…呜呜你个大混蛋呜呜……” 与秀才村的贞观和离后，她也曾数次跑到秀才村去寻人，奈何贞家早已人去楼空，连带着贞观养的几个外室也跑了。 柳茵茵寻不到那怀了贞观骨肉的贱人，跟发了疯似的大闹秀才村，最后被村长给赶了出去。 她声名狼藉，人见人厌，个个恨不得用口水淹死她。 柳茵茵半躺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恨透了柳青青，更恨绝了贞观，坚定的认为就是这俩人害得她变成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现下好了，连柳真真都能辱骂责打她了，这青州哪还有她的容身之所？ 女人哭着哭着，不知不觉竟累得昏睡了过去，再次睁眼是被惊醒的。 “轰！”雷声伴随着大雨砸在她单薄的身子上，那被雷劈的场面历历在目。 柳茵茵吓得弹坐了起来，浑身湿漉漉的，顾不得其它，踉跄的爬起来往家的方向跑。 许是跑得急了，饶是她再气喘吁吁，这路也越来越不对，眼前的景象愈发模糊，竟让她一时之间迷了路。 大雨倾盆，她的喘气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尤为明显。 柳茵茵满脸惊恐，艰难的咽着口水，一步一拐，雨雾将眼前的光景变得极其朦胧。 下一秒，她直接踩空掉进了河水里。 “啊！” “…呜…救…救命…爹…娘…呜……” 周围没有一个行人，自然没人能听到她的求救声。 柳茵茵以为自己这回死定了，心有不甘，满含怨气，只恨没能把柳青青和贞观养的那个贱蹄子一起拉着去死。 可再次睁眼时，她却出现在了一处山洞里。 除却胸口处有点闷，喉咙火辣辣疼外，没其它任何的不适。 她这是，没死？！ 河水那么湍急，竟这样都让她活下来了。 柳茵茵抚着胸口，一阵庆幸。 “醒了？” 未等她缓过劲，洞口处就传来了男人粗矿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柳茵茵瑟缩着肩膀，缓慢的抬眸，喘着粗气看过去。 那两个萦绕在她噩梦中的男人，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是…是你们…！” 第182章 柳老二惨遭残忍报复 要说柳茵茵最怕的人，莫过于流浪在青岭山附近的两个恶霸屠户。 怕什么来什么，她此刻宁愿自己是被淹死，也不想出现在这两个人面前。 那俩人长了一身嫖子肉，裸着上半身，那魁梧的身体看得人心惊胆跳，杂乱的头发随意的披着，看向柳茵茵的眼神异常猥琐，只是猥琐中还带了一丝憎恶。 “大哥，可算逮到这个臭老娘们了！” 武大、武二是他们的名字，他们没有爹娘，终日无所事事的在青岭山游荡，也算是两名屠户。 柳茵茵的瞳孔一震，身体也跟着狠狠颤抖了一下，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忍不住一个劲的后仰。 她落水后被武大、武二捞起，那俩人直接就把她扛到了常年居住的山洞里，点了火把，准备等人醒后再算账。 武大的表情是冷漠的，眼神像是掺了冰渣子，看着面前的女人，尤为痛恨。 武二的表情则略显猥琐，摸着乱糟糟的胡须，露出恐怖的笑容，看着她的眼神贼兮兮的。 虽说这臭老娘们毁容了，但那身子是真绝，软乎乎的，该有的地方一个没少。 武大率先挑个根细长的柴木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冷眼看着她，“看来你还记得我。” 柳茵茵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滑落，恐惧萦绕在周围，吓得她瑟瑟发抖，老半天才缓慢的点头。 武大紧接着嘲讽一笑：“你当初玩弄我的时候，也是这般畏惧我该多好？” 原来柳茵茵曾与这武大有过一段，那会俩人天天私会，如胶似漆。 柳茵茵看中的是他恶霸的名声，想在村外横着走，就得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傍身。 年少不知事，武大当年也才十九，爱得死去活来。甚至为了她，一度想改邪归正，想去找个正经的活计，不想再当恶霸，不想再在山间流浪，未曾想却被狠狠的抛弃。 柳茵茵的嘴唇颤抖，摇头抗拒道：“你…呜你们，别过来……” “别…呜别找我，我…是我爹娘…呜呜是他们要我那么做的…你，你们呜呜你们去找他们麻烦，别找我…” 柳茵茵当年傍上武大只为寻一时之乐，其实已经在暗中寻合适的郎君托付终身。 最后为了摆脱武大，她不惜冤枉无辜的柳青青，告诉武大，柳青青是她大姐，她爹很听大姐的话，大姐硬逼她嫁给一个穷酸秀才，硬要棒打鸳鸯。 武大是真信了，带着武二到空无一人的田里威胁恐吓柳青青，武二又是个色胚子，看到貌美的柳青青根本走不动道，硬是把她扑倒在田里。 柳茵茵躲在暗处偷看，感叹连老天爷都在助她。 她这个计谋，不仅可以毁掉讨人厌的柳青青，还能把武大两兄弟逮入牢里，往后再也没人能阻挡她过上幸福的生活。 好死不死的，半途冲出了成家村那一窝子的人。 成河旺的老爹和他二哥，三人都是屠户，力气都不小，每人扛着把锄头，差点没把武大武二给劈死。 柳茵茵咬咬牙，想着除不掉柳青青也没办法，但武大两兄弟必须落牢，要不然她终将永无安宁之日。 她提前报了官，给官府塞了银两，捕快们倾巢而出，以调戏良家妇女之名将俩人抓了起来。 后来武大从成河旺一家口中知道了所有真想，恨这个歹毒的妇人恨得牙痒痒。 “大哥，你还真别说，这个臭老娘们几十年不见，变得更丰满了嘛！” 武二戳着手，色咪咪的盯着她身上鼓起来的地方，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只是，这脸她娘的也太丑了！” 影响胃口！ 柳茵茵吓得身躯又一震，呜呜咽咽的哭出声，可怜兮兮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武大，似乎还期盼他怜悯自己。 “…武大，呜我当初，真的是无辜的呜呜…你相信我，是我大姐…呜呜她现在过得风生水起就是利用我才有的今天…呜我一直被她利用，一直被她欺负，她踩着我才有的今天，是她害得你我分离…她，呜她就是个毒妇…” 武大听得直皱眉头，实在想不通，时至今日，她为什么还说得出这种话。 柳茵茵见他的表情有所松动，壮着胆子握住他热乎的手，满腹委屈的倾诉：“呜武大，这些年，我真的，过得很惨呜，你原谅我好不好？” 武二在一旁嗤之以鼻：“大哥，这臭老娘们是觉得我们傻吗？” 武大不想吭声，心情复杂，但也绝不是傻子。 “柳茵茵，我就问你一件事。” “你当年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没喜欢过我？” 男人的双眸冷淡，连说出的话也异常清冷，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丑女人，内心没再起一点波澜。 他要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一腔真心喂了狗。 柳茵茵的眼神先是下意识的闪躲，再然后僵硬的挤出笑容，柔声可怜道：“怎么可能呢？我当年为……” “啪！” 武大连听下去的耐心都没了，抬手对着她那张脸扇了一巴掌，扇得她嘴角都流下了鲜血。 柳茵茵感觉自己的脑子顿时就懵了，被扇得差点昏厥了过去，眼神中布满了恐惧。 他不信……这个蠢男人已经不可能信她了…这个男人现在是要来折磨她的……！ 意识到这点的柳茵茵吓坏了，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武大慢悠悠的站起身，用嫌恶的眼神盯着她，说出的话再没有一丝温度。 “武二，送你了，随便玩。” “玩死了最好！” 柳茵茵听后顿时哭嚎了起来，挣扎着想爬向武大，痛苦的求饶。 “不！不要！” “呜呜武大你别这样啊呜呜……你看看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啊！你良心过得去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啊啊！” 她话音未尽，武二就淫笑着扑了上来，粗糙的大掌擒住她细小的脚脖子，用力一拽，温香软玉当即入怀。 “啊啊呜放开我放开我！” “你滚啊呜，武大救我！” 男人的淫语伴随着女人痛苦的呻吟哭喊，在静谧的夜中尤为清晰，山洞周围静悄悄的，根本不可能有人救她。 武大则坐在一旁冷漠的看着这一切，那股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激得他缓缓的勾起唇角。 这就是利用他的下场！ 隔日，天空放晴，一扫昨日的阴霾。 柳青青起了个大早，拉着白禾禾，顺带牵上早起闹腾得不行的小玖玖出门。 “这夏日的山脚处，雨后放晴总能出现许多蘑菇。咱也跟着去采采，中午加菜！” 白禾禾抱着小玖玖，乐呵呵的应道：“好，玖玖也很喜欢吃蘑菇呢。” 小玖玖啃着拳头，笑眯眯的眨眨眼，奶声奶气的重复道：“蘑菇蘑菇蘑菇～” 这小奶音逗坏了柳青青和白禾禾。 相比她们这边的温馨和气，柳秀村那边却早已闹翻了天。 昨天柳茵茵一夜未归，到了清晨，柳真真总算是怕了，抓着钱牛牛一大早跑出去找人。 柳父这会也还算清醒，知道呆呆的认人，嘴里时不时还念叨着四个姑娘的名字。 柳真真跑累了，搀扶着她爹的胳膊坐下来，低声呢喃：“她到底跑哪去了……” 她知道柳茵茵现在是人见人嫌，肯定不会有人收留她的，所以内心愈发焦急。 钱牛牛也是跑得满脸汗，俯身安慰道：“媳妇你别急，我再去找找，你留着看家就好。” 正当他想起身时，村长上门了，眼神怪异的看着她们，犹豫道：“真真啊，你们，唉！快去青岭山脚下看看吧！” 话落，他也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走。 柳真真与钱牛牛对视一眼，心中那股不好的感觉愈发强烈。 等到了青岭山脚下，看到那苍天大树处悬挂着的人时，柳真真险些昏死了过去。 苍天大树四周围了好些人，柳秀村的，秀才村的，成家村的，全都有。 众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悬挂在树上，一丝不挂的柳茵茵。 她的下体还在滴着血，头发散乱，身上青紫痕迹遍布，不用多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啊！二姐！” 柳真真的眼泪当即决堤了，痛苦的嘶吼了一声，下意识的驱赶人群：“不准看！你们不准看！” 话落，她赶忙脱了外裳朝柳茵茵跑过去，将她抱紧，又试图将她拖下来。 钱牛牛见她的衣服裹好了，顾不得其它，连忙上前帮忙。 待把人从树上救下来后，她早已气若游丝。 柳真真难过的抚着她的脸，一声声唤着她，“呜二姐，二姐你醒醒啊！” 周遭人的目光就像是钉子，对着柳茵茵指指点点，丝毫不管她此刻是死是活。 钱牛牛赶忙将人抱起，顺带拉上柳真真逃离现场。 人群中，白禾禾小心翼翼的看了柳青青一眼，轻声问道：“小舅妈，我们，还采蘑菇吗？” 第183章 谁家女娃？那么可爱！ 柳青青转身，眼角跟着滑落一滴泪。 神色倒是如常，脸上也看不出一丝情绪，可这眼泪就是控制不住。 白禾禾连忙将小玖玖放了下来，握住柳青青的胳膊，担忧道：“小舅妈，我们要跟上去看看吗？” 柳青青闻言，连连摆手，苦笑道：“跟上去做甚？跟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 她这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件事。 好像冥冥之中，她那流掉的胎儿已替自己报了仇，可以这种方式报仇并不是她想要的。 柳青青无声的叹了口气，看了眼一旁乖巧的玖玖和禾禾，柔声道：“你们先采着，采得差不多就回家去，我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这会人多，她也不怕白禾禾和玖玖会出什么事。 回家的路上，她听到了不少传闻。 “听说了吗？那柳秀村的柳茵茵是被山上的恶霸屠户给脏了身子！” “啊？是那两个恶霸吗？那咱们可得躲远点，那俩人凶得很！” “柳茵茵真倒霉！” “哪倒霉了？她那些龌龊事，你们没听说吗？那么歹毒的人，遇到这种事也是活该！” “理是这么个理，但女人遇到这种事，怕是再也活不了咯！” “可不？我要是她就找块地把自己埋了！就算没被脏了身子，也被那么多个村子的人看光了，丢脸死了！” “……” 接下来的话柳青青没再继续听了，只是默默掉头，回去找白禾禾和玖玖。 若真是那两个人，她还真不敢把家里的两个姑娘放在外面。 另一头的白禾禾和小玖玖丝毫没有受那件事的影响，一大一小，一白一黄，穿梭在林间，嬉笑着捡蘑菇。 行人都忍不住停下来多看俩人一眼，也不知道谁家女娃娃，长得那么可爱。 白衣服稍大些的也长得很标致秀气。 白禾禾牵着小玖玖，时不时低头，柔声叮嘱：“慢点哦，别乱摸哦。” 小玖玖乖巧且奶呼呼的点头应道：“好！” 白禾禾宠溺的看了她一眼，轻柔了下她毛茸茸的头发，喜欢得不得了。 蘑菇采得差不多了，她将篮子挎好，弯腰想把玖玖抱起来。 奶娃娃却后退了一步，小手直摆，认真的盯着她说道：“自，自己走，玖玖自己走！” 白禾禾闻言一愣，双眸闪着亮光，轻轻的揽了下小玖玖的身体，宠溺道：“你怎么那么乖啊？” 话落，起身牵着她，不紧不慢的往家的方向走。 小奶娃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时不时还要碰碰这个碰碰那个，水灵灵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怎么都看不够。 “玖玖，阿姐嫁人后，你会不会想我啊？” 白禾禾对着小家伙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还说得极慢，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生怕小家伙听不懂。 玖玖嘟着嘴，晃了晃圆圆的脑袋，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白禾禾看着她的小动作，心都要化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哪家的小娃娃这么讨人喜欢呢？ 她家小玖玖果然人见人爱！ 柳青青是在半路遇见的她们，看到她们的那刻，二路不说，拉着她们往家的方向赶。 “赶紧回家！外面不安全！” 也不知道那两个恶霸会不会盯上他们家，想想就觉得可怕。 白禾禾踉跄了几步，下意识蹲下去把玖玖抱起来，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乖巧的跟在她身后。 玖玖则趴在她的肩膀上，双眸盯着青岭山的方向，弯唇神秘一笑。 是时候给阿姐送份成婚大礼了！ 成家村。 “他们出来了！？” 成河旺惊诧的问道：“确定是那俩人吗？” 柳青青满脸沉重的点头：“应该是，那么恨柳茵茵的只有他们。” 河旺夫妇俩一边在灶房里摘着菜，一边唠起早上发生的事。 “你是没看到那个场景，不知道柳茵茵有多惨！” 话落，她还担忧的望了眼院中玩得欢脱的小玖玖和成家兄弟。 这要落自家姑娘身上…… 呸呸呸！ 柳青青赶忙晃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想都不敢再想。 “那两人穷凶恶极，逼急了怕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现在只希望他们恨柳茵茵就好，别牵连到无辜的人。” 成河旺见她愁容满面的，忍不住笑出声，“他娘，放心吧！他们不会来找我们麻烦的！” 柳青青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可说不定，你不知道他们有多疯！” 她现在脑子里还是柳茵茵的惨状。 成河旺叹了一声后，绕到她身后，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当初他们被关押，我曾去过一趟牢里，将事情的始末都说通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疯狂的报复柳茵茵。” 柳青青闻言，十分震惊的看着他：“你那会去了牢里？！” “不对啊！咱俩那会还没成婚呢！” 成河旺凝了她一眼，淡定道：“我就不能先做点准备？” “我可不想那俩人来扰了咱的好事。” “再说了。” 成河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嚣张道：“就那俩人，在牢中磋磨这么些年，你觉得他们还能打得过咱家里人？” “你瞅瞅四牛，就他那样，折断那俩人的胳膊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吗？” “他们要敢寻麻烦，我们家那么多男人，有什么好怕的？该怕的是他们才对！” 柳青青顺着他的话，眼神扫过院中的四个儿子，也不由得欣慰的笑出声，直点头：“说得是！就这四个臭小子，极其护短，指不定谁欺负谁呢！” 成河旺笑着道：“是吧？老子生五个儿子就是用来保护咱家姑娘的，要是他们连妹妹都护不住，立马给我卷铺盖滚！” 他三言两语逗得柳青青笑靥如花，那沉闷了一早上的心情瞬间变好了。 不知想到什么，柳青青又莞尔一笑，再出声时语气却出其的淡。 “他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柳茵茵被报复，我这心里也没多痛快，反倒觉得有些不好受。” 绝不是因为同情她，柳青青恨不得将她撕了，根本不存在对她的一丝怜悯。 柳茵茵可以被雷劈，可以被丢弃，可以被毒打，但唯独像今日这种惩罚，她看了后只觉得心头一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成河旺幽幽的叹了口气，轻拍她的肩膀，温声道：“许是咱家本就不屑于报复她那种人吧！” “她坏事做尽不代表我们也要跟她一样落井下石，善恶到头终有报，她是在为自己的恶赎罪，至于以何种方式赎都与我们无关。” “她娘，咱也不想那么多了，左右那武大武二也是她自己招惹的，她总得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点代价吧？” “为这种人多苦恼一秒都觉得亏。” 柳青青觉得有理，挑眉笑道：“哟，看不出来我男人还这么能说大道理呢？” 成河旺骄傲的拍了拍自己，毫不客气道：“那可不？” 柳青青被他那模样逗笑，没忍不住轻瞪了他一眼。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成河清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灶房里，面色红润，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 柳青青见状，眼睛当即就亮了，“大姐，你身体好了？” 她已经好些天没看到成河清在白天下地了，而且以往成河清的脸色都是苍白的，今天这脸色瞧着倒是恢复如常了，整个人看着也精神了不少。 成河清感叹道：“是啊！” “也是奇了怪了，这药帖连喝了半个多月，我这脑袋也一直是昏昏沉沉的。今儿个起来，突然就不头晕了，胸口也不闷了，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还能到处走动呢！” 是了，成河旺也许久没看到他大姐这副精神饱满的样子了。 “药帖有用…有用！要多喝！” 柳青青听后都忍不住笑了，不轻不重的给了他一拳，“什么药还得多喝啊？你不知道这药喝多了反倒容易折损身子吗？” “依我看，大姐就应该趁着这次机会，停两天药试试看，没准精神更好了呢！” 成河清撸起袖子开始剁配菜，闻言附和道：“我也觉得是，这药喝多了是真受不了，停两天没准病痛就自动消散了。” 成河旺落在俩人身后，不满的嘀咕着：哪有这道理的…那一开始还喝什么药啊…… 话落，他默默的退了出去，想到院中陪自家姑娘去，将这灶房留给两个女人。 院中的小玖玖此刻正扑倒在成三金身上，胡闹得出了一脑门的汗，闹着让成三金给她擦。 成三金认命的用一只手捧着她的小脸，用绣帕细细的擦掉那些汗渍，最后点了下她的小鼻子，满脸宠溺道：“收敛点吧！小心把大白给玩坏了，到时咬你一口。” 小家伙没什么好玩的了，净追赶着大白跑，疯起来连大白的尾巴都抓，看得他眼皮直跳，生怕大白凶起来反咬她一口。 这细皮嫩肉的，被咬一口不知道要心疼死多少人。 小玖玖闻言，眯着眼睛笑，直哼哼。 大白才不会咬她呢！ 第184章 搬新家，鱼群添喜 “青青，听说你们想翻新老房子？” 成河清在一旁打下手，闲来无事唠道：“是为了给大勇娶媳妇吗？” 柳青青点头，叹了口气，愁容满面，“唉，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遇到个有缘的姑娘。” 像白禾禾和陆成这样就刚刚好，也不需要他们做些什么，看对眼当即就成了。 成河清知道她急，笑着宽慰道：“缘分这种事讲究地利人和，急不得。我看大勇的心思也没在那上面，慢慢来，不着急。” “倒是翻新老房子的事，我想着让你们再等等，等我用蚕房赚了银子，那翻新的银子自当由我来出。” 她们娘俩一直住在这白吃白喝的，成河清的心里很过不去，总想做点什么弥补一下。 柳青青一下就看穿了她的想法，无奈道：“大姐，你怎么还在说两家话啊？” “你和禾禾从踏入这个家门开始，咱就是一家人了啊！这生分的话说多了，倒真有点伤感情。” 成河清一听，急了，赶忙握住她的手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想为你们做点什么……” “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柳青青双眸含笑，缓缓道：“就说柳茵茵今天这个事，你应该也听说了。” “当初要不是你爹领着他那两个儿子救了我，要不是你在我入村当天护着我，我哪能过上像今天这般好的日子？” “这有因有果，我落难时你们护着我，这下轮到你们了，我视而不见，像话吗？” “再说了，谁说你们什么也没干的？这一大家子的活，禾禾干得还少啊？还有闹腾的玖玖，哪回不是禾禾在哄？” “再说两家话，我可真要生气了！” 给白禾禾置办嫁妆是她心甘情愿的，就算成河清反对，她也一定得办成，不能让白禾禾日后被人诟病。 成河清重重的点了点头，感动得不行，心里愈发想要快点开始赚银子，拿点实际的东西报答人家，别总是挂在口头上说。 柳青青莞尔，刚想着转身去装腌鱼，成老二就冒失的闯了进来，差点把她撞飞。 “娘！”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叫声，震得柳青青的心脏跟着快跳了两下。 “哎哟我…真的是！臭小子你是不是闲的啊！？” 柳青青捂着自己的心脏，气得给他来了一脚。 成老二气喘吁吁的指着后院的方向，“娘你快去看！后院的浅塘发大水了！” 柳青青和成河清对视一眼，一脸茫然。 “什么发大水？” “你是不是念书念糊涂了？抬头看看大太阳，发什么大水？” 柳青青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嫌弃的将他推开，“去去去，一边玩去，别搁这捣乱，我这还一堆鱼没装呢！” 成二锅急得直跺脚，扯着他那个大嗓门吼道：“哎呀不是…是那个鱼…！是浅塘里的鱼发大水了！满得都溢出来了！” 柳青青乍一听，这会慢悠悠抬头，原本热闹的院中央竟连一个人影都没了。 她那会正忙着同成河清讲话，竟不知这群人何时跑没影的。 “哎呀娘，你跟我去看了就知道了！” 成老二直接将她拽去了后院，直奔新浅塘。 说实话，她是不信浅塘里的是鱼发大水的，毕竟那鱼苗才养下去不到一个月啊！ 先前里面长出了上百条鱼，全被她捞光做成腌香鱼了，哪能突然又长那么快？ 怎料才刚到那，成河旺就朝她招手，兴奋道：“他娘你快来看！咱又能卖鱼了！” 柳青青好奇的探头，乍一看，新浅塘里的鱼还真是发大水了，多得都溢出来了。 “我滴个娘，这些鱼到底是吃什么了啊？” 不到一个月，条条肥得跟什么似的，还能鲜活的跳动。 柳青青当即想到在青州时，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话。 她下意识的看向小玖玖，小奶娃挤在最前面，捧着一条鱼嬉笑。 难道真有“鱼群添喜”这样的好事？ 若真有福气娃娃那一说，今儿个家里鱼发大水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柳青青骤然一笑，也不多苦恼，当即决定道：“他爹，将鱼捞起来，今天中午加餐！” 这还有好什么犹豫的？ 成河旺当即领着家里的四个儿子一起将鱼打捞了起来，一筐接着一筐抬到了院子里，足足三大筐鱼，近两百条。 成老二不由得感叹道：“咱家浅塘是什么宝藏吗？怎么生鱼生个不停啊？” 柳青青嘴角含笑看着他，下一秒又将目光移到小玖玖身上，原先的猜想愈发笃定了。 “鱼多还不好啊？能让你们吃还能卖了赚银子，一举两得！” 成老二一听到“吃”字，两眼放光，殷勤的上前替他娘锤肩捏背，讨好道：“娘啊～咱那么多人，多整两条鱼呗？油炸香啊！” 他近来是愈来愈会吃了。 “炖汤也行！” 柳青青与成河清不由得相视一笑，拿他完全没办法。 “一条炸，一条炖汤吧？”成河清睨了他一眼，帮着解围：“三金近来喝汤倒是能多吃点。” 柳青青一听能让成三金多吃点，当即应了下来，“好好好，炖汤好，三金能补，你也能补。你俩总是喝药，就得喝点鱼汤。” 成老二达到了目的，管他娘是因为谁同意的，兴高采烈的跑去抓鱼。 当天中午，河旺家的餐桌上就摆满了鱼和蘑菇，每个人碗里的米饭都满当当的，连平日里只能吃半碗的成三金也不例外。 鱼汤有两大盆，其中一盆被柳青青摆在了成三金和成河清面前，大手一挥，命令他们俩今天必须把一整盆鱼汤都喝了。 成三金捂着自己的胃，默默将手里的一碗饭舀了半碗给一旁的小玖玖。 “玖玖在长身体，多吃点。” 小玖玖见状，还傻乎乎的对他笑。 柳青青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没好气道：“你是想撑死你妹妹啊？她都不到两岁，这两碗米饭下去，得成什么样啊？” 成老二边啃鱼肉边道：“哎呀娘，你想多了！玖玖能吃，她一个人能干三碗呢！” 此话一出，饭桌上的人都忍不住笑成一团。 小玖玖眨了眨眼，满脸无辜的看着所有人，低头的瞬间，眼眸里却闪过一抹精光。 臭、胖、子！ 小玖玖用拳头轻敲了下桌面，下一秒，成老二就笑得仰了过去，连人带木凳一起朝身后倒了下去。 “砰！” “哎啊啊……” “哎呦喂～疼死俺了～” 成老二捂着后脑和屁股，疼得哇哇直叫，惹得众人又大肆嘲笑了一番。 小玖玖低头浅笑，转瞬即逝，抬头的瞬间用小胖手指着成老二，奶声奶气的喊着：“二哥，大笨蛋！” 一旁的成三金没忍住嗤笑出声。 小玖玖傲娇的“哼”了一声，撅着嘴，稍显笨拙的抓起一小块蘑菇开始啃。 成老二摸着后脑坐起，忍不住嘀咕着：“这破凳子怎么回事？还带自己倒的，回头就把它砸了！” 柳青青笑得脸颊都酸了，敲着桌面正经道：“好了好了，别闹了，说点大事。” 一桌人闻言，齐刷刷的望向她。 成河旺赶忙放下手中的碗筷，正襟危坐，临末还朝她露出讨好的笑。 柳青青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明天我跟你们爹要出去一趟，顺便买台纺机回来。” 这事屋内的人基本都知道了，所以也没多惊讶。 “你们几个在家里帮着把那一百多条鱼全给处理了，我回来后才能腌制。” “还有咱家那一亩田，老大你领着老四去翻一遍。” “至于大姐，你就负责在家里看着蚕房就行。” 成河清笑着应了下来，其余人也没什么意见。 柳青青接着道：“咱家从明日起到年底都得好好赚银子！都别偷懒啊！”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眼神顺势落在了成老二身上。 桌上的人也跟着看过去。 成老二咬着筷子的动作一顿，左右环顾，当即撂下筷子不干了，瞎嚷嚷：“娘！你咋还点我呢？我多勤快啊！今天这两条鱼全是我给清理的！” 柳青青嗤笑了一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开始一阵数落：“就你最会偷懒。” “叫你种田，你给我跑去睡觉！叫你养鸡，你把一只好好的鸡整得脱了毛！叫你喂鱼，你盯着它们直流口水，我都怕你把它们给生吞了！” “连叫你带着妹妹玩，你都能跟她吵起来。你瞅瞅，她还不到两岁，你气死她得了！” 小玖玖配合着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小声的呜咽，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负。 “哟？二锅现在这么厉害了？” 成老二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娘，院外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男声。 “但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欺负，有点过分了啊！” 成老大率先反应了过来，惊呼了一声：“二伯！” 第185章 成稳婆还活着 柳青青嫁的这个男人，家里一共三个孩子，两男一女。 除却成河旺和成河清外，还有个老二成河财。 成河财娶的是县上的姑娘，俩人成亲后没多久，成河旺的爹娘就走了，他们也跟着搬了出来，把这个家和田亩都留给了成河旺夫妇俩。 “二哥！你怎么回来了！？” 成河旺面露喜色，赶忙上前迎接，几个小辈也齐刷刷站了起来。 成河财刚搬出去那会过得也不好，得亏有他媳妇娘家的帮扶，日子才能撑下去。 河旺家最困难的那几年，他也有回来看几眼，但那会他过得也很艰苦，所以什么忙都没帮上。 “听说你们搬了新家，我虽没赶上时候，但怎么着都得回来看看你们啊！” 柳青青对他的印象也极好，起身笑意盈盈的喊道：“二哥，别来无恙。” 成河清刚与他见过，似乎也知道他会来，所以没表现得多意外。 几个小辈好奇的望着他，待人看过来时，极其默契的喊道：“二伯。” 白禾禾也乖巧的喊着：“二叔。” 成河财看着满堂的孩子，个个都长那么大了，心里一阵慰叹，开心得直点头。 “二哥快进来！一直在门口做甚？快快快！” 成河旺热情的将人拉了进来，肉眼可见的开心，“开院那天就一直盼着你来，今儿个终于把你盼来了，我们都快十年没见面了！” 成河财笑着点头，紧接着将目光落在了屋内唯一一个小娃娃的身上。 小女娃长得白净，脸颊粉嘟嘟的。 那一双眸子干净又透明，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成河财感觉心都要化了。 “三弟，弟妹，这就是你家的女娃娃啊？太漂亮了！” 成河财忍不住叹了一句，盯着小玖玖半天，“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精致的女娃娃！” 柳青青俩人闻言，颇感骄傲，背脊也下意识的挺直了。 果然生姑娘就是好啊……到哪都被人夸…… 小玖玖完全不怕生，扑腾的双手对他甜甜的笑，学着几个哥哥，奶声奶气喊道：“二～伯！” 成河财乐了，一拍大腿，应得比谁都大声：“哎！” 小玖玖那一双似月牙般好看的眼睛一眯，没人受得住。 成河财看着她，心花怒放，要不是怕吓到小女娃，都想直接上去抱抱她。 因着他的到来，河旺家几个大人移到院中央闲聊叙旧，成老大几人则负责收拾餐桌。 “哎，咱也没想到这二十年变化那么大。” 成河财话落，紧接着又看了眼成河清，“大姐呢？以后是要继续做生意？” 成河清替他端来一碗水，语气坚定：“那是自然。” “我都在这条路上走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放弃？再说了，禾禾的嫁妆，我也不能真让阿旺和青青全出了，那还像什么话？” 成河财了然般点头，接着笑道：“没想到禾禾是最先出嫁的。” “你们方才说，她是嫁到青州？这般好吗？是哪家男子啊？几岁了？家里做什么的？有几口人啊？” 成河财问出这一连串的问题是担心白禾禾同她娘一样，但又不好直戳别人的心窝子，只能状似无意的多问几遍。 成河清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毫不避讳道：“二弟，你就放心吧，禾禾跟我不一样，不会步我的后尘。” 成河财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释然一笑：“那就好那就好！” 成河清满脸笑，无奈的看着他。 她这个二弟哪都好，就是脾气冲，性子直。 近些年有了女娃后倒是收敛了不少。 成河财慢悠悠的喝了口水，不一会就听柳青青解释道：“那小伙子是青州城里的捕头，家里只剩下他和他爹了，今年二十六，帮过咱家大忙，这一来二去就跟咱家禾禾看对眼了。” “是啊！”成河旺接着他媳妇的话，感叹道：“咱大姐那事多亏有他，要不然我们这些村里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成河财一听那人还对成家有恩，心里对他的好感又多加了几分。 “被你们说得，我都想见见他了。” “只不过…这…年龄，确实差得有点大啊！禾禾是十七，他二十六，这都快差十岁了！” 成河财越说越起劲，担忧的问道：“瞧着不老吧？” 正带着小玖玖在一旁晒太阳的成三金闻言一愣，脸色骤然就黑了。 他跟玖玖，差了十几岁…… 柳青青笑了，连连摆手：“不老不老，小伙贼精神，瞧着刚刚好！” 成河清也附和道：“大个十岁也没什么问题，比咱禾禾多经历十年，反而能更好的引导她，护着她。” “是！”柳青青环顾四周，接着小声道：“再说了，大一点会疼人！” 成河财被她俩左一句右一句说懵了，下意识望向默默不吭声的成河旺，“你说呢？那男的怎么样？” 成河旺愣了一下，接着一脸别扭道：“也，就还行吧！” 成河财闻言，狐疑的看了柳青青和成河清一眼，对这俩人的话保持怀疑的态度。 “你们什么时候去青州跟人商讨婚事？我也要一起去！” 没什么比自己去看了更靠谱。 成河清无奈一笑：“行，都依你。” 不知想到什么，成河财又连忙说道：“对了，差点把一件大事给忘了。” “成婶，你们还记得吧？” 那个熟悉久远，却刻在他们脑中的称呼乍一被提到，柳青青和成河旺当即紧张兮兮的看过去。 俩人先是对视一眼，接着还要强装淡定且若无其事的说道：“成婶，当然记得啊！” 柳青青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直跳，轻笑一声，状似无意的问道：“成婶当年帮我们家不少忙呢！怎么了？怎么突然提起她？” 正在一旁晒着太阳，吃饱后犯困的小玖玖也闻声看了过去，好奇的眨眨眼。 “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说成婶病了。还托人让我告诉你们，有点想你们俩了，让你们俩没事的话就带着小女娃去看看她。” 成河旺当即望向了一旁的柳青青，俩人的瞳孔都猛地放大了一倍，呼吸一顿，眸子里流露出一丝喜色。 “当真？！成婶什么时候托人告诉你的？” 成河财见他俩反应激烈，有些茫然：“你们那么紧张干什么？” “就一个月前，来报信的是她的一个亲戚，路过我们县，说是不知道成家村在哪，想让我帮帮忙，传一下信。” “上回大姐过来，我都把这事给忘了。” 这会看到小女娃才又想起来。 柳青青强忍着要弯起的唇角，双手死攥着衣角，极力克制，“原来是这样……” 成婶没死！ 她们担心了一年多，这下总算是有底了…… 柳青青顿觉鼻头一酸，眼眶也跟着慢慢变红。 成河旺见状，赶忙偷偷握住她的手，无声的安抚，转头笑着解释道：“二哥，成婶可是个大好人。那会村里闹饥荒，就是她将粮食一袋袋的往我们这送，这才让我们撑了过来。” “这不，一年多时间了，她也没联系我们，我们还想着要不要去青州寻她呢。” 他这么说成河财就理解了，直点头：“那是，那一定得去看看成婶，毕竟她现在受伤了，咱也好表一下心意，感激一下人家。” “那怎么着？你们两个明天收拾一下，去一趟秋水县？” 柳青青惊讶的重复道：“成婶在秋水县？！” 成河财叹道：“是啊，在她亲戚那养伤呢，听说伤得不轻。” 成河旺俩人闻言，齐齐站起身，略带焦急的吩咐道：“大姐，你看着家，我们带玖玖去看看成婶。” 院子里的人听到声响也围了上来，有些茫然无措：“爹娘你们…要去哪啊？” 成河财劝道：“你们先别急，这会都中午了，秋水县太远，一来一回也折腾，等明天早上再去吧！” 柳青青虽急，但想着也得把这里的人安抚好，所以只能装作十分轻松的样子说道：“二哥你放心吧！我们有马车，来得及！” “大勇，你带着几个弟弟和妹妹看家，记得干活啊！” 成老大赶忙应道：“哎好，娘，你们要不要带只鸡鸭过去？” 探病不能空着手吧？ 成河旺连连点头：“要的要的，老大你去后院抓两只鸡鸭，老二你去灶房里包条腌鱼，三金你带着玖玖去换身衣裳。” 俩人就这么急匆匆的跑了，把刚到的成河财直接晾家里。 成河财还端坐在凳子上，环顾四周，忍不住吐槽道：“得，眼里都没我这个亲哥。” 成河清不轻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没好气道：“成婶可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能不急吗？” “再说了，送消息的人不是你吗？” 成河清知道他是故意说着玩的，其实一点都没把这事放心上，对此也是一笑而过。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很奇怪。 “对了，成婶哪来的亲戚啊？她的家人不都离世了吗？” 成河财被问住了，摆手随意道：“这谁知道呢？估计是咱不认识的吧！” 第186章 陆成的爹是坏人？ 成河旺驾着马车，一路顺利到了秋水县，按着成河财给的位置寻到了成稳婆的位置。 柳青青抱着玖玖跟在他身后东张西望，见这小巷实在偏僻，惶惶不安。 “他爹，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成河旺停在了一处小屋前，朝四周看了一大圈，确认无误后才转身安抚道：“他娘别害怕，这秋水县每天来往那么多人，不会有人认出咱的。” 柳青青闻言，先是皱了下眉，再是抿嘴，没再开口。 她担心的不是这个，这一路晃过来，猛然间想到，成稳婆根本没亲戚啊！ 成河旺上前敲响房门，她的心也跟着跳了跳。 成稳婆孤孤单单几十年，从不与人来往，穿梭在青州各处赚银子讨生计，性子孤僻。 哪来的亲戚？ 小玖玖似乎察觉到她娘的不安，小手轻摸了下她娘的头发，朝她粲然一笑。 柳青青那原本躁动不安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眉目舒展，温柔的拍了下小家伙的后背。 “辛苦玖玖了，还跟着我们这样颠了一路。” 小奶娃似乎听懂了，扑进她怀里，软乎乎的蹭了蹭，体贴得不像话。 柳青青觉得她就像个谜，但这字眼用在一个不到两岁的娃娃身上又不太好。 不一会，小门敞开，柳青青叹了口气，循声望了过去。 记忆中那张久远的脸在此刻重合，柳青青跟着愣住了，反应过来后，颤着声，十分激动的喊道：“成婶！” 成婶看到来人也是怔了几秒，紧接着发出一声感叹：“你们终于来了！” 从让人去传话到今天，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她还以为河旺家发生了什么意外，这才迟迟没找上门。 “快进来说话。” 成稳婆将人迎了进去，久别重逢，三人的话格外的多。 柳青青夫妇俩心中有许多疑惑未解，但也只能耐着性子听她一一说完。 “那日也是着魔了，奇了怪了……” 两年不见，成稳婆两边的鬓角已变得花白，脸上的皱纹增了许多，但甚在人看起来还挺精神的，根本不像成河财说的那般病重。 “…我那马车冒雪夜回去，中途经过一个山沟沟，明明驾得好好的，却突然翻到里面去了。” “所以我根本就没回到青州，反倒是摔伤了腿。幸好马夫是熟人，我俩身上也没什么大伤，相互扶持着一路走到了秋水县。” “那马夫在秋水县有亲戚，帮着我寻了处住所，自己也回家了。” “在那之后，我一直在这里养伤，也不敢出去。期间没少花银子让人出去打探消息，可青州里什么消息都没有了，我也不知道后来赫府里的人怎么样了。” 成稳婆说到这，暗暗自责，“这人一旦退了一步，再勇敢一次是不可能的了。” 柳青青与成河旺闻言，隔着成稳婆对视了一眼，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都明白她的意思。 成稳婆自嘲一笑，“初时还想着回去搭救人家，这摔断腿后，躲了一阵子，胆子也跟着变小了，只想自私的保命。” 她想到那衷心护主的邓婆婆，心里很是愧疚，总自以为的当时要是回去了就能拉她一把。 柳青青满脸心疼，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婶，你这话说得不对。” “你只是个力量薄弱的妇人，怎么可能与那些身手不凡的侍卫，身居官位的大人相抗？你就算真回去了，白白搭了性命也救不出想救的人。” 成河旺搭声附和：“就是！” 就单听成稳婆这一路的曲折，他反倒觉得是上天在护着成稳婆的命。 摔到山沟不一定会死，但回到青州可就在劫难逃了。 思及此，成河旺觉得她简直是幸运至极。 “成婶，这是上天有意阻拦你回去呢！你瞧，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哪知道有这反转？” 赫途歹毒，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尚且不仁，对一个碍眼的妇人能存什么善心？ 成稳婆耸拉着脑袋，眼神无意识瞟到一旁的玖玖，忽的露出笑，“这就是…？” 她问着望向柳青青，见到柳青青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大了，低声感叹了一句，“长得真好。” 极像大夫人…… 成稳婆仿佛透过小玖玖的脸部轮廓看到另一个人的脸，无声的叹息，暗自神伤。 “可惜了，终究是没了亲娘，得了个丧心病狂的亲爹。” 柳青青倾身抱过小玖玖，淡淡的反驳道：“胡说，她的亲娘是我，我还能再活几十年呢！她的亲爹也在这呢，瞧着一点都不像丧心病狂的！” 成河旺重重的点头，坚定道：“就是啊！她的亲爹亲娘只有我们！” 成稳婆的眼神扫过面前的三人，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好…是！对！这孩子就应该是你们的！” “也随你们，长得也好看！” 小玖玖甜甜的笑着，朝她张开双手的那刻，成稳婆的眼眶顿时就红了。 柳青青柔声催促：“婶，玖玖想你抱她呢！” 成稳婆顶着擒满泪水的眼眶凑上去一把抱住小玖玖，心中一阵踏实。 此时此刻，她十分庆幸自己当初当机立断做的一切事情。 “看到你们过得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柳青青知道她心里还是难过的，想起在赫府发生的一切，惆怅道：“成婶，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成稳婆闻言一愣，半响过后，苦笑着摇头。 “我们就是平凡的无名百姓，没有背景，没有实力。莫说那青州知府了，就算是小县里的县太爷都能把咱们捏死，能怎么办呢？” 话落，成河旺夫妇也陷入了沉思。 “当下，我只希望你们能过好自己的生活，把这孩子养大，给她寻门好的亲事，平平安安，幸福快乐即可。” 小玖玖啃着拳头，眼神微闪，继而慢悠悠的看了她一眼。 成河旺沉思半响后道：“成婶，你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了，会按你的意见来办的。” “但今天我们来都来了，肯定得把你带回成家村。” 柳青青赶忙点头，坚定道：“对没错！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外面！大家在一起总好过一个人在外面孤孤单单的！” 成稳婆下意识的抗拒：“不行！” “我跟你们不一样，赫府的人极有可能识得我，但肯定没人认识你们！我要是真跟你们在一起，会害死你们的！” 柳青青摇头，急忙道：“不会的！现下事情都已经过去快两年了，那赫老贼遭了不少难，损兵折将，肯定没心思再对付你了！” “是啊！成婶，你一定得跟我们回家！” 成稳婆被他们俩一言一语砸得心慌慌，也动了一点心思。 她确实不想待在秋水县，可也不知道该去哪。 “哎呀成婶，你就当帮帮我们，还不行吗？” 柳青青握住她的胳膊，央求道：“禾禾马上要成婚了，你现如今也是一个人，倒不如跟我们回去，帮着一起操办禾禾的婚事。那嫁衣繁琐，礼节也麻烦，有你我们才安心。” “再者说，你不是想知道赫府里的一些消息吗？我倒是有法子，兴许真能知道当年的那些丫鬟和婆子怎么样了。” 成稳婆闻言，下意识的皱起眉，丝毫不信她的话。 在她看来，柳青青和成河旺连自家都顾不及，怎么可能把手伸到青州去？ 柳青青一眼看穿她的疑惑，神秘的笑了一下，不紧不慢的将家里这两年发生的所有事说了出来。 成稳婆听后是又喜又忧。 喜是替他们家高兴，庆幸他们终于苦尽甘来。 至于忧…… “你是说，禾禾即将嫁到青州？还是嫁给赫府大管家的儿子？” 柳青青的脸上洋溢着笑，兴奋且激动的应道：“是啊！” 成稳婆的眉头跟着一皱，厉声质问：“赫府哪个管家？” 这话把柳青青俩人问懵了。 成河旺疑惑道：“这赫府，不就一个管家吗？” 成稳婆满脸凝重的摇头，沉声道：“不对，有两个。” “其中有一个，正正好是赫老贼的心腹！” 这话把柳青青吓坏了，俩人皆是倒吸了口凉气，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他专门替赫老贼干那些见不得人的狗事，不是什么好人！” “若禾禾嫁的是那人的儿子，那事情就糟糕了！” 柳青青拧着衣裙，紧张兮兮的问道：“婶子，你口中的那人，姓陆吗？” 成稳婆听到那姓氏，眼皮跳了跳，反问道：“禾禾要嫁的该不会是陆成吧？” 柳青青和成河旺齐齐道：“是啊！” 紧接着俩人就看到成稳婆笑出了声，方才那个神伤低落的妇人仿佛一下没了影。 “你们家禾禾啊，运气可太好了！”成稳婆连带着语气都轻快了不少，“她以后要享大福了！” 小玖玖跟着笑弯了眉眼。 那是自然，要是无法享福，她能让自己的好阿姊嫁吗？ 第187章 勾搭上隔壁老王 柳青青一听她这个语气就知道姓陆的管家不是坏人，那颗悬着的心顿时落地。 她没少插手撮合白禾禾与陆成，要是临门一脚出了那么大的问题，不得懊悔死？ 成河旺也松了口气，缓过劲后又问道：“成婶，你认识陆管家？” 成稳婆闻言一愣，不过一秒，又面露苦涩摇头：“也，不算认识吧……” “只是陆管家是个大好人，我也是由他引荐才入的赫府，认识的大夫人。有他的帮忙，大夫人每次产女我都在身边，因此拿到的银钱也是最多的。” 成稳婆提起那人，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敬佩：“陆管家为人正直，刚正不阿。虽鲜少插手赫府的事，但若是有人遇到麻烦，他也愿意帮忙。” “我有时常常想，大夫人产女那夜，他要是在府里，可能这一切都会不一样。” 听到这话的柳青青和成河旺不由得皱眉对视一眼，满脸迷茫。 柳青青甚至觉得好笑，“成婶，一个管家还能影响得了知府？” 成稳婆闻言，摇着头若有所思道：“那是你们不了解陆管家的来头。” “你们可知，他家与京都新上任的大理寺官员是何关系？” 柳青青下意识想到了“周潘”，点头理直气壮道：“知道啊！周潘与陆成是幼时好友，只不过那周大人考入了大理寺，而陆成则留在了青州。” 成稳婆失笑，轻声道：“这年头，背后没个身份，哪有那么容易当上大理寺的官员？” 柳青青满脸疑惑。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但周潘是大理寺的人跟陆管家有什么关系？ “周潘与陆成是挚友没错，但那周潘的祖上曾有人当过宫里的御医，周潘高中后再得祖上那些人的照佛，这才成功入大理寺当了左副手。” “巧合的是，周潘的祖辈也曾与陆管家的祖辈结过姻亲，两家来往密切。这陆管家还是周潘家中的人介绍到赫府里的，那时接待他的就是大夫人。” 成稳婆怕面前的俩人被自己的话绕晕了，简单的概括了一下：“也就是说，若是赫知府想动陆管家，还得经过周家人的同意。” “况且陆管家的祖上还曾有人当过皇商，赫知府也深知这点，也就让他在府里待着干些老活，井水不犯河水。” 周家一日不倒，陆成父子俩就依旧能在赫府里好好待着。 况且这祖上当过皇商的，那些人的后代一般都吃喝不愁，也就打发时间度日子罢了。 柳青青和成河旺听得直发懵，对视一眼后，皆是愣愣的点头。 成稳婆失笑：“吓到你们了？” 柳青青摇头，“那倒也不是，我们只知周潘与小陆是挚友，没成想两家竟还有这层复杂的关系。” 还有那个“皇商”的字眼，属实是震惊到她了。 柳青青的心头萌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自觉说出来容易惹人发笑，终是憋了回去。 皇商啊……她做做梦也不是不行吧…？ “你们可别小瞧那些家族世辈的关系，那种祖上就建立起的关系远比普通人家牢固很多。加上周潘还成了大理寺的官员，他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更加不会背弃与陆家的关系。” 柳青青俩人哪懂这其中的复杂关系？ 成河旺懵懂的点点头，也当作是个回应。 反正听了大半天就是陆家有后台，后台的势力还不小，陆管家在赫府的地位很特殊，赫老贼欺负不到他头上。 柳青青心中顿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成婶，那若是将大夫人的事告知陆管家……” “万万不可！” 成稳婆想也不想就打断道：“绝对不行！陆管家那人虽是仗义，但近来也愈发懂得明哲保身，说到底他现在还在赫府做事，告诉他若是没什么用，反倒害了他和陆成！” 柳青青一噎，无声叹息，惆怅道：“是我糊涂。” 成稳婆见状，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总之你们家禾禾这回是遇到好人家了，陆家父子的为人不用说，定是体贴周到的。” “陆成也很上进，他们陆家靠着祖上皇商的积累，手头中赚钱的铺子定不少。禾禾嫁进陆家，日后的福运也绝对不低。” 成河旺听着她的话，默默的点着头。 他可以不信任何人的话，但成稳婆是他们家的大恩人，绝对不可能害他们。有她的保证，白禾禾的这门亲事定是顶顶好。 看来回去后当真可以着手办禾禾的大喜事了…… 柳青青瞅了眼外面的天色，不再继续叙旧，“成婶，你去收拾下东西，跟我们一起回家吧！” 成稳婆犹豫的看着俩人，在他们的不断催促下，还是收拾东西跟他们走了。 当天晚上，柳青青俩人终于将成稳婆接回了成家村，成稳婆太过疲惫，也没心思跟其他人一一叙旧，打了个招呼后就回屋休息了。 幸好河旺家搬了新院子，要不然都住不了那么多人。 成稳婆恰好可以跟成河清和白禾禾一个屋，那小屋里有两张床，仨人挤挤也能睡。 反倒是成河财。 一家人吃完晚饭后，成三金等人领着小玖玖出去散步，留下几个大人在屋内闲聊。 成河旺好奇的瞟了他家二哥好几眼，终是忍不住问道：“二哥，你不用回去陪二嫂吗？” 这会天都黑了，成河财竟一点回家的心思都没有，一直坐着跟他们唠。 成河财闻言，眼神闪躲，支吾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柳青青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头，赶忙拉着成河清坐了下来，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成河清瞧他这个表情，蓦然间想起一件事，“老二，我上回去你家怎么没看到你媳妇？” 回想那几天，成河财这是这么含糊其辞，一个劲的敷衍回应她。 成河财像是被戳到心窝子，无措又紧张的揪着袖子，眼神飘忽，假咳了几声才慢慢吞吞的回道：“就，说过了啊…我家那婆娘，回娘家去了……” 成河清挑眉冷笑：“你媳妇跟娘家就隔了一条巷道，至于待在那好几天不回来？” 成河旺也觉察出不对劲了，不自觉的拔高声音，焦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啊！” “哎呀他爹，你别急。”柳青青不轻不重的拍了他一下，温声安抚道：“二哥，你慢慢跟我们说，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 成河财低着头，面露苦涩，大半天才摇摇头，唉声叹气：“也…不是什么见得了人的事……” 柳青青仨人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咯噔跳了一下。 这老二夫妇俩也算是一起吃过大苦的，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总不能现在感情破裂吧！？ 然而现实还是给了仨人致命的一击。 “阿欢跟隔壁王叔好上了……” 听到这话的柳青青仨人同时瞪大双眼，错愕震惊，完全不敢相信。 柳青青倒吸了口凉气，瞧成河财满脸落寞，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问道：“隔壁…王叔！？” 成河财苦笑，叹了口气后点头：“就是我家隔壁那已经六十多岁的王叔。” “好了快八年了都。”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情绪也毫无起伏，像是在说一件莫不关己的事。 柳青青仨人大为砸舌。 成河清的眉头紧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二，你和阿欢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这样？” 犹记得当年成河财拖家带口搬出去的时候，他婆娘都还一直在他身边默默支持他，他婆娘的娘家也一直帮扶着两口子。 成河财的婆娘，性情温和，也不是个懒的。平日里农活也能干，人长得也还行，说话也一点都不冲。 怎么可能跟野男人勾搭上？ 成河财摇头叹息，无奈道：“这也怪我，太没用了，给不了她富足的生活。每天粗茶淡饭，各种讨生计，时间久了，她自然就累了，我俩之间的感情也跟着消磨光了。” “一开始还恩爱着，后面一丁点芝麻大的事都能吵翻天。我没法给她买首饰，也没法让她每天吃上肉，有时还得让她回娘家搬大米补贴自家。我这种人，换哪家姑娘都受不了。” 越说到后面，他的神情越低落，声音也越来越小，连带着脑袋都快埋到饭桌底下了。 柳青青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哥，你在客栈里做工，不是做得挺好的吗？” “先前还听说，你在里面每月有一百文钱呢。” 她也只能试探性先问这个，其它戳心窝子的话，柳青青实在不敢开口。 成河财苦笑，颓废的解释道：“可每月一百文也没办法每天吃肉啊！隔个四五天才能给家里人买块肉，还不够几个孩子分的。” “我只是个店小二，那隔壁王叔却是开木材铺的，能比得上吗？” 第188章 烙肉馅饼 柳青青闻言一愣，要说出口的话堵在喉间，苦涩得不像话。 成河旺也愧疚的低下头，没敢吭声。 按理说，他爹娘留下的老房子该是两兄弟平分的才对。可他一人却独占了，害得成河财夫妇搬了出去，这会还有什么资格多嘴？ 成河清也是经历过大变故的人，深知人心难测，性格再好的人总有一天也会因着环境和现实而改变，所以更加不好多说什么。 “我家孩子生病，瞧不上大夫，也是隔壁王叔慷慨掏的银子。阿欢她爹娘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却已经对我不满了。” “但到底是我有愧，没本事，没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都是我的错。” 柳青青忍不住问道：“那你们准备就这么装傻充愣的过下去？过一辈子？” 成河财唉声叹气，回道：“那倒不是，她的事，我知道，她爹娘也知道，她自己更清楚明白。” “她爹娘劝过我，说过日子就是这样的，王叔今年都六十多了，也不缺我一个。与其闹翻天还不如就这么将就下去，毕竟还有孩子在，这样孩子们有肉吃，我也能减轻负担。” 这话听得柳青青大为震惊，很是不可思议。 “还能这样！？”柳青青错愕道：“你就同意了？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八年？阿欢也没有和离的打算？” 成河财语气低落：“要不然呢？我毕竟受过他们家的恩，阿欢那些年待我确实也是极好，就连客栈的活计也是她帮我求来的。我倒是能抛下那些活不干，孩子怎么办？” “还有阿欢，这些年虽是争吵，但她未曾辱骂过我一句，明明是我没用不争气，她也从不用最伤人的话戳我，就连跟隔壁王叔好上，也是直接了当的与我说……” “…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确实狠不下心说什么绝情和离的话，说到底这一切也是因为我。更何况真开口，我倒觉得是自己废物没出息。” 成河财说到最后，一顿自嘲，可再抬头时眼眶已经红了。 无法改变现状，对此也无能为力，只能自暴自弃。 “她对不起我，我也对不起她，和不和离有什么关系？” 成河旺听着这些话，面露难色。 一旁的成河清，她虽是这个家里最大的，但这事她没有立场说些什么，只能张着大半天的嘴又默默合上。 怪不得成河财跑到这吃完饭后就不肯走了，要是换作以前，家里有媳妇肯定早跑了。 柳青青一噎，那脸色就像吃了什么般难看，直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二哥，这事肯定不能这么理解啊！” “你也不是不能赚银子，这年头月赚一百文算多的了，这日子肯定不能这么过下去啊！天天被街坊邻居暗地里嘲讽，你们无所谓，那孩子呢？他们的名声你们也不管？以后你家姑娘还想嫁好人家吗？” 柳青青越说越严肃，很是坚定道：“二哥，你们这事做得不地道，还很自私！” “你说的对，你俩都有错，但孩子没错！你们不能这么继续下去，这样只会害得自家姑娘以后嫁不到好人家，即使嫁出去也得天天被人戳脊梁骨！” 成河财闻言，脸色一黑，低头挠着后脑，就差没把头发薅秃，“我，哎！” 柳青青也不逼他，只是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认真道：“二哥，你可以在我们这待几天，但这几天你要想清楚怎么解决家里的糊涂事！” 她低头略一思索，抬眸望过去时，语气瞬间变得强硬了起来，“回去后，你必须同阿欢讲清楚。既然你们都有错，你也不怪她，那你就问问她，若是她还想同你过日子，那就必须与那什么破王叔断干净！你们可以搬回来同我们一起讨生计，反正我们家现在一堆的活，干都干不完。” “若是不想过，该和离就得和离！一刻都不能耽搁，姑娘你就带回来，我们一起养！” 成河旺和成河清听了她一席话后直点头附和：“就是！” 成河财为难的揪着袖子，坐立难安，没敢再抬头看他们一眼。 羞愧、颓废、无能，这几个大字像是挂在他脑门上似的，压得他根本没好意思抬起头。 柳青青心细，当即看出他的窘迫，放轻了语气宽慰道：“二哥，我这也不是逼你，就是实在见不得小姑娘受苦。” “你且安心在这住着，这几天也静下心好好想想解决的办法。恰好我们家这几日最是忙的时候，多添一个帮手也好。” 成河财闻言，勉强的挤出一抹笑，缓慢的点了点头。 成河旺拍了下柳青青的肩膀，插话道：“好了二哥，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带你去房间休息，你就跟三金和大勇住一起。” 话落，他朝柳青青和成河清使了个眼色，之后径直拉着成河财离开。 待俩人走后，柳青青和成河清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这倒霉事，都被我们老成家碰到了。” 成河清感叹一句后握住柳青青的手，苦笑：“幸亏有你，这要是没你，我和老三都不知道该怎么引导他。” “他刚刚那些话，听得我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柳青青按着脑门感叹：“我又何尝不是？” “唉～可愁死我们了！说到底也是我们亏欠了，再看看二哥他媳妇自己的想法吧！” 老成家那一亩田和浅塘最后都落到成河旺手里了，成河财什么也没得到，说到底确实是他们家没理。 也得亏成河财没有跟他们争的心思，成河财的婆娘也是个没心眼的，毫不在乎谁拿得多谁拿得少。 柳青青对阿欢的印象太好了，猛一听到这个消息，确实有些接受不了。 她怎么都没办法将那个大度又爱笑的二嫂和那些龌龊事联系在一起。 “算了，咱也洗洗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隔日一早，成河旺两兄弟天还没亮就起来劈柴喂鸡。 成河财难得过上舒心点的日子，脸上的笑容也多了，朗声问道：“阿旺，你们家有油吗？” 成河旺正在喂那只慵懒的老母鸭，闻言，当即道：“有啊！” “我昨晚还跟你提过，咱家现在主要就是卖腌香鱼，那鱼就得用油炸，家里的油自然不少。” 成河财磨拳霍霍，试探性的问道：“那能给我点油吗？我给你们烙几个油饼吃，那东西上面洒些葱用热油烙，在县上卖得可好了，吃起来倍香！” 成河旺被他说得嘴都馋了，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正想应下来，余光就见到柳青青走了过来，当即把话咽了回去。 他家媳妇没同意，他可不敢乱应。 柳青青似乎是听到他们的谈话了，笑着道：“二哥，你还有这手艺呢？” “那感情好啊！整点新鲜的玩意尝尝也不错，正好灶房里还有些面粉和猪肉沫，劳烦二哥给我们烙几个酥饼吃。” 听到“猪肉沫”这三字，院子里大的小的都不淡定了。 小玖玖趴在凳子上，双眸亮晶晶的看着她娘，嘴馋得直咽口水。 肉……又能吃肉了！ 成老二更是直接蹦哒了起来，兴高采烈的跑到成河财身后，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斧头，催促道：“二伯…二伯…酥饼好！肉酥饼更好！你快去做，我们快饿死了！” 柳青青嗤笑一声，轻斥他没出息。 成老二摸着自己的肚皮，撇嘴嘀咕道：“填饱肚子要啥出息啊？争口气之前不得先喂饱自己？” “娘，你真不懂事。” “嘿！”柳青青听乐了，抄起扫帚，作势要揍他。 成老二当即脚底抹油溜走，“二伯！俺来帮你打下手！” 柳青青轻哼了一声，没好气的冲着他的背影吼道：“吃吃吃！整天吃那么多！明年县试，你要是考不好，看我不揍死你！” 小灶房里，成河财手脚利落的和好面，塞满肉沫后起锅热油，一个个面饼被丢了下去，顿时发出一阵“滋滋滋”的响声。 河旺家的几个小子闻着味凑过来，馋得直咽口水。 柳青青也凑上来看了一眼，瞧那一个个烙饼渐渐变得金黄，上面点缀着葱花，肉香味也渐渐出来了。 她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二哥，你这手艺跟谁学的啊？” 这肉烙饼闻着可太香了。 成河财憨笑道：“就客栈里的厨子，那厨子手艺可好了，听说祖上还是正儿八经的京都人，在京都做过好几十年的生意呢！” “这烙饼啥馅都有，那厨子还下过羊肉馅呢，只不过咱这是不可能吃到的，每回那烙饼一出就被人抢空了。” 说起这个，成河财就觉得可惜。 客栈里多出来的烙饼是可以被他们这些小二带回家的，但在那做劳工这么多年，也只勉强吃过一次。 柳青青了然般的点头，紧接着又问道：“那你们的烙饼，怎么卖啊？” 成河财指着锅中香喷喷的烙饼道：“像这种只带葱的，五文钱一个，像这种肉馅的，一个卖十文钱呢！” 第189章 成小五带好东西回家 一个烙饼卖十文钱，也是够吓人的。 柳青青砸舌，但转念一想，这烙饼十文钱，内馅还有肉，也不是不能接受。 “二哥，你把肉都下了吧！咱这么多人，要吃就吃尽兴！” 这可把所有人高兴坏了。 烙饼里的肉太少，吃得也不尽兴，成老二一直想说多包点，奈何他娘时刻瞪着，他也没那个胆。 “俺们娘最好了！” 柳青青听乐了，面上却还是佯装没好气的剜他一眼，轻斥道：“就你最贫嘴！” 成老二没心没肺的嘿嘿直笑，两个烙饼出锅，他当即捞了起来，拔腿就往外面跑。 “老三老三！吃烙饼！” 小玖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香喷喷、黄灿灿的烙饼从她头顶飞了过去，落入成三金的手中。 全家就属这没心没肺的二哥不把她当一回事！ 小玖玖气鼓鼓的瞪着他，两只小手扒拉着凳子，真想搬起来砸他的脚。 但她现在就是小孩子，要是做出这种事，不得吓死人？ 正在气头上的小玖玖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成三金已经掰了一小块烙饼递到了她的嘴边。 小玖玖嗅了嗅，懵懵的回头，张着小嘴看着成三金。 成三金朝她和煦的笑了笑，将那小块烙饼轻塞入她的嘴里，温柔道：“不是想吃？” 小玖玖闻言，顿时笑弯了眉眼，捧着那小块烙饼啃了起来。 “慢着点，别噎着。” 不噎不噎！这烙饼真香！ 小玖玖感叹每天都能吃到不一样的美食可真好，关键是这烙饼的肉香味十足，每一口都很扎实。 成三金也不吃，就在一旁给她递水，吃完一小块就喂她一口水，紧接着又掰了一小块喂她，直到把那一整块的饼都给喂完。 柳青青看着这兄妹俩的互动，欣慰极了，转眼再看到一旁狼吞虎咽的成老二，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顾念人多，想给他留面，柳青青铁定会拿着扫帚胖揍他一顿。 “哎？四牛又去哪了？” 成河清刚把烙饼端出来，一个个分发完，好奇的发问。 “奇了怪了，这孩子怎么整天神出鬼没的。” 成三金闻言，若有所思的低头。 他不会是又去找郑均练武了吧？ 成三金紧接着又扫了一大圈院子，没见到大白的影子，心中隐约猜测…… 估计是又跑到青岭山上去了！ “哥…咯咯…喂！” 显然一个烙饼没法满足小玖玖，这会又揪着成三金的手指，闹腾着还要吃。 “咯咯，喂！” 小玖玖撇着嘴，眼眸水汪汪的，奶声奶气的叫唤着，成三金完全拿她没辙。 正当他想起身再去拿块烙饼时，院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长“吁～”，一辆马车恰恰好停在大门那。 新房子就建在村口，他们家平日里会大开院门，这会外面的光景一览无余。 不一会，成小五从车上窜了下来。 “爹娘，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妹妹，我回来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院子里的人被吓了一大跳，纷纷看过去，一脸茫然。 成小五已经抱着一堆东西冲进来了，嘴边的笑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我回来啦！” 生怕别人听不见，他又响亮的重复了一遍。 成河财还没见过成小五，饶有兴趣的出了灶房，好奇的盯着他看。 别说，这小五自从跟着顾青山后，天天锦衣华服，这会看着就像个贵气的小公子。 “哎哟！小五啊！快快快，快让娘看看！” 柳青青反应过来后，连忙朝他跑过去，抱着他左右瞧了瞧，满脸的笑容。 “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都要以为得过年才能见到你了！” 成小五将家里人每个都抱了个遍，最后停在成河财面前，脆生生的喊道：“二伯好！” 叫得真响亮，一点都没有传闻中小哑巴的影像。 成河财欣慰的应着：“哎哎好，好孩子！快来一起吃烙饼！” 成小五“嘿嘿”笑了两声，转头抓着她娘的手，激动道：“娘，我带了很多东西回来！还有我师傅，给咱家的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说是祝贺咱搬新家了！” 院中人闻言，面面相觑，未等做出什么反应，成小五又窜了出去，扯着嗓门喊道：“车夫大哥，帮我搬箱子！” 还是箱子！？ 柳青青等人万分好奇的涌了出去，只见那驾车的小伙从车上搬下来整整两大箱的东西。 “这，都是给咱们的？” 成河旺指着那些东西，错愕震惊道：“顾老板给的？全部都是？” “不好吧？” 车夫大哥闻言，当即嚎道：“有什么不好的？这是顾老板的心意，小五他爹娘，你们收着就好！这么点的东西对于顾老板来说不算什么。” 紧接着他又转头对一旁的小萝卜头道：“小五，我就先回去了。顾老板说了，让你好好跟家里人团聚一阵子，等镖队运完新一批的腌香鱼再回去。” 成家人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个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连那两箱礼品都顾不上了，朝着成小五涌了上去。 距离镖队运腌香鱼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顾青山真是太通情达理了！知道他们聚少离多，还特地给成小五放了个大假。 成小五抱着他娘，开心道：“那我要随几个哥哥和妹妹一起玩！” 成老大和成河旺则赶紧将箱子搬了进去，一家人其乐融融。 等关起院门，成小五就开始从箱子中掏东西。 先是吃的，再是一些好看的布料，最后还有一些新鲜的玩意，看得他们眼花缭乱。 “对了！” 成小五兴奋的从箱中掏出一大块肉，“爹娘，你们看，这是我师傅给咱家的羊肉！” 小家伙接着解释道：“这是师傅生意上的一位伙伴送的，整整一只羊！师傅当即给咱家刮了一大块，让我一起带过来。” 成家人还从未看过羊，这会听说那一大块肉是羊肉，个个好奇的围过去。 独独成老二捂着鼻子后退，嫌弃道：“俺滴个乖乖，这羊肉怎么一股腥臭味～” 成小五闻言一哽，一脸认真的反驳道：“这不是腥臭味，这是羊肉的膻味！” “笨蛋二哥！” 成老二嗤之以鼻：“我先说好啊，这东西我可不吃，太臭了！” 话落，他还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直摇头：“还是猪肉好吃。” 成小五气鼓鼓的瞪他，“那一会一点点肉都不给你吃！” 眼见着俩人又要吵起来了，柳青青赶忙道：“好了好了，小五，把羊肉给娘吧。” “这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呢，真稀罕啊！” “刚刚你们二伯还提起羊肉呢，没想到立马就见到了。” 成河财双眸都亮了，磨着掌，万分激动道：“羊肉好，羊肉贵啊！一斤就要五两银子！而且咱青州隶属下所有的县村都没有卖羊肉的！这稀罕物得从别的地方运过来，运到咱这，一斤都得翻到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 成家人齐齐惊呼出声，柳青青抱着那羊肉，感觉像是抱着块金子，双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一斤肉十两银子，怎么不去抢啊？！” 成老二接过那羊肉，皱起眉头直摇头：“这货凭什么？” 成河财嫌弃的看着他，没好气道：“你可别小看这羊肉，这羊肉可是大补啊！特别是寒冬来上一口，一整个冬天都不怕冷了！” 柳青青砸舌：“羊肉还有这功效呢？” 成河财重重的点头：“那可不？” “这好东西就得值这个价格，要不然岂不是糟蹋了？” 他有幸跟着掌柜出去采货时见过一次，这会当真摸到羊肉，还真舍不得脱手。 柳青青笑道：“既如此，那二哥，这羊肉就交给你处理了。” “这会还是夏天，热得很，存到冬天是不太可能了。方才听二哥说羊肉烙饼也极好吃，刚刚一块我们都没吃过瘾，劳烦二哥做一些羊肉烙饼给我们尝尝味？” 成河财面上一喜：“真给我做了？！” 柳青青笑意盈盈的点头：“是啊！劳烦二哥了！” “不烦不烦！”成河财激动得直摆手，抱着羊肉往回走时还不忘道：“是时候让你们尝尝我真正的手艺了！” 成河清跟了上去，笑言：“二弟，我来帮你。” 成老二一屁股坐了下来，忍不住嘀咕了两句，“那一股味，饼能好吃？” 小玖玖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真想一脚把他踹走。 “爹娘，还有呢。” 成小五紧接着将好几匹精美的布匹拿出来，最后才从箱底将那匹大红色的，上面还绣着鸳鸯的布料扛了出来。 “最重要的是这匹布料，我师傅说了，这匹大红色的布料是绸缎铺里卖得最好的，刚好可以给禾禾阿姐做嫁衣！” 白禾禾好事将近，他在青州就已经知道了。 顾青山从他口中听说后，二话不说就让人去绸缎铺里挑上好的料子。 白禾禾闻言，双颊当即就红了，结巴道：“给，给，我的？” 第190章 老成家彻底发达了 “是啊！” 小萝卜头重重的点头，笑眯眯道：“阿姐摸摸看，可还喜欢？” 白禾禾低着头，含羞带怯的抱过那布料，柔声道：“小五，替我谢谢顾老板。” 柳青青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温声道：“是得谢谢，顾老板还真是大善人，帮咱家那么多忙，还给咱送了那么多贺礼。” “他爹，我们是不是也得回些礼啊？” 成小五不等他爹回应，自己摇头晃脑的说道：“哎呀娘，你就别想了，师傅他怎么可能缺咱家的东西。” “再说了，他这次送咱家这么多贺礼，一来是祝贺，二来也是想感激咱们帮他种人参。” 话落，小萝卜头当即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伸着手往袖子里探。 小玖玖正捧着鲜花饼啃，见状，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紧接着又垂下圆圆的脑袋，事不关己的继续填饱肚子。 “爹娘猜猜看，咱家上次那批人参赚了多少银子？” 成小五已经掏到东西了，故意藏在袖子里不拿出来，故作神秘的看着家里人，“你们都猜猜看，放心大胆的猜！” 一院子人的胃口都被他吊起来了，毕竟人参不是普通价格，他们也不太敢想，关键也想不到到底赚了多少银两。 成老二性急，催促道：“哎呀你快说！猜猜猜，这哪猜得到啊？” “就是啊！” 成河旺接着道：“那会去牛头县，顾老板都说了，每个人参的价值都不一样，我们哪懂这些啊？” 他们只管按着老方法种人参，可不懂那些个人参值多少钱。 成三金掂着本书，不轻不重的叹了口气，径直坐下来翻看，似乎对赚了多少银子毫无兴趣。 可下一秒，看到成小五掏出那叠银票时，还是忍不住怔了数秒。 “五百四十两！” 成家人听到这个数目，吓得当场愣住了，个个目瞪口呆，直勾勾的盯着他手中的那五张银票。 成小五很满意他们的反应，笑着点点头，又从腰间取下钱袋子，掂了一下，不紧不慢道：“这里面有五十两哦！” 柳青青倒吸了口凉气，错愕的蹲下来，不敢置信道：“小，小五，你，告诉娘，这全是卖人参赚的！？” 成小五坚定的点头：“当然是啊！” “那些人参，娘和大哥都看过的。一共三十九株，卖出去二十株，一株算给咱家十五两银子，那不就是三百两吗？然后那两个紫色盒子里的人参也全卖出去了，一株是给咱一百二十两，那不就是二百四十两吗？” “一个三百两，一个二百四十两，可不就是五百四十两吗？” 小家伙那小嘴叭叭叭的，井井有条，不急不缓的将一个个数字蹦出来，还是把河旺夫妇俩给绕晕了。 成老二惊了大半天，再听这一连串的数字，忍不住给小萝卜头比了个大拇指：“还是我们家小五厉害！” 成小五毫不谦虚的笑了，一骨碌把银票全塞他娘怀里，一身轻松。 “我这一路带着几百两，吓死了，还是给娘保管最好！” 话落，他又无视成家人还处在震惊的状态，接着道：“咱家种的人参，有一株还被京都里某个贵人看上了。师傅因此卖了他一个人情，得了次机会，这百家坊的第二个分铺可能马上就要开到京都城里去了。” “师傅说，要是第二个分铺开了，那他就要带我去京都城。” 原本还处在震惊中的成家人听到这个消息，吓得险些惊呼了出来。 “你师傅要带你去京都城！？” 成三金听到“京都”两字，双手忍不住抖了一下。怔愣不过数秒，又继续盯着书本看，可这里面的字，他是一个都看不进去了。 成小五点了点头，惆怅道：“可我不太想去，京都好远。若是当真去了，一年都可能很难回来一次。” 柳青青张着嘴，也很是舍不得。 但这还是很久之后的事，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她还是希望家里人脸上能有点笑容。 “小五啊，没关系，这百家坊要开分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事我们到时再慢慢商量，这会都不急，你也别忧心。” 其实私心里，她还是希望小五能去京都的。毕竟去那种地方，还有顾青山护着，小五肯定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但舍不得也是真真切切的。 成小五听了他娘的话，歪头一笑：“也是。” 柳青青笑着摸他的脑袋，一脸欣慰道：“我们家小五，愈发厉害了。” 她已经很满足了，家里的每个孩子都很厉害。 成小五今年不到十岁就已经这般出息了，她也没什么大的追求，只希望小五能学自己想学的，日后能做更多选择。 “那是爹娘还有哥哥们教的好！” 小萝卜头的嘴，一如既往的甜，每个都得夸，哄得家里人团团转。 在成小五脚边坐着啃饼的小玖玖闻言，忍不住用油腻腻的小手拽了下他的裤腿，也不说话，只是仰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成小五愣了一会，紧接着才笑着道：“还有六妹也教得好！” 不到两岁的小娃娃能教他什么了？ 成家人被两个小家伙的互动逗笑了，摇头直感叹，不忍打断俩人间和谐的气氛。 小玖玖闻声，展颜一笑，露出几颗刚长出来的很可爱的小牙齿，看得人心软软。 午饭过后，成家的几个兄弟又围在院里玩闹。 柳青青拉着成河清在灶房里边洗碗，边闲聊。 “青青，你确实是好福气啊！眼瞧着这几个孩子愈发厉害了，谁能想到小五才几岁就这么能干？” 成河清柔声感叹道：“还是你会生。” 柳青青轻瞟了她一眼，悠悠然道：“禾禾能差？你瞅瞅那丫头，不能干？” “长得秀气也就罢了，力气大还能干活，又勤快又懂事。把姑娘养得这般好，你还算不会生啊？” 成河清想到自家姑娘，心里也是一阵欣慰，笑着直点头：“是，说得是，咱老成家的孩子都苦尽甘来了！这会每个孩子都特别能干！” “现在啊，只等明年。若是三金、二锅和四牛能够考过县试，咱老成家就真是光耀门楣了！” 柳青青也盼着那一天，她对其他两个很放心，倒是成四牛…… “唉…别说四牛了，也不知道那臭小子又跑哪去了…愁死我了都…！” 一整个上午都没见到他的人影，这会午饭都过了也见他回家。 成河清望院中看了一圈，没见到人影，也不由得皱起眉头，忧心道：“那孩子不会又跑到山上去了吧？” 柳青青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彻底待不住了。 “不行，我得去郑屠户那看看！” “砰砰砰！” “河旺家的，有人在吗？” 柳青青的话才落，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成老二笑着跑过去开门，“牛叔，怎么了？” 被唤作“牛叔”的那人看到他们，露出一脸忧色，犹豫了一会才艰难道：“河旺家的，你们快去山腰那的郑屠户家里瞧瞧吧！你们家四牛出大事了！” “砰呲！” 柳青青手里的碗应声砸落，人也跟着呆住了。 “山腰”、“四牛”还是郑屠户那，这几个字已经足够戳她心窝子了。 成老二也呆了，愣愣的问道：“出…我家四弟，出什么事了？” 牛叔斟酌着措辞道：“他，被野猪撞飞了……” 反正他听说是这样的…… 此话一出，成家人被吓得魂都快没了。 “总之，你们快去郑屠户那看看吧！” 话落，他赶忙抬脚就跑。 这糟心事，他可不敢参与其中。 河旺家的人吓得三魂没了六魄，个个急躁又匆忙的往外面跑。 “…四牛…四牛啊！” “……” 成河清也赶紧跟过去，一路上还喊着：“青青你别急，四牛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眼看着成三金也要跑了，小玖玖眼疾手快的抱住他的大腿，在他看过来时张开双手，要他抱。 带上我！带上我啊！ 小奶娃急得都快喊出声了，一个劲的“哼唧”。 成三金总算找回了点理智，弯腰将她一把抱起，临末还记得把院门给锁好。 家里一堆贵重的东西，一听到成四牛出事，个个都慌了神全忘了。 李大娘也闻声跑了出来，忐忑的站在铺子门口，愁容满面，小声问道：“三金，四牛怎么了？” 那声音，听着都在抖。 成三金平日里不怎么跟她说话，与她算是最陌生的，这会也忍不住放缓语气安抚道：“婶婶别急，有郑叔在，他不会有事的。” “你且看着铺子和我家院门，要是有消息，我会让人下来同你说一声。” 李大娘无措的点了点头，茫然的看着山的方向，揪心难受。 成四牛是她收的唯一一个干儿子，臭小子平日里极为贴心，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替她干。 要真出了什么事，李大娘觉得自己得哭死。 第191章 打死了一头野猪 青岭山，半山腰处。 河旺家的人急匆匆的赶到郑屠户的家门口，每个人都显得尤为狼狈。 柳青青更是被吓得脸色发白，一路不敢停歇，连喘口气都不行，生怕错过见成四牛“最后一面”。 “…四牛……四牛啊！” 成河清喘着粗气还不忘搀扶着她，满脸焦急。 入院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药味，细嗅了嗅，空气中还夹杂着一丝血腥味。 成三金一路抱着小玖玖上山，脸不红气也不喘，敏锐的嗅到这股子血腥味不太对。 “你们怎么了？” 郑屠户和郑均闻声，齐出现在门口，狐疑的问道：“来这么齐？” 这是一大家子的人都来了？ 柳青青那两行泪再也憋不住了，哗啦啦直流，跑上去气喘吁吁的问道：“郑…屠户，我，我家四牛呢？他没事吧？他怎么样了啊？！” 郑屠户一愣，很是不解的看着他们。 “我们听说，四牛被野猪撞了。”成三金跟了过来，平静的问道：“这是真的吗？” 他原本是很担心，但看到郑屠户和郑均那淡定的神情后，顿时醒悟过来，成四牛或许也没什么事。 郑均惊讶的瞪大眼，忽地又笑出声，调侃道：“谁吓唬的你们？被野猪撞这种事都说得出口？” 此话一出，河旺家的人当即面面相觑，满脸不解。 成三金反问：“所以四牛呢？他可有受伤？” 郑均露出十分荒唐的神情，摇头道：“一点小擦伤都能把你们吓成这样？” 他说着说着又朝屋内喊道：“四牛来，自己出来给他们看看。” 成四牛闻声，缓慢的挪了出来，低着头，不敢看柳青青的脸色。 “爹…娘…大姑…二伯…” 大白狗摇着尾巴跟在他身后，率先跑出来蹭到成三金的脚边。 河旺家的人看到成四牛完好无损的站在面前，心里的那块大石头顿时落地。 柳青青先是皱眉，继而眼泪又决堤，上去提溜着他上上下下瞧了个遍，最后再生气的给了他一脚。 “呜你个臭小子！你吓死我们了！” 许是不够解气，她又抬手打了成四牛两下，没舍得用力。 成河清也是露出如释重负的笑，赶忙拦道：“好了，孩子没事就好，没受伤就行。” 成河旺也围着他，担忧的问道：“真没受伤？那野猪是怎么回事？” 成四牛见他娘的气出得差不多了，这才敢抬起头，小声解释道：“就是被刮撞了一下胳膊，什么事都没有，郑叔都帮我治好了。” 看来是报信的人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传来传去的，那消息就渐渐变了味。 河旺家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柳青青缓过劲，对着他没受伤的地方一顿揍，叉着腰，劈头盖脸的吼道：“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不准上山捕猎，你是一句都不听是吗！？” “…打猎…打什么猎？！你一个人能对抗得了那些个猛兽吗！？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就非得冒这个险是吗？” “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好了好了，他娘，别生气啊！”成河旺连忙拉着她的胳膊，温声安抚：“别生气别生气，这还在外面呢！” 给孩子留点脸…… 成河财也连忙将成四牛护在身后，帮着说好话，“弟妹别生气，四牛知道错了，孩子没事就好，别跟他计较。” 成河清：“是啊，这种年纪的小伙子就是好玩，说两句就算了，别动手啊。” 柳青青怒气冲冲的瞪着成四牛，刚想再骂两句就被突然出现的一个大婶给打断了。 “…这位夫人……” 原来屋内还有旁的人。 柳青青收起满脸的怒气，缓了口气，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成河旺见状，忙道：“郑屠户，原来你这还有客人，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罢，他就想拉着柳青青离开。 毕竟这里外人多，这要当众闹起来让人看笑话也不行。 那位妇人闻言，连连摆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出声解释道：“不是的，我方才在屋内听了许久，觉得有必要出来道个谢，顺便说清楚事情。” 紧接着她又示意了下成四牛，满脸诚恳道：“我早间上山，在山上被野猪袭击，多亏了这位小兄弟出手相助，打死了野猪救下我。” 成四牛打死了野猪！？ 河旺家的人闻言，惊愕的望向成四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成四牛挠着后脑，不好意思道：“我事先已经朝那野猪射了一箭，箭矢上掺了麻药，这才打得过它。” 所以他真打死了头野猪？ 成老二砸舌：“这么说，咱家又，多了头猪？！” 成四牛点头，也跟着有点小激动：“是啊！” 小玖玖趴在成三金的肩膀上，笑弯了眉眼。 嘿～又能吃肉了！ 那位妇人朝着河旺夫妇俩直鞠躬，连连表达感谢：“这次真是多谢你们家这个儿子，要不是他，我肯定得死在这个山上。” 柳青青反应过来后，连忙上前将她扶起，“大姐，你别客气。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家四牛也算是见义勇为了，你没受伤就好。” 成四牛也忙道：“是啊杨柳婶！关乎人命的事，是个男人看见了都会出手，这点小事，你就别放心上了！” 杨柳…… 站在最后面的成河财听到这两个字，心脏咯噔一跳，深邃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妇人，不知想到了什么。 眼前的妇人好似在哪见过，可实在是太久远了，他也想不起来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郑屠户这时道：“误会解开了就好，幸好这次也没什么人受伤。四牛的反应足够快，勇猛又迅速，合该你们家得到这只野猪。” 柳青青笑着点头，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因祸得福，说的大概就是他们家。 原以为是成四牛遭难了，没成想是他逮了只野猪。 成三金好奇的问道：“所以这院中弥漫的血腥味是？” “自然是那头野猪的。”郑均站到他身旁，好整以暇道：“抓都抓了，我就让手下的人顺便把那头野猪给清理了，方便你们带回家。” 最后柳青青和成河旺也没好意思独吞一整头的野猪，一番推拉，还是给每个人分了一点。 郑屠户知道他们家的人向来都是如此，所以也没推拒，象征性的随便拿了几块肉。 “河旺啊，剩下的你们就带回去吧！我这不愁吃喝，还有郑均时不时给送吃的上来。你们家孩子多，个个都还在长身体，自个把野猪带回去，给孩子们加餐。” 话都说到这了，再推拒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柳青青点头，转身又捧着块肉朝杨柳婶走了过去，担忧询问：“大姐，你腿上的伤要紧吗？” 杨柳摇头，柔声道：“无碍的，就是年纪大了，被那野猪吓得一激灵，一个不小心歪了脚。也不知道那野猪是从哪冒出来的，幸好有你们家四牛，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青青了然般的点头，叹了一声：“山上就是危险，这些个猛兽，什么时候冒出来都不知道。” “哎对了，你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出现在山上？家里没男人陪你一起过来吗？” 杨柳闻言，露出一脸苦笑：“我男人早走了，今天上山是想来采些珍稀的草药，没成想遇到了这种糟心事。” 在一旁帮着晾草药的成河财闻言一愣，大着胆问了一句：“那您是哪的人？” 杨柳循着声音望过去，恰好对上成河财的眼睛，同时愣住了。 不过一瞬，俩人又赶忙错开视线，杨柳低头小声道：“我是行州人，但因着一些变故，现居住在秋水县。” 柳青青惊诧出声：“秋水县？那可远啊！你这一个人从秋水县跑到这，多不安全啊！” 成河财也跟着走到她面前，问道：“那您今儿个怎么回家？” 杨柳摇摇头，无奈道：“我已经同郑屠户说好了，暂且住这。幸好这里有两间房，我可以把腿上的伤养好了再回去。” “这倒也是。”柳青青点头道：“你这脚上的伤确实不适合现在就离开，养养也好，郑屠户的医术可高明了，没准过两天，你腿上的伤就痊愈了。” 成河财在一旁低头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等柳青青的话音一落，他又故作镇定的问道：“方才听您说，是行州人？家中遭了什么变故？怎么会到秋水县？” 秋水县离行州也太远了…… 杨柳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虽觉得他问得有些多，但知道河旺家的每个人都是好人，也就没有顾虑的说了出来。 “逃荒，顺着大队伍，走到哪算哪，很多地方都待过，最后选在秋水县落脚，待了快二十多年了。” 紧接着她又随口反问道：“你们呢？说了那么多也不知道你们是哪个村的？” 第192章 难道是二伯的老相好？ 柳青青听说她是逃荒到秋水县的，本能的起了一丝怜悯之情。 他们家经历过饥荒，只是没杨柳那么惨，不至于到逃荒的地步。 “我们家就在山脚下，成家村。” 柳青青答完后反握住她的手，诚恳道：“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到成家村找我们。我们就住在村口，很好找的。” 杨柳低着头，若有所思的重复喃道：“成家村……” 好熟悉的名字…… “怎么了？”柳青青见她露出一副苦思的神情，热心肠问道：“是没听明白吗？” 这杨柳瞧着就像个良善的人。 一身淡灰色的衣裙着身，看着像上了年纪，可身形却保持得很好。脸上有岁月的痕迹，但眉眼柔和，嘴唇饱满微弯，看向人的眼神也满是善意。 “没有。”杨柳抬眸，朝她笑了笑，轻声道：“许是以前逃荒时路过你们的村子，记得不大清了。” 柳青青闻言，也跟着露出善意的笑。 一旁的成河财则盯着杨柳的侧脸，露出惊愕的神色。 是她……竟然真的是她！ 成河财怕自己失礼，没敢再待下去，连忙转身回去继续干活。 河旺家的人帮着郑屠户把所有的药草晾晒完了后，动身下山回家。 临走前，成河财犹豫着挪到了杨柳面前，很是腼腆的说道：“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啊！” 杨柳愣了一下，狐疑的看着他，许是觉得他有点好笑，又忍不住弯着眉眼道：“好，我不会客气的。” 成河财慌乱的点点头，深深的看了她最后一眼后转身离开。 下山的路上，河旺家的每个人手里都扛着几块的猪肉。 幸好郑小大夫贴心，帮他们把一整头的野猪都切成块，要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带下山。 “四牛，你救的那个婶婶，什么来头啊？我看她跟郑叔好像还认识。” 成老二闲聊问了一句，几个大人却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特别是成河财，脚上一打滑，险些摔了下去，幸好成河旺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下。 “是啊！”成四牛听到这，有些兴奋的点头，对着几人道：“我也是救了杨柳婶，顺便把她带到郑叔那才知道的，原来她和郑叔早就认识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去。 柳青青惊讶道：“早就认识了？刚刚怎么没听郑屠户说起？” 成四牛摇头，“不知道啊，许是俩人觉得那不是什么大事吧。” “而且郑叔他说自己只是杨柳婶的客人，每回上秋水县，他都会到杨柳婶的铺子里买东西。” 成老二好奇的扒拉着他的肩膀，扯着嗓门大大咧咧的问道：“那个婶婶还有铺子啊？她不是逃荒到秋水县的吗？这么快就在秋水县里做起了生意？” “那可不？”成四牛闻言，露出一脸的崇拜，但想到她的遭遇，又难免心疼。 “杨柳婶可会做生意了，听说祖上就是在行州做生意的，是行州的商户人家。但这从商也会有破产的时候，她爹娘的生意惨败后，一家三口迫不得已回到村里种田。” “原本生活也过得下去，怎料闹了一场荒，那会叛军北上，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行州紧接着才是青州。” “杨柳婶所在的村子被叛军的马蹄踏破，他们一家三口就又北上了，再北不就是咱青州了吗？最后落脚在青州的秋水县，逃荒途中，她爹还过世了，只剩下她与她娘相依为命。” 原来这世间比他们家惨的，大有人在。 柳青青几个大人愁眉苦脸的对视了几眼，无声的叹了口气。 “杨柳，也是够可怜的。” 成河清叹了一声，紧接着又道：“我方才初见她，总有股熟悉感，但又实在想不起来，这会细想也能回忆起一些事情。” “阿旺，阿财，你们还记不记得，那杨柳，好似是到过咱村子。” 被叫到的两兄弟脸上的神色各异，成河旺茫然的问道：“有这回事？我没印象啊！” 成河清转头去问一直沉默不语的成河财：“老二你呢？有印象吗？” 成河财抬眸望向她，不过一瞬，又垂下了眼眸，声音低沉：“有，吧！” 何止是记得……简直是太熟悉了好不好？！ 柳青青疑惑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是在我还没嫁进你们家之前吗？” 成四牛等人也来了兴趣，放缓脚步竖着耳朵听。 只有小玖玖一人，眨了下眼，弯唇看着躲在最后面的成河财。 他们老成家啊……一个个的正缘才刚刚开始。 成河清点头，不紧不慢的解释道：“那年咱村外确实是来了许多逃荒的人，咱爹娘好心，虽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也忍不住心软软的帮过几个人。” “被咱家帮的那几人好像就是那个杨柳，那会还有两个老人，应该就是她爹娘。” “咱爹娘连续帮了他们家近一个多月呢，后来也不知怎的，他们仨就突然不在村口徘徊了，娘还因此念叨了很久呢。” 原来如此…… 被她这么一说，成河旺也记起了一些，直点头：“是是是，我说那会家里的米怎么吃得那么快。还有成根给咱家的蛋，就那三五颗，一会就没影了。” 成河清闻言，淡声反驳道：“你记错了，咱爹娘没给他们家蛋，只给了一些米糊。” “是吗？”成河旺也陷入了自我怀疑，挠着后脑，一脸懵圈，“我就是记得没了很多蛋啊……” 难不成是他记错了？ 成河财默默的看了他一眼，低头又再次叹了口气。 他当然没记错，只不过那蛋不是他爹娘给的，而是成河财给的。 成河财仰头望向挡住阳光的树梢，满满的回忆铺面而来。 柳青青也注意到他不对劲的情绪，默默的看了他好几眼，再回想他刚刚在山腰处的奇怪举动，心里不禁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现在不能问，家里的这几个臭小子太多嘴了，不能在他们面前问这些。 成河清这时又好奇的问道：“四牛，你还没说完呢，她之后去到秋水县怎么样了？” “听说她还有个男人，已经病死了？” 她也很好奇杨柳接下来的遭遇。 成四牛踩着脚底的蚂蚁，皱眉歪头，细细回想，“好像不是病死的。” “听郑叔说，那男人不是个东西，娶她就是贪图她赚钱的本事。杨柳婶性子烈，打死不养软饭男，二话不说就把他给休了。就算闹得全县皆知，也毫不犹豫的将他扫地出门，丝毫不在意县上人的眼光。” “自此后，她再也没找过男人，只是努力的赚银子，养活她娘。对外，别人问起，她也会毫不避讳的说自己的男人已经死了。” 这话听得柳青青通体舒畅。 “干得好！”柳青青露出很是欣赏的笑，拍着臂弯里的猪肉，畅快道：“咱女人就得这么做！” 成河清闻言，笑着直点头：“没想到，她看着温温柔柔的，性子竟这般刚烈。” 看起来就很好欺负，没成想竟是个实打实的，不好欺负的人。 成三金也难得点头，似乎很赞同她的做法。 小玖玖借机摸了下他的耳尖，在他看过来时又撤回小手，歪着圆圆的脑袋，朝他无辜一笑。 这个三哥哥…体力又好…脾气又好…耳朵也挺软…… 小玖玖趴在他的肩膀上，甜甜的笑着。 成三金轻拍了下小家伙的后背，满眼宠溺的看着她，对她的举动毫不在意。 换成平时，旁人敢突然摸他，定会被他狠狠揍上一顿。 其余人还在聊杨柳的事，唯独成河旺瞟了兄妹俩一眼，吓了一大跳。 “哎呀，三金啊！你怎么还抱着玖玖啊？能不能抱动啊？你可千万别累着，快快快，把玖玖给爹抱！” 成三金体弱，所有人都知道。这会看到他一路抱着小玖玖上下山，每个人都吓坏了，纷纷围了上来。 小玖玖顿时警惕的死死圈住成三金的脖子，鼓着小脸，气呼呼的盯着她老爹。 成河旺见状，柔声哄道：“玖玖乖，让爹抱，你三哥不能太劳累，爹抱你下山。” 小玖玖皱巴着小脸，很是抗拒的摇头，呜咽了一声后埋入成三金的脖颈里。 不行不行……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让她放开这个三哥哥！ 成三金护着她的后背，一脸轻松道：“爹，没事，我能抱。” “你们扛着猪肉就行，我扛着玖玖，难度也不大，玖玖不重。” 话落，他还往上掂了掂怀里的小东西。 成老二闻言，惊呼出声：“这还不重啊？！玖玖都快赶上半头野猪重了！” 小玖玖听着头都大了，哀怨的看向成老二。 这个死胖子！ 成老二像是没看到，继续锲而不舍道：“老三你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啊！玖玖会被惯坏的！” 白禾禾听了后觉得无语又好笑，她的怀中也抱着三块超级大的猪肉，心疼玖玖，忍不住说了句：“那会不会是因为你比较…弱…？所以才抱不动妹妹……？” 第193章 二伯有过一段“烂桃花” 一把无形的刀扎在心上，成老二满脸哀怨。 白禾禾无辜的眨了下眼，含着笑望向小玖玖，宠溺道：“妹妹才不到两岁，她能有多重啊？”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小玖玖放心了，得意的弯着眉眼，悠闲的趴在成三金的肩上。 成河旺可不惯着他，二话不说上去抡了他的后脑一巴掌，劈头盖脸一顿骂：“臭小子！胖胖胖！整天说你妹妹胖！自己没用还说她，你怎么不找个秤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成老二躲着他爹的攻击，脚底抹油开溜，同时还不忘哀嚎求饶，把柳青青几人逗得直乐。 青岭山这趟是纯虚惊一场，好在也不是没有收获，因着成四牛的勇猛，他们家多认识了个人，还收获了一头野猪。 当天晚上，柳青青做了顿丰盛的晚饭，把猪蹄单独拎出来熬焖了一大锅红烧猪蹄，惹得家里的所有人直流口水。 柳青青训了成四牛，再三告诫他山上危险，以后不能再去冒险。 同时也夸了他，救人一命，总该夸的。 又过了几日，河旺家的所有人忙得不可开交，成河财也总算是理解了为什么他们家需要人手。 既要喂鸡鸭，还要养浅塘里的鱼，要种田，要耕织，还要赶着做一批批的腌香鱼拿去卖，交给镖队。 成河财觉得累，但很充实，每天都有说有笑的。 这天，成河财得了空，成二锅等人就闹着让他去烙饼，恰好有野猪肉可以当馅料。 成河财禁不住几个孩子的折腾，无奈的洗手和面，开始干活。 没成想才热锅，熟人就找上门了。 柳青青恰好坐在那装腌香鱼，瞧见来人，惊喜的起身相迎：“呀！杨柳姐，你下山了？” 正在灶房里烙饼的成河财听到来人是谁，吓得连锅铲都差点没拿稳。 杨柳？！她真寻上门了！？ “你这腿上的伤好了？”柳青青热情的将人拉进来，嘘寒问暖：“可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你别客气，尽管说。” 杨柳还不太适应别人的热情，拘谨的笑着，点头缓慢道：“我，是按着郑屠户的指示找过来的。也没什么事，就是他让我下山时顺道给你们家捎些草药。” 话落，她将手里一篮筐的草药递了出去，垂眸笑了笑，“郑屠户说了，近来天气炎热，给你们家备了些去暑气的药草，没事可以熬着喝两碗。” 柳青青笑意盈盈的接过，直道谢，紧接着又问道：“那你呢？准备回秋水县了吗？” 杨柳愣了一瞬，想了想又道：“正想到最近的县上租辆马车回去。” “哎哟，那可不好租啊！”柳青青犯愁，直言道：“离这最近的只有平头县，但那平头县只能租牛车，不能租马车。” 杨柳闻言更是傻住了，慌乱的问道：“那还有哪个县能租马车啊？” 哪辆牛车肯把她拖到秋水县啊？ 柳青青见她有些着急，连忙将她拉到凳子上坐好，安抚道：“别急别急，实在不行，我让我家男人用马车把你送回去。” 杨柳一愣，犹豫道：“这，不好吧？会不会有些麻烦你们了？” 柳青青正想宽慰她，成河财就端着刚烙好的饼走过来了，抢先道：“弟妹，我送她回去吧！” “我今天的活也干得差不多了，河旺这两天太累了，我还行，驾着马车送她回去不累。” 话落，他淡定的将一盘烙饼放在了桌上。 柳青青的视线在俩人间来回转，那股子憋了好几天的疑惑，越来越重。 杨柳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望向柳青青，眉眼间写满无措茫然。 柳青青见状，笑着道：“可以啊！杨柳姐，就让我二哥驾马车带你回去吧！要不然你一个女子，这样奔波来回的，我们也不放心。” “来，试试我二哥做的烙饼，吃完了再回去。” 杨柳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能万分感激的应下来，想着到了后再给人家点银两表示感谢。 在柳青青的催促下，她又尝了口烙饼，一口下去满满的馅料，肉香味十足，饼皮更是酥脆得不像话。 杨柳忍不住夸赞道：“很好吃！” 她自己就是开面馆的，有时也会做点小吃，这会尝到这么好吃的烙饼，忍不住连连惊叹，连带着看成河财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崇拜。 成河财怔愣了数秒，黄黑色的皮肤悄无声息的在变红，挠着后脑，不好意思的对她笑。 俩人间的气氛意外的和谐。 柳青青看着，笑而不语。 吃完烙饼后，成河财二话不说，直接去拉马车，尽职尽责的将杨柳护送回秋水县，期间俩人也没说什么话，都有些拘谨。 柳青青则趁机拉成河旺和成河清说出自己心里的困惑，三人计划着等成河财回来了再问清楚。 属实是成河财这几天的反应太不对劲了，见到杨柳后的举动也很奇怪。他现在也不是没婆娘，柳青青仨人担心得不行。 待人回来时，天都黑了。 柳青青仨人当即拉着他去灶房，将他团团围住，十分正经的盘问他。 成河财看着压迫感十足的仨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扣着手指，艰难的问道：“你们干什么？” “说！”成河清一反以往温和的性子，用十分严肃的口吻质问道：“你和那个杨柳到底怎么回事？！” 柳青青和成河旺就站在一旁盯着他，丝毫没有解围的意思。 成河财无奈的叹了口气，“能不能，让我坐下慢慢说？” 成河清这才放过他，径直走到饭桌旁落座，出声催促：“快点交代！” “你们别急。”成河财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反正不是你们现在想的那个样子，我可没做什么违背良心的事。” “那个杨柳…唉……其实你们也是知道的，咱爹娘还在的时候帮过她们一家，我那会每天听爹娘的话，去给她们送米粥，一来二去的，可不就有了点……” 柳青青仨人听得眼皮直跳，直勾勾的盯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所以，你们有过一段？！” 成河财闻言，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激动道：“没有没有，哪有的事啊？这都没影的事！” “是那会，我与她说起过，问她愿不愿意进咱家门。原本说好了找个时间与咱爹娘说，结果转头，她就不见了。” 村里的男子，能娶到个媳妇不容易，更何况他们家也什么银子。好不容易遇到个还算对眼的，满打满算也相处了近一个月，成河财就起了小心思。 年少的他，直率冲动，有什么说什么，毫不避讳。 “我才与爹娘说完这事，他们家的人就全都不见了。爹娘也劝我就此作罢，那我还能怎么办？” 成河财说起这事还是觉得心有不甘，搞不明白杨柳怎么出尔反尔。 柳青青仨人面面相觑，试探性的问道：“你确定人家姑娘答应你了？” 成河财信誓旦旦的点头，坚定道：“肯定答应了啊！她那会还同我说，会做些小生意，不会一直吃家里的米粮什么的。” 只不过他没太听得进去，只沉浸在马上要娶媳妇的兴奋当中。 柳青青将信将疑，猜测道：“该不会是你太着急，把人家姑娘吓跑了吧？” 成河清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敢说出来，这会听到有人开头，立马附和道：“我觉得杨柳是被你吓跑的。” “咱爹娘存了好心投喂他们家一个多月，你转头说想娶人家，人家姑娘没准还以为咱是要她卖身。” 成河财闻言，惊讶的瞪大眼，当即摇头否认：“我没！我没这个意思啊！” 成河旺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无奈道：“你是没那个意思，可不代表人家没那么想。她们也会害怕担心，毕竟吃了咱家一个月的粮食……” “粮食！”成河旺说到这，似乎想起了什么，拽着他的胳膊质问道：“你说！那会的五个鸡蛋是不是被你拿给她们了！？” 那动作之猛，语气之凶狠，差点没把成河财吓死。 成河财尴尬的笑着，打哈哈：“那，总不能一直喝米粥吧？她们也吃不饱啊！给她们五个鸡蛋怎么了……” 成河旺气得差点给他来一锤。 “行了行了。” 柳青青拦道：“就五个鸡蛋，瞧把你给记挂的，忘了吧！” 紧接着她又朝成河财苦口婆心道：“二哥啊，也不是我们多管闲事。只是你现在也是有媳妇、有孩子的人，可千万不能跟杨柳牵扯不清啊！” 成河财还没跟他婆娘和离，再此之前，若是跟别的女人暧昧，那就是他不对了。 “我真是，冤枉……” 成河财哭笑不得，拍了下脑门，很是无奈道：“我是认出她了，但她都没认出我，能有什么牵扯啊？” “再说，我就是觉得她家就她自己还有一个老娘，实在可怜，能帮就帮一下。现在错过就错过了，我能存什么心思啊？” “我就算是和离了，跟她也不会有什么牵扯的。” 第194章 正房夫人上门抓奸 成河财这话说得实在。 他是真没存其它心思，只是猛然间又见到了那个人，过往的回忆被勾起，当年那种心有不甘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但与其说他不甘，还不如说他不解。 于他而言，不嫁就不嫁，用得着跑吗？ 柳青青等人松了口气，但提到“和离”两字，他们又忍不住担忧另一件事。 “老二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都快过去十天了，你一直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啊！家里的姑娘不大不小的，可也需要你们照顾啊！” 成河清想到成河财家里那个刚十岁的姑娘，有些心疼：“你真准备不管她了？” 成河财闻言，皱着眉头反驳：“那怎么可能？” 紧接着他又长叹了口气，“唉，我这个做爹的确实有错。丫丫在家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吃好睡好，我还是明天就回去吧！” 柳青青点了点头，十分赞同：“尽快回去也好，把那糊涂事给理清，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让人白看笑话。” “短期理不清就把丫丫送来我们这，我们能照顾。” 成河财苦着一张脸，百感交集，临末也只能点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与此同时，远在他县的沈欢家，也就是成河财的媳妇家。 “阿欢，还没收拾好？” 一个大肚便便，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站在成河财的家门口催促道：“快些，都多晚了！” 他的语气有些不耐，时不时还要探头看外面有没有人经过。 沈欢看起来比他小了不少，脸庞清秀，双眸尤为清冷，无声的叹息，手上的动作倒是越来越快。 因着成河财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所以隔壁木材铺的老王每天晚上都会来抓着沈欢离家，明目张胆的夜不归宿，到自己铺子里寻欢找刺激。 沈欢很是无奈，对于这种行为是很抗拒的，但耐不住老王的坚持，久而久之，她也就屈服了。 但成河财不在家，也不知道去哪了，她又放心不下丫丫。 看着今年刚到十岁的丫丫扒拉着门框，怯生生又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沈欢的心软成一片，对着女儿很难以启齿，只能装作不在意的躲开她的视线。 丫丫见状，小心翼翼的瞟了门口的老王一眼，壮着胆子挪出来，凑到她娘面前，扯着她娘的袖子，轻晃了晃，软声祈求道：“娘～你今晚别走好不好？” “我乖～不吃一碗饭了，也不吃肉了，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爹不在，丫丫一个人害怕，不敢睡觉。” 沈欢听了后，鼻头泛酸，眼眶里顿时擒满了泪水。 丫丫憋着不让眼泪掉落，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她娘，瘦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还没好！？” 不知什么时候，老王竟直接走了进来，抢过沈欢手里的包裹，不耐道：“快点啊！抓紧时间，我快憋不住了！” 沈欢闻言，脸色顿时一沉：“闭嘴！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老王闻言一愣，目光下移，看到那个怯生生的小不点，顿时烦躁了起来，“该死的！老成到底去哪了！？什么意思啊？把姑娘留给你一个人照顾！” “吃软饭还吃上瘾了，废物！” 丫丫听到他的咒骂声，小身子缩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恨意。 沈欢更是直接黑了脸，讥笑一声，冷声质问道：“他废物，那你是什么？” 老王见她生气了，又放软了语气哄道：“好好好，我的错，是我胡言了，你莫气，我也是心疼你家姑娘嘛！” 沈欢知道他不可能心疼自己的女儿，也不想与他搭话，低头对女儿道：“丫丫乖，娘在你的房里留了糕点，你要是饿了就起来吃一点，娘明早回来给你带吃的，好不好？” 丫丫想也不想就摇头，撇着嘴掉眼泪，死死的揪住她娘的袖子。 她根本就不想吃东西，她只是一个人很害怕。 沈欢咬咬牙，扯开她的小手，轻抚了她的脑袋以示安慰，紧接着狠心离开。 丫丫见状，眼泪顿时决堤，撇着嘴哭出声，泪眼看见那肥头大耳的老王，顿时起了恨意。 下一秒，小不点直接冲上去，抓着老王的猪手，毫不犹豫的咬了下去。 “啊！” 老王仰天长啸，疼得喊破了喉咙，来气直接把手边的小不点给甩了出去。 “啊哇呜……” 丫丫被摔懵了，四脚朝天，哇哈一声大哭了出来，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沈欢的心脏咯噔跳了一下，惊得赶忙跑过去，小心翼翼，十分心疼的抱起女儿，泪眼朝那胖老头怒骂：“老王你疯了？！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她心疼坏了，捧着丫丫的后脑，一个劲的轻柔，手足无措，也忍不住跟着哭。 老王黑着脸，看着那个讨人厌的小不点，再看自己的右手，一整排小牙印，鲜血正慢慢的冒出来。 眼看着天色渐暗，他也彻底不耐烦了，上前一把扯过沈欢，直接把丫丫晾在院子上，拉着人独自远去。 “哇呜娘……” “老王你疯了？！放开我！你丧心病狂！” 随着一声巨大的“砰”，大门被毫不留情的甩上，丫丫看着她娘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忍不住在地上边爬边哭，嘴里还一直喊着疼。 最后哭累了，小不点捂着被摔疼的地方，一抽一搭的又爬回了屋里，没力气爬上床，将就在地上睡过去了。 另一边的沈欢被拉回木材铺，幽暗的空间里，俩人行苟且之事，动静闹得极大。 沈欢的反抗没有起任何作用，但也没任何心思配合，心里记挂着丫丫，做什么都不痛快。 老王这人上了年纪，反而色得不行，实际能力早不如年轻时候，没一会也就不行了。 他极端的行为惹得沈欢不快，完事后，沈欢提溜起衣服就想走人。 “去哪啊？”老王自后抱住她，声音疲惫慵懒，“别走啊…老成又不在家，继续陪我……” 一股汗臭味萦绕在沈欢的周围，刺激得她直皱眉头，嫌弃得不行，恨不得把身上的这头猪给踹下去。 沈欢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大半的肩膀都裸露着，被老王轻而易举的拉了下来，硬着脸皮往她身上蹭。 “我说…够了！”沈欢的脾气上来，直接将其推开，嫌恶怒骂：“老王！别忘了你答应过的，绝不强迫！你今天已经越界了！” 话落，她衣服都没拉，起身大步离开。 “砰！” 然而不如她意，大门已先一步被人一脚踹开了。 “啊！” 沈欢吓得失声尖叫，下意识的想猫到老王的身后，却被闯进来的胖女人恶狠狠的拽住头发，死死的按在桌上。 “…呜你…你放开我！” 胖女人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个个手持木棍，凶神恶煞。 老王也吓了一大跳，顾不上穿衣服，赶紧跑上去求饶：“夫人哟…夫人夫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来人正是老王的正房夫人，长了一脸横肉，瞪起眼来贼吓人。 老王也有点沭她，但想到沈欢的滋味，还是硬着头皮道：“…夫人…你别生气…我，我就是逢场作戏……” “逢场作戏？” 胖夫人眉一横，眼一瞪，阴恻恻道：“作戏作到自家铺子里来了！？老王，你脏不脏？！这铺子沾了这臭婊子的水，还能开吗！？” 沈欢听了她的话，心凉了一大半，也不再挣扎了，闭上眼默默落泪。 老王捏着她的肩膀，讨好道：“能能能，一定能，不能我就把这拆了，一定让夫人满意！” 胖夫人冷笑，怒吼道：“老王啊老王，你平日里跟这个臭贱人勾搭，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现在却越来越过分，还有把我放在眼里吗！？” 话落，她的手猛一使劲，直接把沈欢拽了起来，在两个壮汉面前扒下她的衣服，让她赤裸的面对所有人。 沈欢紧紧的闭着眼，嘴唇咬破，痛苦得肩膀直颤。 “哟～贱人也有羞耻心啊？看啊！怎么就不能给别人看啊？！都能勾搭别人家的男人了，再给别的男人看看怎么了？” 胖女人露出阴狠的表情，这么做令她享受到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因着自身的原因，胖女人生不出娃，但她也不准老王纳妾，俩人因此闹翻天。最后老王出去找女人，她为了能继续吃他的喝他的，选择假装不知情。 没成想这两个奸夫淫妇越来越过分，寻欢都寻到自家铺子里来了。风言风语越闹越大，胖夫人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上门抓奸。 两个壮汉看到沈欢裸露出来的地方，不由得露出色咪咪的表情。 此时的沈欢恨不得一头撞死。 老王气急，挡在沈欢面前护着她，对胖夫人破口大骂：“姓刘的！你不要太过分！自己下不了蛋还指望我为你守贞洁牌坊啊！？” “你那猪脑被驴踢了吧！？整天做梦！” 第195章 隔壁老王遭大罪了 老王忍够了，就算没有沈欢，他也老早就想把人给踢出家门。 毕竟胖夫人长得一般还贼能吃，又下不了蛋，留着也没用。 但奈何，她识趣啊！ 纵使知道老王在外面养了女人也不闹，装聋作哑。如此一来，老王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方便，也就顺势将她留下来。 胖夫人这次原本也想忍过去，但奈何这老王来真的，以往的那些个贱人，最多跟老王来往一年，不能再多了。 可这沈欢，跟老王苟且近八年，胖夫人哪还待得住？ “你个杀千刀的！你对得起我嘛？”胖夫人顿时啼哭了起来，嘶吼着质问，一拳拳落在老王的胸膛上，打闹着：“这么多年…我忍你这么多年！你还得寸进尺了！你还真想把这个小蹄子迎进门啊！？” 她的嘶吼声在黑夜中尤为响亮，附近好几户人家亦或者是铺子里的人都忍不住开窗想一探究竟。 沈欢借机挣脱开她的擒制，捂紧身上的衣服缩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眼泪掉个不停。 这夫妇俩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不躲远点伤到的只有自己。 老王暴跳如雷，气得脸红脖子粗，破口大骂：“你个下不了蛋的老女人，整天吃我的喝我的，有什么资格瞎叫唤？老子不把你赶出去，你就要感恩戴德了，有什么资格管老子养谁？再叫，立马把你休了！” 正好，他能迎沈欢进门。 “呸！做梦！”胖夫人炸了，指着角落里弱小的沈欢，猩红着眼道：“想让老娘给她让位是吧！？除非我死了！” 老王吹胡子瞪眼，不甘示弱道：“由不得你！” 这一来二去的，俩人开始动起了手。 胖夫人撒泼打滚，心里难受得紧，不由分说的上去扯老王的头发，用长长的指甲刮他身上的肉，下了狠劲。 那两个壮汉就是来装装样子的，见此情此景，不想惹事，赶紧脚底抹油开溜。 木材铺里摆放着无数木块，很多样板都直接摆在了外面，俩人推搡着，一个不小心就有人出了意外。 老王一边挡着她的攻击，一边后退，被逼急了后露出一脸凶相，恶狠狠的推了肥夫人一把。 “去你的！臭泼妇！” “砰！” “哎呦喂～” 肥夫人被一把推到了门边，后背重重的砸在门上，疼得龇牙咧嘴。 老王刚想喘口气，却因着用尽全力推了肥夫人一把，自己也重心不稳，朝后倒去。 后边堆积着许多横插出来的木材样板，好死不死，老王的整个屁股扎在了其中一块削得尖尖的木板上。 “嗷啊！” 一道杀猪叫声响彻街道，紧接着他被扎了一屁股的血。 沈欢吓得瞪大眼，死死的捂住嘴唇，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老王趴在地上，疼得晕了过去。 肥夫人只是撞在门上，缓冲一会就没事了，抬头定睛一看，吓得魂都快没了。 “老…老王…老王啊！” 她哭着爬过去，嘴里喋喋不休的说着一大堆让人听不懂的话。 沈欢的眼神变了变，整理完衣服后迅速起身，夺门而出。 看来事情闹大了…… 她的脸面是彻底没了，但自从走上这条路开始，她就没想过要什么脸面…… 那晚肥夫人的哭闹声，近乎半个县的人都听到了。 到了第二日，这事火速的传遍整个县，王家本就不好的名声愈发烂了。 当然还有沈欢，这县里，她大抵也是待不下去了。 除此之外还有老王的伤，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的。 那老王的屁股被扎开了花，留下了一个血坑，送来治疗时伤口还腐烂了，许多木渣子都陷入肉里，想挑出来不容易。 外人只道是报应，在那种地方做那些龌龊肮脏之事，当地人怕是也不敢在他们的木材铺里买东西了。 除此之外，那些目睹全程的，例如肥夫人，却颇为震惊。 怎么只是被一个削尖的木头扎了一下，就会变得那么严重？那木头瞧着也不像是会把肉扎穿的啊！ “老王～”肥夫人挪进屋里，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他一眼，求饶：“人家知错了嘛～但你被木材扎，也不是人家害的啊！” 老王趴在床头，疼得脸色发白，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肥夫人过去蹲在他面前，软声道：“老王～你就别生气了。我是不会嫌弃你的，就算得照顾你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 “我不像沈欢那个小蹄子，她看到你受伤，没一点心疼样，拔腿就跑，一点都不关心你。” “咱们俩啊，就好好过日子，以后别理那些没良心的贱小蹄子，她们就是贪图你的钱财和样貌，现如今看你受伤了，理都不想理你。只有我，对你死心塌地，决不会离开你！” 反正她也不能生…… 肥夫人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一来，与老王有长达三十多年的感情，和离了舍不得。二来，就算木材铺开不下去了，老王这人也能变着法子富贵的活下去，苦不了她。 她只要跟这个男人绑死就好了。 再说了，老王现在伤了屁股，依着大夫的说法，他这辈子都很难坐起来了，更别说是去外面养那些个小贱人。 肥夫人反倒觉得自己因祸得福了，正沾沾自喜呢。 怎料下一秒，老王直接抬头，露出憎恨的眼神，凉凉且斩钉截铁道：“我要休了你！” 紧接着甩出一张纸，啪一下打在肥夫人的大饼脸上。 肥夫人傻了。 “什么意思？”她看都不看，直接将那纸撕碎，紧紧的握住老王的肩膀，尖声质问：“你还在想着沈欢那个贱人！？” 老王冷笑：“你配跟她比？死肥婆！” 他快恨死这个死肥婆了，要不是因为她，自己怎会沦落至此？ 今日过后，怕是沈欢再也不会理他了。 肥夫人如遭雷击，错愕不已，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不会觉得，你都这副模样了还能寻花问柳吧？！你少做梦了！现在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 老王不屑一顾：“我就算老死，也不会跟你这种人继续绑在一起！从今以后，你别想从我身上拿到半分钱！” 肥夫人不可置信的摇头：“不…不不…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老王真是恨透了她，扬声嚎了一句，当即有几个下人进来把她擒住。 “按着她的手把休书签了，再把她赶出去！” 老王绝情的下命令，眼神里毫无留恋。 肥夫人发狂了，卯足劲挣扎，死活不肯按。 “不…不行！你做梦！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你就必须是我的！你就必须跟我绑在一起！你别想跟沈欢那个贱人双宿双飞！你做梦！你妄想！” 老王嫌恶的剜了她一眼，低声咒骂：“死疯婆子！” “按完后把她给我丢出去，不准她再出现在我面前！” 几个下人齐声应“是”，直到肥夫人的毒骂声越来越远，老王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屁股处那火辣辣的痛感袭来，激得他浑身不得劲，但心心念念着沈欢，恨不得马上就将她接入府。 早间管家来报，沈欢家门紧闭，谁敲都不开，以后想见她怕是不容易了。 老王幽幽的叹了口气，纵使伤口再疼，他也能分出心思谋划该怎么彻底得到沈欢。 只是现在也不方便…… 一细想，还是唤来了管家。 “去，走一趟邻县找郭大夫，向他要盒膏药回来。” 听说那郭大夫的膏药出神入化，没准涂了后，他屁股上的伤就能马上好了，到时何愁抱不得美人归？ 管家闻言一怔，提醒道：“老爷，那姓郭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夫，就是个游荡的不学无术的混混。他那膏药，未必管用。” “呸！你懂个屁！”老王瞪了他一眼，凶狠道：“郭大夫那药膏不好用能卖那么贵吗？许多人都用了，怎么就没见他们说什么？” “叫你去就去，要你多管闲事！” 管家被他暴躁的劈头盖脸一顿骂，不敢吭声，默默的退下去买药膏。 与此同时，成河财也到了家门口。 “这大门怎么关着？”成河旺陪着成河财一起回来，这一路走来，县里的百姓看他们的眼神极为怪异，他这心里也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这会还被锁在家门口，敲了大半天的门也没人理。 两兄弟迷糊了，隔壁的大爷大妈见他们傻站着，好心将昨晚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们。 成河财听后惊呆了，下意识问道：“那我家丫丫呢？你们看到她怎么样了吗？” 大爷摇头道不知。 两兄弟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怪不得这一路，那些人看他们的眼神那么奇怪，原来是沈欢的事彻底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了。 正当成河财等不及想去翻墙时，大门打开了，沈欢满脸疲惫的出现在他面前。 “爹！你终于回来了！” 第196章 沈欢的和离书 丫丫就站在沈欢前面，见到成河财，兴奋的抱紧他的大腿。 成河财的呼吸一顿，看看沈欢，在看看丫丫，心里五味杂陈，很是不好受。 沈欢则先是淡定的看了成河旺一眼，继而勉强笑着点头。 成河旺当即轻声喊道：“嫂子。” 沈欢闻言一愣，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难堪，慌乱的点点头，没敢看他诚挚的眼神，哑声道：“进来吧。” 丫丫看了成河旺一眼，边走边乖巧的喊道：“叔父。” 成河旺闻言，摸着她的头，笑眯眯的直夸她懂事。 大门再次落锁，将门口那些人的视线统统遮挡了去。 成河财冷漠的扫了眼看热闹的人，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欢。 想来昨夜的事，整个县的人都知道了，沈欢日后也不知该如何在街上走动。 然而未等他开口说点什么，沈欢就先一步对小不点说道：“丫丫，你先跟着二叔父待一会，爹娘有事要去办。” 昨晚那一摔似乎没什么大问题，丫丫睡醒后也没见哪不舒服，乖巧的听她娘的话，主动去牵成河旺的手。 成河财一脸茫然的跟着她，临末还回头看了成河旺一眼，见他用口型提醒自己“解决问题”后，心顿时定了下来。 但是……该怎么解决呢？ 难道真的跟沈欢和离吗？ 如此行事，成河财觉得自己有些不地道。 房门一关，这紧密的空间里，气氛瞬间诡异了起来。 沈欢不紧不慢的坐在了凳子上，她的眼神平淡无波，面无表情，就好像叫成河财进来的不是她。 反观成河财，十分拘谨无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坐吧。” 沈欢将旁边的凳子推向他，语气淡淡道：“这是你的家，怎么，现在都不敢跟我坐一起了？” 成河财闻言，连连摆手，赶紧坐了下来。 沈欢见状，眼神扫过他的脸，怔了数秒后倒是笑了一声。 “你这些日子，应该过得很好吧？” 成河财不解，疑惑的看着她。 “你的脸，还有你的眼神，没有之前那般疲惫、黯淡无光了。” 沈欢颇为自嘲的说出这句话后，眼眸也跟着垂下来。 成河财没有因这句话而感到不适，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珠子转啊转，看了她一整圈，小心翼翼的询问道：“那你呢？昨…有受伤吗？” 话到嘴边，那个“夜”字又被他吞了回去。 沈欢听后，惊愕的抬眸再次望向他。 他知晓所有事了，可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质问，而是关心…… 细瞧成河财的眼神，看着沈欢时没有一丝嫌恶，反倒是隐约有些心疼。 沈欢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拳头蓦然间攥紧，不敢再看他真诚的眼神，赶忙移开视线。 是啊…他一直是这样一个人，从始至终变的都是自己。 沈欢不由得低头自嘲。 成河财见状，也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安慰她。 “你不，讨厌我吗？”沈欢蓦然间又抬起了头，那眼眶底下红了一圈，盯着他似乎在要一个答案。 成河财又愣住了，苦恼的皱起眉头，无声的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也有错，是我太没用了。” 沈欢当即破涕为笑，那笑颇有些释然的意味。 她说：“阿财，这里我待不下去了。” 也是，风言风语最是可怕。 成河财想到柳青青曾说过的话，犹豫着刚要开口问她愿不愿意回成家村，沈欢就又下了道闷雷。 “我们和离吧！” 沈欢说出这话时，狠狠的松了口气，无声落泪，苦笑道：“我不能再继续耽误你了，其实你也没什么错，是我的不是。是我没法连续五天都不吃肉，我耐不住性子，其实你已经给的够多了。” “阿财，我如今这副模样，咱俩是不可能再心无芥蒂的过日子了。” “如此下去，不过是互相折磨。” 成河财看她已泪流满面，可说出那些话时语气又非常平淡，像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此时此刻，他的心也跟着揪疼。 不管还有没有男女间的感情，俩人在一起那么多年，亲情也是还在的。 成河财不忍她哭泣，但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是，我拟好的和离书。你我，现在就去办了吧！” 沈欢心意已决，抹了把泪水，牵强的笑着，不紧不慢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了出去。 “我已经落字了，你也写了吧。” 成河财苦着脸接过，眼眶一阵酸涩，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临末，还是低声问道：“和离，你是怎么打算的？” 俩人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沈欢苦笑一声，解释道：“我不是一时冲动，是深思熟虑，希望你能理解。” “办完和离后，我会跟着爹娘回行州的乡下，大抵是永远不会回这里了。” “我问过丫丫的意思，她说想跟着你。你若是愿意，这座小房和丫丫就归你。你若不愿，我就带她回行州的乡下。” 成河财闻言，赶忙道：“我当然愿意！” 话落，他又有些心疼的看着沈欢，艰难的问道：“回行州后，就不再回来了？” 沈欢笑着点头。 俩人都望着对方，好似透过对方的眼睛看到了曾经美好的日子。 成河财觉得愧疚。 若是不嫁给他，沈欢会不会就没那么苦了？ 可于沈欢而言，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走出这一步后，俩人间就有了隔阂，成河财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知道，他一直在怜惜她。 俩人最终还是和离了，沈欢也在当天，离开了这座县城，带着她爹娘回了行州的乡下。 丫丫不舍得她娘，一直啼哭个不停，成河财兄弟俩都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成河旺幽幽的叹了口气，惋惜道：“这怎么…就会走到今天这地步呢……” 其实在他重新看到沈欢时就知道，沈欢还是个好的，有当年的样子，但一朝行差踏错，再回头很难。 成河财觉得揪心，眼神空洞的望着远方，苦着脸道：“或许离开这个地方，于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是解脱，但丫丫那么小就没了娘，日后该怎么办…… 俩人将丫丫哄睡，坐在门边相望，无声的又叹了口气。 成河旺问：“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这地方不太适合丫丫待着，那些个风言风语还没散，丫丫还小，听着那些东西也不好。” 他还是希望自己二哥能回去跟他们一起生活的。 成河财略一思索，缓缓道：“要不你先回去？小房子还在这，我暂时也去不了哪。” 成河旺提议：“你可以将这房子卖了，这两天好好找一下卖家，争取卖个好价格。之后带着丫丫回成家村里生活，丫丫也能跟着三金他们一起去学堂。” 成河财暂时听取了他的意见，俩人合计了一整天。 隔日一早，成河旺就要离开了。 “阿旺，路上慢点。”成河财将他送到门口，街中央的行人又时不时的望向他们。 成河旺不禁感叹，他们成家这一个个的，怎么那么倒霉。 除了他自己，其他两个的婚事都不得圆满。还每次都闹得满城皆知，让人白白看笑话。 “二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让人给我捎口信，我来接你们。” 成河财家没马车，他家有，搬家方便。 正当他想应什么时，隔壁的大爷大妈又热情的凑过来了。 成河旺见状，还以为别人要寻事，赶紧跑了过去。 “河财啊，你家婆娘呢？” 大爷大妈好奇的张望着，也不知道有什么意图。 成河财警惕道：“和离，走了。” 大爷大妈闻言，惊讶的对视一眼，再次望向他时，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可怜人。 “唉！那肯定是跟那个木材铺的老王私奔了！” 成河旺闻言，无声的扯了扯嘴角，毫不客气的吼道：“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大爷大妈吹胡子瞪眼：“你们咋就不信呢？” “就那老王，昨天连夜变卖了所有家财，一大早全跑路了！不是私奔是什么？” 成河财两兄弟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怔住了。 什么情况？ 那隔壁老王也跑了？ 大爷拍了拍成河财的肩膀，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河财啊，这样的女人，咱就别要了，闹心。” 话落，甩手拉着他老婆娘离开。 成河旺担忧的看了成河财一眼，“二哥，你没事吧？” 成河财倒是一脸平静，莫名道：“我能有什么事？” “那隔壁老王给的东西基本都落我姑娘肚子里了，我也不吃亏。” “再说，沈欢绝对不会跟他私奔的。” 昨天和离时，他曾问起过关于隔壁老王的事，他清晰的记得沈欢眼眸里的厌恶和嫌弃，按着她的性子，再跟老王私奔的可能性不大。 成河财纯当听个乐子，毫不在意的推着成河旺催促道：“行了，你快走吧，青青在家该等急了。” 与此同时，隔壁县的一处幽静的小宅子里，老王被绑在一个柱子上，骂骂咧咧。 “死肥婆…你…你疯了，你这该死的疯婆子！” 第197章 赚钱，大规模养鱼 原来老王不是跟沈欢私奔了，而是被肥夫人抓到隔壁县藏起来了。 肥夫人悠闲的坐在一旁吃着瓜果，懒散又轻蔑的瞟了眼老王那张腐烂的脸，轻笑一声：“哟？嘴还那么硬呢？” 话落，她起身拍拍身上华贵的衣裙，幽幽的叹了口气。 “老王啊，你不能不识好歹呀，我可是救了你呢。” 肥夫人掐着他的下颚，摇头啧啧直叹：“瞧瞧你现在这副鬼模样，哪个小贱人敢要你？要不是有我这般痴情的人，你早就一命呜呼上天了！” 原来她早已伙同那卖膏药的假大夫，事先在膏药里掺了毒，借机报复毁了老王的脸，再趁他迷糊，抓着他按下变卖所有家财的手印，最后再遣散府内所有人，独自拉着老王到了这里。 老王得知所有真相后，悔不当初，后悔没有早早把她休掉。 怪不得这死肥婆老是在他耳边说那大夫有多神，有多厉害，原来是一直在骗他！ “…你…你，不得好死！” 肥夫人听笑了，“我不得好死？那你呢？” “老王啊，这么跟你说吧！我就算不是个东西，你就更不是了！你连猪狗都不如！” “我忍了你这么些年，合该换过来，让我来折磨你了！” 肥夫人原本是要自己拿着所有财产跑路的，但仔细一想这些年受的委屈，实在忍不了一点，回头带上老王一起跑。 想到这，她又狂妄大笑了起来，“你余生的日子，就好好受着吧！我也要让你尝尝那种痛苦挣扎的滋味！” 肥夫人说着说着，也不知从哪抽出来一条鞭子，重重的抽在他的身上。 “啊！” 老王当即疼得龇牙咧嘴，仰头大喊。 这宅子是肥夫人特地置办的，不算大，但位置选得极好，一般没什么人会经过，所以更没人会发现她在里面折磨老王。 老王本就被那毒药膏给折磨得浑身无力，屁股烂了，脸也烂了，现如今当真是生不如死。 肥夫人似乎觉得不够痛快，又往他心上扎了把刀，“哦，对了，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 “你心心念念的阿欢，已经丢下你跑了，你就算有命爬出去，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老王闻言，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晕死了过去。 肥夫人拿着他的所有财产安享晚年，时不时跟那个黑心大夫鬼混，什么时候心里不痛快就去折磨老王一通。 不让他好好活着，又不肯让他就那么死掉。 与此同时，成河旺也回到了成家村。 柳青青张望着，好奇问道：“没把沈欢带回来？” 成河旺闻后连连摆手，喘口气的间隙，看屋内所有人都好奇的盯着他，赶紧将在那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反正二哥短期内应该是回不来了。” 要想把房子卖个好价格，哪有那么容易？不想被人趁机压价就得耐住性子，好好等时机。 柳青青了然般点头，叹了一声：“这事闹得，太折腾人了。” 成河清闻言，又问道：“那沈欢呢？真跟人跑了？” “不能吧？”柳青青抢先道：“沈欢瞧着不像是那样的人，况且她也没必要撒谎吧？” 成河旺也道：“是啊，二哥也说了，她不会那么做的。” 那奇了怪了，成河清疑惑：“那，那个老王为什么那么急着跑啊？还连夜变卖家财，这得多急啊？” 柳青青猜测道：“估摸着是自己没脸吧！闹出这么大的事，这铺子里的生意哪还做得下去？这会赶紧跑路也是对的。” 成河旺也认同，细想又道：“唉，管他因为什么跑呢，反正也不关咱们的事。二哥现在也算是解脱的，若是他和丫丫住过来，咱家就能又多添几分热闹了。” 柳青青笑着点头，转身又对成老大道：“大勇啊，你这段时间抽空再打张小床，若是丫丫过来了，那小床刚好可以给她睡。” 成老大乖巧的应了声“好”。 这会在后院忙着种人参的成四牛和成小五也回来了，俩人脸上洋溢着笑。 柳青青见状，当即将成河财的事抛到脑后，好奇的问道：“怎么那么开心？人参长出来了？” 成小五跑到他娘面前，语气轻快：“娘，那人参没长那么快。只是我和四哥发现它能养活，不用担心离了咱家那亩田后就活不了了。” 柳青青闻言，乐了，“那感情好啊！” “以后咱也不用在那亩田里种人参了，就种在自家后院里，不用遮遮掩掩，每天提心吊胆的。” 成河旺担心的倒不是这个问题。 现在家里最稳定且最能长久的收入是卖鱼，而鱼的来源是每家每户自带的浅塘和原先家里的那口地窖。 “唉，人参的问题是解决了，但咱家那些鱼阴晴不定的，时不时冒出来，时不时又消失得连鱼尾巴都见不着，实在是折磨人。” “不对吧？” 成小五的眼珠子转了转，缓缓道：“咱新家后面的那方浅塘里的鱼，不是养得很好吗？” “是啊！”成四牛也不知道他爹在担心什么，宽慰道：“爹，你就别瞎操心了。我就觉得咱新家浅塘里的鱼，长得比原先家里小浅塘里的鱼好多了，而且还大那么多，鱼的数量都翻倍了。” 旧屋子的那方小浅塘里的鱼苗早就被清空了。 成四牛还时不时的跑过去看，里面现在一条鱼的影子都没了。 成河旺听了后，倒是宽慰了许多，“那咱旧屋子里的地窖呢？那里面还冒鱼吗？” 成二锅摆摆手，随口道：“早不冒了，自从咱决定搬家后，那地窖里的鱼跟失踪了似的。” 这才是最让河旺家的人疑惑的地方。 怎么他们一走，地窖里的鱼就没了呢？ 柳青青下意识看了眼正在跟大白玩闹的小玖玖，心想，这小家伙不会真显灵了吧？ 想到这，她思索着想试一试，忙道：“这合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爹，你领着几个孩子，这个月把新家的地窖给清理出来，到时才好存放过冬的粮食。” 要是小玖玖真是她们口中带来好运的小福娃，没准他们新家的地窖又会冒出源源不断的大鱼。 成河旺点头应了下来，想到旧房里的地窖，又觉得很是可惜。 但转念一想，地窖里没冒鱼也挺好的，靠老天的恩赐吃饭赚钱，还不如勤恳一点，多养鱼苗，把浅塘里的鱼养肥。 “他娘，我觉得咱家现在正是需要大量鱼的时候。与其让旧房里的小浅塘搁置着，倒不如将它一起利用起来，也继续养鱼，咱也不用愁鱼够不够了。” 柳青青原先也想过那么做，但实在是心疼家里的男人，怕他们两头跑太累。 “好是好，但就是怕你们太辛苦了。” 成河旺闻言，挺起腰板，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自信道：“累？怎么可能累？养区区的一洼浅塘鱼能累到我？不可能！” 柳青青被他逗笑了，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一旁的成河清就道：“我也觉得能养，现如今我的身体好了许多，很多活也能帮着干了，鱼多点对咱家有利。” 这样就不需要依赖地窖里的鱼了。 柳青青见她都这么说了，当即拍板应下来，“行！明天就买新的鱼苗去，一次性买多点，咱才不用来回跑。” 反正他们家现在有钱了，不用担心买不起好的鱼苗。 成河旺听了后，高兴极了，着急忙慌的拉着家里的几个小伙子，也不想着休息会，直接去清理旧房子内的小浅塘。 搁置快一个多月了，是该好好清理一下。 小玖玖见人都跑了，彻底待不住了，哼哼唧唧的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跑到成三金面前，趴在他的背上，闹着要他带自己出去玩。 柳青青见状，轻笑一声宠溺道：“三金啊，带妹妹出去透口气吧，再待着就要憋坏了。” 成三金无奈的应下来。 自从小玖玖能跑能跳后，他每日又多了一个任务，溜女娃娃。 一天不溜就闹，有时闹大了，小玖玖干脆直接坐在地上，用泪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那豆大点的泪珠子啪嗒啪嗒的掉，瞧着还怪让人心疼的。 成三金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屈服在小玖玖的眼泪之下，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成河清看着俩人的背影感叹道：“这两兄妹的感情是真好啊！” “那可不？”柳青青笑道：“咱家所有孩子的感情都好，都是好孩子。” 而且都特别宠小玖玖，个别例如成老二，闹归闹，损归损，但宠妹妹也是真宠。 成河清十分认同她的话。 “大姐。”柳青青见屋内的人都走光了，笑着看了成河清一眼，调侃道：“你这些日子可有得忙了。” 成河清疑惑的望向她，紧接着又听柳青青说道：“不得忙着给禾禾准备嫁衣？” “过了夏就是秋，秋到了，冬还会晚吗？” “冬天到了，禾禾的婚期不就跟着近了吗？” 第198章 相伴到最后的才是良配 成河清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也跟着露出笑容，肉眼可见的开心。 “是啊！咱们家禾禾的婚事，可算是要提上日程了！” 有了成稳婆做保证，她十分放心，觉得完全可以把白禾禾托付给陆成。 柳青青想到这，佯装嫉妒道：“禾禾有着落了，我家大勇今年都二十出头了，媳妇还没见到一点影呢。” 成河清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不紧不慢的给她倒了杯水，温声道：“感情也是得靠缘分的，大勇的缘分还没来，急不得。” “但是依我看，大勇长得俊朗，人又老实能干。日后家里那些需要到外面干的活，都可以带着他。让他在外面多露脸，久而久之，没准还真能吸引过来几个好人家的姑娘。” 柳青青也觉得有道理，直点头：“是啊！日后到县上，或者是城里，都得带上咱家大勇，让他多在外面抛头露脸，争取早日娶上媳妇！” 成河清被她直白的话语逗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大姐，你可得帮着我。多给大勇寻几件像样点的衣裳。那些破洞布丁的，改明儿个，我统统给他扔了。” 那批人参让他们家赚了足够多的银子，现在也有底气给成老大置办许多新衣裳了。 成河清笑着应了下来，心里已经在琢磨该给这俩孩子做什么样式的衣裳了。 又过了两日，今年的第二趟镖该送出去了。 押镖的还是那个阿财，跟成小五越来熟络，俩人间的相处十分自然，但河旺家的人还是沭他。 因着那人是个走江湖，也因他身上那股子戾气和脸上那条唬人的刀疤。 成河清一大早帮着家里人一起将腌香鱼装车，一来二去，也注意到了阿财。 阿财正抱着成小五转圈，猛然间跟她对视了一眼，愣了一下。 成河清见他看过来，不慌不乱的对他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你就是运镖的大哥吧？” 她是河旺家第一个主动跟阿财攀聊的人，语气十分自然，没有一丝害怕。 阿财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缓缓点了下头。 成河清笑了，含蓄道：“辛苦你了，每次都得特地跑到我们村来帮着装鱼。” 上一次她因为身体不适，只能在屋内待着，所以没看到阿财。 “这有水和一些猪肉干。”成河清说着从腰间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水壶和一包肉干，双手递了出去，柔声道：“你可以带着路上吃，也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 阿财见她如此落落大方，反倒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强装镇定的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时，连声音都夹杂着一丝哑。 “多…多谢。” 成河清回以一笑，微点头后转身离开，阿财则看着手中的东西发愣。 成小五的视线在俩人间来回转，不一会，捂着嘴偷笑。 “阿财叔！” 阿财被小萝卜头吼了一声，赶忙回神。 “啊？” 成小五背着手，仰头看他，用十分老成的声音问道：“怎么样啊？我大姑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 从来没因为这种事红过脸的壮汉，听了小毛头的话后，脸色顿时变得嫣红。 也不知是急还是臊的…… “别…别胡说！” 成小五不怀好意的笑着，朝他调皮的做了个鬼脸。 送走镖队后，河旺家的人终于能喘口气了。 可隔日一早，接成小五的马车也来了。 成小五不舍得爹娘，抱着他娘哭得泣不成声。以往都不会这样，但这次在家待的时间太长了，那份不舍就加重了些。 到底还是个孩子…… 柳青青的心里堵得慌，难受归难受，成小五最终还是离开了。 学习了近两年，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河旺家的人又开始了忙碌的生活，这天下午，家里人各自散去干活，偌大的家里只剩下柳青青和成河清还有没睡醒的玖玖。 柳青青在琢磨着新的菜品，成河清在院中绣花做嫁衣，俩人各忙各的，岁月静好。 一辆马车驶过，极其不和谐的打破了这份宁静。 俩人不约而同的看出去，见马车上下来一人，那身影很是熟悉。 “大姐，好像是…杨柳？” 柳青青看清那人的脸后，吓了一跳，赶忙擦擦手跑出去，成河清紧随其后。 是杨柳，来找她们的。 “呀，杨柳姐，你怎么来了？”柳青青惊呼一声后，笑意盈盈的迎上去。 杨柳也跟着笑了下，拘谨的将手中的礼品递上去，温吞道：“我来这附近办事，经过你们家，想着得来道谢。多谢你们上回救了我，还送我回家。” 柳青青和成河清对视一眼，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二话不说，先将人迎进去。 杨柳带了两匹丝绸还有一盒时令瓜果，也算是有诚意。 仨人间也好似没有一丝陌生感，很快就熟络了起来，聊得不亦乐乎。 待了差不多一刻钟后，杨柳又随口问道：“你们家的人呢？都出去干活了吗？” 天气这么热也没歇着。 柳青青笑道：“是啊，田里那些活还有浅塘里的鱼都得养。” 要是得了空，他们家的人还会到县上摆摊做生意。 就像今日，成老大就独自一人去到县上卖手帕和绣品。 杨柳了然，点头后又问道：“那，你家二哥？他呢？我还想当面跟他道谢呢！” 柳青青和成河清闻言，对视一眼，脸上的笑僵住了。 杨柳见状，好奇问道：“怎么了？” “还想着这次来能见到他，问问他那酥饼的做法呢。” 柳青青的眼珠子转了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先是若有所思的瞟了杨柳一眼，紧接着又长叹一声，十分惆怅道：“快别说了，我那二哥啊，近来可遭难了呢！” 看她变脸那么快，成河清愣住了，有些茫然不解。 杨柳闻言，十指无意识的收紧了一下，有些紧张的问道：“他，怎么了？” 柳青青撇了成河清一眼，自顾自的叹道：“唉，家里的糊涂事。前阵子跟他婆娘和离了，他婆娘和离当天就带着自己的爹娘回了行州的乡下，把他和家里的小姑娘两个人，孤零零的撇在县上。” 话到这，她的语锋又一转，遗憾道：“杨柳姐，你要是想谢我二哥，这次怕是得跑空了，他暂时回不来。” 杨柳闻言，脸色一变再变，听到最后又不由得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 待到离开时，她一步三回头，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最后还是忍不住掉头回去问道：“青青妹子，你知道你二哥在哪个县吗？我还是想当面去跟他道谢。” 柳青青闻言，下意识勾了下嘴角，转瞬即逝，紧接着一本正经的告诉她具体位置，欢喜的送她离开。 目睹全程的成河清大为惊叹，拉着柳青青的胳膊，直白道：“你是故意引她去的吧？！” 柳青青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她回屋，关起门来说。 “大姐，你小声点！” 成河清不解：“为何啊？撮合她与老二吗？这不好吧？” “为什么不好？” 柳青青挑眉细思，笑道：“如今男女双方都和离了，俩人都是一身清，又有之前发生过的事，多接触一下怎么了？” “大姐，你不觉得她俩也挺合适的吗？我倒觉得她俩都经历过一段后，反而能想得更多，思想没准能更契合。” “再说了，丫丫才十岁，总不能那么小就没了娘的疼爱吧？” 成河清闻言，也不由得说出自己的担忧，“可当年杨柳为何突然离开，我们都还没搞清楚，如此莫名的撮合他俩，会不会有些不妥？” 柳青青明白，笑着安慰道：“大姐你别担心，我只是告诉她，二哥家的位置而已。如若她只是去道个谢，俩人间也再也其它心思，这次后也就是断了而已。如若这俩都有心思，不也是好事一桩吗？余生还能有个伴。” “反正俩人现在都是一身空，也不用担心谁图谁什么东西。” 她这么一说，成河清就放心了。 另一边的杨柳驾着马车跑了近一个时辰才到成河财所待的县上。 杨柳直奔他的家，还未走近就看到个小姑娘，坐在门口发呆，头发乱糟糟的。 细瞧那小姑娘的眉眼与成河财有几分相似，猜测那可能就是他的女儿，杨柳当即走了过去。 “小姑娘，你坐在门口干什么？” 杨柳蹲在丫丫面前，笑着问道：“你家里人呢？” 丫丫见到她的那刻，有些害怕的缩了下脖子，弱声应道：“我，等我爹。” 杨柳察觉到她的害怕，当即拉开些距离，继续柔声问道：“那你爹呢？” 正当丫丫不知道怎么回她时，抬头恰好看到她爹迎面走来，开心得张开胳膊朝后面跑去。 “爹！” 成河财笑着接住她。 丫丫则抱着他的大腿，怯生生的指着杨柳，“那里有个婶婶……” 成河财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与杨柳四目相对，俩人同时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 第199章 心疼她的银子 杨柳直直的盯了他两秒后，不紧不慢上前，轻声解释道：“问了青青，知道了你家在哪，想特地来跟你道个谢。” 成河财闻言，狐疑的盯着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还知道得道谢啊？” 此话一出，俩人都同时呆住了。 杨柳反应过来后，也不觉得他这话无礼，只是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成河财就不一样了，缓过那股劲，后知后觉自己的话有多容易让人误会，清了清嗓子，吞吞吐吐，“我…不，不是那个意思。” 杨柳轻笑一声，毫不在意：“我能去你家坐坐吗？” 这话又把成河财给问懵了，整个人呆呆的杵在原地，直到被丫丫拽了下袖子小声提醒：“爹，这个婶婶问能不能去咱家里坐坐。” 成河财这才赶紧把人迎进去，“家里简陋，你别嫌弃。” 这小屋对比县上其它屋子，确实显得尤为简陋。 关键是特别小，灶房和房间都挤一起了。 杨柳扫了一圈，缓缓道：“不会，没打扰到你们就好。” 话落，她又不紧不慢的拿出在路上提前买好的东西。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多谢你上次专门将我送回家。” 她送上的是一大块猪肉、一盒时令瓜果和一匹锦布，跟送河旺家的差不多，只是这三样东西更临时了，在路上随手抓的。 可就是这样仅仅的三样东西都让成河财差点惊掉下巴。 成河财皱着眉看她拿来的东西，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拖过一旁的凳子坐下来，思索着措辞，斟酌道：“杨…柳…姑娘？” “别加姑娘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就被杨柳给打断了，杨柳听后简直是哭笑不得。 “我今年都四十好几了，能是什么姑娘？” 成河财闻言，尴尬的抓着后脑，一时之间只能傻笑。 “…其实你也，不老……” 但是喊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叫做姑娘，确实挺荒唐。 杨柳盯着他的脸，暗叹这人的嘴怎么能那么笨。 “罢了，你直接唤我杨柳就成。反正你我的岁数应该相差不大，也不必客套。” 成河财听后，重重的松了口气，继续刚才的话题。 “…杨…柳，我听说你现在是自己开着个小铺子，家里还有个老娘要养。像布匹瓜果这种稀罕的东西，买了就是浪费银子，亏大了。” 当他看到杨柳掏出锦布和瓜果盘的那刻，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这两样东西得多贵啊…… 够平常人家吃一个月的米粥了…… 杨柳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事，听了他的话后，下意识望向那瓜果盘和锦布，很是无奈道：“这两样东西不贵的……” 成河财完全不信她的话，固执道：“那你说，瓜果盘和锦布花了多少银两？” 杨柳惊讶的张着嘴，瞧男人那心疼得不行的眼神，不禁觉得好笑，“路上随手买的，加起来两百文吧。” “两百文？！” 成河财听了后，吓得直接惊呼出声：“你是被坑骗了吧！？县上一盘瓜果加锦布最多一百二十文！” 杨柳也吓了一大跳，微微后仰，“你不用这么激动吧？” 成河财看到她白了的脸色，当即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激了，赶忙起身道歉：“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我…我是怕你被骗了……” 现如今想退也退不了…… 杨柳觉得好笑，摇头轻松道：“这些东西一年到头也买不到两次，你们家的人救了我，还好心的将我送回去，我理应挑礼感谢你们，挑得稍微贵些也是应该的。” 成河财无言，只是颇为哀怨的看了她一眼，转头又心疼的看着瓜果和锦布。 “罢了…多谢你的礼，我收了，下次别这么破费了。” 杨柳笑着点头：“好！放心吧！我下回直接送肉！” 成河财被她直白的话逗得脸色通红，急慌慌的把那块肉拎起，又顺便拿起刚刚买来的菜，结巴道：“你…你，大老远跑来还没吃饭吧？我，我去给你做饭！” 话落，嘱咐了丫丫一声，让她招待客人，自己转身跑了。 丫丫乖巧的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小碎步跑到另一张桌上倒了碗干净的水，小心翼翼的捧到杨柳面前，怯生生，软乎乎道：“婶婶，您喝水。” 丫丫小小的身板上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粗布麻衣，大大的灰蓝色布丁破格衣将她衬得格外娇小。 那小脸却尤为干净，双眸亮亮的，炯炯有神，只是那一头的黑发…杂乱得有些显眼…… 杨柳笑着接过，在丫丫的注视下喝了一大口的水，紧接着才低头，柔声对她道：“叫做丫丫？” 小不点乖巧的点头，十根细小的手指互戳着，紧张好奇无措又害怕的看她。 杨柳小心翼翼的抬手，放在她的脑袋上摸了下，放慢话速，温和的问道：“家里有布条吗？婶婶帮你把头发扎起来。” 丫丫听懂了，转身跑回屋内，拿了两条洗得发白的灰蓝色布条出来，满含期待的看着她。 杨柳每每看小姑娘露出这样的眼神，心脏都被狠狠揪一下，隐隐作疼。 好乖的丫头…… 那怯生生的眼神，还有那无处安放的小动作，像是在挽留人，又像是怕人厌恶她。 杨柳的嘴唇轻颤了颤，犹豫了一会，缓缓道：“丫丫，你家有剪子吗？” 小不点听后，又屁颠屁颠的跑去拿了把剪刀。 杨柳接过手，将那匹灰粉色的锦布裁出一大块，做成两个束发的布条。 “好了，你坐着，婶婶给你扎头发。” 丫丫听话的爬到凳子上坐着，双手规矩的放在腿上，一动不动的。 杨柳的手很巧，不一会就给她扎出两个小啾啾，用灰粉色的布条固定住。 成河财提着肉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整个人怔愣在了原地，眼神也渐渐变得柔和。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看过这个场景了。 这个场景，是他的奢望，曾经想都不敢想…… 杨柳听到动静看过去，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成河财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摇头，低声道：“没，没有。” 紧接着他又道：“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吃炸酥肉？家里刚好剩下点油，应该能炸一盘酥肉。” 杨柳没有应他，反倒是俯身问丫丫：“你想吃吗？” 丫丫不敢说话，不知所措的瞟了他爹一眼。 “那就炸吧！” 杨柳果断道：“多炸些，丫丫瞧着才七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该多吃肉。” 此话一出，屋内又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成河财的脸上渐显愧疚，张了张嘴，艰难的纠正道：“丫丫今年，十岁了。” “十岁？！” 杨柳自进屋以来头一次露出这般震惊的神色，震惊过后是满脸的心疼。 原本她看丫丫那么小一点，再结合他们家的情况，努力的将她的岁数往高了猜，没成想还是猜低了。 这么小的一个娃娃，今年都十岁了！？ 丫丫低着头，有些紧张害怕，揪着衣服的十根手指都快打结了。 杨柳的眼皮跳了跳，皱起眉，对着成河财的语气有些不好，“那确实是看着太小了！” “孩子这么养，会养坏的！” 点到即止，她没再说了。 丫丫明显很害怕这种紧张的氛围，连她都感觉出来了。 成河财连连点头，吞吐道：“那，那我…我，去给你们多做点肉……” 丫丫本就是早产生的，刚出生那两年，沈欢产不出奶，娘俩都吃不饱。 久而久之，小不点的营养跟不上，个头就比同龄人小了许多。再之后，沈欢和老王有了来往，也是勉强两天吃上一顿肉，但那时再怎么喂，丫丫也长不起来了。 杨柳心疼得不行，苦笑着摸她的脑袋，心里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成河财做饭很快，没一会，几盘热乎乎的菜就上到饭桌了。 炸酥肉有，肉汤也有，新鲜的菜叶子也有，还有满满一大锅的米饭。 杨柳看着那锅米饭，舌头都差点打结了。 “你，怎么焖那么多米饭啊？” 成河财本就一直在注意她的神色，闻言，浑身一激灵，弹跳起身，无措道：“我怕你和丫丫吃不饱。” 杨柳的嘴角抽了抽，无奈的舀了三碗满满的白米饭。 不得不说，成河财的手艺特别好，每道菜都很开胃，那小酥肉更是极下饭。 杨柳饿坏了，忍不住多扒了两口，时不时投喂一下吃得满嘴都是油的丫丫，俩人相视一笑。 一眨眼的功夫，她也吃得差不多了，抬眸却发现成河财只扒了两口米饭，筷子都是干净的。 “你怎么不吃啊？”杨柳将面前的小酥肉推过去，“快吃啊！这菜都凉了。” 这盘小酥肉也不少，但他就是死活不动筷。 成河财闻言，不慌不忙的又扒了口饭，缓缓道：“不急，等你们吃饱了我再吃。” 第200章 给多少嫁妆合适？ 杨柳闻言，眉梢微挑，好整以暇的点了点头，眼神状似无意的扫过正在啃小酥肉的丫丫。 看小不点的反应，她爹以前应该也是这样的。 这男人是抠了点，还有点没脑子，但人还是不错的，有吃的会先紧着孩子。 她们吃了大概近两刻钟，成河财也没有一丝不耐烦，坐那扒饭扒得还挺开心的。 丫丫啃完肉后抹了下手，奶声道：“我也吃完了。” 成河财闻言，当即笑了起来，直接拿过那盘蔬菜，全倒在自己碗里。 接着在杨柳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就着蔬菜吃完了一整碗米饭，那小酥肉和肉汤，他看都不看一眼。 “你…你不吃肉吗？” 成河财已经光速的用完饭了，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解释道：“我不爱吃肉。” 话落，迅速的把碗筷和还没吃完的肉收进灶房里。 他是想着，自己要是不吃，丫丫就还能再吃两顿。 成河财觉得自己到了年纪了，吃不吃肉都无所谓。 杨柳怔了数秒，低头与丫丫四目相对。 趁着成河财洗碗的空隙，她又拉着小不点问了许多问题。 县上的娃，到了她这个年纪，大多数都去上学堂了。 杨柳觉得上学堂还是挺重要的，但依着成河财家现在这个情况，把小不点送去上学堂应该不太可能。 成河财收拾完灶房出来时，丫丫已经被杨柳给哄睡了，俩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合上房门。 他们之间的相处从再见开始就十分自然，好像所有的行为都是正常的。 成河财看着原本有些脏的地方被她打扫得很干净，还觉得很不好意思。 “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你干活？” 杨柳无所谓的笑了笑，“顺手的事，平时干习惯了。” 俩人顺着阶梯坐下，各自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成河财转头看了她一眼，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无比低沉：“其实你已经认出我来了，对吗？” 杨柳闻言一愣，也望向他，纠结了老半天才点头，如实道：“在山上那会刚见到，确实没认出来，当天晚上做了个梦，就什么都记起来了。” 成河财忍不住腹诽了一句：“当初还拿了我好几颗鸡蛋……” 杨柳听后忍不住笑了，故意道：“我现在能还你十几颗鸡蛋，你若是想要，我即刻去买。” 成河财听出她话里的调侃之意，也没同她计较，跟着笑了笑，转头又问道：“你娘呢？身体可还好？” “挺好的。”杨柳随口应道：“日子过得好，身子骨自然会变得硬朗。” “说来，我和我爹娘的命也是你们家救的，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成河财哪拉的下脸皮找人家帮忙？ 更何况他现在也没什么需要帮助的，倒是当年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心里膈应得慌。 “我不需要帮忙，倒是有件事一直想问问你……” 成河财鼓足勇气朝她看过去，手指揪着自己的袖子试图缓解紧张，没敢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犹豫着问道：“你…你当年…什么意思啊…？明明答应了…又反悔，我都同我爹娘说好了，你倒好，直接跑了……” 越说越来劲，他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幽怨。 杨柳没想到他会那么直接的问出来，身体在那一刻变得无比僵硬，张着嘴，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且…你说你…不想答应就不答应啊…怎么答应了后还对着我畅想未来…？” 这不是忽悠人嘛…… 成河财是记挂着当年的事，这会说起来没完没了的，心里直泛委屈。 杨柳闻言，脸色“唰”的一下，一片羞红，心里直打鼓，张着嘴却像是哑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老半响后，她愧疚的低下头，满含歉意道：“对不起……” 成河财一哽，见她这样，顿时没了质问的心思，叹了口气后摆手道：“算了算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不与你计较！” 杨柳闻言，微挑眉，轻声一笑后，自顾自道：“我与爹娘当初是从行州流落到青州的，人生地不熟，饿都快饿死了。路上经过的也是一些贫瘠的村子，有谁会接济我们？” “你们家出现的时候，我与爹娘感激涕零，毕竟要是没有你们，我们仨人就都得饿死在路上。被你们家投喂了一个多月，我们心里也很不好意思，所以你提起求娶，我也就答应了。” “答应完了后，会觉得有些太快了，不知底细，心里也直犯怵，当天天还没亮，我就拉着爹娘离开了。” 她是有那么些忘恩负义，但害怕大过一切，跑的时候根本就没想那么多，这么多年也根本没后悔过。 加上成河财问得急，她与爹娘又想得多，一来二去的，杨柳就生怕自己进了狼窝，把人家这一个多月的喂饭之情抛忘得一干二净。 重复后，看到河旺家的人，了解了他们的品性后，杨柳的心里更悔了，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所以，对不起啊…还希望你能原谅我，当初确实是有些没良心……” 成河财听了后直感叹。 原来真的像柳青青她们说的那样，是自己逼太紧了才把人吓跑的…… “原来如此……” 成河财露出一抹释然的笑，自嘲道：“先前家里人同我说可能是这样，我都还不相信……” 话到这，他语锋又一转：“所以你今天来这也是想着来解释的吧？” 杨柳点点头，真诚道：“毕竟骗了你几个鸡蛋。” 这件事是没完了…… 成河财的脸垮了下来，不满道：“你这是在挖苦我吗？” 杨柳闻言，没忍住笑出声。 成河财也跟着笑，俩人将过往的事解释清楚，心中没了那根刺，舒坦多了。 “若是没什么事，我也要回去了。” 杨柳站起身，走过去抱起那匹锦布，轻声道：“我想着确实该补偿你，你家丫丫没一身合适的衣裳，不如我将这匹锦布带回去，给她做两身新的再给你们送过来？” 这是还会来找他的意思？ 成河财想到自己近日的情况，还是摇了摇头，拒绝道：“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这匹锦布你还是带回去吧！也不用给丫丫做衣裳，我刚和离，你若是总来走动，难免被人说闲话，到时还会坏了你的名声。” “怕甚？” 杨柳毫不在意，淡声道：“我也是和离过的人，我听的风言风语不比你少，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我都听腻了，随他们说便是。” 成河财紧跟在她身后，仔细观察她的神色，见她不像说假话，心里没由来的开心。 “…劳烦你做衣裳，不好吧？” 杨柳闻言，停下来转过身与他面对面，故作思考道：“那不如，我帮你家丫丫做新衣裳，你教我做烙饼？” “你的厨艺不错，我也想跟着你学学。” 成河财闻言，嘴角弯起，下意识就答应了下来。 杨柳笑了，摆摆手道：“那我就先走了，后天再来找你。” “你怎么回去啊？” “驾马车。” “你一个女子，自己驾马车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女子驾马车怎么了？不是很正常吗？” “…我是担心你……” “……” 杨柳听他絮叨了一路，两步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一刻钟，驾着马车离开时，天都快黑了。 但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疲惫，反倒是一脸的笑意，心情无比畅快。 成河财也是，望着马车远去的影子，一脸傻笑往回走。 这一来一往，感情不就升温了吗？ 想到这的成河财被自己吓了一大跳，骤然间清醒，轻扇了自己两巴掌，低头犯愁。 他在想什么呢？ 没钱又没体面的活计，家里还有个十岁的女儿要养，在痴心妄想什么？ 成河财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脑，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唉声叹气的回家。 与此同时，成家村。 干完一天活，累得不行的成河旺回来时，家里人全都睡着了，唯独柳青青，坐在凳子上数着银子。 成河旺先去看了眼自家熟睡的姑娘，然后再蹑手蹑脚的走到柳青青旁落座。 “他娘，听说你今天把二哥家的位置告诉那个杨柳了？” 柳青青闻言，头都没抬就应道：“是啊，我想着撮合他们俩呢。” 成河旺的眼皮跳了跳，艰难道：“这，合适嘛？” “有什么不合适的？” 柳青青抬头瞪了他一眼，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敲着桌子满脸沉重道：“他爹，你快帮我想想，咱给多少嫁妆合适？” 成河旺还沉浸在上一件事中，没回过神，摆手随意道：“都行，都听你的。” 柳青青白了他一眼，将沉甸甸的钱袋子甩到他身上，没好气的低吼道：“那是你亲姐的女儿，你自己不想还要我想！？” “啊？”成河旺吓了一大跳，看她怒气冲冲的，赶紧安抚：“我想我想，我立刻想。” “一百两？” 第201章 买下三个鱼塘 成河旺也就是随口说了个数字，根本没细想过。 柳青青深感无力，良久才吐出一口浊气，抱怨道：“自己的亲外甥女都那么不上心，到时看自家姑娘，你卖不卖力……” “什么自家姑娘？”成河旺听了后觉得心里膈应，连连摆手道：“咱家玖玖才一岁半，跟这种事不搭边，完全不搭边。” 柳青青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就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 她也不磨叽，毕竟明天还得早起干活，干脆将所有银票都摊在成河旺面前，“这里是五百两银票，卖人参的钱。还有你手里的钱袋子，里面有五十两，我手里还有六十多两，咱家一共有六百多两银子。” 成河旺闻言，惊讶道：“咱家能有这么多银子？！” 他这辈子做梦都没想到能有这么多银子，就这六百多两，都够他们去平头县上起座小宅子了。 “是啊。”柳青青笑着道：“卖人参是真的赚钱，这才一年时间，单靠人参，咱家就赚了那么多银子。” 不知想到什么，柳青青又感叹道：“不过，这终究不是长远的。咱家种的人参长得又快又好，说到底也不知是天运还是本事，咱不能一直指着它赚大钱。” “是是。”成河旺也是这么想的，直点头：“咱家还是踏实的种田，把鸡鸭鱼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柳青青闻言，轻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现在主要是养好鸡鸭鱼，但以后可不一定。等咱家的钱赚得足够多，肯定是要到别的地方生活的，到时开个铺子做生意也是必须的。” 以前不敢想，现在敢想了。 她要赚很多银子，带着家里所有人离开成家村，到更大更远的地方去，赚点维持生计的小生意。 成河旺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握着她的手，郑重道：“他娘，你放心，我一定努力！” 他其实已经够努力了…… “他爹，我当然信你。”柳青青笑着道：“你我能有今天，是我们俩互相扶持出来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咱先把禾禾的事敲定吧。” 俩人磨了大半天，又把正经事给扯远了。 柳青青知道靠不上他，索性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陆家父子给的确实多，咱若是给少了，他们可能不在意，但对禾禾的影响却不太好。” “为了禾禾的后半辈子考虑，咱还是出一百二十两吧。给陆成的玉佩也得安排，还有金银五宝的嫁妆，笼统算起来，约莫得花近三百两。”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银票摆了出去，微叹了口气道：“嫁姑娘比自家娶儿媳妇重要多了，咱得给足姑娘底气。” 柳青青自己遭过那份罪，所以这会想起来，只会事事周到。 “何况咱家禾禾还是嫁到青州，那娘家这边的底气就必须更足。” 成河旺听着直点头，心里也觉得很感动，满脸心疼的说道：“他娘，这阵子为了禾禾的婚事，你当真是辛苦了。” 柳青青笑着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可不？知道我辛苦就行！” 紧接着她又道：“这一转眼都已经到八月了，后天咱就得去青州找陆家父子定具体的婚期，不如早点去？路上顺便把嫁妆那些采购好，挑上等的，好一点的。” “好！”成河旺点头，笑得十分开心：“我明儿个就让三金列一份单子，将要求同他说清楚，到时就照着三金单子上写的买就行了。” 解决完白禾禾的大事，河旺家的人才能真正的松一口气。 按照两家的意思，婚期肯定是订在年前亦或者最晚也是年后，正月十五左右。 如此算来，也没几个月了。 成河旺思索道：“这些日子我会同大姐一起赶禾禾的嫁衣，一个月内也能完工。大姐的意思是，禾禾婚后的衣裳她也想一并做了，还有婚仪上的团扇，她也早早就画出了个样式。” “若是将婚期定于年后，那咱家的准备时间就能更充足。” 其实河旺家的人也有私心，想把白禾禾留下来过年。毕竟成婚后，她也不可能每次过年都跑回娘家吧？ 柳青青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行，后天咱同陆家父子商量一下，反正也不差一个月。” 紧接着她又拿出剩下的三百多两，说起另一件事。 “他爹，还有件事。” 成河旺本来都起身准备扶着她上床休息了，这会听到这话，只能强颜欢笑：“你说。” 柳青青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缓缓道：“是关于咱家的腌香鱼。” “我想着，咱家确实需要很多鱼。经历两次镖队的运输，每回都是运一次就挖空家底一次，每日运到牛头县的腌香鱼也得被迫停上半个多月。” 半个月得少赚几两银子呢！ “这鱼苗养成大鱼也需要时间，只依靠新旧房子里的这两个浅塘，远远不够。” 成河旺闻言，试探性的问道：“那你是要？” 柳青青凑过去低声道：“我想拿现有的银子，买别人家的浅塘！” 成河旺惊愕的瞅着她，为难道：“买谁家的啊？这浅塘大多都连着屋子，就算咱真买了，放心得下吗？” 柳青青道：“所以啊，咱就得买那些空的、荒废的屋子里连着的浅塘。” “比如，咱家那亩田对面不是有几间破旧的屋子吗？咱可以找村长，全给买下来。” 成河旺闻言，惆怅道：“他娘，你是真不怕到时浅塘里养出的鱼被人偷啊？” “咱可以把那些浅塘围起来啊！”柳青青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缓缓道：“那三间荒废的屋子不是正正好连一起吗？咱买下浅塘后，直接找人动工，推倒中间的两堵墙，把那三汪浅塘全给围起来，再下一把锁，不就好了吗？” 这样也不用担心每次运镖完后，家里的鱼全被掏空了。 成河旺听了后，眼睛都亮了，拍着自己的脑袋，激动道：“是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啊？他娘，还是你聪明！要不怎么说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呢？” “如此一来，咱家一共就能有五个浅塘用来养鱼了，到时也不用担心鱼不够。” 柳青青露出欣慰的笑，指着他怀里的钱袋子，笑道：“喏，你怀里的袋子中有五十两，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找村长帮忙，将那三个浅塘给买了。我负责去找章大姐，请那些劳工回来将三个浅塘连在一起。” “只等连完，咱就能买大批鱼苗养进去，坐等鱼苗长大，就能一起腌了。” 成河旺见她一脸憧憬，忍不住也笑着道：“不心疼刚到手，热乎乎的银子全花没了？” “这有什么？”柳青青毫不在意道：“赚小钱就是为了有底气做更大的盘，赚更多的钱。区区六百两，用来给咱家铺垫，做更大的生意，不是很划算吗？” 成河旺听了后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厉害啊他娘，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觉悟呢！” 柳青青得意的笑：“那可不？小五跟着顾老板学做生意，每次回家都得在我跟前念叨这些个生意经。久而久之，我也就跟着学了点皮毛。” “不止浅塘，等禾禾的婚事办完后，咱家还要着手把老房子翻新，到时用来给大勇当新房。” 成河旺见她早早把所有的事计划好，也不由得跟着心安，拉着她问道：“那他娘，咱现在能去休息了吗？” “再不去，天可要亮了。” 俩人相视一笑，商量完所有大事，肩头的重担也跟着卸下，能够安心熄灯睡觉了。 转眼又过了两日，这天一大早，河旺家的人就收拾完准备出发去青州。 白禾禾抱着睡眼惺忪的小玖玖站在门口送他们，“娘，你们路上慢点。” 这次成河清也跟着去，另外还有成河旺和柳青青。 仨人想着，到底是一件大事，所以就一起去。 柳青青嘱咐道：“你们快回去吧！大勇，你看好家，照顾好弟弟妹妹们。” 成老大乖巧的点头应道：“爹娘，大姑放心，路上小心。” 目送完仨人的马车远去后，成老大等人折返。 白禾禾看小玖玖实在困得厉害，又把她抱回去睡觉，哄完后才轻手轻脚的合上房门，自个干活去。 中午的时候，杨柳来了，可家里只剩下她与小玖玖还有一条大白狗。 “杨柳婶，我娘他们不在家。” 杨柳手上提了不少东西，闻言也不见失落，只是把其中一板猪肉放在桌上，缓缓道：“禾禾啊，那你等他们回来后，帮着说我来过。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话落，她也不等白禾禾回应，直接跳上马车，驾着马离开。 这个婶婶怎么风风火火的？ 还有…… 白禾禾盯着桌上那一大板夸张的猪肉，陷入沉思，低声自喃自语。 “奇怪，她们家不是做面摊小生意的吗？怎么每次出手都那么大方……” 第202章 小玖玖受伤了 白禾禾没再多想，只当杨柳还是为了报答成四牛的救命之恩，所以才源源不断的往家里送东西。 怎料她前脚刚绕去后院，成三金、成四牛和成二锅就提早下学堂回家了。 几人进到院中，各自收拾完，疲惫的回房间补觉。 唯独成三金，放下书后当即往大房走去，想去看小玖玖。 小家伙独自一人坐在床上，扒着被褥玩耍，不哭也不闹，看见他走进来时，眼睛都亮了。 “三哥～哥～” 玖玖起身朝成三金跑去，水灵灵眸子里满是笑意，两条胳膊张开，似乎恨不得飞过去。 反观成三金，一脸焦急的扑上前，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小玖玖跑急了，踩空从床上滚了下去。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小脑袋先着地，成三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玖玖！” 成三金连忙抱起小家伙，看她真摔懵了，心疼得不行。 “玖玖？哪疼啊？” 玖玖懵懵的望向他，下一秒，“哇啊”一声哭了出来，哭声差点没把房顶给掀了。 成三金的心也跟着咯噔跳了一下，细瞧小玖玖左边的脑门处，还真被磕出了一点血。 他的心里暗叫不好，方寸大乱，没太多思考，随意的扯过床上的一件衣裳裹着小玖玖，拔腿往外跑。 白禾禾闻声跑了过来，也只来得及看到成三金的影子。 “三金，你去哪啊？玖玖怎么了？” 屋内补觉的俩人也被吓醒了，跑出来一看，只有白禾禾一人在院中急得跳脚。 “应该没事吧？”成老二道：“老三估计就是抱玖玖出去玩……” 成四牛摇头，忧心忡忡：“刚刚的哭声太大了，是不是玖玖摔了啊？” 小家伙近来尤为不安分，几乎是走到哪摔到哪。 白禾禾见状也只能叹口气，缓缓道：“算了，我们就在家等着吧，这会追出去人也没影了，别到时大家都走散了。要是过会三金还没回来，我们再出去寻他们。” 俩人闻言，也只能就此作罢。 被那哭声吓一大跳，这会也没睡觉的心思了，纷纷拿起锄头准备去地里干活。 白禾禾这才反应过来，好奇的问道：“你们今天怎么那么早回来？” 成四牛的脸上还有些许疲态，闻言，淡声应道：“学堂今日要扫尘，恰好明天又是休息日，所以就提早让我们回来了。” 原来如此。 白禾禾笑着问道：“那你们饿吗？我去给你们下碗细面？上回二叔用面粉做了很多细面条，吃都吃不完。” 成老二听到有吃的，连忙跑到她面前直点头，催促着她赶紧去做。 成四牛也随口应了一声，心里记挂着玖玖和三金，没什么胃口。 想到还有许多活没干，他又默不吭声的扛着锄头出门。 与此同时，成三金抱着玖玖，一路飞快的上山寻郑屠户。 玖玖嚎哭了一阵子后，抽抽搭搭的趴在他的肩膀上，抓着他肩上的衣服，狠狠的吸了下小鼻子。 疼死了…… “三哥……” 小玖玖奶声奶气的叫唤着，抱紧成三金的脖子，委屈道：“呜呜…疼…疼……” 成三金听着心疼坏了，哪里还舍得责怪她？ 只怨自己突然进去，还没走快几步，害得妹妹踩空从床上掉下去。 “玖玖听话，眯一会，一会见了郑叔就没事了，马上就不疼了。” 成三金连发出的声音都在颤，脚步也下意识的加快。 玖玖听话的趴在他的肩膀上，半眯着眼，撇着小嘴还怪惹人怜惜的。 没一会的功夫，半山腰到了。 郑均也恰好在院子里，看到他出现还觉得很震惊。 “这大中午的，你怎么来了？” 郑均起身跑向他，再看了眼他身上的小玖玖，担忧的问道：“你妹妹怎么了？没事吧？” “你快帮着瞧瞧。” 成三金抱人进屋，顺道把郑屠户和郑均也给喊进来，着急忙慌的，把俩人吓一跳，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 没等郑屠户喘口气，成三金就焦急的解释道：“玖玖摔下床，额角都摔破了，你们快帮着给看一下。” 郑均听到这，嘴角不由得抽动，轻笑出声：“就这事？” 他话音才落，成三金的一记刀眼就“嗖”一下刮到他的脸上。 郑均当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叹了口气，悠闲的坐到一旁。 郑屠户也同时松了口气，弯腰看哭得满脸都是泪痕的小东西，无奈道：“别急，现在的小孩都是摔大的，我来瞧瞧。” 成三金扶着玖玖的下巴转了一下，指着那处流血的地方道：“郑叔，我妹妹这里好像摔破了。” “哎哟～” 郑均当即凑上前，十分欠揍道：“那可得好好瞧瞧，小姑娘家家的，长得那么好看，这要是破相了哪行啊？” 小玖玖嘟着嘴，泪汪汪的眼睛望向他，满含哀怨。 郑均憋着坏，摇头啧啧直叹：“怪不得把你家三哥哥心疼成这样，瞧这小脸蛋，瞧这水汪汪的眼睛，多招人疼啊？” 成三金转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能不能不要说话？” 小玖玖委屈巴巴的抱着成三金的胳膊，小腿蹬了郑均一脚，气呼呼的把整张小脸都埋进成三金的怀里。 “啧～我这不是想帮你逗妹妹开心吗？你怎么还不识好人心呢？” 成三金抱着玖玖坐到另一边，远离这个烦人的家伙。 郑屠户也拿着草药走了过来，温声对玖玖道：“这草药能止血，敷在伤口处，过一会就没事了。凉凉的，不用害怕。” 小玖玖懵懂的点点头。 敷完草药后，郑屠户又替小玖玖看了下，确认她身上没有其它摔伤后才道：“没事，擦破了点脑袋，敷一下就好。” “日后可得看牢点，这个年纪的娃娃最贪玩，磕着碰着也是常事。” “是啊～” 郑均半躺在摇椅上，似笑非笑道：“日后三哥哥可得看牢你家小妹妹，这磕着碰着就往山上跑，多累人？记得多带点治外伤的草药回去啊！” 他话音才落，郑屠户就抬脚将他翘着的腿给踢了下去，严肃呵道：“郑均，不得无礼！” 郑均这才收敛了些，起身道：“行行行，我去给两位祖宗倒两杯水。” 郑屠户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得直摇头。 成三金丝毫不在意他的话，只是十分担心玖玖，“郑叔，我妹妹真没事？” 郑屠户闻言，宽慰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在我这待半个时辰看一下。小孩子都这样，摔得更厉害的都有，你家妹妹就是磕破了额角，先敷点药草，到时涂点药膏，额头上的伤自然就会消下去。” 话落，不知想到什么，他又笑着道：“近来天气燥热，让郑均去给你们煮两碗去热消毒的水。” 郑均刚端着两杯水走进来，听到这当即热情的应道：“得嘞，我这就去！” 成三金没理他，一直哄着哭唧唧的小玖玖，直到小家伙抽抽噎噎睡了过去，他才舍得将人放下。 抱了一路，身上的衣服都被汗给浸湿了。 郑屠户见他走出来，忙起身相迎，“可要去换身衣裳？” 成三金点了点头，擦完身上的汗后，清爽多了，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多谢郑叔，这次是我着急了。玖玖近来顽皮，可也未曾磕碰得流血过。一时乱了方寸，让郑叔看笑话了。” 郑屠户满脸笑，“谈何笑话？” 紧接着又一脸和蔼道：“待会下山拿些草药和膏药回去，以后你家妹妹摔了就帮她敷一下即可。不用跑得那么急，累坏了可怎么办？” 成三金点点头，正想说点什么，郑屠户就伸手将他拉进了另一间屋内，“快过来，这里有冰盆，正好能凉快凉快。” 成三金瞟了眼，用笃定的语气问道：“是郑均捣鼓的冰吧？” “不是我，还能是谁？” 郑均闻着声走进来，边走边叹道：“这么热的天气，还在半山腰，我师傅要是没有这些冰，不得热死？” 成三金轻笑一声，坐在一边短暂的歇了一会。 郑屠户则走过去端着沉满药水的碗到他面前，双手递过去，恭敬道：“这药水去热，您喝喝看。” 乍一听到“您”字的成三金，心脏咯噔一跳，猛地睁开眼睛，皱眉，不悦的喊了一声：“郑叔！” 郑屠户笑着解释道：“这四下也没其他人，有些礼数还是得有的。” 郑均闻言，也赶紧起身，规矩的站在郑屠户身后，变得正经了起来。 成三金默了默，微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们不必如此，都坐下吧！我现在只是一个屠户的儿子，并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个人！” 郑屠户听了后，很是不赞同，“殿下血统高贵，怎可如此说自己？” “您将来极有可能会站在最高的地方，俯视群臣……” 第203章 成三金不想离开 “够了！” 成三金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是不耐，闭眼忍了忍，双拳也跟着蓦然间攥紧，寒声道：“生我之人，我不知道是谁。但养我、救我之人，只有你和我爹娘。其余闲杂人等和那些个杂事，我暂时不想过问，更不愿想那么多。” 紧接着他又望向郑屠户，厉声道：“再说了，郑叔，这种话你也敢说？不要命了吗？” 面前的俩人都比成三金大了不少，但在他面前也只能微弯着腰站着。 郑均听了他这番话，微挑眉，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变化。 他早料到成三金会那么说，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反观郑屠户，一脸无可奈何，复杂的脸上夹杂着不甘与心疼。 不甘是不愿劝解的话就此被堵住。 心疼是真切的、怜惜他这个人，心疼他的遭遇。 郑均轻扯了下他的袖子，示意他不必再说。 郑屠户也只好弯腰低头，作揖，毕恭毕敬道：“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老臣不敢再多言。” “郑叔……” 成三金哪敢接受他的大礼？ 扶着他的双手，很是无奈道：“你就别折煞我了，我的命是你救的，若是受了你的礼，我该成什么人了？” “爹娘教我知恩图报，不管我将来去往哪，成为什么人，你都会是我永远的恩人。” 郑屠户闻言，心生触动，面色也逐渐变得柔和，心中那股执拗的劲也好似在一瞬间消散了。 他救成三金的初衷是什么？ 连他自己都快忘了，现如今看成三金长成这副模样，倒是勾起了一些俩人过往相处的回忆。 郑屠户低头自嘲一笑。 这是成三金自己的选择，他现如今已有了自己的想法，长得好，被养得也很好，知恩图报，不求其它，只要阖家欢乐。 细细想，不让他回到那种尔虞我诈的地方，何尝不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郑屠户豁然开朗，笑着道：“既如此，那便都听殿下的，但倘若……” “郑叔。”成三金无奈的喊了一声，打断他的话，不满道：“你能别那么喊我吗？” 真挺膈应的…… 郑屠户闻言一愣，下一秒直接站直，用平常的语气道：“好好，不喊了，你不喜欢，我以后都不那么喊了。” “但是有些事，我不得不提醒你。” 话落，他回头瞥了郑均一眼，郑均当即用正经的语气道：“近两年青岭山一带聚集了不少朝廷中的人，京都判院指挥史陈秤、大理寺少卿左副手，甚至是皇子公主，都在寻找你的踪迹。” “依我看，他们早已盯上了平头县。上回就有人寻过来，若不是我躲得及时，怕是也得暴露身份。” “宫中人来势汹汹，你若不想暴露身份，千万记得离顾青山还有那些个知府里的人远一点。” “还有明年的县试，最好是不参加。” 成三金幽幽的叹了口气，捧着茶碗，淡声道：“县试我是一定要参加的，不能让爹娘失望。” 郑均的眉头在骤然间拧成一团，担忧的问道：“你不怕暴露身份？” “这有什么好怕的？”成三金轻笑了一声，语气毫无波澜。 “我自出娘胎就丢了，难不成真有人能知道我长什么模样？成叔隐在山腰之上，又有多少人会往山上找？” 紧接着他又望向郑均，若有所思道：“倒是你，成日在县里招摇，我们生怕暴露了自己，你生怕暴露不了自己。” 郑屠户没忍住弯唇笑了出来，摇着头，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写药谱。 郑均则黑着脸，很是不满的看着他，反驳道：“招摇？我哪招摇了？” “我在县上到处做好事，街坊邻居对我赞不绝口，你是一句都听不到啊！” 成三金冷笑，懒得搭理他，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后道：“我阿姐马上就要出嫁了，你这么喜欢做好事，记得过来送礼。” “送就送。”郑均轻嗤了一声，不屑道：“我京都阔少的名头又不是白瞎的，区区随婚礼，我定给你送出花来！你且好好看着吧！” 成三金摇着头，朝他摆摆手，多辩无意，还不如去看着玖玖。 待人走后，郑均当即收敛了脸上的笑，走到郑屠户身旁，用严肃的口吻道：“师傅，殿下不回去，我们该怎么拖着那些人？” 郑屠户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心里已有了主意，方才那么淡定。” 郑均皱起眉，沉声道：“我只是觉得没必要逼着他回去，成家人对他而言很重要，硬拆开他们容易把殿下给逼急了。” 郑屠户笑着摇头，面上显得尤为沉着冷静。 “不急，那些寻来的人都不足为惧，重要的是殿下自己。等他想通了，随时能走。至于那些碍事的人，你随意将他们打发走就是了。” 青岭山那么大，绕上几圈都够把那些人给绕晕了。 他都这么说了，郑均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所有重担都落在了他的肩上…… “师傅好会算计，将徒儿一人甩在山下应付那些龟孙子，自己在山上逍遥快活……” 郑均忍不住腹诽了几句，语气中也满是幽怨。 郑屠户闻言，笑而不语，点着茶，不紧不慢的品了一口。 “好徒儿，这茶不错，待会送三金下山时记得顺便捎一些下去给他的爹娘。” 郑均闻言，嘴角抽动了一下，认命的转身去装茶叶。 待到要下山时，他当真嬉皮笑脸的站在了院门口，手上还抱着一罐茶叶。 成三金抱着怀中沉甸甸的玖玖，看了他好几眼，忍不住道：“不用你送。” 一想到这一路得听这个男人叽叽喳喳，成三金就觉得脑袋都快炸了。 “三金啊。”郑屠户站在房门口喊道：“让他陪着你们下山，我好放心。” 郑均嗤笑一声，用不正经的语气道：“听到了吗？是师傅要我护着你们下山的，可不是我心甘情愿要陪着你们的。” 小玖玖眨巴着眼睛，奶声嘟囔道：“三哥哥…这个叔叔…真吵～” 成三金闻言，张嘴毫不客气的笑出声。 郑均的整张脸都黑下来了，咋呼的绕到成三金身后，跟小玖玖面对面，反驳道：“小东西，我跟你家三哥哥一般大！” “胡说。” 成三金毫不留情的拆穿他，“大了我快十岁，还能说出这种话，看来是真挺不要脸的。” 小玖玖十分配合，捂着自己的小嘴“嘻嘻”笑出声。 兄妹俩人一唱一和，把郑均气得跳脚。 最后还是郑均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路上一如既往的贫嘴，但还是会好心的伸手出去想替成三金抱一会玖玖。 每当那时候，玖玖就会牢牢的抱紧她家三哥哥的脖子，对某人露出一脸嫌弃的小表情，成三金因此还颇为沾沾自喜。 郑均抱怨了一路，到家门口后，还是替小玖玖检查了下伤口。 “咦？刚刚是伤在这吧？”郑均疑惑出声，细瞧小家伙的脑门，只剩下一点黑黑的东西，其余什么口子都不见了。 “伤口呢？” 成三金也望向原先伤口的位置，本来破了的小口子却好像消失不见了，怎么都找不着，只剩下那若隐若现的白色膏药。 “是这吧？你家妹妹的伤口愈合得那么快？” 成三金也很茫然，但总归是件好事。 小玖玖无辜的眨巴了下眼睛，抱着成三金的脖子蹭了蹭，小脸埋在他的肩膀处，嘴角抑制不住的弯起。 这时，屋内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跑了出来。 郑均见状，朝成四牛等人温和的笑了笑。 “三哥，玖玖，你们可算回来了！还有郑小大夫啊？” 成四牛兴奋的跑过去，走近后又担忧的问道：“玖玖怎么了？三哥，你刚刚怎么跑那么急？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害我们都担心死了。” “你家妹妹啊，摔了一跤。”郑均接过话，调侃道：“你家三哥抱着你妹妹来找我们时，我们也吓了一大跳。磕了点小伤口，瞧把他给吓的。” 白禾禾闻言，惊呼一声，上前抱过玖玖左看右看，心疼道：“磕哪了？疼不疼啊？” 玖玖顺势抱紧她，乖巧的摇头，奶奶道：“不疼～阿姐呼呼就，不疼了～” 小家伙的眼睛红红的，被晒了一路，小脸也红彤彤的，可把白禾禾给心疼坏了。 郑均见状忙道：“放心吧，就轻磕了一下，我师傅帮她涂了药膏，那伤口当即就消没了。” 成四牛几人闻言，这才放下悬了半天的心。 外头燥热，几人又连忙围着小玖玖进了屋，独留下白禾禾一人。 “禾禾姑娘，这是我师傅给你们家的茶叶。” 郑均将茶叶递了出去，露出一脸温和的笑。 白禾禾见状，赶忙双手接过，很是不好意思道：“多谢郑大夫，对不住啊…我家弟弟妹妹又给你们添乱了……” 郑均闻言，浅笑一声，轻声道：“无妨，小事一桩。” “听闻禾禾姑娘要成婚了，恭喜，待大喜当日，我与师傅定呈上贺礼。” 第204章 卖鱼女只配当妾 白禾禾惊愕的望向他，摆手慌乱道：“不不…郑大夫帮了我家那么多忙，我怎好意思再收你的贺礼？有郑大夫一声道喜就足够了。” 她不是在客套，而是真的自觉有愧。 回想到成家村的这一年时间，与郑均的交际属实不多，但这人确是实实在在的帮过她们家很多次。 白禾禾自觉无以为报，怎好意思再收人家的东西？ 郑均没把她的话放心上，该准备的贺礼肯定得准备，递上茶叶后他又将另一边手上的药膏递了过去。 “这是治疗外伤的膏药，原本一天得擦两次，但看玖玖的伤情，今天过后就不需要擦了。” 白禾禾接过，又弯腰连连道谢，最后再目送郑均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想到过往荒唐的言论，不禁失笑。 现在的她看得很开，相信姻缘天注定，有缘总会在一起，顺其自然即可。 白禾禾微叹了口气后转身回屋。 到了晚上，成河旺仨人也回来了。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气，没有一丝长途奔波的疲惫。 柳青青一回到家就扯着嗓门，喊道：“禾禾啊，快出来看看，看看这些布料合不合心意。” 家里的孩子一窝蜂的涌了出来，看见堆满院中的东西，个个的眼睛都迸发出光亮。 小玖玖看到爹娘的那一刻，当即哭唧唧的扑向他们。 “爹…爹～娘亲～” 成河旺笑眯眯的把宝贝姑娘抱了起来，兴奋的连连应道：“哎哎，我家玖玖想爹娘了？” 玖玖撇着小嘴，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小手戳了下自己脑门处的黑点，奶声奶气道：“疼，疼～” 柳青青闻言，赶紧凑过来，轻抚着她的小脸，“哎呀”的叫了一声，心疼道：“这怎么回事啊？怎么红了一块啊？” “是啊，我家姑娘怎么了？是不是你二哥又欺负你了？告诉爹，爹这就揍他！” 听到这的成老二叫苦不迭，不满的反驳：“怎么又关我事啊？我多冤啊！” 成三金这才满是愧疚道：“爹娘，是我的错，我没看好妹妹，害得妹妹摔下床，还把脑门磕流血了。” 河旺夫妇俩听到“流血”两字，心疼得不行，哪还有心思责怪旁人，只一个劲的哄玖玖，就怕小姑娘再哭出来。 小奶娃委屈的嘟囔了两句，随意的指了下自己的伤口后就开始换上往日那副笑嘻嘻的模样，摆着小手直道：“不怪三哥哥～都，是，二咯咯，的错！” 听到这话的成二锅无语的闭上嘴，哀怨的看了玖玖好几眼。 成河旺也赶紧哄道：“是是是，都是你二哥的错，害得我家玖玖受伤了，爹一会就收拾他！” 成二锅咬了咬牙，气得跺脚：“合着我叫二锅，就是让我来背锅的是不是！？” 其他几个兄弟姐妹瞧到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成河旺闻言，更是投给他一记凶狠的眼神，吓得他只能憋屈的待在角落。 哄完小玖玖后，河旺夫妇俩确定她没什么事，也就开始进入正题了。 今天从青州带回来了两箱的东西，其中一箱中堆满了布匹，多是一些锦布和绸缎，唯的二匹暗色的还是耐脏耐磨的麻布。 成四牛惊讶道：“娘，你们怎么买了那么多布啊？” 那一箱布匹里有近二十匹的布，能不多吗？ 比起这个，成三金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爹娘，大姑，婚期定好了吗？” 他话音才落，整个人院子的人当即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紧张兮兮的望向柳青青。 柳青青神秘一笑，没舍得逗他们，直接道：“定好了定好了。” 她说着拉过白禾禾的手，笑着缓缓道：“就在明年正月初十，大吉大喜日，最宜嫁娶！届时新郎官会带着迎亲队伍亲自来接人！” 白禾禾羞红了脸，低头抿嘴，含蓄的笑着。 柳青青轻拍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看那箱布匹，“这里面有近一半都是要拿来给你做新衣裳的，借了你未来公爹的面子，以一个划算的价格买了这一大箱的东西。” 话落，院子里一阵起哄。 几个大人也不阻止，跟着在一旁开心的笑。 大事已定，嫁妆帖子也给亲家看过了，他们家人的心也就跟着放下了。 成老大几人帮着把箱子搬到后院的屋子里，欢喜的气氛一直蔓延到深夜。 临熄灯前，白禾禾将今天杨柳来过的事告知柳青青。 柳青青听了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还抓着她问了好几个问题。 如果没猜错的话，杨柳应该是又去找成河财了。 成河旺困得不行，却被他婆娘逮着，死活不让睡。 “他爹，我说得没错吧？杨柳和二哥铁定有火花！” 成河旺被她媳妇逗笑了，满脸无奈的应道：“是是是，我孩子他娘说的事，能有错吗？” “只是啊媳妇，二哥与那个杨柳最后到底怎么样，咱也不清楚啊！咱可不能掺合这事，他们都是和离过的人，再选择过日子的人肯定得细上加细，马虎不得。” “咱要是掺合了，他们到时有个什么意外，还得赖咱，你说咱冤不冤？” 柳青青闻言，指点头，“那倒也是啊，只是我瞧着吧，那杨柳对咱二哥是有意思的啊！要不然，她也没必要晾着自家生意不做，三天两头的往二哥家里跑吧？” “是。”成河旺帮着她锤肩捏背，好言相劝，“所以咱就坐看他们的好戏就行了，这俩人间要是有点什么，多自己来往几次也能有火花。” 柳青青点点头，也算是同意了他的话。 接下来几日，杨柳当真来得特别勤快，而且每次都是一脸笑容，每回手里都拿着满当当的东西，那些东西都快堆满河旺家的粮仓了。 柳青青等人一直推拒，她却总以“救命之恩大过天”强行将东西塞到他们家，紧接着急匆匆就跑了。 还有关于白禾禾的婚事，也不知是不是村口的位置太显眼。 近几天，白禾禾与青州捕头要成婚的消息在村子里都传遍了。 往日里那些看不起成河清娘俩的长舌妇，时不时就要到河旺家门口献殷勤，一个劲的夸白禾禾。 对于这些夸赞，成河清听得很不好意思，柳青青却是照单全收。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于这些人，柳青青都一一回应，让她们当天记得到这里来沾点喜气。 成河清感叹道：“青青，多亏有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应付那些人。” 说来好笑，她自小生长在成家村，可对付那些人，竟还没有柳青青游刃有余。 她知道那些人里没几个是真心的，所以应付得疲惫不堪。 可柳青青每次都能端起恰到好处的笑，既没有过分亲近，让她们得了便宜，也没有撕破脸皮，让自家落个坏名声。 成河清深感佩服。 柳青青对此却是不屑一笑，淡声道：“那些个只长了嘴和一双八卦眼的妇人，目光也就那样了。表面道喜，心里羡慕禾禾能嫁到青州那种地方，嫉妒得要死。” “也就是咱没看到，那些人指不定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暗戳戳的编排咱家人呢。” 柳青青说着转过身，一本正经道：“咱是禾禾的娘家人，娘家这边一定得把面子做足。迎亲当天得准备得足够体面，牢牢的堵住那些人的嘴。也可借机告诉他们，咱们家禾禾就算是嫁到青州那种地方，也是有一个强大的娘家作为倚靠的。” 成河清了然于心，不自觉的点点头。 柳青青瞥了她一眼，看她的表情，觉得十分好笑：“大姐，你也不用太紧张，那些个长舌妇也没其它本事，只能吹吹恶风，咱把那恶风给吹回去，别让她们占到一丝便宜就好了。” “对了，我今日听花婶说，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可以尽管找她。我记得花婶的针线活也不错，你可以找她一起做衣裳，这样才不会太累。” 成河清笑着点头应了下来。 许是柳青青的嘴太灵验了，成河清抱着布匹去找花婶当天，很不幸的听到了些让她火大的话。 三、五个妇人聚在一处，歪着一张嘴，蹦出好几句让人听着就作呕的话。 “哎，你们瞧到了吗？那个白禾禾，嘁，装得挺像模像样的，还嫁捕头，每天得意洋洋不知道给谁看！” “能给谁看啊？还不是给咱们看！柳青青那张嘴脸都要贴到我的脑门上来了！我见着她就觉得恶心！” “一个穷酸上不了台面的臭丫头，身上一股子卖鱼的腥臭味，嫁到青州那种地方，说得好听是明媒正娶，实际就是做做样子给咱村子里的人看，到时肯定是去给那上了年纪的捕头当二房三房的妾……” “……” 成河清听不下去了，不舍得女儿被这么羞辱，气势汹汹的上前，挥起手中的布匹重重的打在其中一个长舌妇的后背上。 “臭婆娘！你说谁当妾？！” 第205章 杨柳她娘来了 “哎哟～” 被打的那个妇人哀嚎了一声，捂着脑袋，凶神恶煞的转身。 乍一看到成河清，愣了一下，不过片刻就反应过来，那口气顺不下去，叉着腰，指着她破口大骂。 “臭老娘们！你敢打我！？” “俺忍你家很久了！” 话落，她撸起袖子准备上去给成河清几爪子。 其余几个妇人也是愣住了，反应过来后面面相觑，齐齐的后退了一大步。 先不说那白禾禾到底是做妻还是做妾，就单论她能嫁给一个捕头，就够给她们穿小鞋的了。 她们能在背地里酸一下，但搬到人家面前来说是不可能的。 今天怎么那么背…闲聊说坏话都能被河旺家的人给逮住…… 其余几个妇人已经在合计着要不要直接落跑了。 成河清一把擒住那个长舌妇挥过来的爪子，咬着牙，浑身透露出一个狠劲，反手就给她来了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把那长舌妇给打懵了，她怎么都想不到平日里看着畏畏缩缩的成河清竟敢打人。 后头看戏的几个妇人没再犹豫，转身拔腿就跑。 可不能让成河清记住她们的模样…… 若是成河清到那个捕头女婿面前参她们一本，她们就真的得吃牢饭了。 长舌妇挨了一脑蹦子外加一巴掌，哪还有什么理智？ 她气极反笑，叉着腰，恶言恶语张口就来。 “一个被人抛弃的臭贱人也敢到我们村子里来撒野了！？还当真以为自己姑娘有本事攀上权贵了？别是去给人当鸡做妾，丢人现眼的才好！” 成河清半眯着眼，攥紧的拳头手背青筋暴跳，眼底在那一霎那间变得无比猩红。 “刘老婆子！你的嘴可真臭！” “骂我可以，但你敢给我姑娘泼脏水，那我今天就非撕了你的嘴不可！” 她认识眼前的长舌妇，可以说刚刚说坏话的每个人，她都认识。 但到底这几年没怎么吵过架，气到不行，嘶吼出声时破了音，气势当即就弱了一大半。 刘长舌妇得意的翘着嘴角，眼神里带着三分讥笑与七分不屑，“一个没爹靠的臭丫头，浑身弥漫着一股鱼腥味，还指望能过得有多好？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在打什么算盘，死要面子活受罪！还嫁妆呢，还聘礼呢，迎亲当天别是一条狗来迎你家姑娘吧？哈哈哈哈哈！” 成河清被气得脸色发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掌攥紧，一阵阵抽疼，忍不住只能用手捂住心脏的位置，张嘴喘着粗气。 “刘老婆子……我…我跟你拼了……！” 话落，她丢下布匹，眼神凶狠的朝刘长舌妇扑过去，没等碰到那人，就被一股劲给拉了回去。 一个身形壮硕的老婆子将成河清拽到身后，瞧那模样都有近七十岁了，脸上布满皱纹，头发花白，手劲却贼大。 她稳住成河清后，直接一个健步上前，迅速的扇了刘长舌妇一巴掌。 “啪！” 成河清惊呆了，背靠着墙，看着她一系列的操作。 那老婆子还不是一个人来的，眼看着刘长舌妇就要反抗，老婆子带来的打手直接上去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毫不客气的甩到地上。 “哎呦喂～疼死老娘了～” 刘长舌妇脸色泛白，半躺在地上哀嚎。 那老婆子冷哼一声，踩住她的手，厉声道：“一个妇人，嘴臭到这个地步，该扇！” “老汪！给我打！” 那个打手人狠话不多，不发一言，直接上前揪住刘长舌妇的头发，对着她那张脸一顿扇。 “啪！啪！啪！” 连续好几巴掌，扇得她两边脸颊都肿起来了。 成河清看得目瞪口呆，疯狂的眨眼，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刘长舌妇被扇倒在地时，脸上布满恐惧，低声哀嚎着：“…打人了…呜救…救命啊…外乡人要打死人了…呜呜……” “打死你都算轻的。” 老婆子阴声威胁道：“我警告你，以后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要是再敢到处乱喷口水，我能把你的舌头给拔了！” “今日之事，你也大可去告状、去闹。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在县上的衙门里有人，你就算闹到县老爷那，我都能让你多挨几板子！” 刘长舌妇听了后浑身一颤，狂抬头，小心翼翼的瞟了那老婆子一眼。 瞧那老婆子穿金戴银，一副雍容华贵又不好惹的模样，她吓得魂都快没了。 刘长舌妇吓得直喊“下次不敢了…”紧接着连滚带爬的离开。 待四周只剩下她们三人时，成河清紧张的抱起在地上布匹，有些无措的望向那个老婆子。 岂料那个老婆子转头就对着她笑，朝她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 “你不记得我了？” 老婆子率先开口说话，成河清一脸茫然的听着，老半天才犹豫着摇头。 “我，跟您认识吗？” 那老婆子似乎轻笑了一声，拄着拐杖轻点两下地面，缓缓道：“我是杨柳她娘，你爹娘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成河清听后怔愣住了，仔细瞧她的眉眼，确实跟杨柳极像。 老婆子见她的防备卸下了一点，又一脸温和笑着走近两步，“我近来总听杨柳提起你们家，说是已经找到当初的恩人了，就以为你们还在原先的那个院子里。” “今儿个得空，立马按着原先恩人的住所寻过来，没成想却扑了空。” 她不知道河旺家的人早已搬了新家，但却歪打正着，恰好看到有人在欺负成河清。 当初恩人一家的长相，她记得比杨柳还牢。 成河清当年也有十几岁了，对于杨柳一家的长相是有点模糊的印象。 到底给她们家送了近一个多月的米粥，被她们记住也不奇怪。 “我们已经搬新家了，今日多谢老夫人出手搭救。” 成河清缓了缓，还是礼貌的道了个谢，犹豫着要不要带她去新家，那老婆子就先一步问道：“能去你们新家坐坐吗？” “我带了许多东西过来，想着总归是要来寻恩人的，决不能空着手。” 老婆子的语气太过和善了，与方才教训长舌妇时的模样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成河清也没忍心拒绝她，点头笑道：“您同我来。” 老婆子闻言，当即展露欢颜，热情的上前搀着她的胳膊，兴奋道：“我这一把老骨头，手脚不利索，还生怕你们嫌弃我，不肯让我上门呢。” 手脚不利索？ 成河清尴尬的笑了笑。 那她算什么？ 被刘长舌妇欺压，结果老婆子一把就将欺压她的人给甩开了…… 这还不利索…！？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老婆子闻言，满是褶皱的双眸笑得眯成一条缝，和蔼道：“叫我杨家婶婶就好。” 成河清笑着点头，柔声喊道：“杨婶婶，我家就在村口，您慢着点走。” “哎哎好～” 到了家后，又是一番寒暄。 杨老婆子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河旺家的人也得知她帮了成河清，对她很是感激。 柳青青表面笑着，心里已经默默开始记仇了。 那刘长舌妇，当真是欠的…连她家大姐都敢动，都怪她，太惯着那个臭长舌妇了！ 成河旺站在几个女人中间，很是拘谨。 他对这个杨老婆子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毕竟他当年同杨柳一家的接触不多。 杨老婆子却是记得他的，可以说是成河清三姐弟，她都记得特别清楚，感概道：“当年要不是你们爹娘好心施救，我和女儿杨柳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早该来感谢你们的，没成想竟耽误到了现在才来。” 柳青青比较会说话，见那姐弟俩，一个比一个闷，她只能笑着开口客套：“杨婶子不必客气，杨柳姐近来也没少给我们家送东西，该感谢的早就感谢完了。” “救命之恩，哪是随便的几趟礼就能感谢得完的？”杨老婆子轻拍着柳青青的手，缓缓道：“我家杨柳前阵子上山给我采治腿疾的草药，差点被野猪袭击，又多亏了你家的人救了她一命。” “这几次三番脱险，都是因为你们家，区区几件礼能算什么？” 话落，她转头对身后的人道：“老汪，去把我准备的野灵芝和其它礼品拿过来。” 野灵芝！？ 河旺家的人听到这，不由得面面相觑。 成二锅撞了下成四牛的肩膀，小声嘀咕道：“野灵芝？！你不是说她们家是开面摊做小生意的吗？” 成四牛也不知道，摸不着头脑。 成三金斜瞟了他们一眼，为了堵住成老二的嘴，低声搭腔：“你瞧她那一身行头，光是手腕处的翡翠玉镯就得值千两。还有那一身锦衣绸缎，上面的花纹还是用金银线绣上去的。” “…面摊小生意恐怕只是个噱头，说人家是开大客栈的都不为过。” 第206章 二伯傍上富婆了？ 成四牛和成二锅闻言，对视一眼，恍然大悟。 “…可是…杨柳婶婶为什么要骗我们啊？” 成老二默了默，怀疑道：“该不会是你听错了吧？人家家里本来就是做大生意的，却被你听成是开小铺子的？” 成四牛挠着后脑，一脸惆怅。 不能吧？ 另一边的柳青青看到那野灵芝，惊得合不拢嘴，反应过来后连连摆手。 “不不不，杨婶子，我们不能拿你家那么贵重的东西，这是万万不可的！” 她边说着边将野灵芝推了回去，却被杨老婆子一把按住。 “唉，你们别客气啊！我家杨柳这几日，一天天的带那几板肉，就妄想还了救命之情，哪有那么简单？” “什么都别再说了，这野灵芝还有这些个礼品，你们今儿个必须都收了！” 说罢，她指挥老汪将东西全部放下。 河旺家的人见状，只能收下了，“这…那…多谢杨婶子了……” 柳青青皱眉看了眼那些堆得像小山的礼品，勉强的露出一抹微笑，颇为正经道：“只是今日过后，杨婶子可别再说什么恩不恩的了。那种危机时刻，谁路过都会伸出援手的，你们家也送了那么多东西，该还的早还完了。” 拿人手短，柳青青自认他们家的恩情也没大到这个地步，平白无故拿人家那么多东西，她心有愧。 杨老婆子听后，笑得很是开心，直点头：“好好好，我也是这么想的！青青啊，你真是跟婶子想到一块去了哟！” 这老婆子今年也快七十了，说话却是中气十足的，嗓门也贼洪亮。若是没看到那花白的头发和脸上的褶皱，还以为她才六十出头。 柳青青笑着客套道：“辛苦杨婶子跑这一遭了，不如，中午留下来用饭？” 杨老婆子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直点头应道：“好啊！那就劳烦你们家招待了！” 柳青青很喜欢她爽朗的性格，笑着摇头说不辛苦，转头差使家里的几个臭小子去干活烧饭。 成河旺也赶紧放下手头的活去抓鸡，准备宰了，用来招待贵客。 老汪被安排去成老大等人的屋内休息，大房里当即只剩下柳青青和成河清。 是了，还有床上的小玖玖。 杨老婆子一脸和蔼的看着床上糯叽叽、粉嫩嫩的小丫头，羡慕道：“哎哟，青青呀，还是你们家好，有几个强壮的小伙子，还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不像我家杨柳，自从和离了后，死活不肯再嫁。我这到处招婿，倒贴那么多银子，她愣是一个都瞧不上。这会好了，今年都四十好几了，要生也不可能再生了。” 杨老婆子提到杨柳就觉得闹心。 她家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和离后再也看不上任何男人，一门心思扑在做生意上，倒是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 柳青青和成河清闻言，对视一眼，心底的疑惑愈发重了。 杨老婆子将目光从小玖玖身上依依不舍的移了回来，长叹一口气，满脸愁容，遗憾道：“我也知道女子生来并非是为了产子，但若是来这一遭，没个亲生的骨肉，我总怕到了自己晚年后，她会孤单无依，身边也永远没个体己人。” 同为娘的柳青青俩人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非常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成河清不知道如何开解，默了半响，只能生硬的扯开话题：“杨婶子，先前听你说，杨柳上山是为了给你寻药？这是怎么回事？您生病了吗？” 杨老婆子闻言，笑着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是我这腿啊，当年逃荒遭了难，落下病，每到寒冬就疼得走不动道。杨柳孝顺，就想着趁天气热，赶紧去寻几味草药，看能不能治治我这个腿。” “唉，我们家也不缺什么药，但有效的药少之又少，甚至是没有。杨柳自山上回来后，还当真拿了几味草药，说是什么，山上的郑大夫给开的。” 是郑屠户！ 柳青青笑着接话：“是是，那个郑大夫很厉害的！我家三儿子也是自小就有腿疾，养在他身边治疗，没成想竟真的把腿给治好了！” “杨婶子你就放心吧，有郑大夫在，这个寒冬你定能过得轻松些。” 杨老婆子闻言，心放下一大半，眼神又似有若无的瞟过屋内屋外，状似无意的问道：“哎河清啊，我怎么记得，你好像还有个弟弟？” 成河清挑眉，嘴角微弯，十分得体大方道：“是，还有个二弟，叫成河财。” “对对…” 杨老婆子直点头，激动道：“是他是他。” 激动完后，她又露出些许惭愧的神色，“说来也没脸，怕是得让你们笑话。” 柳青青和成河清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不动声色的相看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一下。 “当年啊，你们家天天给我们家送米粥，河财那小伙子也是，十分热情周到。在那种环境里还时不时的给我们送三颗蛋，最后甚至亳不嫌弃的说要求娶我们家杨柳……” 杨老婆子说着，小心翼翼抬眸瞟了对面俩人一眼，“…说来也怪我们……兜兜转转，竟不知良缘就在眼前，错过了河财那么一个实诚的小伙子……” 她没再多说，好歹也是做过大生意的，极会察言观色，单看柳青青俩人的反应就知道，她们大抵什么都知道了。 “让你们听笑话了……” 柳青青轻笑了一声，体面道：“也不算笑话，俩人当年都还年轻，冲动之下难免胡来，索性最后也没成，要不然真得耽误你们家杨柳了。” “哪怎么能叫耽误呢！？”杨老婆子焦急道：“你们家河财那么老实的一个人，谁能嫁给他，不知道得多幸福！” 柳青青低头抿了口水，状似无意道：“也不算幸福，这会都和离了。我家二哥现在只能自己带着个十岁的姑娘，在别处讨生计。” 杨老婆子闻言，眼睛都亮了，声音里难掩兴奋：“和离了！？你们家河财也和离了？！” “是啊！”成河清学聪明了，这会知道跟着柳青青一唱一和，满脸惋惜的说道：“他婆娘跑了，听说是跑回行州的乡下去了。你也知道，行州距离咱青州有多远，这一跑，怕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可怜了那十岁的女娃……” 说是可怜，杨老婆子的脸上却是洋溢着笑容，那得意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好好好……” “好！？”柳青青的眼皮跳了跳，心里别提有多震惊了，艰难道：“杨婶子，别人家夫妇和离，这么说…会不会不太好？” 杨老婆子也不装了，咧着嘴开怀大笑：“又不是正缘，与其白白蹉跎时光，不如早早散去，还对方一个清净。你家河财和离，没准还能有更新更好的开始。” 紧接着她又朝俩人坐近，看着神秘兮兮的，一开口却非常的直接：“青青，河清，你们瞧，我家杨柳怎么样？” 柳青青俩人被她吓了一大跳，瞪大眼对望，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杨老婆子再接再厉，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道：“虽说我们家现在比不上以前在行州时风光，但你们可以去秋水县打听一下，只要是居住在县里的人，就没有不认识我家杨柳的。” “整个秋水县的货运通道，几乎都是我家杨柳打通的。县内所有的客栈，也都归属于我们家。” 杨老婆子说到这，话语顿了顿，十分诚恳道：“要是咱们两家能成为亲家，我们家愿意呈上其中一座客栈，供你们随便使用。” 听到这的柳青青和成河清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 她们早前就已经有过猜测，杨柳家的生意可能不止是一个小面摊。但怎么都想不到，如今的秋水县有这番盛景，近一大半的功劳都来自于杨柳。 秋水县内所有的客栈都是她们家的…… 秋水县作为青州管辖内最大的一个县，县内的客栈多得数不胜数…… 怪不得她会毫不犹豫的踢掉软饭男，专心致志的搞事业…… 柳青青的心里油然而生出敬佩，其中还夹杂了一丝羡慕。 但她方才说…… “杨婶子，冒昧的问一句，您家里先前在行州是做什么生意的？” 柳青青想到杨老婆子刚刚说的话…在秋水县混得这般好竟还说出不如在行州这种话…… 杨老婆子闻言，也没避讳，直言道：“我们家先前是在京都做皇家的盐商，做得久自然就积累了一点的钱财和人脉，生活也有了保障，所以不愿再做那累人的盐商，启程返回老家行州，开始做起了大通货的生意。” 所谓大通货，就是诸如绸缎、木材、车马、食物等所有类型的生意，他们家都有涉猎。 “前十几年做得风生水起，不是我自夸，那几年说我们家是行州首富都不为过。但或许是这些年太过顺风顺水了，一遭生意失败，赔了个精光……” 第207章 能说会道的杨婆子 过往颠沛流离又痛失亲人的记忆涌来，杨老婆子不禁红了眼眶，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半哽咽道：“这人啊，就要知足常乐，世间哪有什么永远顺风的生活？小起小伏才更令人心安。” 他们家在京都混得风生水起，在行州也是如鱼得水，这期间几乎没出过一次意外，富贵了几十年。 未曾想，到了杨父的晚年会遭此横祸，最后杨父也没有扛过逃荒，死在了半路上。 唯一庆幸的是，杨柳很争气，给她娘争取了一个极为轻松富裕的晚年生活。 有了她爹失败的经验，杨柳这次虽放手大搏，但也懂得明哲保身，不过分贪婪。还知道提前为自己做打算，撤出一部分金银单独存在银号里，以备不时之需。 杨老婆子知道她家杨柳很靠谱，这几年的生活也是十分滋润，但到底上了年纪，总会害怕一些什么…… 比如，担心自己走了后，杨柳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互相扶持照料的人。 柳青青听完这个故事，从震惊到感概，抚着杨老婆子的肩膀安慰道：“婶子，您也是辛苦了，这辈子不容易啊……” 还是那句话，这世道比他们家惨的大有人在，他们家只是倒霉罢了。 杨老婆子抹了下有些湿润的眼眶，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又将话题拉了回来。 “青青…河清…那你们是怎么个意思啊？觉得我家杨柳如何？” “我觉得，过往那些误会都已经解开了，当年我家杨柳也并非无意，只是太急了，我们没做好准备。已经错过这么多年，可万万不能再错过了啊！” “杨婶子。” 她的话音才落，成河清就突然间喊了她一声，皱眉沉声问道：“您今天说的这些话，杨柳知道吗？” 杨老婆子闻言，也跟着变得正经了起来，叹了一口气后才道：“那怎么能不知道？我家杨柳自从到山上走了一遭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时不时的发愣出神，隔个一两天就往外面跑，每次都是独自一人驾着马车走的。” “前两天，我还看到她半夜在做针线活，做的还是小娃娃的衣裳，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也不瞒你们说，我昨儿个都跟她挑明了，她的意思我也理解得七七八八，所以才来找你们，想看看有没有商量的机会。” 柳青青和成河清又对视了一眼，这前后的给她们的心里起伏太大了。 她们原以为杨柳家是普通的小户人家，靠着做小生意讨生计。再不然也就是铺子开得大一点，哪曾想过人家直接统领整个县的客栈？ 成河清细想了下，斟酌着用词道：“杨婶子，我那个二弟是老实，可说句不好听的，他也赚不了几个钱。在县里那么多年，一直是在客栈里做小伙计，赚的银子勉强够家里五天吃上一顿肉……” “我们原也有撮合他们的想法，但现如今听了您的话，还是觉得得将具体情况同您讲清楚，这杨柳与我二弟之间，差得可不止一星半点。” “您确定，还想要这个快婿吗？” 关键是还带了个十岁的女娃…… 杨老婆子听完她一番话，想也不想就坚定的答道：“当然要啊！”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我们家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你家河财老实，做人也实在。你们家的人又三番五次的救了我家杨柳的命，也未曾以此胁迫过什么，就这么好的亲家，我们还不想要，那得是犯了什么大病？” 柳青青被老婆子直白的话语给逗笑了，摇头无奈道：“杨婶子，说句实在的，杨柳没生过娃，她那模样瞧起来是要比我们这些生过娃的年轻上许多的。依着你们家的条件，也不用担心找不到好的快婿。” “哎哟，青青啊，这年头好的快婿哪有那么好找啊？”杨老婆子愁容满面，拍着她的手抱怨道：“外头那一个个男子，知晓我家杨柳的本事，哪个不是有所图？都想靠着我家杨柳养！” “人说患难见真情，单你家河财，在我家落魄无依时没半分嫌弃，竟还想着求娶。我家杨柳到了秋水县后，就念了许多年，最后才胡乱的找个人嫁了。” “就这份情谊，在我们家人眼中，哪还有人比得过你家那个？你们也别说什么配不配的了，这俩人也都和离过，一起搭伙过日子，我还能白捡个可爱的外孙女，多好的事？” 杨老婆子都快把嘴皮子给说破了，柳青青和成河清再装作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就有点不人道了。 “杨婶子，想让我们帮着撮合？”柳青青笑着道：“我们没理解差吧？” 杨老婆子听了后含蓄的笑了，踌躇着问道：“不难吧？要实在不行，我自己去说也行！” 说到这，她语锋又一转，长叹一声，一副可怜无依的模样，“…唉…只是不知道河财那孩子，会不会对记挂着当年的事，对我这个半只脚快踏入棺材的老人有什么意见……” 柳青青算是彻底明白了，低头笑出声，忙道：“杨婶子放心，我们家二哥当年那么鲁莽，没给你们留下不好的印象已经很不错了，哪还敢怪你们啊？” “是啊！”成河清也忙点头附和道：“婶子说笑了，是你们别见怪才是。” 杨老婆子闻言，笑得跟朵花似的，试探性问道：“那你们这是答应了？帮着我们跟河财说说？” 柳青青和成河清对视一眼，妥协道：“行！我们就当这个媒人！” “杨婶子，我们尽量将您的意思转达给我二弟，至于事情成与不成，还是得看他们俩人的缘分。” 她们愿意帮忙，杨老婆子已经很高兴了，自觉这事成了一大半，直点头。 “只要我家杨柳的婚事能成，你们家就是大恩人！我这心也可以放下了，要不然一直记挂着姑娘，死了都不得劲！” 柳青青闻言，赶忙道：“呸呸呸，杨婶子可别说那么晦气的话，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那隔壁村的妇人，到了四五十岁也有生娃的，指不定你家杨柳也能给你添一个外孙女，让你在晚年享受真正的天伦之乐。” 杨老婆子听了她的话，心里直乐，开心得更合不拢嘴了。 要是真还能生，她都不敢想象自己能有多开心。 “好好…好好…借你们吉言，托你们福运…” 柳青青笑着起身，自如道：“杨婶子，那你们先坐着，我去看看饭烧得怎么样了。” 杨老婆子朝她颔首，刚好借机拉着成河清说话。 床上的玖玖不知何时已经半趴在被褥上了，小手揉了下粉嘟嘟的脸颊，嘴角弯起，水灵灵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 河旺家的人为了招待带着厚礼来的杨老婆子，特地宰了鸡鸭，还烤了条鱼。 杨老婆子平日里吃惯了这些，这会更注重氛围，看着满当当一桌子的人，还大多都是孩子，她笑得嘴都快合不上了。 先是那奶呼呼的女娃娃，她喜欢得不得了，刚刚抱了一会，女娃娃浑身都香喷喷的，还对着人笑，一点都不怕生。 “青青啊，你家这个姑娘长得可真好，逢人就笑，圆乎乎的，以后定是个有福气的姑娘。” 杨老婆子的视线牢牢的锁着玖玖，一脸羡慕，手痒得厉害，特别想把她抱回家。 柳青青和成河旺听了后都很高兴，虽说玖玖几乎是人见人夸，但每夸一次，他们做爹娘的就会感觉特别骄傲。 杨老婆子紧接着又将视线落在成四牛身上，惊呼了一声后道：“这是，救了我家杨柳的小伙子吧？叫做什么名字啊？” 乍一被点名，成老四的脸都红了，羞涩的应道：“杨奶奶，我叫做成四牛。” “四牛啊～真是好孩子～” 杨老婆子脸上的表情十分生动，张嘴就道：“小小年纪就能打得过一头野猪，太厉害了！以后一定大有出息！” 成四牛闻言，吓得连连摆手道：“不不不…那野猪是自己……” “哎！孩子别谦虚！”杨老婆子直接打断他的话，笑眯眯道：“厉害就是厉害，救了人命就得夸！” 饭桌上的人面面相觑，个个低着头笑出声。 成四牛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杨老婆子紧接着将目光顺移到成三金身上，在看到他低头浅笑，侧眸望向别人时，自己脸上的笑容反倒是僵住了。 成三金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灼热的视线，顺势望过去，同她四目相对。 杨老婆子的瞳孔猛得一震，惊愕的张着嘴，磕磕绊绊道：“这这这……” 她指着成三金问道：“…这也是你家儿子？” 成三金闻言，皱起眉，不动声色的避开视线。 柳青青不知所以然，但十分坚定的点头：“我家三金，排第三。” 第208章 五个鱼塘都是他们的 “杨婶子，怎么了？” 柳青青看她的表情，也不知为何，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杨老婆子闻言，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尴尬的笑着摇头：“没事没事，就是看你家三金，觉得很像一个人。” 成三金不紧不慢的放下汤勺，佯装事不关己的转身喂玖玖。 小玖玖正啃着手里的鸡腿，突然就被塞了一嘴的米饭，怔怔又很是无辜的抬头看他。 饭桌上没人搭话，成老二却是满是好奇的问了一句：“像谁啊？” 在他看来，他家三弟已经长得够好看了，还能有长得像的人？ 杨老婆子听他这么问，反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我家先前是在京都做盐商的，恰巧有一次，幸运的看过咱当今圣上与皇后的画像。刚刚仔细看你家三金，那眉眼还有鼻梁，就像是看到了画像里的皇后，吓死了。” 所以反应过来后，她才会觉得好笑。 青州与京都距离千里，在成家村这种小地方，有这种荒唐的想法，能不好笑吗？ 杨老婆子笑着摇头，暗叹自己真是年纪大，老眼昏花了。 饭桌上的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在一脸风轻云淡的成三金身上，成三金捏着筷子的手小幅度的抖动了一下，没人发现。 直到所有人的目光转移，他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轻抬眼帘，呼出一口沉沉的气。 成老二又问道：“皇后长得好看吗？” 杨老婆子笑着直点头：“好看啊！娘娘母仪天下，怎会不好看？” “那怪不得呢……” 成老二边啃着鸭腿边嘀咕着：“好看的都长得一模一样…真不给人留活路…！” 桌上的人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但细听也是实话。 杨老婆子的眼神扫过桌上的每个人，虽说河旺家的人大体都穿着粗衣麻布，但细看他们每个人的脸，确实都挺好看的。 “是…你们家的人长得也都好看呀……” 要是她家杨柳嫁到这个家里，还能生，生出的娃娃不管是男是女，只要像这桌上的其中一个娃娃，她都会开心得合不拢嘴。 成河旺等人闻言，含蓄的笑了，跟着回夸。 唯独柳青青，勉强的笑了一下后，垂下脑袋，情绪略显低落。 她又联想到了在青州的那两个皇子公主，也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在转头看成三金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她的心又安了下来。 杞人忧天做什么？ 左右现在儿子是她的，而且过得也很好，再说那些都是没影的猜测，也就她一个妇人，整天胡思乱想。 想通这一点后，柳青青豁然开朗，又陪着杨老婆子侃侃而谈。 还真得亏有柳青青和成二锅，要不然谁抵挡得住上了年纪、话又贼密的杨老婆子？ 一桌饭，所有人都吃得开开心心的，就连杨老婆子自己都觉得，比在家里吃得开心多了，连饭量都不自觉变大了。 走的时候，老婆子满脸笑容，紧紧的握住柳青青的手，嘴还在喋喋不休。 “哎哟青青啊，婶子是真希望咱能成亲家，你看咱多聊得来、多投缘啊！” 柳青青不失礼貌的笑着，可以说她今天全程都是这个笑容，脸都快僵了，还得热情的回应道：“是是，婶子这般会说话，要是有您这个亲家，我都不敢想象以后家里能有多热闹。” 杨老婆子听了后捂着嘴发出一阵笑声，惹得路过的人都没忍住多看了这个老妇人几眼。 老半天后，俩人才寒暄完，柳青青把人扶上马车，再三向她保证会帮忙，接着把人送走。 看着马车远去，她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变得无比轻松。 是不是人到那个年纪都会那样？柳青青已经不敢想象了，深怕自己到时也会话密成那样。但那杨老婆子也确实是可爱，给家里添喜气倒是真的。 回到院子后，几个大人面面相觑，下一秒直接笑出声。 成河清道：“没想到杨柳她娘这般有趣。” 成河旺狂点头：“是啊是啊！” 柳青青苦笑。 能不是吗？ 全程就她一个人在应和着老人家…… “他爹。”柳青青看所有人都散了，各自去忙活，又单独把成河旺拉到一边道：“我们明天去找二哥吧！” 成河旺当即明白她的意思，为难道：“他娘，二哥才刚和离，咱就做出这种事，不太好吧？” “做出什么事？”柳青青一脸茫然的看他，“他跟沈欢的感情早就耗没了，迟早都是有这么一天的，和离不过是早晚的事，你且去问问他，对沈欢还能有什么感情？” 自家婆娘跟别的男人睡了近八年，哪个男人会像成河财那么大度？ 不过是将爱情变成了亲情，各自都觉得亏欠，又没办法只能忍耐过日子罢了，还能有什么感情？ 成河旺细想也是，“县里那些人会不会说闲话啊？” 柳青青皱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指望二哥继续待在那个县上啊？” 沈欢的嗅事闹得沸沸扬扬，持续那么多年，要是成河财和丫丫继续在那生活，不知道得被流言蜚语淹成什么样。 成河旺闻言，神情逐渐变得坚定，“成！咱明天就去找二哥说道说道！要是二哥有那意思，咱一定把这事给办成了！” 这事关键还得看杨柳和成河财有没有那个意思，有的话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多说也能成。 俩人初步敲定了明天的行程，转头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他娘，田地对面那三个荒废的浅塘已经买下来了。大勇今天去看，那些劳工也快把围墙弄好了，估摸着还有两天，就能上门落锁。” 柳青青闻言，点头道：“那行，咱明天回来顺便去买一批鱼苗，到时把浅塘清出来，多加点泥，再买些料饵就能把鱼苗养下去了。” 一想到他们家现在是拥有五个鱼塘的“大户人家”，柳青青就觉得开心，脸上不自觉堆满了笑容。 成河旺看她开心，自己也跟着乐。 “他娘，以后你就专心做腌香鱼，我和四牛负责养，大勇负责卖。咱家的腌香鱼一定会越做越好，越做越大的！” 柳青青当初做腌香鱼是因为有那个时机——地窖里冒出源源不断的鱼、浅塘里的鱼苗也突然间能够养活了。 她也没想到有这么一天，腌香鱼能卖得这么好。 现在的她，野心更大了，希望自己的腌香鱼能卖到各个州城里，被更多人的尝到，被更多人喜爱。 光是想到有那么一天，她就能兴奋得睡不着觉。 “对了他爹，买下那三个浅塘花了多少银子？” 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成河旺闻言，赶紧掏出荷包交上去，“村长问了村里人的意见，因为那里被荒废太久了，根本没人会去那。所以最后只收了咱家三十两银子，还带着我去县上办了地契，以后那三个浅塘都会是咱家的。” 柳青青笑着点头，不紧不慢道：“那你一会去盯着点，让那几个劳工把围栏做得更牢固些，尽量的高，门也高些，反正得遮得严严实实的。” “得嘞！交给我，放心吧！” 隔日，河旺夫妇俩将家里的活交待给几个儿子后，驾上马车去了成河财那里。 原以为沈欢走了后，成河财父女俩多少会沮丧颓废许久，未曾想，刚入门就听到一阵欢声笑语。 乍一看，杨柳竟然也在这。 河旺夫妇俩在门口愣了许久，对视一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还是成河财率先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河旺，青青，你们怎么来了？” 成河财正在灶房里做饭，看到他们两个后，扯着嗓门喊了一声：“站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啊！” 杨柳和丫丫听到声，停止了玩闹，同时看了过来。 柳青青俩人只能撤回已经迈出去的半只脚，尴尬的笑着进屋。 杨柳见状起身，一脸淡定，平静的笑着，“青青，你们来了？” 紧接着她又转身对灶房里的成河财道：“你家里人来了，那我就先走了，你们一家先聚着。” 柳青青忙道：“别啊，留着一起吃饭吧！” 杨柳笑着，连连摆手：“不不不，你们一家好不容易聚会，我先回去，你们慢慢吃。” 话落，不等其他人回应，径直离开。 成河财擦干手追出来时已经晚了，满脸的落寞都被柳青青俩人看在眼里。 丫丫也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看着俩人，软声喊道：“三叔好～三婶好～” 柳青青见着姑娘就心生欢喜，轻抚了下她的脑袋应道：“哎！丫丫真可爱！” 就是长得太瘦小了，看着顶多六、七岁，一点都不像已经十岁的娃娃。 成河财收拾好情绪，转身笑着对他们道：“你们快进去坐，我正烙饼呢，这次又多加了几味料，肯定比之前的更好吃！” 吃完饼后，仨人又坐在了外面闲聊。 柳青青直接问道：“二哥，你这是跟杨柳好上了？” 第209章 卖房子 柳青青直白的话语把成河财兄弟俩吓得不轻，俩人纷纷露出惊愕的神情。 “…孩子他娘…咱能好好说话吗？”成河旺尴尬的看了眼他二哥，凑过去低声道：“…你这么直接，我二哥多难受啊？” 柳青青斜剜了他一眼，紧接着朝成河财笑了笑，“二哥，不好意思啊，我想着我们都是一家人，说话就不拐弯抹角了，干脆点才好。” 其实是她说累了，懒得在这种事上磨叽，与其绕来绕去询问他与杨柳的关系，还不如直接发问。 成河财也没有在意，只是一开始有些惊讶，缓过来后露出一副惆怅的模样，摇头，无力道：“没有，她只是过来同我学做烙饼的，说是想多门赚银子的手艺活。” 柳青青和成河旺闻言，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挑了下眉。 看样子成河财还不知道杨柳家的情况。 成河旺清了清嗓子，拍了下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二哥，我们有件事要告诉你。” 成河财懵懵的看着他，茫然道：“你说啊！” 搞得这么正经，闹得他心慌。 “杨柳她娘，来找过我们了。” 成河财乍一听，瞳孔猛地放大，眉间拧成一团，张了张嘴，艰难的问道：“…什么意思？她娘找你们做什么？” 柳青青接着将杨柳她娘找他们的原因还有她家的所有情况说了出来，成河财听完后，眉头皱得更深了，两只粗糙黝黑的大掌紧握在一起，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哥。” 成河旺叹了一声，无奈道：“杨柳她娘的意思，我们都说完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决定就看你了。” “那杨婶子还是很热情的，心疼杨柳，害怕哪天有个什么意外，女儿独自一人在世上孤孤单单的。眼前能信的人又很少，见你和杨柳也不像互相没意思的，所以才起了这样的心思。” “是啊！”柳青青尽职尽责的帮腔道：“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为了女儿还得奔波跑一趟，确实是不容易。” “二哥，你和杨柳要是有情，试试也不错。” 成河财想到这些日子与杨柳的相处，不禁愁上加愁，哀怨道：“那她也没说对我有意思啊！” 这么多天了，也没见杨柳对他说过什么…总不能让他像当年那样贴上去吧？ 柳青青闻言，哭笑不得，吐槽道：“人家女子三番五次跑那么远上门，这还不主动啊？杨柳那么会赚银子，你还真以为她是来同你学做烙饼的啊？你一个大男人，自己不想着主动点，人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怎么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被她那么一说，成河财细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羞红着脸挠头，语气当即弱了一大半：“…弟妹…你也知道的…我对这种事，反应慢，脑子也不太好…” 柳青青失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也没再说他什么，“杨柳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接下来就是看你自己的意思。没那个意思就别晾着人家，快跟人说清楚，跑来跑去怪累的。” 成河财浑身僵硬的点头，转念又一想，垂头丧气道：“我就算乐意，也没什么资格娶她…单单匹配人家那聘礼，我就算把这座屋子卖了都给不起……” 不知道她家具体情况之前，他还能想着俩人真好上了也没事，拜个堂成个亲，以两家现在的情况也不用大张旗鼓，仪式到了就好。 现如今知道人家家里的情况，差距甚远，他拿什么跟人家匹配？ 再说了，卖了这座屋子的银子是他要留着给丫丫上学堂的。 柳青青明白他在想什么，缓缓道：“其实杨柳和她娘不在意这些，她们现在要的是个安稳又热闹的日子，一家人聚在一起。杨柳能幸福，杨柳她娘能享子孙乐，活到这个岁数了，体面什么的，她们甚至都不稀罕。” “当然，二哥你肯定觉得自己不能不在乎。我和阿旺商量了一下，当年咱爹娘走的时候，咱也没分家。你和沈欢搬出去，一分钱都没拿。其实按道理，家里的田地和其它东西，是要你们姐弟三人平分的。” “我和阿旺还有大姐也不知道怎么帮你，但是愿意拿出一百两银子，这是我们亏欠你的。” 成河旺紧跟着附和道：“没错。” 成河财听后脑瓜子嗡嗡直响，想也不想就拒绝道：“胡闹！我要是拿你们的银子，我还是人吗？” 柳青青闻言，解释道：“你怎么能是拿我们的银子啊？那个家本就有你的一份，反倒是你，什么都不向我们要，不争不抢，我们不能不要脸的独吞啊！” 成河财烦躁的抓了把头发，不管不顾道：“不行就是不行！当年家里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值钱，就连那亩田都种不出任何东西，是你们努力才把它们变成今天这个模样的，功劳是你们的，我拿那一百两像什么话？” “我才不会因为要再娶媳妇就掏光你们的家底，大勇眼看着也要娶媳妇了，你们别浪费钱财在我身上。多留着为大勇和禾禾置办东西，为其他几个孩子做打算。” 他也是做爹的，有了孩子后什么都不一样了。有银子的时候总会想着先紧孩子，多为孩子做考虑。 成河旺眼看着实在说不动他，也跟着有点烦躁了，“所以你就要让杨柳就那么等着？” “我们也不是逼你娶她啊！是你明明就对人家念念不忘的，还贼有意思，搁那耽误人家做什么？” “杨柳今年都四十出头了，你还拖着，慢慢耗吗？” 柳青青扯了他一把，眼神示意他不要那么上头，紧接着又道：“二哥，我们一直在为孩子做着打算呢，只是这会，家里兄弟姐妹，谁先急就先紧着谁。” “你也没老，还有大把的时间好好赚银子，到时对人家好，好好补偿人家不就好了？至于我们家，到时等玖玖出嫁，你给她送份大礼，让她有更强大的娘家做依靠，不是更好吗？” 成河财被她说得有所动容了，只是还一直低着头，死活抬不起来。 柳青青再接再厉：“你们就按正常流程下聘，拜个堂，像村里寻常人家那样就好了。银子是给你先拿着用的，该置办的东西咱都置办好，剩下的你再还给我们不就好了。” 一百两用来置办聘礼什么的，对比村里那些人家，已经算是太多了。 成家村人下聘最多到顶也就三、四两银子，大部分人其实都跟柳青青一样，一分银子都没有就直接嫁进来了。 只是柳青青更寒碜，连件像样的嫁衣都没有。 “你想想，面子重要还是人重要？再想想，你们俩都四十好几了，能有多少年耽搁啊？” 成河财低着头思考了大半天，想娶杨柳的心最终还是战胜了他的自尊，面对成河旺夫妇俩的时候，他又很是无措彷徨。 “那我，该怎么做？” 柳青青和成河旺闻言，相视一笑，心中大喜。 “先把这屋子卖了，不管娶不娶，你和丫丫继续待在这里都不合适，卖完跟我们回家。好好想想对人家是什么感情，喜欢就娶，别磨叽，别东想西想瞎折腾。卖完屋子后，确定要娶了，立即上秋水县下聘。” 柳青青一口气，简单干脆的说明所有的情况，缓了缓后又问道：“听明白了吗？” 别说成河财了，连同床共枕多年的成河旺听了他媳妇的话后都一脸呆滞，完全不敢吭声。 成河财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缓缓的点头：“听，听明白了……” 卖屋子简单，待了半个多月，他陆续也找到一些买家，只是一直在谈价格。 柳青青闻言，露出欣慰的笑，直接道：“三天内将屋子卖出，难吗？” 成河财迟钝的摇了摇头，“不，不难…明日就能卖出去……” 柳青青非常满意他的回答，笑着点点头，起身拍拍衣裳，当即作了决定：“那我们今天先把丫丫带走，还有你家一些东西，一起装车。” “你留下来善后，卖完后直接到县里租一辆牛车慢慢荡回来。” 成河财两兄弟完全不敢插一句话，被柳青青安排着收拾东西，装上马车，顺带把半睡半醒的丫丫也给抱走。 明明计划着卖屋子一天就够了，硬生生被成河财拖拉到了第三日才成功拿到卖屋子的银两。 因着沈欢的事，县上的人对这处窄小的房子极为嫌弃。 最后无奈只能卖给外县的人，临门一脚，又被县里一些多嘴的婆娘给毁了。 他们说尽这房子的坏话，买房子的人趁机压价，成河财最后也只能拿到二十两。 他对此也没法说什么，被县上那几个婆娘指着鼻子骂。 也不知杨柳是不是事先知道了什么，这几日从未来寻过他。 成河财因此还庆幸了许久，他不想让杨柳看到这么肮脏的一面…… 最后灰溜溜的离开这个伤心地，他的心里也没有半分不舍。 第210章 到杨家下聘 成河财回到成家村后，又马不停蹄的跟着河旺夫妇俩东奔西跑，采买下聘礼。 糕饼食物、四果四糖、百合莲子帖盒、香炮镯金等一通买下来就已经花了近五十多两。 成河财这辈子都没买过那么多东西。 村里人成亲，这些东西也是必备的，但是决不会买这么好的。像百合莲子、果糖这类东西，一般都会直接省去。 他忍不住回想自己当年下聘，前后花了都不到一两银子，想想确实愧对沈欢…… 河旺夫妇俩倒是挺开心的，相视一笑后继续检查有没有漏的。 “差不多就这些了。”柳青青笑着道：“嫁衣那边，还是得去问问杨柳的意见。” “二哥，咱明天去下聘，你热情点，嘘寒问暖总会吧？” 嘘寒问暖？ 成河财挠着后脑，痛苦得快把自己的头发都薅下来了。 他活到这把岁数，就不知道什么是嘘寒问暖，唯一的体贴耐心都给自家闺女了。 但在柳青青的眼神震慑下，他也不敢摇头，只能僵硬的点了两下头。 没想到都四十多岁了还得苦思怎么哄女子……成河财正愁着，转头一看，家里的几个孩子排排坐好，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成老二领着其他三个兄弟，还有白禾禾、玖玖和丫丫，齐刷刷的坐在一排小凳子上，好奇的看着他那张脸。 “二伯，俺瞅着你长得也一般啊，杨柳婶婶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成二锅边问边摸着自己的脸部轮廓，顺着棱角往下到下巴，百思不得其解的摇着头。 成河财的那个脸，当即就黑了下来，顾念着还有玖玖和丫丫在，强忍着怒气，没好气道：“你二伯我是这么多年操劳丑的，你们是没见过年轻时候的我，那才叫一个……” 话到这，他顿住了，朝成三金挤眉弄眼，想让他帮帮自己。 “…英俊潇洒…？” 成三金明白了他的意思，犹豫了大半天才肯将那话说出口，语气中还掺杂着几分怀疑。 “没错！就是英俊潇洒！” 成河财可不管他用什么语气说话，听到这么一句，双眸当即迸发出喜色，嗓音亮堂，大咧咧就吼了出来，没成想却引来一众孩子的嘲笑。 “噗～哈哈哈哈哈～” 成二锅笑得眼角的眼泪都出来了，夸张的躺在地上，哈哈大笑。 白禾禾坐在玖玖和丫丫中间，一边一个搂住，没忍住也笑得肩膀直颤。 成河财脸色铁青，寻着一把扫帚就要揍成二锅。 “臭小子！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成二锅见状，浑身一激灵，连滚带爬的往屋外跑，边跑还边嚎叫着，领着成河财跑了整个村子。 次日一早，河旺家的四个大人一起出发去秋水县下聘，独留成老大在家看着几个孩子。 秋水县离成家村还是挺远的，幸好他们家现在有了马车，装上一箱聘礼后，车里还能硬挤下两个人。 成河财兄弟俩则负责坐在外面驾马车。 成河旺瞥了成河财一眼，见他浑身紧绷，紧张得不行，笑着宽慰道：“二哥，你放松点，我们是去下聘，不是去送命。” 成河财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一晃眼的功夫，我又要成亲了……” 他当初跟沈欢和离是做好了独自将闺女拉扯长大的准备，没成想才过去一个多月，他又要成亲了，还是和当初拒绝自己的人重新在一起了。 想到这，成河财仰头叹息，老半响后，反倒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其实这有什么关系？ 只要是他喜欢的，丫丫也喜欢的，不就好了吗？ 怪不得柳青青总说他庸人自扰，原来还真是这样。 其实成河财已经做好打算了，准备拿着柳青青给的银子，成亲后到秋水县那支一个小摊子卖烙饼。 秋水县每天人来人往的，烙饼的香味一出来，肯定能吸引很多过路人，就算一人只买一个，他也能赚不少银子。 成河财就这么想着、合计着，不知不觉的晃荡到了秋水县，直奔杨家大宅。 杨家大宅的位置在偏里面一些，远离了最热闹的地带。 细看，大宅拐弯处又有一条长街，只是这条长街没那么多人，也没那么吵闹，但该有的商铺一个都不少。 杨柳早早在外面等候，杨老婆子还是那么热情，拉着柳青青聊个不停，时不时还总用十分满意的眼神望向成河财。 河旺家的人见状，那几颗高高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了。 他们比成河财还要紧张，毕竟杨家与他们家差距悬殊，他们也会害怕那未知的局面。 见到杨宅又大又精致，他们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幸好有杨老婆子，她那一嗓门，吼一声，瞬间将柳青青等人拉回神。 柳青青头一次感受到，原来真的有人的声音能够抚平烦躁与不安，将人拉到一个水平线上相看。 杨柳也是，温柔的笑着，对待成河清恭敬有礼，对待柳青青平易亲和，对待成河财含羞带怯。 对比他们这些人歪七扭八的想法，杨家娘俩简直是做得太好了。 她们很会照顾人的情绪，两家人在杨宅的大堂里聊到了近中午才将所有事定下来。 杨老婆子的意思是，成河财和杨柳可以在成家村向已故的两老磕头拜个堂，紧接着要移回秋水县，在秋水县大肆的办一场迎亲礼。 俩人都是和离过的，又到了这个岁数，本不该大办，但因着秋水县每日人来人往，每天都有很多生面孔，他们也不用怕任何人非议，随心就好。 也不知道杨老婆子是怎么说服成河财的，最后河旺家的人竟然同意了让成河财带着丫丫还有杨柳，一起住在杨宅。 成河财回过神时，已经答应杨老婆子了。 他犹记得老婆子一把鼻涕一把泪，阐述这些年自己有多孤单，说自己今年都七十了，还没享受过子孙乐有多难过…… 诸如此类言论，念得成河财一愣一愣的，点头如捣蒜，最后还不忘再听杨老婆子提一嘴当年的大恩。 “河财啊…当年多亏有你那几个鸡蛋，要不然我和柳儿就要饿死了…救命之恩啊，我们娘俩也不知道怎么报答，幸好咱马上就要是一家人了，有大把的时间好好相处……” 提起那几个鸡蛋，成河财就觉得尴尬，看都不敢看成河旺一眼。 反观杨柳，像是故意的，大方的笑着往他怀里塞了五个熟鸡蛋，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避讳道：“我们都要是一家人了，五个鸡蛋可不能一直挂在嘴边，以后要相亲相爱才是。” 成河财听了后，脸直接红到耳后根，连整个脖子都是红的。 柳青青等人倒是看得乐乎，一个个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杨老婆子收下了他们家的聘礼，至于嫁衣，她们想自己准备，柳青青等人也没有勉强。 临走前，杨老婆子又道了遍他们行州那的婚嫁习俗。 “在我们行州，婚嫁男女双方的聘礼和嫁妆是得交换着来的。我们收了你们的聘礼，明日就会差人将嫁妆送到你们家去。” 成家村就是个偏僻的小村庄，背靠大山，哪懂什么行州婚嫁习俗？ 只是这嫁妆一定要给到男方家中，怎么听都有点不对劲。 柳青青本想出言拒绝，杨老婆子直接按住了她，用十分严肃的口吻道：“这习俗要是不遵守，就是对老祖宗的不尊敬！” 这可把河旺家的人吓坏了，纷纷闭上嘴，愣愣的直点头。 杨老婆子最后心满意足的放他们离开，成河财和杨柳隔着许多人对视，老半响才依依不舍的移开目光。 这一趟下聘总算是结束了，返程路上，每个人都尤为安静，显然是累到了。 成河财细想，总觉得自己有点像倒插门的…… 柳青青听了他的想法后，挑眉一笑，“二哥，不是我们说你，刚刚杨婶子左一句右一句，你不是应得很快吗？这会反应过来了？” 成河清也在一旁摇着脑袋，无奈的笑着。 能不像吗？ 成亲后直接入住杨宅，以后都得在里面过日子…… 成河财猛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头都大了，“这事办的……” “你已经应了人家了。”成河清反倒看得很开，笑道：“既然应了，娶了杨柳后就好好过日子，在秋水县那种地方，谁管你住的是哪家的？” “但是你也不能偷懒，我与青青想过了，觉着你先前那个想法不错。等你们成亲后，你就支个摊子卖烙饼去，秋水县人来人往，做这种活计，肯定会比你之前赚得多。” 就是肯定会劳累许多，幸好成河财这个人不怕累，让他干一天活，他都不会多说一句话。 成河财点头应了下来，心里默默想着一定要努力烙饼赚银子，报答今天帮助他的所有人。 成河清看着他的后脑，露出这几日以来最为轻松的笑。 他们家这几个人，总算是都有了新的归宿，只盼接下来的日子一帆风顺，不要再有什么倒大霉的事发生才好…… 第211章 天价嫁妆 第二天，杨家人应约送来了一箱嫁妆，跟他们昨天送过去的那个箱子一般大。 河旺家的人看到那个箱子，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种摆满整个院子的场景…… 他们的心里负担一下子减轻了许多。 柳青青从昨天到现在，忧心着那所谓的“行州嫁娶”规定，生怕杨老婆子借机送许多的东西过来，他们也不能拒绝。 此刻看到这个场景，终于松了口气，催促着成河财上前开箱。 待送嫁妆的人走后，他们将院子的门合上，乌泱泱围到箱子周围，眼巴巴的看着成河财。 成河财也挺紧张的，开箱后入眼就是几匹绫罗绸缎，松了口气，回头庆幸道：“还好还好！” 一旁的成河清见状，凑过去看，还上手摸了摸，不过一会，默默的将手收了回来，退到成河财身后。 成河财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大姐，怎么了？” 成河清挑眉，笑着道：“没事，你继续开。” 成河财将信将疑的点头，忐忑的、小心翼翼的将那些绫罗绸缎一匹匹拿下来放好。 身后的成河清则闭眼呼出一口气，满脸写满了无奈。 那些绫罗绸缎上手就知道不简单，不可能是他们这些县里甚至是青州城里能买到的，许是从哪里运过来的一些顶顶好的货，一匹估摸着就要十几两银子了。 成河清怕吓到成河财，所以选择噤声。 再往底下就是寻常的婚嫁礼，跟下聘礼差不多。 柳青青暗叹，那杨老婆子还是很体贴的，怕他们家有负担，特地按着下聘礼来送，这样确实省心多了。 成河财回头时，脸上堆满笑，直点头重复道：“还好还好！” 成二锅趴在箱口那，指着某处道：“二伯，那还有两个东西呢。”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两个细长的小盒子。 成河财顺势拿了上来，再确认箱内没其它东西了，赶紧合上进屋。 开个箱，把他吓得全身汗。 杨家送嫁妆的礼数周全得不像话，从下马车到进门，一系列行为，把河旺家的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村里人也时不时的往这瞟，似乎想探听点什么。 他们好奇河旺家的人怎么三天两头都有喜色，也不知道这回要嫁娶的人是谁。 毕竟河旺家有好几个都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 而进了屋的柳青青等人，正盯着桌上的两个长盒发愁。 成河财拿起其中一张地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杨老婆子那天真的不是开玩笑，她还真把秋水县内的一家客栈当作嫁妆送过来了。 整整一家客栈……还在县门最热闹的大街…… “还有张纸条。” 成三金将那纸条拿过来，念了遍上面的字，大体是说，这两个盒子是用来还清两次救命之恩的…… 怎么还是救命之恩…… 河旺家的人哭笑不得，这老婆子死活说不通，送了那么多东西，还得提一嘴旧事…… 柳青青知道，杨老婆子是怕他们家不肯收，所以才又提那久远的“救命之恩”。 打开另一个盒子，又是一张地契，只是上面的印章并不是秋水县的。 成河旺惊呼一声：“哎这，不是青岭山脚下的那块地吗？” “哪块啊？” 柳青青探过去看，没瞧出个所以然，好像只有成河旺一个人知道在哪。 “就是停放牛马车那里，拐弯处有块林石地。挺偏的，在小角落。好在靠着山水，山上涌下来的水有尽数一半都流经那里。” “二哥，你那未来媳妇的娘对你是真拿得出手。” 成河旺忍不住砸舌，朝成河财竖起大拇指。 成河财看着这两张地契都呆了，反应过来后连连摆手摇头：“不不不…上面不是说了吗？是还咱家的救命之恩的！” 两次确实都是救命之恩。 但第一次是成家老一辈的人救的，第二次是成四牛单方面将杨柳从野兽嘴里救了出来。 思及此，成河财连忙将那两张地契塞到一旁茫然的成老四怀中，“四牛，你救的人，赶紧收着吧！” 他可不敢拿这两样贵重的东西…… 成四牛懵了，环顾四周，手足无措，“…不是…我…这…娘……” 柳青青挑眉，好笑道：“二哥，貌似那鸡蛋，是你送的吧？” 成河财连连摆手，撇清关系：“不不不，别提什么鸡蛋了，那鸡蛋是我偷你男人的，借花献佛去了。” 还知道借花献佛…… 众人被他的反应逗乐了，成河清和柳青青对视一眼，皆是无奈的低头浅笑。 成三金突然不紧不慢的出声：“客栈是杨家原本就有的，匀出一间后想着以一个更能让咱家接受的理由，为的就是让咱不把这个给退回去。” 所以谁是救命恩人不重要，反正客栈就是一定要送给河旺家的人。 “至于那块青岭山脚下的地，故意挑了处离咱家最近的，应该不可能是杨家原先就拥有的，极有可能是杨家特地为了这次结亲而购置了一块地，想让咱家收下。” “二伯，冲你来的。” 他话音才落，成四牛就又把地契给塞了回去，急慌慌的重复道：“冲你来的！” 成河财当即泄了气，颓废的坐下来抓了把头发，烦躁道：“要是收了这两样东西，我该像什么话啊！” 成三金闻言，忍不住道了一句：“二伯，你有点矫情了。” 这事说不好，成河财要是收了吧，自己总觉得伤自尊，低人一头。若是不收，那就是不尊重人家的嫁妆礼，依着杨老婆子那张嘴，他们家能被念叨死，到时还显得自家很小家子气。 “人家不是以‘救命之恩’为由了吗？此恩大过天，于情于理，送多少宅子都不过分。杨家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二伯想以什么理由拒绝？” 成河财哪懂什么拒绝？ 嘴笨得厉害，一遇到杨家娘俩就不会说话了，只会一个劲的点头。 柳青青也跟着道：“既然杨家给了，不如我们就收吧！若是再来回拉扯，不知道又得闹到什么时候。” 杨家估计也没把这两块地放心上，毕竟整个秋水县内的客栈全是她们家的。 以杨家的财力，不止县内，估计整个青州内都可能有她们家的产业。 成河财叹了口气，惆怅道：“只能这么着了。” 紧接着他又将两张地契摊在桌上，看着成河旺道：“杨家说是救命之恩，那就不能我独吞，你们家占大头，你们收吧！” 成河旺沉默了许久，老半响后才道：“二哥，秋水县那个客栈，给我们也没用。” “咱家的田地还有鱼塘全在成家村，眼看着腌香鱼的生意好起来了，我们跑去弄客栈，先不说我们什么都不懂，就单论咱家的人手，也不够啊。” 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两个地契，落我们手里不合理。” 柳青青也不可能抛下她的腌香鱼生意，单每年运到京都的腌香鱼都够她赚上百两银子了。 正在大家都陷入僵局，成三金也没法时，两只胖乎乎、白嫩嫩的小手抓住了桌沿，一个小脑袋冒了出来。 小玖玖不知从哪爬了出来，自己攀着桌子站起，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径直拿过了其中一张地契。 下一秒，后仰躺进她家三哥哥怀里，嘻嘻直笑着，那双像月牙般亮丽的双眸也好似在跟着笑。 柳青青定睛一看，小玖玖手里抓着的，可不就是那张青岭山脚下的地契吗？ 那具体是块什么地，她也没见过，但确实离成家村非常近，她们家的牛马车也停在那。 成河财见状，眼睛都亮了，惊呼一声道：“呀！玖玖喜欢这个啊？那这张就归玖玖了！” 柳青青和成河旺对视一眼，刚想说点什么，玖玖就奶呼呼的喊出声：“要！要！” 话落，小手将那张地契高高举起，一个劲的挥。 成河清笑着对成河财道：“那就这样吧，青岭山的地契归我们，秋水县那边的客栈归你。若是你不想要那客栈，与杨柳成亲后，可将那客栈交还给她。夫妻本一体，那客栈还是杨柳的。” 如此一来，成河财的心里负担也不会那么重。 成河财脑中也有了画面…… 到时杨柳在客栈里经营，他就在客栈外摆烙饼摊，不忙的时候就到客栈里帮帮忙，这东西还是属于他们俩人的。 想到这，成河财乐了，直点头应道：“好好，大姐这个主意好！” 如此一来，也算皆大欢喜了。 成河旺又看了眼玖玖抓着不放的地契，见事已成定局，只能道：“既如此，二哥，你到了杨家后记得跟杨婶说，咱家这恩，她们已经还完了，以后就只有亲家关系。再提什么救命恩，我们可要急眼了。” 成河财应了下来，这事总算是彻底解决了。 小玖玖见没人注意她了，又自己爬到了地上，捏着手中的地契，露出一抹神秘的笑。 第212章 成二伯娶新媳妇啦 入夜后，河旺夫妇俩将玖玖哄睡又独自点了烛火到桌边闲聊。 “他爹，咱收了二哥的东西，会不会有些不好？” 柳青青觉得自己白天应得太快了，这会想起来很像占人家便宜。 关键是一整块地…实在太贵重了…… 成河旺也长叹出一口气，惆怅无力道：“那还有什么办法？” “如果我们不收，继续耗着，接下来就是没完没了的推拉。杨婶子有备而来，将咱家人的性子全给摸透了，把拒绝的理由给堵得死死的，我们怎么可能有法子？” 柳青青想也是，跟着叹一声：“二哥娶妻，我们跟着占了大便宜。” “孩子他娘。”成河旺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也别太烦心，我都想好了，青岭山那块地，咱就先替二哥和杨家的人收着。若是有一天出了点什么差错，咱立即把东西原封不动的退回去。” 这样做也没什么问题，还省心。 柳青青笑着点头道：“他爹，这方面还是你想得多。” 成河旺闻言又信誓旦旦道：“他娘你放心，总有一天，咱也能靠自己买一块地，更大更豪华的，让家里的每个人都住得更舒服。到时你什么也不用干，乐意做点什么消遣就做，我就专门伺候你和玖玖，把你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白白胖胖…… 柳青青不知想到什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直摇头道：“可别，小姑娘家家的，真给养得太胖，长大了不得怨死咱们？” “你瞅瞅，这小丫头现在还不到两岁，一听她二哥说胖，气得上去直踩她二哥的脚。” 这长大了还胖乎乎的，柳青青都不敢想象…玖玖估计得把家给拆了…… 成河旺不满道：“胖有什么关系？我自己的姑娘，养得越胖越好，大不了就一辈子不成亲。” “你可闭嘴吧！” 柳青青失笑，狠狠的戳了两下他的脑门，没好气道：“哪家姑娘到了年纪不嫁出去啊？咱家玖玖顶多多养几年再嫁出去，无论如何终归都是要嫁人的，你还真想让人说她闲话啊？” 成河旺也就是随便说说，心里纵使有一千一万个不舍得小玖玖，最后都得把她给嫁出去，只是在选她未来郎君的这条路上，他觉得自己得放亮双眼，好好选！ 头等事解决了，河旺家的人度过了一个非常轻松的夜晚，每个人都睡得很香，一觉到天明…… 当然，又是早起干活的一天。 成河财与杨柳的喜事即将来临，河旺家的每个人都很忙碌。 成河清自请做喜被，拉来了花婶还有隔壁的李大娘，仨人折腾了整整半个多月才做完一床喜庆的红被褥。 柳青青见了那床被褥后爱不释手，羡慕得不行。 她那会成亲就没这个待遇，这会看到什么都十分感概。 不过是一瞬，她就将心头的情绪给压了下去，想着杨家人对他们家这么好，她这两个月也不能干坐着，所以又开始单独腌了条鱼和熏了两只鸡鸭，催促着成河财亲自将东西送过去。 上回杨老婆子来的太突然，都没机会尝到她的腌香鱼和烟熏鸡鸭，柳青青想着都是亲家了，有好的东西一定得分享。 果不其然，杨老婆子十分喜欢她特地做的偏甜口的腌香鱼，第二天就拉着杨柳亲自上门，一个劲的道谢。 偏甜口的腌香鱼是柳青青第一次尝试做，之前听杨老婆子提过一嘴，没想到她还真挺喜欢吃的。 柳青青因此感到万分惊喜，见杨老婆子暗戳戳的表示还想吃，她的心里愈发开心了，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两家因着要结亲，来往愈发密了，杨家娘俩也不嫌累，隔个四五天就跑一回。 一晃眼，又过去了一个月，下个月就该办成河财与杨柳的喜事了。 河旺家的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柳青青则忧心下一次的运镖，每天都不敢贪睡，天还没亮就爬起来腌鱼。 好在两个浅塘里的鱼够争气，养了两个多月，冒出了近两百多条大鱼。 那些鱼，条条生龙活虎的，好几次从成四牛的手里跳了出去，鱼尾巴还多次甩了成二锅几巴掌，吓得他好几天没敢再碰那些鱼。 小玖玖已经到了说话愈发利索的年纪了，每每看到她家二哥被大鱼欺负，都会兴冲冲的蹬着她那两条小短腿，踉踉跄跄的跑过去嘲笑他。 一大一小都是不省心的。 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把河旺家的人逗得不行。 临近婚期，整个成家村的人又知道了，他们每天频繁的路过河旺家的门口，时不时还要上去搭话。 当得知成河财要再娶且娶的那个女人还非常不简单时，嫉妒得不行。但转头又得知成河财得跟着住到自己婆娘所在的县里，又暗地里嘲笑他，朝他投去异样的眼光。 成河财对此充耳不闻，甚至像是完全没看到，属实让人刮目相看。 柳青青没忍住好奇心问道：“二哥，你近来倒是挺冷静啊。” 成河财正洗着大白菜呢，闻言愣了一下，一脸茫然，反应过来后皱起眉，语气别扭：“你可别说了，我快紧张死了……” “…不信你去问问你家三金，我这每天晚上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 紧张？ 柳青青愣了一下，问道：“你紧张什么？” 成河财不满的嚎道：“你成亲不紧张啊？” 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对他完全没影响，因为他满心满眼都是即将到来的接亲礼。 一紧张就沉默寡言，只会埋头干活。 眼瞅着才过了一个多月，他就因为每天干农活壮实了不少，但整个人看起来尤为精神。 四十出头的年纪，看身板、看精气神却像个三十刚出头的年轻壮汉，也算是多添了几分魅力。 柳青青盯着他看了许久，一个没忍住笑出声，直点头道：“紧张啊，怎么能不紧张？这可是人生大事，不紧张才怪！” 紧张好，比听那些疯言疯语闹心强！ 她没再提外头的事，语锋一转又问道：“二哥，你抽空去收拾下头发，那些杂的碎发剪掉。马上就要成亲了，必须得精神点去接新娘子。” 成河财闻言，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摸着自己的脸，紧张无措问道：“我现在看起来很脏乱？” 柳青青顺势瞥了眼他那双沾满菜叶子的手，挑眉反问：“你觉得呢？” 她话音才落，成河财就待不住了，风风火火的往屋内跑，紧跟着嚎道：“三金啊！快来帮二伯收拾一下头发！” 正在看书的成三金闻言，摸了摸靠在他身上的小玖玖，不紧不慢的起身，懒散的应道：“来了……” 小玖玖没了靠枕，不满的嘟起小嘴，转头又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柳青青看着这个场景，嘴边荡漾起一抹幸福的笑。 成河清刚从蚕房走出来就看到她那副表情，温柔的笑着问道：“这是又有什么新鲜事了？” 柳青青闻声望过去，朝她摇摇头，看她手里拿着双新做好的黑色靴子，眼里闪过一抹笑：“给二哥的靴做好了？” 成河清笑着摇头：“不是给二哥的。” 柳青青纳闷了，“咱家里没人缺这个吧？” 成河清紧接着解释道：“这是给运镖的那位大哥的。” “我上回见他脚上的靴面都快磨坏了，想着运镖一来一回肯定得将鞋底穿破。咱家做得贴心些，他没准会更细心的看顾咱家的腌香鱼。” 柳青青细想也是，“还是大姐细心，我们光顾着害怕那大哥的相貌了，怎么都没想到这一点。” 现在想想，人家每次要运的又不止他们家的东西，估摸着那些镖里最便宜的就是他们家的腌香鱼了。 但每次他们家都得劳烦人家那么大的一个镖队停在村门口，为的就是装这点鱼，确实很不好意思。 柳青青将这事放心里，想着下次一定要好好跟人家道谢，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时间就这么紧凑的过着，转眼就到了成河财迎亲的当天。 他半夜三更就穿上喜服赶到了秋水县迎新娘子，喜队一路敲锣打鼓，每一下都砸在了成河财的心尖上。 就算是已经成过一回亲了，他也没遇到过这种事，能不紧张吗？ 好几次磕磕绊绊，还得靠盖着盖头的杨柳把他给扶住。 “别紧张，慢慢来，跟着我就好。” 杨柳温柔的声音隔着一层布传到他的耳朵里，当即抚平了他慌乱的心。 成河财露出傻笑，不过一瞬又反应过来，不满的嘀咕道：“…什么话啊…应该是你跟着我才对……” 杨柳清亮好听的笑声传了过来，他又不自觉的跟着傻笑。 “…我跟着你也行…！” 第213章 洞房，我要跟你生娃！ 迎亲队伍有近一半都进不了村子，只能在村外候着。 成家村太小了，大白天敲锣打鼓怕惹人不快，喜气的鼓声伴随着成河财和杨柳入村也渐歇了下来。 俩人要去叩拜成父成母的牌位，成家村的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几乎每家每户都出来看热闹了。 村里人笑眯眯的站在河旺老家门口，朝那对新人直点头。 柳青青隔老远跟村长的婆娘对视了一眼，俩人互瞪，老半天才罢休。 成河财很快领着杨柳出来，乍一看外面围了那么多人，心里跟着咯噔一跳，脚步都放慢了。 杨柳隔着盖头睨了他一眼，轻笑一声，露出满脸无奈的表情。 她这个夫君啊～还真是担小～ 村子里的人见到他们，个个眼睛里迸发出光亮，拥挤着上前道喜，嘴里不断的蹦出吉利的话。 这倒是出乎成河财的意料，他从未想过能得到那么多祝福，浑身僵硬得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差点同手同脚走出去。 杨柳倒是淡定多了，轻握了下一旁丫鬟的手，那丫鬟当即上前去分发喜果子。 成家村里的人没见过这玩意，个个都觉得很新鲜，一窝蜂的围上去抢。 “别抢别抢，排队领，每人都有……” 成河财见着了，狠狠的松了口气，垂下头低声对杨柳道：“…媳妇…多亏有你……” 要不然他连路都不会走了…… 杨柳挑眉，盖头下明艳的脸不自觉的笑了。 村长代表整个村子上前向他们家表示祝贺，只说了一两句，怕耽误吉时没敢多唠就退回原位。 村长那毁了容的丑婆娘见状，不屑一笑：“呵～一个入赘的穷酸老男人，还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办喜事，真是不要脸……” 成根家的婆娘闻言，酸里酸气的附和道：“河旺家的人哪个要脸了？” “你瞧柳青青那副小人得意的嘴脸，哎哟～攀上富贵人家了，能瞧上咱这穷村子？” 村长婆娘见有人应答她，心下一喜，怨毒的话直接不藏了。 “哎哟可不是嘛！成根他婆娘，还是你看得清，瞧瞧那些人，只知道贴着河旺家人的屁股，真是蠢货！” 王瓣冷笑：“呵，入赘的男人还带着个小野丫头，这都能让河旺家的炫耀起来，你指望他们能有什么脸皮？” “杨家那老女人都四十了还没下出一个蛋，可不得赶紧随便找个男人填补寂寞？咱呀，就等着瞧好了，看看成河财那个蠢货在秋水县得被折磨成什么样！” “入赘的男人，都是废物孬种！” 俩人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一唱一和，有来有回的，附近好几个长舌妇都听到了。但她们忌惮河旺家现在今非昔比的能力，没一个敢上前搭话。 村长和成根也听到了，俩人忍得后槽牙都硬了，强撑着目送人走远才敢回头。 成根他婆娘本来还端着一副嚣张的嘴脸，在看到成根看过来后，当即收起脸上的表情，低下头，状似随意的看着地面。 村长就不一样了，直接一个箭步上前，对着那丑婆娘就是一巴掌。 大庭广众“啪”的一声脆响，把那丑婆娘打得嘴都歪了。 “你这张臭嘴，再敢多说一句话，老子打死你！” 村长咬牙切齿的发出一声暴怒，吓得周围人纷纷噤声，头都不敢抬。 村长他婆娘也是，一开始疼得尖叫了一声，却没敢反驳一句，缩着脑袋捂着半边脸，把头埋得低低的。 “人家河财是体谅杨家娘俩孤单才不拘礼跟着到秋水县住下的，怎么到你这臭婆娘嘴里，人家直接成倒贴的了？你这心肠咋那么恶毒呢？” 村长是真觉得娶了这个婆娘闹心。 作死上山出事，躺了一年，好不容易消停了，在人家的大喜日子里还能说出这种煞风景的话，把他的老脸都给丢尽了。 “再说人杨柳怎么了？隔壁村的婆娘快五十了都能生娃，她怎么就不行？” “嘴上积点德吧！人家杨柳是大善人，懒得同你计较，你还没完没了？” “要不是她出银子替咱村修缮水道，又引了两条水路到咱村的田地里，咱村的粮食能越长越好吗？” 原来杨柳在山上被成四牛救了后，立马回到秋水县，主动找了厉害的人去帮成家村修水道。 出力出钱，折腾了整整两个月，村长愁了许久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成家村里其实有不少田亩，但基本都跟几年前的河旺家一样，是荒废的，怎么都开垦不了。 有了杨柳的帮忙，那近十几亩的田都活过来了，地下的水也能顺利的流到那。 杨柳对此只有一个要求，就是那十几亩的田，必须、最少分一亩给河旺家的人，村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本来豁出命救人的就是成四牛，没理由让全村人沾河旺家的光但却一点都不回报。 此刻听到这蠢婆娘的话，他气得鼻孔都要冒烟了。 村长的婆娘闻言，低声腹诽：“假菩萨还装上瘾了……” 村长听了后，手臂又抬了起来，气愤的唬道：“臭老婆娘，你还敢说？” 村长婆娘惊呼一声，迅速蹲在地上抱着头，没敢再吱一声，实际心里更厌恶河旺家的人了。 “死婆娘，跟我回家！” 村长不惯着她，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半拎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成根他媳妇见到村长婆娘的下场，害怕得不行，脚底抹油默默的往家里走。 怎料她才回到家，还没松口气，成根就跟上来了。 下一秒，一股劲猛地推了她一把，成根婆娘踉跄着站不稳，直接四脚朝天砸在地上。 “啊～哎～哎～哎呦喂～疼死老娘了～” 成根居高临下俯视她，鄙夷的眼神中掺杂着嫌恶，冷淡道：“你还知道疼？我以为像你这种没心没肺的，摔死都不可能疼的！” 王瓣闻言，开始用她以往惯用的招式，坐在地上哭闹喊着：“哎哟啊呜～没了儿子，男人也欺负我这个没人疼的老婆娘了唉～呜呜～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啊……” 成根冷眼听她说完，二话不说转身去灶房里抄了把菜刀递给她，冷漠道：“喏，不想活就去死吧！伸头来一刀，保证死得透透的！” 王瓣听完都傻眼了，错愕震惊的仰头看他，瞧那神色不像说气话，她脑中的那根弦当即就崩了。 伴随着一声“哐锵”，菜刀精准的砸在她脚边，跟着提起的还有她的心脏。 王瓣倒吸了一口气，尖锐的嗓音随之响起，“姓成的，你疯了？” “是疯了。” 成根咬牙切齿，憎恨道：“跟你这种脑子坏掉，嘴又贱的人一起过日子，我能不疯吗？” “成天就只知道惹事、吃味、毒咒别人，这么见不得人好，你怎么不去死？死了就不用看见你讨厌的人了！” 王瓣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咻一下站起，狰狞着脸吼道：“那你怎么不让柳青青那个贱人去死？” “你不舍得让她去死，就让我去死对不对？” “好你个成根，你老早就想让我死，好方便自己去找柳青青了是吧？” 成根听了她的话后，脸黑成一片，后槽牙咬得咔蹦响，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 “你个胡说八道的疯婆子！被嫉妒蒙瞎了狗眼，成天就知道说别人坏话，把那些肮脏龌龊的名头全栽别人头上！真是没见过比你还毒的！” “我呸！” 成根气得跳脚，狠狠的往她身上吐了口唾沫，紧接着又踹了她一脚。 王瓣咬牙受着，十指成拳，眼眶通红，满目狰狞，恨意萦绕在心头，快把她给逼疯了。 成根踹完后夺门而出，没敢再待。他怕自己真会忍不住给王瓣来一刀，到时就真是闹大了。 王瓣待人走后，眼泪吧嗒吧嗒掉，指甲都陷进肉里了，她仍是毫无知觉，低声痛恨道：“…柳…青青……你这个死贱人…！” 这两家的闹剧对河旺家没有半分影响，许是终于办喜事了，河旺家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 一家人锁上门，跟着迎亲队伍去了秋水县，计划着明天再回家。 秋水县的迎亲礼就办得很热闹了。 锣鼓、鞭炮、喜宴从早到晚，宾客来得也杂，但几乎没人说闲话。 临到结束前，柳青青都忍不住感叹了。 “他爹，这要是在秋水县生活，那小日子肯定也很不错！” 原以为成河财在女方家办喜宴肯定会被人说三道四，他们都做好心理准备了，没成想全程都没一个人提起这事，那些宾客也是真的道喜，比村里许多虚伪的人好多了。 成河旺也很开心，直点头应道：“是是，二哥这回总算是定下来了！” 俩人在夜色中相视一笑，互相搀扶着去往杨老婆子提前为他们备好的房间。 与此同时，新人房内。 “成河财你躲什么？我说了要与你生娃，你没听到？” 第214章 我想跟你做笔生意 夜深人静，俩人喝完合卺酒后，杨柳毫不客气的扯过成河财的衣领，在他的脸上霸气的盖了一个吻。 那一刻，成河财的脸比床上的被褥还要红，连带着整个脖颈都涨了起来。 时隔多年初见，原以为杨柳是个含蓄温柔的，未成想豪放大胆起来，没人比得过。 成河财的身体都僵硬住了，双手不知道该怎么放，僵在半空中，眼睛眨啊眨，忽闪个不停。 “…你…我…你你…这……” “你什么你？”杨柳嗤笑了一声，叉着腰，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重复道：“我说…我、要、跟、你、生、孩、子！” “你听到了没有？” 成河财吓得都缩到床尾去了，结巴卡顿了大半天，瞳孔中布满慌乱。 “…你，哪有人这么直接说出来啊？” 憋了大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声音也毫无气势，甚至都不敢直视新媳妇的眼睛。 杨柳笑了，摇头无奈道：“我怎么了？这么说有什么不对的？咱也算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避讳的？” 话落，她大大方方的坐近。 成河财吓了一大跳，举足无措，紧张的吞咽口水，“你是，我，这，你…你这个年纪生娃不安全！” 杨柳闻言，不满的反驳：“你从哪听的假消息？我这个年纪生娃的大有人在，多我一个怎么了？” 紧接着她直接拽过成河财，压在身下，气呼呼道：“你说，是不是不想跟我生娃？” 不知想到什么，她又补充道：“你是不是担心我生了自己的娃后，会对丫丫不好？” 成河财闻言，当即变了脸色，顾不得其它，一脸正经的狂摇头，“那怎么可能？” 就单看她对着丫丫时，那心疼又怜惜的眼神，怎么可能会对禾禾不好？ 成河财满脸严肃道：“我既然跟你成亲，那肯定是知道你为人的。我相信你，我们会一起将丫丫养得很好！” 就算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杨柳也不会厚此薄彼。 他只是心疼杨柳，怕她这个年纪生娃会有什么不测…… 杨柳听了他的解释后，松了口气，明媚的脸上堆满笑，主动上手调戏道：“那你是怕什么？怕我对你不好？所以不想跟我造娃？” 成河财被她的举动吓得不轻，脸红通通的，紧张得牙门都在颤抖，双手还揪着身下的被褥，低声回应道：“…我这还不是…心疼你嘛……” 杨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头无奈道：“心疼我就给我一个娃啊！我可是特地去看过大夫的，人家大夫说了，我身体好，绝对能生！” “夫君，能满足我吗？” 这一声“夫君”喊得成河财的骨头都酥了。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有今晚这样的场面，毕竟俩人都四十了，也没好意思太放肆…… 怎料杨柳竟这般主动大方…… 成河财憋得都快喘不过气了，小心翼翼的睨了她一眼，结巴道：“那，我，这，你，你给我点心理准备……” “你一个大男人，要什么心理准备？”杨柳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手指沿着他的下颚线轻点，调侃道：“难不成，你还怕我占你便宜？” “成河财，我们已经成亲了，今晚是洞房花烛夜……” “人家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就别耽误我赚银子了！” 话落，她直接上手扒衣服。 成河财的瞳孔猛地一震，阻挡不及，空嚎了几声，最后只能躺平以及…无助呐喊…… “…你能不能收着点……” “不能！成河财你是不是男人？怎么那么怂啊？好歹也不是第一次洞房，你给我主动点！” “…我，在主动啊……” “别耽误我生娃娃！” “…媳妇啊…咱动静小点……被别人听到容易笑话咱……” “一大把年纪怕啥？哎呀你别挡！再挡把你手剁了！” “……” 一夜荒唐，第二日一大早，俩人容光焕发的出现在家门口，目送河旺家的人离开。 河旺家的人也没白来一趟秋水县，走这一遭，待了一晚，把近半年家里需要用到的东西都采买齐全了。还跟着成河财去看了他的新烙饼摊子，有模有样的，至少他的新生活总算是运转起来了。 回到家后，柳青青等人没敢歇息，火急火燎的，落下很多活没干不说，再过十几天，今年第三批腌香鱼就要送往京都了。 五个鱼塘里新的小鱼苗还没养下去，成河旺都急死了。 还有再有两个月就要过冬了，农田里过冬粮食还没收货，少了储粮就得花大银子去采购，柳青青哪舍得花那个钱？ 河旺家的几个兄弟都没偷懒，回到家后扛起锄头就往农田跑。 与此同时，新家的地窖也折腾好了，就在蚕房旁边。 成河旺生怕闹腾的小玖玖会滑下去，所以额外又用石子堆了条滑道，这样也方便了他们，不用在手脚僵硬的大冬天里爬梯子。 他陆续的将在秋水县里买的东西堆进去，又整理出一个大的空位，等着到时田里的稻米和苞米成熟后，方便放下过冬。 忙忙碌碌又一天，农耕秋收，就这么一晃荡，半个月过去了。 这天，成河财领着杨柳，带着丫丫回到成家村。 这是她们俩成婚后第一次回村，马车上堆满了礼品，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成河财似乎变化极大，再出现时，整个人都变得落落大方，没之前那股容易害羞的劲了。 丫丫也变得活泼了许多，乖巧的一个个喊过去，最后再朝小玖玖跑过去，一把抱住妹妹，往她红扑扑的脸蛋上亲了两下。 小玖玖扑腾着双手，甜甜的笑着，两个小身影抱成一团，很是温馨。 杨柳面色红润，笑眯眯的，进门就拉着柳青青和成河清热聊。 “阿旺，过来搬东西！”成河财向成河旺招手，兄弟俩搬完东西又忙着去洗菜做饭。 成河旺笑着看了他好几眼，随口调侃道：“二哥，你这婚后生活看起来很不错啊！” “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成河财正在做他最拿手的烙饼，闻言，差点没把自己的手剁了。 “随缘吧！”他回头哭笑不得的看着成河旺，无奈道：“是杨柳跟你们说什么了吗？怎么一个个的，老想着要孩子啊？” 他在家也是……每天下摊回来就被催生…… 成河旺闻言，凑到他耳边道：“要不然呢？不生一个，丫丫多孤单啊！” “怎么？杨柳不同意？” 成河财腹诽道：“她巴不得生呢！” “那感情好啊！”成河旺笑得不怀好意，拍着他的肩膀，不紧不慢道：“二哥，努力啊！” 成河财扶额，摇头笑出声，转头继续烙饼去了。 另一边的情况也差不多，都是在说孩子的事。 “我想着生娃，我们家阿财太弱了，得补补。” 杨柳随手拿起一块糕点，张口就道：“床上功夫也不行，得练练。” 她直白的话语把柳青青和成河清吓得脸都红了，面面相觑，心里的震惊都没敢在面上表现出来。 这还是杨柳吗？ 一开始的温柔含蓄…都是装的？ “吓到你们了？”杨柳挑眉，笑了一声道：“不好意思啊，你们多听听就会习惯的。” 还得多听听？ 柳青青俩人连连摆手，哭笑不得：“别别别，你们小两口的私密事，你们努力就好，努力就好！” 杨柳闻言，吐槽道：“我倒是很努力，但是我家阿财，他不够努力，缺练！” “没办法了，只能慢慢调教……” 话到这，她像是开了话匣子，趁着几个孩子都不在，将闺房小两口那点子私密的事全给吐了出来。 柳青青听得面红耳赤，眼睛都不带眨的。 和离过的女人到底不一样……只是瞧着她家大姐怎么就不会这样？ 最后她也只能总结出一句话：做大生意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临到最后，成河清倒是接茬了，好奇的问道：“杨柳，你是真想生吗？” 杨柳想也不想就点头，斩钉截铁道：“当然想！我都问完大夫了，一定得生个娃出来玩！” 玩？ 柳青青和成河清对视一眼，俩人的嘴角不受控的抽动了两下。 她们仨真是同个年纪的吗？ 柳青青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赶紧扯开话题，“唉二嫂，二哥那烙饼摊子做得怎么样？” 提到这个，杨柳倒是想起一件事，她先是一本正经的答道：“挺不错的，关键是那个档口卖这种香烙饼，生意肯定差不到哪去。何况阿财，你们也知道的，他那个手艺真的没得说。多亏了他，我们的客栈里接连出了好几种馅的烙饼，卖得特别好。” 这么一听，柳青青俩人放心了。没等她们开口说点什么，杨柳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青青啊，你那个腌香鱼还卖吗？我想跟你做笔生意！” 第215章 鱼群是来报恩的 跟她做生意？ 柳青青一时间被唬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一阵狂喜，忍不住露出笑，“腌香鱼？二嫂也喜欢我们家的腌香鱼？” 杨柳毫不犹豫的点头，笑道：“你这腌香鱼做得那么好，还能存放那么久，又那么下饭，谁会不喜欢？” “不怕你笑话，我还是头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鱼。别说我了，就连我娘都很喜欢你做的腌香鱼。我们家是做客栈和摊食生意的，像这种稀罕的美食，肯定不能错过。” 柳青青被她夸得都不好意思了，但一想到自己的腌香鱼被那么多人喜欢，心里也很是欣慰。 “青青啊……” 杨柳直接握住她的手，笑眯眯道：“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做个生意？咱是自家人，我肯定不会亏待你，更不会坑你！” 秋水县的客栈内，每天都有各路形形色色的人，那些人身上大多都有几个银子，花点文钱吃腌香鱼还是绰绰有余的。 杨柳心里有底，她觉得柳青青的腌香鱼肯定能在客栈里卖得很好。 柳青青想也不想就点头道：“当然好啊！我还能信不过自家人吗？” “只是二嫂，怎么个做生意法？” 她也不知道杨柳的要求是什么，银两方面肯定不用担心，她知道杨柳这人绝不会亏待自己。 杨柳听她应下来，当即兴致冲冲的说出自己的计划。 “是这样，头一个月我想先试试，所以只需要五十条腌香鱼。” 五十条？ 柳青青惊愕的瞪大眼，不敢置信道：“一个月就要五十条？” 杨柳闻言，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其实，整个秋水的所有客栈分下去，估摸着每个客栈也就只有五、六条，确实不多……” 要是卖得好，六条都不够塞牙缝的…… 柳青青疑惑问道：“二嫂，你到底有多少家客栈啊？” 杨柳垂眸思考了一会，缓缓比起了五根手指…紧接着另一只的手指也比了起来…对面俩人的神色愈发不对劲了…… 她觉得还是不逗人了，笑道：“秋水县内总共有八家客栈，都是我们家的。” 但秋水县外的客栈可就不止八家了…… 这话她没说，生怕吓到对面俩人。 但对于她们来说，八家客栈已经很了不得了。 柳青青犯愁，既得保证今年最后一批运镖的两百多条腌香鱼到位，又得每月抽出近一百多条的腌香鱼到青州的各个地方进行售卖。 她家那五个鱼塘，顶得住吗？ “二嫂，那五十条腌香鱼，你什么时候要？” 杨柳看了眼灶房的方向，好奇的问道：“你们家现在有多少条腌香鱼？” 柳青青一怔，这是想直接拿走的意思？ 她当即直言：“闲杂的有四十多条，但那些是明天要送到牛头县的。” 杨柳闻言，面露可惜，“就没其它的了？” 柳青青为难道：“还有五十条，但是刚腌下去不久，至少还得等十天才能开缸，这样味道才会更香。” 杨柳听了后当即拍板：“行！那就要那五十条腌香鱼了！十天后，我们过来取！” 很显然，这场生意她一定要做成。 柳青青哭笑不得，但一想到秋水县来往密集的商人又很是心动。 这可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啊！ 柳青青没再犹豫，点头道：“行！放心吧，我给你留着！” 话都到这了，有些东西还是得谈，杨柳还问了价格，柳青青也不扭捏，给牛头县的是什么价，给她的就是什么价。 俩人热乎的定下第一批腌香鱼，杨柳是想着试一下，要是卖得好，她会要得更多，一个月一百多条都有可能。 压力给到柳青青，她倒不怕辛苦，只是担心五个鱼塘里的鱼长得慢，耽误她做腌香鱼。 腌香鱼味道最好的时候是存放十五到二十五天，运往京都的，考虑到路程，柳青青会卡在腌完十天左右让镖队运走。 但牛头县和秋水县这种距离这么近，当天就能送达的，肯定得存放十五天才能卖给人家。 柳青青感觉欣慰的同时，还有满满的压力，面上却笑着感谢杨柳照顾他们家的生意。 杨柳和成河财俩人吃完午饭后就回家了，毕竟秋水县里还有一个老人和小孩在等着他们。 成河清几人目送他们离开，心中感概万千。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都得这样一次次的目送家里人去往各个地方吧？ 明年就该轮到白禾禾了…… 柳青青握住成河清的肩膀，轻声问道：“大姐，不舍得啊？” 成河清愣了两秒，回过神后又笑着摇头，“只是感概时间过得真快，希望阿财以后的日子能越来越好。” “最好是能和杨柳再添一个孩子，俩人就这么扶持到老就很好。” 柳青青闻言，当即应和道：“肯定会的，杨柳是个好人，杨老婆子也心善，二哥是什么性子咱也清楚。我现在反倒觉得他们俩更合适，性格相补，相处起来也更融洽。二哥的烙饼摊生意做起来了，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至于孩子，顺其自然就好了。要是有缘分，根本不用担心那孩子什么时候来。” 像她，嫁给成河旺后，三年生俩，生个不停，这不就是跟孩子有缘分吗？ 成河清释然一笑：“也是。” 柳青青拉着她进屋，“走吧！还有很多活没干呢，禾禾的婚期也要到了。大姐，你可有得忙咯！” 此时也正是秋收时节，河旺家的人忙得脚不沾地，连奶娃娃玖玖都得每天跑到农田里，给她家的几个哥哥加油打气。 小玖玖穿着嫩粉色的棉外套，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手里抱着个馒头，啃一口，奶声奶气的唤一声。 “大哥～加～油～二～哥～油～” 话落，小家伙没耽误，一头埋进白花花的馒头里，张嘴啃了厚实实的一口。 农田上劳作的成老二，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看着那团小东西，咬牙忍不住道：“…不是…妹妹，你说话说不清，你能不能不出声啊？” 什么叫做他油？ 成老大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咧嘴无奈的笑。 小玖玖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又嗷呜一声啃了一口馒头。 二哥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孩子，我听不懂！ 成老二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对这个小东西打不得说不得骂不得，憋着一口气只能发泄在锄头上。 日落西山，两兄弟带着小玖玖回家。 小玖玖不肯走，抱着成老二的大腿，缠着他扛回去。成老二哀怨的盯着小家伙，在小家伙豆大点的眼泪挤出来之前，认命的弯下腰，一把将她扛上肩头。 个高的好处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玖玖笑嘻嘻的，手脚并用扑腾着，远视近在咫尺的青岭山。 “别扑腾了，小心我把你扔下去！”成老二扛都扛了，嘴还要欠欠的吓唬一下她。 小玖玖眨眨眼，更加放肆的揪了下他的头发，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哎哟…哎哟哟…疼，疼疼，错了错了，二哥错了！” 成老大看着身旁的两个活宝，笑得连腰都有点直不起来了。 玖玖小小的“哼”了一声，看在他扛着自己的份上，放过他了。 成老二觉得自己的头发迟早有一天会被这个小家伙给薅秃。 与此同时，河旺家的人也得知了杨柳帮成家村修水道，还特地要求必须把一亩田给他们，所有人感动得不行。 柳青青想着等杨柳来了再感谢，这会还是急着去给新田地开荒，又是一个大工程，幸好有花叔花婶还有成根的帮忙。 开好了荒地，成河旺又马不停蹄的去买新的菜种子，组织着家里的几个壮小伙，将菜种子全给种下去。 种的都是一些耐过冬、耐储存的菜，成熟起来估计也不会那么快。 忙活完田地的事后，柳青青又火急火燎的把成河旺逮着去巡视他们家的五个鱼塘。 新房子和旧房里的鱼苗长得还不错，有些已经很大了。 好几条黑鱼和鳊鱼从他们的脚边扫过去，生龙活虎的，看起来就很肥美…… 柳青青欣慰得直点头，指挥着成河旺把几条特别大的鱼捞起来。 这不捞还好，一捞就停不下来了。 “他爹，咱家旧房子里的鱼长得是真快啊！”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鱼苗就变成大鱼了。 成河旺闻言，嘿嘿直笑：“是吧？多亏了四牛和小五，每天都跑过来照料它们，这些鱼苗能长成这样，四牛得占头功！” 柳青青点头，看着一条条大鱼落入早已准备好的水桶里，笑得嘴都要烂了。 “行了行了，差不多了，先把这些扛回家吧！” “好勒！” 柳青青仔细数了一下，旧房里打捞出来的大鱼有近二十条，她已经很满足了。 “他爹，咱家上辈子也不知道做过什么善事…这会鱼群都上赶着来找咱报恩了……” 第216章 鱼塘、农田大丰收 成河旺姐弟俩被逗得直笑，都知道柳青青是在开玩笑，但还是觉得滑稽。 柳青青却不觉得自己在玩乐，眼神扫过在一旁玩耍的玖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要不然就是救了个小福星…所以鱼群上赶着给他们家送银子…… 仨人说笑了一会就散了，出发去了新添置的三个鱼塘那。 柳青青一路跟着成河旺到田地对面，看到围得严实的鱼塘，松了口气。 幸好这块地方是半荒废的，也没什么人经过这里。要不然里面养那么多鱼苗，她还真是不放心。 开锁的间隙，柳青青好奇问道：“他爹，这里面的鱼苗花了多少银子？” “那可多了。”成河旺叹了口气，幽幽道：“近十两……” “十两？” 柳青青忽地瞪大眼，惊呼出声：“咱不是第一次在新鱼塘里养鱼吗？你怎么一次性养那么多？” 这要是没养起来，那十两银子不就得打水漂？ 成河旺边拉开上了两把锁的大门，边回头看她，心虚道：“咱家需要很多鱼…养一次下去得好几个月…我担心没来得及给你用……” 伴随着他的话语，门渐渐打开，成河旺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去，迎面一条鱼尾不知道被什么拱了起来，朝他的脸呼了上去。 “啪”一声，紧接着又一声落地。 成河旺捂着半边沾湿的脸，错愕又震惊的回头，那满浅塘的鱼，大到都溢出来了。 “我滴个娘！” 柳青青扒拉着他的胳膊，也震惊的瞪大眼，不可置信道：“他爹，这鱼才养了不到两个月？” 料想到可能会有收获，但没想到会收获得那么夸张。 三个新鱼塘，浸满了大鱼，各种各类的鱼都有，鱼腥味充斥着周围。 成河旺傻了，咧嘴笑着直点头：“是是是…哎哟他娘…咱家又发鱼灾了……” 柳青青拍着他的胳膊，激动道：“愣着做甚？赶紧捞鱼啊！我回去把四牛他们都叫过来，今天大丰收了！” 话落，她激动的一路狂奔回家，拉上家里的几个壮小伙，一人提着一个水桶，把浅塘里的大鱼全给捞了回来。 满满当当六大桶鱼，搬了整整半个时辰，累得他们都说不出话了。 成河清看着整个院子，不由得笑出声：“这是真桶鱼窝了吧？谁家浅塘里的鱼这么会长啊？” “阿旺，你这养鱼的技术是愈发厉害了！” 她紧接着朝成河旺竖起大拇指，撸起袖子准备干活。 柳青青叉着腰看着眼前的大鱼，嘴都合不上了。 这下不用担心没鱼卖给杨柳了，这鱼简直是及时雨。 成河旺也十分庆幸当初花银子买下田亩对面空置着的三个浅塘，果然费了心思还是有回报的，这阵子的努力总算是没白费。 地上的小玖玖忽闪着水眸扫过所有人的脸，见他们个个脸上堆满笑容，也不由得跟着笑。 柳青青突然间走向她，一把将她抱起，笑眯眯道：“一定是咱家这个小福娃，长得讨喜还能带来福气。他爹、大姐，咱家有玖玖真是太幸运了！” 对于夸女儿这件事，成河旺最在行了，张口就来，“我家姑娘就是争气，坐着啃馒头都能给咱家带来好运，爹一会就去给你买肉包！” 听到肉包子，玖玖的眼睛都亮了，挥舞着手臂，奶呼呼的重复道：“包子～肉～肉包子～爹爹要肉包子～” 小娃娃粉嫩嫩的脸笑起来尤为可爱，惹得一院子的大人忍不住朝她露出宠溺的眼神。 成河旺连忙应下来，“好好好，爹一会就去给玖玖买！” 成河清也笑道：“再买点蜜饯，玖玖爱吃，越吃小嘴越甜。” 柳青青对待闺女从不抠门，甚至特别大方，“再给咱家玖玖添两件好看的新衣裳！” 玖玖捂着小嘴笑，那水眸跟会说话似的，灵动得不行。 地上累成狗的成四牛、成二锅和成老大面面相觑，突然感觉他们的功劳被一个啃馒头的奶娃娃给抢了是怎么回事？ 成二锅扯着大嗓门抗议：“爹！娘！大姑！我们，是我们搬的鱼！这怎么…又是妹妹的功劳啊？” 他话音才落，成河旺就气汹汹的踹了他一脚，吼道：“废什么话？赶紧清理鱼去，顺便再帮着你娘把鱼炸了！磨磨唧唧，成天就知道跟自家妹妹计较！” 成老二闻言，垂头丧气，认命的叹了口气，起身干活。 成老大和成四牛也笑着起身，临末还不忘揉了把玖玖的小脸，宠溺的对她道：“哥哥给玖玖煮鱼汤喝。” 小玖玖当即在成老大的脸上“吧唧”亲了一下，“鱼汤～喝鱼汤！” 成老大闻言，笑得更宠溺了。 柳青青见状，也满眼含笑道：“大勇啊，先不煮鱼汤了。你去把四牛上回打到的野猪给宰一块出来，拿去煸炒出油，到时就用那油来炖鱼汤再炸鱼。” 靠着野猪身上的油脂炒鱼，能帮她省下不少的油呢。 现在的油也不便宜，她们家又需要做大量的腌香鱼，这油是一点都没少用。 成老大乖巧的应了下来，转头到灶房里宰猪。 河旺家今天像过大年似的，整了一桌菜，柳青青也一口气炸了五十条鱼，准备今晚不睡觉，来腌鱼。 成河清和成河旺听了后十分心疼她，二话不说，默默陪着她腌了一整晚的鱼。 等天微微亮，几个大人才匆忙的去眯了两个时辰。 这两天学堂放假，他们不用担心玖玖醒了没饭吃，依着成三金的性子，肯定会把玖玖看得很牢，不会让她饿着，也不会让她吃撑。 又过了几日，运镖的阿财来了，还告知了他们家一个消息，说是今年的最后一趟镖提前了，两个月后得再做出两百八十条腌香鱼运到京都。 柳青青听后更愁了，“运镖大哥，两个月有点赶。” 成小五也拽着他的手问道：“财叔，这次怎么这么急？” 阿财无奈解释道：“没办法，咱青州每年寒冬都会有大雪封路的情况。镖队的兄弟伙们也想回家过节，商量了一下只能提前一个月。” 柳青青望向那一个个装货的小伙，心也跟着软了，二话不说就应道：“行，运镖大哥，我到时一定把东西备好，你两个月后过来取吧！” 阿财闻言，难得对她笑了笑。 柳青青朝他礼貌的点点头后，转身去帮着把缸子装上车。 临要出发前，成河清跑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个包裹。 阿财闻声，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却见到她直直的朝自己走过来了。 “稍等！”成河清急忙跑到他面前，将手中包裹递给他，喘着气缓缓道：“可算是赶上了，大哥，又劳累您了。这是我们家准备的一些东西，您带着路上跟兄弟们分着吃。自家做的，不贵。” 成河清一口气说完，又看着他，等他回应。 阿财佯装若无其事的接过，镇定道：“成！谢了！” 成河清当即笑道：“里面还有双黑靴子，我临时又把底给加厚了，你们运镖路上急，鞋子换着穿。” 阿财一愣，大壮汉难得露出有些无措的表情，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鞋，给我的？” 成河清：“当然啊！” 紧接着她又低头看了眼阿财的脚，自顾自道：“我是按着你现在穿的目测大小，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阿财想也不想就吼道：“当然合适！” 成河清闻言，轻扫了眼动都没动过的包裹，笑着提醒道：“你貌似还没看。” 阿财的脸“唰”一下就红了，眼神闪躲，支吾道：“看什么看，随便摸都知道了……” 成河清狐疑的点点头，看了眼镖队又道：“那你们赶路吧！一路平安啊！” 镖队大哥又怔怔的看了她几秒，老半响才默不吭声的转身离开。 成河清也盯着他的背影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姐，镖队都走了，你还站门口做什么？” 柳青青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成河清回过神，淡笑着摇头反问：“你们这是要去哪？” 柳青青背着个背篓，牵着小玖玖，明显就是要外出。 “哦～我们想着去田里看看，阿旺他们去县上买东西，只能我去看了。” 成河清闻言，当即道：“那我同你们一起去！” 话落，她绕到另外一边牵起小玖玖的手。 她们家在村口，田亩在村内，需要弯弯绕绕几步路。俩人带着个奶娃娃，一路有说有笑的。 到了田里后，乍一看，一片绿油油的景象。 柳青青和成河清面面相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姐，这是咱家的田吗？” 周围几乎所有的田都是绿油油的，但她们家的田绿得范围更大，菜叶子上还在滴着水。 刚刚是下了一阵雨没错…… 只是这菜种子…貌似才种下不到十天…… 第217章 咒骂小玖玖 柳青青使劲的揉了下眼睛，惊讶道：“大姐，咱家是撞了什么大运吗？有不到十天就成熟的菜吗？！” 小玖玖顺势挣脱开她娘的手，两条短胳膊扑腾着，一眨眼就溜达到了绿油油的菜田中央。 成河清也是满脸复杂，瞟了好几眼别家的菜田，艰难开口：“我瞧着这周围的菜种子都比咱家种得早，半个月前都种下了，但都没咱家才种了十天的长得好……” 虽说种了不到一个月的菜长成这样已经离奇了…… 一旁几个背着背篓的大妈走过，看到柳青青俩人，当即扯着嗓子同她们搭话。 “河旺家的，你们也来收菜啊？” 成河清回以一笑，点头道：“是，是啊…” 几个大妈看起来很高兴，忍不住拉着她们一顿闲聊。 “哎哟～咱村今年菜地收成真是太好了！每家每户都收获了一大批的菜，照这么下去，今年村里不用愁过冬了。”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是不是杨家那个大善人造的福，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哎呀，河旺家的，替我们给你们家河财媳妇道个谢啊！” “这可真好，小菜叶子长得真讨喜……” “你别说，还特别鲜甜呢……” “…真是遇到大好人了……” “……” 几个大妈一路唠个不停，连收菜时都得扯着嗓门大吼着。 柳青青和成河清对视一眼，不敢吭声，只能勉强的笑着点头。 “大姐。”柳青青蓦然间凑过去，小声道：“可千万不能说咱家熟得更快……” 成河清了然，拉扯着她往自家农田上走，“我懂，可得低调点。” 农田上的小玖玖没等来她们两个，自己撅着个小屁股抱起一颗大白菜，笑眯眯的朝俩人踉跄着跑过去。 “娘亲～大姑～菜～大菜菜～” 小玖玖奶呼呼的声音乍然响起，柳青青俩人回过神，笑着朝她走过去，接过她手里还在滴着水的白菜，也跟着笑成一团。 “真乖～玖玖都会干活了呢～” 成河清轻揉她的小脑袋，一脸宠溺。 小玖玖“哎呀”了一声，似乎为了证明自己，转头又想去挖田里的菜，结果被柳青青一把提溜了回来。 “玖玖乖，去上面坐着等娘和大姑挖菜。” 柳青青可舍不得让自家粉嫩嫩的小姑娘一头埋进菜田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小包子塞到她手里，把她抱到阶梯上坐着。 小玖玖抱着包子，怔愣的看了眼她娘，转头又开始专心的啃，时不时晃荡下小短腿，踢踢脚边的大白菜。 “大姐，咱这一个筐估计不够放，得回去多拿几个。” 柳青青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菜团子，一时间有些举足无措。 她很久没有下到田地里干活了，看到眼前一大片的绿菜，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成河清笑着低声道：“高兴坏了吧？咱家运气可真好。你别累着，我回去拿筐，到时咱一起干。” 话落，轻拍了下柳青青的肩膀，转身回去拿工具。 柳青青捧着新鲜得不行的大白菜，一颗颗扔进筐里。随手又拔了个红白萝卜，啃了一口，汁水充足还带着股甜味，她的眼睛都跟着亮了。 “显灵了…显灵了…这农田…太争气了！” 荒废了几十年的农田终于在这两年迎来了生机，长的瓜果蔬菜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好。 柳青青能不开心吗？嘴都快合不上了。 小玖玖注意到她的反应，眼珠子转了转，也偷摸着乐。 成河清很快的拿来了两个筐，一顿忙活，装了近一个时辰才把满地的菜全给收完了。 中途三个箩筐不够装，幸好成老大回来了，又带过来两个筐，几人合力才把所有菜给抬回家。 小玖玖乖得很，走起路来也特别稳，知道他们累得不行，自己蹦跳着走回家，一路上还哼唧哼唧的，惹得众人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村里几个还算良善的大妈见了，忍不住夸道：“河旺家的，你家女娃娃真可爱！” 她咋就没生出个这么粉嫩嫩又精致的女娃呢？ 确实，自从河旺家的情况好起来后，他们给玖玖穿的衣裳都是最好的。 颜色要么是浅粉要么是浅黄、浅蓝，布料也是锦棉的，甚至还用丝绸给她做了两身凉爽的夏衣，把小姑娘整得完全不像这个村里的娃娃。 反观河旺家的其他人，特别是几个男孩子，基本都还是跟之前一个样，只是衣服不再洗得发白，也没有一个布丁。 成河旺对此非常满意，觉着自家姑娘好，这个家才是真的好，委屈谁都不能委屈了玖玖。 对此，成家村的好几户人家看看自家小姑娘，一对比，忍不住泛酸水，转承一个劲的毒骂小玖玖。 玖玖“阿嚏”一声，揉搓了下自己的小鼻子，眼珠子转啊转，没等想到什么就被柳青青一把抱起。 “哎呀，是不是着凉了啊？怎么还打喷嚏了？玖玖啊，告诉娘，有没有哪不舒服？” 柳青青心疼的贴了下她的小脑门，连脚边的菜都顾不上了。 小玖玖直接搂着她娘的脖子，直摇头，奶声呢喃着：“菜～菜～要～吃菜菜～” 一旁的白禾禾听了后，笑道：“那我去做菜包子吧？上回在青州知府府邸跟厨娘们学的。” 刚好有那么多大白菜，腌了后再拌着肉包起来肯定香。 柳青青当即应道：“好好，禾禾啊，多加点肉，你们这阵子累坏了，都得补补。” 白禾禾乖巧的应下，弯腰挑了两个大白菜，转身去了灶房。 成河清扫了眼地上满当当的五筐菜，犯愁了，“这该怎么办？有些菜也熬不到冬天啊！除了苞米和萝卜能存，其它那些短期也吃不完吧？” 丰收的时候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惆怅。 柳青青闻言，也跟着皱起眉，垂下头认真思考。 “既然鱼都能腌，菜应该也能吧？”成河清若有所思道：“那么多菜，不腌着存起来过冬，太可惜了。” 柳青青觉着，确实是个办法。 但她只在幼年时看过自己亲娘做过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我，试试看吧！”柳青青长了叹口气，无奈道：“以前是看我娘腌过酸菜，可以存放很久，放在地窖里等着过冬完全没问题，只是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这酸菜也下饭，有时还能用来炒菜炒饭，贼香。” 柳青青想到幼时那些香喷喷的酸菜，忍不住想流口水。 刚好上次运镖剩下两个缸子，用来腌酸菜试试看。 说干就干，柳青青把小玖玖交给成河清看管，自己转头去了灶房。 灶房里，白禾禾和成老大已经在擀面了。 柳青青怕他们不敢往菜包里塞太多肉，自己默不吭声的将那野猪肉剁碎，煮熟后捞起放调料，下油热锅，将煮熟的猪肉又爆炒了一遍，香味顿时溢满了整个院子。 整整一大盆的香猪肉，白禾禾和成老大在一旁直咽口水。 “可以了，这些全包进去。”柳青青拍拍手，笑道：“放心大胆的下，每个菜包都塞满馅料，晚饭就吃这个了。” 白禾禾闻言，重重的点头应道：“好！” 秋日大丰收，就该好好庆祝一下。 菜包刚包好准备上锅蒸，成三金几人就下学堂回来了。 成老二闻着味进了灶房，激动道：“禾禾，咱今晚吃什么？” 白禾禾举起白花花的包子，笑眯眯道：“吃菜包子！” 成老二闻言，脸都垮了，不甘心问道：“菜？咋是菜呢？我咋闻到肉香味了呢？” 白禾禾闻言，抿着嘴憋笑，没忍心再逗他。 “放心吧，一大盆肉呢，塞下去都比菜多了。” 成老二当即露出傻憨憨的笑，一个劲直点头，“好好好！我要吃五个！” “有有有。”白禾禾忙不迭的应道：“做了三十个呢，估计明天还能给你装两个带到书堂里吃。” 成四牛站在最后面张望着，摸着瘪下去的肚子，好奇问道：“阿姐，什么时候能吃啊？” 白禾禾瞧了他一眼，缓缓道：“这至少得焖半个时辰，你饿了吗？” 成四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成二锅赶忙接道：“能先给我们煎两个吗？用油煎肯定香！” 白禾禾被俩人赤裸裸的目光锁定着，见他们实在饿得不行，心软了，“那…好吧…你们先出去等着，我煎好端出去。” 话落，兄弟俩当即欢呼得跳了起来。 白禾禾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奈失笑。挑了四个略小一点的菜包出来煎，其余全上另一边的灶里焖。 热油下锅后，一阵“滋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不到片刻，薄薄的包子皮再也裹不住香味了，肉香夹杂着菜香飘了出来。 柳青青的调料拌得好，那猪肉馅料单独炒了配什么都香。 包子皮薄，里面的馅又是熟的，白禾禾怕焦了，只能全程小火慢煎。 不一会，河旺家的所有人全围上来了。 “阿姐，我们也想要！” 白禾禾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错愕又惊喜道：“小五，你也回来了！” 第218章 他要去京都了 成小五是跟着他那三个哥哥一起回来的，这一趟走了两个多月，家里人都快想死他了。 “阿姐！” 成小五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缠住白禾禾的胳膊，探头咽口水：“好饿啊！” 小萝卜头又长个了，站在一起只比她矮了一个头。 白禾禾宠溺的看着他，柔声道：“马上好了，一会就能吃了。” 她都这么说了，一群馋鬼只能一哄而散了。 柳青青也趁着空隙把今天摘的一大半菜给淘洗干净，拉着成河旺将一片片菜叶子扯下来，最后加盐放进缸子里密封。 做起来倒是不怎么麻烦，就是很费时间，是个耐心活。 成河旺搓着手，夸赞道：“他娘，你腌的东西都好吃！” 还没吃就开始夸了…… 柳青青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德性。” 这时，成小五拉着玖玖用小碎步扑到了他娘怀里，仰起头撒娇道：“娘，你有没有想我啊？” 柳青青揉了下他的头发，含笑道：“想啊，当然想，我家小五长大了，越来越高了，都快赶上娘了。” “当然啊！” 成小五嬉皮笑脸，嘴甜道：“我要快点长大，赚很多很多银子养娘和玖玖嘛！” 小萝卜头比成二锅懂事多了。 成河旺在一旁听着，没好气道：“哦？不养爹了？” “养啊！”成小五闻言，赶忙又抱住他爹的大腿，讨好道：“都养都养，爹，你别吃醋啊！” 玖玖扒拉着她五哥的衣服，也甜甜的笑着，小嘴一直嘀咕个不停。 成小五见状，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凳子上坐好，紧接着又从袖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 “娘，这是两次运镖的银子。” 上回和这回卖到京都的腌香鱼，钱都赶一块了，钱袋子自然鼓囊囊的。 柳青青见到钱袋子，嘴角当即弯起，接过仔细点了一下，两次总共卖了五百条腌香鱼，钱袋里却有近一百两银子。 “怎么多出那么多银子啊？”柳青青生怕自己数错了，还多数了两遍，不可置信道：“怎么回事啊？按道理应该是七十两左右才对吧？” 成小五闻言，点着脑袋苦思了一会，豁出去道：“哎呀，是我师傅要求的啦！” “师傅说了，这腌香鱼在京都售卖的价格远高于一开始给咱家的定价。特别是咱家每次提供的鱼量又那么少，京都里也有腌鱼，但是没有像咱家口味这么好的。几次镖运下来，娘做的腌香鱼也算是在京都有了自己的口碑，但腌鱼量又远不够卖，售价自然就被炒高了。” 柳青青等人听后，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怪不得原本定好的一年三次镖改成了四次，原本一百多条的腌香鱼改成了两百多。 甚至最后，运镖的大哥也催促他们家尽管做多点，多做多卖，不用怕卖不出去。 柳青青听了这些话后，心里一阵暗喜。 怎么能不开心呢？自己没日没夜做的腌香鱼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赚的银子也越来越多。 “师傅说了，给咱家补到一百两是应该的。他还说了，等过年的时候要亲自到咱家拜访，感谢咱。” 成小五说到这，不由得挺起头，颇有些自豪。 柳青青闻言，缓缓道：“你师傅那么说是因为他是个体面人，重礼又愿意重视咱。” “小五啊，你要记得，没有你师傅的帮扶，咱家很难有今天这样的日子。过年的时候，你师傅要是真来了，也该是咱家一起好好感谢他才是。” 成小五一脸认真的听他娘说完，临末还重重的点头，严肃道：“我知道，我全都懂的！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知恩图报的！” 柳青青欣慰的看着他，“真乖，真是个好孩子。” 成小五笑着上去抱住她，软声道：“娘也很好！” 似乎想到什么，他起身拉开距离，问道：“爹娘，咱家为什么不多养点鱼？” “京都的鱼根本就不够卖，要是咱家能再多养点，阿财叔就能多运点去京都，咱也可以多赚点钱啊。” 成河旺闻言，叹了一声，“养了，早多养了，咱家现在都有五个鱼塘了。” 成小五板起小脸，严肃的晃着脑袋，“不够。” “咱家现在的腌香鱼，主要是运往两个地方，京都和青州。” “京都一年四次，青州基本隔个四五天就得送一次，一个月合计下来少说也要近两百条鱼呀！” “我们家鱼塘里的鱼，长得也算快的了。不到两个月就能长成大鱼，但五个鱼塘还是不够的。” “爹娘，你们要是得空，去村里找一下有没有多出来的一个浅塘，找村长买下来，对咱家是有好处的。” 小萝卜头每次回来都是一顿输出，把河旺家的人都说懵了。 柳青青艰难的点了点头，试探性问道：“就是，再多整个鱼塘是吧？” “是啊。”成小五一本正经道：“咱村子里的浅塘本就不大，多几个对我们家没坏处。” 夫妇俩对一个几岁孩子的话深信不疑，已经在默默想着村里哪有空浅塘了。 成小五蓦然间握住他娘的手，软声道：“但是娘腌太多鱼会累，我也会心疼的。” 成河旺闻言，眼皮跳了跳，轻嗤了一声。 小兔崽子，成天就知道说些甜言蜜语…… 柳青青却很受用，一脸开心道：“唉那算什么？为了你们，我就算是一整天不睡觉都不会累。” “不行不行。”成小五连连摆手，心疼道：“实在不行，娘就把花婶叫过来帮忙，花婶人好又勤快，肯定靠谱。” 柳青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确实是有这个想法。 明年禾禾就要嫁出去了，家里农活多，几个男人肯定是以干农活为主。 家里的蚕房也运作起来了，成河清做衣裳的手艺确实好，基本全家的新衣裳都是她做的，肯定不可能再分心帮她腌鱼，那她就只能请人帮忙了。 村里村外看一圈，最靠得上的，可不就只有花婶吗？ 柳青青寻思着，等开始腌新一轮的鱼时，再把花婶叫过来帮忙，到时再给她点酬劳。 其余事她也不多想了，毕竟成小五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过两天又得走了，柳青青舍不得，柔声问道：“不说这些了，小五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爹娘去给你做！” 成小五闻言，眼睛都亮了，咽了咽口水，满怀期待道：“我想吃娘做的烟熏鸡！” 他刚刚去后院看了，那一只只贼能跑的鸡，看起来就很好吃！ 成小五的话音才落，小玖玖就紧跟着挥舞起短胳膊，奶声嚷嚷道：“呀～鸭～要，要吃，鸭～鸭～” 仨人齐刷刷转过头去看她，奶娃娃紧张的戳着手指，嘴角都快滴出口水了。 柳青青无奈的摇头笑，一口应下：“好好好，娘这就给你们做烟熏鸡鸭去。” 成河旺见状，跟着起身吩咐小五：“照顾好你妹妹，我去给你娘打下手。” 说起来，他们家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烟熏鸡鸭了，他还怪想念那个味道的。 一阵折腾后，晚饭到了，河旺家的饭桌上摆满了白花花的菜包子还有一只烟熏鸡，一只烟熏鸭。 成老二搓着手心，馋得哈喇子直流，感叹道：“还是小五回来了好啊！俺都很久没吃过鸡鸭了！” 一旁的成三金闻言，毫不留情的戳穿道：“半个月前，二伯娶媳妇，喜宴上的鸡鸭，你貌似没少吃吧？” 成河旺附和：“就是！” 成老二当即理直气壮道：“那怎么能一样呢！？谁能比得上娘亲自做的烟熏鸡鸭啊？” “对吧娘？” 柳青青没忍住弯起唇角，没好气道：“吃你的吧！那么多话，鸡腿都堵不住你的嘴！” 一桌餐，吃完后外面的天已经全暗了。 村中有老人的家里，估摸着这会都准备熄灯睡觉了。 河旺家的人匆匆忙忙的收拾碗筷，再把家里清理了一遍后，各自排着队去洗澡，一通折腾，整个村子是彻底静下来了。 白禾禾娘俩也困得不行，收拾完就回屋睡觉去了。 成小五赖在大房里，抱着他娘，依依不舍。 “娘～我过两天又得走了，舍不得～” 这一走，就真得到过年才能回来了。 成小五撇嘴，抱着他娘的胳膊，似乎有今晚赖在这不走的意思。 小玖玖则抱着她爹的胳膊，眼皮沉得不行，一眨一眨的，都快合上了。 “行行行，那你今晚就留这，跟我和玖玖一起睡，让你爹睡三金那。” 成河旺闻言，不由得皱起眉，突然想踹小萝卜头一脚。 成小五得逞了，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紧接着又叹了口气，幽幽然问道：“爹不会怪我吧？” 成河旺无语，半眯着眼瞪他。 “可是小五也很可怜的……” 小萝卜头戳着手指，委屈巴巴道：“我明年有可能得跟着师傅去京都，一年只能回来一次哎！” “都这样了，爹都不准备让让我吗？” 第219章 辣的腌香鱼 “明年去京都！？” 小萝卜头原本是想卖惨把他爹骗走的，没成想这夫妇俩的关注点完全没在这上面。 成河旺也急了，抱着玖玖挪过去。 “怎么回事啊？明年就得去京都了？怎么那么快？” 成小五先前也提过可能会跟顾青山去京都，他们没想到这件事会来得那么快，有些措手不及。 “你师傅说的？明年就得去？一整年？”柳青青也略显焦急，方才还有点困意，这会彻底精神了。 成小五被问懵了，微张着嘴，怯怯道：“…师傅说的…年后就去……” 柳青青闻言，整张脸都皱巴起来了，双手攥着被褥，揪心得厉害。 要知道小萝卜头过了年后也才八岁…这么小的娃娃，马上就要离开他们一整年了…她这心里能好受吗？ 成河旺轻握了下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转头又轻声询问：“怎么回事啊？顾老板怎么突然要把你带去京都了？” 成小五停顿思考了一会，紧接着才道：“也不是突然，师傅老早就有这种打算了。” 小萝卜头老成的叹了口气，抱着他娘的胳膊，缓缓解释道：“在京都开设百家坊是个难关，师傅老早就想去京都了，只是顾奶奶这几年一直生病卧榻，他不放心。今年顾奶奶的身体明显好了许多，所以师傅就想准备明年去一趟京都，把百家坊的事定下来。” “师傅说了，这是一次绝佳的学习机会，他还从来没带过哪个师兄那么久。师傅还说了，等我历练得差不多了，书堂上的知识也学得七七八八后，就要让我学着接管铺子，最好是在十六岁左右就得学会单独管一家铺子。” 河旺夫妇俩听后对视一眼，脸上满是复杂。 按理说，成小五太小了，他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赚银子什么的，为时尚早。奈何小家伙争气，以前是个小哑巴没什么发挥的空间，不哑了后又厉害得让人难以想象。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成小五会这么有出息，还有顾青山，是真的很重视他，说是用尽心思栽培他都不过分。 “唉～我好想快点长大啊～” 小萝卜头发出一声叹息，小小的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他也有学习犯难，做生意受累难受的时候，但那小脑袋瓜子好像永远都不会累，从来都没想过打过退堂鼓。 柳青青闻言，眼眸里顿时盈满了心疼，抚着他的脑袋道：“傻孩子，你还没享受过孩童时期的快乐，怎么就想长大呢？” 她想告诉他，长大是有很多烦恼和责任要承担的，别那么快长大。可仔细想想，做人爹娘的，她们没给孩子好的生活，孩子自出生就受尽了磨难，眼看着生活开始变好了，孩子却要到外面闯荡了。 柳青青心里有愧，眼神也跟着黯淡了下来。 成小五倒没这么想那么多，撇嘴满脸无所谓道：“谁说我没享受了？我这会过得可开心了！再说长大后能赚很多钱，不好吗？” “娘，你就别瞎操心了，我就觉得长大特别好！” “我要学很多东西，变得很厉害。等我有银子了，我要给你们买宅子，很大的宅子。我要报答师傅和顾奶奶、我要给花婶花叔买很多吃的、我还要拿银子给路边没饭吃的小乞丐……” 小萝卜头摇头晃脑，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咧着嘴笑了出来。 柳青青和成河旺闻言，无奈的对视了一眼。 夜色渐深，柳青青最后实在是心疼小儿子，所以只能把成河旺赶了出去，留下成小五陪着她和玖玖一起睡。 第二日天还没亮，成河旺就睡不着了，扛着锄头去田里干活，回来时家里人连早饭都吃完了，成三金几人也去学堂了。 成河旺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灌了碗水后忍不住吐槽道：“二锅那个臭小子，年纪不大，呼噜声都已经震天响了，吵死个人！” 成河清闻言，头都没抬就回道：“他们仨每天在书堂和家里之间来返，累得不行，半夜睡得熟自然就会这样。” 成河旺满脸嫌弃，不满道：“我看是他每天撑太多东西了，撑得气都大了，应该把他跟鸡鸭放在一起睡才对。” “你可别瞎掰掰了，孩子明年还得考试呢，让他睡得好点怎么了？” 柳青青忍不住回头瞪了他好几眼，数落了他一顿，接着又催他去把早饭吃了。 她还能看不懂自己男人？ 成河旺无非就是今晚想回大房里睡觉…柳青青偏偏不如他的意。 一旁玩闹的小玖玖也瞟了她爹的背影一眼，瞧她爹气鼓鼓的，怨气颇深，忍不住捂着小嘴偷笑。 而另一边霸占他爹床位的成小五就显得没心没肺多了，抱着大白的狗头，看都不看他爹一眼，一个劲的跟大白嬉闹，给大白洗澡还泼了自己一身的水。 小玖玖晃着自己的小短腿，乖巧的坐在独属于她的矮凳上看一人一狗互动，时不时跟着奶声欢笑。 柳青青随意瞟了一眼，也跟着心满意足的笑。 这才是孩童该有的样子嘛！ “他娘，咱家自己种的辣椒熟了那么多啊？”成河旺吃完早饭后从角落里扛过来一大筐的米椒，直接挡住柳青青看俩孩子的视线，好奇的问道：“这东西好吃嘛？” 柳青青被吸引了注意力，擦干手走过去，随意的拿起几个红红的小米椒，“这我哪知道？咱家也没人爱吃辣啊！” “他爹你说，京都那些人怎么就那么喜欢吃辣的？腌香鱼做成辣的也不知道口感怎么样，要不然咱也来弄一条辣的来试试看？” 成河旺闻言，脸都青了，吓得直摇头，“别别别，这东西就不用试了吧？” 柳青青瞟了眼那一筐小米椒，心里当即有了主意，“要不然咱今晚用米椒炒个猪肉吃吧？” “到时就知道辣的吃起来香不香了！” 成河清跟着附和道：“可以啊！偶尔换一下口味也挺好的。” 成河旺闻言，垂头丧气，反抗也反抗不了，只能听她们的了。 柳青青一拍板，指挥着成河旺帮着拍米椒。送运京都的腌香鱼全都得是辣的，所以腌鱼时需要用到很多米椒。 成河旺认命的撸起袖子，加油干。 这一晃眼就到了中午，玖玖和成小五吃完午饭后在外面晃荡了两圈，回来倒头就睡着了。 大白特别黏这俩人，见他们睡了，跟着蹲守在床边，倒是替柳青青省了很多事。 俩小孩能睡，几个大人就不敢睡了。 成河旺和成老大得去浅塘里养鱼，回来后还得把柳青青做的烟熏鸡鸭运到县上去卖。 成河清在蚕房里织布弹棉花，准备弄几床暖和点的被褥过冬。 白禾禾在给柳青青打下手，俩人忙着做腌香鱼。 杨柳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下了马车后见大门敞开着，走到门口都不见人影，只能扯着嗓子喊：“青青？大姐？你们在家吗？” 柳青青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跑了出来，笑脸迎过去，“哎呀二嫂，你怎么回来了？” 杨柳是一个人回来的，门口停着辆马车，车夫坐在上面等她。 “快，快进来！回来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啊？二哥没跟着你一起回来吗？” 柳青青热情的将她拉进来，落座后又连忙给她倒了碗水。 杨柳接过后，笑眯眯道：“他啊，忙着看烙饼的摊子呢！那烙饼俘获了很多顾客，每天那么多人上门寻他，他都不舍得休息，只能我自己回来看看你们，顺便把上回腌香鱼的银子结算了。” 原来早在半月前，杨柳就差人来成家村运走五十条腌香鱼了。 不出所料，五十条腌香鱼在秋水县卖得很好。 杨柳将它们平均的分到县内每个客栈里，来往的商人见了，基本都要了一条，不到十天就全都卖完了。 但也确实是客栈太多了，分下去后一个客栈连十条都没有。 柳青青听后，欢喜得不行，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线了，直点头：“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杨柳也跟着笑，紧接着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她，“看看这个。” 柳青青狐疑的接过来，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那些个数字她倒是全都认识，但一些夹生的文字，看得她两眼发直。 “这…二嫂…上面有些字…我不认识啊…” 柳青青说出这话时觉得很羞愧，怨自己，明明跟着三金学了很多字，但每次一看到单子就全都想不起来了。 她小时候识得的字估计都比现在多，年纪越大，忘得越快，加上这些日子忙得手脚不沾地，更没时间去温习了。 杨柳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愧疚道：“是是…怪我，是我考虑欠周了……” 第220章 杨柳有了？ “不不不。” 柳青青笑着连连摆手，落落大方道：“我们这些村里的妇人，就算想学点字也得抽得出时间。再等等吧，等我这腌香鱼的生意稳定下来后，一定好好识字，毕竟这东西做生意没准用得着。” 杨柳望着她，眼眸亮亮的，心里一阵讶异。 什么村妇？ 自认识柳青青起，她就没觉得眼前人只是个寻常小村庄里粗鄙不堪的村妇。 杨柳笑了，温声道：“是，不管什么年纪，肯识字都是好事。” 紧接着她向柳青青解释了下纸上那些文字的意思，柳青青也靠着记忆中认识的那几个字，勉强跟上了她。 这是一张契约订单，大抵是说柳青青允诺每月初五做出一百条腌香鱼卖给杨柳，银两当场结算。 “这是上次五十条腌香鱼的。”杨柳解释完了后，先将上次的银钱结算给她，接着又问道：“怎么样？这单生意做吗？” 她也知道河旺家只有两个小鱼塘，一百条鱼数量太大，所以还是尊重柳青青自己的选择。 柳青青闻言，愣了一会，想赚银子的心还是抵过了一切，咬咬牙坚定道：“做！当然要做！” “每个月就一百条，二嫂，你让人过来取就是了。” 接着她又指着纸上的某个位置，疑惑道：“是在这里画押吗？” “不用画。”杨柳笑道：“我们是亲戚，不用来这一套虚的。我就是弄张订单来存放在你这，上面银两和鱼的数目都标记得很清楚，我们彼此知道就好。” 毕竟柳青青能答应合作，已经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了。 秋水县的客栈很多，按理说每月一百条也是不够的。但她清楚河旺家的情况，一百条估摸着已经是极限了，如果还想做这单生意，那就一定不能再往上加。 柳青青觉着被信任的感觉真好，对她的好感又多加了几分，心里的那股斗气也愈发旺了。 俩人商量完合作的事后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杨柳环顾四周，好奇的问道：“你们家女娃娃呢？” 柳青青刚想回答她，屋内大白的犬吠声就跟着响起了。 “哟提什么来什么。”柳青青急忙起身，同时不忘笑着同她道：“睡觉呢，你一提，那小家伙就睡醒了。” 话落，转身回屋。 杨柳也笑着跟上她，想去屋内看看那个糯叽叽的小娃娃。 玖玖果然是醒了，只是成小五还在睡，丝毫没被狗叫声吵醒，翻个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睡得不省人事。 “玖玖醒了啊？”柳青青一脸温柔的走近，轻手轻脚的，柔声道：“来，让娘抱抱。” 小玖玖挥舞着短胳膊，咧着嘴笑，奶声奶气道：“娘～亲～抱抱，抱抱～” 这一声声的呼喊，把杨柳的心都给叫软了。 她独独羡慕河旺家的就是子女旺盛，还个个都长得那么好看，贼有出息。唯一的女娃娃长得又那么精致，让人乍一瞧就感觉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怕吵到还在睡的成小五，俩人哄着玖玖还有大白到外面。 一落座，杨柳就迫不及待的向小玖玖伸出手，轻哄道：“玖玖，来，让二伯母抱抱。” 小玖玖眨巴了下眼睛，视线似有若无的扫过她的肚子，接着笑出声，朝她倾斜了过去，落入她的怀抱。 “哎哟，真乖！” 粉嫩嫩、软乎乎的一团入怀，杨柳都舍不得放手了，把小家伙抱得紧紧的，轻抚她糯叽叽的小脸颊，心软成一片。 “青青，你可真会生啊！” 她要是能像柳青青一样，也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娃娃该多好？ 柳青青正在给小玖玖拌稀米粥，听到她的话后，转头柔声回道：“你也可以啊，跟二哥多努力，也生一个娃娃出来，以后的日子才更有趣。” 一提到某个不争气的家伙，杨柳就气不打一处来，抱怨道：“别提了，让他多喝点补药也不喝，不主动还磨叽，男人就是靠不上！” 柳青青一听，乐了，没等她说点什么，杨柳的脸色就突然“唰”一下白了。 “啊～” 杨柳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一只手捂着肚子，另外一只手还不忘抱着玖玖，弯腰蜷缩着身体。 “怎么了？” 柳青青闻声，急忙丢下碗筷，跑过去焦急的询问道：“二嫂，你没事吧？” 眼看着杨柳的额头开始冒汗，柳青青急得直跺脚。 白禾禾也跑了出来，手足无措道：“小舅妈，用不用送去大夫那？” 柳青青当即反应过来，把玖玖交给白禾禾，自己则扶着杨柳往外面走。 玖玖在白禾禾的怀中挣扎着，奶声一直叫“娘”，但是都没得到回应，气鼓鼓的撇着嘴，双手双脚齐扑腾，真想跟上去。 外面的马车还停着，柳青青不敢耽搁，让马夫往最近的平头县上跑，生怕杨柳有个什么万一。 俩人到了县上后，直奔郑均的医馆。 “郑小大夫…郑小大夫在吗？！” 柳青青焦急的呼喊着，还得时刻注意杨柳的情况，折腾一番，她都开始冒汗了。 郑均此刻正在休憩，听到声响，衣服都没穿好就跑出来了。 杨柳倒是缓过刚开始的那股绞痛劲了，只是还是没什么力气说话，靠在柳青青身上，浅浅的喘着气。 郑均替她诊脉诊了三次，眼神从一开始的狐疑到错愕再到渐渐平静。 他吩咐馆内的打手去倒碗温水，接着冷静的望向柳青青，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位夫人…有身孕了。” 有孕了？！ 柳青青惊愕的瞪大眼，恰好与震惊抬眸的杨柳对上了，俩人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身子重的人不宜颠簸劳累，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妇人……” 郑均觉着自己算是委婉的了，他看杨柳，估摸着也得有四十了，说是上了年纪也没什么不对吧？ 温水来了，柳青青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当即接过，磕巴道：“…快，快这，快喝一口暖暖身子。” 俩人根本没听郑均的话。 郑均挑眉看着，见她喝了差不多半碗后，又自顾自道：“这个年纪的妇人，能有身孕的不多…夫人还是得注意身体。有身孕可不是什么小事，一个养不好，大的小的都得受罪。” 柳青青闻言，乖巧的直点头，喜悦冲昏了头脑，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老半响才又问道：“郑小大夫，你没诊错吧？我二嫂真有身孕了？” 郑均轻笑一声，温声道：“我诊了三遍，不会出错的。” 杨柳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的，但耐不住此刻心情愉悦，抿着嘴，眉眼含笑，想到刚刚的绞痛，又担忧的询问：“那小大夫，我这胎儿没事吧？” 郑均闻言，耐心的重复了遍刚刚的话，“无妨的，只是你的年纪有些许大，在这种时候有身孕，不宜到处颠簸劳累，应该多休息，多进补，好好养胎。” 杨柳听了后，放心了，拍着胸脯庆幸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要是就这么给作没了，那我真得后悔死！” 想起刚刚那阵绞痛，她就担心得不行。 郑均也看出来了，轻声安抚道：“夫人不必担心，我刚刚已经吩咐伙计去烧安胎药了。夫人喝下去后，痛感兴许能得到缓解。” 杨柳和柳青青对视一眼，俩人同时弯唇笑着，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心中一阵感概。 想什么来什么…上天简直是太优待她们了！ “阿弥陀佛…”杨柳双手合十，虔诚道：“佛祖保佑，佛祖慈悲，当真赐我孩儿…” 郑均见状，嘴角抽动了一下，没忍住多嘴问道：“夫人…是头胎？” 杨柳激动得直点头。 郑均倒是变得严肃了起来，正经道：“夫人，你这年纪确实是不轻了…这会怀上头胎可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夫人需得稳妥小心才是……” “是啊！” 柳青青满脸担心的对她道：“二嫂，你今天还是别颠簸了，今晚就留在我们这，喝两帖安胎药，稳妥些，明日一早再让二哥来接你。” 杨柳抚着自己的肚子，也担心好不容易求来的孩子出意外，想也没想就点头应了下来。 大抵是心里的喜悦大过了一切，她这会已经没什么痛的感觉了，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很想回去向家里人报喜。 郑均又事无巨细的将安胎和头胎需要注意的事讲了一遍，叮嘱她一定得小心仔细。切莫伤了身子、忌劳累、忌颠簸，需得静养，饭后也可以走两步稳健一下。 杨柳听得很仔细，认真的点着头。 在医馆里喝了安胎药后，郑均又给她开了几贴带回去。 马车上，杨柳热泪盈眶，紧紧握着身旁人的手，分享喜悦。 “…青青啊…你都不知道…我盼这个孩子…盼了多久……” “…我一直想着，要是这辈子没给杨家留后，那我就算是到了阴曹地府，都对不起我爹……” 第221章 旧相好找上门 杨柳又是笑又是哭的，眼泪吧嗒吧嗒掉，肩膀也跟着一抽抽的。 柳青青看了后觉得心酸，也不由得想到，她家二哥不会真是被拉去生娃的吧！？ 想到这，她没觉得担忧也就算了，反倒是觉得好笑。 要说杨柳不喜欢成河财，那是不可能的。 柳青青自认在这方面还是很会看人的，每次听杨柳提起成河财，虽说都是在抱怨，但那眼神和语气明显不一样，说是带着爱意都不为过。 “二嫂。” 柳青青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别难过了，这不就怀上了吗？相信你爹在天有灵，肯定会保佑你平安生下孩子的。” “难过伤身伤胎，为了你肚中的孩儿，你怎么也得让自己每天开开心心的吧？” 杨柳用绣帕抹了下眼泪，勉强挤出一抹笑，点头半哽咽道：“是，是，我一定要活得很好，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让我爹在天上看着也开心！” 紧接着她又轻摸自己的肚子，柔声道：“我还要把孩子养得很好，女孩男孩都行，我都喜欢。” 她娘和成河财也都喜欢。 似乎想到什么，她又握住柳青青的手，颇为郑重道：“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因为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厚此薄彼亏待丫丫，我会一直将丫丫视如己出，永远对她好的！” 柳青青闻言，没忍住笑出声，“我知道，我知道。” 丫丫早在俩人还没成亲前就被接到秋水县了，杨老夫人带着小姑娘在县上熟悉环境，等小姑娘适应了后又着手把她送进县上的书堂里。 给她穿最好的衣裳，让她每天吃得饱饱的。杨老夫人还每日眼巴巴的去书堂门口接她，简直是把她当自己的亲外孙女来养，能亏待吗？ 再者说，杨家一直觉得成家是她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就算没有这层婚亲关系，丫丫作为成家人，杨老婆子也舍不得亏待她。 “你们杨家人这般好，怎么可能亏待丫丫？”柳青青笑着调侃道：“再说了，你们杨家现在是整个成家村的大恩人，能做出这种善事，我们还怕你们会欺负一个小丫头不成？” 她是在说杨柳出大钱修缮成家村水道的事。 杨柳眼含泪光看着她，嘴唇咧着，心里感动得不行。 她都不觉得修水道算什么大事，也从未放在心上过，只是想成家人过得好点，但柳青青每次的安慰和陪伴都很贴心，也不知是不是有身孕的关系，整个人都多愁善感了许多。 “好了好了。”柳青青笑着搂住她的肩膀，温声道：“可别再哭了，让你肚子里的孩子好受些吧。” 杨柳闻言，含泪直点头。 马车颠起来确实不好受，特别是车上也没铺软垫。 幸好平头县离成家村不是很远，杨柳也没受太多苦，稍微觉得有点难受时就已经到家了。 柳青青将她有身孕的喜事分享给家里人，成河清和成河旺都高兴坏了。 特别是成河清，拉着她，让她赶紧坐下，千万别累着。 柳青青在一旁看着，转头又对成河旺道：“他爹，你去抓只鸡炖汤给二嫂补补吧。她今天坐了那么久的马车，颠得整张脸都白了。” 成河旺满口应下来，到后院里逮了个肥大的鸡，喜滋滋的去灶房里清理，准备开始炖汤。 大房内，柳青青和成河清还在陪着她，仨人激动得不行，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堆话。 杨柳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温柔，“我这孩子啊，来得正是时候，家里人现在就等着她了。” 成河清闻言，笑问道：“你想要个女娃还是男娃？” “这种事哪能自己想要就有啊？”杨柳抬头，无奈失笑，缓缓道：“男娃女娃都好，反正肯定差不到哪去，毕竟也是你们家的血脉。看你和青青，你俩生的娃就每个都很好。” “像禾禾好，像三金四牛他们也好……”杨柳顺着说过去，眼神最后落在不远处的玖玖身上，逐渐变得慈爱，“…像玖玖啊，那就更好了！” “谁不想要一个懂事乖巧，软糯又精致的女娃娃？” 小玖玖似乎察觉到有人在夸她，亮晶晶的眸子望向杨柳。那眼睛跟会说话似的，单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心生怜爱。 “来，玖玖过来。”杨柳忍不住笑着朝她招手，“过来，来二伯母这里。” 小玖玖先是看了她娘一眼，紧接着才爬起来，挥舞着两条短胳膊，蹦蹦跳跳的朝杨柳跑过去，边跑还边发出清脆的笑声。 “哎哟，乖乖～” 杨柳一把将其搂住，揉着她的小脑袋，轻捏她的脸颊，笑容愈发深了，“青青啊，我肚子里这娃娃要是能同你家玖玖一样可爱，那我每晚做梦都得笑醒。” 小玖玖窝在她的怀里，眼睛笑眯眯的，张着小嘴啃着手指，奶声奶气的哼唧着。 “可千万别这么说。”柳青青看了眼玖玖，温声道：“生什么样的娃都是福气，这些个小娃娃既然来到这里，就是天注定的，来跟咱结缘做亲人的，个个都可爱。” 杨柳想想也是，搂着怀里的小团子直点头。 这时，玖玖突然把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轻戳了戳，小脸上满是好奇。 柳青青见状，赶忙阻止道：“玖玖，别胡来，小心伤了你二伯母。” “没事没事。”杨柳毫不在意道：“就这小家伙能有几分力气伤我？” “让她摸，我们家玖玖看着就像个有福气的娃娃，多摸几下没准还能保佑我顺利的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呢。” 她都这么说了，玖玖就愈发放肆了，两只小手齐上，把杨柳的肚子摸了个遍，惹得杨柳直发笑。 柳青青也是满脸的无奈，微叹了口气，拿这个小家伙完全没办法。 成河清顺势道：“你还真别说，玖玖还真是我们家的小福娃，没准还真被你说中了呢。” 小福娃玖玖此刻正摸人肚皮摸得不亦乐乎，哪还有空理人？ 柳青青见状，上前去抓住她作乱的小手，装模作样的轻打了两下，佯装严肃道：“再乱摸，娘就生气了。” 小玖玖撇嘴，奶呼呼的“哼”了一声，不过也听劝，没再摸人家肚皮，反倒是指着杨柳的肚子道：“妹～妹～” 听到这话，在场仨人的眼睛都亮了。 杨柳嗤笑一声，揉着她的小脑袋，轻声询问：“玖玖喜欢妹妹啊？” 小玖玖戳着自己的手指，一脸呆萌的看着她，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笑得眉眼弯弯，让人瞧着心软软。 “好！”杨柳彻底被这个小家伙给俘获了，宠溺且坚定的应道：“那就生女娃！给玖玖生个妹妹！” 柳青青和成河清闻言，对视一眼，没忍住笑出声。 几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在这逗一个不到两岁的女娃娃玩。 小玖玖闻声，转着眼珠子看过去，奶奶的哼了一声，嘴角的笑却颇有深意。 闹归闹，柳青青也不敢让杨柳坐太久，鸡汤炖好后立马让她喝了一碗，之后赶忙将她安置到禾禾的屋内，劝她睡一觉，养精蓄锐。 杨柳也没有因为在陌生的地方就睡不着，几乎是一躺下就沉沉的睡过去了，一觉起来，天都快黑了。 成河清就在屋内做针线活，见她醒了，第一时间上前询问：“醒了？身子可有不适？” 杨柳笑着摇摇头，嗓音半哑：“这地方好，睡起来太舒服了。” 成河清笑着给她倒了碗温水，接着又道：“你先坐着，灶房里还有鸡汤，我去给你热一下。” 喝完鸡汤后她又灌了半碗安胎药，没来得及起来消消食就又睡了过去。 这一晃眼，天都亮了。 杨柳醒来时，屋内空无一人，肚子也在叽里咕噜的叫。 她起身还未拉开屋门就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声，好似有人在争吵。 这一大清早的，就这么热闹？ 杨柳悄悄的拉开一条缝朝外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吓一大跳。 那背影……不就是她男人，成河财吗？ 杨柳心下一喜，当即大开屋门，拔腿跑过去。 “阿财，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杨柳满脸笑的跑过去缠住他的胳膊，眼睛亮亮的，脸上堆满了幸福的笑。 成河财听到她的声音，身体都僵了。 河旺家的人也是面面相觑，心都提到嗓子眼那了。 怎么好死不死的，这时候醒了呢？ 杨柳皱眉看他的反应，没好气的问道：“你这什么表情？怎么？难道你不是来接我的？” “那哪能啊？”成河财当即坚定道：“我不是来接你的，一大早跑这干什么？你这一整晚没回去，我和娘都吓死了！” 杨柳闻言，嘴角抑制不住的想要扬起，刚想亲口告诉他自己有身孕了，一道声音就横插了进来。 “成河财，她谁啊！？” 杨柳的脸上顿时没了笑，疑惑的望过去，见对面站着三个陌生人。 是沈欢和她爹娘。 柳青青用手扶额，无声叹息。 好家伙…两任婆娘全凑一起了…… 第222章 沈老婆子倒打一耙 发出尖锐质问声的是沈欢她娘。 杨柳的眼神精准的落在沈欢身上，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沈欢的爹娘来势汹汹，反倒是她自己，躲在最后面，苦着一张脸，眼泪挂在眼角，一副可怜样。 杨柳轻挑眉，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问道：“你们又是谁？” 成河财闻言，心里咯噔一跳，当即搂着她的肩膀，郑重道：“这是我媳妇，杨柳。” 这话是对着对面三个人说的。 杨柳清晰的看到那仨人的脸色都黑了，躲在后面的沈欢惊讶的张着嘴，似乎很不敢相信。 沈欢她娘更是直接炸毛，指着人逼问：“你才跟我女儿和离多久？就已经娶了别人了！？” “成河财，你什么意思啊！” 和离…！？ 杨柳回味过来了，这应该是她男人的旧相好吧？ 沈欢她娘看了眼杨柳，气得撸起袖子，直接上前一把拽过成河财的衣领，尖锐的呵道：“你个不是人的东西！你对得起我家阿欢，对得起我们沈家吗！？” “你凭什么再娶？凭什么抛下我家阿欢？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娘！” 众人齐刷刷的围上来扯开她，场面一时乱作一团，村里人也围上来看热闹。 “你个疯婆子，你干什么啊！？” 杨柳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一把将其甩开，用弱小的身体挡在成河财面前，凶神恶煞的吼道：“臭婆娘，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阿财都跟你家女儿和离了，他凭什么不能再成亲啊？难不成他要为了你家女儿孤单一辈子啊？发疯能不能别出来乱吼啊？！” 沈欢她娘的头发已经乱了，面目狰狞的瞪着杨柳，闻言，气得心肝肺都要炸了，指着杨柳斥责道：“你破坏人小两口的感情还有理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啊！我呸！” “婶婶你怎么胡说八道？” 沈欢她娘的话一出，成河财先待不住了，一把拉过杨柳，满脸严肃道：“不准你往我媳妇身上破脏水！我跟我媳妇明明是跟沈欢和离后才认识的！” “哎哟～谁信啊？” 沈欢她娘不顾身后俩人的阻拦，叉腰，阴阳怪气：“和离后认识的？哈！简直是笑掉大牙！你和离才多久啊？有半年了吗？和离后不到几个月就娶了个新的婆娘，谁知道你们俩和离前有没有做什么不要脸的下作事？” 沈老婆子气急，千辛万苦从行州赶到青州再直奔成家村找成河财，没想到他竟已经娶了新的婆娘…… “沈家婶子，你这话就过分了吧？” 河旺家的人听了她的话后脸色都不好了，柳青青率先拦住欲出头的杨柳，生怕她动了胎气，挡在俩人面前，阴着脸，冷淡的看着他们。 “咱丑话说前头，有些事情我们家不提不代表没有发生过。想给你们家留些面子，你们给脸不要脸，在这倒打一耙就过分了！” “是…是…” 沈欢闻言，白着脸硬掰扯她娘，满脸局促，半弯着腰，很是愧疚道：“对不住对不住…青青你别生气，我娘上了年纪就是这个脾气，她都是胡说八道的，你们千万别生气，我这就把她带回去！” 沈欢一边说着，眼泪还一边不停的往下掉，眼睛没敢看成河财，只敢落在柳青青身上，一个劲的道歉。 话落，拽着她娘就想往回走。 沈欢她娘来劲了，猛地甩开她，暴怒，脸红脖子粗，指着柳青青就是一通数落。 “姓柳的，你还好意思说？当年你们家是怎么对待我家阿欢的，你们都忘记了吗！？我家阿欢是得多倒霉才摊上你们这一大家子的人啊！成河财难道就不是你们家的一份子吗？你们好意思吗？让他一分钱都没拿就离开成家村投靠我们沈家，要是没有我们沈家，他这个穷破小子能在县上生活那么多年！？” “我呸！真是忘恩负义，一大窝的白眼狼！” 沈欢在后面急得跺脚，她娘的袖子都快被她扯坏了，她爹也是，低声急吼道：“老婆子，你快别说了！” 要真跟河旺家的人撕破脸，逼得他们在所有人面前将沈欢做的事抖搂出来，丢脸的不还是她们家吗？ 柳青青闻言，一脸平静，冷淡的看着他们，不紧不慢道：“沈老婆子，你这话说得才叫做没心没肺吧？”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年是你们嫌弃我们家那亩破地的吧？我记得你那会还说我们家是瘟神，让沈欢离我们家里人远点，沈欢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迫不得已才带着我二哥去到你们的县上吧？” 柳青青边说边回头睨了身后的所有人一眼，示意他们别说话，自己径直道：“我还记得，我二哥到了那后，是得到了你们家的帮助，但他也在五年内省吃俭用赚了十两银子还给你们了吧？” “…二老当时是怎么说的…啧我想想…应该是让他们两口子过好自己的生活…这十两还清了……以后别来烦你们了吧？” “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那十两也不认了？”柳青青斜瞟了成河财一眼，冷笑一声，接着道：“沈老婆子，我们家是跟二哥家离得远，但也知道，那时的小破屋子值不了几个银子。我二哥拿十两还你们，已经翻倍了吧？你们虽把话说绝，但他每月领了工钱后，还是会往你们那送文钱的吧？” 柳青青话落，冷眼望向最后面的女子，冷淡质问：“你说对吧？沈欢！” 沈欢的身子一哆嗦，眼神闪躲着不敢直视她，直点头，半哽咽道：“…就…就是这样的！” 接着她转向沈老婆子，恳求道：“娘…我求求你了…你别再闹了…我们回行州好不好？” “不好！”沈老婆子甩开她，双眸狰狞，低声咬牙切齿道：“没出息的东西…你想回去干什么…回去让所有人嘲笑等死吗…你都这把岁数了…还有谁愿意娶你……” 话落，不再搭理她，转头凶狠的瞪向柳青青。 “成家的，你们说了那么多废话，我就问你们，当初你们家穷得叮当响时，是谁收留了成河财？” 沈老婆子今年都快六十了，吼起人来中气还那么足，口水乱喷，瞪着成河财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她才不管什么还不还的，反正这事在她看来就是不能算了！ 柳青青半眯着眼，胸口处憋着一口气，真想当场把沈欢做的事给抖搂出来，可她深知自己没资格这样做，想不想说是成河财的事…… “婶子。” 成河财一边拉着柳青青后退，一边还护着怀有身孕的杨柳，冷着一张脸，隐隐有发怒的迹象，心口那股气不上不下的，临末也只能寒着声耐心道：“大抵是沈欢没同你说清楚，我们俩和离是她做的决定。和离前，我们就已经分开许多年了。这些事，我想你们家比我更清楚吧？” 他还是不想把龌龊事抖出来，可沈老婆子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咄咄逼人。 沈欢在后面，眼泪吧嗒吧嗒直掉，纠结难过但又拦不住她娘。 沈欢她爹的性子也上来了，拽了老婆子一把，气恼道：“你闹够了没有！？非得闹到大家都难堪才满意吗？！” 当初是他执意要出银子让小两口住在县上的，沈欢做的所有事，他也都知情，所以当沈欢决定回行州时，他是最先同意且万分支持的。 回了行州的头个月还好好的，第二个月，沈老婆子就开始发癫了。她想给沈欢另择郎君，但是找不到合适的，她就想回头找成家人。 成家人不舍得毁了沈欢，可沈老婆子不罢休，迟早会把人家逼急了的。 沈老婆子争得脸红脖子粗，挣脱开沈老爷子后第一件事就是上前近乎贴着成河财的脸，面目狰狞呵道：“你做梦！” “骗了我家阿欢，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掉！” 杨柳皱起眉，咬着牙一把将她推开，尖声吼道：“老疯婆子，没完没了是不是？你真当我是死的吗？！” “你闹这么久，无非就是想要银子吧？” 杨柳嘲讽一笑，从袖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直接甩在了沈老婆子的胸口上。 “给你，拿上后马上给我滚！” 她也知道沈欢的事，但只要成河财不说，她就不会说。 沈老婆子弯腰捡起钱袋子，阴着一张脸咒骂：“有几个破钱了不起？狗眼看人低！呸！” 杨柳双手环胸，勾唇冷笑，缓缓道：“有几个破钱确实了不起，喏你瞧，你这不是已经把我不要的钱袋捡起了吗？” “你们沈家还是得学做人，道德沦丧是最可悲的。别在这长一张嘴随便给人安罪名，你们家的人做过什么，在场人去打听打听还是能知道的。” “疯老婆子，给自己留条活路吧！要真惹急了我，我是不介意将你们沈家的事说出来的，毕竟我也要脸，你们没资格给我泼脏水！” 第223章 永远欠沈家的 沈老婆子刚刚张口闭口不就是在说她杨柳抢别人的男人吗？ 杨柳这口气是很难咽下去了，但也不会因此冲动上头把别的龌龊事抖出来。 成河财在一旁给她顺气，温声安抚她的情绪。 “…媳妇媳妇…别生气…小心着点肚子里的孩子……” 杨柳回头白了他一眼，有些怒其不争。 都被别人污蔑成这个样子了…还不为自己辩解，真是个大笨蛋！ 沈老婆子凶狠的盯着面前两个碍眼的家伙，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撕咬那两个人。 柳青青见状，瞄了眼旁的扫帚，留了个心眼，时刻防备着她。 这老婆子没完没了许多年了，真疯起来指不定得是什么样，要不是有沈欢和她爹在后面拼命拉着，更过分的都做得出。 沈欢死命把她娘往后面拉，哭丧着脸对河旺家的人鞠躬，双手合十，愧疚道：“…对不住…真的对不住…我娘她近来脑子出了问题，所以说话才会疯疯癫癫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成河财满脸复杂的望着她，无声的吐出一口气，也不知该说点什么。 沈老婆子听了沈欢的话后，暴跳如雷，被沈欢她爹死命拽着才没上到最前面。 看热闹的村里人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就差拿个凳子当场闲聊点评起来了。 沈欢接着转过头去，擦干脸上的泪，强装镇定，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我跟成河财几年前就已经和离了！是他可怜我，才让我待到现在才回乡下！县上的屋子是他自己赚了银子还给我爹娘的！我跟他分开，不亏不欠！” 她的话音才落，村长就马不停蹄的出来赶人。 沈老婆子气得眼睛都红了，指着她一顿毒骂：“你个白眼狼！你个黑心肝的！你让你爹娘以后怎么办啊！？你个没心没肺的！你大方，你让我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够了！” 沈欢嘶吼了一声，带着浓重的哭呛呵道：“我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不都是你教我的吗？！” 成河财当年到了县上后，沈老婆子每天嫌弃他、毒骂他，甚至有时脾气上来了还直接拿锅砸他，把小两口打骂得只能搬出去住。 沈欢犹记得那会，成河财每次被打骂完后都会装作若无其事。可每当深夜里，她睡着后，那个男人就会自己坐在台阶上叹气，时间久了，整个人也变得郁郁寡欢。 最后成河财好不容易还完了买屋子的钱，她们的生活也愈发拮据了。沈老婆子每日在她耳边吹风，劝她眼界要放广点，不要老是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沈欢露出憎恨的眼神，哽咽着道：“娘…我最没资格恨的人就是他了……” 她对不起成河财…河旺家的人什么都知道，却不拆穿这一切…为的不就是她的面子吗？ 再者说当初……是她死皮赖脸硬要嫁给成河财的…… 河旺家的人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也是一阵感概。 他们到底也是怨自己，觉得对不起沈欢的吧？ 当初家里确实是又穷又惨，沈欢嫁进来后什么都没要求过，离开时也没说任何不满的话。成家姐弟仨人觉得有愧于她，所以对于她过往的糊涂事，他们怎么都说不出口。 杨柳见状，直接上前一把夺过沈老婆子手里拽着的钱袋，冷声道：“原来是你这老疯婆子作怪，那这银子确实给谁都不该给你！” 沈老婆子被抢懵了，她的身体还被沈欢她爹控制着，动弹不得。到底是老了，双脚再怎么扑腾也踢不到人，只能气急败坏的骂骂咧咧。 杨柳白了她一眼，转身握住沈欢的手，将钱袋子塞在她手心里，一脸冷淡道：“沈欢是吧？你且记住了，女子从不弱于男子，能得到便得到，得不到也别作贱自己。拿着这份银钱，去做你喜欢的，能做得起来的生意。养活自己，靠自己，绰绰有余。” 紧接着她又向后瞥了沈老婆子一眼，勾唇冷笑道：“爹娘是至亲没错，做子女的，该孝顺得孝顺，但该反抗也必须反抗！不是你娘让你去作天作地，你就得傻乎乎照着她的话去作！” “既然荒唐了几十年，那也该醒悟了，什么话该听，什么事该做，你现在肯定比所有人都清楚吧？” 沈欢懵懵的听完她的话，眼泪挂在睫毛上，整个人都愣住了。 手心手背处的温度袭来，烫得她浑身一激灵，她张着嘴，没敢再看杨柳的眼睛。 杨柳塞完钱袋说完话也懒得看她，扶着腰缓缓走到成河财面前。 在场的成家人看到她的这个举动都吓了一大跳。 成河清和成河财赶忙搀扶住她，焦急又心疼，低声询问：“没事吧？” “…这挨千刀的…可不能伤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啊……” 沈欢背对着他们，那声音虽小，却也被她听了去。她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自嘲悲戚的笑，望向远处的爹娘，心凉了一大半。 好像无论做人女儿还是做人妻子，都非常失败…… 成河财的眼里已没了对她的爱意，但好像是许多年前就没有了。如今他已有了自己的家…那个家还很好…甚至是有了新的孩子…… 沈欢用袖子狠狠的擦了一下脸，吸了下鼻子，无视沈老婆子怨恨的眼神，转过身去，强颜欢笑问道：“阿…成河财…我能再见见丫丫吗？” 毕竟这一次分别，就真的不太可能见面了。 正在对杨柳嘘寒问暖的成家人闻声，齐刷刷朝她看过去。 也是在这一刻，沈欢才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真是一个外人。 成河财先是瞥了自家媳妇一眼，再犹豫着解释道：“丫丫现在应该在书堂里，你现在就要见吗？”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得把她们带到秋水县或是把丫丫带过来，又是一番折腾。 杨柳突然拽了下他的衣袖，仰头大方道：“要不然你去把丫丫接过来吧？她估计也想她娘了！” 沈欢闻言，反倒是扯着嘴角打断道：“成河财，你能跟我发誓，会一辈子善待丫丫吗？” 只要他发誓，她就一定信。 成河财的为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是当然啊！”成河财皱起眉头，想也不想就道：“沈欢，丫丫可是我的女儿！” 他就算是自己饿死，吃亏死，都不会亏了自己的女儿。 沈欢闻言，放心了，将手头的钱袋递回去，轻声道：“你不欠我们沈家的，那些债…你都靠着自己做劳工还清了…这些银子，我没资格拿。” 沈老婆子听到这话，瞳孔一震，心被狠狠揪了一下，挣扎着破口大骂：“你是脑袋被驴踢了吗？！蠢货！欠！怎么可能不欠！？当初一点银两都没出就把你娶走，他成河财一辈子都欠咱沈家的！” 沈老头子也忍不住含泪道：“姑娘啊，咱家那会好歹也让你带走了几床褥被和一些吃食啊！” 沈欢伸出去的双手忍不住一直颤抖，眼神黯淡得仿佛这世间没什么好让她留恋的，眼泪也控制不住的滑落。 成河财刚想说点什么，杨柳就抢先一步道：“确实欠。” “他没有给你们家聘礼，这是他最大的问题。他娶过你，你们现在也和离了，那些欠你的，他也该还你。” “这袋银子就是他当初欠你的聘礼，现在还给你了，你们现在才算是两不相欠！” 紧接着她又转头瞪着成河财，没好气道：“你这些日子烙饼赚的银子，全都是我的了！” 成河财闻言，低头小声怯怯道：“哪回不是你的啊…本来就都是你的……” 他每天赚的烙饼钱都是第一时间上交到杨柳手里，自己只留着采买食材的钱。 杨柳轻剜了他一眼，接着对沈欢重复道：“这是他还你的。” 沈欢定定的看了成河财一眼，心脏一阵揪疼。 突然有点后悔当初主动提了和离……但好像…就算不提，他俩也早已有了嫌隙…是谁都不可能是她…… 沈欢慌乱的移开视线，深吸了口气，收回钱袋，浑身僵硬道：“今天对不住，是我们惊扰了你们，我们现在就走……” 成河财闻言，无奈看了眼她的背影。 心里百味杂陈…不夹杂一丝男女间的感情…单纯是这么多年亲情一场，不忍她如此悲伤…… 成河财还没回过神就被杨柳狠狠揪了一把手背上的肉。 “哎哟！疼疼！” 杨柳恶狠狠的瞪着他，低声威胁道：“再看，把你眼珠子挖掉！” 成河财无奈苦笑，低声服软：“媳妇，你脾气别那么大啊！怀着孩子呢！打伤我是小事，伤着你自己，岂不是让我心疼愧疚死？” “我信你个狗言狗语！” “怎么还骂人啊？教坏孩子就不好了！” “……” “好了，别吵了，快进屋吧！怀着孩子可不能着凉！” 第224章 杨柳她体贴又明事理 沈欢都带着自己爹娘走老远了，脑子里还是忍不住回忆着他们成家其乐融融又温馨的场面。 如若杨柳换成自己…… 她甚至都不敢再奢望，那早已不是属于她的男人了…… 沈老婆子骂了一路，没人回应她，转头又看见沈欢魂不守舍，气更不打一处来。 “你个没心肝的蠢货！” 她上前对着沈欢的后背抡了一拳，咬牙切齿的戳着沈欢的脑门，咒骂道：“不欠不欠！这种傻话你也说得出来，你真当自己还是十几二十的黄花大闺女啊！？你现在已经烂了，烂了你知道吗？！没人要，你这后半辈子，我和你爹这后半辈子可怎么办？你不为自己想，想过我和你爹吗？！” “呜！我真是命苦，怎么就生了一个像你这般不争气又蠢的女儿！” 沈老婆子打骂累了后，直接瘫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沈欢一脸平静的擦了下老婆子喷在她脸上的口水，上了年纪，一口老牙全给掉光了，能不喷得人满脸口水吗？ 她的心里异常平静，像是完全听不到老婆子的声音，冷淡的寻了块石头坐下来，就那么安静的看着远方。 沈欢她爹在原地举足无措，看看自家姑娘再看看老婆子，进退两难，跺脚奔溃道：“别闹了！别闹了！你们闹够了没有啊！？” 沈欢冷笑，“这你就得问我娘了。” “你这是什么语气？”沈老婆子听了她的话后浑身不爽，起身直冲冲的对着她，“是你自己非要嫁那个穷小子，现在还是我的错了！？你眼瞎又不听话，现在还怪娘了？！” 沈欢闭眼忍了忍，抬头倔犟道：“娘，教唆自己女儿抛夫弃女的人，是你吧？” “我有今天这样的结局，赖我自己，不怪任何人，但你也没必要装得很无辜吧？” 话落，她起身头也不回的走。 沈老婆子气得瞪大眼，吼了一声后冲上去对着她一顿暴打，一拳拳砸在她的脑门上，边打还边哭嚎着自己的命有多惨。 “够了！”沈老头子跺跺脚，上去护着女儿，气恼道：“我说够了！” 他一把将沈老婆子推倒在地，含泪吼道：“我们就这一个女儿，你难道要打死她吗？” 沈老婆子闻言，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啊啊呜呜，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啊我怎么就生了一个这么倒霉的畜牲啊！没心肝，没人性啊呜呜！” 沈欢默默的流泪，双手紧攥成拳，回头自顾自道：“娘，你要是还想把日子过下去就乖乖跟着我们回行州，不要再回青州了。” “我们现在手里有了笔银子，做生意也好，种田也好，日子都能勉强过下去。但你要是硬要天天闹到底，那我们仨就一起去上吊，一了百了！” 话落，她也不管沈老婆子了，拽着她爹往前走。 沈老婆子急了，踉跄着爬上去跟着，嘴里还是忍不住吐芬芳，沈欢父女俩权当没听见，自顾自的往前走。 “…阿欢，你确定放下河财了？”沈老爷子忍不住看了眼明显很悲伤的沈欢，担忧询问：“真没事？” 沈欢苦笑着摇头，张了张嘴，哑声艰难道：“…爹…他媳妇有身孕了……” 沈老爷子闻言，当即噤了声，长叹出一口气，老半响才道：“阿欢啊，咱回行州好好过日子吧！再也不回青州了，你这辈子嫁不嫁人都行，过得开心就好！” 沈欢泪流满面，抽泣着直点头。 仨人是走到其它县上买辆牛车回的行州，牛车跑得慢，等回到行州老家时，牛都跑死了。 与此同时，成家村内。 “媳妇，你就原谅我吧！” 成河财绕着杨柳求饶了大半天，还是只得到了她一个白眼。 “媳妇我错了！” 杨柳双手环胸，冷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问道：“错哪了？” 成河财闻言，一个头两个大，但还是十分诚恳的答道：“没解决好之前的事，让我媳妇也跟着受累闹心……” 杨柳就知道他会这样说，气呼呼的起身拽着他的耳朵，拔高声音吼道：“不对！你个笨蛋！” “你错就错在那老婆娘往你身上泼脏水时，完全不懂得反击，只知道受着！你哪怕…哪怕怼她两句，哪怕为自己辩解两句都是好的！她说你错，你就觉得自己真错，你是猪吗？！” 成河财完全不敢反抗，抬起双手连连道：“是是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问题…别生气，别动怒啊媳妇！你这要是伤着自己，我回去后没法向娘交代，我大姐也会打死我的！” 杨柳瞪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推开，扶着自己的肚子坐了下来，语气稍微好转，“以后别人欺负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成河财点头如捣蒜，讨好的上前替她捏肩捶背，“媳妇，你不生气就好，你就放心吧，我不会让人欺负的。” 杨柳闻言，抿嘴一阵无语。 还说不会被人欺负？ 别看他长得高壮唬人，但要是有人在他摊位前一阵哭惨，他立马转头送人两个肉烙饼，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烂好人一个…… 杨柳说不过他，也没法把他掰过来，所以只能由着他去了。 “媳妇，你现在身子重，可不能随便生气，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就直接告诉我，我肯定会改的。”成河财喋喋不休道：“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实在不行，你打打我出气也行。” “对了媳妇，你饿不饿啊？难受吗？肚子里的孩子有欺负你吗？” 杨柳皱着眉听他说完，哭笑不得。 “姓成的，我才有身孕多久啊？这肚子里的小东西哪能现在欺负人啊？我没那么娇气，怀个孩子罢了，小事一桩。” “胡说！” 成河财突然一本正经的呵了一声，转头蹲在她面前，严肃道：“你现在有身孕是最危险的，最该好好注意的！我大姐都说了，让我一定得小心看顾你、照顾你，不能让你累着伤着。” “我来成家村之前，娘也说了让你身子养好再回秋水县。马车内也铺满了软垫，反正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颠着了。” 虽说是唠叨，但杨柳听着倒也觉得贴心，抿嘴笑了笑，故作镇定道：“哪用那么麻烦？怀个娃罢了，还能耽误我赚钱了？” 成河财不满道：“你就别担心家里的生意了，客栈我能看好。实在不行，我那烙饼摊现在也能赚银子啊！肯定够咱家人生活的，你别操心。” 再说杨家的伙计是真不少，杨柳真不用事事亲为。 俩人正说着体己话，成河清就进来了，端来许多饭菜，还有盆热腾腾的汤。 “河财，杨柳啊。” 成河财和杨柳闻声，急忙起身笑着叫了一声：“大姐。” 成河清笑眯眯道：“快来吃点热乎的，一大早就闹出那事，你俩也别折腾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河财，你也赶紧扒两口。” 俩人前一秒还闹腾着，后一秒就变得极为乖巧，满口应下来。在成河清的注视下，一人灌了一整碗的热汤。 杨柳不好意思道：“大姐，对不住啊！你瞧我们，回家一趟还给你们惹出那么多事，肯定耽误你们不少活吧？” 成河清闻言，笑着安抚道：“不耽误不耽误，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就好，哪有什么比孩子重要啊？” “只要你们俩把日子过好，我们怎么样都行。” 成河财挠着后脑，憨笑着道：“大姐你就放心吧，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 杨柳也附和着直点头。 成河清露出欣慰的笑，但想到今早的事，难免多唠叨了两句。 “河财啊，不是大姐说你，你媳妇现在有身孕了，你平时一定得多注意，多让着她点。” “两个人凡事有商有量的，别气你媳妇。我们成家的男人一定得对媳妇好，能干的活自己干了，别让你媳妇累着。” 成河财认真的听着，连连应道：“好…好…” “大姐。”杨柳见状，握住成河财的手道：“他对我很好的，我也没有累着。阿财平时可听话了，你放心吧，我们俩会好好的。” 她这么说，成河清就放心了。 本来还担心杨柳会因为沈欢的事心里不舒坦，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好好，那你们先休息会，养好身子啊！” “好，大姐慢走。” 成河清出了房门后又急匆匆跑到灶房里，脸上洋溢着笑，步子也尤为轻快。 “青青啊，这杨柳的性子是真好啊！” 柳青青乍一听到她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抚着心脏的位置，无奈道：“大姐，你吓死我了。” “怎么了？把汤送过去了？杨柳没事吧？” “没事没事。” 成河清感概道：“杨柳真是又体贴又明事理，换作别家婆娘被自己男人的旧相好找上门挑衅，不知道得闹成什么样。” 柳青青闻言，轻笑一声，不紧不慢道：“杨柳可不是那小家子气的人，你想想她对沈欢说的那番话……” “她啊，格局大着呢！” 第225章 小玖玖挖野菜 成河清赞同的点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敬佩。 柳青青瞥了她一眼，调侃道：“大姐，是不是觉得这个弟媳妇很不错？” 成河清闻言，当即道：“那不能，谁都比不过我家青青。” 柳青青噗呲一笑，心里其实早已乐开花，面上却道：“大姐，其实要是咱是杨柳，估计还真做不到像她一样。沈婆子都说成那样了，她还能憋着不把事情说出来，是真能忍，真大度。” “可不是嘛？” 成河清想到那会的情景还是心有余悸，“当时都吓死我了，这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要是真被刺激了，有个什么好歹，咱不得悔死？” “我这心里呀，就盼着他们小两口能互相扶持，安稳的把孩子生下来，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成河清回想自己幼时，家里贫苦，但爹娘从不互相埋怨，在他们姐弟仨人面前永远都是相亲相爱的。 干了一天农活，在外面遭了一天白眼回家，脸上却永远带着笑，永远让他们仨看到最和睦、最有爱的一面。 所以她才会担心杨柳会因为今天的事不开心，心里留下芥蒂。 柳青青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大姐，你就放心吧。你们成家的男人，训得好了，一个比一个会哄人。我看二哥已经被杨柳训得服服帖帖了，你没发现他这次回来整个人精神了许多，话也更密了吗？” “以前看他总是畏手畏脚的，现在倒愈发自信了，哄媳妇一套一套的，不会有什么事的。” 成河清回想刚刚进屋时看到的场景，觉得也是，不再多想。 “青青啊，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说罢，她撸起袖子就开干。 柳青青见四下无人，小声同她聊道：“大姐，这眼看着年也快到了，咱用不用在禾禾成亲前带着她到寺庙里拜拜啊？” 现在家里除了一堆琐碎的活计外也没其它重要的大事了，柳青青想在白禾禾出嫁前替她求个平安。 成河清听了后，面上一喜，当即应道：“好啊！正好，明年二月就是县试，咱还能顺便替四牛他们也拜拜。” 她不提，柳青青都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瞧我这脑子。”柳青青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懊悔道：“这阵子都忙疯了，竟然把四牛他们明年要参加县试的事给忘了。” 成河清闻言，温声道：“没事，四牛他们自觉得很，每日回来就是温习功课，乖得很。” 柳青青狐疑的问道：“二锅也这样？” “那当然啊！”成河清拍着胸脯保证道：“二锅比四牛还刻苦呢！” 话到这，她的语锋一转，感概道：“这谁能想到？原以为二锅是最懒的那个，没成想他在这方面竟这般刻苦用功，我瞧着都快比三金努力了！” 柳青青听后，脸上顿时有了笑容，欣慰的点头，“那就好，就怕那小懒货整天就知道吃。” 这么一想，她倒觉得今晚可以多做两个菜犒劳一下他们了。 成河清闻言失笑，缓缓道：“你就放心吧！二锅这回靠谱着呢！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担心四牛，我倒觉得他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柳青青深有同感，无奈道：“是啊！这臭小子整天想着做大将军，念起书来心不在焉的。” 成四牛的功课也不算差，但对比成二锅和成三金就差很多了。仨人根本没法比，柳青青快愁死了。 她根本就不想成四牛当大将军，战场太危险了，她舍不得…… 成河清见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咱多想也没用。” 柳青青长叹了一口气，到底算不到以后会发生什么，想多了也只是庸人自扰，还会耽误做腌香鱼的速度。 这么想着，她赶忙甩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加快速度腌鱼。 柳青青想着家里种了那么多米椒，一直放着也不是个事，心血来潮，捡了小半筐炒了一大盆的辣椒料。 听外头的人说，这东西用来生拌饭也很香。 可惜了家里没什么人爱吃辣，柳青青只能用它来做腌鱼调料。 晚饭是成河旺和成河财两兄弟做的，一大桌的美食，有肉有菜有汤。 成河财还用柳青青做的辣酱炒了半只鸡，吃起来贼香，连成三金都忍不住多吃了两块。 一大家子人有说有笑的吃完一餐饭，隔天一大早，成河财就带着杨柳回家了。 河旺家的人又开始忙活起来了，毕竟在过年前还有一大批鱼货要运往各地。 家里那五个浅塘里的鱼几乎都被柳青青打捞光了。柳青青把一部分鱼存到了地窖里头，另一部分直接开炸。 几百条鱼，弄起来繁琐得很。 柳青青只能把花婶、成河清和禾禾一起招过来，在院子里架了两个大锅。用了整整三天，几乎把半头野猪身上的油全用光才炸完近五百条鱼。 炸完后，几人又马不停蹄的把订来的罐子全搬进院子，热热闹闹的开始腌鱼。 这一晃眼，十天就过去了。 柳青青看着摆满院的罐子，大大的松了口气，暗叹有人帮忙就是不一样。 三百条腌鱼运完京都，一百条运到秋水县交差，最后一百条慢慢卖到牛头县和青州，大功告成。 柳青青也不亏待花婶，给她结了近五百文工钱，花婶死活不肯拿，最后还是被硬塞进口袋里的。 五个浅塘捞出近六百条的鱼，剩下一百条鲜鱼是最后打捞的，存在了地窖底下，以备不时之需。 打捞完所有鱼后，成河旺又马不停蹄的去买了新的鱼苗，把新鱼苗养下去才放心。 这天，成家的几个兄弟刚好放假，在家里帮着干活。 成四牛拉着家里人去后院看人参，数着时日，这人参种下去也有大半年了，熟得没有上一回快。 柳青青依稀记得，上一回的人参是成小五种下的，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那人参就窜窜的长了出来，一个个大得惊人。 “会不会还是得在田里种才能出来啊？” 把人参移到家里的后院种，成家人生怕它养不活。这不，大半年了也没长出来完整的一棵。 成三金闻言，镇定自若道：“这才正常吧？人参本就没那么容易养成，这才过去半年多，早着呢！” 河旺家的人想也觉得是，他们甚至觉得上次养出那么多人参纯粹运气。就算之后再也养不出人参了，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只是可惜…少赚了一大笔银子…… 成河清也开解道：“没事，咱家现在不用靠养人参赚银子。卖鱼、卖布、卖衣裳，已经够多的了，咱家已经很知足了！” 柳青青也笑着附和道：“也是。” “可是，大姑，娘，这人参就是在长啊！”成四牛插话道：“你们瞧，它们是完全可以长出来的，就是长得比之前慢而已。这些个须须，瞧着也不短啊！” 确实，密密麻麻的人参地上横插出许多须须，好几个人参冒了头。大小不一，养活应该不成问题。 大白在一旁摇着尾巴，悄咪咪的冒出自己的狗头，刨了把人参地上的土。 “哎呀，大白，不准动！”成四牛呵了一声，抓着大白的狗手，轻拍一下，示意它松开那些土，“这人参还没熟呢，你别乱碰。” 大白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低吠一声，温顺的躲在小玖玖身后，像是想寻求她的庇护。 成二锅见状，忍不住帮大白辩解：“哎呀老四，大白就是看咱老盯着这土，想搭把手帮帮咱。你忘记大白连野菜都会挖了吗？它厉害着呢！” 确实，每次小玖玖出去溜达，大白都会跟在身旁，路上总能找到许多野菜将其刨回来，把家里人乐个不行。 要说这野菜，吃起来确实也香，连成三金都爱吃。 这久而久之的，挖野菜给家里人吃就变成了玖玖和大白的任务。 一个不到两岁的奶娃娃和一条大白狗，竟做起了挖野菜给家里人填饱肚子的任务，细想着实荒唐又好笑，奈何成家上下都好这口。 成二锅的话一出，一院子的人笑成一团。 看完人参后，河旺家的人纷纷散去，各有各的活。 成四牛喂完鸡鸭后，偷摸着想出门，被玖玖逮了个正着。 “哎哟…小祖宗……”成四牛吓了一大跳，环顾四周，见没人才敢蹲下去抱着玖玖，低声哄道：“妹妹乖啊，去找三哥玩去。” 小玖玖闻言，撇嘴歪头，奶声道：“三哥哥～要看书～” 成四牛苦恼的皱起眉头，脑中灵光一闪，接着笑眯眯哄骗道：“不可能，三哥骗你的，他在偷偷给你做肉包子呢！你不信去灶房里看，四哥绝不骗你！” 小玖玖闻言，犹豫着转过身子。 成四牛见状，拔腿就跑。 小玖玖又回身看他，水眸流转，心下当即有了主意，蹦跳着回屋找成三金。 见到成三金后，玖玖直接指着外面，奶声奶气道：“三、哥哥～四、哥又跑掉啦～” 第226章 征兵，北蛮杀过来了 “四牛又跑了？” 成三金惊疑出声，下意识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直接抱起小玖玖朝外走去。 “那～那里～” 小玖玖指着成四牛落跑的方向，满脸无辜道：“四哥～从那里，跑了！” 那是通往平头县的方向。 成三金低头苦思了一会还是决定把小玖玖带上，一起去找成四牛。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成四牛应该是去县上找郑均了。 成四牛每回偷跑出去都是无声无息的，一般不是去山上就是去县上，把柳青青气个半死。这回好不容易被小玖玖给逮着了，成三金觉着还是得去看看，趁他娘没回来之前，把他带回来。 俩人是徒步走到县上的，小玖玖很懂事，怕累着她家三哥哥，自个踉跄着走过去。成三金多次想抱她，都被小家伙固执的躲开了。 虽说成家村离平头县也不远，但这一趟把小玖玖给累得够呛。 小家伙莹白色的额头上布满了细汗，“哼哧哼哧”的喘着，可把成三金心疼坏了。 成三金带着她直奔郑均的医馆，馆内两个壮汉忙里偷闲，正靠在门边打盹，丝毫没注意到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渐靠近。 果不其然，成四牛就在郑均的医馆内。 成三金定睛一看，直接扬声打断俩人的谈话：“四牛，你怎么又跑到这了？” 两个看门的闻声，吓了一大跳，睁开眼看到来人是成三金，下意识恭敬的半弯腰低头。 小玖玖见状，狐疑的扫了他们两眼。 屋内的郑均循声望过来，嘴角当即荡起一抹好整以暇的笑，坐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他。 成三金直接无视他，上前对心虚到不行的成四牛道：“快跟我回家，爹娘要是回来了，你就死定了。” 成四牛闻言，低声弱弱回道：“我才坐了不到一会，兵书都还没看多少呢……” 他已经连续跑到县上好几个月了，每回不是跟着医馆内的两个壮汉学些防身的招式就是跟着郑均看兵书。 兵书这种东西，乏味又难解。成四牛偏偏看得津津有味，又有郑均在一旁帮着指导，他理解起来也容易了许多。 这么一晃眼，都快半年了。 成三金低头扫了那些兵书一眼，紧接着望向一脸事不关己的郑均。 “你怎么给我弟弟看这种东西？” 郑均闻言，摆手无辜道：“他自己要看的啊！我不过是好心将书借给他看顺便再指点了他两下，不用感激我的！” 成三金顿时语塞，不知用何种话语来回怼他好。 成四牛却是兴奋的捧起兵书，激动道：“三哥三哥，这书好看！还特别有趣！郑小大夫讲得可有意思了！” 而且也能帮助他识字，成四牛觉得自己在书堂里都没学到过那么多字。 成三金满脸严肃，当即给他泼了盆冷水，“四牛，还有三月就要县试了，你再看下去，县试就过不了了。” 成四牛闻言，张了张嘴，老半响也只能恋恋不舍的放下兵书，垂头丧气的站到他身旁。 “这兵书不比考那些什么文邹邹的破名头好？”郑均笑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成三金，缓缓道：“哪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没有做过驰骋沙场，金戈铁马的少年梦？” 成三金轻笑一声，淡淡的反问：“郑小大夫做了？那怎么不见您上战场厮杀？” 紧接着又一脸正色道：“我们家四牛可以做少年梦，但不是现在。他将来想做什么是他的事，我不阻拦，但他现在首要的是把书堂的功课做好，学了一年多的东西，总要展现出来吧？再说那书费已经交了，若是顾此薄比，岂不是辜负了我爹娘的满腔希望？” 成三金没有阻拦成四牛看兵书的意思，他只是觉得县试将近，不如先将这试考了再学其它的东西，毕竟也不差这两三个月。 成四牛闻言，惊喜道：“所以我还能继续看兵书！？” “当然。” 成三金想也不想就道：“等考完了县试，随便你怎么跑。但是得跟爹娘说一声，别老让娘着急。” 成四牛咧嘴笑，忙不迭的直点头，握住成三金的胳膊急道：“好好…走走…三哥，咱这就回家温书去！” 成三金转手将玖玖交给他，缓缓道：“你们去外头等我，我跟郑小大夫叙叙旧旧。” 小玖玖懵懵的仰头，眼神中透露出想留下来的渴望。 什么事还得支开她啊…… 成四牛倒是没想那么多，傻乎乎的把玖玖抱出去，明显还沉浸在成三金同意他学兵书的喜悦之中。 他偷练防身术和偷看兵书被柳青青知道是得挨骂的，但有成三金的支持就不一样了，柳青青特别信任成三金，几乎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待俩人离开后，成三金的脸当即冷了下来，警惕的质问：“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教四牛学这些东西？” 郑均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刚刚不是说了嘛？是你家四弟自己要学的。” 成三金皱着眉看他，眼神中满是疑惑和不满，临末也只能冷硬道：“我娘不喜他读这些，你以后要是想教，那就寻个正当的理由，说是让四牛跟着你学医都比学武好。” 话落，不再废话，拍拍袖子走人。 郑均看着小少年的背影，幽深的黑眸里掺杂着些许讶异。 良久，轻笑出声。 小殿下这是在教他阳奉阴违吗？ 成三金到了屋外后，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 想满足自家弟弟的心愿又要顾忌亲娘的感受…太难了…… 成三金扶额犯难，乍一抬眸，再环顾四周，完全不见成四牛和玖玖的人影。 又跑哪去了？ 成三金嘀咕了两句，按着对小玖玖的了解，直奔糕点摊子。 结果不出意外的…在糕点摊子对面的告示张贴处看到了俩人的身影…… 成三金松了口气，无奈的走了过去，按住成四牛的肩膀，冷声斥责道：“谁让你们乱跑的！？” 小玖玖最先转过身，水眸亮亮的，张开胳膊紧紧抱住成三金的大腿，仰头对他露出讨好的笑，成三金的气当即消了一大半。 “下不为例！” 成四牛也顺势转了过来，双手背在身后，眼神闪躲，瞧那模样极为心虚。 成三金审视着他，冷声质问：“藏着什么？” 成四牛心虚的摇头，抿嘴低着脑袋，像是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下。 “拿出来！” 成三金见状，呵了一声，成四牛只能慢吞吞的把背后的告示递了过去。 那告示上赫然写着“征兵”两个大字。 成三金粗略的扫了一眼，眼皮狂跳，大为震惊。 青州在招募士兵…… 北蛮人想要占领他们大南朝的青州…… 青州是他们大南朝最北边的一道防线，两地间隔着一座野兽遍布的青岭山。北蛮人虽蠢蠢欲动但也从不会轻举易动，毕竟翻越山岭有极大的风险。 未曾想年关将近，北蛮人竟也跟着急不可耐的行动起来了。 难不成，它们是想钻年关寒冬的空子？ 青州乃苦寒之地，到了寒冬，大雪掩埋封路，南边支援的将领和军队难以及时抵达，拿下青州的胜算也就更大了点。 成三金越想越深，整张脸不由得皱成一团。 他出生这十几年，北蛮人也曾打着类似如今这般阴险的计谋进犯过一次，但未曾想那年的寒雪掩埋了近几百里的路，牢牢的将他们困在一处洼地，久久难以前行。 如今卷土重来，怕是他们早已有了经验，也早做好了准备…… “…三哥…三哥！” 成四牛呼喊了他好几遍都没得到回应，没得办法只能用力摇了下他的肩膀。 成三金当即回过神，眼神里的暗流涌动，心也跟着躁动起来了。 他到底…还是大南朝的太子…… “三哥，你是在担心北蛮人的入侵吗？” 成三金闻言，缓缓抬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面色平静的问道：“你想去打战？” 成四牛被戳破了心思，双颊当即就红了，但还是十分坚定的吼道：“想！特别想！” 过完年，他就十七了。 成三金若有所思的点头，收起成四牛撕下来的告示，缓缓道：“走吧！快回家！要是征不到足够多自愿参军的将士，青州知府肯定会强征男子入军的，我们快回去同爹娘商量一下。” 青州管辖下的各个县里，最穷、最落后的就是他们平头县了。 平头县的人口又是最少的，其中以老人和小孩居多，二十、三十多的男子更是少之又少。 按照以往的经验，好事永远轮不着他们平头县，坏事却永远都是他们县上的人独领。 成三金想，他们平头县要倒大霉了！ 第227章 连野兔都打不过 “砰！” “北蛮人真是太可恶了！” 柳青青重重的将告示拍在桌上，忿忿不平道：“这是连年都不想让我们过啊！挨千刀的，真该死！” 河旺家的人闻言，愁眉苦脸。 他们都明白这张“征兵”的告示意味着什么，单是在场的成家人，成河旺、成老大和成老二肯定是在征召入军名列里面的。 成三金沉声道：“娘，北蛮人是该死，但现在不是咒骂他们的时候，咱村这回的麻烦大了。” “我找村长了解过，村里像爹这般年纪的男子有近二十个，跟大哥和二哥差不多大的男子有十个。如果青州知府征不到合适的兵，肯定会第一时间拿咱平头县开刀的。” 平头县内首当其冲的就是成家村，毕竟成家村靠山，村内的男子大多还都是屠户，都没有身份，很好欺负，还不用怕得罪人…… 不招他们招谁？ 成三金的话语顿了顿，接着说出自己的顾虑。 “北蛮人来势汹汹，年关将至，大雪即将封路，南方的将士肯定来不及支援北方的战争。所以此次征兵规模势必极大，所征人数肯定也是极多的。” 他们看过了，告示上说的是年前征兵完毕，所以所有的男子都没法留在家里过年。 听成三金分析完这一切，河旺家的人更愁了，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沉静。 柳青青的眼神扫过屋内的河旺三人，眼眶当即就红了。 这三个人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平日里所有的累活、重活、脏活，都是成河旺和成大勇干的。就是因为有他们，柳青青才能放心的腌鱼，其它任何事都不用想。 这要是真把他们三个带走，还让她怎么活？ 再者说，听成三金的语气，此次一去必是九死一生。北蛮人残暴，他们仨还有命回来吗？ 柳青青苦着一张脸，紧握住成三金的手，哭丧着脸恳求道：“老三…你…帮娘想想…帮家里人想想…这可怎么办啊…他们仨要是走了…咱可怎么办啊？” 话到最后，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哽咽。 成三金揽着他娘的肩膀，低声愧疚道：“娘…没法的。” “青州人本就少，更别说有一堆青州的壮年男子外出做劳工，能被征召入军的男子太少了。咱家就算最少，也得出一个。” 不止是他们家，还有村里的每户人家。 只要是有男子的、只要还没到六七十岁的，都得出一个去填充军队。 柳青青闻言，潸然落泪。 成河清和白禾禾对视一眼，一时间竟也红了眼眶，谁都不舍得把他们三个推出去。 成二锅也难得不出声，双拳紧握着，眼神黯淡，神情落寞。 成河旺抚着柳青青的后背，长叹出一口气，无奈道：“都别难过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们想，要是北蛮人真越过了青岭山，亦或者是找到其它出路攻打青州的话，第一个遭难沦陷的，不就是咱成家村吗？” 最倒霉的是…他们成家村在青州的最北边，离北蛮人最近…… “我们就算不去，到时北蛮人的铁骑踏进来，咱也没活路。” 成河清闻言，犹豫着问道：“那倘若离开这里呢？” “离开青州，去行州也好，亦或者是去行州以外的地方，只要能逃过这次征兵。” 成河旺摇着头，惆怅道：“那咱家辛苦经营两年的东西就全白费了。” “再说了，我们要是不去肯定就会有其他人顶上去，那些人的家也要跟着遭殃。这种缺德事，咱做了真的能安心吗？” 当兵有坏处亦有好处，但于在青州的百姓而言，好处甚微。 成河旺犹记得当年隔壁家的大娃就是因为家里苦得实在受不了，才自愿入军队当兵，后来呢？ 青州知府随意的打发人每月给那些去当兵的家里送一斤大米，其余什么好事都没有。久而久之，每次征兵都没有人自愿上前。 柳青青哭丧着脸，道理她都懂，可这心里那关就是过不去，不甘的转头询问一旁的成三金，“老三啊…郑小大夫能不能帮帮咱啊？” 成三金闻言，眉头当即皱成一团。 这还真不好说…… “他娘，你在说什么糊涂话啊？！” 成河旺赶忙制止道：“不是说了吗？咱要是没去就有其他无辜人遭殃了！听话，别为难三金和郑小大夫！” 成河旺紧接着又看了眼低着头的成老大和成老二，强颜欢笑道：“依我看啊，咱也不用愁了，咱家就让我去吧！” 他这话一出，成大勇和成二锅当即站了起来，齐声反驳：“不可以！” “爹，你都这把年纪了，去那种地方还有命活吗？” 单那寒雪就能把成河旺给掩埋了。 成老大也一脸严肃的附和道：“爹，要是真让你去了，我和老二就太不孝了！” “就是就是！” 成河旺笑着摇头，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两个傻孩子，就是因为一大把年纪才得让我去啊！你们想，我今年都四十了，最前线的活应该轮不到我这把老骨头来干，我到时肯定就是在后方打打杂，帮衬着给人做饭或是救助伤员……” “这样的话，我的危险就会比你们少很多，所以当然得我去！” 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但成家两兄弟还是不肯让步，坚持着要自己上。 成河旺无奈道：“老大，我老了，现在家里的活基本都得靠你撑着，你得留下来照顾玖玖还有你娘和你大姑。老二，你明年二月份就要参加县试了，你准备了那么久、那么刻苦用功，要是真去了，所有的银子和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成二锅闻言，倔犟道：“白费就白费，反正俺不能狼心狗肺到让俺爹替俺去死！” “呸呸呸！” 他的话音才落，成河清就轻打了他一掌，没好气道：“谁告诉你去当兵就是去送死的？你这孩子怎么净说胡话？” 一旁的成四牛见状，双手蠢蠢欲动，刚想站起就被成三金强硬的压了下去。 成三金一脸严肃的朝他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成四牛张嘴愣了愣，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把嘴闭上。 其实他想说…你们不想去…他想去啊！ 成河旺安抚着柳青青的情绪，微叹一声，努力的劝解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个个都丧着脸，现在的情况总比北蛮人直接杀进来好吧？” “大家都别愁了，我是当家的，就听我的，我说了算！” 成河旺拍拍袖子，起身，掷地有声道：“这次征兵就我去了！我主动到青州报上咱家的名，争取不让衙门的捕快上咱家门。” 整个成家村就他们家的男子最多，除了成小五，其余几个都附和规定。要是捕快上门看到他们家有那么多男子，那到时被征入兵的可能就不止一个了。 柳青青知晓他的顾虑，握住他的双手哽咽道：“他爹，你要是有个什么万一，那我和孩子们怎么办啊？” 成河旺满脸心疼的望着她，轻声道：“他娘，没事的，孩子们都大了……” 屋内的其他人见状，识趣起身离开，成三金也扛起小玖玖往外走。 柳青青见人都走光了，眼泪顿时决堤，呜咽着道：“…呜他爹…我们舍不得你……” 成河旺耐心的替她擦眼泪，很是无奈道：“他娘，你这样让我怎么走得放心？” 柳青青哭着摇头，磕磕绊绊道：“我，我呜真的不相信青州知府那个混帐…呜他爹，那不是人的东西指不定会把你分配到哪去…要真让你到最前线，不就是让你去送死嘛呜呜……” “…呜你可是连打只野兔都能受伤的人啊…你就说…就说那么多年，你打猎哪次顺利过啊？你每回上山打猎，我都觉得那野兔都能把你欺负了去……” 成河旺听她哭哭啼啼的，越说越不对劲，皱着眉头反驳道：“我有那么差劲吗？” “当然啊！”柳青青想也不想就道：“你连只兔子都打不过，你还去跟人打，你这不是找死嘛？” 成河旺瞬间被堵得无话可说，一脸尴尬，很是不满道：“他娘，你能盼我点好吗？能别老揭我短吗？我还是成功抓过兔子的！” 柳青青听了后也哭不出来了，斟酌着词道：“他爹，我常听咱家老三对老二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就他这几斤几两的能力，上了战场绝对是第一个被“咔擦”掉的。 成河旺的脸都红了，赌着一口气，不容置喙道：“他娘，那战场我去定了！为了大家好，怎么都得我去！” 柳青青闻言，脸又垮了下来。 怎么突然给扯远了呢？ 本来小两口好好的在依依不舍，怎么就忍不住损他了呢？ 柳青青也搞不懂自己，不舍得他、担心他，但又知道他们家别无退路，只能那么选。 “他爹，我本就不该阻止你…我和孩子们在家等你回来……” 第228章 成老四要当大将军 柳青青经过一番心里挣扎，最终含泪做了决定，就照着成河旺的意思办。 从拿到告示起，成河旺是最冷静的，反倒是平时顾全大局的她，一下慌了神。 俩人成亲后从未离开过对方，如今若是分别，极有可能是阴阳相隔。柳青青心里的恐惧猛然间被放到最大，以至于失了理智，什么都顾不上，什么都不想理会。 如今理智回归，她心中仍是有满得快溢出来的不舍。但她也知道，没有比现如今更好的法子，她也没有资格替成河旺做决定。 “他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俩人泪盈盈的抱在一起，互相安慰着对方。 屋外，成四牛死死揪住成三金的胳膊，执拗得不行，怎么都不肯移动半分，一旁的成老大和成老二见了也觉得很无奈。 原来是成四牛闹着要去参军，被其他三人拖了出来，场面一度僵化。 成四牛固执道：“我就要去！我一定要去！你们不想去，我想去啊！” 成三金的另一只手扶额，长叹一声，很是无奈道：“也没人说不让你去啊！你着什么急？” “那你刚刚在屋里为什么不让我说话？”成四牛不满的控诉道：“方才我要站起来，就是你把我拦下的！” 成三金瞥了他一眼，很是无语道：“那会娘的心情已经很不好了，你再上去多嘴不是给她添堵吗？” “是啊，老四。” 成老大也跟着附和，苦口婆心道：“娘那会已经很伤心了，爹的理由尚且能说得通，也更能让人接受。但你要是直接跳出来说要替所有人去参军，又没有其它能说通亦或者是保住小命的方法，不得直接把娘气晕过去吗？” 成四牛脑海中滑过柳青青泪盈盈的场面，顿时愧疚的低下头，闷闷不乐道：“那该怎么办啊？总不能真让爹去战场吧？那还不如我去呢，我身手多好啊！” 关键是他一直幻想着当大将军，幻想着能举起大刀保卫家国、固守疆土、脚踏蛮人。如今机会来了，他也到年纪了，当然不肯错过。 成家的另外三个兄弟都能理解他的心情，但也都舍不得让他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老四，你可想好了，刀剑无眼的地方可是会丧命的。”成老二难得用正经的语气说话，那张脸上更是布满了担忧。 成四牛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就放心吧！我这次就是打着历练的心思去的，当然会用尽全力保住自己的小命啊！” 其余仨人闻言，面面相觑。 成老大苦着脸，缓缓摇头：“别说了，爹娘是不会让你去的。四牛你还小，像这般冲动的话当然可以随口就来，爹娘考虑得会更多，他们怎么舍得让你上那种地方？” 成四牛闻声，当即反驳道：“我不小！大哥，咱兄弟几个都只差了两岁，我能小哪去？” “都说战场危险，那是因为你们对它本就带着恐惧！我不一样！我不害怕！我甚至…甚至向往得很！我…就想去……” 话到最后，他自己的声音都弱了。 要说不怕死，那是不可能的，但他想去的心情抵过一切，更何况他要是去了，没准家里的其他几个兄弟就可以不用去了…… 成四牛想到这，想从军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成三金那双看穿一切的眼睛自然能够明白他的意思，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四牛，你不必多说了，我们都能理解你。只是你也要理解爹和娘的心情，他们千辛万苦把咱养大不容易。” 成四牛苦着一张脸，眼神扫向面前的三个哥哥，最后落在成三金身上，踌躇着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知想到什么，他语锋又一转，情真意切的恳求道：“三哥，你帮我想想办法吧！我是真的想进军队，我会好好保护我自己的！” 成老大和成老二闻言，对视一眼，皆是沉默又愧疚的低下头。 他们自惭于没有成老四的勇敢，作为兄长，得知要当兵的那刻，心慌恐惧甚至有过退缩躲避的想法。 此时此刻，他们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出声。 成三金听了他的话后，一脸正色的询问道：“你确定吗？行军路难、前线危险、北蛮凶狠，种种皆是你从未经历过的，你要是上了就回不了头了！” 成四牛闻言，重重的点了下头，双拳紧攥，十分坚定道：“我决不后退！” 当兵有多难，他自是知晓。 他这些日子在郑均那里学了很多东西，听郑均说得最多就是战场有多汹涌，敌人有多可怕。 然而不管多难但无法断了他的决心，这“大将军”的名号，他夺定了！ 成三金挑眉轻笑，摇着头叹一声道：“罢了，随你吧。” 这是同意了！？ 成四牛面上一喜，抓着他的胳膊，激动道：“所以我能去参军了？！我能跟着进军营了！？” 成三金笑着点头，不紧不慢道：“当然能。” 成四牛兴奋得差点欢呼跃起，在原地跺着脚，沉闷许久的心情似乎在这一霎那都得到了舒缓。 成老大面露难色，很是不赞同道：“爹娘不会同意的……” 这一盆冷水下来，成四牛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哥…你能不扫兴吗？” 成老大愁容满面，沉声道：“三金，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先说好，咱可不能伤爹娘的心。” “大哥，我确实有别的主意。”成三金望向他，犹豫着道：“伤爹娘的心不至于，但肯定会让他们担心，不管你们之间谁去，他们都会担心，这是必然的。” “我有法子劝说爹娘放下心，但若是想走得顺利些，还是得使些歪法子。” 成四牛几人闻言，皆是安静了下来，静静的看着他。 “直接说肯定是行不通的，就算所有人都同意了，娘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四牛，你直接去吧！” “直接去！？” 成老大仨人听了他的话后大为震惊，齐齐呼喊出声。 “…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成四牛也焦急道：“三哥你说快点！” 成三金笑了笑，寻了个台阶坐下，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征兵截止日期是下个月，你只需在衙门里的人上门抓人之前先拿着榜去报名即可。在此之前，我们需得先把爹娘安抚好，在他们还没察觉到之前把四牛送出去。” 成老大也跟着坐在他身旁，沉着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告诉爹娘了？就这样偷偷把四牛送走？” 成三金点了点头，正经道：“是这个意思。” “这…不好吧？”成二锅挠着后脑，为难道：“咱这么做，爹娘会生气的。” 成三金闻声，淡声反问道：“那你还有其它法子吗？” 成二锅当即噤了声，耸拉着脑袋，无声叹息。 成三金接着道：“我们这几天先稳住爹，至少别让他到城里去。等过几日，等家里人渐渐淡忘了这事后，咱再把四牛送到城里，等晚上再告知爹娘这件事。到时木已成舟，爹娘再想追回也来不及了。” 基本上当天征集的士兵都会被送出城，送往青州北上的军营驻扎处。 “到了那时，咱再来劝说爹娘也不迟。” 兄弟仨人听完他的方法后，面面相觑。 成四牛犹豫道：“我到时得胜归来，娘不会打断我的腿吧？” 还没开始打战就觉得自己一定能胜利了…… 成三金哭笑不得，满脸无奈道：“你要真能打了胜战回来，爹娘都能把你供奉起来，哪舍得真的打断你的腿？” “只是四牛，这次真得委屈你了，到时也不能让你好好跟家里人道别……” 成四牛闻言，憨笑着道：“不委屈啊！我就觉着可好了！我巴不得能像郑小大夫说的那样驰骋沙场呢！” “哎呀三哥、大哥、二哥，你们就别担心我了。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就算没有官府强征兵，我也会选择进军营的。我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个机会，怎么可能放弃？” 成四牛拍着胸脯，眼神中满是坚定，少年无畏又嚣张。 “我一定要杀光那些讨人厌的北蛮人，我要他们再也不敢随便威胁咱青州人，我要把他们踩在脚下，逼着他们投降！” 成三金闻言，瞥了眼他的侧脸，心里的某根弦似乎也被他的话触动了。 身为太子，听到这番话，他自愧不如。 “好！” 成三金笑着揽住他的肩膀，真切的祝福道：“那我就希望，我们家四牛能得偿所愿。还有，我们家四牛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第229章 行路难，四牛从军难 接下来的几天，河旺家的所有人都默契的没再提征兵的事。 但北蛮人即将攻打青州的事还是在村里传开了，每隔几天就会看到一男一女在村里拉扯哭嚎。 离别之际，似乎每个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柳青青每每看到这样的情景都会发呆，接着叹气，最后再漠视离开。 成家村就是这样的，一旦有战争，壮年男子必须站出去。 柳青青渐渐接受了这件事，只是偶尔会慌乱，会梦到战场血腥的场面…… 久而久之，人也变得有些憔悴。 一晃眼，距离他们兄弟几个约定好送成老四离开的日子又近了。 这天，成四牛在院里劈材，时不时抹把额头上的汗，又时不时的眺望灶房里的柳青青。 他近来变得尤为孝顺，每天总在柳青青和成河旺面前晃。天气冷了，他就每晚给俩人烧热水泡脚，给他娘锤肩捏背，陪他爹到县上游走。 成河旺以为这孩子是知道自己即将离开，一夜之间变得懂事了起来，因此还欣慰了很久。 “四牛啊！” 成河旺扛着刚从浅塘里打捞起来的鱼进门，吆喝道：“累不累啊？要不要喝碗水？” 成四牛闻言，心里咯噔一跳，震惊错愕的望过去。 这语气…这态度…是在叫他？！ 以往要是听见他爹这么体贴又温和的声音，那一定不是对着他的…… 成四牛浑身不自在的抖了抖，扯了扯嘴角，磕巴道：“…不…不用了吧爹……” “一定要的！劈了这么久的材，肯定累坏了！” 成河旺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他的话，急匆匆的去倒了碗水端到他面前，再满脸温柔笑着看他喝完。 成四牛觉得浑身渗得慌，嘴都不利索了。 “…爹…你怎么了？良心发现了？突然发现以前对我没那么体贴？想要补救？” 成河旺本来还含笑看着他，听到他的话后，脸色当即沉了下去。 下一秒，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碗，黑脸转身。 成四牛一脸懵。 “…怎么了啊？变脸那么……” 不等他的话落，成河旺又突然转了过来，警惕的环顾四周，上前揪住他的胳膊，低声严肃道：“臭小子…你爹我走了后，你也给我好好听你娘的话，不准再不吱声就往外跑！不准再气你娘！不准再惹你娘伤心！多帮你娘干点活…那些农活什么的，她干不动了…你要机灵点，多护着你娘……” “…还有你妹妹…她才不到两岁，顽皮得很。你要宠着她护着她，平日里二锅要是再欺负她，你也不用客气，直接给他来一脚……” 诸如此类，像是生离死别的话，成河旺说了很多。 成四牛也慢慢回味过来了，他爹这是在托付家里的人吧？ “…爹…我知道了。” 成四牛最终还是正经的应了下来，目光落在柳青青身上，顿了一下，扬起笑缓缓道：“你放心吧！咱们家里人都会整整齐齐，永远在一起的！” 此刻他更加坚定自己内心的想法…决不让他爹上战场！ 成河旺欣慰的点点头，拍着他的肩膀，难得温和道：“好孩子，爹就知道你靠得住，爹相信你……” 话落，他又急忙回头去灶房里围着柳青青转。 成四牛看着灶房内日渐苍老的爹娘，不知为何，心头突然涌上一阵悲伤。 原先只觉得，他们不想去，那他自己去好了，反正这于他而言是大幸事，如今才真正慢慢的体谅了他爹娘的心情。 前二十年，悲惨不幸。几乎是咬着牙含着血，没日没夜的把他们五个拉扯长大，还要承受他们五个接重而来的病患，忍受全村的白眼，饿到皮包骨，累到像个行尸走肉。 近两年，他家最小的妹妹出生了，玖玖像是个小福星，近乎是一夜之间逆转了他们家的所有运势，他家开始好起来了。 即使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但不愁吃喝、没有病患，在外的家人一个接一个归来，还是让他们家得到了短暂幸福的两年生活。 就在所有人以为，以后的日子会愈发好时，北蛮人却攻进来了。 他爹娘这辈子真是不得安生…… “哥哥～” 就在成四牛想得正入神时，一道奶呼呼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他的裤脚被人拽了拽。 成四牛低头一看，小玖玖就坐在地上，仰头直勾勾的望着他。 “呀！妹妹，你怎么坐地上了？”成四牛吓了一跳，赶忙弯腰下去想要抱她，却被她挥着小手打掉了。 “妹妹乖，地上凉，生病了娘要心疼的。” 成四牛无奈只能轻哄她，揉着她粉嘟嘟的小脸颊，满眼怜爱。 玖玖笑眯眯的看他，朝他直朝手，示意他将脑袋靠过来。 成四牛一脸茫然，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小家伙一着急，直接上手一把薅住他的头发扯过来，小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门。 “…这…是干什么呢？四哥没得罪你吧？”成四牛哭笑不得，不敢动弹，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哭小团子。 小玖玖拍了他两下后，又笑着扑进他怀里，奶声奶气的喊着：“四～哥～哥～” “哎哎哎。” 成四牛听得心软软，连声应着，傻笑着抱起小家伙，完全忘记刚刚薅他头发的是谁了。 一想到明晚就要离开，再也见不到玖玖了，心情又万分低落。 他常听柳青青说，小孩一岁一个样，也不知道等他回来后，玖玖该长成什么模样了。 成四牛忘神又不舍的盯着玖玖的侧脸，半响过后，无力的叹了口气。 原来只有等到真正要分别时才知道不舍是什么感觉…… 成三金坐在屋内目睹了这一幕，看到成四牛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大抵也猜到他心中所想，垂眸思考半刻后，从书匣中拿出一包黄皮纸，起身走了过去。 “四牛，玖玖。”成三金走近，将黄皮纸打开，一股甜腻味瞬间飘了出来。 “蜜饯糖，试试看。” 成四牛以为他是给玖玖的，赶忙捏了一小块喂给小家伙，怎料下一秒，成三金直接将一小块蜜饯糖塞他嘴边。 “…你也，试试看。” 成三金别扭的声音响起，脸色也有些许不自然。 小玖玖的眼神在俩人间来回晃悠，捂着小嘴，悄咪咪的笑。 成四牛则露出惊悚的表情，满脸不可置信。 是他的错觉吗？！成三金竟然喂他吃糖！？ 平时这动作可是小玖玖独有的…… 成四牛挠着后脑，傻乎乎的笑出声，扯着嗓门洪亮的喊道：“谢谢三哥！” 成三金将小玖玖放了下去，由她自己去满院子撒欢乱跑，自己则拉着成四牛到角落里，轻声询问道：“后悔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成四牛还在嚼蜜饯，一脸淡定的看着这个跟他同日出生，却长得比他小很多的兄长，毫不在意的笑了出来。 “我才不后悔呢！要是没去成，我才会后悔一辈子！” 感概归感概，不舍终究也是一时的，成四牛绝不后退。 成三金望着他，眼眸里闪过一抹心疼，心情是万分复杂的。 俩人对视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却好像完全懂对方眼里翻涌的所有情绪。 成四牛拍着他的肩膀，肆意道：“三哥，等我得胜归来，你们就要享福了！” 成三金闻言，轻笑出声，语气中掺杂着一丝不舍：“我没法送你去青州，你多保重。” 成四牛毫不在意的拍着胸脯，不满道：“你们都别送我最好，偏偏大哥和二哥硬要去，你们就该都留在家里拉着爹娘……” “也不是这么说。”成三金叹了口气，解释道：“如果只有你一人不见了，那爹娘很有可能会起疑。让大哥和二哥跟着你去，到时我还能替你们圆一下，就说你们陪着大哥到县上叫卖了。” 成四牛当即明白了他的用意，上前紧紧抱住他，不舍道：“那三哥，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生病了……” 俩人在无人的角落里抱着对方，只因明晚就要分离，各奔东西。 时间一晃，来到了成四牛离开的当晚。 河旺家的人吃完晚饭后，成三金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将告示从柳青青的屋内偷了出来，还回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包裹，准备送成四牛出村。 夜里起了寒风，成老大和成老二驾着马车悄声停在离成家村不远的林子里。 河旺家的人已然熟睡，兄弟四人悄悄行动。 成三金只能送他们到林子里，顺便将包裹递给成四牛，依依不舍道：“这里面是我做的一些肉干，你路上拿着吃。里面还有两套厚一点的衣服，天冷记得添衣。” 成四牛接了过来，眼眶中满含不舍，临末用力的抱了他一下，半哽咽道：“三哥，你们等我回来，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成三金笑了，握住他的肩膀，忍不住叮咛着：“行军路难，万事莫逞强，救人固然重要，但保住自己的小命也同等重要……你需得历练，而不是直接冲到最前面……” “…山高路远，保重！相信不出几年，你定能成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第230章 四牛他走了 次日一早，家里空荡荡。 成河旺起来时也纳闷了，赶忙跑去他们兄弟几个的屋里看，结果只看到了成三金一个人。 “老三啊，你大哥他们呢？” 成三金正坐在书桌前温书，闻言，淡定自若的答道：“大哥说昨日有很多帕子没卖完，想运到其它县上卖卖看，二哥和四牛跟着他一起去了。” 话落，他跟着起身，走到成河旺面前，反问道：“爹，家里有没有什么活需要我干的？他们走了，今天这活的人手肯定不够。” 成河旺闻言，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你好好看书就行，家里也没什么活。” 生怕成三金不信，他又连忙指着远处道：“你瞅瞅，四牛那小子把一周的柴都给劈完了。你再看后院那些个鸡崽子鸭崽子，再喂就要撑死了。还有咱家的田，天天耕，没完没了的，是时候歇个一两天了，我待会过去除一下草就完事了。” 成三金闻言，当即道：“爹，那我去给你煮碗面吧。吃完再去干活，别累坏了。” 他知道成河旺最近一直疯狂的在填满地窖，每日来往地窖数十次，应该是担心他自己走了后，家里人会饿肚子。 成河旺摸着自己的肚子，想着爬地窖确实耗费体力，也就没拒绝成三金的好意，笑着道：“好，刚好让你娘她们多睡会。” 话落，转身乐呵着去喂鱼了。 成三金则松了口气。 到了午间，河旺家的人都开始收拾吃午饭了，成老大仨人还没回来。 柳青青也忍不住问道：“二锅他们怎么回事？连饭都不吃了？” 成三金闻言，双手顿了一下，强装镇定的应道：“应该是大姑绣的帕子在别的县上卖得还不错，大哥他们想卖完再回来。” “爹娘，你们放心吧，我早上塞了五个馒头给他们，他们不会饿肚子的。” 成河清皱着眉，担忧道：“天气这么冷，还是吃点热乎的好。” 想想他们在家喝热米粥，成老大仨人在外面吹寒风，成河清就心疼得不行，忍不住怪自己的帕子不好卖，把几个孩子累死了。 “大姑，大哥出门前带了文钱，他们要是冷了饿了会去找热乎的东西吃的。” 成三金表面淡定的稳住了他们，心里估量着他们这会应该早就到城里了，只要挨过了今晚，等那批招募来的士兵被送完城外，应该就尘埃落定了。 一大家子人听了成三金的话后也没多想，捧着碗开始吃了起来，没多久后，外面又响了一阵嚎叫声。 柳青青放下碗，时不时的往外面瞟，紧接着又看了成河旺一眼，眼神逐渐落寞。 时间愈发近了，再过两天就该轮到他们家的人分别了吧？ 柳青青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一阵惆怅，记挂着要在出发前给成河旺缝双崭新又厚实的鞋，饭也没怎么咽下去就急匆匆的跑了。 成三金见状，也跟着放下碗。 村里该去的男子陆续都去了，还有几家想耗到最后等个奇迹。 花叔上了年纪，那战场应该是不用去了，所以时不时跑到河旺家对成河旺一阵嘘寒问暖，有时说到最后，俩人都是红着眼眶跑回家的。 成河旺对此也是无可奈何，每天就想着能多干点活，恨不得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柳青青能轻松点再轻松点。 他最舍不得的就是柳青青了，其次才是玖玖，这个收养了不到两年的女儿，暖心得不行，时常把他逗得心软软。 冬日的白天过得很快，天色没一会就暗了下来，成三金在屋内踌躇思量着，一会该怎么说才能让家里人冷静下来？ 正当他踏出房门时，成老大和成老二也凑巧回来了，兄弟三人面面相觑，默契的往后院窜去。 “大哥、二哥，把四牛送走了？”成三金警惕的环顾四周，低声询问：“有照我说的做吗？” 成老大也跟着低声回道：“有…只是那招管用吗？官府的人真的不会再抓咱家里的人了吗？” 成三金一脸沉色的摇头，“我也不知道，试试看吧！” 他让成四牛带上了自己的籍谱和各种证明，报上自家的具体位置，为的就是让官府的人知道这家已经有人自愿参军了。 “三金，你跟爹娘说过这事了吗？”成老大忧心忡忡的问道：“爹娘他们会不会发怒？” 成三金摇着头道：“我还没提起这事，正想着该怎么说呢。” 成老二把脑袋挤到他们中间，急哄哄道：“大哥、三金，我刚刚在城里听那些人说，明天就会有人直接上咱平头县逮人了。” 成三金闻言，皱着眉问道：“你们知道现在已经征多少兵了吗？” 成老大和成老二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真不知道…但听说知府大人已经在向行州的知府求助了，他们希望行州那边也跟着征兵……” 毕竟青州要是失守，下一个遭难的就是行州。 成三金心下当即有了数，微叹一声，感叹道：“那就麻烦了。” 若是青州急缺人，青州知府恐怕会强硬着来，不管所有男子能力如何，硬是绑都要把人绑到前线。 成老大忧心问道：“四牛会有危险吗？” “我们能不能…找陆捕头想想办法？” 成三金闻言，摇头道：“这种事陆捕头肯定做不了什么改变，与其多此一举连累人家，还不如静候着等明日到来。” 兄弟三人互相对视着，齐齐长叹一声。 “你们干什么呢？还不来吃饭？”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时，成河旺的声音突然横插了进来。 成老大和成老二惊得浑身一颤，齐齐回头，惊恐的望着他。 成三金倒显得淡定多了，率先出声应道：“这就来了。” 说罢，扯着俩人往屋里走。 也不知是不是心虚作祟，仨人进到屋内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们身上，就连奶娃娃玖玖都在看他们。 成老二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强硬的挤出一个笑容，张口发出一声颤颤巍巍的声音：“…娘…娘，爹…大姑……” 成河清应了一声，先是寒嘘了两句才略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样？手帕卖得出去吗？” 成老大闻言，赶忙掏出钱袋递过去，“卖出去了卖出去了，布店的老板都收了。” 成河清听后开心坏了，抬眸一扫，话锋又一转，惊疑出声：“咦？四牛呢？怎么没见到四牛啊？” 她这么一说，屋内的人也反应过来了，柳青青环顾四周，跟着问道：“对啊，不是一起出去的吗？都跑出去一天了，四牛还没回来？” 柳青青刚刚的注意力都在成河旺和玖玖身上，倒是真没注意到少了一个人。 话都到这了，成三金也没准备瞒了，放下碗筷起身，低头满含愧疚道：“爹、娘、大姑，对不起。” 成河旺闻言，心里咯噔一跳，略带不安道：“你这孩子…好端端的道什么歉啊…？” 他的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下一秒，成老大和成老二也跟着站到他身旁，齐声喊道：“爹、娘、大姑，对不起！” 这下是彻底不用吃饭了。 柳青青的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了，心里惴惴不安。 成三金吸了口气后，抬起头，坦诚道：“我偷了娘放在屋里的告示给四牛，四牛从昨晚就拿着告示去青州城报名参军了。” 此话一出，屋内的空气都好像瞬间凝固住了。 成河清和白禾禾直接傻眼了，对视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柳青青手中的筷子也滑掉在了地上，她整张脸在一霎那间变得煞白。 成三金见状，低声道：“娘对不起，是我帮着四牛去的，也是我给四牛出的主意。” “砰！” 成河旺重重的拍了下饭桌，厉声呵道：“胡闹！” “…你们…你们这不是…帮着他去送死嘛…！？” 他说了重话，话落跟着急忙忙起身，慌乱无措道：“我这就是去把四牛找回来，哪怕是跟那些人拼了，绑也得把四牛绑回来！” 成三金当即阻拦道：“爹，来不及了！四牛已经被送到城外驻扎的军营里了！” 就算现在追过去也只会惹恼军营里的大人，到时别说人了，他们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成河旺的步伐伴随着他的话语也跟着踉跄了两下，最后险些没站稳跌倒在地。 白禾禾见状，赶紧上去搀扶着他，不敢吱一声，心慌慌的，面色无比复杂。 成河旺一脸悲痛的看着面前的三个儿子，直摇头：“…你们…你们简直是胡闹啊！” 他尚且能说服家里人说自己去是能保住小命的，但换成四牛，身体硬朗、年轻体壮，是最有可能被推到前线的…… 成河旺拍着自己的额头，感觉头昏脑胀，不知该如何办是好。 柳青青抬头看向成三金，眼眸中闪烁着泪光，半哽咽的询问道：“…其实…是四牛自己要去的吧？” 第231章 四哥是大将军 柳青青心里的悲痛不比任何人少，甚至有一瞬脑瓜子嗡嗡直响，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可她没法向面前的三个儿子发难，她了解成四牛，军营是他们避之不及的地方，却是成四牛心心念念了好几年的地方。 回想起成四牛近来古怪的行为，所有的事也都能说通。她相信如果不是成四牛坚持要去，成老大这个做兄长的，肯定是不舍得让他去的。 柳青青只是担忧挂念她的儿子，心疼他独自一人在寒冷的远方，心疼他头一回离家却是去那离死亡最近的地方。 想着想着，两行眼泪也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成河旺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他娘…你别难过…我…我想办法…我一定想办法把四牛找回来！” 能有什么办法？ 此时军营最是缺人的时候，怕是上去寻人被见着了都得被扣下充军。 柳青青哭着恳求道：“…别…别去…万一去了就回不来了可怎么办啊……” 成三金闻言，眸光微闪，走到俩人面前蹲下，斟酌着措辞道：“娘爹，四牛早前曾同我说，他想上战场，他想在那里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他说他愿意受苦，愿意学，更愿意努力在绝境中的逢生证明自己。” “不瞒爹娘，那告示就是四牛偷偷揭下的，他打从一开始就想瞒着咱们自己偷偷去参军，只是没想到会被我发现。四牛求我们帮忙，他想去试试看，哪怕代价再大都想试试。我们知道爹娘一定不会同意，若是明说肯定得再有一番舍离，与其让娘每日忧愁落泪，还不如来个干脆。” 成三金握住柳青青的手，轻声缓缓道：“娘，四牛真的很想去，他跟我们不一样，他有那个本事。与其让爹赌那万分之一的幸运，还不如让四牛闯闯看。如果咱不让他去，他怕是一辈子都会有遗憾的。” 柳青青的眼眶中已蓄满了泪水，闻言，苦笑着点头，哑声回道：“…我知道…我都明白…可是做娘的…哪个能狠得下心让自己的孩子到那种刀剑无眼的地方啊？” 成河清皱着眉询问道：“三金，真不能再追回来了吗？” 成三金下意识望向一旁的俩人，成老大心领神会，当即道：“其实征召的士兵，中午就已经出城了…四牛赶得刚刚好，才报上名就跟着大队伍走了……” 出城入军营后就无法挽回了。 听他说完，屋内的柳青青和成河清都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成河清是心疼四牛年纪小，傻孩子也没享过什么福就得被送到战场上，她这心里很不是滋味。 成河旺搂着柳青青，咬咬牙道：“实在不行…我去求青州那个知府……” 成玖玖的生父…… “…我去求他…哪怕是我永远待在那个地方，都得把四牛换回来！”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冲动和荒唐了。 青州知府监管征兵选人，但也不是完全负责，真正决定成四牛在军营中该做什么的是那些兵头和将军。 柳青青呜咽着道：“他爹，千万不能去啊！那混帐东西根本不可能帮咱的啊！” “是啊爹！”成老二也帮腔道：“咱是县内村里的一户小人家，青州知府就是个势利眼，估计连见都不想见咱家里人，怎么可能帮咱做这种事？” 成河旺一大把年纪了，听到这难免也觉得受不了，一手捂着心脏一手扶着额头，神伤落泪。 成家兄弟仨人觉得自己闯大祸了。 成三金咬咬牙，捂住二老的手，信誓旦旦道：“爹娘，你们放心吧，我有办法！” 柳青青和成河旺皆是红着眼眶抬头看他，那满脸的泪痕刺痛了成三金的心。 “其实四牛这半年几乎都在缠着郑小大夫学兵书和兵礼，郑小大夫也确实跟很多军中的将士相熟。据我所知，城外驻扎的军营里那个总兵头就是他的挚交好友……” “那总兵头不一定能把四牛弄回来，但在军营中护着他，安排他的职位却是没什么问题的。我可以求郑小大夫帮忙，让那总兵头罩着四牛，至少短期内绝不让他去危险的地方。让他带着四牛历练，护四牛平安。” 成河旺和柳青青闻言，心里瞬间燃起一团希望的小火苗。 “…当，当真管用吗？” 成三金坚定的点头，缓缓道：“既然祸是我闯的，就该由我来收尾。我这两天就去求郑小大夫，郑小大夫人好，肯定愿意帮咱家忙。” “只是爹娘……”成三金的话语顿了顿，满怀愧疚道：“我让四牛将所有可证明身份的东西都带过去一一记录了，把四牛从军营捞出来应该是不太可能的……” “郑小大夫只能让那个总兵头护着他，保他无难……” 这个点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包括柳青青和成河旺。 俩人对视一眼，苦着脸摇头。 柳青青抚摸成三金的脑袋，哽咽道：“…不怪你…娘都知道…不是你的错……” “…是啊…” 成河旺也抚着他的手，深叹一口气，无奈道：“你爹娘我们活了大半辈子了，你们兄弟五个都是我们拉扯长大，我们能不知道你们心中所想吗？” “四牛啊…他怕是盼这一刻盼了很久了……”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成四牛敢做出这种事…… 柳青青抹了把脸上的泪，眼神扫过面前的成老大仨人，见他们皆是低着头，缩着肩膀，一副愧疚又害怕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她的心中难免觉得心疼，哑着声缓缓道：“爹娘真的不怪你们……” “我们只是担心四牛那孩子…你们也知道的，他就是好冒险…那些个危险的地方，就算我们说一千一万遍不让去，他都非得去…我和你爹就是担心他的安危…并不是责怪你们……” 成家仨兄弟闻言，缓缓抬起头，眼眶含泪看着柳青青。 “可是娘……” 成三金紧紧握住他娘的手，眼神微闪，语气低落：“四牛离开的方法就是我想的，他原本想直接告诉你们的，是我让他偷偷跑出去的。” 若是直接告诉柳青青他们，成四牛怕是连房门都别想踏出去，柳青青肯定会把他锁在家里直到征兵结束。 柳青青摇着头，半哽咽道：“…算了算了…娘知道，娘全都知道…不怪你孩子…．一点都不怪你……” “快起来吧！” 河旺夫妇俩把成三金搀扶了起来，“爹娘真的不怪你们，四牛这孩子是怎么想的，我们比你们更清楚。” “只是，郑小大夫真能帮咱家这个忙吗？” 柳青青问出这话时，满脸殷切，像是想努力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成老四去军营这事已经没法改变了，对比起奢望他能回来，还不如打通一些关系让人照佛着他，让他能在那种苦寒之地过得稍微好些。 成三金闻言，当即道：“自从四牛决定去参军那刻起，我就已经想着要找郑小大夫帮忙了。爹娘放心，那总兵头与郑小大夫的关系极好，我一定求他想办法给四牛些能锻炼到又不会危及他性命的活计。” 听他这么信誓旦旦的保证，河旺夫妇俩的心确实放下了一大半。 成三金从不说这种确信的话，既然说了，那就一定能办到。 柳青青相信他，扶着桌子又坐了下来，双腿打颤得厉害，实在站不稳。 此时，成河清忍不住插话，弱声询问：“…三金…既然四牛去了…那是不是你爹和大勇他们就可以不用去了？” 她想问这话很久了，只是刚刚一直沉浸在四牛离开的悲伤之中，她自己也没好意思问出这种话。 柳青青闻言，也抬起头紧张兮兮的望向成三金。 那种地方不能一下子搭了他们家几个男人吧？！ 成三金不忍再让他们难过，但这种连自己都不确定的事又实在说不出口，一时间陷入两难。 成老二见状，如实道：“爹娘、大姑，我和大哥今天到青州，听到那些兵头在说，明天见要来咱县上逮人了，所以等到明天就能知道咱家还有没有人需要去军营了。” “各个县上需要征召入军营的人应该已经确定好了，我们等消息就行。” 这么说，他们家有可能得再搭几个进军营…… 成老大苦思了一会，缓缓道：“但是我听城里的百姓说，每户人家只需要去一个。四牛报名时做了登记，册子上已经记了咱家的名字，所以明天的名单上应该不可能有咱家的人了。” 多说无益，没到最后谁都不知道结果。 柳青青没有回应，径直拿起碗筷，强颜欢笑道：“罢了，别想了，快吃饭吧。” 这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每个人埋头干完自己手里的饭后，收拾饭桌离开。 入夜，柳青青心不在焉的坐在床头，眼神黯淡无光，满脑子都是成四牛。 小玖玖唤了好几声“娘”，没得到回应，自力更生的爬起来，走过去抱住柳青青，小手摸她娘的脑袋，奶声奶气的哼唧着。 “娘～大～将军～四哥是～大将军！” 第232章 福娃显灵了？ 柳青青闻言，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泪盈盈的看着玖玖，颤着嘴唇问道：“真，真的吗！？” 玖玖啃着手指，水眸里溢出些许笑意，颇为认真的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大将军～四哥哥是～大将军～” 小奶娃又重复了一遍，说完后露出两个小虎牙，满脸笑嘻嘻。 柳青青见状，苦着一张脸揽她入怀，紧紧抱着她，奔溃道：“呜…娘不要你四哥成为大将军…娘只要他好好活着…健健康康的活着，其它所有的事…娘都不勉强不强求……” 她知道她家玖玖是个小福娃，会保佑家里的所有人。此刻就像是在许愿那般，忍不住说出心里最期望的事。 在家里人的安危面前，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权势地位，她都不稀罕。 努力了大半辈子，不就是希望家里的所有人都能过得好些吗？要是人没了，谈什么过得好不好？ 玖玖没法看到她娘的正脸，但听着声就知道她娘有多伤心了。一向开心的小家伙难得也犯了愁，小手笨拙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娘的后背，奶声奶气的哼唧着，试图用这种方法来让她娘不难过。 隔日一早，河旺家的气氛持续冷凝着，每个人的兴趣都不高，闷闷不乐的，连早饭也没怎么吃。 柳青青担心了一晚上，几乎是天亮才合上眼，家里人也就没舍得叫醒她。 这还是她几年来头一次到这么晚还没起来干活，成河旺望着大房紧闭的门，无奈的叹了口气，扛起锄头，自顾自的去田里干活。 一晃眼，到了中午。 柳青青也起来了，眼睛肿得跟什么似的，把成河清心疼坏了，赶紧煮了两个鸡蛋来给她热敷。 “怎么不再睡会啊？昨晚累坏了吧？” 柳青青牵强的笑着摇头，“都大中午了，睡够久了。大姐，我没事，你放心吧。” 虽说眼圈周围绕着黑，但细瞧她的精气神确实也是不错的，应该是真没事。 话落，她径直起身去腌鱼。 担心归担心，活是不可能落下的。 成河清这么一想，心里那块石头也就放了下来，掏出昨天卖帕子的钱走过去。 “青青啊，这是卖帕子赚的银两，咱俩一人一半吧！” 话落，分了一百文钱想给柳青青。 柳青青想也不想就拒绝道：“大姐，你自己存着吧，实在不行分一半给禾禾，让她存着。她再过两月就要嫁到城里去了，遇事不能老向男人伸手要钱，身上多存点银子也方便她打理关系照料自己。” 再说了，那帕子也不是她做的，蚕也不是她养的，她什么功劳都没有，实在不好意思拿那个钱。 成河清见她坚持，也不好继续僵着，最后只能道：“那行，但是帕子是大勇辛苦去卖的，我会给他点文钱，这也是他应得的，你可不能说他啊！” 柳青青想到成老大确实总来往县上奔波帮着卖东西，辛苦也确实辛苦，笑着点头应了下来。 “行，都听你的。” 俩人话音才落，院子的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阿旺啊，在家吗？” 是成根的声音，柳青青和成河清对视一眼，擦干手走出灶房。 “成根啊，阿旺去田里干活了，你怎么来了？” 成河清先扬声回应了他，等俩人走到他面前时，看到他一脸喜色，又对视一眼，十分茫然。 按理说，成根和成河旺差不多年纪，他家里那两个儿子又不靠谱，遇事肯定得卖了老子，最后估计都得他亲自上战场，这种时候有什么好高兴的？ 成根闻言，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脱口而出道：“喜事！大喜事啊！这次去跟北蛮人打架的名单里没有咱啊！” 什么意思？！ 柳青青和成河清的眼睛都亮了，俩人十指紧扣，露出从昨晚到现在的第一个笑容，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啊？！咱村里的人都不用去吗？还是只是咱俩家的人不用去？！” 成根乐呵得不行，回头看了几眼确定没人后，自顾自的挤进河旺家，小声悄咪咪道：“名单上根本就没咱两家的人！” 他们谈话的声音也吸引了此时正在后院劳作的成家兄弟，仨人扛着扫帚就跑过来了，也跟着在一旁听成根说话。 “我一大早就去县上官府衙门那蹲着了，你们猜怎么着？咱村里拢共就只需要去八个人，却没有一个是咱两家的人！” 他话音才落，村里就跑出来了一男一女。 男的在前面跑，女的在后面嚎叫着追他。 成河清的目光当即被那俩人吸引了去，定睛一看，那女的不正是杨老婆子来村里那天撞见的欺辱毒骂白禾禾的人吗？ “喏，那就是其中一家。” 成根指着外面的那对夫妇，低声嘲笑道：“也不知是不是撞了什么大运，平日里嘴最臭的那几家婆娘的男人都得去参军……” 好事上赶着一块来了，村里陆续又跑出来了两对夫妇，成河清本来还不怎么相信成根的话，这会瞧着是真信了。 接连三对夫妇，每个面孔都很熟悉。不是在得知白禾禾即将嫁到城里后在背地里暗戳戳羞辱她的人，就是平时老跟柳青青作对、暗地里说柳青青坏话的人。 成根双手环胸，一脸轻松的看着村外的光景，嘴角是得意又夹杂着几丝嘲讽的笑。 “报应哟！” 柳青青闻言失笑，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将话题又引了回来，“别看戏了！快说！真的没有我们家的人吗？” “当然啊！” 成根拍着胸脯，言之凿凿：“我都看三遍了好不好！？” 要不是那榜没法揭下来，他都想直接掀了拿到河旺家的人面前给他们看。 柳青青面露喜色，揪着成河清的手，忍不住兴奋的重复问道：“我们家那么多男的，没一个需要去军营？！” 成根十分理解她的心情，笑着点头，不厌其烦的答道：“是是是，我看得真真切切、确确实实，你们家所有人都不需要去！” 榜上无名，当然不用去。 院子里的人难免一阵欢呼，成老大兄弟仨人也高兴得紧紧抱在一起。 成河旺扛着锄头还没走近就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心里咯噔一跳，以为是官兵直接上门来抓人了，赶紧加快脚步回家，没成想进门看到的却是这副光景。 “…这是…怎么了？” 昨晚那一个个死气沉沉、蔫了吧唧的，这会全活过来了。 柳青青见他回来了，赶忙跑了过去，紧紧缠着他的胳膊，嘴唇微颤，颤着音道：“他爹，你，你不用去军营了！” 成河旺闻言，怔愣住了，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又望向成根，不可置信道：“我…不用去了？告示出来了？那大勇他们呢？” 所有人齐声回道：“也不用去！” 成河旺当即指着外面推搡的几人问道：“咱村就他们去？我们都不用去？！” 还有这种好事！？ 要知道他们家的男子是全村里最多的…… 柳青青激动得直点头，眼眶含泪，重复道：“不用去不用去！你们都不用去！” 不知想到什么，她又苦着脸道：“可是四牛那臭小子去了……” 成根还不知道这件事，听到她这么说后，无比震惊：“什么？！四牛去参军了！？” 柳青青含泪点头，摇头叹道：“那臭小子…真是气死我了……” 成根看了一圈他们河旺家的人，满脸复杂的问道：“该不会是因为四牛去了，你们才不用去的吧？” 河旺家的人不用去确实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毕竟成家村哪户人家能跟他们家一样，有那么多男人却没一个需要去参军？ 别的人家最多也就两个男人…… 成二锅摸不着头脑，满脸疑惑问道：“难不成是老四昨天做的那些登记起了效果？” 成根闻言，深叹一声，很是无奈道：“不管怎么说，你们家这次也算是保住了一大半的人。听说那北蛮人凶得狠，这次去参军的人哪还有命回来啊……” 话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乱瞟着，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河旺家的成四牛可不就是要去打北蛮人吗？ 成河清重重的拍了他的肩膀一掌，满脸怨气，无声的瞪了他一眼。 哪壶不开提哪壶…… 成根见状，抿嘴抬起手，默默的退出河旺家。 “青青，阿旺，咱再想办法。”成河清上前去安慰俩人，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柳青青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大姐，我们没事。”柳青青咬咬牙，挤出一个笑容，强装镇定道：“我昨晚也想明白了，这是四牛自己选的路，不管什么结果，他都得自己受着。” 话落，她埋头独自回到灶房里，若无其事的继续干活。 成家人见状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成三金上前道：“爹、大姑，我这就到县上找郑大夫帮忙，顺便看看成根叔说的是不是真的。” 第233章 重生！他们的真实身份 成河旺闻言，双眸亮了，忙不迭的应道：“好好…咱家这次肯定得劳烦郑小大夫帮忙…三金，你好好跟人家说，需要什么要求也可以随便提！” 只要成四牛能够平安无事，就算是要他们成家人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成三金笑着应了下来。 成河清则急匆匆的跑回自己屋又跑到灶房里，抱了满怀的东西交给他。 “三金，咱家礼数不能少，都是自己做的，你把这些给郑小大夫，无论如何好好谢谢人家。” 不管成不成，只要他肯帮这个忙，河旺家的人都会对他感激涕零。 成三金当即推拒道：“大姑，郑大夫从来不收这些东西，拿回去吧。” 成河清闻言，满脸不赞同，“你这傻孩子，人家收不收是人家的事，咱不能因为人家不在乎就不给啊！这是人情世故的问题！” 成三金听了后眼皮直跳，无奈笑着接了过来，乖巧的应道：“知道了。” 成河清这才满意的拍拍手，回到灶房里帮着一起忙活。 成老大和成老二在人走后也围了上来，担忧的询问道：“三金，要不要我们跟你一起去？” 成三金想到自己一会要谈的事可能不方便让别人听了去，当即拒绝掉。 “不用，大哥二哥，家里的活计那么多，爹自己一个人干不完，你们一起帮我把东西搬到牛车上就行。” 本来是可以走路到县上的，但带着这么多东西，走过去实在不方便，他只能牵着牛车一起到县上了。 成老大俩人也没再坚持，立马行动起来，搬完东西目送他离开后，扛着锄头去田里干活。 成三金驾着牛车到县上，直奔官府衙门，先去那查看确定了征召入军的名单里没有河旺家的人后，转身去了郑均的医馆。 郑均医馆内的两个壮汉原本是杵在门口发呆的，看到来人，非常有眼力见的跑过去，默默不吭声的动手搬东西。 成三金吩咐他们搬完东西后将牛车牵到一旁，自己径直进了医馆。 此时的郑均正在茶桌旁点茶，见他走进来，挑眉看了他一眼，转眼又看到两个壮汉陆续搬进来的东西，忍不住出声调侃道：“哟～今儿个到底吹的是什么风啊？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得劳烦我们家三金亲自登门？” “还带上那么多厚礼…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成三金闻言，脚步顿了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良久，认命的走过去落座。 忍忍…再忍忍…就当是为了四牛…… 郑均见状，几不可闻的勾了下唇角，极轻的笑了一声。 “来，尝尝我这上好的龙井，特地从京都运过来的，小三金，你有福咯。” 那声“小三金”叫得成三金脸都黑了，双手哆嗦了两下，忍不住道：“你能好好说话吗？” 郑均闻言，侧眸看了眼直勾勾盯着他们的两个壮汉，那两个壮汉当即转身往门口走去，半合上门，尽职尽责的守在外面。 成三金也跟着看了眼，还没转过头，面前的郑均就突然站了起来，作揖行礼，毕恭毕敬道：“问殿下安好。” 这掷地有声的一句请安把成三金吓坏了，皱巴着脸，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离奇又莫名的东西。 “你，有完没完？” 郑均轻笑一声，抬眸望向他，十分无辜道：“不是殿下让我好好说话的吗？见到殿下没有第一时间行礼确实是我的不对，殿下莫怪啊！” 成三金冷睨着他，面无表情。 他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来膈应他的，他越不想听到什么，这人就是偏要说什么。 既然如此…… 成三金冷笑一声，跟着阴阳怪气道：“侯世子哪的话？我现在不过就是村里一农户的儿子，无权无势，哪敢怪罪侯世子？这要是真把侯世子给惹急了，指挥你那铁骑屠了我家，那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的话音一落，郑均的脸色也跟着不好了。 成三金见状，愉悦的勾了下唇角，添油加醋的问道：“侯世子，你说是吧？” 郑均憋怒憋了大半响，终是忍不住挥挥手道：“是了是了，你也别膈应我了！” 来自京都的永安侯世子流落到这里，真实的情况与成三金差不了多少。唯一不同的是，他如今已手握实权，在军中也有人拥护，母家又是江南大富商，不愁吃喝玩乐。 而他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切…自然是因为…… “你说说看，咱俩都是重活一世的人，怎么还是那么幼稚呢？” 郑均率先败下阵来，拉着脸给成三金倒了杯茶水，语气哀怨又忍不住淳淳善诱：“你说这世上哪还有像你我这般离奇的人？我俩这辈子就只能绑在一起了，与其针锋相对，还不如好好相处，是不是？” 他有如今这般富贵的家底就是因为他是重生而来、重活一世的人。 他知晓上一世发生的很多事，更知道每个时段最赚银子的东西是什么，所以能轻松的将所有银钱都揽入自己怀内。 同样的，跟他一起重生而来的还有成三金。 俩人上一世都是皇家人，还都同处于一个阵营。一个是皇太子，一个是侯世子。 成三金警惕的环顾四周，皱起眉头，不满的提醒道：“你小声点！” 俩人身份特殊，知道他们重生的只有郑屠户一人。 说来也巧，俩人上一世都死在了同一天，宫闹夺取皇位之时。那会的成三金才二十七岁，可郑均已经三十多了。 俩人对视着，恍如隔世。满打满算，他们也算是在一起相处近四十年了。 成三金重来一世，出生之时被郑屠户救出宫，按着上一世的轨迹，他应当不到两岁就会被寻回去。 没成想这一世竟发生了变动，他遇到了现在的爹娘，养育他长大成人，让他明白了亲情之贵。所以现在的成三金没有了半分对宫廷和权势的眷恋，一心只想做好柳青青的儿子。 郑均是在他十岁时寻来的，成三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找到了自己，对于他的态度也很捉摸不透。 俩人互相透底，都知晓了对方重生的机缘。 与他不同的是，郑均很厉害，用了不到几年的功夫就成功把自己弄得腰缠万贯，还独掌了永安侯府，把他老爹给训得服服帖帖的。 这些都是郑屠户告诉他的…… 想到这，成三金沉声质问道：“你是故意教四牛识兵书的吧？” 郑均笑得意味难明，一副吊儿郎当样，牛头不对马嘴的回道：“殿下，你还真别说，你这一世的这个弟弟在用兵用人上很有自己的一番见解，极有天赋，我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成三金不满他的回答，厉声呵道：“安诚疑！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几年里，郑屠户每每催他回京都，郑均都会在一旁护着他，可现如今他是真搞不懂郑均的立场了。 又要帮他，又要暗戳戳的教四牛那些东西。 郑均闻言，当即收起脸上的玩闹，变得正经了起来，“殿下，您就不想完成上一世未完成的霸业吗？” “臣在帮您，您看不出来吗？” 成三金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就知道郑均暗暗的想继续把他往那个位置上推。 可他…早已不是上一世的皇太子了…… 成三金闭眼吸了口气，之后缓缓吐出，深邃难测的眼眸也跟着睁开，目光所及皆是上一世悲惨的宫闹场景。 他这一世，活到这个岁数，过得可太安生了。 成三金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尽力用平和的语气道：“安诚疑，我以为你是懂我的，上一世尔虞我诈最终得到了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吧？这一世我只想过得安生些，获得些小的功名以庇护家人，跟家人永远在一起，有错吗？” “可是殿下…”郑均抬眸，眸子里平淡无波，语气也是十分随意，“…您终究不是成家人，也当不了永远的成三金…皇室的血脉，怎么能流落民间呢？再者说，您还是皇太子……” 成三金的双手因着他的话逐渐攥紧成拳，黑眸冷得不像话，寒声问道：“所以你就利用算计我的身边人？四牛那般信任你，你当真忍得下心吗？” 郑均闻言，无辜的望向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缓缓道：“殿下当真是冤枉臣了，臣自认对四牛那小子也算真心实意。他想学的，臣都尽心尽力教了，他想做的，臣也没有资格阻拦不是吗？” 成三金冷着声呵道：“你敢发誓从来没有引诱过他到军营吗！？” 郑均听后没忍住笑出声，竖起三根手指，不紧不慢道：“我若是当真做了如殿下所说之事，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下殿下信了吗？” 成三金看他确实不像说谎，话锋当即又一转：“可四牛是从你这学了兵书才更加想去军营的，这事你得负责。” 郑均闻言，摆着手道：“殿下，您这话说得就有些蛮不讲理了……” 第234章 京都早就变天了 郑均脑中的灵光一闪，眼神扫过远处那堆成三金带过来的东西，想到他刚刚又是严肃质问、又是威胁、又是打感情牌的所有铺垫，突然明白了过来。 “殿下绕了大半天，该不会就是在这等着我吧？有求于我？” 郑均笑了，靠着椅背，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成三金被戳穿后也是面不改色，径直的拿起茶杯喝了起来。 有求于他是真，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也是真。 “郑小大夫。” 成三金放下茶杯后又恢复了以往淡漠的神情，不紧不慢道：“我家四牛年纪小，第一次去那种危险的地方，虽说也是历练，但这其中应该也有你的一份功劳…我们希望他活着，也没什么错吧？” “嗯哼。”郑均嘴角含笑，轻哼一声，幽幽的叹了口气后道：“听殿下这么说，确实没什么错，那殿下是想要我…？” 成三金也懒得同他弯弯绕绕了，直接道：“劳郑小大夫帮忙同军中的将领亦或者是兵头打个招呼，尽量别把他往最送命的地方赶。” 郑均想也不想，十分爽快的应道：“好啊！” “我也不舍得让自己唯一的徒弟在这么小的年纪里就丧了命。” 其实就算成三金不来求助，他也会这么做的。 成三金闻言，提了两天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要是办不成这事，他都觉得自己没脸回去见河旺家的人。毕竟成四牛逃跑当真有他的一份功劳，看到柳青青伤心落泪，他简直快悔死了。 郑均见他露出这个表情就知道，自己应当是顺他的心了，忍不住也跟着笑，重翻旧账。 “那殿下现在可以……” “你别老殿下殿下的叫，真难听。” 成三金不等他说完，直接冷声打断他的话，满脸嫌弃道：“我有名字，不是什么破殿下。前世已不可追，作为一个重来一世的人，你能不能看开点？” 老是纠结回不回宫，要不要夺权，真是烦死他了。 “怪不得越长越老，啰嗦成这样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成三金来这里的目的达到了，这会憋了一肚子的火，忍不住对他一顿吐槽。 郑均听乐了，莫名道：“我怎么看不开了！？你瞅瞅我现在过得多好，有钱有权的，你有吗？” 成三金闻言冷笑，直戳心窝子：“我有家人，还是像我爹娘那样的家人，你有吗？” 郑均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面无表情，明晃晃的瞪他。 成三金见他这副表情，心情愈发愉快了，意味不明道：“郑小大夫还是很厉害的，有钱有权，手握兵马。不如再厉害些，把那些无理的北蛮人也给打回家去，那大功必定就是您的了。” 郑均冷笑：“是，臣大公无私，任劳任怨，想尽办法为殿下回京都做铺垫，殿下还不领情，真是伤透臣的心了！” 成三金闻言，无语的睨了他一眼，深叹一口气，斟酌着道：“安诚疑，你别再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了。上一世的结局很是惨烈，咱也该往前看了，既然已经在这里了，还不如过好这里的生活，安稳的度过这一生不好吗？” 郑均难得严肃的反问道：“可殿下，您不还是在参加选官考试吗？” 成三金闻言，当即摇头否认道：“不是的，我去上书堂，去参加县试，为的是家人，不是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我想为家里人谋个高些的门第，最后我也只会是个偏远地带的小官亦或者学堂内德高望重的先生。” 郑均不屑的“呵”了一声：“那你这满身的才华和本事就彻底荒废了！” “殿下说前世惨烈，说前世已不可追，可殿下不也清楚的知道今生有很多事都已有了改变吗？” “上一世的殿下有在这青州待那么多年吗？有被成家的人收养吗？” “且不说你我之间发生的事与上一世有了很大的差别，就算是京都皇宫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啊！今生殿下的母后没有死！还有殿下可还记得，上一世根本就没有什么四皇子和五公主，那俩人早在出生时就夭折了！” 郑均重生后一直待在京都，直到十五岁时才离开。他亲眼目睹了京都朝廷的巨大变化，很多事也不是他干预的，他真正出手改变的只有自己的永安侯府。 前些日子来寻人的四皇子和五公主竟然能活到这把岁数，这都是前世没发生过的。 所以他觉得，这一世再夺位，结果可能也会发生变化。所以他做全了准备，千辛万苦找到成三金，陪着成三金在平头县耗着，为的不就是卷土重来的那天吗？ 成三金听了他的话后也陷入了沉思，两世记忆交叠，他的脑中一片混乱，摇着头茫然道：“你别说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好！” 郑均的心情也平缓了下来，淡声应道：“殿下慢慢想，臣有的是时间陪您耗。” “殿下也大可放下，郑叔那边，我还会继续帮您拖着。” 成三金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干脆利落起身，临末还不忘叮嘱道：“别忘了四牛的事。” 郑均轻笑，难得正经道：“放心回家等消息吧！” 成三金没再看他，胡乱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又过了几日，郑均果真没唬他，当真带来了成四牛的消息。 河旺家的人见了，一哄而上，个个脸上都带着期待。 郑均见状，温和的笑着道：“成叔、柳婶，让你们久等了，不好意思啊！” 话落，掏出一封家书和一袋种子。 “这种子是四牛托我交给各位的，说是军中好友赠予他的，种下能结甜果子，说是家中幼妹肯定喜欢。这封信也是四牛亲笔所写，叔婶大可放心，四牛现在跟在总兵头身边跑腿学习，是绝不可能上战场的。” “四牛过得也很好，他性子好，与军中的很多人都能聊得下去，干活又勤快，人又机灵，深得总兵头的喜爱。” 柳青青听了他一番话后，抿嘴苦笑着点头，忙不迭的直鞠躬道谢：“多谢郑小大夫，你真是帮了我家大忙了！” “您别这样。” 郑均赶紧上前去搀扶她，恭敬道：“三金和四牛都是我的好友，成家的事自然也就是我的事，能帮得上成家的忙，是我的荣幸。” “不不不。” 成河旺闻言直摆手，半弯着腰，艰难道：“是我们家…我们家多次劳您相助…这恩情，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那好办啊！” 郑均闻言，爽朗的笑了一声，眼神扫向成老大仨人，朗声道：“我这独自一人在县上尤为孤单，叔婶若是觉得欠我，不如多让大勇、二锅和三金来与我相伴，我就喜欢你们家这几个孩子，越看越喜欢。” 成老大和成老二听后，皆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挠着后脑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成三金在一旁几不可闻的笑了一声，一下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怎料柳青青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应了下来，“这好办啊！以后大勇到县上卖货时，让他把三金和二锅也带上，多跟郑小大夫做做伴。” 郑均乐了，斜瞟了成三金一眼，扬声喊道：“柳婶，那我可当真了啊！” 成家人应付这个“贵客”老半天才终于把人送走。 柳青青紧握着书信进屋，满怀期待的递给成三金。 成三金在众人的注视下将信中的内容念了出来，大抵就是一些像柳青青请罪的贫嘴话，还有军中的生活。 不如他们想象的枯躁无趣，成四牛想来过得是极开心的，短期内也没有什么危险，河旺家的人终于彻底的放心了。 成河清如释重负的笑道：“这下总算能够睡个好觉了。” 几个大人苦笑着对视一眼，齐齐叹一声后，各自散去。 家里少了个成四牛，后院里养人参的活就彻底落到成三金头上了。 这天，成三金拿着成四牛从营中送来的种子，在后院选了块地方，挖土准备将种子播种下去。 小玖玖和大白听到声响，也屁颠屁颠的围过来看热闹。 成三金看到奶娃娃，不由自主的露出宠溺的笑。 不等他有所行动，大白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刨坑了。 挖啊挖，配合着玖玖奶呼呼的打气声，把成三金逗得直乐。 成三金乐得轻松，将种子丢下去后刚想埋上，大白又伸出自己的狗爪子往下挖，越挖越深。 正当他想阻止时，一只嫩黄色的瓜牛触角冒了出来。 成三金忽地瞪大眼，一开始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很是茫然。 小玖玖就已经先一步爬过去，伸手将其揪了出来。 “玖玖！别乱碰！” 成三金吓了一跳，急急的吼了一声，伸出手欲夺过来，被小奶娃一把推开。 玖玖像护犊子似的将小瓜牛包住，水灵灵的眸子瞪得大大的，张嘴奶声奶气的叫唤。 “宝贝～这是～宝贝！玖玖要！” 第235章 二舅妈豪掷千金 宝贝！？ 成三金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满脸无奈却也只能轻声哄道：“那你打开手让哥哥看看，就看一眼，哥哥确定没危险就允许你把它收着。” 玖玖闻言，小眼神飘着，一副完全不相信他的模样，但还是将信将疑的将胖乎乎的小手伸了过去，在他面前展开。 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小东西，通身呈现出嫩黄色，两只触角格外醒目。 成三金没怎么干过农活，更没耕过田，平时做饭是最多的，还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瓜牛吧？” 成老大温和的声音突然横插了进来，不知何时站在了成三金身后，笑着道：“哪来的小东西？这平时在田里都很少见。” 原来这叫做瓜牛。 成三金点了点头，疑惑的问道：“那大哥，这东西会咬人吗？” 成老大看玖玖将其捧在手心里，一副死活不交的模样就知道这话的意思了，出声宽慰道：“放心吧，不咬，玖玖喜欢就让她收着吧。” 小玖玖闻言，当即眉开眼笑。捧着小瓜牛，一个劲碰它的触角，临末还拎着它的触角让它自己在地上缓慢蠕动，又趁家里的哥哥不注意，把小瓜牛给藏在鸡圈后面。 大白帮着寻来了个筐，将其塞了进去。 成老大和成三金其实目睹了这一切，没有拆穿小家伙，一脸宠溺的看着她的举动。 成四牛托人带过来的种子已经种下了，成三金又想帮着成河旺去田里劳作，结果被河旺家的人集体拒绝了。 柳青青道：“三金啊，你去后院养养那人参苗子或者喂喂鸡鸭就行，干完了就回屋温书去，马上要县试了，可得好好准备。” 家里人坚持，他想帮忙也没帮上，无奈只能回到屋内继续看书。 年前一个月，后院里种了七八个月的人参熟了，长得很一般。拿到牛头县判定，果真都不是珍稀的人参，卖不了几个钱，不可能像上次一样赚个几百两。但那小人参也可以放到药铺里，让那些不算贫困的人家偶尔卖去小补，亦或者是碾碎加入药材中进药。 河旺家的人已经很满足了。 人参能够长出来，已经很出乎他们的意料了，他们没想过每次都能种出珍稀贵重的极品人参，偶尔那一次，已足够让他们家开心很久了。 顾青山也不觉得意外，反倒觉得这样才正常。 他的意思是让河旺家的人继续种，反正第一批种出来的人参已经让他回本了。再者说，除了河旺家也没人能把那袋人参种子培育出来。 前两天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田里很多粮食没来得收都被冻坏了。幸好今年田里的收成不错，村民的损失也没有太过惨重，不会耽误过冬。 最后一批腌香鱼在大雪前就已经被运出去了，之后运腌香鱼到京都就是年后的事了。 瑞雪兆丰年，年节马上就要到了，村里村外一片喜气。 这大抵是成家村的村民过得最快乐的一个年了，家家户户地窖爆满，年节当天还能奢侈的买块肉吃。 河旺家的人也不例外，又是鱼又是猪肉、鸡肉、鸭肉的，准备了许多东西。 成河清还熬了几个大夜给家里的每个人都赶制了一套新的衣裳，就为了在来年讨个好兆头。 这一晃眼，年就要到了。 成河财领着杨柳在年前，紧赶慢赶的回了一趟成家村。杨柳的身子还没到特别重的时候，走起来路也是毫不顾忌。 俩人得知成四牛去了军营后很是震惊，成河财原本也是得去的，但杨柳豪掷千金，大手一挥，直接命人给城外抵抗北蛮人的军营送了五十车的粮食，又托人忙活了近一个月才把成河财的名字给摘掉了。 成河财因此心疼得不行，杨柳却毫不在意，甚至揪着他的耳朵，狠狠骂了他一顿。 “你是属猪的吗！？平时笨也就算了，这会还拎不清！一点破粮食还能比人重要？你是想我的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爹？还是想丫丫没了至亲？还是你觉得自己特别厉害？就你这老胳膊老脚的，去那种地方能帮得上什么忙？” 与其碍手碍脚，白白送命，还不如送多点粮食给军营中的将士们吃。 吃饱饭，好打战。 杨柳的想法很简单，她就是觉得战场上粮食比成河财这个人有用。 河旺家的人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哭笑不得，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是正确的。 柳青青却觉得有心无力，没法这么做，因为五十车粮食，他们家是真没有…… 成河财对此只能更加发奋图强的卖烙饼赚银子，更加细心的宠媳妇和女儿，更加孝顺杨老婆子。 杨柳则非常欣慰这人能说得通，不矫情闹心。 两家人短暂的聚了一餐，杨柳夫妇拿出给几个孩子准备的礼物，还给白禾禾额外的准备了一份特殊的贺礼。 一套精致华贵的凤冠霞帔，比柳青青他们准备的那些珠钗华丽多了。河旺家的人见了后目瞪口呆，连碰都不敢碰。 杨柳说，女人这辈子也就华丽这么一次，不能对自己太吝啬，就该什么都用最好的。 白禾禾感动得不行，直道谢。 成家人给了白禾禾足够大的底气，礼节周到、嫁妆丰厚绝无仅有，她那一身红衣嫁到青州城内也是十分体面的。 万事俱备，只等陆成来迎亲了。 陆家本就不简单，不管是老祖宗留下的家底还是与京都大官的关系都让人无法忽视。 陆老爹一贯低调，唯一的儿子终于要成亲了，他这回肯定是要大肆操办一番的。听说那宴席要连摆两天，很多亲朋好友都会前来道喜。 柳青青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着一起去帮忙，顺便把玖玖和成三金、成老大也一起带上，成河旺则留在家里收拾剩下的活，等迎亲开宴再过去。 成河财担心杨柳身子重不方便，所以没准备去参加宴席，只能提前将祝福和心意送到。 一晃眼，年过了，正月十五也快到了，距离白禾禾出嫁还有十天。 顾青山听说成家即将办喜事，特地让成小五来传了个话，说自己在青州有一处小宅子，不算大，可以先借给河旺家的人住着，方便白禾禾当天顺利出嫁。 青州和成家村离得太远了，正月的雪又下个不停，他担心到时两地来返出个什么意外耽误了吉时，这才好心将小宅子借出。 河旺家的人考虑了各种利弊，最后还是接受了人家的好意。 柳青青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将存着想留在宴席上给客人加菜的腌香鱼分出来两条，特地回锅加了些辣味，让成小五带过去感激顾青山。 顾家的人都挺喜欢柳青青做的腌香鱼的，特别是年迈的顾老夫人，就好这口辣的腌香鱼，两条根本不够塞牙缝，柳青青又贴心的准备了十条，直接塞缸里让成三金送过去。 准备妥帖后，河旺家的人一次性拉来了两辆马车，其中一辆是向郑屠户借的，将给白禾禾准备的东西还有成亲需要用到的东西全部装车。 提前五天，浩浩荡荡去到了青州城。 这次除了装白禾禾的东西外还装了两大筐的鲜鱼和成河清织的十匹丝绸锦布，河旺家的人觉得在青州城里待五天太浪费时间了，所以干脆装多点东西拿到青州城里叫卖。 颠簸的马车上，柳青青几人面面相觑，同时笑了出来。 成河清感概道：“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遇到这么好的弟弟和弟媳还有这一大家子的人，如果没有她们，白禾禾或许就不会嫁得那么好了…… 成河清怀着感恩的心，握住柳青青的手道：“这次啊，真是占了你们家大便宜了！” 白禾禾乖巧的坐在一旁，闻言，狂点头，眼眸里也满是感激。 柳青青听后，不乐意了，“怎么又说这种话？咱本来就是一家人，什么占不占便宜的，不要乱说！” 紧接着她看向白禾禾，笑着柔声道：“是禾禾争气，给自己选了一个如意郎君，这全是她自己的福报，跟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柳青青佯装生气道：“大姐，大喜的日子就别说这种矫情的话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成河清闻言，直点头应道：“好好好，我的错，瞧我这张嘴，不说了不说了！” 小玖玖坐在她们中间，小脑袋晃呀晃，眼睛不时瞟瞟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将目光落在白禾禾身上，捂着小嘴偷笑。 马车一路颠到青州，陆家父子特地在顾青山的小宅子门口等着。看到马车的影后，俩人的脸上同时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哎哟！亲家啊，你们可算是来了！” 第236章 青州，出嫁前夕 陆老爹甚至等不及马车停下，扯着嗓门就开始唤人，脸上堆满了笑容，急匆匆的上前迎接。 陆成在一旁搀扶着他，也跟着笑。 车内的柳青青等人听到动静也赶忙下车。 “陆管家，怎么好意思让你们在这等。”成河清拉着白禾禾率先上前，温声道：“外面凉飕飕的，您可别冻着。” 白禾禾和陆成互相喊了几声“叔婶”后，隔着老远对视了一眼，皆是眼眸含笑，略带羞涩的低下了头。 陆老爹闻言，忙道：“我哪坐得住啊？你们家小五告诉我们，你们要提前来青州准备，我们哪能不来迎接？” “禾禾马上就要是我们陆家的人了，这些个礼数是绝对不能少的！” 成小五近来也跟着顾青山待在了青州，柳青青想提前到青州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可以见到很久才回一次家的儿子。 这小宅子的位置不算偏，但周围的环境还是很静谧的，离大街有些距离。他们这一群人围在这也不会挡了别人的道，陆管家说起话来嗓门又大，时不时还老向白禾禾投去满意的眼光，白禾禾红着脸低着头，弱声应和着，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同样的，成河清也是这么看陆成的，越看越满意。 两辆马车需要卸的东西很多，几人没敢再唠，纷纷撸起袖子干活。 成三金落在最后面，眼神不经意间瞟过陆管家那张脸，紧接着默默搬起一个大点的箱子往小宅子里走。 忙活大半响后，总算是把马车里的东西搬空了，就在所有人茫然无措，不知道这宅子哪能坐着时，成小五回来了。 小萝卜头有没做完的功课和没干完活的，所以只能提前跟陆家父子打声招呼，让他们帮着接柳青青等人。 这小宅子里是有伺候的下人的，但顾青山怕那些人吓到河旺家的人，只能让他们先往后院挪，等成小五吩咐再出现。 见到柳青青后，成小五一头栽进她怀里，扬声喊道：“娘！我可想死你们了！” 柳青青也想他，抱着他直感概：“我们家小五又长个了。” 每次都是这句话…… 成小五露齿开心的笑着，转头冲另外的三个哥哥，一一抱了过去，最后停在小玖玖面前，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零嘴，兴奋道：“妹妹吃！五哥特地给你买的！” 回来的路上经过零嘴摊，想到自家嘴馋的小妹还得刹住脚买一包回去。 小玖玖笑眯了眼睛，胖乎乎的手捧着那包油皮纸，甜甜道：“谢谢～五哥～” 一旁的陆老爹看到他们一家子人的互动，不由得一阵感概，眼神转向陆成时又稍带了些火气。 都是这个臭小子！一大把年纪才成亲，害得他到这个岁数都还没抱上孙子孙女！ 陆成对上他爹的眼神，无奈的露出一抹苦笑。 陆老爹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剜了他一眼后，转身变脸，热情的对成河清几人道：“亲家啊，我今儿个来也是有要紧事要跟你们商量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单子，递了过去。 “这是准备在宴席当天做的菜，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吃的，有没有什么需要加的。尽管说，咱两家人一起商量。” 柳青青和成河清闻言，对视一眼后，默契的将单子接了过来。 许是知道她们俩不怎么识字，陆老爹这次非常体贴的将单子上的菜名改成了图画，简洁易懂。 河旺家的人就没有一个是挑食的，只要是饭菜，呈上来他们就吃。 之所以接过陆老爹给的单子，是因为不想让人家觉得他们家对这门亲事不上心，毕竟从订完亲到现在，一直是陆家父子在忙里忙外的张罗。每次都很考虑他们家的心情，生怕有哪做得让他们家不开心。 就纯看这单子，上面这些个图画，要是柳青青几人直接回一句“你们做主就好”，那人家的心思不就全白费了吗？ 柳青青和成河清都是心照不宣，默默的从头扫到尾，最后笑着道：“亲家，太用心了！二十四道菜，每道我们都很喜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跟我们说，我们不嫌麻烦的。” 陆老爹听后，嘴唇都快咧到耳后去了，点头忙道：“好好，咱两家一起操办，一定把这俩孩子的宴席办得体面！” 商量完宴席的各种事列后，陆家父子又吩咐客栈的人送来了一桌豪华的饭菜。 这里面的菜几乎都是宴席当天的菜品，两家人围在一起吃得尤为尽兴。 最后，陆老爹领着陆成离开时都在感概能娶到白禾禾是他们陆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柳青青和成河清互相搀着往回走，想到刚刚陆老爹的话，不由得笑出声。 “大姐，看来小陆捕头是真把他爹给愁坏了。” 生怕他们成家毁亲…生怕白禾禾临时变卦不嫁了…… “可不是嘛？” 成河清也捂着嘴笑，摇头无奈道：“这陆管家啊，是真不知道自己儿子有多好吗？就陆成那孩子，除了年纪大点外，品性家世外貌，样样都是绝佳的。要真想娶媳妇，根本不用愁。” 柳青青也赞同的点头。 “我也觉得是，听章大姐说，小陆捕头他娘过世了后，也有许多好人家的姑娘上赶着要嫁给陆管家，但无一例外，都被堵在门外。陆管家估计是怕小陆捕头跟他一样，一根筋，是个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 成河清闻言，笑着道：“男人痴情点好啊！痴情点，咱女人才不容易吃亏！” 这话是她从杨柳那学来的。 柳青青听后“噗呲”一笑，看着她的眼神都变了，调侃道：“还是得让你多跟杨柳接触，这不，以前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种话吧？” 成河清反倒含蓄的笑了，幽幽一叹，不由得产生了些感悟。 “我啊，就是被白家那一窝畜牲给糟蹋久了，脑子里那些恶心人的观念也被他们牢牢的给扣住了。回家后，跟你们接触久了，还认识了许多新的人，这自然而然的，原有的观念也跟着改变了。” 柳青青闻言，甚是欣慰，这才是她想看到的成河清。 俩人相视一笑，默契的不再提过往的糟心事，转头环顾这座小宅子。 顾家这座小宅子…说它小…属实是有点离谱了…… 成小五看着家里人茫然的表情，小手一挥，当即摆出一副主人的模样，大气道：“娘、大姑、三哥二哥大哥、禾禾阿姐，这里有十个房间呢！你们随便挑，想睡哪间挑哪间！你们选好后，我立马让人去收拾！” 还让人收拾！？ 柳青青砸舌，满脸复杂道：“什么让人收拾？咱自己收拾就好了，哪能麻烦别人？” 成小五闻言，软着声道：“哎呀娘～这座宅子本身就有负责清扫干活的下人，只是因为你们要住进来，我师傅怕吓着你们，这才把所有下人都安置到了后院。” 河旺家的人听了后，个个面面相觑。 住到青州城里也就算了，还能有人伺候？ 成老二的嘴角压都压不住了，满脸好奇，悄咪咪问道：“小五啊～你的意思是说，咱能像那些大户人家里的公子哥一样，有一堆人伺候咱进进出出？” 成小五重重点头，坚定道：“当然啊！” 成老二乐了，一拍手，欢声呵道：“太好了！” 柳青青的眼皮跳了跳，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头急忙道：“那不行！那肯定是不可以！小五啊，你让那些人撤走吧！咱哪过得了那种生活啊？不行不行的！” 成老二不满道：“哎呀娘，你想什么呢？这有人伺候还不好啊？咱享受一下怎么了？” 柳青青闻言，恼怒的呼了他的后脑勺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打得成老二没敢再吭声。 成小五见状，眼珠子转了转，脑中灵光一闪，抓着她娘的胳膊，撒娇道：“哎呀娘，咱肯定是不需要别人伺候啊！但是那些人就是靠这个拿工钱的，你要是让他们撤了别干了，那不是断了他们的生计嘛？” 断人生计可耻…… 柳青青顿时犯了难。 成小五再接再厉道：“再说了，娘、大姑，你们了解青州城里的婚嫁礼仪吗？” 俩人被他这么一问，顿时懵了。 什么婚嫁礼仪？不就是正常像他们那里的嫁娶吗？ 成小五十分做作的叹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一本正经道：“人家陆叔总让咱家不用操心，一切都交给他们来办就好，可他们也是男子啊，五大三粗的，能准备得多细心啊？万一要是成亲那会，咱这边在迎亲礼上出了什么小差错，当天又那么多人，咱不是纯闹笑话嘛？” 成三金看着成小五振振有词的小模样，不由得笑了一声。 小萝卜头是真学聪明了，完全懂得如何拿捏柳青青和成河清的心，每一个字都说在她们心坎上。 “…这让禾禾阿姐的颜面…何存啊！？” 第237章 赫家人又来找茬 “但是！” 成小五自顾自的说着，又猛地站定，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有这宅子里的下人就不一样了，这里面有很多青州本地人。这种婚嫁礼俗，她们最熟悉了，有她们帮衬着，当天不可能出一丝差错！” 那确实是白禾禾的脸面更为重要…… 柳青青和成河清对视一眼，开始犹豫了。 她们这种来自山村里的人家，如果还是嫁到村内，那倒没什么好在乎的，因为拢共也就那点东西，不难记，也不会出差错。 但白禾禾偏偏是嫁到青州城里，以后同她相处的街坊，当天也都在看着她。若是出了糗，被人私底下嘲笑诟病又没有家人在身旁，可怎么办？ 白禾禾刚想开口让她们俩别顾忌自己，柳青青就先一步道：“那，也行…那你就，把那些人也给叫过来吧……” 成河清也附和着直点头。 跟那些人学会，好过当天不知所措的应对一切。 成小五闻言，露出得逞的笑，招呼着他们往两边的厢房走去。 柳青青选了最大的那一间，方便带着玖玖和成小五一起睡。 成老大自己选了离灶房最近的那一间，想着这五天能帮衬着做点好吃的。 成老二和成三金一个屋，俩人忙着温书，下个月就是县试了，贪玩不得。 成河清和白禾禾住在柳青青的屋旁边，这也是她们娘俩最后五天独处了。 宅子里的下人应了成小五的吩咐，有序的进入那几个屋内打扫，对待柳青青等人恭敬有礼，连一件小东西都没让他们动手搬。 柳青青等人举足无措的站在大院那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敢吭一声。 成老二撞了下成三金的肩膀，小声嘀咕道：“…你说这有钱人家都这么造的吗？这待遇…这生活…待久了不得变成个废人？” 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干，连吃饭都是别人把饭端到你面前，甚至连洗漱的水都是别人烧好端放在眼前的。 成家几个兄弟还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砸舌无措，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成三金听着他的话，眉梢微挑，不予评价。 作为一个重活了一世的人，他上辈子享受的，可不就是这种生活吗？ 更夸张的都有…… 柳青青不由得轻捏成小五的耳朵，满脸严肃，低声询问道：“你该不会在外头也是这么生活的吧？” 成小五闻言，吓得直摆手解释道：“不不不，娘，我可没有啊！我在外头都是自己洗衣裳，自己给自己喂饭的！” 柳青青听了他的话后，悬着的那颗心稍微放下了。 她可不想自家孩子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凡事自力更生才是最好的。 正如成小五所言，顾青山的宅子里确实有知晓青州婚嫁礼的下人。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帮着她们一起装扮白禾禾，单单是学那些杂礼就花费了她们两天时间。 白禾禾这两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光听着这些东西就已经乱了。 柳青青和白禾禾先前在知府府邸结识了几个大妈，以红花大妈为首，得知她们家要办喜事，热情的上门帮衬着。 这小宅子是真热闹起来了。 陆家父子这两天也陆续来过几次，特别是陆成，但每回上门都没见着白禾禾，脸上的失落明晃晃的，最后也只能牵强的笑着将糕点放下离开。 这糕点原本是买给白禾禾的，但最后都尽数落入了玖玖的肚子里。 白禾禾一边担心小奶娃吃太多甜的不好，一边又承受不住她软萌的撒娇功力，无数次妥协。最后只能将主意打到陆成身上，想去找陆成，让他别买这些东西了。 柳青青和成河清还有几个大妈见她出门，眼神当即黏在她身上，拔腿紧紧的跟上去。 “禾禾啊，这马上就要成亲了，女子家的可不能乱跑啊！” 红花大妈用调侃的语气同她说话，别有深意的瞟着白禾禾手上的东西。 白禾禾回头看到她们的表情，哭笑不得。 “娘、小舅妈、各位婶婶，我就是想去找陆成，让他别老往这里送零嘴，玖玖老是吃甜的，到时是要受难的。” 柳青青闻言，狐疑的问道：“哦？这样的吗？那你手上的东西是？” 白禾禾手上提着个饭盒子，瞧着沉甸甸的，被人注意到后，欲盖弥彰的想往身后藏。 对面几人见了后，个个捂着嘴偷笑，白禾禾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成河清也满脸无奈又宠溺的看着自家心口不一的姑娘，“你们别逗她了，我家姑娘脸皮薄得很。” 红花大妈闻言，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道：“禾禾啊～禾禾她娘啊～不是我们为难你们，只是这女子出嫁前夕确实不适合跟未来郎君见面。这眼看着马上就要成亲了，小姑娘就忍忍，差不了这一时半刻。” 白禾禾抿嘴低着头，羞得满脸通红，连带着耳根子都红了一大片。 红花大妈紧接着又道：“哎呀但是，小姑娘一片真心，还亲手做了这一大盒的吃食，这要没亲手送到咱陆捕头手里，确实很亏啊！” 柳青青闻言，配合着搭腔：“哦～那大姐，你的意思是？” 红花大妈朝她投去赞赏的目光，一本正经道：“那自然是我们跟着…以防万一…禾禾，你说是不是？” 白禾禾红着脸看了她们一眼后，埋头径直往前走，再被调侃下去，她都得把脸埋地底下了。 陆成此时正在衙门中当差，看到她的那刻，意外又惊喜，眼神落在她身后，见成河清一行人跟着她，又只能克制着简短说了几句。 “禾禾，我听说你在跟着顾家的老人学青州的礼仪，其实你不用学的，我们家没那么讲究，成亲后也不需要你守什么规则，你在成家是什么样，在陆家也可以是什么样，没人会为难你。” 白禾禾闻言，抬眸颇为认真的看着他，柔声回道：“那些东西不难学，我就是学着玩的……” 陆成望向她的眼眸里浸满了爱意，笑着愈发温柔道：“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只要记住了，我们家不会约束你，你从前想做什么，成亲后依然可以做，就算换了个地方生活，你也依旧是自由的。” 他想让白禾禾过得轻松些、自由些，不用为生活忧愁，也不用担心有人会为难她。 白禾禾哪能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心里涌起一阵暖意，笑着点点头，温声道：“这菜还热乎着，你赶紧吃。” “还有，你接下来两天就别买蜜饯过来了，玖玖贪嘴，吃多了以后是要受苦的。” 陆成明白，轻笑一声后应了下来。 白禾禾全程都没怎么敢直视他的眼睛，说完所有话后转身就跑。 陆成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才离开。 回顾家的路上，柳青青等人在她身后有说有笑的，其中不泛一些拿她开玩笑取乐的话语，白禾禾却一句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陆成刚刚说的话，脸上堆满幸福的笑。 几人都没注意到，打才一开始，白禾禾出现在衙门口时就已经有几双眼睛注视着她们，一路跟着她们到了顾家的小宅子外头。 正当柳青青等人准备推门进屋时，一道凌厉的声音突然呵住了她们。 “你们给我站住！” 柳青青等人没有防备，周围又没有什么人，乍一听到这个声音，吓了一大跳。 转头一看，是一个看起来差不多二十岁左右的胖姑娘，领着两个小厮，一脸凶神恶煞的冲过来。 她的眼神牢牢的锁在白禾禾身上，看起来很凶狠，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柳青青蹙眉问道：“这位姑娘，你找我们吗？” 关键是这里也没有别人了…… 红花大妈认得她，轻拽了下柳青青的衣袖，小声道：“这是赫知府的第六个女儿，性格乖张得很，咱避着她点。” 又是赫途的女儿！？ 柳青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怎么每回到青州都能撞到那个畜牲的女儿？ 赫六小姐冲上前，直指白禾禾，厉声呵道：“你！给我死过来！” 白禾禾闻言，愣了一下，犹豫着走上前行了个礼：“赫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赫六小姐睨着她，双手环胸，冷哼一声，质问道：“你就是要嫁给陆成的那个穷酸丫头？平头县的？” 成河清听她的语气，根本就是来找茬的，赶忙护犊子的将女儿拉到身后，警惕的盯着她。 红花大妈更是轻拍了下手，懊悔道：“…挨千刀的…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这胖小姐嫁不出去，惦记小陆捕头好几年了啊！” 柳青青就站在她身旁，闻言，满脸不悦道：“惦记着得不到，所以追上来寻我家禾禾的晦气？” 那可不能忍！ 赫六小姐轻蔑的看着成河清娘俩，眼神落在白禾禾的脸上，奚落道：“本小姐当是什么绝色大美人呢，原来是身上带着一股子臭味的山沟穷丫头。就你这丑模样，也配跟本小姐抢？” 第238章 那可是小玖玖的亲姐姐 丑模样？ 柳青青等人闻言，脸色都变了，有些憋不住的，直接低下头去偷笑。 这也就是差一面镜子了，要不然照一照，任哪个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谁更丑…… 白禾禾虽算不上什么绝色大美人，但也是长得极为标致的。莫说是整个村子，就算是在平头县内，她也能算得上是好看的。 毕竟他们成家人的长相确实都不错，白禾禾一开始还有些瘦不拉几的，肤色也稍显黄，在成家养了一阵子后，身上开始长肉，肤色也变白了，整个人也愈发好看顺眼了。 赫六小姐身后的两个小厮听了这话都觉得荒缪，眼神在俩人间来回晃悠，似乎在认真的比对着什么。 成河清不欲惹事，毕竟人家是知府的女儿，她们也没法跟人家斗，好声好气道：“赫小姐，我们是村里人没错，但到底也是正经人家出来的，我家禾禾不管哪哪都好，不劳您在这多此一举的贬低！至于您说的其它话，我们听不懂！陆成与我家禾禾那是两情相悦才在一起的！” “两情相悦？！” 赫六小姐闻言，嘴一歪，眉头当即皱成了一个“川”字。 她现在听不得这个词，一听就觉得别人是在向她炫耀。 “就她？” 赫六小姐指着白禾禾，冷笑一声：“配跟陆成两情相悦吗？！” 柳青青闻言，扬声反驳道：“赫小姐的话也太荒唐了吧？两情相悦什么时候还需要配不配的了？” 这不就是吃不到葡萄硬要掰扯说吃到葡萄的那人是个肮脏货吗？ 赫六小姐循着声音瞪过去，扯着嗓音吼道：“本小姐让你回话了吗？！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同本小姐讲话？” 柳青青听了她的话，心情很不爽，脸也跟着拉了下来。 这赫家的小姐怎么都是这个鬼样子？ 要本事没本事，只知道仗势压人，欺负她们这些平头百姓！ 成河清心疼柳青青被吼，硬着声又顶了回去，“赫小姐！你别欺人太甚！” 话头一开，两方当即水火不容的对骂了起来。 红花大妈见势头愈发不对，心慌得一批。 思来想去，这位麻烦的祖宗也只有陆成才能降得住。 柳青青却突然压低声音，询问道：“红大姐，这六小姐怎么回事？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官家小姐，当街追过来找咱的麻烦，这是连自家爹的脸面都不管了？” 她其实想问的是…这赫家的小姐都是些什么疯子…一个比一个离谱…心比天高，命却比草都贱…被自家爹当作商品交易来交易去的…… 红花大妈闻言，叹了口气，满是无奈道：“这六小姐可不一样，赫知府当年纳进来两个妾室，其中一个妾室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女儿，看似存在感低不怎么受宠，但她那娘可是江南一代有名的才女。虽说最后落魄流落到了苦寒的青州，但到底她娘家的势力在江南一带还是有的，那威望也是至今都存在……” “这赫知府原本是想给她寻门好亲事，以便同她母家那边的人交代，但奈何这六小姐越长越歪，好人家都不敢娶她。一来二去，耽误到现在，今年都十九了！” 红花大妈看着赫六小姐双手叉腰，对着成河清等人口吐芬芳，不由得一阵恶寒，揉搓自己的双肩，低声继续道：“整个赫家谁不知道陆家父子在京都里有贵人罩着啊？” “你再想陆家父子的家世底蕴，再看陆成那小子，多争气啊！自己混到了总捕头的位置上，身手好、长相俊！连那赫知府都得给他们几分薄面！那赫六小姐寻不到如意郎君，转头就打起了陆成的主意……” “…当年缠得才叫做一个狠，沸沸扬扬的，整天蹲在陆捕头家门口，吓得陆家父子只能向赫知府求救，赫知府出面摆平，那赫六小姐才肯消停……” 她都怀疑，要不是顾及赫家小姐的身份，那六小姐都能把自己扒光了，不顾颜面直接投怀送抱。 回想当初，她隔着两条街就差点把陆成给扑倒。 她们一行人里的大妈都上去帮着成河清娘俩了，只剩下柳青青与红花大妈落在最后说这些陈年旧事。 柳青青听到这骇人的故事，心底也是一片哗然震惊。 这小陆捕头挨到这把岁数才肯娶媳妇，该不会就是这赫老六作的吧？ “那赫老…大人…就没管管她？” 柳青青说习惯了，差点当着外人的面蹦出“老贼”二字，幸好改得够快。 红花大妈疑惑的问道：“你说现在？” 以前是管过的，要不然陆成早被她给吞咽入腹了。 现在的话…… “那赫大人现在自顾都不暇，哪有空管得了女儿啊？他新娶的那个夫人，闹腾得狠，平日里为了应付那人，赫大人连衙门都不去了，府中的大小事也全推给了陆管家。听说陆管家干完今年后就不干了，估计也是累得够呛。” 柳青青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声“该”，她恨不得那些女人折腾死赫途那个没人性的畜牲！ 红花大妈的眼睛牢牢的粘在前方的“战场”上，犯愁道：“青青，我们还是赶紧去把小陆捕头找过来吧！这赫六小姐不依不饶的，咱跟她硬碰硬没什么好处。” 她的话音才落，成河清饱含怒气的声音就紧跟着响了起来。 “你…你，欺人太甚！” 柳青青听那语气不太对，惊得回了神，赶紧冲上前。 赫老六也是咒骂上了头，早已把成家祖宗十八代都给骂遍了，这会听到她那么说，得意的吼道：“行啊！本小姐今天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做欺人太甚！” 话落，直接上前狠狠推了成河清一把。 “娘！” “哎！你怎么推人啊！” “啊这，赫六小姐打人啦！” “过分了过分了！这世上还有天理吗？赫六小姐竟然为了争风吃醋动手打人！” 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柳青青恰好上前接住了成河清，紧张的查看她的伤势。 成河清看着面前焦急的俩人，勉强的笑着摆摆手，“…没事…我没事……” 那群大妈也算仗义，闹哄哄的上前护着她们娘俩，这才没让她们受伤。 白禾禾红着眼眶，满脸心疼：“娘，你疼不疼啊？” 成河清闻言，忙道：“不疼不疼，哎哟，就被推了一把而已，有什么疼的啊？” 那赫老六的身板一个有两个成河清那么宽，双手也比她们大了近一倍，这么一压过来，气势瞬间就上去了。 白禾禾气得不行，确认她娘没事后，直接扒开几个大妈站到她面前，瞪着她，发泄似的吼道：“赫小姐，像你这种长得丑又粗鲁的人才不配给陆成站在一块！” “你，你跟他站一起，都污了他的眼！” 生平第一次这么怼人，怼的还是个大人物，她紧张得双腿直打颤。 赫老六闻言，眼睛都瞪直了，怒火直冲天灵盖，撸起袖子，恼羞成怒道：“你个臭穷酸婢子，你看本小姐今天不打死你！” 话落，上前一把拽住白禾禾的头发，白禾禾不甘示弱，挠了她的脸一爪子，咬牙切齿的踹了她的肚子一脚。 场面更失控了。 赫老六身后的两个小厮膛目结舌，杵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动吧…那白禾禾是陆家未来的女主人…真要把人给打了…陆成父子保不准会出气到他们这些下人身上…… 不动吧…自家小姐那大体格好像有点打不过白禾禾这个小体格，力气完全不如她，被白禾禾反揪住头发，嘶喊声像鬼嚎。 柳青青和成河清也是惊呆了，愣了几秒后赶紧跑上去护着白禾禾。 两个小厮见缝插针，也上前去把赫老六给拖了回来。 “贱人贱人！你个臭贱婢子！我要去告诉我爹！我要让你蹲大牢！” 赫老六拳打脚踢，头发凌乱，一顿毒骂。 白禾禾不甘示弱，扬声也骂了回去。 “你，你才贱！你又丑又贱！你人贱嘴也贱！你，你出门被狗咬！” 明显是个不会骂人的…… 柳青青拦架的空隙听了几句，没忍住笑弯了唇角。 倒是难得看到白禾禾这副模样…… 宅子外的动静引得四周人都跑出来围观看热闹，河旺家的几个兄弟也不例外，抱着小玖玖站在门口看了大半天，彻底傻眼了。 小玖玖盯着赫老六那张大饼脸，水眸半眯，嘴唇微抿着，眉宇间已然不悦，小拳头挥舞着正要举起，一道声音赫然响起。 “老六！住手！” 赫老六闻声，浑身一哆嗦，方才那股气焰瞬间就消了。 众人循声闻过去，先是看到一脸焦急的陆成，再是看到着一身白色云丝长裙的女子。 两个小厮急忙恭敬的行礼：“见过三小姐！” 赫府的三小姐，赫途原配所出，是赫府的嫡女。 柳青青闻言，心里咯噔一跳，下意识回头看了玖玖一眼。 赫府的三小姐跟玖玖是同个娘生的…是玖玖的亲姐…… 第239章 傍上陆家，衣食无忧 小玖玖看向那长得尤为秀气的赫三小姐，默默的将拳头放了下去。 “三…三姐，你怎么来了啊？” 赫老六见着她，气势瞬间减弱一大半，甚至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赫三小姐的脸色沉沉的，正对着她，厉声训道：“我不来，等着你把赫府的脸面丢尽吗？” “你什么时候能不打着赫府小姐的名号出去欺负人？” 话落，她又扫了白禾禾一眼，脸色愈发难看了，低声恨其不争道：“现在还不要脸的跑来跟别人抢夫君！这还是在巷子里啊！那么多人看着，你还要不要脸了！？我们整个赫府姑娘的名声都快被你败没了！” 她想，这也是时至今日，她们赫家没一个姑娘嫁得出去的其中一个原因。 “禾禾！” 陆成直冲冲的往白禾禾身旁跑过去，紧张兮兮的看着她，低声询问道：“可有受伤？” 他瞧着白禾禾就是衣裳和头发乱了些，其它地方好像也没什么伤痕。 赫老六就不一样了，除了头发也乱糟糟的外，大饼脸上赫然出现几条爪痕。 白禾禾见到来人，心下一惊，慌乱的低下头试图将自己藏起来。 她可没想过让陆成看到自己这副疯癫的模样…心慌无措，走也不是，进也不是…… “怎么了？” 陆成直接捧起她半边脸，皱着眉，强硬的查看她的伤势，重复问道：“到底有没有受伤？” 白禾禾闻言，眼眶当即就红了，胡乱的摇了下头后又将头低下去。 她觉得丢脸…觉得自己肯定是给人惹事了…… 一旁的赫老六侧眸看着俩人的互动，嘴唇逐渐撇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又饱含怨气，身旁赫老三的话似乎也听不见了，双手无力的垂下。 赫老三见状，也跟着看过去，低声叹气，无奈摇头。 陆成急匆匆的跑来府里寻她时，她就知道，赫老六肯定是又惹祸了。 紧赶慢赶，最终还是将场面给闹僵了。 果不其然，陆成看到白禾禾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脸色当即就变了，转身呵道：“赫六小姐，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赫老六对上他阴鸷又饱含怒意的眼神，怔愣住了，错愕震惊，极度委屈道：“你，你凶我……” 紧接着她指着白禾禾，带着浓重的哭腔控诉道：“你说，你娶个比我好看也就罢了，娶了个比我丑那么多的臭婢子！你让本小姐的脸面往哪放啊！？” 这青州城里的人谁不知道，她赫老六爱慕陆成，死缠烂打苦追他好几年了…… 臭婢子…… 陆成的双手蓦然间攥紧成拳，脸色愈发阴沉可怖了，冷着声道：“禾禾不是你口中吐出来的污言秽语的人，反倒是六小姐，不知分寸甚至连礼义廉耻也给忘光了！六小姐有时间来这辱骂我的妻子，还不如去照照镜子，教教自己好好做人！” 他难得当众说了重话，想必是真生气了。 赫老六听了后更是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恨恨道：“陆成！你竟然敢那么说本小姐？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老六！” 赫老三在一旁狠狠的拽了她一下，眼神示意她闭嘴，转头对陆成道：“陆捕头，今日之事，是令妹唐突了。” 这赫老六自幼被她亲娘归在了正房那里，可以说是被正房夫人养大的。 她那亲娘在府中什么事都不管也不争，甚至生了娃，连养都不想养，所以赫老六最后只能跟着正房嫡出的几个姑娘一起长大。 赫老三身为正房嫡出的姑娘中最大的，平时温柔端庄又懂事，还十分照顾人，深得几个妹妹的信任。尤其是赫老六，谁的话都不听，独独是她的话，必定是言听必从。 可在陆成这事上，赫老六像是铁了心的，老揪着他不放，这赫老三也无能为力。 白禾禾也拽了下陆成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说了。心里担心他，生怕他因自己而得罪知府的小姐。 赫老六心里不顺，偏偏要说，固执着上前，泪眼婆娑道：“呜陆成你个蠢货！你那眼睛是瞎了吗？放着本小姐家世性子这般好的姑娘不要，偏偏选那个丑陋又一身臭味的死丫头！呜呜你个没良心的，你丧尽天良！你，你眼瞎呜呜！” 这说着说着，她那心里愈发难过，破罐子破摔的赖坐在地上，无力的锤着地板，不顾颜面的嚎啕大哭。 陆成一只手横在白禾禾面前，将她大半个身子牢牢挡在身后，冷眼看着赫老六，面无表情，心里也是毫无波澜。 在场的大妈瞅着她奔溃痛哭的模样，一时间也觉得很是无奈。 这种男女之事，哪勉强得了啊？ 纵使是没有白禾禾，也有红禾禾亦或者是蓝禾禾，反正就不可能是她赫老六，爱不爱在陆成的表现上还是很明显的。 陆成像是完全没看到她的哭闹，冷声道：“六小姐，我不过就是个小捕头，实在不值得让你沦落成这个模样。我与你从始至终都不是一路人，这个点我一开始就说得很明白了。你若是实在想嫁人，那就去求大人，让大人给你寻个好人家，没必要揪着我这个下属不放！” “若是不想嫁人，女子独立活得潇洒自在的，多得是。以你的身份，为自己谋个更好的出路也不是很难，若是成天只知道盯着属下，那你这辈子才叫做彻底完了！” 赫老六闻言，抽噎了一下，满眼通红的望向他，理直气壮道：“可是你们陆家有钱啊！我都听我大姐她们说了，你们陆家祖辈都可有名了！况且你们家在京都也有人罩着，我要是嫁给了你，不就可以更潇洒自在快活吗？” 这话说出口，在场人眼睛都瞪大了。 “老六闭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赫老三吓得瞳孔一震，赶忙蹲下去，紧紧捂住她的嘴，惊慌的眼神落在陆成身上。 在场的人也是面面相觑的，个个心里都对她刚刚的话感到无比震惊。 陆家的事，她们其实知道得不多，至少没像红花大妈一样知道得那么透彻。 这会真听着了，还是很震撼的。 她们只知道陆捕头很优秀、能力出众，家里也算是有几个银子，但没想到人家竟然还有京都的贵人做帮衬。 赫老六这会才回味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眨着眼，心虚的看了陆成一眼。 后者一脸冷淡，表情甚至都没有一丝变化。 赫老三满含歉意道：“陆捕头，你别跟小六计较，她年纪还小……” 柳青青在旁听了许久，这会都忍不住翻白眼了，出声讥讽道：“呵…快二十了…还小呢……” 别人家二十岁的女子都做娘了…换成这赫老六，大街上撒泼打滚，咒骂人家即将娶进门的媳妇，半分脸面都不想要，还厚脸皮的说出那些话…… 赫老三闻言，愧疚的低下头，低声警告赫老六：“你马上给我闭嘴！不准再说一句话！要不然以后，我不会再管你的死活！” 赫老六心虚得不行，脑袋小幅度点了点。 赫老三这才松了口气，低声命令道：“给我起来！” 话落，她自己径直站了起来，转身朝向柳青青等人，欠身行了个礼。 柳青青见状，愣了一下，与一旁的红花大妈对视了一眼。 这是干什么？ 赫老三微叹一口气，刚想开口为今日所有的荒唐事诚挚的道个歉，身后的赫老六就又闹幺蛾子了。 赫老六原本是想撑着地站起，没成想这笨重的身体坐下后就很难起来了。扭了大半天，终于撑起来了，结果双脚打滑，直接溜了出去。 “砰”的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赫老六失声尖叫，被摔懵了，半躺在地上，眼神惊恐的放大。 “小六！” “六小姐！” 看热闹的成家兄弟见到这个场景，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小玖玖窝在成三金的肩膀处，眯着眼睛笑嘻嘻的，一脸小得意。 赫老六缓过劲后，看着赫老三，哇啊一声哭了出来。 这可把赫老三给吓坏了，赶忙让小厮搭把手将人扶起来，自己则起身急忙忙的又对柳青青等人行了个礼。 “各位夫人，今日之事全是我家六妹的不是，我赫三音在此替她赔罪道歉，希望各位夫人能原谅我们！” 赫老三即使心急得不行也不忘将礼数做全，朝着柳青青等人连欠了几次身，嗓音轻柔，温着声耐着性子，一一对所有人致歉。 白禾禾见状，探出半个身子道：“三小姐，我们不会计较的，您赶紧把六小姐带回去看看大夫吧！” 瞧她那副脸色苍白的模样，摔得应当不轻。 柳青青也附和道：“是啊！今天的事就算了，三小姐还是快点回家去吧！” 赫老三闻言，很是感激的朝俩人点了一下头。转身的那刻，眼神不经意间落在了玖玖的脸上，浑身瞬间僵硬住了。 那眼睛…那小脸…那神态…好熟悉！ 第240章 不愧是“亲兄妹” 柳青青见状，吓了一跳，赶忙挪了下身子，将玖玖挡得严严实实的，警惕的看着赫老三。 赫老三回过神，被自己刚刚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大跳，眼睛又忍不住想看那个女娃娃，可惜有柳青青在，她是不可能再看到一眼了。 她自己也说不出到底哪熟悉，就是看到玖玖那张小脸，还有那望向自己的眼睛，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一股很亲切的感觉萦绕在周围。 赫三小姐的柳眉微蹙，朝柳青青又欠了下身，转身满脸愁容的搀扶着赫老六离开。 柳青青抚着胸口顺气，方才差点吓得晕过去。 这姗姗来迟的赫三小姐温柔有礼，终于不像赫府的其她小姐那般，成日端着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但她是玖玖亲姐这事让柳青青很担心，生怕她跟玖玖多对视或者多见两面后会发现什么。 如今见人终于走了，她也算是松了口气。 陆成看着那些人的背影，眼神暗了暗，转身时又恢复了原样，朝红花大妈等人抱拳道：“多谢各位婶婶刚刚帮忙护着禾禾。” 那些大妈都是热心人，也只是帮着耍了点嘴皮子，这会突然被官府里的人这么正式的道了两次谢，甚觉惶恐。 “没事没事，我们也没帮什么忙！” “是啊，小陆捕头，我们就是…路见不平了一下……” “是是是，就是看不惯那些人的嘴脸！” “小陆捕头，别客气啊！” “……” 陆成笑着朝她们点头，温声邀请道：“各位婶婶，过两天记得来喝喜酒。” 那些个大妈闻言，笑着无比灿烂，七嘴八舌的应下来。 “好好好……” “小陆捕头不嫌弃我们吵闹就行！” “一定去！一定去！” “……” 送走几个大妈后，顾家小宅顿时安静了下来。 陆成寻来了瓶药散帮白禾禾擦拭手上的伤口，那是被赫老六咬的。 方才看得不仔细，这会人都走光了才看到她手背上那一整排的牙印，下嘴的人又狠，这会点点鲜血止不住的往外冒。 陆成叹息一声，无奈道：“刚刚问你怎么不说呢？” 白禾禾闻言，弱声回道：“她们到底还是知府的小姐，你是知府衙门里的捕头，万一之后她们报复你或者是向知府大人告状怎么办？” 她的话音才落，手上的伤口也擦拭盖住了。 陆成又是一声长叹，顺势半蹲在她面前，视线与她齐平，柔声缓缓道：“这就是你算了的理由？她们当街辱骂你，因为我，所以你选择算了？” 白禾禾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语塞，眼神稍显落寞，垂下眼眸，声如蚊细，磕磕绊绊：“也…不是…我…我也骂她了……” 这话还不如不说…… 陆成回想起刚到时恰好听到的那一耳朵，不由得露出一抹笑，眼眸扫过面前女子羞红的脸，状似无意的询问道：“哦？骂她了？怎么骂的？” 白禾禾闻言一怔，赶忙摇头摆手：“没没没！反…反正这事就是过去了！不提也罢，不提也好！” 陆成瞧她焦急的小模样，心尖一软，不舍再逗她，软声道：“下次若是再让人欺负了去，记得回来找我告状，不能让我这男人当得如摆设般无用。” “你也无需担忧我，知府大人的心思不在几个小姐身上，更不可能为了几个小姐责难我。那几个小姐心里比咱更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们也不可能去告状。” 赫知府家里的事太过复杂，他也不想让白禾禾知道太多。 白禾禾乖巧的点头，她多少知道些赫家的事，但是那些都与她无关，陆成不说，她也没兴趣问。 “陆成，你别管我了，快去忙你的吧！” 他已经为了自己放下手头的活计东奔西跑许久了，白禾禾不想再让他多耽误时间。 陆成闻言，缓缓起身，大掌抚了下她的发丝，柔声道：“再过两天，你我就是夫妻了，你可要早些适应。” 白禾禾含羞带怯的瞟了他一眼，小幅度的点点头，无声的应了他的话。 陆成最后依依不舍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白禾禾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握着手中还留有余温的药瓶，也跟着露出一抹幸福的笑。 要说那赫老六的话对她是否有影响？ 那还是有的。 但她心中始终记得柳青青对她说过的“别自讨苦吃，挖空心思胡思乱想”，陆成对她那么好，他们俩人只要心里互相有对方，日子总能过得下去，甘苦都行。 这么一想，白禾禾的心里舒坦多了，起身回屋继续练习成亲当日的礼仪。 与此同时，柳青青屋内。 “没想到赫家的小姐里也有这般讲理的。” 成河清感叹了一声，她先前听成二锅等人说过赫家小姐多无理，今日也见识到一位赫老六，没成想竟来了位通情达理的赫老三。 红花大妈闻言，乐呵呵道：“这赫家的嫡女当然跟庶女没得比啊！嫡小姐可是先夫人所出，当如她们的娘般善良大度！” 她的话音才落，柳青青就不动声色的望向在床上独自玩乐的玖玖。 嫡小姐…是了…那赫老三，不就是玖玖的亲三姐吗？ 刚刚赫老三那一眼，差点没把她吓死。 成河清应和道：“原来如此，是嫡小姐，所以也讲理多了。这次多亏那赫三小姐，若是她不出现，我们估计得被赫六小姐扒层皮……” 只是她也开始担忧白禾禾了。 白禾禾日后可是要在这青州城里生活的，没了她们，日后那赫老六再寻麻烦，白禾禾可怎么办？ 红花大妈似乎早已看出她心中所想，温声宽慰道：“禾禾她娘，你也不用担心，小陆捕头护短得很，不会让人真欺负你家禾禾的。” “再说了，那赫老六也是真听赫三小姐的话，有赫三小姐在，想必禾禾不会有事的。” 实在不行，她们这些生活在这里的人也能帮着护住白禾禾。 柳青青闻言也道：“大姐，红大姐说得在理。那赫老六就是空噱头，咱怕她也只是怕她去向知府告状，凭她自己真闹起来也是雷点大小的威力。至于那知府，我与禾禾上一回在这也是闹出了些荒唐事，可那知府根本就不会管他家女儿的死活。像这种事，那知府肯定懒得搭理她，禾禾不会有事的。” 被她们一番宽慰，成河清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唉…希望只是好事多磨吧…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毕竟她们家为了送白禾禾出嫁都提前住到青州来了。 柳青青和红花大妈对视一眼，皆是无奈一笑。 入夜后，成小五回来了，还带回来了许多稀罕的吃食。 看起来漂漂亮亮的糕点，还有烧得很香的一些鸡鸭肉做的东西。光看模样是怎么都认不出是什么做的，吃到嘴里才意识到那是什么食材。 成二锅样样都稀罕，跟玖玖抢着吃，兄妹俩几乎半个身子都趴在桌上了。 成河清看到这个场面，笑着调侃道：“要不怎么说他们是亲兄妹呢？玖玖这么小的年纪就跟二锅一个模样，这长大了还得了？” 屋内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出声，玖玖却突然哽住了，小脑袋缓慢的从一堆食物中抬起，难以置信的看着一旁的成老二，嫌弃的小眼神藏都不藏一下。 像他？！跟他一样！？ 那她一定要重新去投胎！立马就去！ 手里的烧鸭瞬间就不香了，玖玖撇着小嘴，眼里的失落显而易见，转身投入成三金的怀抱，小声呜咽着。 成三金也不嫌弃她满嘴油腻腻的，拿着帕子，捏着她的小手，细心的替她擦去手上的油渍。 柳青青见状，忍不住笑着逗道：“哟？像二哥委屈我家玖玖了？瞧把我家玖玖难过的！” 小玖玖瞥了她娘一眼，奶奶的哼了一声，蹬着小腿。 瞧那小模样，确实不高兴了。 成三金见了，轻揉她的脑袋，柔声道：“不像二哥，二哥丑，玖玖好看。” 成二锅啃着鸡腿皱着眉，很是不满的转过头瞪他。 偏偏柳青青也颇为认真的应和道：“那倒是！” 成二锅不干了，撂下鸡腿气急败坏的喊道：“娘！你怎么又跟着老三一起欺负我？” “什么欺负你？”柳青青闻言，满眼嫌弃道：“你长什么模样心里没数吗？瞅瞅你，再瞅瞅玖玖，你妹妹可是咱家里长得最好看的！” 成二锅不认同，嘀咕着抱怨道：“什么啊？她都没长大呢！你们咋知道她到时就比我好看了？偏心！” 柳青青不悦的瞪着他，冲他后背打了一掌，戳着他的脑袋，没好气道：“你都这个岁数了还不知道让着妹妹，老跟妹妹计较，你说你是不是欠打！？” 成二锅闻言，刚想开口怼两句，屁股一滑，顿时从凳子上摔了下去，一屁墩坐在了地上。 “砰！” “哎呦喂～疼死我了！” 第241章 成老四初立战功 成二锅捂着屁墩，苦着脸，一顿哀嚎。 玖玖“嘻嘻”一声笑了出来，小手捂着嘴，水眸里一闪而过的狡黠没人发现。 屋内的其他人也被成老二滑稽的模样逗笑了。 成老二起身，眼神愈发幽怨了，敢怒不敢言，只能继续啃桌上的食物出气。 柳青青没好气的又剜了他一眼，转头看到满桌的美食又忍不住对一旁看戏许久的小萝卜头道：“小五啊，咱本来就住着顾老板的宅子，用着他家的丫鬟，这哪还好意思拿人家那么多吃的？” 她本来想直接说成小五不懂事的，但细想他确实也是一片好心，忙来忙去的，不讨好还讨骂可还行？ 成小五闻言，连忙放下手里糕点，解释道：“娘你误会了，这些吃食都是师傅和远方的来客吃剩下的。咱家人多，他们剩下的东西扔掉又浪费，所以才让我带了回来。” 这么一大桌的美食，食材昂贵甚至有些都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吃没两口就这么不要了？！ 柳青青惊讶的扫了好几眼桌上的食物…这完全像是没动过的…… “…好吧…那你可要替咱家好好感谢你师傅…咱不能总白吃人家的……” 成小五重重的点头，“娘我知道，你就放心吧！师傅都说了，我干活勤快，学的东西也多，还老是帮铺子赚银子，这些都是我应得的！” 柳青青听后稍微顺心了些，缓缓坐下，接过成小五递过来的糕点，也尝了起来。 这城里的东西，看着不错，吃起来味道也很惊艳，口感极好，又没有太腻的感觉。 成小五见她娘喜欢，又溜去冲了壶茶，边冲边道：“娘、大姑，这茶可就不是师傅送的了。这是我用赚的月银买的，不算贵，但特别解腻。” 话落，小萝卜头当即给他娘和成河清递上一杯。 柳青青也没有说他，只是笑着接了过来。 她知道成小五长大了，这种让他不要给家里买东西的话，他是不会听的，说多了反而有些伤了孩子的一片好心。 成小五给每个人都分完一杯茶后，小跑着到柳青青身旁，替她锤肩膀，憧憬着道：“娘，我现在可厉害了，每个月都能拿到一笔月钱，师傅也觉得我做得好。我马上就要去京都了，你们千万别难过，我就是提前过去考察。那边要是特别好，我就回来告诉你们，更加努力赚银子，让你们都搬到那边去……” 让他们家里人都搬到京都？ 成三金捏着茶杯的手指一顿，眸色暗了暗。 好不容易脱离那个鬼地方…难道真的非回去不可吗？ 正在啃糕点的玖玖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眼珠子转了转，若有所思的低下小脑袋。 “你这傻孩子。” 柳青青笑着轻敲了下成小五的脑门，缓缓道：“这住到京都哪有那么容易啊？” 别说是住到京都了，就算是住进这青州城都难！ 她这几日总跟着红花大妈那些人混，多少也知道了些青州的行情，就拿顾家的这所小宅子来说，起码就得上千两白银！ 如此捣鼓着想，同样一所这样的小宅子在京都，估摸着得上万两了。 柳青青越想越觉得好笑，“你啊，就好好跟着你师傅学习，日后能过得好些，你娘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什么傻话…住到京都…实在荒唐…… 成小五对于她的回答很不满意，撇嘴佯装生气的质问道：“娘！你就不准我以后特别厉害吗？就不准我以后比我师傅还有钱吗？” 他倒对自己特别有信心…… 此话一出，满堂人都忍不住开始笑他，唯有三金和玖玖，一脸的淡定。 “好好好！” 柳青青满脸的温柔笑意，抚摸小萝卜头的脑袋，很是无奈的附和道：“我们家小五当然厉害！我们家小五将来必定大有出息！你娘我这心啊～高兴期待得很！” 成小五听出她话里的敷衍，跺跺脚，心里愈发坚定了。 他一定要闯出一番名堂，惊呆家里的所有人，再带着他们住上比这更好的宅子！ 至少…他不想让柳青青和成河旺再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劳作了…… 大半夜进食太多油腻的东西，任是柳青青也有点受不了，于是只能拉着家里人在外逛了一圈又一圈。 幸好这京都城的夜晚不似她们村里那般昏暗暗的，到处布满了夜灯，随处可见的小摊贩，好生热闹。 消完食后，柳青青等人回了顾宅，各自洗洗睡。 几近深夜，成小五却翘着双腿半趴在床上，瞧那模样，精神饱满。 一旁的小玖玖已经开始打盹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实在受不了就爬过去卧在柳青青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缓缓睡去。 柳青青见状，也赶忙催促成小五过来睡觉。 成小五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犹豫大半响，还是爬到她面前，踌躇道：“娘…我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 柳青青闻言，原本昏昏欲睡，当即清醒了过来，“咻”的一下坐起，一脸正色的询问道：“什么事？” 按理说，小萝卜头该讲的，刚刚在饭桌上就已经讲完了，这会还能有什么事？ 柳青青这几个月被家里的五个毛头小子吓得不轻，这会就犹如惊弓之鸟，豆大点事都能唬到她。 成小五弱弱的瞟了她一眼，咬咬牙还是将知道的事说了出来。 “娘！我和师傅去看过四哥了！” 去看过成四牛了！？ 柳青青惊讶的张着嘴，那声音陡然间拔高：“你去看过你四哥了？！你四哥怎么样了啊？” 这一晃眼，距离成四牛离家都过去三个月了。 成四牛长这么大，头一回过年不在家，她这心总是惴惴不安的，但又不知道该向谁倾诉。 成小五赶忙道：“娘，你别激动，听我慢慢说！是好事，大好事！四哥他好得很！” 柳青青皱着眉，苦着脸，不作任何评论，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 成小五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是这样，年前北蛮人在边境发起了一场乱动，他们试图强越青岭山，最终还是被军营里的人打回去了……” “…我与师傅那会正往那里运送过冬的粮食和衣物，也就凑巧了去看四哥。也是那会我们才知道，北蛮人强越青岭山时，咱这边多亏了有四哥，才没有让那些坏人得逞。” “四哥特别熟悉青岭山的地形，几乎是将北面所有山形都摸了个透。他提前跟着兵头布下陷阱，利用大雪雾将北蛮人引进了深山。一部分北蛮人惊扰了最深山里的野兽，被活活啃死，一部分北蛮人在深山里迷了路，被活活冻死……” 成小五越说，心里的底气就越发足，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骄傲的笑，赞不绝口：“四哥可太厉害了！军中不管是兵头还是几个将军都在夸他，原本设下陷阱的该是北蛮人才对，但四哥可神了，带着军队避开了所有山里的陷阱，反倒将北蛮人给引了进去！” 柳青青听着，心里也跟着起起伏伏，大掌不由得捂着心脏处，紧张兮兮的问道：“那你四哥有没有受伤？” 这听着像是成四牛直面迎战北蛮人了，那些人恐怖如斯，若是直冲，她家四牛还能全身而退吗？ 成小五闻言，笑着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四哥好得很呢！听兵头说，四哥的身手也特别好，一次性撂倒了好几个大坏人呢！” 柳青青错愕震惊：“不能吧？你四哥也不会武啊！” 成小五若有所思道：“大抵是上山打猎次数多了，练出来的吧！” 紧接着他又握住柳青青的手，激动道：“娘！四哥真的很厉害！兵头叔叔说，四哥天生就是块打战的好料，假以时日必定军功加身，封将甚至是封侯都不为过！” 柳青青闻言，也吐出了口气，苦笑沉声道：“傻孩子，娘怎会奢望你们能封将封侯啊？你们啊，给我好好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什么封侯封将，简直是天方夜谭…… 成小五撇嘴，不满道：“娘，你就不觉得四哥很厉害吗？” 他听军营里的人说，四哥运筹帷幄，有大将之风！ 但之所以没第一时间将这事告知家里人，也是怕他们会为成四牛忧心。 现如今头战已胜，他也实在憋不住了，很想告诉柳青青，成四牛有多厉害。 柳青青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小五啊，娘就希望你们活着，其它已经很满足了，咱不贪心。” 柳青青接着又欣慰道：“但你四哥确实厉害，这条路，他既然已经走了，娘也不想再说什么丧气话了。只希望他能平安归来，什么将不将军的，娘都不在乎。” “若是你还有机会见到他，也将这番话传给他，告诉他，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平安归来。” 成小五闻言，重重的点头。 “好！我一定会将这些话传给四哥的！娘你放心，咱家现在被福星笼罩着，家里的所有人都会否极泰来的！” 第242章 偶遇白禾禾她爹 小萝卜头这话也不是虚的，他们河旺家这两年的运气确实特别好。 娘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转头望向一旁熟睡的玖玖。 自从这个小家伙来了后，他们家简直像是开了挂…… 成小五凑上前，悄咪咪道：“娘～我觉得妹妹肯定是小福星～有她在～四哥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柳青青看着玖玖那张粉嫩嫩的小脸，心里的某块地方骤然间软了下来，莫名的安心。 但愿如此吧！ 其实俩人不知道的是，成四牛能够在第一场战役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不止是因为他熟悉青岭山的地形，还因为狡猾的北蛮人虽在山上设了重重陷阱，但他却每次都能精准的找到那些陷阱所在地，灵敏的将其销毁掉。 销毁陷阱的法子是跟郑均学的，但避开那些东西却是他的运气。 那两个月的成四牛，有实力又有运气，逢凶化吉，助力军营的将士们击退了敌人。 娘俩谈完心后也没再耽搁，熄了灯睡觉，毕竟第二天还要早起。 隔日一早，柳青青和成河清就开始忙碌起来了，脚不沾地，玖玖无奈只能被送到青州药材铺的零爷爷那里。 自打上回她们来药材铺，零爷爷就特别喜欢玖玖，每天心心念念的，终于把小团子给盼回来了。 这一晃眼，玖玖还长那么大了，零爷爷高兴得合不拢嘴，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线了。抱着玖玖在药材铺里瞎逛，把玖玖的两个腮帮子喂得鼓鼓的，旁人拦都拦不住。 河旺家的几个兄弟，闲来无事，坐在药材铺的门口打发时间。 明儿个就是大喜日了，他们仨也帮不上什么忙，在顾家小宅里也是碍手碍脚的存在，所以只能被打发出来陪着玖玖。 未曾想…玖玖也有人陪着…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四个…… 兄弟四人不知想到什么，两两对视，无声叹息。 成小五双手撑着下巴，摇头晃脑的，眼睛随意扫着热闹的大街，突然，定睛瞧到某处，彻底移不开眼了。 那是一条特别僻静的小巷，几个高壮的男人堵在路口那，瞧得不算真切，但他却看到有人似乎在地上打滚。 “三哥三哥。”成小五摇着一旁成三金的胳膊，指着小巷的方向，焦急的问道：“你看，他们是不是在欺负人啊？” 成三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觉得确实挺奇怪的，当即起身朝那走去，同时还不忘招呼其他兄弟。 “走，过去看看。” 成老大和成老二闻言，赶忙跟上他。 到了小巷口后，成二锅躲在成三金和成老大身后，率先吼了一嗓子。 “喂！喂！干嘛呢你们！？” 地上确实躺着个邋里邋遢的人，被另外三个壮汉围攻着，拳打脚踢。 三个壮汉听到声响，齐齐转过身，凶神恶煞的瞪着成三金等人。 成家几个兄弟也不带沭的，直挺挺的堵在那，也跟着一脸凶相对着他们。 三个壮汉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站了出来，雄赳赳的吼道：“这个臭乞丐偷了我家的肉包子，我们打他，关你们什么事！？” “识相的！赶紧滚！” 成小五闻言，从成三金和成老大中间掰出一条缝望过去，见地上那人抱着头抽搐着，不由得心生怜悯。 “他欠你们多少文钱？那几个肉包子，我们替他还了！” 几个哥哥听了他的话也没阻拦，只是挡在他身前护着他。 那三个壮汉要不回银子，本就只能打这个乞丐出气，这会有人充当冤大头，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想也不想就扯着嗓门嚎道：“十五文钱！” 小萝卜头闻言，低头掏荷包，数了十五文扔过去。 “喏！还给你们！这下你们可以放过他了吧？” 三个壮汉一声不吭的数完钱，回头朝那乞丐吐了嘴口水后，转身离开。 成家几个兄弟见状，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要真跟人家打起来，他们也不一定占上风。 成老二和成小五当即窜上前，热心的去搀扶那乞丐，成三金和成老大则站在一旁看着。 “你没事吧？” 那乞丐蓬头垢面的，正月里大寒天，这会正飘着细雪，他却衣衫褴褛的，浑身还散发出一股恶臭味。 成小五瞧着心软软，忍不住又想掏钱袋子了。 怎料下一秒，那乞丐缓慢又迟钝的抬起头朝他们看过来。 成老二探头定睛一看，瞳孔在一瞬间放大，脱口而出骂了出来：“他娘的，怎么是你啊？！” 话落，他眼疾手快的拉起成小五，朝身后退了一大步，满眼嫌恶的看着地上那人。 成小五还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无措，成老大的声音就紧接着响起来了。 “…白春！？” 白春？！那个不要脸又下作的畜牲！？那个欺辱成河清的臭男人？！ 地上那乞丐的脸，河旺家的人一辈子都忘不掉。 羚羊县白家的白春，成河清那和了离的男人，白禾禾的生父。 成老二搓着自己的双肩，一阵恶寒，嫌恶咒骂：“挨千刀的！怎么是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他们竟然花了十五文救了白春这个畜牲…… 成小五也反应过来了，窜到成三金身后，警惕的瞪着他。 白春恍惚间看到几张特别熟悉的脸，心下一喜，当即连滚带爬的想去抓他们的大腿。 “…二…二锅…大勇…是我…我是大姑父啊！” 成老二毫不客气的上前对着他的胸口踹了一脚。 “去你娘的！死远点！” 他永远都忘不掉成河清和白禾禾在白家受的委屈，这会更不可能原谅白春。 白春痛呼了一声，捂着胸口滚了一圈，面露苦色，不可思议的重复道：“二锅…我是你大姑父啊！” 成老二莫名其妙的瞪着他，怒气冲冲道：“你脑袋被驴踢失忆了？我大姑早把你这个畜牲给甩掉了！和离书都甩你脸上了，你咋还那么不要脸呢！？” 成老大也很是严肃的呵道：“白春！我大姑早跟你们白家划清界限了！什么大姑父，我们成家不认识！望你也自重，别给脸不要脸的到处过来蹭我们家的人！” 白春闻言，面色一僵，挣扎着爬了起来，大掌扶着腰，痛苦的哼唧了两声，哑声缓缓道：“大勇…二锅…三金…大姑父知道…你们现在讨厌我…但说到底，我还是禾禾她爹啊！” 紧接着他又跪着蹭到成家兄弟面前，声泪俱下的卖惨：“你家大姑父我啊～命苦啊～被家里那个臭寡妇给踢出家门，我娘也病得半死不活，成日瘫在床上，只能靠着我自己出来蹭点吃食……” “…我现在啊…只剩下你大姑和我家禾禾了啊……” 成三金闻言，不悦的皱起眉头，拦住欲开口说话的成老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声道：“白家的，你错了，你现在只剩下自己和你家那个早该死的娘。我大姑与我阿姐同你们白家，早就断得干干净净的了。” 白春听着他冷漠的话语，再抬头瞥见他如地煞般淡漠的神情，心尖不由得一颤，弱声回道：“…我…我…禾禾…她，她终归是我的亲生女儿……” “亲生女儿？” 成三金寒声重复了一遍，冷笑一声，回道：“一个畜牲，也配当爹？” “你莫不是忘了，当初你与我大姑是怎么成功和离的了吧？” 他的话语成功勾起了白春过往的记忆，那些个官府的人，强硬的逼着他们白家签下和离书…… 白春的眼神闪躲着，身子佝偻，缩成一团。 脑中不禁回想起自己被家里的那几个女人没日没夜的磋磨嫌弃着，干最脏的活，每日还要低声下气，就都这样了，还是被她们给丢了出来。走到哪就被嫌弃到哪，最后像狗般流落到了青州，到处乞讨，就为了那一口冷饭。 不行！他绝不能再过那样的日子！ 白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上前，一把拽住成三金的裤脚，哭嚎道：“三金啊～你就可怜可怜你大姑父我吧！我错了！我该死！都是我的错！你就原谅我吧！是我眼瞎！是我被外面那些不要脸的婊子给迷了心智！蒙了双眼！是我辜负了你大姑和禾禾！” “…我…我该死…可我现在，只想回去好好弥补她们，好好疼爱她们！只想回去跟她们团聚啊！” “…三金啊，你们也是读书人啊，你们也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啊！你大姑父我现在知道错了，我要回去好好弥补她们，你们就给我一个机会吧！” 白春现在回想起来，跟成河清在一起的日子，简直是太幸福了！ 那十几年，他什么都不需要干，不会有人天天花他的银子，更不会有人随便打骂他、差使他、嫌弃他…… 成老二听到这，拳头都硬了，怒火中烧，抬腿送了他一脚，狠狠的踹在他的胸口上，将他踹得飞了出去。 “砰！” “你他娘的！你简直就是脑子有病！你那脸比城墙钢铁都厚！老子现在就踹死你这个贱货！” 第243章 必须揍他一顿！ “啊～～” “哎呦喂！” 白春被踹得两眼一黑，差得晕死过去，那痛苦的叫声都显得无比虚弱。 还没等他缓过劲，一具庞大的身体就压在了他的身上，将他死死的扣在地上，那拳头也朝着他的脸挥了下来。 “砰！砰！砰！” 一拳拳如雨下，将白春打得连声都吭不出来。 白春本就饿了好几天，这会虚弱得不行，被打得差点喘不过气，更别提什么还手了。 成老大看着这场面，眼皮子直跳，忍不住上前两步，欲将成老二拉回来。 “大哥。” 成三金伸手将其拦下，凉凉道：“你忘记他是怎么毒打禾禾阿姐的了？” 这意思就是想让成老二继续打？ 成老大担忧道：“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成三金露出一抹讥笑，毫不在意道：“祸害，哪会那么容易就死了？” “二哥平时虽是有些不正经，看起来也挺不靠谱，但关键时刻还是知道分寸的。” 他都这么说了，成老大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成二锅也确实知道轻重，出完气后，愤愤起身，拍拍袖子就退到了成三金身后。 那白春早就被打得半死不活了，这会躺在地上呻吟着，鼻青脸肿的，身上看不到一处好的地方。 成三金缓缓走了过去，蹲在他面前，不紧不慢的问道：“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白春听到这声音，身子本能的哆嗦了一下，抱着头，瑟瑟发抖。 “这顿打，是你欠白禾禾的。她在你白家十几年，遭受无数非人的折磨，落下一身的伤，不够是身体还是心灵都被你们白家摧残得不像样。” “白春，这么多年，你当真不知道她受的是什么折磨吗？” 成三金强硬的掰过他的胳膊，冷脸对着他，厉声呵道：“你枉为人父！又怎敢在落魄时不要脸的寻上来？我若是你，到了今日这地步，就该寻个坑将自己给活埋了！” 他手上的力道之大，疼得白春龇牙咧嘴，根本没法发出声音。 白春颤抖着半个身子，硬挤出几句乱七八糟的话：“…我…错…错了…我，我就见见我的女儿…见见禾禾…我亲自向她道歉……” 成三金是背对着成老大等人的，所以除了白春，根本没人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有多吓人，那浑身散发出的气场有多让人害怕。 白春满脸布满恐惧，狂摇头，身子也不断的往后缩。 成三金闻言，脸色愈发阴沉可怖了。 “你可别做梦了！禾禾马上就要嫁……” “二哥！” 成老二听了他的话后，当即出声想回怼他，没成想话说一半就被成三金给阻止了。 成三金不想让这个畜牲知道白禾禾即将嫁到青州…… 成老大明白他的意思，也朝成二锅摇头。 白春却是灵敏的嗅到了些东西，双眸亮亮的，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也不怕成三金了，死命揪着他的胳膊，急切的问道：“嫁？嫁什么？是我的女儿要嫁人了吗？是禾禾吗？” 成三金黑着脸，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狠狠一掰。 “啊～嗷～～” 白春疼得发出一声嚎叫，脸色也在顷刻间变得无比煞白。 下一秒，成三金直接将其推倒在地。 成老大也赶忙护着自家弟弟，警惕的对其吼道：“白春，禾禾不管嫁不嫁都是我们家的私事，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白春躺在地上朝他看去，满脸不甘心，颤着声，斩钉截铁道：“她…白禾禾…到死都是我白春的…女儿…！” “你搁那做梦呢？” 成老二快被气爆炸了，对着他的肚子又踹了一脚，双手叉腰吼道：“呸！不是人的老东西！虐待自己的亲生女儿，现在还想把她认回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白春抱着头缩到角落里，硬着声回道：“你们别想分开我和我的女儿！你们…你们就算是把天说破了…她白禾禾也是我的闺女！” 成家四个兄弟听后，头都大了，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上去削他。 今天真是碰上屎了，死活甩不掉…… 成三金皱眉苦思，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紧接着朝他走近，蹲在他面前，淡声问道：“你想知道白禾禾现在怎么样了吗？” 白春不敢看他的眼睛，扯着嗓门应道：“那…那当然…想啊！她可是我的亲闺女！我可是她的亲爹！” 成三金面无表情，后槽牙咬了又咬，嘴角露出一抹讥笑，不紧不慢道：“既如此，那我也不妨告诉你。” “我大姑带着禾禾阿姐改嫁了，嫁到了一户走商的人家。” 白春闻言一愣，面露惊诧，想也不想就回道：“怎么可能？！她一个和离过的老女人，怎么可能有走商人家愿意要她？” 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成家几个兄弟恶狠狠的瞪着他，似乎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白春低下头，心虚的补充道：“我那是怕你家大姑被男人给骗了…若是当别人家的妾室…多委屈啊……” 成三金冷笑，嘲讽道：“我大姑瞎一次就够了，不可能瞎第二次。” “再说她那极好的针绣手艺，就算不靠男人，也能活得下去，你们白家十几年的铺子，不就是靠着我大姑才勉强赚了银子，养活一大家子人的吗？” “再者说，那户人家求娶她，要她做正妻，百般呵护，是你这种人能比的吗？” 成三金说着，身子略微向他倾斜，凉凉的问道：“白春，你可知我大姑要嫁的那户人家，是何许人也？” 白春强撑着面子，咬牙切齿的摇头。 成三金低笑一声，又问道：“那你可知这青州里的地头蛇是谁？” 白春是当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看他的神情，总觉得浑身瘆得慌，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气息也愈发不稳。 “地头蛇的头头…就是我那大姑父……” 此话一出，在场人的表情都僵住了。 成老二贴着成老大的半边身体，小声嘀咕道：“大哥…这青州的地头蛇…是谁啊…？” 这老三胡说八道起来，他们是真跟不上…… 成老大摇摇头，满脸复杂。 他怎么可能知道？ 为今之计也只能配合着成三金，将这戏做足。 白春的心尖狠狠一颤，扯着嗓门吼道：“成三金！你少吓唬我！” “吓唬？” 成三金轻笑一声，不屑的看着他：“你这种人，值得我特地吓唬吗？难道你忘了，你与我大姑是怎么和离的了？” 白春闻言，瞳孔猛地一缩。 那几个官府里的人压着他、欺负他时，不就是在为成河清出头吗？ 难道说…成河清真背着他攀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人…那些人还与官府的人有关系？ 成三金不等他回应，接着又道：“就比方今日，我看你尤为不爽，回去后我即刻便可告知我大姑父，让他替我出气，就算是翻遍这青州，也要揍你一顿！” 身后的其他三个成家兄弟听到他这话，面面相觑，齐齐的低下头，抿嘴憋笑。 白春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不自觉的与他拉开距离，慌乱道：“你…你少吓我…我…就算就算你大姑真的改嫁…那禾禾也不会允许她唤人来打我的！” “是嘛？” 成三金气定神闲道：“我阿姐今年满打满算，也十八了吧？她在白家这些年，日夜受你与你那老娘的折磨，你们对她轻则咒骂，重则棍打。她那一身伤早就伤及了根本，多亏了我大姑父用许多珍稀的药品才补好的，你觉得，她会不恨你？” “…怕只怕我禾禾阿姐现在…恨不得将你们白家人…挫骨扬灰吧？” 白春的脑中闪过白禾禾缩在角落，遭受毒打时的模样，那一帧帧场景，历历在目。 成三金见他神情愈发不对，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抬手重重的捏住他的左肩，阴凉凉道：“白春，你还欠我阿姐一顿毒打，现在该还了吧？” 白春闻言，肩膀狠狠一抖，双眸中满是恐惧，一声不吭的埋头，连爬带滚的往巷外跑去。 成三金见状，淡定的站起身。 “老三……” 成老二朝他竖起大拇指，啧啧直叹：“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还能这么唬人呢？” 成老大也笑着接道：“看来白春真被官府的人吓得不轻，瞧他刚刚那模样，应该不会再来寻禾禾的麻烦了。” 成三金当即道：“大哥，那白春可没那么好打发。现在就算是唬住他了，也是暂时的，不给他一顿血的教训，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害怕？” 成小五闻言，兴奋道：“那三哥，咱找人打他一顿吧？” 他老早就想替白禾禾狠狠出一口恶气了！ 成三金想了想，心中也已有主意，笑着对其他三人道：“走！去找陆捕头！” 既然都说是地头蛇了，当然得寻最像的人去威胁他…… 成三金要的是那白春娘俩，永远不再踏入青州半步！ 第244章 成老大的良配出现了？ 成家四兄弟去衙门找了陆成，几人聚在一起商讨了大半天，最终才将这事给定了下来。 陆成是肯定要插手此事的，毕竟他也不想白禾禾之后被白家的人缠上。 但是…… 成老大这会才慢慢平静了下来，走出衙门后，满腹疑惑：“三金，为什么要骗白春说嫁人的是大姑？直接说咱是来城里做生意的不就好了吗？” 他那会也不怎么理解成三金的用意，只是本能的相信他。 “哪有那么好糊弄？” 成三金叹了口气，万分无奈道：“那白家娘俩就如同狗皮膏药，沾上了就必须褪咱一层皮，不把他们震住、吓走，这事就没完没了了。” “至于为什么说是大姑，我想着若是如实说嫁人的是阿姐，等咱走后，那白春不要脸起来，带着他那老娘日夜缠着阿姐，阿姐顾念父女亲情，终归是难以狠下心。与其如此，还不如说是大姑嫁了个彪悍的狠人，若是他敢缠上去，直接打断他的腿。” 所以成三金等人才会来寻陆成，想让陆成找几个魁梧的壮汉去城里一些乞丐经常待的地方寻人。见着白春后，狠狠揍他一顿，再将他扔出青州，威胁他日后若是再敢踏入便打断他的腿。 成三金将自己心中所想，尽数托去，继而回身，缓缓道：“只盼此法，当真能镇住白春那个蠢货。只要他不再踏入青州，禾禾阿姐便可在此好好的过日子。” 原来如此…… 成老大如释重负一笑，毫不吝啬的夸道：“老三，还是你聪明！” 刚刚成老二说漏嘴，他们当即就慌了神，生怕那白春不依不饶，幸亏有成三金将其唬住。 小萝卜头拉着成三金的手，边走边跺脚，很是不甘道：“我竟然为那个大坏蛋花了十五文钱，亏死了！” 成三金闻言，低头浅笑一声，宽慰道：“破财消灾，你就当那十五文钱是用来替阿姐挡一劫的。” 这么一想，成小五的心里好受多了。 成老大走在前头，听到他们的话后也回过头劝道：“小五，等回去了，大哥把那……” “哎哟！” “砰！” 他的话音未落，迎面就撞上来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走得急，手上又抱着几本书和一个包裹，成老大又没有看前方。这一撞上，她满怀的东西撒了一地，人也被撞得半倒在地上，成老大却只是侧了下身子。 街上人来人往的，见着这一幕也是随意瞟几眼就路过了，没人为此停留。 那女子“哎哟”叫了一声，显然是摔疼了。 成家兄弟面面相觑，站在原地举足无措。 成老大面露惊恐，赶忙上前搀扶。 “姑娘，对不住！你没事吧？实在对不住！” 那女子闻声，皱巴着一张清秀的脸，缓缓抬起头，与成老大四目相对。 俩人皆是同时一愣。 “咦～豆豆姐？怎么是你啊？” 成小五惊讶的喊出声，将地上俩人的神也给唤了回来。 成老大与她错开眼神后，赶忙用劲将人搀扶起来，一个劲的弯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姑娘，你没受伤吧？” 话落，他也渐渐回过了神，侧眸疑惑的看了成小五一眼。 这是…认识的？ 那女子拍了拍罗裙上的灰，又对着他摆摆手，略显局促道：“没，没事的。” 紧接着她又转过头，轻声询问道：“小五，这是？” 她指的是成老大等人，成老大此刻正弯着腰去捡地上属于她的东西。 成小五笑着介绍道：“豆豆姐，刚刚跟你撞上的是我大哥，这两个是我三哥和二哥。” 紧接着他又指着蓝豆豆道：“大哥、二哥、三哥，这是红花婶婶的大女儿。” 原来是红花大妈的女儿…… 成家兄弟仨人笑着与其打招呼，成老大也将她掉在地上的东西归还，饱含歉意道：“蓝姑娘，对不住，是我没看路撞着你了。” 蓝豆豆闻言，朝他笑道：“无碍的，我也有问题，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咱就别互相道歉了。” 柳青青上回来青州时结识了红花大妈，也匆忙的见了眼她家的女儿，没多相处就离开了。成小五就不一样了，一年几乎有好几个月都在青州待着，因此在蓝豆豆到药材铺给家里人抓药时，他就已经跟红花大妈家里的几个女儿混熟了。 蓝豆豆看起来有十分要紧的事，与成老大互相客气完后，赶忙问道：“小五，你待会需要到药材铺里当职吗？” 成小五歪着头思考了一会，眼神瞟到她手里的包裹，体贴道：“今日应该是可以不用，豆豆姐，你是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是是是！” 蓝豆豆不假思索的狂点头，接着他的话，急忙忙的应道：“需要！太需要了！” 女子说话时，发丝上的红色飘带被风带起，顺着她的头摇晃飞舞，打在了一旁的成老大脸上。 成老大本就站在她身旁，略显慌乱，这会更是一动不敢动，将头埋得低低的，甚至连声也不敢吭。 这蓝豆豆看着温温柔柔的，笑起来两边脸颊还有小梨涡，没成想说起话来可以这般…豪放…不羁…… 成小五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双手背在身后，十分大方道：“那行！你说吧！” 蓝豆豆面露喜色，当即将手里的包裹一把塞到成小五怀里，再揉了把他的头发，欢快道：“太好了！那就劳你们走一趟，帮我把这个包裹送到城北的城隍庙里，在那里寻一个叫做阿离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 她边说还边张开双手比划着，瞧那身高，比成小五还要矮一些。 “…那小姑娘没有家，没有人照料，我答应了要给她些吃食，但我娘这些日子盯我盯得太紧，我得赶紧回去应付她……” 成小五听得一愣一愣的，抱着包裹，抬头好奇的问道：“豆豆姐，你是不是又偷偷跑出去买话本子，然后被红花婶婶给逮着了？” “小鬼头！” 蓝豆豆闻言，双颊泛起了红，下意识瞟了一旁的成老大一眼，急忙忙的敲了下成小五的脑袋，气呼呼道：“你可别瞎说啊！我没有！” 成小五眨眨眼，转头捂着嘴偷笑。 蓝豆豆叉着腰，瞪着他，没好气道：“你就说，到底帮不帮姐姐这个忙？” 成小五想也不想的点头，坚定道：“帮啊！我们刚好也没什么事，去一趟城北也简单！” 话落，他当即侧身小声对成三金道：“城北有超级好吃的兔子糕！” 刚好可以去买兔子糕给小玖玖吃。 成三金立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想到他们离开许久，药材铺里的女娃娃估摸着又得发小脾气，当即应道：“可以，那就走一趟。” 有小糕点就好哄多了。 蓝豆豆见状，松了口气，无比庆幸道：“今日就有劳你们了，改日我再专门上药材铺里道谢。” 话落，她向成小五等人道别，急匆匆的跑回家。 成老大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无声的叹了口气。 “大哥？” 成三金拍了下成老大的肩膀，关心了一句：“你没事吧？” 成老大回过神，镇定自若的摇摇头，轻声道：“我没事的，我们快去帮蓝姑娘送东西吧！” 想来是很急的东西，要不然她也不会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跑那么快。 这里是城中央，距离城北是有些远的，幸好成家这几个兄弟的体力都还不错，走路也很快，不到一会就晃荡到了城隍庙口。 城隍庙看起来过于破烂了，屋顶也结了许多的蜘蛛网，一眼望进去也看不到什么人。 “这…蓝姑娘说的小妹妹…真在这种地方啊？” 成老二站在门口，望而却步。 听蓝豆豆的描述，那小姑娘估计比成小五的年纪还要小些。 成三金淡声应道：“蓝姑娘不是说了吗？那小姑娘没有家人，也算是半个流浪的孩子。” “走吧，送完东西早些回药材铺，玖玖还在那等我们。” 话落，成家几个兄弟先后踏入城隍庙，想来这里也是荒废了许久，反倒成了流浪乞丐落脚的地方。 成小五全程抓着成三金的大掌，左顾右盼，却是连一个人影都没瞧到。 踏入庙中，入目就是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姑娘在火堆前烤火。 那小姑娘听到声响，惊恐的抬头朝他们看过来，火速的窜到柱子后面，警惕的盯着他们。 奇怪的是，这城隍庙中竟只有她一个人。 成老大率先上前，半弯着腰，温声道：“小姑娘，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紧接着又朝她走近了两步，伸出手，试探性的问道：“你是阿离吗？” 他们大抵知道为什么这里只有阿离一人了。 正月寒天，城隍庙内四处漏风，要是在这待上一晚，不死也得冻出一身病。 小姑娘却独自一人在这，着一身灰色的破烂麻衣，身子单薄，只余下一双眼睛亮闪闪的。 成小五温声道：“阿离，我们是受人所托，来这给你送东西的。” 第245章 无家可归的小阿离 成小五越过成老大，走近小阿离，将手中的包裹递出去，软声道：“是蓝豆豆姐姐叫我们来给你送东西的。” 蓝豆豆？ 小阿离听到这个名字，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沙哑着声，急急的问道：“是那个抱着话本子的姐姐吗？她为什么自己不来？” 成小五见她回应自己了，壮着胆子又走近了几步，几乎是站在她面前道：“我叫成五羊，也是豆豆姐的朋友，她叫我们来给你送东西。” 阿离闻言，望向那个包裹，犹豫着伸出手接了过来。 沉甸甸的，里面的东西应该不少。 “豆豆姐说了，这里是她承诺给你的吃食。” 阿离木讷着抬起头，脱口道：“啊…可是…我的话本子还没给她啊……” 原来是她与蓝豆豆做了交易，用自己身上的话本子换些填饱肚子的东西。 她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 小阿离反应了一会，赶紧从怀里里掏出几本泛黄老旧的小书册，交给成小五，缓缓道：“那你帮我把这些册子给那个姐姐，这是我跟她交换的。” 成小五低头一看，目光瞬间凝滞住了。 阿离的小手上满是冻疮，好些个已经破了，手背上分布着好几块血痂。 这会小手还在颤抖，怪不得会在白天的城隍庙里生火取暖。 成老二也见着了，不由得上前蹲在她面前问道：“阿离，你没其它地方可以去了吗？” 就算蓝豆豆给的是衣物吃食，也没法让她熬过寒冷的冬天吧？ 小阿离闻言，慢悠悠的将手缩了回来，低下头，小声应道：“…我娘死了…我没有家……” 成家四兄弟听了后，面面相觑。 成老二于心不忍，忍痛割爱，将自己藏着的肉包子递过去，也跟着放软语气道：“妹妹，这是热包子，你吃。” 阿离见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摆手回道：“…不用了…我已经跟那个姐姐换了吃的了……” 成三金问道：“你是青州人吗？” 小阿离摇头，“我是跟着荒民从别的地方流过来的，我娘跟我说，让我往北走，兴许还能遇到她的朋友……” “你娘的朋友？” 成小五凑到她跟前，好奇的问道：“那你知道你娘的朋友叫做什么名字吗？我们可以让人帮你找！” 阿离闻言，将信将疑的瞟他一眼，继而低下头，默不吭声，显然是不相信他。 成小五也不勉强，指着那包裹道：“那你看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少，若是少了，我们带你去找豆豆姐要。” 阿离是跟蓝豆豆做了交易，将自己娘写的话本子尽数给她才换到吃食的，确实不能少了东西。 小姑娘怯生生的扫了他们一眼后，转过身蹲在地上，打开包裹一看，小声惊呼道：“…怎么那么多啊……” “怎么了？” 成小五不知何时，已经自来熟的凑到她跟前，吓了她一大跳。 可能是俩人年纪相仿的关系，阿离反倒是没那么害怕他，小声道：“那个姐姐给了我很多东西……” 成小五闻言，大咧咧道：“那你就收着嘛！” 紧接着他又蹲到阿离面前，一本正经道：“我跟你说啊，豆豆姐每月的银钱都花在买话本子上了，你给她话本子相当于救她的命，没准她连整个家都想搬来送你呢。” 阿离听得一愣一愣的，张着小嘴，霎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东西…她是该收还是不该收？ 不收的话…… 阿离下意识的瞟了眼庙内的佛像后方，小手攥着极为暖和的棉袄，挣扎犹豫。 她只换了些吃食和两件衣裳，蓝豆豆却给了她近乎三天的口粮，两件厚厚的棉袄，还有一袋银钱。 “要不……” 成小五在一旁直勾勾的望着她，满怀期待道：“要不，你跟我回药材铺吧？” 这是要把她带回去？ 成老大和成三金对视一眼，也不知该不该阻拦。 阿离闻言，更是错愕的回头看他。 “药…药材…铺？” “是啊！”成小五坚定的点头，笑着道：“零爷爷可喜欢做善事了，他要是知道你在外挨冻，一定愿意收留你的！” “你要是跟我回药材铺，就不用挨饿受冻了，还能在铺子里有一份活计，平日里帮着晾晒药草什么的，都很简单的。” 阿离听了后很是心动，小手揪着包裹，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成小五见状，再接再厉道：“而且你刚刚不是说了吗？是你娘让你往北走，没准还能遇到熟人的，你老窝在这庙里，别说什么找熟人了，能不能挨过这个冬天都是问题。” 成老二也热心肠的凑上去劝道：“是啊是啊！你就跟我们回药材铺吧！你瞅瞅，你个小矮个，无家可归的，在外面有个好歹，还上哪找熟人去啊？” 阿离晃着脑袋，一会看看成老二，一会看看成小五，低声弱弱应道：“可是我…我…你…你们真的要收留我吗？” “不是我们收留你。”成老二十分严肃的纠正道：“是我们替你寻了个活计，去药材铺里劳作，让你靠自己赚口饭吃。” “怎么样？跟不跟我们走？” “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是坏人，我们是受你蓝豆豆姐姐之托才到城北来的。老远了，脚都走破了。” 阿离怯生生的看着他，继而缓慢的朝后看了眼成三金和成老大，犹豫着抱起包裹站了起来。 他们说得对，她若是还在这待着，就算不饿死，也迟早会被冻死的，再说了…… 那群坏人见到她手里的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来抢…… 小阿离对着成小五点点头，弱声回道：“那我跟你们走…我会好好劳作…不会偷懒的……” 成小五闻言，高兴的蹦了起来，落在后方的成老大和成三金见此场景也无奈的相视一笑。 小阿离朝他挤出一个笑，接着又朝佛像的方向看了一眼，踌躇着道：“你们，你们等我一会。” 话落，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朝那走去，将掩盖在后面的一堆杂草掀开。 “…大叔…老奶奶…我要走了……” 成小五好奇的跟了过去，还没等走近就闻到了一股恶臭的血腥味。 成老二紧随其后，目光落在那里面横躺着的俩人身上，微微一滞。 “这银子…给你们吧……” 小阿离掏出包裹里的钱袋子，放在躺在地上的俩人面前。 那俩人一动不动的，好似睡着了。 成老二先是跟成小五对视了一眼，继而转过头，满脸复杂的望向成三金。 成三金歪头，疑惑不解。 成老二指着那里面的人，艰难的说道：“…是…白家那恶老太和…白春……” 成老大和成三金闻言，瞳孔一震，也跟着挤上前看。 躺在里面，昏迷不醒的就是前一秒还在跟他们吵架的白春还有那恶毒的白老太。 小阿离疑惑的问道：“哥哥，你们认识她们吗？” 成老二的眼神闪躲着，起身撞了下成三金的肩膀，压低声音嘀咕道：“…天杀的…不能吧？陆成下手那么狠的吗？再说了…咱也没让他打那个白老太啊……！” 成三金闻言，轻剜了他一眼，用寻常的语气答道：“你是傻吗？我们从衙门出来后直奔城北，陆成怎么可能会那么快就找到他们还将他们打成这样？” 这显然不可能是陆成干的…… 小阿离仰着头看他们，听了他们的话后，赶忙解释道：“不是的，你们误会了，这个老奶奶是很多天前就躺在这的。这个大叔是被那群恶霸打的，那群恶霸才走没多久，我救不了大叔，只能把他藏进这里……” 白春抢了那几个恶霸的吃食，还没吞咽入腹就被人打得半死不活。 小阿离同白春娘俩一起躲在这个庙里，她也没有其它办法，将这娘俩藏起来是她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成家兄弟了然。 成老二看着他们，啧啧直叹：“真是报应啊！” 都没等他们出手，那白家娘俩就已经被人打得半死不活了。 成老大闻着那股血腥味，终是没忍心，担忧道：“他们这样下去…会死的吧？” 若是陆成出手，定有分寸，不会将他们往死里打，可那些个不讲理的恶霸就不一样了。 成老二满脸复杂，没好气道：“大哥，这种人有什么好可怜的？咱们走吧！免得在这沾染了晦气！” 小阿离原本还有些许期望，希望他们也能救救这俩人，这会听到成老二的话，只余下满脸的失落了。 她没有开口，因为知道自己没资格要求陌生人做这种事。现在的她，能得到这群人陌生人的帮助，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 成小五瞅了阿离好几眼，抿嘴思考了一会，下了决心，转身握住成三金的大掌，摇了摇。 “三哥，咱把白家人拉回去吧？救了他们后，再把他们赶出青州！” “见死不救，是会折损功德的！” 第246章 一切都是报应 成小五一本正经的说出“折损功德”四字，其他几个哥哥听了后，忍俊不禁。 成三金被气笑了，轻戳他的小脑门，没好气道：“小孩子家家的，上哪学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成小五朝他们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抓着成三金的胳膊，锲而不舍的撒娇道：“三哥～你就救救他们嘛～救完再把他们赶走也不迟啊！要是他们再惹事，咱就让小陆哥哥来揍他们！” 小萝卜头知道，只要成三金同意了，这事就妥了。 成三金垂眸扫了他一眼，继而望向满脸期待的小阿离，实在拗不过他们，最终还是松了口。 “带走吧！” 青州，药材铺。 “这伤得，确实不轻。” 零管事对着白家娘俩摇摇头，回身无奈道：“这老夫人，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白老太这一路的身心都受尽了折磨，本来就上了年纪，大寒天还在外头冻着，这会还没歇菜，已是奇迹。 零管事也不算专业的大夫，偶尔把把脉，认认药材还行。真要医起人来，他肯定是没什么把握的。 成家兄弟闻言，面面相觑。 成老大道：“那我们要不要再帮她寻个大夫来瞧瞧？” 好事做到底…… 他的话音才落，众人的目光就齐刷刷的落到成三金身上，希望他能做个决定。 成三金犹豫了一会，想了想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积累功德了…… “那二哥，你就去请一个大夫过来帮她瞧瞧吧！” 成老二撇嘴，不甘不愿的跺跺脚，骂骂咧咧的往外走。 零管事笑着摇头，继而将目光落在小阿离身上，眼神也逐渐变得怜爱。 “小丫头，你无家可归？” 小阿离被成小五轻推了一把，两只小手交叉放在身前，浑身拘谨，张着小嘴，仰头望着零管事，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点什么，踌躇了大半天也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玖玖见状，从一堆吃食中抬起小脑袋，也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想到什么，玖玖的眼神在阿离和小五之间来回晃荡，临末还神秘的笑了笑。 零管事和蔼的笑了一声，温声道：“那你今后就跟着我吧，在这药材铺里打下手，跟着小五一起售卖一些东西，得空了还能和小五一起看看书，识识字。”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放在条件还不错的人家里，确实该去上书堂。 让她跟着小五识字，对她也有好处。 小阿离面露惊喜，双眸亮亮的，弯起嘴唇，大幅度的点点头，脆生生应道：“好！” 零管事见状，揉了把她的头发，满脸慈爱：“孩子，让小五带你去后院洗干净，换身暖和点的衣裳吧！” 瞧她穿得那么单薄，零管事也有些心疼。 阿离闻言，眼神当即担忧的望向白春。 零管事心领神会，轻声安抚：“你放心，他就是受了些皮外伤，没有大碍，过一会就醒了。” 阿离这才放心跟着成小五去了后院。 另一边的成老二也火急火燎的请来了大夫，替白老太再三诊治，那大夫也束手无策，直呼白老太命不久矣 成家几个兄弟的心情，一时间极为复杂，他们已经尽力了。 到头来，一切都是报应吧？ 成老二吐出一口气，转头看见另一侧躺着的白春，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整张脸都布满了泪水，嘴唇撇着，直抽搐。 他早已将大夫的话都听了去，这会不禁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成老大眉心一拧，犹豫着上前，宽慰道：“节哀顺变。” 成三金闻言，嘴角没忍住抽搐了一下。 这不是还没死吗？ 白春眼眶含泪望向他，脸上青一块肿一块的，挣扎着爬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向白老太。 紧接着“扑通”一下，跪在白老太面前。 “娘啊～你要儿以后一个人活着～怎么办啊～” 白春趴在白老太面前，一顿哭嚎，吓得铺子里的客人都跑光了。 零管事没得办法，只能将铺子暂时关了，免得让外面的人看了热闹。 请来的那大夫满脸无奈的站在一旁，终是没忍住，出声提醒道：“你娘还没死呢。” 这咋就提前哭上了呢？ 白春抬起头，哽咽道：“你不是说我娘快了吗？” 那大夫被堵得一噎，看着他那张被打得乱七八糟的脸，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了。 白春抽搐着，抱着白老太的身体，声泪俱下：“娘啊～你别丢下儿子一个人啊～儿子现在就只有你了～～” 紧接着他又抬头望向成老大，祈求道：“大勇啊～咱好歹是亲人一场，你就帮忙救救我娘吧～” “你开什么玩笑？！” 成老二不等成老大回应，直接一把将其拽到身后，瞪着白春，怒气冲冲：“刚刚那老大夫都说了，你娘命不久矣，我大哥还能跟阎王抢人命啊！？” “救？怎么救？让我大哥割血喂你娘啊？还亲人呢，我呸！少在这欺负我大哥这种老实人！” 白春听着他的话，泛白的嘴唇忍不住直颤，吸了吸鼻子，缓慢的低下头去。 “要我说啊，你娘变成今天这个模样，就是被你祸害的！要不是你作孽太多，你娘会变成这样吗？就是你！你娘有你这种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还祈求他们救人…他们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仁至义尽了…… 成老二一想到成河清被白家人构陷生不出男娃，被羚羊县的人指着鼻子骂了十几年，那火就蹭蹭，止不住的往上窜。 成老大轻拉了下他的手腕，低声无奈道：“二锅，算了。” 白春哭着摇头，悔恨的嚎出声：“…我…我错了啊……” “…都，都是我造的孽啊……” “是你造的孽。” 成三金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接着十分冷淡道：“这世间事讲究的，无非就是个因果报应。白春，你既然也知道是自己造孽所致，那就及时回头收手，莫要再伤害别人了。” 白春没有回应，只是无声的哭泣着，紧闭双眼，抱着他娘，眼泪哗啦啦的掉。 小阿离换完衣裳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她先是愣在原地看了一会，再是从怀中掏出小荷包，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大叔。” 阿离轻唤了他一声，在他睁眼看过来时，将荷包递了过去：“你给我吃肉包子，我给你钱，你拿着这些钱，好好过日子。” 原来白春已经在青州城内偷了好几天肉包了，他每回都会挨一顿打，偶尔庆幸躲过一两次，转头就会被恶霸给碰上揍一顿。 白春每回偷肉包都会藏起来一个，将那包子带回去给躲在城隍庙周围的小阿离。 许是觉得小姑娘太过可怜，他难得起了一丝恻隐之心。 小阿离挂念他的好，所以才希望成家人可以救他。 白春苦着脸，颤着手接过那个荷包，沙哑着声问道：“那，你呢？” 阿离回头示意零管事，如实回道：“零爷爷愿意收留我在铺子里干活，给我口饭吃。” 白春闻言，泪眼扫过满铺子都在看着他的人，自惭得没脸再见人。 当天黄昏，他收拾包裹离开了青州。 小阿离连带着成家几个兄弟一起去城门口，为他送行。 成老大上前，递给他一个红色的荷包。 白春已经换上了一身稍厚点的衣裳，看见那荷包时，眼眶当即就红了。 “…这…这是……” 这上面绣着两只鸳鸯，是他当年在成家下聘时，装着五两银子的荷包。 白春顿时泪目。 成老大低声缓缓道：“方才去寻了趟我大姑，她也听说了你的遭遇，但她并不觉得你可怜，她觉得这一切都是你该受的。” “…我大姑心善，她说永远不会原谅你，但夫妻一场，她还是将那五两银子连带着这个旧物，一起归还给你。” “我大姑说，望你日后好好做人，总有出路可以让你活着。” 白春颤着手接过那荷包，双眼紧紧闭上，眼泪顺着眼角，控制不住的掉落。 “…你…你大姑她…她…嫁得好吗…？” 成老大满眼复杂的看着他，点头，坚定道：“非常好！这次有娘家做依靠，谁也别想将她欺负了去！” 白春听后直点头，“…好好…好…那就好…过得好就行……” “大勇啊…回去告诉你大姑…我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惹她生厌……” 成老大默默收回手，硬声道：“希望你说到做到。” 白春最后看了他们一眼，佝偻着后背转过身，用牛车拖着白老太，渐渐远去。 成老二望着他的背影，如释重负，长叹一声：“可算是走了……” 第247章 玖玖像是她的故人 隔日一早，白禾禾大婚。 陆老爹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娶了个儿媳妇，他比陆成还高兴。 陆家这婚事也算是大办了，花轿锣鼓迎了半个青州，闹哄哄的将白禾禾给迎进陆家。 许是怕成家人拘谨，陆家父子并没有请什么有头有脸的人来参加宴席，能来的几乎是两家一些交往密切的好友。 陆成体贴周到，生怕成家人在宴席上不称心，特地将那日在赫府府邸跟着柳青青和白禾禾一起劳作的厨娘们都请了过来。 这下，两边都有相熟的人了。 红花大妈还将大女儿蓝豆豆给带过来了，蓝豆豆在宴席上见着玖玖，喜欢得不行，一个劲的逗小家伙笑，抱着她，怎么都不肯松手。 许是年纪相仿，蓝豆豆很快跟成家人打成了一团，也因此得知阿离已被他们救回药材铺，直道要去那里寻小阿离一起玩耍。 陆老爹终于盼到自家这个不省心的儿子成婚，在宴席喜极而泣，声泪俱下的控诉了陆成整整两天，说了许多白禾禾的好话。 那句“娶到白禾禾是他们陆家几辈子都难修成的福气”被他反反复复说了近二十遍，宴席上的人都非常理解他的心情，纷纷戏谑的望向陆成，对他一阵调侃。 陆成对此哭笑不得，但能抱得美人归，他也觉得自己十分幸运。 幸好，真正的幸福，什么时候来都不算晚。 一晃眼，两天宴席就过去了。 成河旺急匆匆的赶来参加宴席，第二日又急匆匆的赶回去。 家里还有很多农活需要干，很多鸡鸭鱼需要喂，一刻都耽误不得。 但他这次是驾了辆马车来的，还把家里在年前腌好的十几缸腌香鱼都带过来了。 听牛头县那边传来消息，因着大雪封路，下一趟运镖估计还要两个月，所以那提前腌好的鱼就只能拿到青州卖了。 柳青青想了想，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本来成河清就舍不得白禾禾，这一走，再见面也没那么容易，所以刚好可以借着卖鱼，在这多待两天。 白禾禾因此高兴了许久。 柳青青想着几个孩子难得在城里待这么久，过几日就得回村干农活亦或者是上学堂，所以索性让他们去青州城里逛逛，见见世面，自己和成河清还有白禾禾扛着腌香鱼去集市上叫卖。 成家四兄弟是千万个不同意的，但奈何柳青青坚持，他们也没得办法，只能成日窝在药材铺里。 四人都不爱闲逛，与其到处乱跑，还不如看着玖玖。 宴席过后的第一天，蓝豆豆就欢欢喜喜的上门来找他们玩了。 阿离见着帮了她的人，热情的凑过去，蓝豆豆见到她的一瞬还呆了一会。 毕竟阿离现在也是有人养的，小脸收拾干净，换上漂亮的衣裳，着实让人有些认不出来。 蓝豆豆惊喜的揉搓她的小脸，兴奋道：“你是小阿离啊？哎哟穿成这样，姐姐差点没认出来！多漂亮的一个女娃娃呀！” 阿离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软声道：“谢谢豆豆姐姐给我吃的还有银子……” “不客气。” 蓝豆豆轻拍了下她的脑袋，温声道：“那是买你的话本的银子哦，吃的是姐姐吃剩下不要的，你多吃点，小孩多吃才能长高个。” 阿离仰头笑着，重重的点了下头。 零管事上了年纪，就喜欢热闹。 平时一个人在家冷冷清清的，如今家里住进来一个阿离，他那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简直是把阿离当作亲孙女养。 这会药材铺里来了那么多孩子，他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乐呵着吩咐道：“小五啊，你们看着铺子，爷爷去给你们烧好吃的去！” 小玖玖听到有好吃的，眼睛都亮了，笑得无比灿烂，拍拍手掌，恨不得现在就能见到一大桌的美食。 蓝豆豆在药材铺里同成老大闲聊，另一边成小五和阿离得忙着认药材，成老三和成老二在看书，为县试做准备。她没得办法，只能跟这个闷葫芦聊天。 成老大的声音倒是温温柔柔的，性子也是不错，人也算体贴，但就是太规矩了，有时都有点接不上蓝豆豆的话。 蓝豆豆索性跟一旁的玖玖玩耍，同她嬉闹，玖玖却着急了，脑瓜子疯狂运转，想了想，直接窜到了成老大怀里。 只见她一只手抓起成老大的大掌，另一只手抓住蓝豆豆细长滑嫩的手指，在俩人还没回过神前，将两只大掌放在了一起。 玖玖看着相触的两只手，露出十分满意的笑。 而成老大和蓝豆豆却都愣住了，错愕震惊的望着对方，不过一瞬，像是触电般弹开。 蓝豆豆甚至转过身，捂着心脏，脸颊泛起可疑的红晕。 成老大尴尬的低下头，挠着后脑，十分无奈的看着玖玖。 小玖玖嘟嘴，很是无辜的朝他眨眨眼，临末还摆了下小手。 成老大拿她完全没办法，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佯装大力的敲她脑袋，揉她小脸，最后也只能憋屈的认下现实。 这小娃娃今年满打满算才两岁，精得跟什么似的，经常打得人措手不及。 玖玖蜷缩在他怀里，两只手捂着嘴唇，偷偷的笑。 成老大清了清嗓子，瞧着一旁女子纤细的背影，饱含歉意道：“蓝姑娘…对不住…小孩子不懂事…你别介意……” 蓝豆豆听到他的声音，肩膀微微一颤，转过身也没敢对上他的眼睛，反倒是看见玖玖一脸委屈，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她那颗心，顿时就软了，摆手连忙道：“没事没事，玖玖就是闹着玩呢！” 玖玖撇嘴，眼睛水汪汪的，狂点圆圆的小脑袋。 是～我不是故意的～～ 蓝豆豆朝玖玖伸出手，笑嘻嘻道：“来～姐姐抱抱～” 小玖玖当即扑进她怀里，身体一拱一拱的，那银铃般的笑声听得铺子里的几个大人心情舒畅。 铺子里的人各干各的，有些上门来抓药的客人也是立马就离开了，难得有几个逗留的，也只是为了买些补药，这些人也都是成小五招待的。 小阿离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学习，时不时凑上前去问几个问题。 成三金见此场景才深刻的意识到，成小五已经长大了。 长成了比他们想象中还厉害的人，可在他的印象中，小萝卜头一直只是个孩子。 成三金失笑，移开视线的瞬间，恰好看到了药材铺门口的那个倩影。 他的目光瞬间一凝，皱眉起身，一气呵成。 “赫三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赫三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药材铺里，只有她一人，着一身干净的素衣，忘神的盯着玖玖那张小脸。 猛然间被成三金那么一呵，吓了一大跳，惊慌的朝他望去。 成三金面无表情，不紧不慢的走到她与玖玖中间，将身后的人牢牢挡住。 赫三音稳了稳心神，扯着嘴角，淡笑，轻声道：“我来寻零大夫，他不在铺子里吗？” 成小五上前解释道：“零爷爷烧饭去了，赫三小姐是想来抓药吗？” 赫三音端庄的点了下头，和煦的笑道：“原是想找零管事的，若是他不在，那就只能劳你帮着抓些药了。” 话落，她缓缓的从袖中掏出药单，递给成小五。 成小五看了眼药单后，好奇问了句：“三小姐，你受伤了吗？” 这里面有好几味药都是活血化瘀的…… 话落，他又眼尖的瞟到赫三音的脖颈处有几道青紫的痕迹。 赫三音将手藏于袖中，淡笑着道：“不是，我替府中的姊妹抓的。” 说罢，转头到一旁的椅凳上落座，不再多言。 成小五也没再多嘴，照着药单将药抓给她。 成三金不咸不淡的扫了她一眼，转身朝玖玖走去，抱玖玖入怀，也将其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人偷了去。 赫三音见状，叹了一口长气，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药很快抓完了，成小五还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朝赫三音走过去，轻快道：“三小姐，你的药好啦！” 赫三音站起身，正想掏银子，成小五就将药瓶递了过来：“这瓶药散可化瘀。” 说罢，小萝卜头点了点自己的脖颈，似有所指。 赫三小姐愣了一下，成小五接着又道：“或者你也可以在这等等，零爷爷应该快回来了。” 他想，赫三小姐许是遇到什么难事，只有零管事才能帮着解决。 赫三音闻言，眼神不自觉的望向小玖玖的方向，犹豫再三，还不是忍不住问道：“那是，你妹妹吗？” 成小五当即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笑着点头，十分自豪道：“是啊，就是我妹妹！三小姐也喜欢我妹妹吗？” 铺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这边，听到俩人的对话都忍不住看过去。 玖玖挣扎着探出半个头，也好奇的看着赫三音。 赫三音对上她那张小脸，骤然温柔一笑。 “是啊…她的眉眼…好似我的一位故人……” 第248章 知府小姐和打更小厮 眉眼？ 成小五抓耳挠腮，不解的回头看着玖玖。 他家妹妹今年才两岁，能看出什么眉眼？ 成老大闻言，也跟着起身，直白道：“赫三小姐，我妹妹长得好看，我娘说长得好看的娃娃，眉眼都一个样。” 玖玖听到这话，小嘴都忍不住小幅度的抽搐了一下，水眸幽怨的看了成老大一眼。 夸她好看就那么难吗？！ 赫三音闻言，也低头笑了一声，接着提裙款款走来，径直的蹲在玖玖面前，满脸慈爱。 “可是你妹妹是真的好看，不是像谁才好看。” 赫三音朝她伸出手，玖玖犹豫了一下，也将自己的小爪子放在了她的掌心，歪着头朝她甜甜一笑。 也是那一瞬，赫三音觉着自己的心跳都好像骤然间停止跳动了，眼神呆滞，那股熟悉感扑面而来。 玖玖的小手被成三金握住抓了回来，紧接着被抱着站起。 成三金看着赫三音，满眼警惕。 赫三音垂眸敛下眼底翻涌的情绪，也跟着起身，好奇问了一句：“妹妹今年几岁了？” 成家兄弟几个面面相觑，还没未等他们做出回应，零管事就回来了。 零管事乐呵呵的跑进来，怀里还揣着几个热乎乎的肉包子，边走边道：“孩子们快过来！先吃肉包子垫一垫！” 以成老二为首的众人，闻言，齐刷刷的围了上去，七嘴八舌。 “哇～零爷爷！你可太厉害了！” “这肉包子真香！” “爷爷真好～～～” 零管事被左一句“爷爷”右一句“爷爷”给砸昏了头，笑得满脸褶，心里甜滋滋的。 小玖玖也挣扎着落地，双手扑腾到零管事面前，抱住他的双腿，焦急的哼唧着。 零管事最宠她，一次性往她怀里塞了两个大肉包子，可把成老二给羡慕坏了。 “爷爷～” 成小五在一旁晃了下零管事的手臂，指着赫三音道：“赫三小姐好像有事找你。” 零管事这才注意到赫三音的存在，赶忙擦干手朝她走去。 赫三音朝他露出得体的笑，欠身行礼，温声问好：“零管事，叨扰了。” 零管事连连摆手，笑着问道：“三小姐今日是来开药还是…？” 赫三音闻言，语气微顿，接着抬手示意下药包。 零管事当即明白了过来，伸手将她请到了另外一处安静点的地方。 铺子里这会正是人最少的时候，成家人外带着蓝豆豆和阿离一起蹲在了门口，专心致志的啃着肉包子。 零管事老眸含笑看了他们的背影一眼，宠溺又无奈的摇了下头。 “还从未见您这么开心过。” 赫三音出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接着又指着他们问道：“这些人？” 零管事笑了一下，随口解释道：“一些朋友的孩子，闲着没事就放我这，让我这个老头帮着带带。” 赫三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原来零管事同陆家的亲家人是朋友…… “三小姐，您可是过来上药的？” 零管事出声打断她的思路，摸着胡子，一本正经道：“我还是希望您再也不用上药的……” 赫三音回过神，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轻扯了下领子，露出脖颈处一大片的青紫痕迹。 那零管事的脸，当即就黑了下来，语气也不自觉的变重：“赫三小姐，您怎么就是那么不听劝呢！？” 零管事恨恨的轻拍了下桌面，又叹了口大气，直摇头：“在那种地方继续待下去，迟早得断送了自己的命啊！” “赫三小姐，您就听点劝，离开赫家吧！赫知府自顾不暇，怎会管您的死活？” 赫三音将手缓缓放下，低着头，有气无力道：“身为嫡女，府中还有几个清清白白的妹妹，我若是跑了，岂不害了她们？” 零管事的眉头皱得死死的，看着她那张秀丽的脸，脑中蓦然间想到她娘的身影…… 老半响后，无奈摇头。 “罢了罢了，既是您做的决定，您坚持如此，那我这个外人也不便多言。只盼赫三小姐日后可以少受些折磨，早日脱离苦海……” 零管事话落起身，蹒跚着步伐绕到柜子那拿药膏，接着再走近赫三音，轻声道：“三小姐，我替您上药。” 赫三音点点头，转过身去…… 门外啃包子的几人注意到铺子内的动静，好奇的回头看过一眼，接着又转过身继续填饱肚子。 成小五心念着刚刚不小心瞥到的一眼，有些食不入味，小手揪了一下蓝豆豆的衣袖，怏怏问道：“豆豆姐，你跟赫三小姐熟吗？” 蓝豆豆闻言，随意瞥了他一眼，摇头直接道：“当然不熟啊！她是知府嫡女，我是平民百姓，怎么可能熟？” 成小五撇了下嘴，双手撑着下巴，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 蓝豆豆见状，满脸疑惑：“怎么了？你这小鬼头该不会是看上三小姐了吧？她可差了你十几岁啊！” 成家的几个兄弟都被她这话吓得不轻，纷纷惊恐的望向小萝卜头。 “不过…当赫家的女婿…好像确实不错哎！” 蓝豆豆自顾自的想着，全然不顾他人死活。 成老大被惊得咳了两声，缓过劲后赶忙道：“…蓝姑娘…这种话…不能乱说吧？” 再说那赫三小姐比成小五年长十几岁…… 蓝豆豆闻言，调皮的笑了一下，软声道：“哎呀～我就是说着玩得嘛～那些个话本子上不就喜欢这种反差配对嘛～” 成老大被她一番软言软语击得没法了，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成小五幽怨的看着蓝豆豆，不满道：“豆豆姐，少看点话本子吧！红花婶婶说，家里的银子都要被你败光了！” 为了堵住蓝豆豆回怼的话语，小萝卜头的话锋又一转：“我啊，是刚刚不小心看到三小姐的脖子好像有勒痕？” 勒痕？ 众人听到他的话，纷纷好奇的望过来。 蓝豆豆也是满脸疑惑，歪头思考了一会，眉头跟着缓缓皱起，沉声道：“…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是想到了一些事……” 成小五当即接道：“那你快说啊！那三小姐人可好了，若是她被欺负了，咱是一定得帮忙的！” 一旁的成三金听到他这话，不悦的蹙起眉头。 蓝豆豆垂眸思考了大半天，盘着双腿，一本正经道：“那赫三小姐是赫府的嫡女，今年满打满算，也差不多二十了吧？” 她也不太清楚赫府里的千金今年到底几岁了。 “早两年，就是她亲娘离世的第二个月，她的婚事也跟着黄了。那会聘礼啊，嫁妆啊，全都已置办完毕，可偏偏在那个时候，出了意外……” “…城北商贸世族南家嫡长子，南锦风，是个厉害人物，年仅二十三就掌控了全家族的商贸线路。他早年同赫家先夫人，也就是三小姐的亲娘婵夫人相熟，南大公子一直仰慕婵夫人的学识，知晓她出生京都，是御史之女，更恨不得能同她谈经论道，学些繁文缛节的讨厌东西……” 繁文缛节的…讨厌东西……？！ 成老二和成三金听到这，嘴角都没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望向蓝豆豆的眼神也十分诡异。 原来在这位话本子迷的眼中，学识竟是讨人厌的东西…… 成老大的反应则与他们完全相反，看着蓝豆豆的眼神愈发温柔，在她说出那几个字时，没忍住露出一抹宠溺又无奈的笑。 “…这一来二去的，赫家看上了南家的赚钱本事，南家欣赏婵夫人的过往经历，这两家也就互相看对了眼。你们说说看，一个商贸世家极为厉害的公子，一个知府嫡女，多般配啊！这下一步，可不就得定婚？” “这赫三音本就在家排行第三，早该嫁了，有这么一门好亲事，赫知府比婵夫人还要高兴几万倍。怎料婵夫人离世的第二个月，赫三小姐不想着赶紧嫁过去，反倒是犯了浑，竟执意说要为婵夫人守孝三年……” 想到这，蓝豆豆摇头啧啧直叹，回神注意到旁边人都在直勾勾又好奇的望着她，她这心里又油然的生起了一股自豪感，不由得挺直腰板，清清嗓子接着说了下去。 “本来守孝是件好事，说出来也算合理，奈何这赫三小姐，偏偏要选择同城内打更的小厮混在一起。俩人还在青天白日下搂搂抱抱，孤男寡女的，被南家人撞了个正着，南家家主一气之下就退了婚。” 赫三小姐跟打更小厮？！ 成家人大为吃惊，成老二更是好奇的追问道：“打更小厮好看还是南锦风好看？” 蓝豆豆闻言，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这不废话？那打更小厮还没赫三小姐高，满脸褶子，像个地痞流氓，平日里还总流哈喇子，就这能有那风流倜傥的南锦风帅气？” 成老大嘿了一声，双手环胸，百思不得其解。 “那赫三小姐，眼瞎啊？” 第249章 赫知府的歹毒手段 小玖玖听到这，抬头瞥了成老二一眼，蹬着小腿，真想踹死他。 “不不不不！” 蓝豆豆听后更是直摆手，满脸严肃，低声一本正经道：“我瞧着，这其中必有小人作祟！” 成家兄弟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蓝豆豆双手环胸，十分自信道：“你们可别不信我，我这人的嘴，最灵！” “不然你们想，那么一个身世长相都跟南锦风差一大截的人，赫三小姐怎么可能看上他啊？” “这其中，必有阴谋诡计！” 蓝豆豆说出这话时无比自信，虽说那会她也被百姓的闲言碎语带偏过，但凭着多次与赫三小姐的相处，她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可是……” 成老二狐疑道：“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下搂搂抱抱？这赫三小姐若是被强迫的，为何不反抗，为何不辩解？” 蓝豆豆摆手，十分随意道：“这我哪知道？或许是她有什么苦衷吧！” “反正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赫三小姐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至于刚刚小五说的脖颈上的勒痕，许是赫家人干的吧。” “那赫知府本质上是个什么人，你们应该也挺清楚的，我就不多说了。他一下子没了婵夫人这个御史之女作靠山，又丢了与城北商贸世家的亲事，能善待那良善温柔的赫三小姐吗？” 蓝豆豆仔细想想，突然有点心疼那温善的赫三音了。 一旁的成三金却突然沉声道：“赫三音说到底也是京都御史的外孙女，那赫知府若是真虐待她，她就不会反抗逃跑吗？” “对啊！”成老二猛一拍大腿，振振有词道：“就跑到京都，向御史告状，狠狠的惩罚那赫狗贼也行啊！” 蓝豆豆苦着脸，煞有其事道：“婵夫人又不止诞下这一个女儿，赫三音跑就跑了，但她那两个嫡亲妹妹可怎么办？” “若是到时人没跑成，两个无辜的妹妹也受到牵连，她们仨不知道得被赫家人怎么折磨。” 成老大见他们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紧张的环顾四周，接着出声制止道：“你们小点声！咱就是平头百姓，在这妄议知府家的事也就算了，还这般肆无忌惮的喊出来，不要命了？” 蓝豆豆闻言，迟来的捂住嘴，紧张兮兮的看了一圈周围的人。 幸好这会街上的行人不多，不然他们这番话传到知府那，药铺都得跟着倒霉。 成老大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抬头又瞥见赫三音朝门外走来，赶忙示意所有人起身。 “三小姐。” 他率先毕恭毕敬的朝赫三音行了个礼，其他人也被吓得一激灵，跟着起身齐齐喊道：“三小姐。” 赫三音对几人微微欠身，转头又将目光落在了玖玖身上，嘴角含笑，缓缓朝她走去。 “零管事，这女娃娃实在可爱的紧，我这里有一把我娘留下来的小金锁，就送给玖玖妹妹吧！” 赫三音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小金锁，作势就要塞入玖玖怀里，却被成三金挡了回去。 “三小姐，我妹妹小，不需要这些。” 成三金冷脸说出这句话后，直接抱着玖玖回药铺。 赫三音依依不舍的望着玖玖，满脸的失落藏都藏不住。 零管事赶忙道：“三小姐别误会，三金这孩子没有其它意思……” 赫三音勉强笑了笑，摇头柔声道：“我懂的，是我太过冒昧了。” “零管事，告辞了。” 赫三音没再久留，道别后转身朝赫府的方向走去。 零管事看着她的背影，又是一声惋惜长叹。 “零爷爷。” 成小五扶着零管事进药铺，十分直接的问道：“三小姐的脖子是不是受伤了啊？我刚刚看到她领子处的肌肤青紫了一大片，可吓人了！” 零管事听后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他的嘴，朝铺子里看了一圈，见四下无人，又赶紧将铺子的门给关了起来。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口无遮拦的了？” “快别说了！赶紧去吃饭！” 成小五不满的嘟囔道：“我是看见铺子里没人才敢问的啊！剩下的又不是外人！” 紧接着他又缠上去抱住零管事的胳膊，撒娇道：“零爷爷你就告诉我们嘛～豆豆姐刚刚都跟我们说了赫家的事了，那三小姐过来不可能什么事都没跟你说吧？我刚刚都看到你往柜子那拿药膏了！” 零管事戳他脑门：“你个小鬼灵精，别人的事少打听！” 话落，他径直到后边将饭菜都呈上来，招呼成老大等人赶紧过来吃饭。 在此期间，成小五孜孜不倦的缠着他问关于赫三音的事，蓝豆豆也在一旁帮腔，指望着能从零管事这里知道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零管事被他们缠得受不了了，只能将筷子放下，很是严肃道：“告诉你们也可以，但是这事不准传到外头去！” 成家人点头如捣蒜，就连玖玖也跟着晃小脑袋，眼巴巴的望着他。 零管事又十分警惕的望向蓝豆豆，蓝豆豆的身体顿时僵住了，眼神乱飘，最后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脱口保证道：“不说不说！打死都不说！” 但是写到话本子上…总没人说不行吧…？ 零管事这才缓缓解释道：“她那伤，是被赫知府，也就是她亲爹亲手勒的。” 蓝豆豆闻言，身体微微后仰，眼神洞悉一切，扫向饭桌周围的所有人，像是在说：被我说对了吧？ 成老大不解且大为震惊：“一个亲爹，亲手勒自己的女儿！？” 零管事满脸沉重的点了点头，无声叹息：“唉～两年前那事，你们也知道了吧？” 在场人纷纷点头。 零管事接着又道：“就是从那以后，赫知府就像疯了般，不是命令府里的手下殴打三小姐，就是亲自拿白绫，好几次想直接勒死她……” “一年多前，赫三小姐被打得奄奄一息，府里也没个下人敢帮她请大夫，家里的姊妹也不敢跟赫知府对着干。那会都深夜了，街上也没什么行人，她自己踉跄着跑出来，不敢去寻大夫，只能跑到药材铺里求我帮忙。” “…我与她的亲娘婵夫人也算是旧识，见她如此狼狈，于心不忍，便几次三番搭救她……” 蓝豆豆震惊道：“零爷爷，你还跟婵夫人认识啊？” 零管事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成小五才不关心什么婵夫人，一心只想知道关于赫三音的事。 “零爷爷你快说呀，三小姐后来怎么样了啊？” 零管事直摇头，满脸心疼道：“就如你们今天看到的这样，她已经挨了足足两年的打了。那赫知府就像是疯了，原以为娶了新夫人后会收敛些，近来却愈发阴晴不定了，发起狠来，连续两晚勒得三小姐差点断了气……” “…三小姐同我说，昨晚还是那赫七小姐突然出现打断了赫知府，她才得以保住小命，但也因此害得赫七小姐挨了两巴掌。” 成老二听后也是错愕不已，满脸震怒，义愤填膺的拍桌，恼怒的吼道：“不是…那赫老狗有毛病吧！？什么破德性啊？喜欢用白绫勒自己女儿的脖子？！他是个变态吧！” “谁说不是呢？！” 蓝豆豆也紧随其后，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咬牙切齿：“老东西！死变态！用白绫勒自己女儿泄愤！就该把他那命根子给拔了！” 成三金也难得露出一脸的嫌恶，饭都没胃口吃了，放下筷子，有些恶心反胃。 成老大忧心忡忡的问道：“那赫三小姐，还能有多长的命被他继续折磨？” 提起这个，零管事就一脸痛惜。 “唉…三小姐不舍得府里另外两个还未出嫁的亲妹…即使被折磨得痛苦不堪也不肯逃离……” “原是期盼着，赫知府娶了新夫人后能忘了这事，怎料才停歇不到三个月，又变本加厉的折磨人了。” 这次的手段比原先的还要狠戾…… 蓝豆豆攥紧拳头，难言道：“那赫老东西该不会是有那个什么隐疾大病吧？喜欢做这种事的人就该被活阉了！” 似乎想到什么，她又十分激动道：“零爷爷，那赫老东西那么变态，婵夫人的死肯定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她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零管事被她吓得差点从椅子上翻了下去，惊恐的瞪大双眼，赶忙上手捂住她的嘴，焦急得语无伦次：“哎呀你这丫头…我这…你们…这嘴…哎呀！你这嘴可是要闯大祸的啊！” 成老二不以为然，拍手接着吼道：“闯什么大祸？！我就觉着蓝豆豆说得对！瞧那赫老东西贼眉鼠眼，一脸丑相就不像好人！” “老东西！我呸！把他千刀万剐了才好！” 零管事急得直跺脚，捂住这个又捂不住那个，最后累得气喘吁吁，指着他们直摇头。 “…你们…你们这些个孩子啊！不懂事…太不懂事了！咱青州本就是那赫知府说了算，你们若是在外面也管不住嘴，迟早得出大事！” 第250章 怕小玖玖埋怨她 成老大在一旁帮着零管事顺气，温声安抚道：“爷爷您别激动，他们就是在这里逞逞口舌之快，不可能传到外头，更不可能到外面说闲话的。” 零管事双手撑着膝盖，长叹一声气，看着面前的几个孩子，无可奈何。 本来一个成老二就够闹腾了，现在还多加了一个不怕惹事就怕事小的蓝豆豆。 蓝豆豆在成老大的眼神施压下渐渐将头低了下去，乖乖的吃起面前的饭菜，不再吭声。 成三金则出声询问道：“零爷爷，那赫三小姐有说自己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吗？” 总不能真的一直在赫府里耗着吧？这样下去，迟早都得被勒死！ 零管事也觉得这事实在闹心，他人微言轻，帮不了人家什么，所有能说的，他也都说了。 “唉～赫三小姐已经说了，除非府里的两个亲妹能够嫁出去远离这里，要不然她这辈子都在这赫府里发酸发臭。”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了。 赫三小姐这回就算不死，也得被扒下来一层皮吧？ 成家几个兄弟面面相觑，皆是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玖玖啃着鸡腿，眼神却游离着，好似有些心不在焉，最后甚至撇下鸡腿半趴在饭桌上，盯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成三金察觉出小奶娃的不对劲，摸着她的小脑袋，将她一把抱起，轻声细语：“吃饱了？那跟哥哥回家？” 用完这顿饭确实该回家睡觉了。 小玖玖软糯糯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惆怅得像个满腹心事的女娃娃。 成三金只当她是吃累了，抱着她起身向众人告别。 零管事这会正为赫三音的事发愁，也没心思跟成家人道别，摆摆手就让他们离开了。 成小五和蓝豆豆则继续留着看铺子，好让零管事抽空休息一会。 顾家小宅里，成河清和柳青青已经从集市那回来了，白禾禾也回到自己的夫君家了，见到成三金等人时，俩人赶忙迎上去。 “你们回来了？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成河清率先出声问候他们，却见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好似没什么精神。 柳青青则直奔玖玖面前，见小奶娃窝在成三金的身上睡过去了，不自觉的放轻声音询问道：“睡着了？” 成三金笑着点点头，接着将玖玖交给了柳青青，由她抱回房里休息。 待安置完玖玖后，柳青青将几兄弟聚了到了房前，试探又略带一丝不好意思的问道：“大勇啊，你们当初是怎么把鱼卖出去的啊？” 她们卖了一早上，才卖出去两条鱼，吆喝得嗓子都快冒烟了…… 想当初成老大等人，可是用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就将几筐鱼全给卖出去了。 柳青青和成河清想到这，觉得很是羞愧，白长这几个孩子十几年，卖起东西来竟还不如他们的一半…… 成老大和成老二听到这话也是足足愣了十几秒，得亏一旁的成三金好奇多嘴问了一句：“娘，大姑，你们卖了多少鱼？” 这话一出，对面俩人的脸色都变了，互相对视一眼，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成三金心领神会，浅笑一声道：“下午让大哥和二哥去卖吧，他们有精力有力气，没准能比娘和大姑卖得更快些。” 柳青青闻言，眼睛都亮了，点头忙回道：“好啊好啊！就大勇，你带着二锅去卖鱼！” 成老大也回味过来了，不拆穿不追问，笑着道：“好，娘和大姑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和老二就行。” 柳青青乐得轻松自在，捶着后腰，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哎哟…这卖东西确实也是不容易……” 近两年，她几乎是没日没夜的站在灶台边，什么农活、什么买卖，她基本都没参与过。偶尔体验这一把才知道，做什么都没那么容易，她家男人过得也是累得紧。 成河清嘴角含笑，忙帮她捏了下肩，柔声道：“过日子不都这样嘛？每件事总得有人去做，你也做得够多了，剩下的就交给这些孩子们吧！” 柳青青认同的点点头，调侃道：“说得也对，咱是该适当多放些活给他们了！” 成家几个兄弟巴不得柳青青这话说的是真的，平日里他们要帮忙，柳青青嫌弃得不行，变着法将他们撵走，死活不让他们插手。特别是家里几个念书的孩子，柳青青生怕他们干一丁点活就会因此而耽误了接下来的县试。 成老大等人对此也是束手无策，总不能跟她犟吧？ 成三金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娘一眼，转身朝外走去，急匆匆的跑了趟药铺，再回来时，手上已经多了包膏药。 他直奔柳青青的屋内，见柳青青正趴在桌上小憩，心里某块地方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有丝丝愧疚之情跟着生了出来。 “娘……” 成三金轻手轻脚走了过去，低声唤道：“去榻上歇息吧，桌上硌得慌。” 柳青青也没睡着，听到声响，抬头，双眼迷瞪着，看到来人是成三金，挤出一丝笑容，温声道：“是三金啊…怎么没去休息会？找娘有什么事？” 成三金顺势坐了下来，不答反问：“娘怎么不去榻上歇息？” 柳青青闻言，瞟了眼远处鼓起来的小小一团，无奈笑着摇头：“你妹妹近来睡得浅，我这凑过去，该把她闹醒了。” 成三金了然般点头，接着又将手中膏药递了出去，缓缓道：“娘，这是用药草特制的膏药，贴在酸痛之处，兴许有缓解之用，你快试试看。” 柳青青讶异的轻呼了一声，看向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 这孩子是真体贴入微…自己只是随意的揉了下腰，他立马就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了…… 柳青青感概颇多，心里暖烘烘的，温柔的笑着道：“好，还是我们家三金有心。” 成三金闻言，满脸愧疚道：“大哥和二哥都有为娘分忧的本事，就我什么也不会干，买些膏药什么的，总得上点心。” “胡说。” 柳青青轻拍了下他的手背，满脸不赞同道：“你哪里什么都不会干了？四牛走后，家里那么多活，你什么时候少干过？再说了，玖玖年纪小，我和你爹他们又忙得脚不沾地，若是没有你，她可该怎么办？” “你娘我也是过来人，这照顾孩子可比干那些农活累多了，何况玖玖还比寻常的孩子更闹腾……” 成三金听后，忍不住插嘴反驳道：“妹妹不闹腾，妹妹可爱得很，照顾她一点都不累。” 柳青青听后一脸欣慰，直感叹道：“你二哥要是有你一半的觉悟，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要挨你爹的揍……” 娘俩笑着谈论了许多家长里短和学堂趣事，期间成三金还将赫三音的事随口告诉了柳青青。 柳青青得知后也是愤怒不已，想到那赫三音可是玖玖的亲三姐，这心里就愈发难受了。 所谓爱屋及乌，她这会是真切的感受到了。 说到底，那赫三音与玖玖也是血脉相连的亲姊妹。何况她还是那么温柔体贴的姑娘，当初若不是她出现拉走了赫老六，他们家估计都得被赫老六扒下一层皮…… 柳青青惋惜叹道：“这赫三小姐可是个好人……” 这要是被活活勒死在赫府里，估计也没人敢帮她收尸吧？ 柳青青越想，心就越慌，面上却不敢表现得太过关心赫三音，只能暂时将成三金给打发走，在屋内来回踱步后，终是忍不住披了件外衣…… 去找小陆捕头他爹帮忙！ 柳青青冒着寒雪跑到赫府，劳人去送了个口信，说自己是陆管家的亲戚，那小厮也算机灵，跑着去将陆管家给请了出来。 “哎哟亲家，你怎么来了？” 陆老爹看到柳青青那会，脸上堆满笑，十分欢喜道：“今晚可是要同我们一起用饭？叫上你家的几个娃娃，趁你们还没离开，咱两家得多聚聚啊！” 柳青青忙笑着应付下来，说了几句体面话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步入正题道：“亲家，我确实有事找你帮忙，是关于赫三小姐的，我听三金他们说了赫三小姐的事……” “…我觉着她实在可怜，关键是她也曾帮过我们家，那事小陆捕头应该也跟你说过……” 陆管家摸着胡须，若有所思的点头，“所以，你是想让我？” 柳青青半弯着腰，低头，万分诚恳道：“到底是个心善的好姑娘，我想劳烦陆管家，若是当真闹出大动静，能不能想办法，至少保住她的命？” 陆管家闻言，整张脸都皱巴起来了，沉思大半响后，回道：“我…尽力！” 柳青青当即松了口气，鞠躬直感谢。 自从听成三金说完那些事后，她这心里总是不得劲，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她觉得自己若是不做点什么，等玖玖长大后知道一切，兴许还会因此怪她。 果不其然，怕什么来什么，当天晚上，赫家甚至闹得见了血…… 第251章 当年的阴谋诡计 赫府内院。 “爹，真的不是我放他进来的……” 赫三音跪在地上，泪眼婆娑，苦苦的解释着，偏偏坐着的那男人不动如山，冷睨着她，似乎什么都听不进去。 “老爷～咱家这姑娘哟～是真不听话啊～” 赫途的左边坐着他新娶的肖夫人，那女人刻意掐着声音，不断的添油加醋。 这肖夫人是替行州那未嫁成的夫人嫁入赫府的，她是青州第二大钱庄里的大小姐，这是赫途选择她的最大原因。 赫三音眼眸含泪，不可置信的望向她，瞧她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能是什么好人？ 自从肖夫人入府，她们姐妹七人的吃穿用度就一削再削，钱都用去给肖夫人买胭脂水粉去了。 就算如此，这肖夫人也想过要消停。 成婚第二月起，往日对她们的慈眉善目消失得无影无踪，每日都变着法的咒骂她们姐妹七人。到了晚上就不断的在赫途耳畔吹风，说她们姐妹七人在府中就是废物、赔钱货，需尽快将她们给送出去…… 赫三音一想到这女人歹毒的心肠，那颗心就如坠冰窑。 府中到底没有一个是她的亲生子女，所以她一点都不顾赫老三等人的死活。 甚至可以说，这女人比连房侧夫人还狠…… 赫三音绝望的低下头，无措的掉着眼泪，黑夜里下着大雪，她跪在冰凉的地板上，两边是府中的丫鬟小厮。 就在刚刚，当年在青州城内与她闹出糗事的小厮出现在了她的屋内。 赫三音那会正在休息，一睁眼看到那满脸褶子的打更小厮，吓得连连惊叫，最后被府中的下人发现。 赫途大发雷霆，一气之下直接将与赫三音在屋内拉扯的打更小厮给关进柴房，还命人将赫三音给拖到了佛堂，似有狠狠惩戒她的意思。 赫三音百口莫辩，但为了活命，她跪着将嘴皮子都给说破了，可根本没人相信她的话。 因为这一切，全都是肖夫人一手策划的！ 原来那肖夫人愿意在行州退亲时嫁入赫府，为的就是报复赫府里嫡出的三个姑娘——赫老三、赫老四、赫老五，皆出自婵夫人。 肖氏早年曾喜欢过一个秀才，那秀才文质彬彬、待人和善。最重要的是，他还救过肖夫人的命。 肖夫人心属于他，也不介意他是个穷书生，每日追在他身后，可那秀才满心满眼却是另一个人——婵夫人。 只要婵夫人到庙里布施，他就会眼巴巴的跟过去，默默的在她身旁伺候，想尽办法找她攀聊。 秀才爱慕婵夫人，却也知晓她早已有了郎君，没敢逾矩，更没敢靠得太近，只能在远处痴痴的望着她。 肖氏每每想到那个场面，心就揪疼难受得厉害。原以为婵夫人死后，秀才就能看上她，跟她成婚过日子，没想到秀才却要离开青州了。 临走前，肖氏亲眼看到他去赫府寻了赫三音，给了赫三音一个锦囊，同她耳语许久，也不知允了她什么承诺。 她还看到秀才卖了在青州的书画摊，将所有的银子都给了婵氏留在府内的几个女儿，几乎是替她们做足了打算，铺好了后路。 肖氏头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爱屋及乌，也明白了秀才对婵氏的爱是她无法想象的。 即使这样，她也忍了，苦苦哀求秀才不要走，可秀才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而她却为了秀才在大婚当日落跑，最后也没留住那个狠心的男人。 自那以后，肖氏的心硬得跟块石头似的，脑中每每想到婵氏那个死人的脸就会暴怒。久而久之，积恨成山，不甘就此罢休，借着她家有个钱庄造势，接近赫途。 她用了一个月摸清了赫家所有人的底细，看着赫三音那张酷似婵氏的脸，她的报复心也跟着燃起，后来还听说赫老三马上就要嫁到城北南家，那口气更是梗在心间，死活顺不下去了。 因此，肖氏想了个法子，一个近乎可以毁掉赫老三的法子。 她买通了青州城里的打更小厮，让他去毁赫三音的名声，而肖氏则用婵氏的死有蹊跷为由，将赫老三给引了出来。 打更小厮既能收到一大笔银子，又能摸到赫三音那个小美人儿，自觉自己赚大了，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赫三音主动寻到了打更小厮的住处，兜转间又被打更小厮骗到了热闹的大街上，那小厮说在大街上见过以前在婵氏身旁伺候的婆婆。 赫老三没等来打更小厮的解释，就先被他用迷魂药迷晕了头脑。在大街上，俩人抱得严丝合缝，就在打更小厮要亲下来时，南家的人出现了。 南家下人指着赫老三，不由分说的咒骂她，当着街上所有行人的面。 赫老三被迷魂药迷得浑身软绵无力，只能靠在打更小厮的身上，无力的摇着头，直到恍惚间，看到南锦风的身影，最后连怎么回的赫府都不知道。 南锦风阻止了南家下人的毒骂，还命人将她与打更小厮分开，帮着她遣散了周围人，给她留了最后一丝脸面，却也还是将婚给退了。 因此，赫三音被赫途毒打了一顿，那一顿打近乎要了她半条命，之后不管怎么解释也没人再理她了。 听说那打更小厮也走了，离开了青州，赫途差人去寻找时，见不到他半个影子。可没过多久，那人又悄无声息的回来了，赫途那会也没心思再管那个小厮了，只一个劲的折磨赫老三。 肖氏惦记着婵氏留下来的三个女儿，两年了，整整两年，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偶然间看到赫老三竟还能在街上走动，她气得恨不能跑过去扇她几巴掌。 那时恰好又听说赫家新娶的夫人跑了，肖氏觉着自己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好过了，毕竟时至今日，她还在心心念念着秀才，既然她不好过，那婵氏留下来的几个女儿也别想好过…… 肖氏思考了一晚上后，毫不犹豫的带着几万两的嫁妆，嫁入赫府，成为赫家的新正房夫人。 今日又是一场局。 故技重施，肖氏经过了两个月与赫老三的相处，知晓她绝无可能再上当，所以选了另一个冒险的方法，将打更小厮弄进赫府，进入赫老三的屋内，意图直接毁了她的清白。 没成想，那陆管家竟听到了赫三音的尖叫声，迅速的带人闯入了屋内，打乱了她最重要的一步计划。 不过，现在也好…… 只要她继续在赫途这个老废物耳边吹风，让赫途直接将赫老三给打死…也不错！ 肖夫人低头，扯着嘴角冷冷一笑，好整以暇道：“哎呀，三姑娘，你怎么就那么恬不知耻呢？” 赫三音没有理她，含泪咬牙转过头去，双手紧攥成拳。 肖夫人见状，不紧不慢的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一脸惋惜道：“老爷，你看看咱家三姑娘，多漂亮的一个小美人儿啊，怎么就瞧上了那满脸褶子的臭打更的呢？” “依我看啊，三姑娘既然如此喜欢那臭打更的，不如就将她许配给那人，成全他们算了。” 她是故意那么说的。 果不其然，赫途听到这话，脸都黑了。 “砰！”一声，拍案而起，怒音吼道：“他做梦！” “我赫家的女儿，就算是死，也不能嫁给那肮脏的打更人！” 肖氏听到这，不由得露出得逞的笑，轻佻眉头，佯装柔声道：“老爷，可别说气话，咱家三姑娘可是嫡女～～” 赫途冷眼望向赫三音，咬牙切齿：“本官的嫡女，可不止她一个！” 赫三音已经心如死灰了。 她其实知道为什么赫途再娶相隔几月后又跑来折磨她，用白绫勒她。 这一切若是没有肖氏的功劳，她不相信。 事实证明，也确实是肖氏突然又反复的提及赫三音当年与那打更小厮的事，这才激怒了赫途，老东西一发疯就重新去折磨赫老三。 赫三音红着眼，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如释重负的笑了一声，抬头望向赫途，哑声绝望道：“那，爹，你就杀了我吧。” 反正她也活够了，与其受折磨又受辱，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赫途震怒：“你以为老子不敢杀了你吗！？” 话落，他直接冲到赫三音面前，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颈，几乎将她半拎了起来。 赫三音张着小嘴，本能的喘息着，双手无力的扑腾，双眸里布满了恐惧。 朦胧之际，她看到了赫途眼里的嫌恶与狠戾，看到了赫途那张阴鸷丑恶的嘴脸，落下一滴泪，闭上双眼，不想再看这张丑陋的老脸。 赫途双手合拢收紧，眼神愈发阴毒，死死的瞪着赫三音，试图直接将其给活活掐死。 肖氏就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看着，还不准府中的下人求情。 千钧一发之际，陆管家急匆匆跑来了。 “…大人…饶命！饶命啊大人！” 第252章 赫府走水 陆管家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 赫途听到他的声音，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些，理智也渐渐回归，冷哼一声，掐着赫三音的脖子，一把将其甩到旁边。 赫三音弱弱的哼唧着，想剧烈的咳嗽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手心捂着喉咙，脖颈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尤为吓人。 “三姐！” 赫老六和赫老七就跟在陆管家身后，见此场景，着急忙慌的扑过去搀扶她。 “三…三姐…你没事吧？” 陆管家瞟了她一眼，赶忙“扑通”一声跪在赫途面前，恳求道：“大人，三小姐再怎么错，也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虎毒还不食子呢…… 赫途缓了口气，冷眼看着他，寒声呵道：“骨肉？呵！留着这个畜牲，只会让我赫家更加脸面无存！” 赫老七听到这，没忍住抬头瞟了他一眼，极快的移开视线，心里却忍不住吐槽道：还脸面…单你一人娶了又休无数次…赫家还能有什么脸面…名声早臭了！ 陆管家心里也是焦急得不行，面上却只能强装镇定，脑中飞快的想着应对的法子，苦口劝道：“大人，虽说这事传出去确实是对咱赫家不利，但三小姐是婵夫人十月怀胎辛苦诞下的第一个嫡女啊！老奴那会也是亲眼瞧着了，就是那打更的意图对小姐不轨，小姐才是那受害人，大人理应先严惩那畜生，为小姐作主才是啊！” 赫途心里能不明白吗？ 他就是气，觉着赫老三又断了他的财路、又脏了他赫家的名声，还害得家里的几个姑娘更难寻有钱有家世的人家，所以即使赫老三才是无辜被牵连的那个，他也恨不得掐死她发泄。 更何况，赫老三方才还敢顶嘴…这简直就是在所有下人的面前驳他的面子…！ 赫途这种人，哪忍受得了？ 至于那个打更小厮，他更不会让那人好过！ 陆管家在赫府几十年，极会察言观色，见赫途的脸色愈发阴鸷，赶忙起身，猫着腰到他身旁，附身过去耳语：“大人…掐死三小姐是小…没法向御史夫人交代是大啊！咱这府里要是一连死了两个婵夫人所出的子女，御史夫人难免动怒牵连于您啊……” 婵夫人去世不到两年，她所出的子女接连也跟着去了，京都那边能不起疑吗？ 赫途半眯着眼，若有所思的盯着地上缩成一团的赫三音，咬着牙忍了忍…没忍住，还是上前对着她的胸口踹了一脚。 “你个废物！” 那一脚的力道之大，把一旁的赫老七和赫老六也给殃及了。 赫老六吨位大，所以只是被轻扯了下肩膀，赫老七则同她一起后倒在了地上。 赫三音疼得整张小白脸都皱成一团了，闷哼一声，躺在地上彻底起不来了。 “三姐……” 赫老七俩人也不敢大声呼喊她，只能无措又害怕的抱紧她，甚至是不敢抬头看赫途的脸色。 赫途双手叉腰，来回跺脚焦急的走着，老脸黑乎乎的，抿着的薄唇似乎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变得又老又丑，再没了两年前微俊朗的模样了。 陆管家站立在一旁，倒吸了口凉气，面露担忧，满眼心疼的看着地上紧紧相拥的三人。 一旁的肖氏也气定神闲的站着，阴鸷的眼神一直落在陆管家身上，似乎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老不死的狗东西…坏她好事…！ 正当她想开口说点什么时，佛堂外响起了一阵骚动，动静极大。 “走水啦～～走水啦～～” “来人！快来人啊！” ！。 “……” 佛堂里的人听得不真切，只是齐齐的朝外看去。 赫途板着脸，厉声呵道：“哪个蠢东西在外闹事！？” 下人闻声扑了进来，重重的跪在地上，急声禀告道：“大…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后院连房夫人与柴房的位置起火了！那火都快蔓延到前院来了！” “你说什么？！” 赫途闻言，脸色骤变，瞬间慌了神，抬腿就往佛堂外跑。 肖氏见状，瞪大了眼，急声喊道：“老爷，三姑娘的……” “把那小畜生关在佛堂里！本官晚些时候再来收拾她！” 赫途想也不想就打断了她的话，头也不回的冲往后院。 肖氏气坏了，难得在众人面前失态，神色大变，十指攥着衣袖，恶狠狠的瞪着赫三音。 “死丫头…这样都死不了…命真大…！” 佛堂里的下人听了这话，吓得头都没敢抬起来，皆是默默的退了出去。 赫老六更是震惊了，原本胖嘟嘟的脸颊鼓了起来，不可置信的望向她，“…你…娘你…我们虽不是你亲生的，但你也不用那么歹毒吧？！” 她确实是今天才知道肖氏竟有这种吓人的想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一旁的赫老七却表现得毫不意外，镇定自若的抱紧瑟瑟发抖的赫三音。 她早知肖氏不是什么善茬，况且她与赫老六也不同，她没有一个娘是江南才女，身后没有护着她的后盾，所以也就没有资格去同肖氏顶嘴。 肖氏半眯着眼审视她，淡声威胁道：“老六，你最好管紧自己的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也得门清。你爹现在信你们多点还是信我多点，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惹急了我，我立马让你爹把你许配给城外杀猪的人家！” 话落，她狠狠的剜了肥头大脑的赫老六一眼，紧接着缓缓蹲在了赫三音面前，尖长的指甲掐住赫三音的下颚，拉了过来。 那指甲犹如小细刃，无须多使力就插入了赫三音下颚处的肌肤里，丝丝的鲜血开始往外冒，染红了肖氏的两个指甲盖。 赫老七和赫老六见状，脸色一白，双手蠢蠢欲动，但终是畏惧这肖氏的权势，没敢出手阻拦。 “赫、三、音！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里吗？”肖氏贴着她的左耳，低声阴阴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那双眼睛，成日里装作无辜又可怜的模样，叫人看了就烦！” “放心吧！你绝对逃不掉！要么永失清白受尽折磨！要么就给我去死！” 婵氏欠她的、夺走她的，她统统都要赫三音来偿还！ 肖氏时至今日，还是会忍不住想到秀才看着她们娘俩的眼神，那温柔又耐心的模样，深深的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可明明…先遇到秀才的…是她啊！ 当年她受困于山间，秀才就犹如一束光，直直的闯入。明明他的身板也很薄弱，却硬是背着她下山再回到青州，走到最后都差点虚脱了。 肖氏的双眸中含着恨，那股子恨意让赫三音实在捉摸不透。 她是真不知道为什么肖氏那么厌恶她…… 赫三音冷漠且平静的与她对视，下颚处的痛感刺激着她，煞白的小脸也显得尤为倔犟。 肖氏咬牙，不甘的将其甩开，起身拍拍衣裙走人。 陆管家见人走了才敢跑进来，同时不忘将佛堂的门给合上，隔绝外面的喧闹。 “三小姐，你没事吧？？” 他急匆匆的跑近，还未站定，赫老六就拽着他的胳膊质问道：“管家，那火该不会是你放的吧？” 陆管家脸色大变，连忙矢口否认道：“那怎么可能啊？老奴怎么可能做得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 赫老六这才放开了他，满腹疑惑：“外面飘着大雪，这火是怎么点起来的？” 还有，谁能干这种缺德事……？ 赫老七闻言，沉声猜测道：“会不会是那关在柴房里的小厮？” 四人实在想不通，大雪天是怎么让火烧得这么大的，外面都闹翻天了。 赫老六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不耐烦的挥手，暴躁道：“不管了不管了！这府里就没什么好人，一把火将所有东西烧光光了才更好！” 陆管家没再搭理她，俯身查看赫三音的伤势，十分冷静的建议道：“三小姐，要不你还是跑吧！离开赫府才能保住性命！” “是啊三姐！” 赫老六闻言，连忙道：“我带你一起跑！去三才观找我娘！你如果现在不跑，爹和那个肖贱货肯定会折磨死你的！” 赫老七也满眼担忧的望着她，直点头。 赫三音虚弱的抬起头，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三人，张嘴哑声道：“我…若是…跑了…你们中，定有人…要遭殃……” 更何况这府里还有赫老四和赫老五，她一跑，那俩人肯定得被肖氏抓去发泄。 因为她一个人，全部人跟着遭殃，她于心何忍？ 赫三音苦笑一声，真挚道：“谢谢你们…但你们，别再管我了…肖氏携带万两白银入府…爹肯定会听她的话……” 毕竟赫途只喜欢有用之人，现在的肖氏就是比她们任何一个人都有用。 “…别因为我…连累了大家……” 其余皱着眉，安静的听她说完所有的话，心情也是万分的复杂。 赫老六干脆直接坐在地上，咬牙恨恨道：“三姐，大不了我们就一起跑！带上四姐和五姐一起！反正无论如何都比留在这等死好！” 第253章 锦囊信物 陆管家也十分赞同。 他早已答应了柳青青要保住赫三音的性命，不过就算是没有允诺她人，为了婵夫人，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赫三音去死。 “三小姐，你就听我们一句劝吧！” 赫三音紧闭双眼，痛苦又缓慢的摇头。 在她心中，她是姐姐，是娘走后，几个妹妹唯一的依靠…… 因为她一人的过失，要几个妹妹跟着她受苦，到处颠沛流离，她真的做不到。 赫三音想，与其如此，她还不如死了，免得祸害其她人。 “管家…你就别管我了…若是惹恼了爹和…肖夫人…你今后在府里也不会好过的……” 依着肖氏的性子，陆管家刚刚坏了她的好事，她肯定已经记恨上他了。 陆管家却毫不在意道：“小姐不用管我，我再过两月就要离开赫府了，也不怕肖夫人找我麻烦。” 赫三音还是觉得不妥，瘫在地上，无力的摇着头，耳边源源不断传来的声音，她好似也都听不到了。 她的眼神虚飘着，不经意间看到手腕处的红绳，脑中灵光一闪。 对啊…她还有秀才给她的香囊…… 手腕处的红绳就是香囊里的，秀才说那是从庙里特地求来的平安绳，原本是要送给她娘的。 她像是抓到了最后一丝生的希望，慌乱的往宽大的袖中掏着东西，老半响后，拿出一个红色的小香囊。 赫三音盯着它，不由得露出一丝牵强的笑，将香囊塞到陆管家的手里，低声恳求道：“…管家…求你…帮我…帮我将这香囊…送到城北的南家…南锦风手里…一定，一定要亲手交到他手里！” 陆管家紧紧握住那个香囊，担忧的看着她，犹豫挣扎了一会，咬牙起身道：“三小姐，你一定得活下去！不要在这种地方赔了性命，不要跟大人硬碰硬！” 赫途那种人，根本不会在乎亲生女儿的死活。 赫三音虚弱的笑着朝他点头，接着倒在赫老七的怀里，疲惫的闭上双眼。 秀才曾同她说过，这香囊里有她娘留下的东西，也有他自己留下的东西。他日若是遇难，不管与南锦风的关系如何，都可将这香囊交给他，他自有办法助人解难。 赫三音这会才想起来有这个香囊的存在，不能跑、又不能连累姊妹、又想要活着，那就只有这个法子了。 “三姐。” 赫老六轻轻的拽了下赫三音的袖子，将脑袋凑上去，满脸好奇又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南家？南锦风？是那个长得超级帅气，家里又有钱，又至今未娶的南锦风吗？” 赫三音轻抬眼帘，无奈的笑一声，轻点了下脑袋当作回应她，接着歪头沉沉的睡了过去。 赫老六得到了她的回应，眼眸里顿时闪着亮光，双手捧着脸颊，痴痴的笑了出来。 她家三姐同南锦风认识，那她岂不是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拿下南锦风，成为南少夫人？！ 赫老六开心了，独自一人对着大门的方向傻笑。 赫老七完全不明白她兴奋个什么劲。 那南锦风不是跟她家三姐闹掰过吗？ 思及此，她忧心忡忡，忍不住直叹气。也不知赫老东西扑完火后会不会过来继续折磨赫三音，届时救兵未到，她们又该怎么办？ 赫三音虽同她不是一个娘所生，但往日对她也是极好，知道她是家里最小的妹妹，经常会把得来的好东西分她一半，所以她也理应极力护着赫三音。 赫老七常常想，若是她与赫三音是同个娘生的，那该多好…… 至少，在婵夫人没离世前，她们也是浸在爱中长大，无忧无虑的官家小姐。 “三姐…会没事的……” 赫老七抚着她的后脑，低声喃喃道：“夫人会保佑我们的……” 赫三音其实还没完全睡过去，只是无力睁开眼睛，也无力动弹。听到七妹的喃喃自语后，她的鼻头一酸，眼泪像是开了闸般，又止不住的滑落。 她想她娘了…… 姐妹仨人谁都没离开佛堂，一直祈祷着赫途今晚可以把她们给忘了，这样她们至少能强撑着等救兵到来。 实际…赫途也确实没精力管她们…… 后院走水，只是看起来吓人、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不然，大火很快就被寒雪给浇灭了。 也不知是哪个下人到处乱嚎叫…… 赫途暴怒，差人到处寻找起火的具体位置，就是小破柴房了。 下人们没在柴房内见到任何人影，那打更小厮早跑了，至于那火，八成也是他点的，为的就是趁乱逃跑。 所幸这场火没人受伤，赫途也下令全城搜寻那打更小厮的踪迹，找到后直接关入大牢。 此外，跟着打更小厮一起不见的还有连房侧夫人。 赫途望着关押连房侧夫人的院子，整张脸黑如炭，咬牙切齿的呵道：“给本官搜！让陆成带着所有捕快，就算是把青州翻了，也要把那臭打更的给本官逮回来！” 跑也就算了，竟然还放火烧赫府，顺带掳走他的妾室，简直可恶至极！ “老爷～” 肖氏急匆匆赶来，两只纤细的手腕缠住他的胳膊，柔声安抚道：“您就别生气了～大半夜的，怒气容易伤身。这两个院子，我会着手差工人重新搭建，保证与先前的一模一样，不会让夫君您为了这点小事烦心的。” 赫途听着她的柔声细语，烦躁的心瞬间被抚平了许多，长叹一声道：“还是夫人你最懂我。” “那是自然～” 肖氏轻瞟了他一眼，佯装无意道：“虽说我与夫君你成亲不久，但也深知夫君你的难处，不像那三姑娘，真是气死人！一天天的净惹祸！” 一提到赫三音，赫途的怒火瞬间又被点燃了，双手紧攥成拳，阴狠的眼神牢牢锁着远处的院子，寒声道：“夫人同为夫一起走，去将那不要脸的小畜牲给处置了！” 肖氏心下一喜，脸上的笑容也藏不住了，赫途转身的时候，她也跟着想贴过去，怎料前面的男人突然脚底打滑，一溜烟滑出去老远。 “哎哎哎…啊……！” “砰！” 就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赫途就已经打滑溜到了水池边，出溜一下，整个身体重重的砸在了雪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也就算了，偏偏半边身子挂在池边，一阵寒风吹过，竟将他这么大的一个人给顺进了水池里。 伴随着“噗”一声，他整个人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大人！” 肖氏看到了全程，目瞪口呆，赶忙气急败坏的喊道：“快快，快把大人捞起来啊！” “哎哟大人啊～夫君啊～～” 肖氏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跑过去，生怕落得跟赫途一样的下场，跑得极慢，差使着府里的下人下去捞人。 正月里飘着寒雪，十足的大冷天，虽说这池面没有结冰，但池底多少也被冻住了一些。 赫途这回可真是遭老罪了。 “快！来人！快去请大夫啊！” 深更半夜，赫府乱成一锅粥，先是被人点火烧了柴房，再是知府大人在雪夜里脚底打滑，不慎摔入水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次日，赫府那丢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青州城，值得庆幸的是，那打更小厮出现在赫三音闺房里这事没有传出去。 成家人一大早聚在顾家小宅门口，跟城里的大妈唠嗑。 柳青青和成河清已经打入大妈们的中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玖玖蹲在门口缩成一团，小手还捧着肉包子，看着满脸笑容的柳青青，得意的晃着小脑袋。 “真是报应啊！” 柳青青边朝成家几兄弟走过来，边中气十足的吼道：“简直是大快人心！” 成老二好奇的追问道：“娘，是不是那赫老变态遭难了？” 柳青青似乎异常的兴奋，一把抱起玖玖，招呼着他们进屋，合上门后又忍不住大笑。 “可不是嘛！”柳青青狠狠的亲了下玖玖粉嘟嘟的脸颊，开心道：“那老东西掉进正月的寒水池里，遭老罪咯！” 话落，她开怀大笑。 成河清满脸无奈的看着她，但那嘴角也跟着压制不住的扬起。 “真是活该！” 成老二也觉得十分痛快，拍桌而起，指着上空喊道：“人在做，天在看！赫老东西不是人！老天爷就是要狠狠的折磨他！一点点、慢慢的折磨死他！” 自从听了赫三小姐的事后，他这心里对赫途那个老东西也是恨得牙痒痒。 关键是，稍微思想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那么变态的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吧？ 夜以继日，狠心的拿白绫勒自己女儿的脖子，老东西能是人吗？ 玖玖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知想到什么，嘴唇弯起，双眼笑成一弯月牙，两只脚丫子也十分欢快的扑腾着。 成三金闻言，若有所思的出声道：“那你最好祈祷他直接摔得以后都动弹不得，要不然等他好了后，第一个遭难的极有可能就是那赫三音。” 第254章 小阿离来历不明 此话一出，屋内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原本热闹欢喜的气氛也瞬间变得凝重了。 成老二唉声叹气：“俺都不敢想象，要是那赫老东西没摔进池子里，赫三小姐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成家人听后更是满脸的沉重，他们就是普通的村里人，就算真的可怜赫三音的遭遇，也只是有心无力。 关于赫三音昨天发生的事，他们全都知道了。 陆成昨夜接到任务后，当即将白禾禾送到了顾家小宅，担心她独自一人在家不安全。 白禾禾到了家后，他们也睡不着了，细细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赫三音与那打更小厮又纠缠上了。 成家人觉着赫三音不至于放弃南锦风，看上那满脸褶子、道德又败坏的打更小厮，所以她极有可能就是被人陷害的。 其实城里的百姓，大多也都不相信赫三音与那打更小厮会有一腿。他们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想等着看赫三音的笑话罢了。 再者说那些寻常百姓，若是有机会能缠上知府家的小姐，应该没有一个会放弃这个做官家女婿的机会吧？ 只能说赫三小姐就是个倒霉蛋，碰上打更小厮，又被百姓撞见俩人当街拉扯，这下他们估计永远都难撇清关系了。 成老大幽幽道：“听蓝姑娘说，婵夫人生前替这青州百姓做了不少事，没想到她离开后，她的女儿却只能遭受百姓的白眼。” 他们原本与那赫三音也不相熟，只是想到婵夫人在世前做过不少好事，先入为主的也认为，她的女儿就该得到百姓们的爱戴。 柳青青默了默，见大家伙都垂头丧气的，在为赫三小姐揪心，不由得宽慰道：“其实往好处想，那赫知府肯定伤得也不轻，暂时也无暇顾及三小姐，她这几日也能再挺挺，挺到南大公子回青州……” 陆管家昨天连夜冒雪跑到城北南家，却得知南锦风不在青州，至少得过三日才能回来。 南家的下人中有与陆管家相熟的，答应了他，只要南锦风回来了，立马会去告知他。 陆管家没寻着人，回去的路上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为了保住赫三音的命，甚至想直接将其打晕送走。怎料回府后得知赫途出了意外，他高兴得合不拢嘴，也就决定再缓两天，看看事情能不能有转机，或者看看两天后，赫途的气能不能消下去。 白禾禾抱着玖玖坐在角落里，想到那赫三小姐曾对她施以援手，不由得出声询问道：“娘，我们现在能为她做点什么吗？” 若是眼睁睁看着，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陆成说，三小姐肯定是被陷害的，我们能不能帮帮她？” 成老二摊手，十分无奈的应道：“不是我们不帮，是我们什么都帮不了，我们能做什么啊？不给人添乱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管得了赫府的事。” 白禾禾闻言，失落的低下头。 成老二见状，清了清嗓子，若有所思道：“其实你们想啊，如果那赫老东西掉河里废了，他新娶的那个婆娘也出了意外，不就没人去折腾三小姐了吗？” 赫府里能做得了决定的，总共也就这俩人了。 成三金闻言，淡声嘲讽道：“你这嘴若是真这般灵验，直接开口救人得了，还需要别人出什么意外，做什么铺垫。” 哪有这么巧的事，先是赫途，再是那肖氏…… 成老二不满的回怼道：“那我这不是随口说的嘛，若是真灵验了，那也算是我厉害啊！你到时尊称我一声大师，我也是受得起的啊！” 成三金轻佻眉头，好整以暇的望着他，调侃道：“若真是如此，那我就要怀疑是你把那肖夫人整出意外的了。” “…不是，老三你…！” “哎呀！好了好了！” 柳青青不耐烦的打断兄弟两人的斗嘴，言之凿凿道：“反正到时有需要到我们的，我们就上，还赫三小姐一个人情！至于现在，我们就是没法子，就是没资格管人家家里事，强行掺合极有可能就是添乱！” “咱也别乱诅咒别人，那肖夫人万一是个好的呢？干这事多缺德啊！” 他们也不知肖氏为人…… 柳青青话落，眼神扫过屋内的所有人，见他们一个个的都低着头默不吭声，语锋当即又一转，回头状似无意的询问道：“哎大勇啊，我听说你们前阵子带回来了个小姑娘？” 成老大同成三金对视一眼，皆是想到那孤苦的小阿离，点头回应道：“是啊！” “蓝姑娘也认识那小女孩，就是多亏了她，我们才能将那女孩救回来的。” 成老二也赶忙接道：“是啊！娘，小阿离特别可怜！我们见到她那会，她都快被冻死了！” 柳青青的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是将赫三音的话题扯开了，大家伙也不至于再那么沉闷，她的脸上也多了丝笑容，好奇的反问道：“是嘛？小五还说那小姑娘是来寻人的，你们帮人家找到人了吗？” “哪有那么简单啊？” 成老二摊手，很是无奈道：“那小阿离什么都不知道，她娘也是个糊涂的，寻人连对方姓甚名谁都没说，上哪找去啊？” 听他这么一说，柳青青和成河清顿时来了兴趣，凑上前追问道：“那小姑娘几岁啊？” 成老二一脸茫然的摇头：“不知道啊，瞧着跟小五差不多大吧。” 成河清若有所思：“这么小就没了家人，还得到处流浪寻亲人。” “也不是亲人。”成老大想到小阿离的话，解释道：“她说是来这里寻她娘的朋友的，说是那朋友没准会看在她娘的面子上收留她，让她至于流离失所。” 原来如此…… 柳青青又问：“那她娘的朋友是男子还是女子？差不多几岁？” “这些总得知道吧？要不然上哪寻人去？” 成家几兄弟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的摇头。 柳青青微惊，张着嘴，诧异出声：“连这些都不知道？” 成三金解释道：“娘，我们也曾问过她关于这些事，但她似乎有所隐瞒，之后也未曾向我们提起这些事。我们想着，她总归是有所依了，也就不勉强她了。” 其余几个成家兄弟狂点头附和，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成河清却道：“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有个亲近的人在身旁才比较好吧？她娘既然嘱咐她去寻那人，想必那人定是个值得信赖的，日后也定不会亏待了小姑娘吧？” 这话在理，关键是她们觉得零管事年纪大了，有时连自己都顾不了…… 柳青青闻言，询问一旁的成老三：“三金啊，零管事怎么说？是真的准备一直收养她吗？” 成三金如实道：“零爷爷说让她在药材铺帮着劳作，药材铺平时的杂活也挺多的，刚好让她靠做这些事养活自己。但我觉得，零爷爷也是想要有个伴吧。他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小五也经常跟着顾老板到处跑，不可能时时待在他身旁，有了阿离，他也不算太孤单。” 原来如此…… “但是零爷爷说，他已经托朋友帮着在寻有没有认识阿离的人了。” 柳青青听到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叹了口气，缓缓道：“这孩子也是可怜，没爹没娘，自己流浪到青州。” 成河清附和着点头，握住柳青青的手建议道：“要不然，我们明日也去药材铺里看看那小姑娘吧？” “二锅他们到底是男子，心不细，说起话来也难免粗里粗气的，可能那小姑娘见着他们就害怕，不敢同他们说实话也是能理解的。” 成家几兄弟听了这话，沉默又满含怨气的互相对视着。 他们说话…粗里粗气！？明明很温柔的好不好！ 柳青青的眼神扫过成三金等人，颇为认真的点头，附和道：“也是，大姐说得对。” “那小姑娘再怎么说也是咱家这几个毛头小子给带回来的，无论如何，咱也对那小姑娘负责，不能领回来后直接扔给零管事就不管了。” “明天去药材铺看看！” “……” 与此同时，赫府，肖氏屋内。 “夫人，大人还是没醒。” 肖氏的陪嫁丫鬟小红边帮她梳发髻边道：“大夫已经来过三次了，说是病得不轻，恐怕三日内都无法下床了。” 肖氏闻言，抬眸望向镜头的自己，鬓角处不知何时竟染上了两条白发。 她的柳眉微蹙，抬起两根手指直接将那白发扯了下来，淡声道：“佛堂那边呢？” 丫鬟回道：“三小姐还在里边，六小姐和七小姐也一直在陪着她。早晨那会，陆管家也去看过她。听三小姐院中人说，她早已嘱咐了四小姐和五小姐，不管她出了什么事，都不准去看望她。” 肖氏冷笑，凉凉道：“死丫头，倒挺聪明……” 第255章 缺德事干多了也得倒霉 小红闻言，弱声询问道：“那夫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肖氏面无表情道：“府中虽没了大人，但还有我这正夫人。对于败坏赫府名声的人，我这正夫人自然有权自行处置了。” “你，去找条白绫来，本夫人要替大人解决败坏家风的孽畜……” “夫人这，不好吧…？” 丫鬟听后吓了一大跳，双腿发软，强装镇定道：“她，好歹是嫡小姐……” 察觉到肖氏的脸色愈发难看时，她又赶忙着补道：“夫人才进府不久，这时候死了嫡小姐，恐对您的名声不利……” 肖氏斜剜了她一眼，语气愈发冷咧：“本夫人来这干嘛的，你是忘了吗？！” 小红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下，俯身低头，急声回道：“奴婢不敢！” 紧接着小心翼翼抬头，颤着声道：“奴婢只是觉得，大人对您确实不错，您不如就此好好过日子。将来若是诞下嫡小公子，也能稳固在后院的地位。” “地位？” 肖氏看着镜子里上了妆的自己，冷着声嘲道：“就这荒芜的后院，需要我用心乃至九死一生怀胎去巩固？” “现在这个赫府，谁敢与我作对？我身后有整个肖氏钱庄，他赫途可不得好吃好喝、好声好气的供着我？” “他对我不错…呵！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若不是我有钱有权，你觉得那赫老东西会娶我？” 俩人成亲不过都是看中对方的权势钱财、互相利用、搭伙过日子、耀武扬威罢了。 谈什么情？谈什么爱？ 肖氏觉得恶心！ 她心中只有一人，自那人走后，她就已经封心绝爱了，更别提为他人生子这种荒唐事，就算要生，也只能是…… 想到这，肖氏的眼眸中翻涌着万千复杂的情绪。 小红见状，低声恳求道：“夫人…您就放下过往那些事吧…就算大人现在没对您用心，这日子过久了，他也肯定会对您真心实意的！况且，您忘了吗？庙里的师傅也曾告诫您，且莫积攒太多罪恶……” 话到这，她的声音愈发低了，连带着脑袋也垂了下去，直至声音完全消失。 肖氏就那么冷眼看着她，昏暗的房间内，四处静悄悄，空气都似乎凝滞住了。 “放肆。” “啪！” 她抬手就一巴掌，清脆一声响，将小红扇到了地上。 小红轻哼唧了一声，半倒在地上瑟瑟发抖，脸颊火辣辣的疼，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是日子久了，还是本夫人太惯着你了，竟让你无理到来论本夫人的对错？” 肖氏弯腰，伸手掐住她的下颚，将她拖到面前，质问道：“你，是想死吗？” 小红的脸顿时变得煞白，恐慌的摇着头，泪盈盈的望着她，弱声回道：“奴婢，不敢…奴婢就是…就是担心您……” 肖氏也曾去过庙里参拜，庙中的师傅见她给了不少的香火钱，每每在她拜完后，总会忍不住在一旁提点。 “女施主乐善好施，但奈何心中执念太深，长此以往恐遭其反噬，不如尝试着放下？” 最近一次理佛是在两月前，那师傅更是语重心长：施主是好人，好人是不会殃及无辜之人的，施主不如放过自己，莫再积攒罪恶。 自听了那师傅的最后一句话，肖氏再没去过寺庙。 她也曾怀疑过那道姑是不是别有用心，是不是知道她什么事，但每每逼问，那道姑都是摇头道不知，眼神尤为坚定。 肖氏也曾派人盯着那道姑，见她每日就去两个地方，甚至从未出过寺庙，这才觉得是自己多疑了。 她理佛，是钱多得用不完，是想祈求有没有那一丝可能，心心念念的那人能回到她身边，届时就算要她放下一切，她也是肯的。 是的，肖氏还在妄想。 小红跪在地上，眼泪挂在脸上，不敢再吭一声。 那师傅的话一直在她耳边萦绕，肖氏没记住的，她全记住了。 她知晓肖氏所做的一切，更了解肖氏心中所想，刚刚一个没忍住就说了肖氏最忌讳的话。 这两年，每每看到赫三音受折磨，她总会在夜里吓得全身冒冷汗，赫三音那无辜可怜的眼神就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她也会害怕啊…… 肖氏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寒声呵道：“还跪着做甚？本夫人方才的话没听到？聋了吗？” 小红的身子微微一颤，忙踉跄起身，压低身子缓缓退下去。 肖氏回身挑了件大红色的狐裘披风，望着外面的大雪，邪魅一笑。 今日，她必用赫三音的命来出气！ 小红端着白绫站在门口，肖氏不紧不慢的踏出房门时，大雪在顷刻间下得更猛了。 几个下人低着头候在一旁，小红抬头，小心翼翼的瞟了眼肖氏冷冽的神情，接着又望向佛堂的方向，无奈的呼出一口气。 她也尽力了…… 下人将伞举过肖氏的头顶，一行人，缓缓踏入雪中。 有几个不小心挨着雪的下人，低声惊呼叫疼，抬头不可思议的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这砸下来的哪是雪啊？明明是锋利又厚重的雪球啊！ 正月都要过了，竟还有这般大的雪。 肖氏也皱眉望向天空，这不看还好，一看真是吓一大跳。 她的目光所及之处，一颗如圆碗般大的雪球正朝她飞过来。 肖氏顿时慌了神，脚步下意识的后退。 可惜已经晚了，那颗巨大的雪球砸穿了肖氏头顶的伞，狠狠的砸了她半边脸上，接着是一声惨无人寰的叫声。 “啊啊！！” ！。 “夫人！” 下人们惊慌失措，连连尖叫，肖氏的头顶再没了其它遮挡物，源源不断的雪球砸在她的身上，像是板子一般，抡着她瘦弱的身体。 小红赶紧扑到了她的身上，焦急的喊着：“快快！快护夫人回屋啊！” 一群下人，忍着雪球的攻击，狼狈的将肖氏给抬进屋内。 当天，青州好几个有名的大夫又急匆匆的进了赫府。 听说那肖夫人的半边脸都被砸得通红，整张脸一白一红，红的那边上面还长满了冻疮，她整个人也随之一病不起，卧床动弹不得。 隔日，这个消息传遍了青州大街小巷。 药材铺内，成三金盯着成老二那张嘴，故意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二哥，你昨天去赫府砸雪球了？” “不够义气，也不叫上我们几个。” 他的话音一落，屋内的人，哄堂大笑。 外面的风雪太大，药材铺的门迫不得已半合着。 成老二摸不着头脑，一边瞪着成三金，一边又忍不住摸着自己的嘴，喃喃自语：“啧～早知道我去算命好了～没准还能发家致富被供起来～” 小玖玖在一旁喝着热米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接着再看一眼外头的大雪，笑得颇为得意。 “行了！你们几个，别贫了。”柳青青一反常态，哀声叹道：“这雪下得那么大，边关的那些将士也不知能不能挺住。早说了，还有乡野的农田，不得被这雪给冻坏吗？” 也不知道成河旺一个人在家怎么样了。 其实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北地除了青州城内，其余地方的雪都特别小。特别是青州管辖下最贫困的成家村，此刻太阳大着呢。 成河清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温声宽慰道：“青青，你别担心，等这场雪过后，咱就能回家了。” “是啊。” 成老大点头附和，开心道：“爹送来的鱼也已经卖完了，等大雪过后，咱就能回村里了。” 他们还从未离家这么久过。 柳青青听后，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几人的话音才落，药材铺半合着的门就被人推开了，一蓝衣女子裹着风雪推门而入。 成老大赶忙迎上去，替她扫掉身上的雪花，担忧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不是说等雪停些再来吗？” 来人正是红花大妈家的大女儿，蓝豆豆。 蓝豆豆随意的跳了两下，蹦掉身上的雪后，毫不在意的摆手：“哎呀就这点雪，我可没肖夫人那股柔弱劲，砸一下就不行了。” 话落，她朝成大勇大咧咧的笑了一下，错身走向柳青青等人。 “婶婶，阿离，你们要的是这个话本子吗？” 柳青青原本还满脸笑容看着自家儿子关心别的小姑娘，突然被唤了一声，赶忙回神走近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热情道：“是啊是啊！豆豆啊，外面这么冷，你冻坏了吧？” 她连看都还没看那话本子…… 蓝豆豆有些不习惯，扯着嘴唇轻笑，摇头道：“不冷不冷…婶婶…你们不是要这话本子吗？” 还特地托人到她家，让她带上话本子到药材铺。 小阿离走到她身旁，接过原属于她的话本子，指着本子对所有人道：“我娘说，这上面有她那位朋友的画像……” 第256章 画上人是顾老板？ 今日一大早，柳青青等人来到了药材铺，想详细的问一下阿离关于她娘朋友的事。 毕竟他们能在这待的时间也没多久了，想着还是尽快解决此事，好安心离开。 经过柳青青和成河清俩人事无巨细又耐心温柔的开解，小阿离终于将她要寻的那人的信息说出来了。 从阿离口中，他们了解到阿离的娘亲是一位专门卖话本子、喜好编故事的女子。死于咳疾，家中没有其他亲人，小阿离也没有爹，只有她们娘俩，相依为命。 小阿离她娘独自将她拉扯到六岁，六岁那年，她娘终是撑不住了，离世前将几本话本子给了她，让她带着话本子北上，去到青州附近寻一人，那话本子讲的就是那人的故事，里面还有她娘对那人最后的印象。 六岁的女娃，自己一人在外漂泊寻人，这期间怎么挺过来的，他们也不知道。 只是小家伙期间实在撑不住了，偶然一次在城隍庙周围遇到了蓝豆豆，蓝豆豆想帮她，也恰好看中了她手中的话本子，这才有之后的话本子易物之事。 阿离原也是不舍得换的，毕竟那是她娘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但她想着，要是连命都没有了，谈何寻人？所以她索性将本子里的故事记住，用本子去换取那唯一的生机。 成家人还有零管事听了她的故事后，唏嘘不已。 他们感叹世事无常，对于小阿离的遭遇，他们也只能同情了。 成老二指着那话本子，好奇的问道：“阿离，你娘的那个朋友，该不会就是你爹吧？” 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小阿离提过她爹。 阿离闻言，愣了一下，木着脸摇头：“我，不知道…我娘说，我没有爹……” 她三四岁那会也曾问过她娘，为什么其她人都有爹，就她一个人没有。她娘那会听后很生气，小阿离自那以后，再没问这个问题了。 成老二拍手，豁然开朗道：“那应该就是了！你爹和你娘肯定是吵架了！所以你娘才会生你爹的气，独自一人把你生下来，后来撑不住了，怕你无人可以依靠，所以才跟你说你爹在哪，让你去找他！” 小阿离听他一番推敲，听得一愣一愣的，张着小嘴，错愕又茫然的看着他。 “哎呀！你吓到她啦！” 蓝豆豆粗鲁的按住他的脸，一把将他推开，径直蹲在阿离面前，双眸亮着光，紧跟着询问道：“好阿离，你告诉姐姐，你要找的那人可是个男子？长得如何？俊俏不？” “姐姐可是瞧着了，那话本子上的男主人公长得很是不错，只不过总是露着侧脸，这怎么找人啊？你可还有别的信息？亦或者是还有没有别的话本子？” 小阿离听着她喋喋不休的话语，人都傻了，更别提什么话本子了，站在原地举足无措，她的前后左右都围满了人。 成小五见状，赶忙挤进人堆里将他们扫开，叉着腰站在阿离面前，凶巴巴的吼道：“二哥、豆豆姐，你们这一个个问题问的，让她怎么回答你们啊？再说了，她这么小，她娘也什么都没告诉她，她能知道什么啊？” 蓝豆豆道：“一个个回答嘛，知道什么答什么，我们不急的。” 话落，她寻了块地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眼巴巴的看着小阿离，似乎当真想从阿离那听一出精彩绝伦的故事。 阿离左看看右看看，无措的低下头，小手拽着成小五的衣摆，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青青见状，伸手将她轻轻的拉了过来，继而轻抚了下她的脑袋，柔声道：“孩子，你别害怕，就像刚刚那样，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好。” “是啊。”成河清笑着凑过去，温柔道：“我们都不是坏人，也没有恶意，就是想帮帮你。若是有机会能寻到你娘所说之人，你没准还能有更多收获。” 阿离在俩人温柔的诱导下，迟疑的点了点头，开始翻手中的话本子，指着一页页泛黄的纸张，弱声缓缓道：“其实这上面的男子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娘从不告诉我，也不允许我问…她对我很好…但是只要一提到别的人，她就会不开心……” “…我娘的所有话本子上几乎都有这个叔叔的影子…她昏睡之前也告诉过我，叫我去寻这个人…寻到了后，叫他一声世叔，再给他看这两本话本子…我娘说，等他看完后就一定会收留我，而且还会保护我，给我最好的东西……” “…我娘说，让我带着包裹往北走就好，一路上也不要同陌生人多说话，最好是能去到…去到……” 话到这，小阿离皱起眉头，磕巴了起来，似乎在细细回想她娘曾说过的话。 众人被她吊起了胃口，个个都直勾勾的望着她，心急如焚又不敢出声打断催促她。 小玖玖啃着鸡腿扫过面前的这一群人，继而将目光落在话本上，水眸转了转，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好像是去到什么…牛…透…？头…？县吧？”阿离挠了下后脑，满脸歉意，语气低落道：“我有些…记不清了……” 牛…头…县！？ 大家伙面面相觑，心中已有了那个地点真正的名字。 成小五激动的抓着她的胳膊，焦急的确认道：“你说的可是牛头县？” 阿离愣了一下，皱巴着小脸，老半响后，艰难的点点头：“应该是吧…过得太久了，我有些记不清我娘当初说的是什么了……” 成老二一拍大腿，高兴的吼出声：“牛头县我们熟啊！我们就是在那上学堂的啊！” “是啊是啊！” 成小五也连连点头，十分兴奋道：“我师傅就是牛头县人！我还有很多师兄也在牛头县，如果你娘的好友也在那里，那我们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让你寻到人了！” 小阿离闻言，眼睛里顿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低声又饱含期待的问道：“真的吗？” 小萝卜头重重点头：“当然啊！我一定会帮你的！” 而且他们猜测，阿离她娘要她找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她爹…… 阿离还小，若是真有亲人在身边，怎么样都比没有强吧？ “你们看……” 就在所有人都在为她高兴时，成三金突然出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指着话本子上男人的侧轮廓，若有所思道：“这人的侧脸…是不是在哪看过？” 其他人闻言，一窝蜂的挤了上去。 成老二看得最仔细，摇头狐疑道：“这，能看出什么？不就一个画中人，还大多都是背影、侧影，脸部轮廓的！” 成三金翻着纸张，点了好几处地方，侧脸轮廓、身高、体型各种，最后将指尖落在那人的大半个侧脸处，轻点了点：“你再仔细瞧瞧。” 他总觉得很熟悉，但又实在想不出来到底哪熟悉。 成小五看着看着，瞳孔渐渐放大，惊讶的叫了一声后，有些难以置信道：“这，怎么那么像我师傅啊？” 顾青山？！ 成老二迟疑的后仰，皱巴着脸，不敢相信：“这，像吗？！” 成三金果断询问一旁的阿离：“你娘可有同你说要寻那人姓什么？亦或者是做什么的？” 阿离的双手无措的交叉着，摇摇头，低声道：“我娘真的什么都没告诉我……” “那你姓什么？”成三金锲而不舍的问道：“你娘有跟你说你姓什么吗？” 小阿离又是摇头：“我自懂事起，叫的就是这个名字。” 没有姓氏，就是叫做阿离。 成小五紧跟着问道：“那你娘叫做什么啊？” 这个总该知道了吧？ 要说帮小阿离寻人，确实是难上加难。 她什么都不知道，青州虽比其它州小了许多，但要寻一个活人，哪有那么简单？ 好不容易有点线索，那线索还是在话本子上，话本上若是有人家的正脸还好说，关键是每页纸都是侧脸和背影…… 成小五跟顾青山一起相处了两年，也时常以这种角度注视他，经成三金那么一提醒，他才慢慢反应过来，话本子上那人确实有些像顾青山。 阿离犹豫着，见所有人都在认真帮她寻人，心里难免觉得有些愧疚，“我娘…名唤如烟…就叫这个名字，姓氏也没有……” “我们没有家人，也没有人愿意跟我们来往。平时就是靠卖话本子吃饭，有一顿吃一顿。我娘不爱讲话，隔壁婶婶寻上门攀聊，她也不愿意理人家……” 柳青青等人闻言，面面相觑。 成河清摸着她的后脑，将其拉近，柔声道：“好，我们知道了，小阿离今天做得很好，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想必她能说的也都已经说完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还容易让小姑娘跟着难过。 成小五想了想，拿过话本，小心翼翼的藏在怀里，对一旁的家人道：“娘、三哥，要不然…我回去问问师傅？” “问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如烟的女子……” 第257章 我养你啊 这确实是现在唯一的法子。 成三金和成小五都觉着这个侧轮廓有点像顾青山，不如就拿着话本子去问问他，就算什么也没得到也不可惜。 “小五……” 阿离拽住他的衣袖，仰头，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跟他一起去见顾青山？ 成小五怔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后连忙点头道：“可以啊！” 她能去当然更好了，刚好让顾青山瞧瞧她，看眼不眼熟。 顾青山此刻正在青州城的百家坊里，要寻他也不难。 外头的风雪小了许多，俩人裹得厚厚的，共同撑着一把伞，迫不及待的跑到了百家坊门口。 守在外头的人进去通报，两小只冻坏了，只能跑到外堂那里避雪等人。 成小五抖了抖肩膀，打了个寒颤后，对一旁的阿离嘘寒问暖：“你冷不冷啊？零爷爷给你买的新衣裳，你怎么不穿啊？” 小阿离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听到他的话，赶忙慌乱的望向他，朝他笑了笑。 “那衣裳很好看，我怕弄脏了……” 成小五闻言一愣，忽地又笑出声，轻敲了下她的脑门，大方道：“笨阿离，衣裳就是要用来穿的啊！脏了就去洗，你不要不舍得，若是你懒得洗衣裳，我也可以帮你啊！若是你怕衣裳坏了，也没关系，我可以再给你买一件新的。” “你…给我买一件新的？” 阿离惊讶的张着嘴，呆呆的望着他，似乎很不敢相信。 成小五与她，差不多大吧？ “对啊！” 小萝卜头拍拍胸膛，十分坚定道：“就是我给你买，你想要什么颜色就买什么颜色！我有银子，可以给你和玖玖买很多新衣裳！” “我娘说了，女娃娃就是要穿得漂漂亮亮的，我赚的钱都可以给你们花！” 阿离直勾勾的望着他，呆呆道：“可是…我不是你的亲妹妹…你给我买衣裳…不是很浪费吗？” 成小五闻言，当即一把握住她的手，诚恳道：“现在就是了啊！我娘说了，要对你像对玖玖那么好！玖玖是妹妹，你也是妹妹！” 话落，小萝卜头还十分上道的用自己冰凉凉的袖子擦拭阿离额头上的雪水，学着柳青青刚刚的样子，又摸了下她的后脑勺，大咧咧的笑着道：“阿离，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担心。我们就是想帮你找家人，就算你找不到家人，我们也会永远照顾你的。” “你知道吗？零爷爷可喜欢你了！我娘和大姑也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我们都喜欢你！就算你没找到那人，我们也可以是你的家人，大不了，我养你嘛！” 阿离听着听着，瞳孔渐渐放大，目瞪口呆，痴痴的重复道：“你…养…我？” “是啊！” 成小五毫不迟疑的点头，笑得没心没肺，但又十分自信：“我特别厉害，我以后会赚很多很多钱，肯定能养得活你。” “可是我们…才认识几天而已……” 阿离觉着他们还没熟悉到这个地步，何况是直接说出“养”这种话，这让她大受震撼。 但也不知为何，听着他的话，心里就是暖烘烘的。 “…不过…还是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大好人！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小阿离缓过那股错愕震惊后，露出十分真诚的笑容，也紧紧的握住成小五的手，还轻轻的抱了他一下。 在一旁站了许久的大师兄见到这个场景，听着那些稚气又足够真诚的话，没忍住笑出声，随之扬声打断俩人的谈话：“小五。” 成小五循声望过去，见到来人，高兴又礼貌的唤道：“大师兄！你怎么也在这啊？” 来人正是顾青山最早收的徒弟，是成小五的大师兄。 大师兄低头望着他们，笑着道：“这个晚点说，你不是差人说有急事找师傅吗？快进去吧！师傅也念叨你许久了！” 成小五激动的点点头，转身拉着小阿离就往里走。 进到百家坊的内堂，一股很浓的香味随之飘散出来，充斥着整个屋子。内堂的正中间还放着一个超级大的炭火盆，屋内暖烘烘的，细嗅了嗅，空气中似乎还弥漫了一丝墨香味。 “师傅！我回来啦！” 成小五的人未到，声音就先响起来了，扯着嗓门，一路欢脱狂奔到顾青山面前。 顾青山坐在一张硕大的书案前，书案上堆放着比坐着的人还高的书册，闻声，嘴角含笑的抬头朝他看去。 只见小萝卜头已经站定在了他面前，恭敬又规矩的抬起双手，作揖行礼：“小五问师傅安好！” 礼毕，径直绕过长长的桌案，走到顾青山身旁，缠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师傅～我可想死您了～～” 顾青山笑出声，轻点了两下他的脑门，没好气道：“你真的想为师吗？就隔着两条街道，四五天不见你人影，来见为师很难？” “哎呀师傅～～我这不是担心您见多了我会觉得烦闷嘛～～你瞅瞅，你的宝贝徒儿这不就来看你了。” 成小五轻声求饶，为自己寻了个借口，紧接着又抬手示意小阿离，欢声道：“喏，我还带了个新交的朋友，想让师傅您也见见呢！” 顾青山满脸慈祥的望着他，眼眸中堆满了笑意，循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见着了个瘦小又怯生生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也在打量着他，脑袋半低着，眼眸透亮，许是外头寒冷，她的眼眸里还含着水，看着着实有些可怜。 顾青山朝她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这是零管事前两天说的女娃吧？听说你把她留在药材铺了？” 成小五闻言，赶忙又跑到阿离身旁，握住她的手，颇为认真道：“是，徒儿见她无家可归，一个人在城隍庙着实凄惨，所以就把她带回零爷爷那里了。师傅，她也会干活，这几天她也没闲着，很多药草都是她一个人洗的。” 顾青山的视线落在两小只紧紧交缠的手上，继而又望向俩人紧张不安的小脸，不由得笑了一声，摇头轻松道：“你紧张什么？你师傅我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吗？” “留着便留着，药材铺也不怕多加一副碗筷，你零爷爷就爱给你们折腾这些，正好让他也热闹热闹。” 成小五当即松了口气，另一只手抚着心脏的位置，回身朝阿离笑了一下。 小阿离也放心了，她确实有点害怕这个看起来略带威严的顾青山…… “谢谢师傅！师傅真好！” 成小五脆生生的喊了几句，又实打实的朝顾青山鞠了一躬，小阿离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也连忙跟着他做了一遍，站好后，浑身又满是拘谨。 顾青山满眼宠溺的看着小萝卜头，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徒弟，满心满眼都是他。 小阿离见了都难免心生羡慕，只不过她也很喜欢开朗乐观大方又聪明的成小五。 “只是师傅，我们今天过来是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成小五没忘了来这的目的，边说边从袖中掏出话本子，递到顾青山面前，直勾勾的望着他的侧脸道：“师傅，你看看这两本册子。” 顾青山疑惑的望了他一眼，见那册子上没有题字，又问道：“话本子？给我看话本子做甚？” 成小五犹豫了一下，倾身上前，低声问道：“师傅，你认识一个叫做如烟的女子吗？” 如烟？ 顾青山茫然的摇摇头：“不认识。” 甚至听都没听过。 听到这话的两小只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错愕和失落。 阿离上前，磕巴又焦急的说道：“您…您再想想…！” 顾青山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手指点着话本，好奇发问：“你们今天过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他也不是对谁都有同情心。 于他而言，这个小姑娘来路不明，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成小五善良又纯真，难免被骗，他自然就会多几分警惕，决不会因为面前的人是个小姑娘就放下戒心。 小阿离被他淡漠的眼神吓退了几步，紧张又有些害怕。 成小五见状，用弱小的身子挡住她，如实道：“师傅，我们今天来是为了帮阿离找人的。我们见她拿的话本子上那人，跟您有点像，所以才想着过来找您问问看。” 找人都找到他这来了？ 顾青山挑眉轻笑，觉得滑稽又荒唐，幽幽叹了一声后道：“小五，你可知你师傅我都这把年纪了，没有妻妾、没有子嗣，每年上赶着来寻我认亲的人有多少吗？” 成小五闻言，皱起眉，严肃又认真道：“师傅，我们不是骗子！” 顾青山面色如常的看着他们，眼神也毫无波澜，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让他们带着话本子，哪来的回哪去…… 成小五的心都凉了，但是又不肯就这么罢休，跑到他前面，翻开那话本子，指着那人的侧脸，焦急又带了一丝恳求的语气道：“师傅您看看啊…就是很像啊！您哪怕…哪怕就看一眼，就扫一眼这话本子……” 第258章 不敢为人知的丑事 顾青山低头，眼神不经意间扫过已经展开的册子。 展开的两页纸上恰好画的是一男子和一女子隔江对视的场面，他们的周围围满了商船，来往的都是搬卸货物的工人。 顾青山的目光顿住了，眉头拧巴着，十指也在骤然间颤了颤。 过了片刻，他无声的伸手，轻轻的翻阅面前的话本子。 成小五的脸上划过一丝惊喜神色，兴奋的与此刻同样很开心的阿离对视。 顾青山聚精会神的看着话本子，四周静悄悄，两小只也没敢出声打扰他。 这话本子上讲的大概是一男子和一女子从相识到相爱经历的所有事，只有两本册子，于他们而言长短刚刚好，可于主人公而言却是…太短了…… 短到顾青山翻完后，两只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他难得失态，闭眼缓了缓才敢望向面前的两小只。 成小五和阿离紧紧牵着对方，直勾勾又好奇的盯着顾青山的脸。 顾青山抬头时恰好撞上了两双清澈干净的眼睛，顿时怔愣住了。 他张嘴出声，嗓音微哑，问阿离：“你方才说，你娘名唤，如烟？” 小阿离急切的点点头，弱声询问道：“所以这位大叔…你是我娘说的那位好友吗？” 顾青山此刻的神色和态度与没看话本前，判若两人。 他的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细看眼底还泛着红。 “师傅！” 成小五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将他从混乱的识海中拉了回来，可他此刻复杂难言，实在不知该怎么回应他们。 如烟…如烟…李茹茹…… 她那般洒脱的性子，终究也是因此断了余生吗？ 顾青山垂眸苦思，颤着声询问道：“你娘…何时死的？又是…怎么死的？” 这是问阿离的。 阿离如实又乖巧的应道：“我娘已经死了一年多了，死在冬日，死于咳疾。大夫说我娘这是自娘胎就带出来的病，需得温养，需得用大量珍贵的药物时刻养着才能活着。” 咳疾…… 顾青山听到这，不由得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 “…可是我们家没有钱，我娘卖话本子很辛苦，只够养活我……” 阿离说到最后，脑袋也跟着垂了下去，声音也愈发低落。 成小五见状，揽住她的肩膀，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顾青山又问：“那你娘现在葬于何处？” 阿离想了想，觉着眼前人极有可能就是她娘所说之人，那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便认真道：“江南镇后山坑里，隔壁的婶婶帮着一起把我娘埋在了那。卖木屋的银子，一部分用去买裹我娘的草席，一部分被我用来当盘缠了……” 那木屋是自她出生时便存在的，木屋内只有她们两人。她娘似是早预料到有这么一天，提前变卖了木屋，让人将银子分成两部分交给了她。 可惜她太没用了，护不住银子，还没等走到青州，银子就被路上的乞丐抢了一大半，她为了护住自己的银子，还挨了很多顿打。 顾青山低头沉默不语。 “江南镇？”成小五的声音随之响起，满脸疑惑的问阿离：“那是哪啊？” 小阿离也木讷的望着他，摇头道：“具体哪里不知道…我是坐船过来的，很大很大的船，坐了四五天……” 她也不知道江南镇在哪个州，只知道离青州特别的远。 “哇～” 成小五惊呼一声，满眼敬佩的看着她，“你还坐过船啊？我从来都没坐过唉！但我师傅说，以后会带我坐的。” 小阿离闻言，笑着点头，缓缓道：“我也是我娘带我坐的，她说那是商船。我娘还认识商船的舵手，是舵手大叔带着我坐船离开江南镇的。不过大叔说他不能收留我，也不能带我去我想去的地方，船一靠岸，我就离开了。” 经历了一年多的独自漂泊，她已经变得很坚强了。再提起过往的事，虽还是有点难过，但她也都能接受。 顾青山看着她的侧脸，不由得扯出一抹笑。 是…确实像李茹茹能教出的人…… 这两本册子上讲的，确实是他年轻时的故事。但那个故事太久远了，久到他基本很难再想起，远到故事里的所有人都在他的千里之外。 他之所以能一眼就认出册子中的场景，就是因为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在离京都非常近的原州里，有过那么一段足够让人神伤的爱情。 顾青山在十七岁那年，失去了自己的爱人，那人名唤李茹茹，是原州刺史嫡女。 “师傅！” 成小五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顾青山身旁，用力的摇了下他的胳膊，将他从久远的记忆中又拉了回来，急迫的询问道：“您到底认不认识阿离她娘啊？” 顾青山闻言，黯淡的眼神落在阿离身上，点头直言不讳：“认识。” 成小五和阿离闻言，开心的对视一眼，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认识认识！我师傅果然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阿离，你又有亲人了！” 成小五激动得叫喊着，小阿离原本也是开心的，可听了他的话后，不由得冷静下来，望向顾青山，斟酌着道：“…小五…他是我娘的好友…不算是亲人…我娘说了，得唤他一声世叔……” “世叔？” 顾青山低声重复了一遍，接着露出一抹苦笑，朝阿离道：“你应该唤我一声…大伯……” “大伯！？” 两小只异口同声，满脸错愕震惊的看向顾青山。 成小五惊愕道：“师傅，为什么是大伯啊？您不是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难不成阿离是顾青山的弟弟的女儿？！ 可在成小五的记忆里，顾老夫人就只有顾青山这一个儿子啊！ 顾青山不知道要怎么跟两个孩子说这些事，头疼得厉害，今天的事对他的冲击已经够大了。 阿离想的却不是这些，她虽也好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一想到她娘的叮嘱，还是颇为认真的对顾青山说道：“我娘说了，只能唤你一声世叔！” 顾青山闻言一怔，内心愈发五味杂陈了。 这还有什么不确定的？ 也就只有李茹茹才会这般固执…… “孩子，过来。” 顾青山朝她伸出手，原先对她的淡漠早已不复存在，此刻的神情虽有些忧伤，但也显得尤为平易近人。 小阿离先是看了成小五一眼，得到他的鼓励后才壮着胆子走到顾青山面前。 顾青山先是握了下她的肩膀，再是轻撩起她宽大的袖子。 小女孩的手十分纤细，或者说是只剩下骨头了，一年风吹雨打，小手臂被折磨得尤为粗糙。 顾青山想，李茹茹养的，无论如何都得是精细的。 确实也是如此，如果没有这一年多的独自漂泊，小阿离定是细皮嫩肉的。即使因为时常吃不饱，没有长多少肉，却也不至于瘦得只剩下骨头和皮。 阿离并没有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反感，只是呆呆的望着他，似乎觉得有些惊讶。 果不其然，将袖子高高撩起后，顾青山一眼就看到了她臂弯处那显眼的红色印记。 说不出像什么形状，歪七扭八的。 顾青山的眼神微变，望向阿离的眼神也愈发心疼了。 “咦，这是什么？” 成小五凑了过来，好奇的发问。 小阿离怔了数秒后，转头淡定的回应道：“我娘帮我烫的。” 成小五闻言，傻住了，指着那块红色的地方，震惊不已：“这是…烫的！？” 小阿离淡定点头。 成小五难以置信：“你娘…虐待你…？！” 阿离摇头，满脸坚定道：“我娘没有！她只是想在我身上留点东西！” 成小五的嘴角没忍住抽动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也十分怪异，“你就一点都不疼？” 阿离皱巴着小脸，倔犟道：“那只是一小阵的疼！我娘对我很好的！她会把吃的都留给我！除了烫印外，她从没做过任何伤害我的事！我娘每天辛苦想话本子就是为了养活我，要不是为了我，她才不会那么辛苦！” 成小五听着她的话，再对上她的脸，已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可是…一个娘亲怎么会舍得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啊！？” 至少他的潜意识里，不管家里多穷多惨，柳青青都不可能这么对他。 阿离也犯愁了，可心里却无比坚定的相信，她娘一定是爱她的。 成小五见状，急切的追问道：“师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快说啊！” 顾青山将阿离的袖子拉好，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还是沉默。 阿离却突然握住他的大手，苦着脸恳求道：“世叔…你就告诉我们吧！我们已经长大了…不是孩子了！” 她能独自一人北上，冒着寒霜酷暑，一路风雨飘零，坚强的活到现在，心智早就变得无比成熟了。 顾青山面前的两个八岁孩子，都是从小受苦受难挺过来的，所以基本是比那些从小家里条件好的孩子成熟懂事。 思及此，他的表情愈发僵硬，眼神也变得空洞，声音飘渺：“这大抵算是…家丑……” 第259章 设局，报仇泄愤 原州离京都很近，以成年男子的脚程为例，大约走上三天就可抵达。 原州李家与京都顾家世代相熟，两家来往密切，李刺史夫人也时常带着李茹茹前往京都游玩。 李茹茹与顾青山同年同月出生，两家家世相当，俩人一出生就定了亲。李家与顾家为培养他们俩的感情，时常让他们一起玩乐。 所以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 可这顾家，并非只有一子。 早年的顾家主屋内，有一妻一妾。 妻是贵妻，出生名门望族，妾是美妾，来自烟花柳巷。 妾不受宠，是靠着爬床的把戏赖上顾家主的，顾家为了声誉，迫不得已只能将其迎入门做妾。 顾家主与顾夫人恩爱不疑，虽因着这一个妾生过嫌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顾夫人还是原谅了顾家主，只想与其好好过日子，而这顾家主心中确实也只有顾夫人一人。 日子久了，妻妾竟也同时怀了身孕，而且诞下的都是男子。 妻诞下顾家嫡长子，妾生下顾家庶次子，俩人自出生起就有着天囊之别，爱屋及乌，顾家主将嫡长子捧上天，对于妾母子俩尤为冷待。 外人只道顾家主好福气，竟同时拥有了两个儿子，可那妾所出的庶子却是极不受宠的。 顾家主满心满眼都只有妻子和嫡子，对妾母子俩人极为冷淡。 日子久了，妾耐不住寂寞，终是大胆的卷走了银票跟别的男人跑了，独留下那可怜的不足一岁的男娃。 顾家主大发雷霆，但他生气，不是因为妾背叛了他，而是因为妾害得他们顾家沦为京都百姓的笑柄。 他一气之下，直接将妾和那庶子自顾家族谱除名。自此，顾家就只有一个嫡子，名唤顾青山。 就算都已经这样了，顾家主还是没消气，差点迁怒庶子，幸而顾夫人仁善，对其心生怜悯，求着顾家主将其留下，当顾青山的伴读。 顾家主爱妻如命，最后还是答应了她的恳求，留下庶子。 顾青山与顾二郎从小一起长大，顾青山知晓这个弟弟的身份，并没有因此嫌弃或者打骂他，反倒是对他非常好，将自己得到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顾夫人亦是如此。 顾二郎平日里只能尊称顾家主一声“老爷”，只能看着顾家三口其乐融融。 日子久了，难免心生怨怼。 同样都是顾家的儿子，他却因为自己的亲娘出生卑微还做出那等子不要脸的事而受累，只能在顾家当一个小小的伴读，怎能甘心？ 顾二郎的心思变化，没有被任何人发现，顾家娘俩还是对他一如既往的好。 随着顾家两子越长越大，也都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 京都不远之外的原州刺史之女，李茹茹，正是顾青山将来的妻子。 俩人的婚约是自幼时就定下了的，幸好这俩人也是情投意合，这桩婚事也算是顶好的。 这天，刺史夫人携带李茹茹到京都祭拜，随后俩人一起到了顾家，想同顾家人商定婚期，最终两家决定于顾青山十七岁时履行婚约。 而这一切，全都落入了顾二郎的眼里，顾二郎心里的不满更加严重了。 这十几年，每当李茹茹来顾家寻顾青山时，他都会故意的出现在李茹茹面前，向她展示自己的才能，妄图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改变主意，选自己为夫婿。 顾二郎对自己十分自信，觉着自己除了在做生意上不如顾青山外，其它特别是样貌才识都远高于顾青山。 他相信假以时日，自己定能高中，金榜题名。 可于李茹茹而言，顾青山比他英俊帅气，比他厉害一千一万倍，李茹茹对他极为冷漠，即使是知道他也是顾家的儿子，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于顾二郎而言，无疑是非常大的打击。 亲娘丢弃他、亲爹不认他、亲兄弟比他更受喜爱，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所有人抛弃、嫌弃。 顾二郎又怎肯眼睁睁的看着顾青山和李茹茹幸福美满？ 他心中生了邪念，做起事来也是不管不顾的，即使伤害了人，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就在李刺史夫人即将离开京都，返回原州时，他做了件十分大胆的事。在顾家设宴款待李家母女当晚，顾二郎在李茹茹的酒水了动了手脚。 当晚两家人都喝了一点小酒，李茹茹不甚酒力，喝了两杯就被丫鬟搀扶着回屋休息了，而顾青山等人则一直留在前厅招待刺史夫人。 顾二郎趁着这个空隙，溜去了客房，李茹茹的屋内，见她喝了掺有春药的酒，难受的在床上直打滚，壮着胆毁了她的清白。 一夜荒唐过后，顾二郎故意让顾家的所有人都见到了俩人事后的场景。 顾家顿时乱成一锅粥，顾家主提剑想砍了他，最终还是被顾青山给拦下了。 李茹茹是个烈性子，崩溃大哭后，也只想宰了顾二郎泄愤，因着顾青山护着他，俩人最终也决裂了。 李刺史夫人带着李茹茹回原州，两家的婚事也走到了尽头。 顾家主自始至终都觉得顾二郎同他娘是一种人，他娘当初也是用了这种法子，逼着自己纳了她，现如今她的儿子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毁了李茹茹…… 顾家蒙羞，顾家主被气得病倒，终日卧床不起。 顾青山愧对李茹茹，但又无法杀害手足，终日自责难过，顾夫人也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误的，因着一时的心软，足足害了两家人，特别是那无辜的李茹茹。 一个天之骄女就因为自己的过失，这一辈子都毁了。 听说李茹茹回到原州后也是终日以泪洗面，不肯见人，顾青山多次求见，都被刺史大人给打了出去。 可没人知道，李茹茹也曾质问过顾青山，要手足还是要妻子，顾青山痛苦挣扎之下，还是选择了手足。 因为他知道，一旦连他也放弃顾二郎，那顾二郎就必死无疑。 李茹茹悲伤痛斥：你既要为自己心中那可笑的大义抛弃我，包庇歹人，那就要永远为此付出代价。 顾青山起初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直到最后亲眼所见一切悲剧才悔不当初。 …… “然后呢？李小姐之后做了什么？” 成小五和阿离聚精会神的听顾青山讲了近大半个时辰的故事，见顾青山停顿，迫不及待的催促他继续往下讲。 “师傅的弟弟，还有那个李小姐后来怎么样了？” 顾青山的眼中含着万千复杂的愁绪，望向窗外的大雪，又是一声长叹。 “后来…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大错特错！” …… 离开京都，回到原州，俩人持续纠缠，顾青山像是在原州住下了，终日守在刺史府门前不肯离开。 两年过去了，李茹茹终是无法释怀放下过往，她做了个十分荒唐的决定。 她去向顾家要人，让顾家放出囚禁了两年的顾二郎，言之凿凿的说要与他成婚。 顾家与李家的所有人都很震惊，纷纷直呼李茹茹是疯了。 李茹茹十分坚定，顾家有愧于她，最后无奈也只能将人交给她。 对此，顾二郎高兴坏了。 他被顾家人关了两年，终于得见天日，没想到确是等来了李茹茹，他感叹自己的魅力终究是让李茹茹念念不忘…… 他终于，可以做刺史府的女婿了！ 就在他幻想未来可以压顾青山一头时，李茹茹却与家里人决裂，自请从李家族谱除名，带着顾二郎远走他乡。 顾二郎不解愤恨过，但心想李家就这么一个女儿，跟着李茹茹，日子总差不到哪去，反正无论如何都比留在顾家当弃子强。 俩人到了一个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李茹茹简单的置办了一些物件，骗着他成亲。 顾二郎的心里也是美滋滋的，觉着能靠自己的魅力让骄傲的李茹茹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已是不错，还有什么不肯答应的。 俩人当晚拜堂喝完合卺酒后，又行了房礼。就在顾二郎放下警惕，睡死了过去后，李茹茹清醒了过来，换下婚服，手握匕首，剐了顾二郎，将其大卸八块，替自己报了仇，泄了愤。 顾青山得知李茹茹自族谱除名时就知晓不对劲了，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李茹茹一身白衣染了红，手握匕首，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床上的顾二郎早已被大卸八块，尸体没有一处能拼接完整。 李茹茹和顾青山含泪对望，走到今日这一步，顾青山对自己恨之入骨。 后来，顾青山还是放走了李茹茹，顾李两家，权当这世间没有李茹茹和顾二郎这俩人。 李茹茹离开了，没人找得到她。可顾青山始终记得她说过的，只要这世间有与他顾二郎相关的人存在，她都会狠心将其撕毁掉，就算毁不掉，她也要在那人的身上留下一个罪恶的痕迹。 例如顾青山，他的臂弯处也有一印记。 “…师傅，李婶婶她…活得很痛苦吧？” 第260章 阿离，你又有家了！ 所爱不可得，所恨之人近在眼前却不能杀，能不痛苦吗？ 李茹茹是多么洒脱的一个人，却因此挣扎长达两年之久。这两年里，没有一个人帮她，没有一个人真正的懂她到底在想什么，终是将她逼得下了复仇的决心。 顾李两家，没人有资格恨她。 顾家人毁了她、李家人护不住她。 李茹茹索性自己替自己报仇，哪怕往后余生万劫不复，她也绝不后悔。 顾青山一直在动用自己的人脉寻找李茹茹的踪迹，最后也只是听说她在某处看过大夫，估摸着那会就已经怀上身孕了…… “…那李刺史一家，后来怎么样了？” 成小五坐在炭火旁，好奇的追问着。 顾青山的目光从窗外白皑皑的大雪移到两小只脸上，见他们的小脸被炭火烤得红彤彤的，不由得轻笑一声，摇着头悲声道：“老年丧独女，谁能承受得住这种打击？” 李茹茹离开两年后，李刺史夫妇俩相继病倒，不出一月就离世了。李府中已无亲人，所以只能由顾青山出面替二老办丧，替他们披麻戴孝，就算是如此，他还是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欠李家。 如若当初交出顾二郎，一切的悲剧兴许就不会发生…… 阿离低着头，闷闷不吭声，过了半响后，默默撩起自己一边的袖子，小手抚摸着上面红色的印记疤痕，语气十分低落：“所以我娘…她真的讨厌我……” 只要这世间有与顾二郎相关的人存在，她李茹茹都会去毁掉，毁不掉也会留下罪恶的痕迹…… 这红色疤痕，就是罪恶的痕迹…… 小阿离撇着嘴，皱着眉头，鼻头一阵酸涩。 当初她娘强硬的在她手上烙下这痕迹时，整个人尤为镇定，也极为坚定，不管她如何啼哭，她娘都没有收手。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爹…… “阿离，这不关你的事。” 成小五注意到一旁情绪低落的小阿离，安慰似的握住她的胳膊，轻轻的将她衣袖拉好，语重心长又极为严肃道：“你还小，我娘说过，不管大人们闹得有难堪，都跟咱们这些做孩子的无关。你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错也应该跟你无关，而且我觉得，你娘肯定是爱你的！” 要不然李茹茹那么恨顾二郎，怎么可能会将他的孩子生下来？ 除非是李茹茹真的不舍得亲手杀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这才有小阿离的出世。 只是她的出生，对李茹茹也是一种伤害吧…… “小五说得对。” 顾青山苦笑一声，附和道：“这本就与你无关，你娘既然能生下你，就说明她心里有你。” 小阿离抬头望向他，眼眶红红的，抿嘴颤声道：“那…我…爹呢？” 顾青山闻言一愣，目光也凝滞住了，似乎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她爹…给所有人留下了一个超级痛苦的回忆…至今为止，顾家上下都没敢再提这号人… 但到底，阿离也是顾家的子孙…… “我知道。” 小阿离从他脸上复杂的情绪看出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弱声哽咽道：“…我知道…我爹是坏人……” 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分得清好坏，那个故事里受到伤害的就是除了她爹以外的所有人。 顾青山长叹一声，面露怜惜，不由自主的抚着她的脑袋，柔声询问道：“阿离，你同大伯说说你娘，可好？” 小阿离闻言，抬头，继而坚定的摇头，固执的纠正道：“是世叔，不是大伯！” “我娘说了，若是寻到你，不管他人说什么，我只能唤你一声世叔！” 她和成小五原先也不明白为什么，听了李茹茹的故事后，两小只好像渐渐明白了。 顾青山也不勉强，这于他而言不过就是一个称呼，叫什么又有什么所谓？ “好！你想叫什么便叫什么！” 小阿离这才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另一只手按住留有红印的胳膊，低声缓缓道：“我娘很好，她会为了我努力去赚银子，还会用赚来的银子给我买吃食。我虽不能去书堂，但我娘会每日定时教我念书识字。我们家有个木屋，我娘说，那是她用所有积蓄买下来的，她说，以后那个木屋就是我的……” 后来她娘没了，木屋也没了…… 但是小阿离直到今日才知道她娘遭遇了什么，才开始怀疑她娘…是不是真的讨厌过她…… 顾青山了然般点点头，也跟着无声的叹了口气。 成小五见面前的俩人都沉默着，脑瓜子转了转，眼神扫到桌上的话本子，灵光顿时一现，指着那话本子，佯装兴致勃勃的问道：“哎师傅！那话本子上面画的，是不是就是您和阿离她娘的故事啊？” 顾青山闻言，露出一个笑容，满目惆怅，但声音却异常的温柔：“是，两本册子上，讲的是我们从六岁到十五岁的所有故事。” 那些隐藏在岁月里，绵长又满是细节的东西，他那会竟从未发觉到…… 在他自己都没留意到的角落里，李茹茹独自一人将那故事画写了出来，如若他今日没有看到那两本册子，许是这一辈子，他都不知道李茹茹对他的感情有多深。 故事的尾页，还留有独属于他们俩人儿时的暗号。 那时的李茹茹对他道：“若是有一日，我有求于你，但又不想直接与你明说，那我就在书页尾画条外型酷似福字的龙，届时你必须无条件的帮我！” 顾青山想，李茹茹的要求，应该就是让他往后护着阿离吧？ 其实就算李茹茹不提要求，他也会护佑阿离长大的…… 两小只对视一眼，两只小手又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成小五无声的捏紧阿离的手掌，给予她巨大的鼓励。 “阿离，你日后，便跟着我吧。” 顾青山笑着抚了下她的脑袋，柔声道：“我会带你回牛头县顾家，我也会抚养你长大，代替你娘护你周全。” 成小五闻言，脸上不由自主的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心里着实是替阿离开心。 他总算是帮阿离找到家人了！ 小阿离却犹豫了，紧张又无措的摇了下头，抬头，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世，世叔，我可以待在这里吗？” “我很喜欢零爷爷，零爷爷也给我安排了单独的房间，还有几套新衣裳。零爷爷只有一个人，我觉得我更适合跟他待在一起……” 她觉得，顾家终究不是她的家…… 顾青山皱起眉，有些不赞同，“阿离，你年纪小，需要念书识字，带你回牛头县，你可以去书堂学习。” 阿离瞅了一旁的成小五一眼，小声胆怯道：“我可以…跟着他…一起认字……” 成小五也望向了顾青山，似乎在等他做个决定。 顾青山眸色沉沉，深深的看着阿离，最后还是没忍心勉强她，妥协道：“好吧，你可以暂时留在青州。我与你也是刚相认，你还需要时间适应，我不会勉强你唤我一声大伯，但我也希望你知道，我是想为你将来做打算的……” 小阿离连忙点头，急声道：“我知道的！我娘说了，若是真寻到了世叔，一切就都得听世叔的，她说你一定会照顾我的！” 顾青山闻言，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罢了，你慢慢想，若是真不想回牛头县顾家，就在这青州城里上书堂也是好的。” 阿离满脸真诚的望着他，站起身又朝他鞠了一躬，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世叔，我长大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顾青山随之一怔，也是在这一刻，他终于在阿离的身上看到了李茹茹的身影。 她们俩，那如出一辙的倔脾气…… “…好孩子……” 顾青山叹了一声后，朝俩人牵强的挤出一个笑容，柔声道：“好了…你们都先回药材铺吧！我晚些时候再去接你们！” 两小只相视一笑，重重点头，手牵手转身离开。 “阿离，我就说了吧，我师傅果然就是那话本子上的男主人公，这下你终于找到亲人了！” “…那是世叔…！不过…小五，真是谢谢你啊！你真好！我以后也会报答你的！” “哎呀我们之间谁跟谁啊？当然不用报答啊！毕竟我师傅可是你的世叔啊！” “对了阿离，我跟师傅下月就要出发去京都了，你要不要跟……” “……” 顾青山目送着两小只的背影远去，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散去，木着脸，转身回到了桌案前。 小孩子确实比他们大人简单多了，讲完那个故事后，两小只很快就走出来了，而他却像是深陷在故事里，彻底出不来了。 顾青山苦着脸，颤着手抚摸画上的少男少女。 不知不觉间，潸然泪下。 老半响后，那早已饱含沧桑的声音随之响起：“…阿茹…如烟…你怎么就真的…彻底离开了呢……” 第261章 县试开始 成小五和阿离回到药材铺后，当即将他们所听到的故事，绘声绘色的讲给了所有人听。 “…原来如此……” 成老二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颇为老气的叹了一声后，又道：“这也是够巧的，没想到兜兜转转，阿离要找的人刚好是小五的师傅。” “可不是嘛？” 蓝豆豆盘腿坐在地上，幽幽然长叹一声，又很是无奈的叹道：“阿离她娘，可真惨啊！” 十七岁，恰是女子最好的年纪，她却自那时起开始陷入地狱，直到死去也无法释怀。 成家人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们听完后，并没有可怜顾二郎死得有多惨，心里都极为默契的心疼阿离她娘。 心疼归心疼，这事也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柳青青恢复心情后，又笑着将阿离拉了过来，柔声道：“好孩子，你很坚强，我相信你娘一定特别爱你，你以后也要好好生活，不要辜负你娘把你送到这世间。” 他们并不知道阿离她娘在阿离身上落下烙印之事。 两小只都极为默契的选择将这一段故事给略了过去。 小阿离乖巧的点点头，反握住柳青青粗糙的大掌，接着扫了所有人一眼，十分诚恳道：“各位婶婶、各位哥哥、还有豆豆姐、零爷爷，也特别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好心救了我，我根本不可能活着找到世叔！” “阿离长大后，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几个大人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没忍住笑出声，并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成河清嘴角含笑道：“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那我们是不是得收拾东西回成家村了？” 村里还有很多活没干，老是留成河旺一个人在家也不是个办法。 再者说了，还有不到半月，成三金和成二锅就要参加县试了，他们得抓紧回去温书才对。 柳青青也想自家男人了，再仔细想想，他们离家都那么久了，确实该回去了。 “好！既然事情已经办妥，那我们就收拾东西回家吧！”柳青青当即敲定了下来，“也别耽搁时间，咱现在就回去收拾，明天就回村！” 成小五闻言都傻住了，依依不舍的抓住柳青青的胳膊，撒娇道：“娘～再多待两天嘛～你看六妹，她都不舍得离开零爷爷～～” 他的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落在了老半响未出声的小玖玖身上。 小玖玖正赖在零管事的身上吃蜜饯，猛一成为焦点，小家伙无措得眼睫毛都在颤抖，瞪着一双亮亮的眼睛，十分无辜的看着众人。 不是吧…这都能扯到她身上…… 零管事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柳青青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唉～小五，你以为娘不想待在这多陪你两天吗？”柳青青叹息，苦口婆心道：“娘也舍不得你啊！但是家里的农田还有鸡鸭，还有每日腌不完的香鱼，哪样不得等着我们回去干？我们离开这么久了，你爹再自己一个人干下去，不得被累死？” “小五乖～在这里好好跟着顾老板学习，等以后时机合适了，我们家人迟早都会聚在一起的。” 她都这么说了，成小五和零管事再说什么挽留的话，就显得有些不懂事了。 零管事满眼不舍的看着玖玖，将小奶娃又抱紧了几分。 成老二却道：“娘，那咱不管赫三小姐的事了吗？” 被阿离寻亲的事那么一打岔，他们都差点忘了还有一个悲苦的赫三音。 柳青青愣了数秒，眼神不自觉的扫了扫玖玖，摇头无力道：“我们就算留在这里，能管得了什么事？” “就算那赫三小姐再无辜，咱这种平头百姓，也帮不了人家什么啊！” 成河清也附和道：“你娘说得是，咱有心无力，没资格管知府大人的家事，赫三小姐也只能靠自己了。” 成老二闻言，露出满脸的失落，怏怏的低下头不吭声。 他倒是真挺心疼那个赫三音的，原本还想着，留下来能帮帮她…… 成小五见状，贴心的安慰道：“二哥、娘、大姑，你们放心吧！我们会在这时刻注意赫府的动静的，只要有消息，我立马让人去家里传信，赫三小姐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和零爷爷也一定会帮她的！” 其实只要等到南锦风，赫三音就有救了。 柳青青欣慰的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感叹道：“小五真是长大了，青州的事就只能靠你们了，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回村等消息。” 成小五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放心吧娘！我有预感，赫三小姐一定会逢凶化吉，否极泰来的！” 小玖玖闻言，若有所思的瞟了她家五哥一眼。 还真是自信…… 不过…赫三音既是她这一世的亲姐，还是那般良善的人，确实就不该遭罪…… 成家人没有在青州逗留，说走就走，第二日就利落的收拾完所有东西，准备回村。 当天，零管事、红花大妈和蓝豆豆、白禾禾和陆成都去到城门口相送。 白禾禾两眼泪汪汪，紧紧抱着成河清，死活不肯撒手。 她长那么大，还从未离开自己的娘。 成河清又何尝不是难受得很？ 但她明白，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的，当断即断，她的女儿一定要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永远待在她身边。 临末，成河清将白禾禾推向了陆成，强硬的挤出一个笑容道：“阿成，禾禾就交给你了，你们小两口一定要把日子过好啊！” 陆成握住白禾禾的手，郑重其事道：“娘，您放心，我会照顾好禾禾，也会多带她去看您。” 成河清欣慰的点点头，不敢再继续待下去，摆摆手转身上了马车。 另一边的红花大妈也十分不舍得柳青青，俩人用极短的时间处成极为好的朋友，这会紧紧拉着对方不肯松手，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 而她的女儿蓝豆豆却在一旁逗玖玖。 小玖玖笑到整个脸都快僵了，努力配合蓝豆豆，给她想要的反应，最后累到不想应付，转身投入成三金的怀抱。 只要在成三金怀里，其他人就不敢接近她了。 果不其然，蓝豆豆看着成三金那张冷脸，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转过了身，没想到却与成老大四目相对。 俩人都同时愣了一下。 蓝豆豆双手背在身后，清了清嗓子，不知为何，有些不自然道：“那个什么…来青州了，可以来找我玩哈！” 成老大露出一个极为温柔的笑，点头回应：“好，蓝姑娘也要多保重身体，不要总是通宵看话本子。” 蓝豆豆闻言，小脸当即垮了下来，扯着嘴角，摆手直接道：“慢走不送！” 话落，转身去拉她娘离开。 成老大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惆怅的叹了口气。 此刻，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依依惜别后，成家人赶路回村。 成河旺见到妻女终于肯回家了，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的围着她们转，喋喋不休的说着想念的话。 几个儿子被他抛之脑后，回到家后，默契的扛起锄头，去田里干活。 家里的农田被成河旺照顾得很好，寒雪似乎没有光临成家村，一些适合过冬的作物长势还是非常好的。 忙忙碌碌一天后，成家人又开始着急临近的县试了。 成三金和成二锅对此也非常上心，回到家干完农活后，马不停蹄的点夜烛备考。 柳青青那段时间也十分大气，隔个两天就炖一次鸡汤、鸭汤的，为了给俩人补身体，绞尽了脑子。 就连一向闹腾的玖玖，那段时间都很是懂事，安静的窝在成三金身旁，用自己胖乎乎的小手，笨拙的为他磨墨。 好不容易熬到了县试当天，成家人把两个儿子送到了县上参加考试，路上还在细心的叮嘱俩人注意事项。 成三金对此哭笑不得：“爹娘，县试不难的，你们都别担心，回家等消息就好。” 成河旺夫妇俩闻言，拘谨的对视了一眼，又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将成三金兄弟俩送进考场后，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他爹，三金我倒是不担心，但是二锅…他行吗？” 柳青青忧心忡忡的问一旁的男人，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成河旺深叹一声，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他娘，想多了也没用，咱只要相信他们就好。” 成老大抱着玖玖，闻言，笑着出声附和道：“是啊娘！二锅和三金都没问题的，咱要相信他们！” 他的话音才落，一匹骏马疾奔而过，街上行人被惊得急忙退向两旁。 “驾！” 马上的男子疾速略过，他的身后还跟着几辆马车，车后还拖着一大堆的物件。 成老大于慌乱中瞥了马上的男子一眼，接着若有所思的皱起眉。 “这怎么回事啊？咱平头县什么时候也有这么大型的马队经过了？” 成河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将他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成老大转过身，对着柳青青道：“娘，马上那人好像是南锦风……” 第262章 四哥遇难 南锦风？！ 柳青青惊呼一声：“是他？南大公子回来了？！” 若真是如此，赫三音就有救了！ 柳青青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头，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南锦风长什么模样？” 成老大闻言，如实道：“是蓝姑娘，她给我看过南公子的画像。” 原来如此…… 柳青青了然般点点头，叹道：“希望南大公子此行真的是回青州，顺道救救那无辜的赫三小姐。” 要不然她这心里着实不好受，总觉得对不起小玖玖，没替玖玖护住她的亲姐。 成河旺一眼看穿了自家婆娘的心思，无声的按了按她的肩膀，刚想张嘴说点什么时，成老大又严肃的示意他们噤声，指了指不远处聚在一起唠嗑的几个妇人。 柳青青夫妇俩见状，默契的走近，在离那几个妇人三四步远的地方停下来，翘着耳朵，聚精会神的听她们说闲话。 “哎东家的，听说了吗？刚刚那马队，来头可不小哟！” “谁不知道啊？马上那人不就是南家大公子吗？咱平头县早些年经历旱灾，商贸世家的南锦风就曾帮助过咱整个县，咱县上的，哪个不认识他？” “……” 听到这的柳青青夫妇俩对视一眼，皆是一脸茫然。 他们身处成家村，平时也没少来县上，但也确实不认识什么南锦风，要不是去了一趟青州，甚至都不知道这世上有个对他们平头县做了这么多贡献的人。 “哎李家的，那南公子到咱县上做什么？” “什么到咱县上？咱平头县这两年发展得不错，他需要到咱县上干什么？路过而已！” “喏，看见马车后拖着的那一车车的东西了没？南大公子这是去帮着打北蛮人了！” “你怎么知道？” “谁不知道啊？南大公子从去年就一直在跟那些北蛮人交涉，希望他们别动咱青州。期间不断的商贸往来，为的就是保咱青州太平无战乱，哪知道那臭蛮子根本就不听劝，直接就打进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大公子现在这是？” “生气了呗！南大公子对咱青州百姓那叫做一个爱护有加！北蛮人敢打咱，他二话不说直接垄断了蛮人与其他各州人的生意，带回自己的东西，一分都不留给臭蛮子！” “干得好啊！” “听说啊～这南大公子撤完后直接去了南北州，将从北蛮那赚来的银子换成了大批的粮食，又亲自运往了边境，将换来的东西全捐献给了边境的将士。” “哇！那这南大公子可真是个大善人啊！” “就是啊！想来这南大公子是从边境刚回来，急匆匆的赶回家想着见娘子吧？” “什么娘子？南大公子还未成婚呢！府中连一暖房丫头都没有！” “啊？不能吧？大公子瞧着都二十出头了吧？” “今年都二三了…听说他常年在外奔波，确实没瞧上什么姑娘……” “那，我家那大女儿是不是有机会了？” “你可别做梦了！南大公子是什么人？咱平头县普通人家的女儿又是什么人，你心里没点数啊？哪怕是那青州知府的女儿也未必能跟大公子作配！” “再说了，南大公子这回可是受了伤回来的……” “受伤？不能吧？他骑马挺快的啊！再说了，谁敢伤南大公子啊？” “北蛮人啊！你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那北蛮人前几天刚偷袭了大营，南大公子又刚好在那，可不就受伤了吗？” “北蛮人偷袭大营了？！” “是啊！营中很多将士都被炸死了！惨的勒！” 柳青青夫妇俩听到这，彻底不淡定了。 成河旺连忙挤到那堆妇人中间，焦急的问道：“大姐，你刚刚说什么？营中的将士遭难了？！” 那大姐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又连忙点头应道：“是啊…隔壁那条街刘大爷他儿子，尸体昨儿个才抬回来……” “你家儿子也在边境大营里吗？” 成河旺没有回答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失魂落魄转身往回走。 他的四牛啊…还在军营里啊！ 他朝柳青青走去，夫妇俩紧紧握住对方的手，瞧柳青青的脸色，像是快哭出来了。 柳青青焦急得干跺脚，浑身又无力得很，张嘴也不知说点什么，豆大点的眼泪憋着憋着就快憋不住了。 “爹娘，你们别急。” 成老大率先镇定了下来，抱着玖玖走到他们面前，温声宽慰道：“四牛这两年的运气很不错，而且他平时又那么机灵，你们忘记他自己一个人打死一头野猪的事了吗？” “爹娘，这里离药铺也不远，我带着妹妹去找郑小大夫，求他帮我们问问四牛的情况。你们去茶棚子里坐会，我们很快回来。” 成老大话落，满脸沉重的朝郑均的药铺寻去。 河旺夫妇俩面面相觑，临末也只能有气无力的依着成老大的意思办。 “他娘，大勇说得对，出事的不一定有咱家四牛，你别急……” 他自己更急，但还是得耐着性子安抚柳青青的情绪。 柳青青此刻心揪疼，从听到大营被炸到联想她家四牛可能有危险，她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直响，没法思考任何事情。 “他娘，我们回家吧！” 成河旺看不下去了，他怕再这么待下去，柳青青得原地哭嚎起来，与其如此，还不如带她回家再说。 俩人临走前托茶摊子的老板，劳他跟成老大知会一声。 成三金和成二锅参加完县试后又听说了边境大营的事，几人紧赶慢赶的回了家，也不知道家里那几个大人得急成什么模样。 果不其然，柳青青仨人围坐在饭桌前，纹丝不动，皆是一脸的苦色。 “娘，我们回来了！” 成老二率先嚎了一嗓子，之后大咧咧走进去坐在柳青青身旁，一把将其搂住。 成三金和成老大对视一眼后，紧随其后。 柳青青见状，牵强的笑了下，接着关心道：“考完了？累不累啊？娘给你们下碗面去……” “哎呀不用。” 成老二打断他娘的话，憨笑道：“不着急，我们刚刚在县上吃了个馒头，不饿不饿。” 柳青青闻言，胡乱的点点头，当作回应他们，接着又开始陷入沉默。 成河旺看了眼成老大，没忍住，满脸愁容的问道：“大勇啊，郑小大夫怎么说啊？” 成老大先是看了成三金一眼，接着不紧不慢的给他爹娘还有大姑一人倒了碗水，故作轻松的说道：“郑小大夫说问题不大，他在大营中有自己人，出事当天，他在营中的人就快马加鞭写信告知他情况了……” “咱家老四啊，好着呢！” 他说的这话确实是骗人的。 郑均也不知道大营里发生的事，若是派人去打探消息，没个四五天也搞不定，与其让河旺夫妇俩提心吊胆那么多天，还不如他们先将事态往好的方面引。 玖玖仰着小脑袋，好奇的瞟了成老大一眼，觉得有些好笑。 她家大哥真是被其他哥哥给带坏了…竟也学会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话了…… 河旺夫妇俩最信老实的成大勇，听到他这么说，悬了大半天的心终于放心了。 “吓死了…你娘都要急哭了！” 柳青青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心有余悸，抚着心口给自己顺气，如释重负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河旺夫妇俩对视一眼，皆是露出一脸的苦笑。 这就是他们不愿意家里的孩子去参军的原因，每日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好好的孩子就没了。 成河旺起身，笑道：“他娘，你先休息，我给大家伙烧饭去！” 话落，他脚步轻快的往外走。 柳青青也道：“三金，二锅，你们也快去休息会，考试都考累了。” 成三金几人乖巧的点头，互相看了对方几眼后，默契的起身离开。 他们是商量好一起隐瞒家里人的，这会难免觉得有些心虚，自然不敢久留。 与此同时，从边境负伤的南锦风也快马加鞭回到了青州。 南锦风对于家族中人的催婚不厌其烦，所以回到青州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南家，反倒是去了自己在东巷那买下的独立庭院。 他还受着伤，不想听人废话。 但好歹是青州的有名人物，他的马蹄一踏入青州，南家人就知道了。 南家中的一个下人与陆管家相熟，听到风声后，赶紧跑去东巷求见南锦风，并呈上赫三音的香囊。 南锦风随意的盘问了下人几句话后就把他给打发走了，看那香囊眼熟，又随手打开了。 香囊中有一细小纸条，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文字，南锦风定睛一看，立马认出了婵夫人的字迹。 再细瞧纸中内容，他的脸色更是大变。 南锦风“咻”的一下站起，寒声唤上随行的下人：“阿元走！去赫府！” 第263章 让三姐给人做妾 南锦风与赫三音先前的婚约本就是因为婵夫人才结下的，婵夫人离世前又很是不放心自己身边这个体贴懂事、总是为她人着想的女儿，所以事先留下了一封手写信。 当时婵夫人、秀才与南锦风仨人算是志趣相投、意向一致，他们的心中都有大义、都有百姓，都想着能为百姓贡献一点就算一点，从不计较个人得失。 久而久之，仨人渐渐熟络了起来。 仨人中属婵夫人最大、秀才次之、南锦风则是最小的那个。 南锦风比另外俩人小了十几岁，所以他一直很尊敬那俩人，特别是婵夫人。 婵夫人离开得很突然，她怀着玖玖的那段时间，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索性干脆将早已替膝下的三个女儿准备的东西交托给了秀才，那些东西里就有这个香囊。 她知晓最放心不下的三女儿已有了归宿，但又实在担忧她的性格，所以提前给南锦风准备了一纸书信，并交托秀才，传了那句话。 没想到今日，确实是派上了用场。 南锦风坐在前往赫府的马车上，剑眉皱在一起，手指捻着老旧的纸张，面色无比深沉复杂。 纸上的内容大致是：锦风贤侄，能得你做郎婿，吾心甚喜。三音性柔，平日里极为懂事乖巧、大方识礼。我总是希望她能多为自己着想，多讨要点什么，但她从未如此做过。你俩的姻缘是我促成的，我深知你们的为人。身为一个娘亲，我也有自己的私心，若是有朝一日，你们之间破了镜，我希望你能好好安顿她。三音是个乖孩子，她不会胡搅蛮缠，贤侄无须担忧日后会有麻烦…… 性柔…识礼…乖巧…… 单是从婵夫人口中听到这三个词，南锦风就已经满腹疑惑了。 婵夫人了解他的为人，他又何尝不了解婵夫人是何种人？ 他当初就是被婵夫人身上的气质所吸引，最后折服于她的大度、观念和才识。 婵夫人精心教养的女儿，又怎会让她蒙羞？ 南锦风当初没有细想，一直沉浸在婵夫人离世的悲痛之中，撞破了打更小厮与赫三小姐的奸情后，他也并没有多在乎。 但细想这几年，他好像从未听说过赫三音与那打更小厮再有任何来往。 方才又听府中下人来禀告了赫府里的情况，若她与那打更小厮当真毫无关联，那南锦风觉得自己当年不问原由，径直退了婚，不知道得把她害得多惨…… 想到这，南锦风眉头紧锁，不由得又抚摸了下手中老旧的纸条，上面显眼的“识礼乖巧”几字，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 但愿…他去得不算晚…… 赫府。 “夫人，您没事吧？” 肖氏的陪嫁丫头小红端着盆热水，战战兢兢的在一旁伺候她，眼神更是直直的盯着地板，不敢抬头正眼瞧她。 “奴…奴婢已经让人去寻…寻最好的冻伤药膏…您的脸…一定会没事的……” 小红吓得声音都在颤抖。 肖氏自上次被雪砸了脸后，卧床近十日，每日心情都是阴晴不定的，那眼神更是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 好不容易养到能坐起来了，她迫不及待的坐到镜子前，细细端详自己的半边脸颊，那长满了一块块红色冻疮的半边脸，看着着实吓人。 肖氏的十指轻颤，眼神像是要杀人，嗓音低沉的问道：“赫三音那个贱人呢？” 小红的肩膀抖了一下，弱声回道：“这十日都跪在佛堂，半步未出……” 肖氏攥紧拳头，接着问道：“赫途那个老东西呢？” 小红都快哭出来了，但也不敢怠慢，毕恭毕敬的答道：“老爷今日也能下榻了…还说要来看您…这会估摸着已经在路上了……” 肖氏闻声，吐出一口浊气，伸出干净的五指，命令道：“面具拿来。” 小红：“是……” 那面具是她看到自己脸上的伤痕后，让人马不停蹄的去赶制的。 她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这副丑模样。 金色的花纹半边面具，完整的贴合她的半边脸，将她满是冻疮的半边脸挡得严严实实。 肖氏望向镜中特别的自己，抚着面具的花纹，心中甚是满意。 这面具，倒是给她添了另外一种风味。 但她心中只要一想到赫三音那个小贱蹄子，还是觉得很不得劲，恰好那赫老东西要来了，她能好好的吹一下耳旁吹，莫让那老东西忘记自己还有个丢人现眼的三女儿。 “来人～更衣～” 肖氏幽幽然一唤，紧跟着站起了身，扫扫裙角，高傲的下巴对着一众涌入的婢女，眼神中满是轻蔑。 等收拾了赫三音那个小贱人，这破地方她是一刻都不会再待了！ 没想到进了赫府，还差点搭上自己的半边脸…幸好只是轻微的冻伤，在青州北地，冻伤还是挺正常的…… 只是每每对镜，看到自己丑陋的半边脸就觉得心堵得慌…… “夫人，老爷来了！” 肖氏正冷脸想着其它事，乍一听下人来禀，脸上的冷意当即消了一大半，接着又强迫自己扬起一个笑容，慢吞吞的朝门口扭了过去。 “老爷～你可算是来了～～” 肖氏一出声就显得有些矫揉造作，故意掐着声，刺激得小红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小红弱弱的瞟了她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家夫人平日里是不会这样的，但若是想鼓吹赫途做点什么，就会立马换上另一副面孔，就像现在…… 赫途走得急，乍一看到肖氏脸上的面具时还呆滞了几秒，难以置信的上前询问道：“夫人你这是……” 他伸手抚摸着肖氏的面具，似乎想将其取下。 肖氏不动声色的躲开他的手，娇泣一声，咬着半边红润的嘴唇，委屈道：“老爷，您身体有恙这段时日，我可受大苦了……” 赫途将其扶到床边落座，满眼心疼的望着她。 “我如今这半边脸算是彻底冻伤了，老爷身子高贵，若是瞧着了难免晦气，我便只能将其掩盖住，以免冲撞了您……” 原来如此…… 赫途了然的点点头，抚着她的肩膀叹道：“即是如此，那便依你吧！你也无须担心，冻伤事小，很快就会好的！” 肖氏听到这，缩在袖中的中指都忍不住颤了颤，默默朝老东西又翻了个白眼。 也不知道是谁跌入湖里冻得半死不活，轮到她这就成了冻伤无大碍…… 肖氏真是愈发嫌弃这个老东西了，但面上的礼还是得做，牵强的挤出一个笑容后，不紧不慢的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老爷～～咱府上近日怪事确实是太多了，先是您掉进了湖内生了寒，再是我被冰雪砸伤，后宅的院子也毁了大半，这一桩桩、一件件倒霉事，确实是太凑巧了……” 肖氏边哀声诉说边观察赫途的神色，满是惆怅的叹了口气，接着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咱家三姑娘做出了那些有辱家风的事，惹恼了咱赫家的列祖列宗，才让这赫府接二连三的出了那些倒霉事……” 赫途听到这，整张老脸都皱巴了起来，浑身散发出一股狠戾的气息。 “…老爷…您也别怪妾身…妾身娘家就是开钱庄的，最是讲究家族荣辱名声。妾身的娘家，每年砸在寺庙供奉里的银子不下十万两白银…那些个师傅的话语劝解，妾身可是记得牢牢的…若是咱家三姑娘再不知收敛，那些恶毒的流言，怕是得把咱整个赫府都给淹没了…顺带着我们肖氏钱庄的信用，也会受损…那这赫府修缮新房…我爹可能得恼我了……” 最后一句话算是扎在赫途的心巴上了。 赫途清了清嗓子，刚想握住她的手温言几句，就被她佯装恼怒的躲开了。 肖氏娇娇的剜他一眼，接着轻哼一声，颇为赌气道：“老爷，妾身也不怕与您明说，就咱三姑娘做出的这些事，妾身都丢脸死了！嫁进来几月，每逢那些富商妇女聚会，我一个堂堂知府夫人，都得被明里暗里的嘲讽两句！我这心啊，早就伤透了！那母女情，也早就被咱家三姑娘给耗光了！” “我今儿个就问您，要三姑娘还是要我？” 这是要直接逼着赫途处置赫三音…… 赫途也当即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强硬的将她的双手拉了过来，安抚性的拍了拍，苦口婆心道：“夫人放心～～本官能不理解你吗？本官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布置也已经妥帖了，就等着把那没脸没皮的死丫头给嫁出去！” 嫁！？ 肖氏的双眉微微一拧，勉强笑了笑，问道：“哦？夫君给三姑娘寻了哪户好人家？” 赫途黑脸，冷哼一声道：“像她这种破鞋，配得上什么好人家？随便扔给拢北程家做第七房妾得了！” 第264章 南锦风来了 拢北程家？ 肖氏的眼皮跳了跳，心中暗暗思忖着。 她记得拢北程老头子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今年都三十好几了，娶了一个正妻，六个妾…… 若是赫三音嫁过去，岂不是第七个妾？ 原来赫途窝在院子里这十天是在操办这件事…… 那程公子可不是什么善茬，他的院内之所以有这么多女子，就是因为他本人极为好色，夜夜寻欢作乐，还有极为特殊骇人的癖好，先前就有几个偏僻山村里的小姑娘被他糟蹋死了。 撇开其它不说，就说他院内的那位正妻和那几房妾，没有一个是善类。能在他院内活下去的七个女人，个个阴狠毒辣、有手段，要不然怎么可能经受得住他的折磨？ 想到这，肖氏若有所思的撇了赫途好几眼，心里冷笑一声。 这老东西，可真狠啊！ 将赫三音这种完全没有心机又没有手段的小白兔塞进狼窝，估摸着不出三天，就得被程家人给生吞活剥了。 肖氏本就不知该如何光明正大的折磨赫三音，这会她亲爹自己送上门，她哪有不依的道理？ 让婵云放在心肝上的女儿做妾受辱，她做梦都得笑醒吧？ 肖氏装作一副为难的模样，犹豫着问道：“老爷～虽说我也气咱家三姑娘做出这种事，但让她做妾…会不会不太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 赫途一脸莫名的瞪了她一眼，气呼呼道：“你看她现在的名声，青州还有哪户人家肯要她？难不成真要本官把她嫁给那个臭打更的吗？！” 肖氏闻言，心中一喜，缠上去攀着男人的胳膊，接着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道：“那…只能听老爷您的了…但愿咱家三姑娘能知悔改…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赫途满意的点点头，刚想开口说点什么，陆管家就来了。 “大人！有贵客来访！” 陆管家弯腰低头，站在门口吆喝了一声，打断了屋内俩人的谈话。 肖氏的眼皮跳了跳，冷淡的瞥了眼门口的人影，胸口那股气憋着，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赫途疑惑的问道：“谁啊？” 陆管家毕恭毕敬的答道：“回大人，城北南家大公子，南锦风。” 南锦风的名字一出，院内院外的人都震惊极了。 他怎么来了？！ 肖氏的拳头在蓦然间攥紧，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感觉，投向陆管家的眼神似一把细刀，恨不得此刻就将他剐了。 又是他…上回也是他坏自己好事…… 一旁的赫途不淡定了，“咻”一下起身，急声吩咐道：“快…快！快将人请到正堂好生伺候！绝不可怠慢！” 肖氏急忙拽住他，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佯装淡定道：“老爷～～不过就是个商人嘛～用得着那么着急吗？且让他等着就是了，咱继续商量三姑娘的事……” “胡言！” 赫途想也不想就呵了她一句，接着厉声道：“谁告诉你那南锦风就只是个商人的？你可知他这几年的商贸发展得有多厉害吗？你可知他与那些将军来往有多密切吗？” “再说了，他南锦风的亲姑姑可是京都左相的发妻啊！你不要命了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 南锦风的姑姑是京都左相的夫人？！ 肖氏愕住了，难以置信的张着嘴。 她怎么没听说城北南家还与京都有这重关系？ 该死的婵云…真是好命…竟还如此深得南锦风的喜欢！ “你还愣着做甚？还不赶紧去换身得体的衣裳，随本官一同迎接南大公子！” 赫途怒其不争的瞪了她一眼，接着急忙忙跑了出去，想抓紧时间收拾一下自己。 他原本以为这肖氏也算个懂事又上得了台面，没成想遇到贵人还是一脸傻样，一点都不懂得为他谋算…… 果然，市井人就是市井人，不管家里多有银子都比不上官宦人家的贵女。 赫途心里暗暗谋算着，一定要再为自己寻一位能与婵云身份比肩的正妻。 肖氏本就敏感，男人嫌弃的表情落在她眼里，使得她的心情更加不爽了。 这肮脏的老东西，凭什么嫌弃她？ 肖氏咬咬牙，狠狠的捶了两下床后，认命的起身换衣裳。 不就是一个南锦风吗？ 赫三音都跟那打更小厮纠缠成那样了，南锦风那么高贵不羁的人还能再看她一眼？ 呵…… 此时此刻，赫府正堂。 府中的几个下人对着南锦风都战战兢兢的，瞧男人冷着脸，伺候起来就愈发艰难了。 陆管家端正的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瞟了南锦风一眼后，心里直打鼓。 按理说，南锦风看了锦囊后不该是这种神色吧？ 但幸好他肯来，一切都可能有转机了。 想想三小姐关在佛堂好几天了，天寒地冻，也不知道她那柔弱的身子骨撑不撑得住…… “南大公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啊！” 陆管家正想着佛堂里可怜的赫三音，赫途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他正眼瞧过去，男人笑得如沐春风，一脸和煦，哪还有当初虐待赫三音的半点嘴脸？ 南锦风不紧不慢的起身，作揖行了个礼后，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见过赫大人。” 说是行礼，实则非常敷衍，声音也是不咸不淡的。 可赫途却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急忙忙去搀扶他，十分热情道：“南大公子折煞本官了！您做的大善事，我们青州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本官可受不起你这个礼！” 南锦风轻笑一声，也没否认，朝他礼貌的点点头后又坐回了原位。 “赫大人言重了，南某做的全是分内之事，要说善事，南某可比不上婵夫人的万分之一。” 话落，他若有所思的盯着赫途。 赫途听到“婵夫人”三字，浑身都僵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十分牵强，最后也只能故作难过道：“唉是啊！我们家阿云最好做善事，她在世时，就算是耗尽府中所有的粮食，也不舍得让青州百姓受饿受冻。” 南锦风斜剜他一眼，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心里却是一阵腹诽。 真会装…还叫得那么亲昵…也不知道是谁装了几十年的好官，在婵夫人离世不到两年就原形毕露…一心只为自己做打算…闹出的嗅事都快传到京都去了…… 南锦风打心底里看不起赫途，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奈何当时与婵夫人交好，竟也将这赫途看做是什么好官，当真是瞎了眼！ “不知南公子…此行为何事啊？” 赫途见他大半天没有吱声，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也极为冷淡疏离，心里慌得很，只能小心的询问着。 南锦风也懒得同他周旋，直接道明来意：“大人，不瞒你，我来这是想见见令千金，赫三小姐，不知她是否在府中？” 肖氏刚踏入正堂，恰好听到他这句话，整张脸当即垮了下来，后牙槽都快咬碎了。 果然是来见那个小贱人的！ “南大公子。” 肖氏挤出得体的笑容走过去，昂首挺胸，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边走边道：“我们家三姑娘犯了错，现在正在佛堂里思过呢。” “是吧？老爷？” 赫途闻言，皱起眉，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但也只能朝南锦风赔笑。 南锦风冷淡的眼神扫过肖氏的脸，无聊的掰着自己的玉扳指，淡声嘲讽道：“想必这位就是赫大人新迎入门的正夫人吧？啧～赫大人着实是什么都不挑啊！” 肖氏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也是，婵夫人高贵无比，现如今也不是什么货色都配同她相比。” 肖氏半眯着眼审视着他，咬咬牙，怒极反笑：“南大公子好大的架子啊！怎么？什么时候知府大人选的夫人也轮得到外人随意贬低了？” 赫途故作镇定的端起茶杯，实则正恶狠狠的瞪着肖氏，眼神示意她赶紧闭嘴。 “贬低？” 南锦风像是听到什么荒唐的话，满脸无辜道：“赫夫人真是冤枉南某了，南某区区商人，岂敢造次啊？只是婵夫人可是御史长女啊！南某那句话也没什么错吧？更没什么贬低之意，全是事实吧？” 肖氏：“你！” “够了！” 赫途赶忙打断俩人的话，用眼神震慑肖氏，阴声道：“本官平日里对待任何一个百姓都是亲待有加！你不得无礼！” 话落，他又赶忙转头，笑着询问南锦风：“请问公子寻小女，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南锦风露出轻松的笑，十分随意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听说三小姐至今还没许配给任何人家。南某思前想后，还是不忍驳了婵夫人当年的好意，所以想亲自询问一下三小姐的意见。” “方才赫夫人说三小姐在佛堂，可否请大人行个方便，让南某见一见三小姐？” 话落，他自顾自站起了身，根本不给赫途任何说话的机会。 “大人若是没什么意见，南某还想与三小姐单独聊聊……” 第265章 三姐可曾红杏出墙？ “南公子且慢！” 赫途一惊，连忙出声拦住他，挡到他身前，委婉道：“此刻恐怕…不太方便……” “不如，南公子先稍事休息？本官这就命人将小女送回房梳妆打扮一番！” 他怎么都没想到，南锦风今日是为了赫三音来的。 若是让其看到赫三音的模样，恐会有损他自己的形象…… 南锦风冷淡的望着他，扯了下嘴角，略显不耐道：“不必，婵夫人早已为我与她定下婚约，我现在来就是想问问她的想法，用不了多长时间，大人不必麻烦了。” 他以前面对赫途可不是这个态度，如今婵云死了，他连装都不想装了。 赫途深知，若是得罪南锦风，他这个知府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毕竟南锦风的姑姑可是左相夫人啊！ 而他，从失去婵云的那刻起，就已经失去了御史府这座靠山，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同南锦风硬碰硬？ 但这里…到底是他的府邸…… 赫途拉了下自己两边的衣襟，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南公子要见小女，本官心中自然是非常高兴，但小女前阵子犯了大错，败坏了赫府的门风，此刻正在佛堂里受罚，本官好说歹说，她还是宁愿每日不吃不喝也不肯认错……” “…南公子以云儿做说辞，本官爱惜已故发妻，若是拒绝了你，也恐会令九泉之下的云儿难过，所以本官绝不能做出此等事……” 南锦风听着他的话，眉头越皱越深。 爱惜发妻！？ 发妻离世两年内，迫不及待的迎了无数个女子进门，这叫做爱惜？ 饶是南锦风这种没经历过情爱的人都看懂了，赫途可能从始至终爱的都是权势，要不然他也不会寻的每一位女子都是有钱又有权的。 婵夫人真是瞎了眼了…… 南锦风暗自冷笑一声，点头应道：“南某明白了，三小姐既还在受罚，那南某也不好劳大人为了我而饶恕了她，不如就让我进去瞧上一瞧？南某同三小姐说两句话后便可离开。” 赫途闻言，故作一副为难苦思的模样，南锦风也不着急，就安静的站在一旁等他回应。 “按理说，小女与南公子也是曾有过婚约的，南公子又是我家夫人真心信任相托之人，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赫途有他自己的考量，他原本做了最坏的打算，想直接将赫三音丢给别人家做妾，没成想兜兜转转，南锦风竟然找上门来了，他当即联想到南锦风与婵云的关系，再想到南锦风今年都二十三了还未娶妻，这不是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吗？ 若是赫三音真能攀上南锦风，那他以后还有什么需要愁的？ 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女婿，又有这么一个听话好欺的女儿，他这后半辈子，还不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再者说，赫老四和赫老五也还在府里，依着赫三音的性子，有她的两个宝贝妹妹在手里，还怕她会对赫家不管不顾？ 赫途的嘴角都快压制不住扬起了，想想就觉得兴奋激动。 南锦风虽说只有二十三，但他常年在外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早练就了看穿人心的本事，对于赫途的所思所想，他十分了然。 若是想救赫三音，他也必须让赫途这么想…… “既如此，大人带路吧！” 赫途当即伸手做请的姿势，满脸带笑，那讨好的意味十足。 陆管家瞧着俩人走远的背影，摇头叹息。 实在荒唐…… 他也是直到婵夫人离世才彻底看清了赫途的真面目…… 贪恋权势，爱慕虚荣，不顾子女死活…… 虽说南锦风是他求来救命的，但哪个大户人家的爹会让一个陌生人直接登门入屋见未出阁还在受罚的女儿？ 也就只有赫途这种自私又恋权势的爹才能做出这种事了…… 陆管家正想得入神，余光撇到肖氏铁青的脸色，又赶忙将头低了下去，毕恭毕敬的候在她身后。 肖氏用怨毒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后，气呼呼的跟上前面俩人。 待一行人到了佛堂门口，赫途遣散周围守着的下人，正想上前为南锦风引路开门，却被他拦了下来。 “就到这吧！有劳大人在此等候！” 话落，南锦风径直推门而入，顺带还将门给合上，隔绝一干人的视线。 赫途等人还没反应过来，贵人就已经没影了。 南锦风的两个手下抱着剑守在门口，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好似这里就是他们的地盘。 赫途也是足足愣了好几秒，反应过来后，胸口那股气涨到顶，但又不能发泄，只能陪笑走到一旁的石凳上落座。 肖氏怒气冲冲的也跟着坐下，压低声音一通抱怨：“老爷！您怎么能容许他南锦风那么放肆？他那是什么态度？就算他家权势滔天，也不能那么欺负人吧？！这好歹是赫府啊！您好歹是青州知府啊！” 你个老废物…… 她就差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赫途白了她一眼，咬牙切齿的低声训斥道：“头发长见识短，你个蠢货！他南锦风就是有这个权利，你家能吗？！少在本官面前犯蠢！没事就滚回自己院子里！” 他这口气从见到南锦风起憋到现在了，肖氏撞到他面前，也算是让他寻到了一个发泄口。 肖氏一噎，瞪大眼，满脸的不可置信，藏在袖子里的拳头都硬了。 这还是成婚以来，赫途第一次对她说这种话…… 果然是欺软怕硬的老东西…… 肖氏的脸黑了下来，咬牙将脾气收回去，想着自己日后还得靠着这个老东西，只能乖巧的点头，起身站在他身旁伺候，期间不忘恶狠狠的瞪着他的背影。 另一边的佛堂内，香烛烟熏味极重，南锦风一踏入这里面就不自觉的皱起眉。 许是佛堂内没有炭火暖身的原因，周围弥漫着一股湿气，让人浑身难受。 南锦风环顾四周，正前方是赫家列祖列宗的灵位牌匾，视线下移，又在角落里瞧到一角白色的纱，还有那一头黑发，如瀑布般流淌在地。 此人应该就是赫三音了吧？ 女子着一身白素衣，背对着他，趴在冰冷冷的地板上。 南锦风只看得到她那一头披散着的黑发和薄如纸的后背，正月寒天，她又如此瘦弱，却只着这一身轻纱，也是抗冻…… “赫三小姐？” 南锦风不自觉的出声轻唤，似乎是怕惊扰了她，声音出奇的轻柔。 他还刻意的停留了半刻，见女子毫无反应才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赫三音被关在这几天几夜，期间全靠府里的姊妹投喂热食，但她们还是害怕会被肖氏发现，只能在夜半三更时过来，也不敢给人加一床被褥。 南锦风瞧到她时，心下微微一惊。 他犹记得当年初见赫三音，少女眉眼温柔如画，被婵夫人养得极好。 如今再见，依旧是少女，可那眉眼却满是疲惫，整个人憔悴不堪，被折磨得早就不成人样了。 若婵夫人还在世，瞧到了得多心疼…… 南锦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的心里愈发笃定，当年赫三音与那打更小厮之事，恐怕是真的另有隐情。 要不然这么多年了，赫三音也不会一直未嫁，还在赫家受尽折磨…… 南锦风顺势蹲下，犹豫着伸出手，轻推了推她，将她唤醒。 赫三音缓缓的睁开惺忪的双眸，眸底的一片红格外显眼，嘴唇也略显苍白。 见到蹲在自己面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的瞳孔猛得一震。 “…南…锦…风……” 南锦风闻言，露出进赫府后第一个真诚的笑，柔声应道：“是我。” 赫三音艰难的爬起身，抖了抖肩膀，还未出声说点什么，男人的声音又响起了。 “三小姐是因为什么事受罚？” 南锦风出声询问，眼神却淡淡的扫过她怀中抱着的灵位牌匾。 是婵夫人…… 赫三音闻言，瞬间呆滞住了。 “三小姐不想说也行，我也知道你因何被困于此，只不过我有一疑问，今日必须问清楚，只有知晓此事，我才会考虑要不要帮你……” 早在陆管家向他求救时，他就已经知晓了赫府里发生的事…… 赫三音听着男人略显冷漠的声音，再看他那副淡漠的神情，总觉得心里没底…… 很慌、很害怕。 但她是个聪明人，她知道现在唯一能帮自己脱困的只有他…… 于是，赫三音小幅度点了点头，眼神带怯却有一丝视死如归的坚定。 “…你…你说！” 南锦风与她四目相对，细细思忖着，接着用十分严肃的口吻问道：“我想知道，三小姐当年与那打更小厮之事，是否另有隐情？” “三小姐最好同我说实话，我只来这一次，你没得选，也再没任何人可以依靠，而想要我帮你，你就必须足够诚实……” 第266章 她是被陷害的 南锦风不想同人弯弯绕绕，所以直接用威胁的口吻，想让她说出当年的实情。 其实，赫三音也没得选。 她的眼眶含泪，左眼角下恰好有一颗泪痣，小脸憔悴苍白，泪水这么一噙，显得愈发可怜无辜了。 南锦风见了都难免动容，但他到底是个有底线的人…… 虽说赫三音曾害得他沦为全青州人的笑柄，但他本人并不在意这些，所以也不会因此怨恨赫三音。但倘若赫三音早已心有所属，那他绝不会娶她，即使有婵夫人的委托，他也不会干这种事。 于他而言，他未来的夫人，必须只心属他一人，绝不能朝三暮四，嫁于他后心里装的却是别的男子。 所以在帮赫三音之前，他想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赫三音张了张嘴，心情有些复杂。 她想活着…可赫府…她已经待不下去了…莫说赫途，就算是肖氏，也绝不会放过她…… 如今已退无可退，眼前人又是她娘十分信任之人，就算将当年的事说出来，应该也无大碍的吧？ 南锦风就这么耐心的蹲在她面前，看着她的脸色变了又变，也不开口催促她。 赫三音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当年之事全盘托出…… 先是她收到陌生人的信，陌生人以“婵夫人的死有蹊跷”为由引她入局。她想知道娘亲是否被人加害，又不想连累妹妹们，无奈只能孤生一人入局，没成想被骗到打更小厮那里，被下了迷幻药，被设计当街与那打更小厮搂搂抱抱…… 再就是被南锦风退婚…… 被赫途囚禁虐待…… 南锦风听她讲完这些后，大为震惊。 “这么说，你连当初是谁骗你去那里的都不知道？” 赫三音一哽，无声点头。 她太急于想知道真相了，对于她娘难产而死，她也觉得很是蹊跷。而且她娘身边婢女也全都离奇失踪了，她不相信她爹会因为睹物思人就将人全部遣散。 再者说了，邓婆婆肯定也不忍心抛下她们姐弟四人，独自离开…… 南锦风沉着脸，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这事定有蹊跷，可恨他那会根本就没有多想，只觉得妇人难产是常事，根本没想过有人会害婵夫人，错失了最佳的调查机会，这会再想查也很难了。 南锦风看着眼前孱弱的女子，心生怜悯与愧疚，更觉得自己有愧婵夫人所托，当即伸手将其搀扶了起来，低声道：“三小姐，南某来迟了。” 赫三音的身体僵了一瞬，木木的抬起头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婵夫人早已将你许配给了我，当初是我不分青白就退了婚，害你白白遭罪两年，是南某愧对婵夫人与你……” 若是两年前，他用心去查一查，追究为什么，哪怕是把赫三音或者那打更小厮抓到跟前好好审问，可能都不会有今日这番局面。 到底是他…让赫三音这么一个弱女子独自扛了两年…… 赫三音闻言，急忙连连摆手，苦着脸弱声道：“这一切与南公子无关！” “这本就是我们赫家的私事，是我害南公子的名声受损，是我愚蠢，辜负了娘的一片好意谋划，都是我的错……” “…现如今…还如此无用，还得借用娘的人情…求公子搭救…公子能来，三音既感恩又惭愧……” 话到最后，女子整个人显得愈发低落，声音也越来越低，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 赫三音强忍着泪意，怕遭人讨厌，掐着自己的大腿，逼迫自己将眼泪憋回去，两只手都忍不住一直颤抖。 南锦风将她一切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一阵感概。 他相信婵夫人，无条件的相信。 当年的他，说白了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十二、十三的年纪，没日没夜的跟在婵夫人身后，也不想上学堂，单纯觉得婵夫人做的那些事很好玩，所以就缠着她带上自己。 婵夫人早年在京都御史府时，与他姑姑也算是闺房密友，所以南家人也很是尊敬婵夫人，很放心让南锦风跟在她身后。 婵夫人教养他，教他担当，教他大义，教他许多在南家都没学到的大道理。 于南锦风而言，婵夫人亦师亦友。 婵夫人悉心教养、语上夸赞心疼的女儿，又怎会做出那种令她蒙羞的事呢？ 越往深处想，南锦风就越心疼，大掌不自觉的抓紧赫三音，柔声问道：“你可要跟我走？婵夫人早已将你托付给我，既然误会已经解开，那我便有责任护你一世周全。” 赫三音懵住了。 这是要…重新娶她的意思？ “…可…可我的名声…恐会拖累你……” 南锦风蹙眉，宽慰道：“你且放宽心，我会设法还你清白。但我也有一事得同你说清楚，有一点你一定要明白，那么多人，一夜之间在赫府离奇失踪，这事一定跟你爹脱不了干系。” 赫三音听到前半段还觉得很感动，听到后半段后，小脸更惨白了。 这两年来，她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 “况且，你爹如此虐待你，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东西。” 他这话说得不假，够实诚，也够直戳赫三音的心窝子。 赫三音知道，自己若是不跟他走，日后恐怕就得死在这里。可若是跟他走，俩人就属于孤男寡女同宅而住，会一直遭人非议到老，除非俩人成了婚才会名正言顺。 她也不是不想同他成婚，只是觉得自己高攀了他，自己的名声坏，配不上他…… “我明白的……” 赫三音轻点着头，怏怏道：“一切都听南公子吩咐，公子大恩，三音一定会报的。” 南锦风闻言，无奈道：“不算大恩，本就是我有负于你娘所托，护你本就是应该的。” “既如此，三小姐现在就同我回府养伤吧！” 话落，他搀扶着她就想往外走。 赫三音抬头瞧到窗外若隐若现的人影，将将刹住脚步，忧心忡忡的问道：“可我爹…他会放我走吗？” 南锦风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淡淡应道：“不用担心，你跟着我就好。” 他今天既然来了，还得知了当年的真相，就绝不会放任赫三音不管。 南锦风先是安抚她的情绪，确认她没有抗拒，再重新搀扶着她往外走，期间余光无数次扫过她的脖颈，那衣领处若隐若现的青紫痕迹…… 陆管家向他求救时曾说过，赫三音在赫家遭受了两年非人的折磨…难道这个折磨就那衣领处青紫的痕迹？ 想到这，南锦风的脸都黑了。 老东西…真不是人…连自己亲女儿都下得去狠手…… 屋内打开，众人循着声纷纷回头。 看到那一黑一白，一高大一娇小的身影缠在一起时，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肖氏皱眉，锐利的双眸牢牢锁着俩人交缠着的手臂，心中那股妒恨的感觉更盛了。 怎么会这样？ 若是赫三音最终回到了南锦风身边，那她做的那些，岂不是都白设计了？ “锦风贤侄，你这是？” 赫途上前，眼神在俩人间来回晃荡。 赫三音先是虚弱的瞧了他一眼，继而低下头，默默不吭声。 身旁的男人说了…出去后…一切交给他…况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赫途…… 南锦风露出得体的笑，回道：“如赫大人所见，我这是准备带令千金回自己府内休养。” 此话一出，周围人的瞳孔都猛地放大了。 赫途的眼神在俩人间游离，似乎想等俩人说出点其它的东西。 “老爷。” 肖氏上前，恭敬又委婉道：“这，恐怕不太妥当吧？咱家三姑娘可是未出阁的姑娘，怎能跟别的男子回家呢？” 赫途闻言，也笑道：“是啊南公子！我家音儿还未出嫁，与你回府，于理不和啊！” 南锦风冷笑，铿锵有力道：“大人此话差矣，全青州的人都知道，婵夫人离世前就已经将三小姐托付给了我。而我当初受奸人蒙蔽，误会了三小姐，害三小姐遭人非议两年，受尽委屈。” “如今误会已解，她满身伤痕，赫家不肯治她，我身为她未来的夫君，自然要将她带回去，好生照料。” 蒙蔽？ 误会？ 什么意思？ 众人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个个脸上都是茫然疑惑，独独一人，苦皱着脸，藏在袖中的双手更是拽得紧紧的，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南锦风将目光落在肖氏身上，看见她那一系列的反应，心中那团迷雾似乎窥见了一点光。 难不成，这一切与她有关？ 赫途牵强的笑了一声，很是不解的问道：“贤侄，这是何意？这怎么说得我都不明白了？” 紧接着，他又将眼神转到赫三音身上，故作亲近道：“音儿？你来同爹说说？爹好说歹说劝了你好几天，嘴皮子都说破了，你都不肯出来，现如今看到你肯出佛堂，爹这心里，别提有开心了！” 赫三音抬头，露出一脸荒缪的神情，张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道：“爹你…何曾想放我出来过？” 第267章 那就是个窝囊废 这是赫三音十几年来头一次当面驳了赫途的面子，看着赫途愈发黑沉的脸色，她反倒觉着十分痛快。 都说她温柔懂事、识礼大方，可却不知道，她也憋了许久。 两年来，她恨过怨过，但是她恨的不是她爹折磨她，她恨的是她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她娘还在世时，她爹是多么体贴温柔、善解人意…… 不过是一夕之间，她没了娘，她爹也变成了一个讨厌暴力鬼，自私贪婪、无情无义、暴虐无常。 赫三音大受打击，身心都备受煎熬。 “音儿，这还有外人在，你需得谨言慎行才是。” 赫途半眯着眼，语气中的威胁意味却十足。 这个养不熟的小畜生…… 赫三音张了张嘴唇，眼眸含水，老半响也只能低声服软道：“是女儿失礼，冒犯了爹爹。” 赫途闻言，露出满意的笑，接着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哎呀～音儿～爹也知道你孝顺，虽说有时有些不懂事，但现在可不能糊涂啊！哪有未出阁的姑娘到别人府里住着的？” “至于南公子刚才说的什么误会，我看是公子误会了才是，我可是音儿的亲爹，怎会不请大夫给她看病呢？” 赫三音不想理会他，低头一声不吭。 南锦风则冷笑一声，直言道：“我说的可不是这个误会。” 赫途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南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南锦风的眼神扫过肖氏那张脸，接着才不紧不慢道：“赫大人，我说的误会当然是当年三小姐与那打更小厮之事。” “说到这，南某实在好奇，大人当年当真觉得三小姐与那打更小厮有染吗？” 他直白的话语一出，庭院中的人神色各异。 赫途的身体更是僵住了，嘴角抽动，试探性的问道：“公子…当年貌似是您先撞破了此事的吧？” 南锦风闻言，幽幽一叹，凉凉道：“是啊～南某愚昧糊涂，冤枉了三小姐～只是南某与三小姐的相处时间极短，可大人你就不一样了吧？” “身为她的亲爹，你自己的女儿是什么为人，你自己不知道吗？” 话到这，南锦风的语锋又一转，语气犀利的接连质问：“再者说，身为青州知府，赫大人不调查清楚就给三小姐定罪，让她受刑，捶死她与那打更的就是有染，这合适吗？对得起死去的婵夫人吗？” 赫途先被他那一脸的冷意震慑住，再是被他接连的质问惊得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眉头紧锁，难言道：“这…本官当年恰逢爱妻离世…怎有闲情调查这些？” “再说了，此乃本官家事，那打更的第一时间就逃跑了，本官若是执意追究到底，摆出去审问，岂不是闹得城外的人都知道了？那我这赫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府中的几个女儿日后也难有婚配啊！” 当年一出事，那打更的立马就跑没影了，谁都寻不到他的踪迹，没了另一方当事人，那还怎么去调查还赫三音清白？ 赫途也不愿意大动干戈闹到青州城以外，此事还得了清白还好，若是还不了，恐怕那青州以外的其它各州都得嘲笑自己，看自己笑话。 他丢不起这个人…… 赫途自己心里也明白，赫三音大抵是干不出这种事的，但问题就是那臭打更的跑了，他们赫家就算是把嘴皮子说破了，也没人会相信赫三音是清白的。 毕竟当街搂搂抱抱可是被全城百姓都瞧了个正着。 赫途出不了心里的那口恶气，久而久之，只能拿赫三音来出气。 骂她、打她、厌恶她，即使知道她是无辜的，还是要拿她来发泄。 赫三音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无人发现。 南锦风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窝囊的男人，凉凉的嘲讽道：“遇事不想方设法还自己女儿清白，反倒是将气撒在已经受到伤害、无力自保的柔弱女儿身上。赫大人，身为地方父母官，你真是好样的！” 赫途脸色难看，愤懑的瞪了赫三音一眼，不敢直面南锦风，只能对她满腹怨气。 “南公子说得未免也太过严重了吧？”肖氏不满出声，斜剜了赫三音一眼，意有所指道：“当年之事，三姑娘究竟是否无辜，现在也无人知晓吧？反倒是两年后的今天，我们家这位三姑娘，可是又跟那打更的纠缠上了！这次还直接闹到她自己的闺房里，这回总没人冤枉她了吧？” “我们家老爷可是大清官，铁面无私，总不能真包庇自己的女儿吧？” 赫途放任肖氏阴阳怪气，自己则静默的站在一旁听着，期间腰板还挺得非常直，一点惭愧的感觉都没有。 南锦风冷漠的瞧着这一大家子的人，又悔恨自己来晚了…… 比起他们这些人的污言秽语，他更愿意相信婵夫人的判断。 再者说了，他阅人无数，赫三音方才的神情和语气根本就不像是在撒谎，反倒是反驳了赫途后，他能感觉到她浑身的疲惫和无力。 “够了！” 南锦风不耐的出声呵住还在喋喋不休的肖氏，冷眼看着她，寒声道：“南某要是没记错的话，赫夫人的娘家是开钱庄的吧？” 肖氏一脸的桀骜不屑，极其冷淡的点了下头后，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摆弄自己的指甲。 南锦风冷笑，低嘲道：“一个商贾之女，什么时候有资格来对出生官宦世家的嫡女评头论足了？” “赫夫人莫忘了，即使你日后诞下儿女，也定是低三小姐一头的。毕竟不是谁都能出生在正统的官宦世家里，三小姐再不是，她也是御史大人的亲外孙女。” “轮不到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她滥用私刑！” 官宦世家这四字深深的戳痛了赫途和肖氏的心窝子，俩人的脸色齐齐黑了下来，已然不悦。 南锦风鄙夷的目光扫过俩人，接着道：“既然知府大人不愿审问还三小姐清白，那我身为她未来的郎婿，理应为她出头。即日起，我会重金派人围剿那打更的，孰是孰非，到时候抓到人就知道了。” “但若是让南某发现有人敢从中作梗，南某定搅得那人后半辈子不得安宁！” 肖氏听着他冰冷的话语，心尖狠狠一颤，眼神心虚得到处乱瞟。 赫途闻言，反应极快道：“南公子的意思，本官明白了，但请公子放心，音儿是本官的女儿，她既说了这其中有误会，那本官定会调查还她清白，此事就不劳公子费心了。” 话落，他又将目光落在赫三音身上，用命令的口吻对其道：“音儿，还不快到爹身边来！小四和小五前阵子还在念着你这个三姐呢！你可不能让她们失望啊！” 赫三音的软肋就是赫老四和赫老五，她的两个同胞妹妹。 赫途真是将她拿捏得死死的。 他决不能让赫三音随南锦风离开，若是让南锦风发现她身上的伤痕，依着南锦风如今的态度，也不知道会怎么对付他。 赫三音听后更是心如死灰，双手双腿直打颤，抬头望向身旁的男人，双眸中满是无奈痛苦。 “别怕。” 南锦风矮身在她耳畔，温声安抚了她一句后，转过头冷漠的质问道：“赫大人，这是不想要南某这个女婿？不信任南某？” 赫途心下一惊，连连摆手，讨好笑道：“怎么可能呢？南公子说笑了，能得你做贤婿，本官求之不得！” “只是小女病重，又还未出阁，名声又存有污点，若是此时让南公子带走，恐会连累公子名声，不如公子再等等？待本官遣大夫将小女的病治好，再将那打更的抓起来审问清楚，最后才来跟公子谈婚事？” 南锦风的不耐烦已经达到顶峰了，面色阴沉冷峻，沉声不容置喙道：“不必！南某那刚好有医术高超的大夫，大人还是专心调查两年前发生的事吧！南某稍后便让人将先前收回的聘礼抬回来，大人尽管清点，有什么缺的也可以随意提！” “还有，今日南某出了这门，明日整个青州的人就会知道，我南锦风即将迎娶婵夫人之女，大人最好管好府内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若是让南某发现有人从中诋毁撒布不实谣言，南某必究其责！” 话落，他冷漠的瞪了肖氏一眼，无视赫途的反对，径直搀扶着赫三音离开。 赫途苦着脸，焦急又无力阻拦。 肖氏捂着胸口，气得浑身直发抖，咬牙切齿的低吼道：“大人！这南锦风简直是目中无人！您说了那么多，他根本一句都没听进去，直接就将人抢走了！” “本官用你告诉我？！” 赫途回头凶狠的瞪着她，声音中满含愤怒，脸红脖子粗的呵道：“本官眼没瞎！耳没聋！要不是你娘家就是个破做生意的，本官至于受这窝囊气吗！？” 第268章 大丰收，捐粮食 自己没用升不了官，关她娘家什么事？ 肖氏大受震撼，瞳孔猛地放大，袖珍的指甲忍不住插入手心肉里，牙齿上下打着颤，真恨不得扇这老东西一巴掌。 “还愣着做什么？！” 赫途还朝她愤怒的吼了一声，指着南锦风俩人远去的背影，又是一声狂吼：“快派人跟着去啊！你是想本官的颜面都被那小畜生丢光吗？！” 肖氏虽然憋了一肚子火，但也只能低声下气的回应：“他是南锦风…你都不敢得罪的人…你让谁跟着去？” “你是要气死本官是不是！？” 赫途狠狠的戳了下她的脑门，怒其不争：“都说你们肖家开钱庄的，头脑多灵活，怎么你就那么蠢，那么不懂得体贴呢？！本官怎么就将就娶了你这么一个蠢货？” “她那贴身丫鬟，你倒是给本官打发了跟上去啊！” 肖氏结结实实的被他戳了几下，当着府中所有下人的面，她的面子荡然无存，偏偏她还不能反抗，只能低声下气的附和老东西。 “是……” 赫途紧接着又暴躁的踹飞脚边的花盆，满含怒意的拂袖，甩头离开。 肖氏这才慢悠悠的抬起头，凌厉的眼神中似乎藏着好几把刀子，朝着她同枕而眠多夜的狗男人射去。 如若她付出一切，甚至是恶心了自己，还没达到目的，那她该有多恨？ 待到院中的下人都走光了后，她的贴身丫鬟小红才犹豫着上前搀扶，“夫人您，没事吧？” 肖氏阴着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声不发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回到那后，她也不发泄、不闹，只是坐在椅凳上发呆。 小红按捺不住，弯腰俯身在她身旁，忧心忡忡的询问道：“夫人，南公子要插手此事了，我们该怎么办？” 若是让人知道，这一切都是她们的设计，那南锦风绝不会善罢甘休，她们肖家又怎么可能对抗得了南家？ 肖氏冷睨了她一眼，“你怕了？” 小红的心咯噔跳了一下，摆手连忙否认：“没有没有…奴婢…奴婢就是担心夫人……” 谁不怕啊…… 肖氏冷笑一声，用细帕擦抹自己手心里的血，面无表情道：“发现了…就找个替罪羊，这你都不会吗？” 替罪羊？ 小红傻愣住了，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奴…奴婢该上哪找替罪的？” 肖氏闻言，擦手的动作一顿，嘴角顿时擒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赫府里不是还有一个女人吗？坊间传闻，咱那赫大人曾经捧在手心里的侧夫人…叫什么来着…连房？” 那个疯了的连房侧夫人？！ 小红难以置信道：“可是她不是已经被那打更的掳走了吗？” “那，不就更好办了吗？” 肖氏嘴角带着一抹阴凉的笑，斜眼望向她，凉凉道：“那赫老东西竟敢害我当众没了脸面，那我也一定要让他的心里不痛快，我要让那些脏水，统统泼到他们父女身上！” “你立马去城外找几个靠谱的人，给我把那打更的和赫三音在府中厮混的消息传出去。还有，把那赫老东西暴虐赫三音的行径也传出去！我要让她们赫家的每个人身上都脏着屎臭味，谁都别想好过！” 小红听得一阵胆战心惊，她的脑中不禁回想起方才南锦风那张如地狱般可怖的脸。 南锦风若得知这一切真相，会将她活刮了吧？ “还不快去！” 肖氏厉声吼了一句，震得小红差点原地蹦起，满脸惊恐的连连弯腰道“是”，接着又踉跄的跑出门。 待人离开后，肖氏又满含怨气的拍了下桌子，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力挽狂澜，顺便收拾赫途那个老东西。 她这辈子也算是开了眼了，真是从来没见过比赫途还不要脸的，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直接捅那窝囊的老东西一刀。 忍忍…再忍忍…等收拾完婵云的几个女儿后，她再好好的折磨那个赫老东西！ …… 另一边的成家村，此刻村里村外都挤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 原是正月寒天，他们村的稻田却意外的都长满了黄灿灿的粮食。 虽说村民们集体种的都是好过冬的粮食，能在冬天存活的种子，但此刻丰收，着实让人大吃一惊。 河旺家的人也是面面相觑，露出激动的笑容。 “没想到啊！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柳青青揪着自家男人的胳膊，满脸兴奋道：“他爹！前阵子不是还下了场大暴雪吗？我还以为咱家的稻田指定都得被冻坏呢！” “暴雪？什么暴雪？” 成河旺原本也是满心欢喜、甚感欣慰，突然听到她这么说，满脸疑惑道：“咱这哪来的暴雪？自你们去青州后，这日头大的，都快把青岭山上的雪给融化了！” 成老大等人闻言，叹道：“这两地的气候差得那么大的吗？青州那边的暴雪都快把屋檐给压塌了！” 成河旺闻言，笑道：“那一定是老天眷顾咱成家村，给咱村谋福利呢！” “那可不是？” 柳青青指着自家黄灿灿的田亩，笑得合不拢嘴：“你们瞅瞅，就这两亩地里的过冬粮食，够咱家人吃上大半年了！接下来的几个月种的瓜果蔬菜，咱就直接用来卖，肯定能赚很多银子！” 小玖玖在一旁附和着她娘，鼓着掌，白嫩的小脸上满是喜庆的笑容，瞧着人心软软。 这时，村长突然将大家伙都召集了起来，河旺家的人也围了过去。 村长脸上的笑容也十分灿烂，让大家伙围过来后，先是鼓励了一下勤劳的村民，接着老脸一变，又万分沉重、语重心长的说道：“…但是！大家也都知道，咱成家村是离北地边境最近的地方！现在外头都打起来咯！咱村里的很多壮丁这会都还在边境受苦受难，那狡诈的蛮人还偷袭了咱大南朝的营帐，炸了将士们的粮仓，现在边境的很多将士都没有米吃！若是让那可恶的蛮人得逞，咱成家村肯定是第一个遭殃的！” 他的话音才落，村民们的讨论声就络绎不绝的响起了。 “是啊！” “那咱可怎么办啊？” “咱村不能这么倒霉吧？才过上两年丰收日子，就要遭蛮人袭击了？” “……” “大家伙都静静！” 村长嚎了一嗓子，打断众人的讨论声，接着说道：“现在青州之内，边境周围的所有村落，基本只有咱成家村做到了在正月大丰收，我的意思是，不如咱合计着，每家每户出份力，将这次丰收的粮食匀出一些，派几个代表给边境的将士们送过去？” “这也是咱唯一能做的事了！” 将自己种的粮食送出去给其他人？ 成家村的村民听到这，四周顿时一片寂静，众人纷纷将脑袋低了下去。 活了大半辈子，只有外头人接济帮助他们的份，他们还未往外送粮食帮别人呢。 村长见状，苦口婆心道：“大家想想，咱的家人也还在军营里啊！” 村长的婆娘就坐在他左手边的台阶那，听到这，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手里的瓜子也不磕了，默默嘀咕道：“…爱谁送谁送…种大几个月的粮食白白送人…脑袋被驴给踢了吧…老男人…越活越回去了……” 柳青青离得近，听了她的话，没忍住瞪了她一眼。 玖玖啃着拳头，水灵的眸子划过她那张歪七扭八的脸，嘴角当即露出一抹轻蔑的笑。 下一秒，村长婆娘就从台阶上滑了下去，摔了个大屁墩。 “哎哟～哎哟喂！” 村长婆娘捂着屁股，坐在地上一阵哀嚎，惹得众人连连发笑。 村长见了后觉得脸上无光，连忙说完最后一句，接着遣散众人。 河旺家的人散开后，出奇的沉默。 成老大等人肯定是做不了什么决定，只能等柳青青先开口，实际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将粮食给捐出去，再成为那个运粮食的代表，好借机去边境看看成四牛。 成河旺跟在柳青青身后，犹豫了大半响，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他娘，你是怎么想的啊？” 柳青青刚扛起一把锄头就听到了这句话，一脸莫名的问道：“啊？我想什么？” 紧接着她又皱眉扫过在一旁傻站着的成家三兄弟，生气的训道：“你们仨愣着干什么？都不用干活啊？还不赶紧拿锄头收粮食去！” “还有你！” 柳青青接着又踹了成河旺一脚，怒气冲冲道：“咱家老四还在边境受苦受难呢！你不想着赶紧把粮食收了，给他送过去，跟我后头干什么？” 成河旺闻言，先是露出一脸惊喜，接着满脸期待的问道：“送粮食？咱家送？送多少啊？” 柳青青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没好气道：“那当然是有多少送多少啊！” “咱家现在不缺吃、不缺喝的，那两亩粮食就应该给急需要的人……” 第269章 抓到陷害三姐的人了 柳青青打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决定。 她知道北地偏僻，边境粮仓被毁，就算朝廷愿意援助，从南到北几千几万里，路途遥远不说，中途的意外肯定也不少。 边关苦寒之地的将士们哪等得了啊？ 村长肯定也是想到了这点，又恰逢他们村子大丰收，这才敢提出这种要求。 他们成家村无疑是最好的运粮地。 这里离边境是最近的，从他们这运粮到边境，日夜兼程，不出四日便可到达，边境的将士们也有了盼头。 柳青青知道村子里那些人的性子，要他们捐出好不容易种出的粮食，没那么容易。与其逼迫他们，还不如他们家多出点，有多少出多少，大不了再花钱倒贴，没准他们的善举还能施报到成老四身上，保佑他平安归来。 河旺家的其他人也十分支持柳青青的决定，举家都扛起了锄头，背上背篓出门收粮食。 小玖玖也有样学样，抱着个小竹筐，亦步亦趋的跑在最前头，期间不忘回头朝着家里人又蹦又跳，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他们当天将所有的粮食收割完，接着一筐筐运回去用麻袋捆好装车，招来了村长，将近乎两牛车的粮食都捐了出去。 村长见了后很是感动，河旺家的人也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这次运粮食的人里能有成老大，村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有了河旺家的人做表率，村里面的其他人也纷纷行动了起来，特别是那些家里有男子也上了战场的。 就这么东拼西凑，又集齐了一牛车的粮食。 平头县作为集粮代表，以郑均为首，也捐出了五车的粮食。 隔日一早，成老大就领着县上的其他几个男子一起将粮食运了出去。 时隔半年，他们终于又能见到成四牛了。 与此同时，青州那边的抓捕任务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城里的流言四起，关于赫府内的所有传言都闹得沸沸扬扬的，而这所有流言，总结起来无非就是三点。 一是，赫三小姐与那打更的又纠缠不休了； 二是，一向对外号称“仁善好官”的赫途竟是个暴虐狂，私底下对亲生女儿施以暴行； 三是，风靡全青州的南锦风竟执意要迎娶风评差劲的赫三音！ 赫途听到这些流言后，气得又是一病不起，整日卧床难眠。 肖氏也早有准备，怕大火燎烧到自己身上，早早放下身段，哭啼着到赫途身旁伺候，给他端屎端尿，在他面前故作情深，还不惜重金请来城里城外的所有大夫为他医治。 果不其然，赫途很吃这一套，怎么都没怀疑过她是传谣者。 就在这夫妇俩“互诉衷肠”时，衙门的人来报，说是抓到那打更的了。 南锦风那边听到风声，火急火燎的赶来，甚至比赫途和肖氏还早一步见到了那打更的。 肖氏搀扶着赫途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南锦风已经领着赫三音坐在了正中央的主位上，睥睨着姗姗来迟的俩人。 赫途扫了眼南锦风身后的几个人高马大的下人，心知今日若是不给他和全城百姓一个交代，怕是他们赫家都得被他南锦风给掀了。 一旁的肖氏则状似无意的将目光落在了赫三音脸上，见她的脸色早没了当日那般苍白的模样，心里愈发不爽了。 “三丫头，南公子是贵人，落于上座是应该的，你呢？怎么？去了两天南府就忘记从小学的规矩了？没看到我和你爹还站着吗？” 赫三音听了她的话，连忙站起身，却被南锦风一把又按回了原位。 南锦风冷笑一声，不紧不慢道：“赫夫人这是在训斥我那即将过门的妻子吗？” “照着你这说法，我夫人若是得站着，我又有什么坐着的道理？不如我与我这未来夫人，一起给你们行个礼？” 肖氏半眯着眼，气性一上来，顾不得其它，言之凿凿道：“南公子是商人，我们家大人是青州知府，公子就算是行个礼，也是应该的吧？” 赫途现在的身子很虚，听到这话，当即有想踹她一脚的想法。 怎料主座上的南锦风竟点了点头，附和道：“言之有理。” 话落，他起身搀扶赫三音，俩人朝赫途极其敷衍的行了个礼。 紧接着又听南锦风意有所指道：“赫大人，我们如你新娶的夫人之意行礼了，希望你们受得起这个礼，日后可千万不能还回来！” 赫途牵强的笑了笑，后背直冒冷汗，几乎是被抬到主座上的。 肖氏可管不了其它，只觉得心里舒坦了，落座后更是将脊背挺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鄙夷的看着底下包括赫三音在内的所有人。 南锦风斜睨了她一眼，懒得与她纠缠，面无表情的拍了拍手，示意手下将人带上来。 四个壮汉一起抬一个笼子，笼子里装着的一男一女，正是打更小厮和连房侧夫人。 知府衙门的公堂上，四周戒备森严，捕快们严阵以待，百姓们又好看热闹，挤在大门那东张西望。 赫途看到笼中的连房时，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谁让你们把侧夫人关起来的？！” 他出声质问陆成等人，几个捕快吓了一跳，纷纷跪地不敢吭声。 南锦风这时才慢悠悠道：“我关的，有问题吗？” 赫途黑脸：“公子这是何意？本官的妾室本就是被强行掳走的，如今为何将她一并关起？” 那打更小厮此刻正在不断的摇着牢笼求饶，可惜无人搭理他，陆成见他实在吵闹，只能拔刀吓唬他，叫他闭上臭嘴。 南锦风望向连房，冷声道：“大人不知道吗？这打更的与连房侧夫人关系匪浅，他们来自同一个村，小时候还订过娃娃亲，南某可是将他们同村的人都一起抓过来了呢！”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赫途更是傻眼了，满脸不可置信。 唯独肖氏，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她也不是傻子，当年之所以在青州城内选中这个臭打更的，为的就是今时今日，有人能替她挡一刀。 幸好，那个连房现在就是个疯癫的傻子。 南锦风不信任赫府衙门的人，早一步派人将那打更小厮的身家给扒干净了。 果不其然，得知了这打更的与赫途的侧夫人有这层关系。 打更小厮在赫府碰见连房，纯属意外，但他也起了心思，竟不嫌麻烦的将昔日定亲对象给掳走了。 他本想就此逃跑，再也不趟浑水，但可能是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在带人逃跑的途中，俩人不慎掉入河里，顺着河流又被冲回了青州附近，正好被陆成带人逮了个正着。 话到这，陆成与南锦风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陆成抓到人后，第一时间通知的不是赫途，而是南锦风。 赫途捂着心口，指着疯傻的连房，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老爷，莫动怒，莫动怒！” 南锦风接着厉声质问那打更的：“说！你当年与赫三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打更的闻声一颤，下意识迅速的瞟了肖氏一眼，眼神心虚的到处乱瞟。 肖氏的余光全落在他身上，只要他说错话，她定要他不得好死。 打更的知道肖氏这个恶女人的手段，也知道这世上就没有钱办不到的事，所以支支吾吾的，迟迟不肯说出实情。 南锦风似乎早有准备，严肃呵道：“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出当年发生的所有事，若是不说，我有的是证据让你开口。” 证据？ 听到这，肖氏与打更小厮的心尖都狠狠颤了一下，俩人默契的低下头。 这些小动作几乎都落入了南锦风眼里，所以他索性直接让手下将人请上来。 原是宝风堂的主治大夫。 那大夫上堂后就跪了下来：“草民见过赫大人。” 赫途不解：“公子这是何意？” 南锦风不紧不慢的开口解释：“南某一直不相信，像三小姐这般温和知书达礼之人，会做出那种有辱自身清白之事。在场的百姓应该也知道，三小姐是婵夫人一手教养出来的，婵夫人是什么为人，我们应该最了解吧？再者说了，三小姐又有什么理由弃我这么一个，更胜这小厮千百倍好的人不要？” 赫三音听到这，没忍住抬头瞟了男人俊朗的侧脸一眼，低头浅笑。 没成想，她这未来郎君还挺自信。 “数日前，南某得知三小姐病重，又想起少时曾受恩于婵夫人，心中实在有愧，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将三小姐请回府中，命从京都中花重金寻来的大夫日夜不断的帮她调理身体。三小姐也逐渐信任我，并且告知我，当年这打更的以手中有婵夫人重要之物为由，将她诓骗到了别处，还给她下了幻药，意图……” “你胡说！” 那打更的彻底按捺不住了，扯着嗓门打断道：“我可没意图什么啊！你们可别血口喷人！我可什么都没对她做过！你们别想赖我！” 第270章 真相大白，三姐清白了 南锦风闻言，当即质问道：“那你当初为何要散布与三小姐有染的传言？” “我什么时候散布谣言了？！” 打更小厮激动的抓着牢笼杆子，慌乱道：“当初明明是你们看到后到处乱说的，怎么现在就全成我的过错了？” 紧接着他又回身指着门口看戏的百姓，急慌慌道：“呐！就是你们这些人到处乱传的！我可什么都没说过，你们别想赖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百姓听后更是急了，指着他七嘴八舌的开始推卸责任。 “你给人下药还不认，猪狗不如啊你！” “就是啊！还赖我们，你们自己搂搂抱抱的，我们看到还不能说了？” “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这怎么还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 人群一阵骚动，百姓与打更小厮隔着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对骂，要不是中间有捕快拦着，百姓的唾沫都能把他给淹了。 “闭嘴！闭嘴！都闭嘴！” 以陆成为首的捕快出手打断两方的对峙，赫途在首座上揉着脑袋，眼神总是不自觉的落在独自发癫痴傻的连房身上，心里早已乱成一团麻线，就连坐在他身旁的肖氏都可以感受到他此刻内心的骚动。 肖氏知道自己已经错失处理赫三音的机会了，但她却因此意外的发现，一向自私自利的贪婪懦弱鬼赫途，极有可能对那个连房是真心且存有爱意的。 若是如此，能借机报复赫途，她也不算瞎忙活。 这么想后，肖氏的心里舒坦多了，再开口时也是十分冷静淡定：“南公子说了那么多，不还是没有证据证明赫三音的清白？” 南锦风其实一直都是在阐述婵氏的为人处世，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赫三音是清白之身，也没有证据证明那幻药就是打更小厮下的。 肖氏嘲讽的眼神落在赫三音眼中，着实讽刺。 南锦风直言道：“赫夫人在急什么？南某不是已经传宝风堂的主治大夫上来了吗？再者说了，身为赫府现在的当家主母，南某怎么瞧着，夫人好像很想三小姐真的被人毁了清白似的？” 他不说，别人还当真没察觉出来。 赫途也是醍醐灌顶，皱巴着脸转过头瞪着她。 肖氏闻言，眼皮狠狠一跳，面上却极为淡定，强颜欢笑道：“南公子这话可真是太冤枉人了，我不过就是好奇罢了。公子弄了这么大的一个阵仗，难道还不准别人好奇？莫说是我了，在场的哪个人不是被你高高吊起了胃口？” 话落，俩人四目相对，中间似有无数火花炸裂开来，那四溅的火花恨不得殃及在场的所有人。 南锦风轻笑一声，接着抬手示意宝风堂的大夫：“甄大夫，您可以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说出来了。” 宝风堂的大夫闻言，毕恭毕敬的朝他行了个礼，接着又对赫途拜了拜，最后转过身与打更小厮面对面。 就在一霎那间，打更小厮心虚的低下了头。 宝风堂大夫的眼神中饱含风霜，看着他，心酸又愤怒的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他，无奈的叹道：“你啊你！这缺德的丧尽天良事，都让你给干尽了！” 打更小厮没有回话，在场人也十分好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静谧的环境里，老者的声音尤为清晰。 “大家伙都误会三小姐了！我甄某可以用毕生的清白作保，赫三小姐绝对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 宝风堂的大夫掷地有声的嚎出这么几句话，公堂上的人却有些不知所以然。 “因为这个打更的，他根本就不可能羞辱得了三小姐！他的那短命根子自娘胎出来时就是废的！一个小球的形状！你们说说看，如此模样的人，怎么可能近得了三小姐的身？” 甄大夫说得义愤填膺，满腔的愤恨都被他吼了出来。上了年纪，一口老牙捂不住口水，也尽数都喷在了那打更的身上。 众人听闻，皆是震惊错愕，肖氏更是直皱眉头，眼神直溜溜的落在臭打更的裤裆处。 废的？ 球形？！ “十年前，此人初入青州，带了一身病倒在宝风堂的门口，就是甄某将其救下，费尽心思帮其治病的！” “甄某有自己的医德，涉及患病者密事，本是不该说的，但看到无辜的三小姐被他祸害到差点没了性命，最后还是决定站出来还三小姐一个清白！甄某一大把年纪了，整个青州的百姓大抵也都认识我，我如今这么做，为的就是死后不遭人唾弃！” “咳咳咳咳咳……” 甄大夫越说越激动，捂着胸口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在场百姓看着也觉得不好受，他们基本都找过甄大夫问诊，这会看到他这么老了，还得跪在公堂上说出这些话，难免觉得心软。 “甄某对不起三小姐啊！当年那事一出，我原本是犹豫着要不要站出来的，但我就好这老脸皮啊！我们行医的，除了医术外，最重要的就是守好他人密事，不得多嘴多言！我为了自己这点老脸皮，害得三小姐受了两年的折磨，我真是该死啊！” 话落，他声泪俱下的朝赫三音磕了几个响头。 赫三音见状，赶忙蹲下去搀扶他，满含歉意道：“甄大夫别这么说，您如今为了我犯戒，该是我对不起您才是。” 甄大夫的嘴唇颤抖，老眸含泪直摇头，心中满是愧疚。 肖氏气得后槽牙都快咬崩了，恶狠狠的瞪着那打更的，似乎恨不得现在就上前将他撕碎。 害她投了几万两银票，结果就是个球根的废物！ 肖氏也只敢瞪他几秒，缓过劲后，当即镇定的开口道：“这也…没法完全证明任何人的清白吧……” 南锦风冷淡道：“夫人莫不是觉得一个废物也能将女子清白给毁了？” 肖氏无奈叹息一声，很是无辜道：“公子对我这个妇人冲什么？我也想我们家三姑娘是清白的啊！但是他们二人搂抱在一起可是所有人都瞧到了的！” “甄某还有话说！” 肖氏的话音才落，甄大夫就急忙大吼出声：“就在三姑娘被构陷的前两日，这个畜牲来求我施舍配了两味药，那药物熬制合在一起就会令人浑身无力！” 打更的将药买回去自己配制，为的就是防止有人查到此事。 陆成闻言，当即一把将那打更的从牢笼里提溜出来，狠狠的砸在地上，用剑指着他的脖颈，厉声呵道：“贼人！还不快老实交代！” 那打更的吓得浑身发抖，滚在地上抱着头直喊疼，看着抵在喉间的剑，赶忙嘶喊道：“我说我说！我都说！不要杀我！我老实交代！我现在就交代！” 话落，他喘着粗气，眼珠子极速转了转，下一秒转过身，手指直直的指向牢笼里痴傻的连房。 “是她！就是她！” 这是赫途最不想听到的话，他的双手死死的揪着两边的椅把手，双腿直打颤，低声又咳了几下。 打更的颤着手，面目狰狞，急慌慌的吼道：“就是她！就是这个疯婆子！是她两年前找到了我，告诉我婵夫人已经死了，但是她的三个女儿还在赫府里享受着嫡女的待遇！甚至还有一个嫡女即将嫁到南家享福，从此她的女儿就只能低婵夫人的女儿一头！她说她看不惯，她胁迫我，若是我不帮她毁了赫三音的清白，搅了她的大好亲事，她就让我永远消失在青州！” 这话听起来确实是合情合理，而且连房侧夫人已经疯了，无人可以反驳他的话。 南锦风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肖氏，那张深沉的脸上露出一抹荒唐的笑。 幕后之人是连房，不是肖氏…… 说实话，他不太相信。 从肖氏的种种反应来看，此事跟她脱不了干系，可是他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事跟肖氏有关。 南锦风的脸上夹杂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赫三音是清白的，这点毋庸置疑。 但现在赫家里的每一个人，他都不会相信。两年前发生的事，他必须一五一十的调查清楚，这是他欠婵夫人的。 南锦风这般笃定的想着，但当务之急，是先还赫三音清白。 “陆捕头。” 南锦风冷睨了那打更的一眼，寒声道：“劳你一趟，去把这厮扒了，一探究竟。” 陆成下意识的想遵命，但又想到自己如今应该听命于赫途，当即转过身询问赫途的意思。 赫途满目疮痍，眼中情绪复杂，只是随意的摆摆手，不吱一声。 陆成当即将那打更的提溜起来，甩掉了角落里。 一阵闹哄哀嚎，打更的又被他甩回了原地。 陆成抱拳，毕恭毕敬，掷地有声的禀告道：“回大人！回公子！确如甄大夫所言！” “这厮是个废的！” 第271章 小玖玖的渣爹被气晕倒 “我就说三小姐是清白的吧！” “此人真是坏透了！” “那这三小姐也太可怜了！” “想想也觉得这事假得不行，婵夫人教养出的女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嘛？” “就是啊…何况她未来的夫君是南大公子……” “也是，有南公子，谁会看上这种丑东西！” “……” 人群议论纷纷，对着打更小厮一阵毒骂侮辱。 南锦风却突然冷声质问：“你们也知道她是无辜的，那为什么当初要跟着一起说她的闲言碎语？” 他的话音一出，众人当即噤声，面面相觑，纷纷心虚的低下了头。 南锦风却觉得不够，攥紧拳头，压制着怒火，尽量用平静的口吻道：“你们也知道她是婵夫人留在这世上的骨肉，你们也知道婵夫人做善事时曾多次带上她。她也曾帮过你们，施粥、散财，那是她七八岁就在干的事，可你们有在她被流言迫害时，想到她的好，站出来为她说过一句话吗？” “我同你们一样，也在她没了娘，最需要帮助时抛弃了她！所以我也愧对曾为我们付出一切的婵夫人！自此后，我希望能在青州听到的是你们的善言善语，我希望你们也知道，你们的言语曾化作板子，一下下敲打在她的身上，害得她遍体鳞伤甚至是差点没了命！” 言尽于此，南锦风再没了其它话。 赫三音低着头，默默擦着眼泪，一切心酸都化成一声声无奈的叹息。 在百姓群中的零管事、成小五和白禾禾则是露出欣慰的笑，仨人对视一眼后，转身离开。 自开堂前，他们就出现了，目睹了全程，现在终于能放心离开了。 苦尽甘来，总算是还了赫三音一个清白。 百姓默不吭声的散去，南锦风则不依不饶的对赫途道：“赫大人，准备如何处理这毒妇？” “构陷嫡女，可是大罪！” 若是这赫途办不好，他肯定会立马传信给御史大人，将这事闹到京都去。 他相信，就算御史大人对这个外孙女没什么感情，也绝不会允许流着自己血脉的人被一个妾室伤害。 赫途捂着脑袋，摆手虚弱道：“本官累了…累了！改日再审！改日再判！” 肖氏见状，赶忙送殷勤，满脸心疼的低唤道：“老爷，您没事吧？” 赫途没有抬起头，只是无声的摆手。 很明显，他不想判连房的罪。 南锦风可不会就此罢休，他深知除了自己以外，没人再能帮赫三音，所以此刻的他决不能退让。 “大人这是准备公然徇私？” 他的话让在场人的心里都咯噔跳了一下，赫三音更是担忧的握住了他的胳膊，面上满是彷徨无措。 肖氏能清晰的感觉到赫途的反应，心里一阵痛快的同时，面上还得佯装做一副不满的样子，怒言：“南公子闹够了吧？今日审也审了，断也断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连房好歹给我们大人生了几个孩子，难不成我们大人还不能心生怜悯了？” “怜悯？” 南锦风冷笑一声，觉得荒缪至极，接连质问道：“也就是说，大人准备放过这两个歹人？大人这会知道心软了，当初怎么不对自己的女儿心软？” “大人今日若是不判，我南某出了这公堂的大门，当即就书信送往京都！我倒要看看，御史大人他老人家管不管！” 若是此事传到御史大人那，连房必死无疑。 赫途沉默了大半天，知道自己不能再躲下去了，缓慢的抬起头，露出苍白的脸色，颤着声，缓缓道：“来人！将这狂妄的打更小厮给本官带下去，杖责一百！打入大牢，永世不得出！” 打更小厮闻言，急了，当即想向肖氏求助，却被肖氏阴狠的眼神给吓得缩了回去，浑身直发抖，被拖走时还一直喊着冤枉，心里竟还觉得肖氏会将他捞出去。 南锦风不发一言，等着赫途处置另外一个。 赫途却在此时突然望向赫三音，招手，一脸慈眉善目的喊道：“音儿～到爹身边来～” 赫三音的身体狠狠抖了一下，眼帘轻抬，蠕动了下红唇，不知所措。 她哪敢过去？ 她现在看到赫途，就想到那个用白绫自她身后边勒着她，边毒骂她的场景。 于现在的她而言，赫途就是个比任何人都可怕的恶魔。 赫三音惊恐的摇了摇头，整个人下意识缩到了南锦风的身后，瑟瑟发抖。 她这一举动，无疑惹恼了赫途。 赫途碍于南锦风在场，只能将怒意憋回去，强迫自己用和蔼的语气问道：“音儿可是在埋怨爹？爹也不是故意的，音儿这般善良，应该能够理解爹的，对吧？” 紧接着他又长叹了一口气，轻咳两声道：“还有你连房姨娘，咳咳…我相信音儿肯定也不舍得怪罪她的，对吧？” 赫三音闻言，不自觉的皱起眉。 不对…她不仅怪…她甚至恨不得踹连房几脚…！ “大人怕不是病糊涂了吧？” 南锦风的忍耐已达上限，短短数秒，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比可笑的话语，语言也变得犀利了起来。 “天子犯法都必须与庶民同罪！何况她就是区区的一个妾室！构陷嫡女已是大罪，现如今还妄图得到饶恕，赫大人的脑子怕不是已经病坏了吧！？” 赫三音就躲在男人身后，因而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是真的发怒了。 “赫大人也不必为难了，今儿个不是赫三小姐要不要宽恕她，是我南锦风，死都不会放过她！若她今日没有受到应得的惩罚，我绝不罢休！” 赫途闻言，拍桌怒吼：“南公子不要太过分！” 南锦风当即回怼道：“是大人不要得寸进尺！” 硕大的公堂，因这俩人，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南锦风知道连房不一定是幕后黑手，但他也知道，婵夫人所遭的难极有可能跟连房有关。 近些日子的调查，他手中掌握的东西可是真不少…… 肖氏这会不敢吭声了，但她也乐得如此。 她就想看到赫老东西被气得半死不活，就想看到这两方人斗得你死我活。 赫途闭眼忍了忍，咬牙切齿的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南锦风面无表情道：“杖责五十，关入大牢，终生忏悔，不得出牢房半步。” 她已然痴傻疯病，杖责五十相当于要了她的命…… 赫途也知道，在南锦风的眼皮子底下，他想维护连房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他不由得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忍着痛下了命令。 他的知府之位若是想保住，就必须照着南锦风的意思办，没得选…… 赫途不忍看连房挨棍，踉跄着起身就要离开，南锦风却突然叫住了他。 “赫大人！” “既然恶人已除，真相已白，那我与三小姐就应该早日遵从婵夫人的遗愿成亲。南某寻人看了日子，下月初五就是吉祥日，大人可以着手准备了。” 这哪是同他商量，分明是直接通知他。 赫途差点气得两脚一蹬，两眼一昏。 “还有……” “我思来想去，婵夫人膝下还有两个女儿，我有愧于夫人，理应照佛她的子嗣。即日起，四、五小姐可到西山书院学习，待到每月休沐日再回府与亲人团聚。时机到了后，南某会再帮四五小姐寻一门好亲事。” 赫三音闻言，难以置信的望着男人高大的背影，眼眸中顿时盈满了感动。 原来…他真的将一切事情都置办妥帖了…… 赫途这下是真腿软了，踉跄的倒在肖氏怀中，颤着双手，瞳孔中满是震惊。 “你…你…你简直是…没把我这个未来的岳父放在眼里…！你…你简直是…狂妄放肆啊！” 南锦风面不改色，很是无辜道：“大人为何冤枉我？西山书院可是无数贵人子女重金求都求不进去的！南某有心结亲，这才不惜拉下面子替贵府的两位千金求来这么一个机会，大人为何不识好歹？” 赫途张着嘴，急喘着气，捂着胸口，一口老气差点缓不过来，两眼一翻，当真昏了过去。 “老爷？老爷啊！” “大人！” “来人！快来人！请大夫，快去请大夫！大人晕倒了～～～” 一众捕快见状，大气都不敢出。 门外打更小厮和连房的惨叫声响彻天，公堂内却乱成了一锅粥。 而始作俑者南锦风，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后，径直拽着赫三音离开。 肖氏盯着赫三音的背影，恨不得盯出一个大窟窿，跺脚甩袖，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与此同时，衙门外。 “禾禾，你怎么还在这？” 陆成身着捕快装，急匆匆的跑出来，见到妻子在寒风中等他，心疼得不行。 “你让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妥了，三小姐现在也安然无恙了，你还在这吹冷风，小心冻坏身体……” 第272章 老成家出了两个童生 “哎呀～我没事！” 白禾禾听着他的絮叨，心里涌起一阵暖意，握住他的手，笑着道：“阿成，谢谢你啊！我正愁着不知道怎么报答三小姐的恩情，多亏有你从中帮衬！” 陆成听着她的柔声细语，无奈的刮了下她的鼻尖，佯装生气的训道：“什么谢不谢的？我们已经成亲了，就是一家人！你的恩就是我的恩！再说了，要不是因为我，你也没那么多麻烦，不准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白禾禾温柔的笑着点头，想到还在赫府里的陆老爹，又担忧道：“对了，还有咱爹，你说那个肖夫人会不会为难他啊？” “没事的。” 陆成示意她放宽心，安慰道：“等下个月，我就让爹不干了，离开赫府。每天就养养花，散散步。” 白禾禾这下放心了，夫妇俩牵着手往家的方向走。 迎面一辆奢华的马车驶过，马车帘被撩开，赫三音探头出来恰好看到了白禾禾和陆成的身影，嘴唇也不由得弯起。 “陆捕头这回也算是帮了我们大忙。” 南锦风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赫三音放下帘子转过身，点头温和道：“是，陆捕头的爹就是陆管家，他们父子俩是我娘在府里最信任的人。” 南锦风闻言，轻笑一声，喃喃道：“怪不得。” 赫三音疑惑：“怪不得什么？” 南锦风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解释道：“婵夫人信任的人都是大好人。” 赫三音听后反倒是愣了一下，露出一抹苦笑，摇着头叹息，“那倒也不见得。” 毕竟她看中的男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南锦风心领神会，见她神情落寞，当即安慰道：“罢了，别想这些了，我们该想想怎么筹备婚事。” 这一句话把赫三音激得双颊泛起可疑的红晕，声音更是如蚊般细：“我都听你的……” 南锦风瞧她这副模样，当即想到婵夫人信中描述的“温顺乖巧”，倒真如信中所言，听话乖巧得像是随便来一个人都能欺负她。 幸好，他也算是及时赶到救下了她，总算是没辜负婵夫人…… 俩人马上就要成亲了。 南家管不了南锦风，自是由着他随便选，只要他肯成亲就行。 只是南锦风这个名字在青州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不出三日，俩人要成亲的消息就传遍了青州内外。 成家村虽偏僻，河旺家的人辗转着也从县里百姓的口中得知了这一消息。 成老二欢喜的跑回家将这一消息分享给了家里人。 柳青青闻言，连连叹道：“好啊好啊！这真是太好了！” 南锦风与赫三音成亲，那说明赫三音已经摆脱困境了，柳青青由心的替她感到开心。 不知想到什么，柳青青满脸笑意的招呼小玖玖过来。 “玖玖，来娘这。” 看她蹦蹦跳跳的就像只小兔子，柳青青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宠溺的将她一把抱入怀里。 “玖玖来，娘问你，三音姐姐嫁人了好不好？” 她这话问得莫名，屋内的其他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娘是什么意思，唯独成河旺，对他婆娘的心思一清二楚，无奈的摇头苦笑。 小玖玖眨了下水灵灵的眸子，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抬手鼓掌，奶声回复道：“好～嫁～嫁人好～姐姐～好～～～” 柳青青的心这回是彻底放下了，对着玖玖白嫩的脸颊亲了一下，笑容满面，起身开心道：“今儿个是大好日子，娘给你们烙香饼，做肉包去！” 烙香饼？还有肉包？！ 成老二咻的一下蹭到了他娘面前，殷勤的替他娘捏肩捶背，嬉皮笑脸：“娘，我给你打下手！你尽管使唤我！” 柳青青笑着剜了他一眼，那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离开时还笑得特别大声。 小玖玖趴在凳子上，晃着小短腿，看着她娘离开的方向，不由得也露出神秘的笑。 “爹，赫家的人成亲，娘那么开心做什么？” 成三金很疑惑，接着又问道：“她不是一向不喜欢赫家的人吗？我怎么瞧着，赫家的小姐有喜事，她比自家人有喜事都开心？” “去！胡说什么呢？” 成河旺没好气的拍了下成三金的后脑，很是镇定的替柳青青圆道：“你还不知道你娘吗？要不是平日里忙得脚不沾地，搁村里一站，她就是最热心的那个人，谁家有什么苦难她都看不下去。那赫三小姐又是个好人，她心里记挂了那么多天，听到这么一个好消息，能不开心吗？” 成三金闻言，挑眉，将信将疑道：“哦？是嘛？” 成河旺被他的眼神盯着竟有些犯沭，不知不觉，自己的眼神竟忍不住的躲闪了，他当即心慌得不行，幸好脚边那团粉嫩嫩的小东西闪了过去，一下子扑进成三金的怀里，打断了他接连的询问。 成三金抱着怀中软绵绵的一团小玩意，方才所有的疑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温柔的看着小玖玖嘀咕，时不时比划这个，时不时又揪着人的头发丝玩耍。 “妹妹乖～不能抓头发～三哥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小玖玖的眼睛笑眯眯的，鼓着掌，开心的蹬着两条小腿，奶呼呼的叫唤着，把成三金哄得一愣愣的。 成河旺见此场景，抚着心口，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他家老三太机灵了，单是那眼神，越长大就越唬人。每每说大话时与其对视，他都会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露馅了。 幸好有玖玖帮着解围…… “阿旺？阿旺！想什么呢？” 成河清抱着几匹新织好的布，站在原地唤了他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成河旺回神后，下意识接过她手中的布匹，憨笑道：“没！没啥呢！” “那个，怎么说？大姐，咱这几匹布也卖啊？” “卖什么卖？” 成河清不满道：“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这两匹就不卖了，你拿去给三金和二锅做两身新衣裳啊！俩孩子今年去书堂不能再穿得破破烂烂了，也不要老是那一身旧麻衣，看着容易让人取笑！你赶紧的，怎么心不在焉的？” “怎么？看人家三小姐都要成亲了，自己也急啊？” 成河清说道了他几句后，忍不住取笑了下他。 成河旺反应极快，跟着叹道：“那可不？咱家大勇都快二十一了，我能不急吗？” “唉！可愁死我了！” 成河清闻言，嗤笑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你可放心吧！咱家大勇多好一个人啊？长得俊也就算了，还勤劳能干又老实，他可不愁娶不着婆娘！” 这倒也是…… 成河旺细想，自从他们家开始好起来后，村里很多人家都打起了他家几个儿子的主意，就连村长都想跟他们家做亲家，幸好村长婆娘心比天高，死活不同意，要不然他们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推托。 “再等等，等咱老家翻新完了后，我天天到县上给大勇物色婆娘去，肯定今年让他把婆娘给娶了。” 成河旺这么一想，觉得自己的活是怎么干都干不完，又要管别人家的事，又要管自家的杂事，时常才忙完这事，又开始愁另一件事。 成河清看着自家这个三弟，很是无奈的笑了。 她觉着现在这个家里，最轻松的就是自己了。 唯一的女儿白禾禾嫁出去了，还嫁得特别好。 她每天只负责做自己喜欢的事，织布养蚕，时不时给柳青青打打下手，腌鱼熏鸡就完事了。 俩人在屋里唠得好好的，原本还想商量一下翻修老屋的事，外头却突然传来了成二锅的嚎叫声，吓得他们浑身一激灵，对视一眼后，赶紧跑了出去。 “臭小子！鬼叫什么？！” 成河旺边跑边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就想上去揍他。 这臭崽子，顾念着他平日里读书辛苦，成河旺已经很久没打他了。 “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想吓死你妹妹！？” 成河旺揪着他的耳朵，朝他的屁墩毫不客气的来了两脚。 成老二躲了一下后，赶忙求饶：“哎呀爹！你先听我说啊！” 成河旺可管不了其它，最后呼了他的后脑一巴掌后才放过了他。 气喘吁吁回头一看，柳青青等人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父子俩。 成河旺的脸色又是一变，赶忙讨好笑道：“孩子他娘，没吓着你吧？” 柳青青嗤笑一声，摇头似有所指道：“是你得站稳了，我怕接下来把你吓着。” 成河旺一脸懵：“怎么了啊？” 成三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笑道：“爹，我和二哥的县试过了！” 成河旺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傻站在原地，一时间竟没了其它反应。 “过了？真过了？！” 一旁的成河清已经率先发出了惊呼声，猛拍一下大腿，激动的上前摸成老二和成老三的脑袋，语无伦次道：“过了…过了过了！咱老成家终于出两个童生了！” “显灵了…显灵了！咱老成家…列祖列宗显灵了啊……” 第273章 惦记玖玖的五个哥哥 成河清激动的上前抱住柳青青，就差没嚎哭出来了。 “青青啊…咱家老二老三太争气了！太给咱老成家争脸了啊！” 柳青青也是一脸欣慰的笑，她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比成河清的反应还夸张。 想着自己辛苦争取让几个孩子去上书堂，总算是没上错。 成河清从来没有这么情绪激动过，不过她会这样，柳青青也没觉得意外。 成河清是家里是老大，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见着二老最后一面，所以她这心里一直怀着愧疚，觉得愧对爹娘。 成二锅和成三金虽不是她的儿子，但这俩人也是成家的子孙，他们有出息、厉害了，成河清身为现在这个家里最年长的，肯定会觉得很骄傲，觉得总算能跟死去的爹娘交代了。 想到这，成河清当真落了一滴泪，但又被她迅速的擦干净。 “好了好了大姐。” 柳青青轻拍着她的后背，笑着安慰道：“二锅和三金有出息，给咱家争脸面了，咱得开开心心的才是！” 成河清笑着连连点头。 另一边的成河旺反应过来后，激动的上前一边一个搂进怀里，那嗓门大得村里的人都听见了。 成三金满脸的无奈，低头与懵懂的小玖玖对视一眼，朝她温柔一笑，眼神示意她不要凑近。 小玖玖其实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这会年纪小，只能仰着个脑袋看他们搂搂抱抱，期间还拽着成三金的裤脚，试图将其拉回来。 “哎哟爹～搂死俺了～快松松～～快松松！” 成二锅心里是又高兴又得意，喜滋滋的，面上还得装一装，拢一下两边的衣裳，摆手自信道：“童生算啥啊？等着吧！你儿子我高低得整个官当当！” 话到这，他似乎想到什么，环顾四周，凑到他爹娘跟前，小声又十分认真道：“俺瞅着那青州知府就不错，那姓赫的都能当知府，像我这样聪明厉害的，绝对能把那老坏蛋的位置给替了！等俺当上知府！俺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成三金闻言，没忍住笑出声，满脸无奈的看着他夸下海口。 成河清也捂着嘴偷笑，拿他完全没办法。 “你可拉倒吧！” 柳青青按着他的脑袋，一把将他推开，十分嫌弃道：“你最后要是能当上县令，我们老成家就已经算祖上冒青烟了！还搁这肖想什么知不知府的！瞧把你给美的！” 话落，她擦擦手径直往灶房里走。 “哎我……” 成三金怕被他逮着唠个不停，迅速的抱起小玖玖回屋，独留下成河旺与他四目相对。 成二锅不满的跺脚，抱怨道：“什么意思啊？爹！你瞅瞅我娘，她咋就不能相信我呢？” 成河旺摸摸鼻梁，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老二啊～不是你娘不信你，你娘啊～就是不想你太辛苦！你爹我信你啊！我就觉着我家二锅肯定能中，那县令的位置，咱争取一下。你要是当上县令，那可真是光宗耀祖咯！” 还不是不相信他能当上知府？ 成老二颇为无语，静默的看着他爹，他爹直接转身走人。 “孩子他娘！再多做两个好吃的菜庆祝一下！” “阿旺啊，咱晚点一起回老屋那边祭拜一下爹娘，把这件大好事告诉他们……” “好啊！那得烧点纸钱吧？孩子他爹，你赶紧去县上买点，再买点香烛回来……” 成老二就站在院中央看着他们面带笑容的忙里忙外，心里赌着一口气，暗暗想着，一定要当上知府给他们瞧瞧！ 次日，河旺家出了两个童生的事就传遍了整个成家村。 村长拿着一筐鸡蛋前来道喜，村子里其他人家也挤在河旺家门口，想看看他们村最有出息的两个人。 成家村留存至今，也有几百年历史了，但至今都没出过一个读书人。 对于他们村子里的人来说，接近读书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嫁女儿，所以他们村子里要是有哪家哪户的姑娘能嫁给秀才之类的人，他们就会觉得很光荣。 河旺家的两个儿子过了县试后，虽说也只是个童生，但也足够令他们羡慕咋舌。 现在的河旺家于他们村子里的人而言，就是又有钱又有才，再也不是当初村子里最落魄、最穷困潦倒、最倒霉的了。 “阿旺啊！青青啊！恭喜你们啊！俩孩子太有出息了！” 村长笑眯眯的递上鸡蛋，欢声道：“身为村长，我代替村子里的人向你们家道喜！快拿着！” 河旺家的人推托了一下，最后耐不住村长的热情，还是将鸡蛋收走了。 村长看着落在最后面的成三金和成二锅，感概道：“这俩孩子好啊！咱村子也越来越好了！希望以后咱村的其他孩子都能跟你们家孩子一样厉害，也去考个童生秀才什么的，多长脸啊！” 他的话音一落，村子里的男女老少纷纷高声附和了起来。 柳青青笑着感激道：“谢谢！谢谢你们！” “但我觉着吧，这其实跟我们这些大人也没什么关系，关键是俩孩子自己努力，自己想要。念书这种事吧，归根结底还是得靠自己，靠爹娘能管什么用啊？也不能爹娘替他们学吧？” “咱村子里的孩子只要自己肯学，努力考童生秀才也不是不可能。你们瞅瞅那秀才村的人，不也是一抓一大把秀才吗？” 村长觉得她说得有理，点头附和道：“河旺他媳妇说得对，咱村子里的孩子得自己努力啊！没事多读点书，争取明年再多几个童生！” 话到这，他又滔滔不绝的夸了一通成老二和成老三，最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原以为村长走后，他们就可以轻松了，没成想村里的村民也不消停。 柳青青被一群大妈团团围住时，表情凌乱。 这其中有不少之前与她针锋相对的，甚至有前不久还在说白禾禾坏话的，现在却都觍着脸围着她。 不是问如何进得了成三金俩人能进得去的那个书院，就是问他们家缺不缺新妇。 毕竟他们家，可是有五个儿子…… 小玖玖扒拉着门边，嘟着个小嘴，粉嫩的小脸皱巴成一团，仔细的听着她娘的回话。 “不知道呢…我家孩子大了…管不了管不了！” “…不行呢…我家三金还得念书呢…不成亲……” “我家老大啊？好好，等他从边境回来，我仔细问问他……” “哎哟…刘家的…我家小五还不到十岁呢…这怎么成亲啊？” “我家二锅？哎哟算了吧！这臭小子不着调，就不祸祸你家姑娘了……” “四牛啊…哎呀这孩子在战场上…刀剑无眼的，把你家姑娘娶进来，委屈你家姑娘多不好……” “……” 全是觊觎她家五个哥哥的！ 小玖玖轻哼了一声，鼓着脸，两只水眸转啊转，突然猛的一亮，心里当即有了主意。 只见她轻轻的鼓动手掌，天空顷刻间暗了下来，乌云压近，原本的阳光也被驱散了。 柳青青见状，赶忙喊道：“哎哟要下雨了！你们也快回去吧！一会淋着可不好了！回去吧！” 话落，她急匆匆的往回跑，路过院门看到玖玖，又极速的弯腰将她一把扛起，接着又“啪”一下把门合上。 一刹那间，她的耳根子清净了。 小玖玖眨巴着眼睛，小手碰了下她娘疲惫的脸，接着笑嘻嘻的贴上去，奶呼呼的喊道：“阿～～娘～娘～～” “乖～” 柳青青苦笑，唉声叹气：“你那几个哥哥啊，差点被外面那一群婆娘给吃了。” 小玖玖故作一副懵懂的模样，抱着她娘的脖子撒娇。 柳青青边走边唠叨着：“玖玖啊，娘可告诉你了，这村里的姨婶们也不见得都是坏人，但从前看不起咱家、欺负过咱家的人，咱可不能跟她们好。” 小玖玖乖巧的点头，奶奶的回应道：“不好～不好～不跟她们～好～～” “哎！这就对咯！” 柳青青将她放在灶房的桌上，刮刮她的小鼻子，宠溺道：“不过她们也不是什么大坏人，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咱不跟她们计较。平日里她们要是和和气气的，咱也得客气一下。同个村的，面子里子都得维持着，玖玖也不需要跟娘一样讨厌她们，知道吗？” 她知道玖玖听不懂这些，但就是忍不住想说给她听。 小玖玖晃悠着双腿，懵懂的点点头。 柳青青就喜欢她这副明明听不懂却每次都很用心在听的模样，刚想开口夸她几句，脑海中又不自觉的想到一个人…… 她那脸色“唰”一下就变了，眼珠子转了转，握住玖玖的小肩膀，颇为认真道：“不过啊，像赫途那种老坏蛋，你就一定得讨厌他！他就是纯纯只干坏事，坏到必得遭天打雷劈……” 第274章 逼二哥娶村长的女儿 遭天打雷劈？ 这事她擅长啊！ 小玖玖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鼓鼓掌，欢呼雀跃的重复道：“天打～雷劈！天打雷劈！” “哎！对咯！” 柳青青一拍大腿，乐了，循循善诱道：“来！跟着娘念：赫、老、东、西、天、打、雷、劈！” 小玖玖眨巴着眼睛，鼓鼓脸颊，张着小嘴，奶声一字一句道：“赫～老～冬～吸～田～达～雷～劈～～～” 一句话就没几个字是念对的，柳青青却已经高兴得合不拢嘴了，一个劲的夸自家小姑娘乖巧聪明。 就在这时…… “孩子她娘，你这是干啥呢？” 成河旺的声音突然横插了进来，把柳青青吓得浑身一哆嗦。 柳青青站直后第一件事就是想收拾他，结果看到紧随他其后进来的成三金，当即扬起笑，柔声询问道：“老三啊～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成三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摇摇头，指了指玖玖道：“我想着带妹妹去睡会呢。” “哎哟那快去吧！” 柳青青二话不说，扛起小玖玖就塞到他怀里，临末还冲着他的背影喊道：“饿了就跟娘说啊！” 待人走远后，她又赶忙拉着成河旺到角落里，拧了下他的胳膊，咬牙切齿：“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来多久了？三金不会都听到了吧？” 成河旺斯哈了一声，不敢喊疼，苦着脸回道：“那可不？你说那么大声，三金的耳朵又那么灵，能不听到吗？” “也不是我说你，你跟玖玖说这些干嘛啊？她就一两岁的娃娃，能听懂什么啊？” 柳青青刚刚的话都把他给整无语了，哪有亲娘这么教自家孩子的？ 还一字一句的教玖玖诅咒她生父…… 虽说成河旺听着也挺爽的，但这么做多少有点缺德…… 关键是，小玖玖才两岁！ 成河旺哭笑不得，“他娘啊，我知道你讨厌那个姓赫的，我也讨厌啊！我还恨他恨得牙痒痒呢！但这事到底跟玖玖无关，咱家玖玖可千万不能跟他扯上关系！” “那我能不知道吗？”柳青青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就这事，我还能拎不清？” “别说是赫途那老东西了，就算是赫家的其她人，我也不想玖玖跟她们有接触。” 她的私心里，希望玖玖永远别跟姓赫的接触，哪怕那人是玖玖的亲姐…但她却没法眼睁睁的看着玖玖的亲姐出事…她怕玖玖长大了后会埋怨她…所以她才会发自内心的替赫三音能脱离苦海感到开心…… “唉…孩子她娘，苦了你了……” 成河旺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吧，咱这离青州远着呢，玖玖的事不会有人发现的。大不了咱以后少去点青州，免得你每次回来都那么不安害怕。” 柳青青苦笑，点头道：“好，咱以后还是不让玖玖去青州了，就算家里有银子了，咱也到别的州过日子去！” 成河旺对她，自然是言听计从。 于他而言，去哪都一样，只要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就行。 柳青青不想在大好的日子里扫兴，撞了下他的肩膀，故作轻松道：“行了，别杵着了，做饭去吧！一会玖玖该饿了！” 成河旺闻言，不满的嘟囔道：“玖玖玖玖，成天不是玖玖就是三金，我倒是成摆设了……” 柳青青听着觉得好笑，挤眉调侃道：“摆设可不会帮着干活，再说了，你得好看才能当摆设。” 成河旺瞅着她那表情就来气，背过身去炒菜，生闷气。 柳青青见状，笑着若无其事道：“孩子他爹，手脚麻溜点！吃完午饭后，咱拿条腌咸鱼去县上看看章大姐，我都有老长时间没见着她了！” 其实主要还是想去章家问问翻修老房子的事，顺道让章大姐尝尝她新腌的咸鱼。 柳青青前两日琢磨着，老是吃腌香鱼也不是个事，鱼也不单单只有这么一个吃法，他们家又弄了那么多个浅鱼塘，所以她就想着腌个咸鱼尝尝。 在炸得透透的鱼上撒很多盐，放着腌制几天也好，直接吃也好。 上了饭桌后贼下饭，口味也跟香鱼完全不一样。 这么一想，柳青青又嘴馋了，今天中午的饭桌上又添了一条炸咸鱼。 吃完午饭后，成河清又埋在了后院蚕房里，赶着织早春的第一批布料，没准运到城里能卖个好价钱。 柳青青和成河旺也出门去到县上，成三金和成二锅则带着玖玖出去遛弯消食。 兄妹仨人一路打闹着到了田亩边，玖玖正是撒欢的年纪，家里人平时又忙，加上还少了成老大和成老四，这带娃的任务，只能落到他们两个读书人身上了。 “慢着点跑。” 成三金生怕她磕着碰着，全程盯着紧紧的，成二锅就慵懒多了，走起路来慢吞吞的，时不时还叹口气，明显是想回屋躺着。 下午还有一堆农活要干，吃完饭后他就只想躺着，偏偏他娘不同意，硬逼他得跟着保护玖玖和三金。 成二锅又长叹一口气，拍拍衣服，顺着台阶就坐了下来，眼神乱瞟着，一个不小心就瞅到了村长家的三个孩子在远处撒欢。 那成大狗还是一副傻样，自从他们兄弟几人去牛头县上书堂后，他们就很少碰到村长家的孩子了。 成二锅瞅着成大狗那张蠢脸就来气，想想那厮以前经常欺负四牛，他就窝火，白了他一眼后也没再看他了。 没成想，那成大狗的妹妹成小妞竟主动跑到了他跟前。 “成二锅，你怎么不去玩啊？” 成小妞一屁墩坐在他跟前，直勾勾的看着他，笑眯眯道：“我爹说，等你再长几岁，就撮合我做你媳妇呢！” 成二锅闻言，脸都绿了，白了她一眼，嫌弃道：“谁要娶你啊？恶不恶心？” 成小妞乍一听，脸煞白，起身双手叉腰，质问道：“成二锅，你什么意思啊？我爹是村长！娶我怎么了？” 成二锅嗤笑一声，瞪着她道：“你爹是村长怎么了？你愁嫁啊？那嫁你爹去呗！” “成小妞，你别搁我面前膈应我，你别忘了以前，你跟你哥他们是怎么欺负我家四弟的，我才不会原谅你们！” 成小妞撇着嘴，委屈道：“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们了？那都是我大哥干的好不好！我都没打过你们！” 成二锅不耐烦的朝她扔了根树枝，凶巴巴的吼道：“滚一边去！” 他真是不想再跟她多说一句废话，每每想到这成大狗兄妹仨人欺负成四牛的场景，他就暴躁得想把他们揍一顿。 成小妞被他这么一呵，顿时哭啼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泪，跺脚结巴道：“你…你是不是就跟俺娘说的一样…变厉害了就看不起我们了？” 成二锅不满的“啧”了一声，双手叉腰，凶神恶煞的吼道：“不是我说，成小妞，你是有什么毛病吧？你就说说你们家里人，你娘，那个死胖妞！你大哥，那条臭狗！以前看得起我们家过吗？你这忘性是真大啊！你们以前朝我四弟头上扔石子，害得他头破血流的事，都忘了？” “真是搞笑！好赖都让你们占了呗？哦合着以前你们看不上我们，还欺负辱骂我们，现在就开始倒打一耙了？” “合着我贱呗？你向我招手，我就得苦了吧唧的跑到你跟前摇尾巴？” 成小妞被他指着一通问责，那眼泪顿时就刹不住了，哗啦啦的往下掉，脚步也是连连后退，摇着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成老二懒得跟她继续瞎扯，暗骂一声今天真是倒霉，拍拍屁股就想走人，怎料那成大狗竟也跟着缠了上来。 “成二锅你站住！” 成大狗扬声高喊，脸部表情尤为狰狞。 他的嗓门吸引了田亩里劳作的大妈们的注意力，也吸引了不远处成三金和小玖玖的注意。 玖玖蹦跳着，指着成二锅的方向，焦急的奶声呼喊：“三哥～他们～他们欺负～二哥！” 成三金一把抱起玖玖，连忙往成二锅的方向跑。 田亩里的王瓣也是一副看戏的吊儿郎当样，怂恿着：“哟～村长他婆娘，你家大狗好像又跟河旺家的那个崽子干上了～” 李肥妞闻言，当即将锄头一扔，袖子一撸，拔腿边跑边嚎叫着。 “好你个小杂种！别想欺负我家大狗！” 王瓣见状，双眼放光，领着几个地里的大妈也跑去看热闹。 成二锅皱起眉，双手攥紧成拳，恶狠狠的瞪着成大狗那张狰狞的脸。 “成二锅你什么意思？敢弄哭我妹妹，我打死你！” 成大狗的脸上还留着当初上山挖冬笋出意外时落下的疤痕，所以面目显得有些凶。但因为他没有成老二高壮，所以气势看起来差了成老二一大茬。 成二锅对此不屑一顾，叫嚣道：“成臭狗，你出门照镜子了吗？瞅瞅你那丑样，还打死我呢！老子一脚就能把你踹死！” 第275章 暴打村长的儿子 成二锅的嘴一向最不饶人，更别提面对讨厌的人了，那是恨不得往那人的心口上扎刀子，最好是能直接扎死他。 成大狗被他这么骂一嘴，下意识就捂住了脸上的那道疤痕，眼神慌乱的扫向四周围上来的人。 “儿啊！让开！” 就在他惊慌无措，觉得脸上无光时，突然听到了李肥妞的声音，他下意识就拉着成小妞往左边躲了躲。 成二锅见迎面跑过来的李肥妞露出一脸像要吃了他的表情，自己心头的那团火也旺起来了，撸起袖子就准备跟她硬碰硬，能干死一个算一个。 没成想，李肥妞还没挨到他，就被身后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拽住后衣领，一把提溜扔到了旁边。 “砰！” 李肥妞：“哎呦喂～摔死我了～～～” 成三金看着白白瘦瘦的，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提溜着李肥妞就把她给扔了。 周围人看到他这么做，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后退。 成二锅的眼睛当即就亮了，扒拉着他的胳膊寻求庇护。 成三金没空理他，把玖玖和他挡在自己身后，冷脸对着村里的几个妇人。 王瓣双手环胸，扬声嘲讽道：“哟～小病秧子还会打人了？” 成二锅急了，指着她破口大骂：“臭婆娘，你说谁病秧子呢？成根叔真是瞎了眼了，娶了你这么一个臭嘴婆！” 王瓣也是个暴脾气，叉腰雄赳赳质问道：“河旺家的，你们是没长眼呢？还是书读到别人脑子里去了？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还有，你骂谁臭嘴婆呢？” 成二锅翻白眼，不屑一笑：“嘁～谁应我，我就骂谁咯～～” “嘿你个小畜生……” 没等王瓣回应，村长的婆娘李肥妞先站起来了，指着成三金一通咒骂：“你…你个短命的小畜生…竟敢推我！？” “他娘的！别以为你们成了童生就了不起了！老娘吃盐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放屁呢！” “还有！老娘还没死呢！想欺负我家大狗和小妞，做梦！” 成大狗见状，当即委屈的告状：“娘！就是成二锅！他骂我！还弄哭了妹妹！” 成二锅闻言，嫌恶的“呸”了一声，指着成小妞道：“你们家的人怎么那么不要脸呢？之前瞧不上我家，现在可倒好了，你问问你家闺女，她自己说要嫁给我的，不要脸！”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群都沸腾了。 李肥妞更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狠狠拽了下成小妞的耳朵，怒吼质问：“你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哎呀疼！” 成小妞甩开她娘，眼泪汪汪道：“你去问我爹啊！是我爹说要跟他们家做亲家的啊！” 话落，捂脸，哭着往家的方向跑。 成二锅叉腰，得意叫嚣道：“李肥婆，听到没？这回可是你们家自己要倒贴的！就你们家，除了村长是个好人外，其他人算是个什么东西啊？” “我呸！我成二锅别说现在只是个童生了，就算以后成了秀才，成了县老爷，我也瞧不上你家这几条仗势欺人的狗！” 成大狗闻言，凶神恶煞：“臭卖锅的！你说谁是狗呢！？” “说你呢！”成二锅嘲笑道：“你不就叫做大狗吗？自己心里没点数啊？” “咋地～实在不行改个名，你现在叫成大臭啊～成大疤啊～都挺合适的呢！” 成大狗快气炸了，要不是村里人拦着他，他高低要上前跟成二锅干一架，双脚双手扑腾着，骂骂咧咧。 王瓣这时还不忘冷嘲热讽道：“村长家的，还有各位村民们，你们可听着了，人河旺家啊～现在不得了～有钱了～认识大人物了～哪还能看得上我们啊？” “其他有像村长家那个心思的，也赶紧放一放，免得讨黑脸，人家可没把咱当一回事，没准暗地里还嫌弃咱呢！但也是啊～想想他们家现在可是有个捕头亲家和一个富商亲家，指不定怎么编排咱呢！” 李肥妞听了，斜剜她一眼，暴躁的嘟囔：“两个破童生，一家臭卖鱼的，有什么了不起……” 王瓣听到她的碎碎念，真想上去敲醒她。 蠢蛋…连嘲讽都听不出来…不顺着杆骂就只能被骂！ 在场的其她妇人也是面面相觑，她们保持中立，没多少人出声应和王瓣，毕竟她们也觉得虚得很。 成三金用劲拉着冲动的成老二，面上的表情毫无变化，只是朝他轻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 见成老二消停了，他才冷淡的出声：“我们河旺家的每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们心里都清楚。” “我二哥对你们生怨，甚至是嫌弃成小妞，我想你们更应该清楚为什么。我们确实就是只会念书、干农活、卖鱼，不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糊弄人。我就想问问在场的各位，我四哥去年刚挨了成大狗一顿打，成大狗不止把我四哥的头砸破了，还言语上侮辱咒骂他。换作是你们，愿意让家里的兄弟娶他妹妹吗？” 成大狗闻言，脸一皱，嘴一张就想反驳，却被成三金拔高的声音给震住了。 “再往回倒！你成大狗从小就带着家里的弟妹欺辱我们兄弟五人！往我四哥头上砸屎、往我五弟嘴里塞粪、往我大哥后背砸锄头、往我二哥的脸上扔锋利石头！一桩桩、一件件，全是真切的伤害人、侮辱人的行为，你们谁愿意跟这样的人结亲家？” 成三金狠戾的眼神扫过在场跟他们差不多年纪大的人，凉声质问：“换作是村里其他人，遭受这样的对待，还会跟他结亲家吗？” “还有王婶子……” 成三金接着又将矛头对准王瓣，厉声道：“你话说得好听，当初怂恿逼迫成根叔跟我们家断绝往来时，不也打心底里看不起我们吗？怎么？换成我们看不起你就不行了？” “你……” 王瓣瞪着大眼，一口气被哽在喉间，堵得心里又闷又难受。 成三金轻笑一声，接着又将目光落向其她人，似乎作足了准备要一一问责。 有眼力见的妇人见状，赶忙边往回跑边吼着： “哎哟！河旺家的！村长家的！成根家的！我们这还有很多农活，就不掺合你们的事了！” “哎呀瞅我！这么多农活还没干，我男人回家指定得骂死我了！走了走了！” “哎哟忙得我哟～瞎了吧唧的～凑这热闹干啥～～” “…你们聊你们聊…我们就先走了……” “这可不关我事啊…我还得赶紧回家带娃……” “……” 陆续的，原本闹哄哄的场景安静了下来，独留下几人含怨对望。 成三金那张冷脸就是有种无形的威慑力，震得人不敢上前。 躲在他身后的成老二和抱着他的大腿看戏的小玖玖更是觉得安全感十足。 小玖玖眨巴了下眼睛，仰望她家三哥哥时，觉得这人越长大越有能耐，真希望能永远跟他在一起。 王瓣黑着个脸，双手环胸，咬牙切齿道：“小病秧子，说一千道一万，像你们家这种瘟神，真没多少人稀罕你们！别赚了几个破钱就得意忘形，你婶子我看了你们都觉得反胃！” 人都走光了，她也懒得装了，剩下的人基本都知道她什么德行。 成二锅简直快把眼睛翻到天上去了，嫌恶道：“大嘴老女人就是讨嫌，前一套后一套，刚刚不还说我们家很厉害？很想给我们家磕一个，求我们施舍你几文钱吗？” 他真替成根感到悲哀…… 王瓣高抬下巴，眯着眼瞪他，不怒反笑：“小畜生，你一会回家也可以去照照镜子，你婶婶我瞅人贼准，我瞅你那样，也就只有童生命咯！” 一旁的李肥妞听了，赶紧附和：“嘁～谁知道那童生是不是踩狗屎运得的！” 成大狗大声应道：“就是就是！” 成二锅听了后也是反应极淡，哀声叹道：“眼酸又死活够不到别人的高度时，就只能拼命的贬低别人好填补自己内心和脑袋里的废水咯！我这种努力上进又聪明的未来大官，跟你们这种蠢得要死的人，怎么可能聊得到一起？” 话落，他拽着成三金道：“三弟走！咱不跟这三个废物丑货唠，浪费时间！” 成三金闻言，将玖玖往他身上推，转身走到成大狗跟前。 “你干什么？！” 成大狗吓得浑身一哆嗦，当即缩到他娘身后，警惕的瞪着他。 李肥妞也唬道：“小病秧子，我警告你！敢乱来你就死定了！” 成三金闻言，冷睨了她一眼，接着抬手拽住她的衣领，用力将她甩到地上。 伴随着“砰”的一声，成大狗也吓得连连后退，刚想丢下他娘跑掉，就被成三金一把拽了回来。 “差点忘了，你当初欺负我家几个兄弟的账，我还没跟你算……” 第276章 小妾心怀鬼胎 “哇哈哈哈～～～～” “老三啊！没想到你身手这么好啊！你是没看到那条臭黑狗，被打得都快当场嗝屁了！” 成二锅一路哈哈大笑，乐得脸都快僵了，仇报了后，浑身都舒坦了。 成三金颠了下怀里的玖玖，也跟着笑了笑，很是无奈道：“脾气收敛点，以后千万不能跟她们硬碰硬，你也是瞅着块头大罢了，要真比起力气，没了四牛，你能打得过谁？” “那我不是…气不过嘛！” 成二锅黑着个脸，恼怒道：“是村长家那臭老婆娘先嘴贱的，还有他家那条臭黑狗，我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成三金看了他一眼，想想幼时他受的委屈肯定也不少，自己那心顿时就软了，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都过去了，反正咱家住在村口，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见着他，今天也算是出气了。” 成老二闻言，咧嘴笑出声，贴过去缠着他的胳膊，开心道：“老三啊～还是你厉害！” 话落，朝他竖起大拇指。 小玖玖有样学样，支棱着两只小小的拇指，掰扯了一下，冲着成三金十分认真道：“还是…三哥哥…厉害！” 成三金被这两个活宝逗笑，快到家门口时又看到几个村里的妇人在那同成河清叽叽歪歪。 那两个肥壮的妇人边说还边比划着，不走近都知道她们是在告状。 成老二也是急了，跑上前闹哄哄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谁让你们来找我大姑的？” 那两个妇人看到他们回来了，赶紧噤声，埋头往村里走。 成三金和成二锅对视一眼，默默走到成河清面前，齐声道：“大姑…我们错了……” 成河清看着他们，无奈叹息一声，刚想说点什么时，玖玖就拽着她的裙子，指着村子里的人，奶声气鼓鼓道：“大姑～～她们坏！” “她们欺负～哥哥！” 成河清闻言，摸摸她的小脑袋，温柔笑道：“好～大姑知道了～不是你们的错，快进来洗手吃包子吧。” 成老二小心翼翼问道：“大姑，你不生气吗？” 成河清沉思了一会，颇为认真的点头：“还是生气的，气你们到底还是孩子，受气了、惹事了，就该第一时间跑回家告诉我们。就你们这样，怎么跟那些满嘴脏话、不讲理的婆娘斗？我们虽没什么大本事，但也不会让你们白受气，大不了就豁出面子跟她们一样不讲理对骂。” 成三金和成二锅对视一眼，皆是乖巧的点头应道：“我们晓得了。” 成河清也不忍训他们，确认他们没受伤后，招呼他们进屋吃包子。 与此同时，柳青青和成河旺也到了章家。 章家自从帮着撮合白禾禾与陆成后，两家的关系就好得跟什么似的。 章老大爷也很乐意帮河旺家起房子，得知夫妇俩就是为老房翻新来的，二话不说就选了几个劳工和一个木匠工给他们。 原本计划着商谈大半天的事，不到一刻钟就办完了，河旺夫妇俩相视一笑，心里很是感激。 柳青青高声招呼道：“章大姐，别忙活了！快过来坐会！” 章大妈自俩人入院到现在一直在灶房里捣腾，说是要给他们整点热乎好吃的。 也算是新鲜玩意，说是亲家专门从其它州送过来的。 柳青青和成河旺见了也觉得稀罕，黏黏糊糊的，有点像甜糕，但内馅又有很多料，他们分不清那些是什么食材，口感也很是不错，一口下去贼扎实。 “哎呀章大姐，这东西好吃啊！打哪来的啊？” 柳青青尝了一小块后就不敢吃了，内馅除了红豆外，其它都是她没吃过的新鲜玩意，香脆甜，糕又软趴趴的，肯定不便宜。 章大妈却又给她掰了一大块，笑着道：“这玩意可厉害了，掺合着十几种坚果蒸出来的，吃起来嘎嘣香！” 柳青青闻言，愣了数秒。 “坚果”这词于她而言有些陌生，听章大妈说又是其它州运过来的，估计是当地特色吧！ “快！好吃多吃点！” 柳青青见状，当即婉拒，生怕章大妈再劝，赶紧将话题扯到别的上面。 “大姐啊，这次又要麻烦你们家帮着搭房子了。” “胡咧什么呢？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嘛？什么麻不麻烦的？”章大妈笑眼剜了她一下，佯装不满的拍了下她的手背，“再说了，你们家也没少给银子，这给你们家搭房子时不时还能蹭点鱼吃，你瞅瞅，先是香鱼再是咸鱼，我们家人就好这口，吃起来没完没了的。” “今儿个你这条咸鱼，估计都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她的话音一落，大家伙哈哈大笑，满屋子的人其乐融融。 这话不假，她们章家确实特别喜欢吃柳青青腌的鱼，而且吃不腻，顿顿饭都得配一条。 柳青青也够大方，在白禾禾出嫁的时候，足足给章家送去了一大缸的腌香鱼，还让他们吃完后拿着缸再来装。 章大妈这人，只要你对她大方，她也会对你特别好，所以这俩人才能处一块去。 “哎哟章大姐～你都不知道我们家的人有多感谢你，就这几条鱼，算得了什么？咱也不单单算那个起房子的事，还有禾禾的事呢，她能嫁得这么好，还得多亏你们章家帮忙搭线。” 章大妈自己也很得意撮合了这门亲事，几乎逢人就炫耀，她觉得白禾禾和陆成简直是天作之合。 但说到这，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章大妈警惕的环顾四周，挪着椅凳到柳青青身旁，压低声音询问道：“哎青青啊，你在青州这段时间有没有听到些关于赫府的事？” 这话题扯得有点远，柳青青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试探性问道：“关于赫三小姐的？” 章大妈那眼睛，当即就亮了，略显激动道：“是啊是啊！现在全青州都传遍了，那赫三小姐要嫁南锦风啊！” 柳青青先是跟自己男人对视一眼，接着才不紧不慢道：“这事我们老早就知道了，还以为你那又有什么新鲜事呢。” “那肯定有啊！” 章大妈答得很快，朝她挤眉弄眼，故作神秘。 柳青青好奇追问：“什么啊？说来一起乐呵乐呵！” “这事可不禁乐，天大事呢！”章大妈又将声音压得极低，娓娓道：“但其实这事在青州也不算稀罕了，就是那构陷嫡女的侧夫人，叫做连房的那个。听说啊，她还极有可能与婵夫人难产离世有关……” 柳青青和成河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皆是倒吸了口凉气。 他们确实不知道此事还牵扯出婵夫人难产之事。 “哎呀大姐，你快说呀！我们这都快好奇死了！怎么一个侧夫人也能跟正夫人难产有关？那连房夫人当真那么胆大妄为吗？” 柳青青是故意这么问的，她哪能不知道连房有多狠毒？ 就单是联合赫途上演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且足够狠。 成稳婆当初已经阐明了玖玖是如何颠沛流离到的这里，河旺夫妇俩的心里记得牢牢的，自然对赫途还有那个连房没有什么好印象。 “事情是这样的…听说南公子为了还三小姐清白，将整个青州都翻了个底朝天，就连那赫府，他也没放过。翻完赫府后，南公子觉得疑点重重，特别是关于婵夫人难产一事。于是解决完三小姐的事后，他又着手砸了许多钱，将青州内外的所有大夫和稳婆都一一抓了问个遍……” 抓稳婆？！ 柳青青听到这，心突然被揪了一下，隐隐觉得不安。 成稳婆被他们接回家里后，不到一月，又离开了…… 她说自己住不惯，看见玖玖过得好就很满足了，最后还是她远房的亲戚来将她接走的…… 这要是落入南锦风手里，可怎么好…… “这不问还好，一问真是吓一跳！那些稳婆和大夫都说了，婵夫人那胎稳得很，而且也不是头胎了，肯定不会有事。但奇怪的是，临近生产时，她突然每日不间断的喝了许多大补的药材，什么人参、灵芝啊，你瞅瞅，可不就得喝出事吗？” “肚子被越补越大，人也越补越虚，偏偏送那些补药的是她最信任的好姐妹连房，她也没有犹豫就喝了……” 话到这，章大妈突然就停了，露出一脸惋惜。 柳青青焦急道：“那，这，然后呢？” 章大妈叹气，摇头道：“后来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这南公子是大发雷霆，也不知道会怎么处置那个妾室。” 柳青青皱起眉，脑子里琢磨着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不过啊，我倒觉着事情没那么简单，听说婵夫人难产离世当晚，那一院子的婢女全都不见了……” 第277章 拉小妾当替死鬼 那么多大活人，一夜之间都以“夫人离世、伤心过度、赌物思人”为由离开赫府，任谁都要怀疑一下吧？ 南锦风既然能查到这，肯定也会发现这个蹊跷的地方。 柳青青听着一旁章大妈的絮叨，自己也费心琢磨着，心中的想法也愈发大胆。 回成家村的牛车上，她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揪住成河旺的胳膊，很是激动道：“他爹，你说那赫老东西该不会把全部罪责都推到小妾身上吧？” 成河旺被她吓得一激灵，惊恐的回头道：“这，不能吧？” 柳青青满脸严肃，“我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南公子要是真调查出什么，赫老东西为了保住小命，小妾不就是最好的替死鬼吗？” 成河旺浑身颤了颤，表情复杂，艰难道：“那他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他本来就不是个东西！” 柳青青此刻正是情绪最不稳定、最暴躁的时候，咬着牙含恨道：“他都能做出杀人换女的事情，能是个什么好东西？他那心肝都得是黑的！我呸！” “孩子他娘，你冷静点。” 虽说这荒郊野外也没什么人，他们又赶着牛车在路上，但这种到底是要命的事，随便提一下都得浑身胆颤。 “你忘记成婶说的话了吗？要想保住一大家子人的命，咱就得把真相捂牢了！把嘴闭紧了！咱就是村里种田的，能跟什么人斗啊？咱俩的命不算什么，但孩子们还小，你想他们因此惹上杀身之祸吗？” 柳青青在他的劝说下逐渐冷静下来，情绪也渐渐变得平缓。 她苦着一张脸，低声怏怏道：“他爹，道理我都懂。我就是气，明知道赫老东西的罪行，我们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眼看着他在外面风光，我这心里真是难受死了，怎么想都不得劲。” 成河旺懂这种心情，可他们又能干什么？ 告发他吗？ 有人信吗？ 会有人帮着他们家吗？ 告发要是不成，他们就死定了！ 而且依着赫途的狠毒劲，估计整个成家村都得遭殃！ 毕竟他们村只是边境一个又小又穷还毫无存在感的小村庄，谁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柳青青和成河旺冒不起这个险。 “他娘，你别这么想，这次能惩戒那个连房，也不算冤枉好人。你别忘了，成婶可说了，就是那个连房联合赫途一起换的咱家玖玖，没准玖玖她亲娘的婢女们消失一事，她也参与其中了。” 虽然不能抓到真正行大恶的人，但能把他的帮凶处置了，也不算太坏的结果。 “也是。” 柳青青回想刚刚听到的事，又有些义愤填膺。 “而且刚刚章大姐也说了，玖玖她亲娘难产极有可能就是连房干的，那她也罪有应得！” 成河旺回头看她那股恨得牙痒痒的劲，无奈笑出声，“她娘，你也别想了，想多了晚上又该头疼了，反正这事咱也掺合不了。天理昭昭，相信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赫途那种人，逍遥不了多久。” 柳青青幽幽叹道：“希望吧！” 她们希望赫途受到惩罚，但并不希望别人跟她们抢玖玖。 可若真相大白，玖玖那几个亲姐，当真不会跟她们抢吗？ 柳青青没敢再想，趴在牛车上唉声叹气。 与此同时，青州城内也正暗流涌动着。 关于婵夫人难产死亡一事突然在青州传开，百姓议论纷纷，硬是要赫知府给个交代，毕竟婵夫人可是他们的大恩人。 要说这事能闹大，南锦风绝对是功不可没。 南家新宅。 南锦风把弄着古戒，好整以暇的看着在一旁试嫁衣的赫三音，见她神色怏怏，兴致不高便主动帮她将下人打发了。 赫三音牵强的笑着点头，转过身时露出一脸疲相。 “累了？可要回房歇会？” 南锦风贴心的扶了她一把，又接着道：“嫁衣这事，你要是选不出来，可将那几身都要了，待拜堂那日瞧着哪个顺眼再穿哪个。” 赫三音正喝着水，听到他这么说，差点没呛死。 那几身嫁衣都是用上好的水云烟裁制的，都买下来，得花多少银子？ 赫三音侧眸见他一脸认真，扯了扯嘴角，很是无奈道：“不用了，就方才第一身挺好。” 南锦风点头，抬手让管家去安排，接着又对她道：“待成婚前两日，我让人送你回赫府，到了赫府后，你无需同那里的人打交道，待在屋内等我即可。” 他派的下人会负责应付赫府里的人。 赫三音当即理解了他话的意思，面露感激道：“南公子，太麻烦你了。” “你可别这么说。” 南锦风轻笑，温声道：“你我即将结为连理，理当患难与共，我如今对你做的事都是应该的。” “反倒是你，自早上用饭到现在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可是对你未来夫君…我，有所隐瞒？” 南锦风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太过犀利，言语上虽没半分逼迫的意思，却也让赫三音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她犹豫着开口问道：“我…听说…你查到了我娘当年难产离世的真相？” 南锦风气定神闲的敲打着桌面，轻笑一声，不答反问：“谁跟你说的？” “你从赫府里带过来的婢女？” 那婢女自赫三音入了南府的第二天就似狗皮膏药般黏上来了。 赫三音张嘴顿了顿，似乎是知道南锦风想说什么，抢先说道：“南公子，我知道她是眼线。” 南锦风愕然：“那你还把她留在身边？” 还听信她的谗言…… 赫三音惆怅道：“可我也想…从她口中知道我那些妹妹们怎么样了……” 不过是互相利用，她也挂心府中的几个妹妹。 南锦风闻言，宽慰道：“其实你不必过于担忧，待我们成亲后，你那两个妹妹自会被送到书院，回不了几次家的。” 赫三音听后，咬咬牙，起身央求道：“那能不能顺道将我六妹和七妹也一起送去书院？” 六、七皆为妾室所出…… 南锦风审视着她，质疑出声：“我记得，七小姐好像是连房所出吧？” “是…但是她不是坏人……” 南锦风轻笑：“你分得清好人坏人？” 赫三音怔愣了数秒后，坚定道：“南公子，我七妹确实心眼子不坏，她与她那两个亲姐姐还有连房不一样。” 话落，俩人无声对视几秒后，终是南锦风松了口。 “都依你。” 赫三音闻言，也松了口气，作揖行礼感激道：“多谢公子。” 想到房中婢女所说的话，她又弯腰上前盏茶，轻声试探道：“公子，有当年的消息了吗？” 南锦风毫不客气的接过她的茶，品了一口才不紧不慢道：“回去歇着，吃好、喝好，别虐待自己，若是你表现得好，我自然会将一切告知你。” 赫三音无言的默了默，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到无语，缓缓呼出一口气，行礼回道：“都依公子的，三音告退。” 话落，不看他一眼就转身离开。 怕是真被那话给气着了…… 南锦风盯着她的背影，饶有兴趣的笑了。 管家上前，叹息，苦口婆心劝道：“公子逗三小姐做甚？她当年就是为了婵夫人的事才会遭人惦记陷害，您如今不想着法子让她宽心也就罢了，怎么还拖着不告诉她，惹她忧心呢？” 南锦风对此不以为然，只是淡淡道：“不到时候。” 管家那一肚子的话，通通被他堵回去了，一口气不上不下，实在没法子。 他家公子今年都二十好几了，娶不到婆娘的原因终于找到了…得亏是这赫三小姐落了难…这才嫁给了他…要不然他这后半辈子可能真得孤独终老了…… 但这说到底还是主人家自己的事，他这个做下人的，也不好多嘴。 南锦风抬眸瞧了眼外面的天色，若有所思的问道：“赫府那边怎么样了？” 管家如实答道：“赫大人今早没带一人，独自秘密前往大牢，估摸着是去找那个妾室了。” 南锦风了然，凉声询问：“赫府里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前院后院都有咱的人，就连大牢里也有几个南家的暗卫。” 南锦风闻言，嘴角微勾，满意的点点头，悠闲道：“下去吧。” 他现在只需要等着赫途亲自上门给个交代。 相比南家的风平浪静，此时知府大牢内可谓是暗潮涌动。 层层叠叠的守卫之下，赫途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的。 可分明，他才是这里最大的官。 赫途气恼得很，感觉自己被那个姓南的拿捏得死死的。 到了关押连房的牢房前，他示意守卫开门，还下令不准其他人靠近。 连房挨了五十大板，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披头垢面，早没了往日的风光。 赫途面色复杂的走近她，细想，她是怎么变成现如今这副模样的…… 连房听见脚步声，疲惫的抬起眼帘，朦胧间好像见到了自己的小儿子…… “…小九…娘…娘在这…小九……” 第278章 狸猫换太子终遭报应 赫途听着她的低喃，心里骤然一紧，眉心也跟着蹙起。 小九就是替代小玖玖的嫡子，实乃连房所出，该为庶子才是…… 赫途上前捂住她的嘴，厉声低呵：“小九已经夭折了！” 连房听后瞬间奔溃了，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面目狰狞的嘶吼反驳道：“我的儿子没有死！” 赫途看着她被折磨得不成人样，难得生出一丝恻隐之心。 回想俩人当年密谋了一出大戏，又觉得很是心慌。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更何况他们替换的还是御史大人的亲外孙女…… 若是被揭发…被发现他当年妄图弑女…那别提这个知府的位置了，怕是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思及此，赫途的心又变得冷硬了起来。 他今天不是来这里心疼谁的，这件事必须有个结果，他必须找到替他掩盖当年的真相的人…… 赫途的眼神暗了暗，死死的盯着在地上哭嚎的连房，眼中早没了半分怜惜。 他上前扼住连房的下巴，厉声质问：“本官问你，当初是不是你往大夫人房中送的补品？” 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刚好能被守在外头的侍卫听到。 连房听到“补品”两字，惊得浑身颤了一下，慌乱的甩开赫途，死死捂住双耳，连连摇头，几近疯癫的到处乱撞乱吼：“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是你…是你自作孽！是你自己要充当滥好人！你活该！你就是活该……” 赫途起身冷淡看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所以，你真的动了谋害大夫人的心思？” 连房惊愕的望向他，喘着粗气，上前死死捏着男人的双肩，瞳孔中满是狰狞。 “是她该死！” 她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么一句话，接着瘫软在地，放声大肆嚎哭。 赫途闭眼呼出一口气，心头的担子似乎在这一瞬间全卸下了。 他确实不知道连房曾在婵夫人怀最后一个孩子时起了歪心思，更不知道她一系列的小动作，但他无比庆幸连房做出这些事，让今时今日的他有了脱身的法子。 接下来只需要找到连房当初购置补品的商铺，他就能完美脱身了。 赫途不信南锦风能找到当初婵云院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找不到她的院中人，他弑女的事就能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 只是…她那个逃脱的小女儿…千万不能出现…需得永远消失才好！ 赫途的眼神暗了又暗，双手紧攥成拳，心中暗暗下了决定，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寻找当初给婵夫人接生的稳婆…… 除之而后快！ “你知道我家小九去哪了吗？！” 赫途正寻思着找人的法子，衣摆却突然被连房拽了一下。 连房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眸瞪得极大，死死的扒拉着赫途，嗓音嘶哑，连连摇头：“小九…我的小九没了…我的小九怎么会没了…一定是婵云那个贱人…她回来了…她回来抢走了我的小九……” “…不…不…她已经死了…她怎么会回来…报应…难道是报应……” “她恨我…她来报复我了…一定是她来报复我了……” 连房说着说着又蜷缩到了角落里，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双眸无神，喃喃自语，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赫途半眯着眼审视她，心想得趁她现在这个精神状态，赶紧将她的罪给定了，迟则生变。 思及此，他上前按住连房的后脑，低声狠狠道：“你不要怪我…我也没有其它法子了，要怨…就怨南锦风那个多管闲事的杂货！” 一想到未来的日子还得跟南锦风做亲家，他这个头大得都快要炸了。 将连房处理好了后，他又马不停蹄的寻当年熬制补品的丫鬟和售卖补品的商铺，将人押着回了衙门，独自审问做好一切准备才敢让人去请南锦风。 赫途自认自己这回做足了准备，整个人也冷静多了，身披官服端坐于高堂之上，只等人到来。 衙门口驱散掉围观的百姓，堂上连房等人全都到齐了，传了好几天的“婵夫人难产案”总算是要在今天结束了。 赫途双手扶了下自己的官帽，正襟危坐着，目不斜视的看了眼跪坐在地上的连房。 过了不到半刻，南锦风携带赫三音，姗姗来迟。 肖氏躲在屏风后，眼尖的瞧到来人，眼神也在顷刻间变得犀利。 几日不见，赫三音都开始穿金带银了。 瞧她那一身粉色的水云烟锦裙，将整个人的气质都衬得高贵了许多，往南锦风身旁一站，俩人倒真是印了那句“郎才女貌”。 肖氏酸得牙都快掉了。 赫三音感觉到有一道炙热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眼神不经意的扫过暗处屏风，默不作声的多瞧了几眼，接着站定行礼：“女儿见过爹爹。” 说是行礼，实则连看都没看赫途一眼。 赫途心里明白，这个女儿是彻底对他心灰意冷了，他得想个法子将她的心哄回来，接下来的日子，保不齐还有用到她的地方。 “音儿免礼，你体弱，便随着南公子一起落座吧！”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南锦风也不客气，拉着赫三音就坐在了侧边。 赫三音无奈的叹了口气，跟他在一起这几天，自己的腰杆子都硬了不少，生平从来没敢做的事也全做了。 要是没有南锦风，她哪敢在赫途面前摆出这副样子？ 赫途也不敢吱声，猛一拍案板，将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来人！将人证物证都带上来！” 他无厘头的来了这么一句话，赫三音很是茫然，但看一旁的南锦风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她也不好吱声。 南锦风待人都被抓上来后才幽幽出声询问：“大人是不是先得告诉我们事情的前因后果？” 赫途清了清嗓子，满脸严肃道：“本官已将所有事情查明，有关本官先夫人难产离世，这其中的黑手，就是连房！” 南锦风直勾勾的盯着他，淡声道：“证据。” 赫途接着拍了下案板，商铺的老板就战战兢兢的回道：“回…回禀大人…这事确实太久了…小人原本也是不记得的…但由于购置那些补品的是赫大人府中之人，小的这才勉强有些记忆…大约是两年多前，侧夫人曾差贴身的婢女拿来一个单子，单子上面全是大补的补品，顺道还给了一锭金子…小人的账簿里也有当年那锭金子的记录……” 话落，呈上账簿，那上面确实记录了两年多前的一单生意纳入一锭金子。 接着是连房夫人的贴身丫鬟指认，俩人皆一口认定是连房差使干的这事，赫府里的一些老人也指认当年是连房每日差人给婵夫人送去上好的补品。 一天两顿，顿顿不重样。 犹记得那段时间，婵夫人整个人都圆润了不少。 赫三音听着她们的话，再细回想，她娘那段时间确实肥壮了不少。关键是那会赫途和陆管家都不在青州，待赫途快回来时，她娘也快生了。 如此看来，府中除了连房一人，其她人再无可能这么做。 南锦风握住她发抖的手，轻按了按，示意她沉下心来继续听。 整个事情的经过有头有尾，独独连房一人窝在角落里发疯，默不吭声。 “…事情就是这样的…大人饶命，小人就只是个卖货的啊！” 赫途摆摆手，那商铺老板就被带了下去。 只见他满脸失望的看着连房，嗓音含恨的斥责道：“大胆连氏，竟敢对本官的先夫人起歹心！怪只怪本官那会根本不在青州，否则绝不会让你的计谋得逞！” “本官…本官真是将你惯坏了！竟让你生了这般恶毒的主意！” 连房在这时缓缓抬起头，散漫的目光一一扫向堂中人，接着歪头奇怪的笑了一声，眼神落在赫三音身上，面目也在顷刻间变得狰狞，嗓音沙哑又恶毒道：“她、该、死！” 话落，她收回目光，泪眼低声喃喃：“…我…也该死……” 赫三音的眼泪也控制不住的滑落，没忍住冲到她面前，用尽全力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巨响，俩人皆摔倒在地。 赫三音满脸悲痛，又不甘心的爬过去将她一把拉起，崩溃的哭喊指责道：“你疯了！你简直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娘啊！？是她…是她将你带入赫府…是她在你落魄时收留的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啊？你的良心去哪了？你简直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整个公堂都充斥着赫三音崩溃痛苦的指责声，没人敢上前拦她。 连房也如行尸走肉般任她发泄，待她卸力后又上去抓着她的手，红着眼质问道：“小九…是你！是不…是不是你想报仇才把我的小九给杀了的？！” 小九？ 赫三音觉得荒唐，红着脸流着泪，没忍住发出一声嘲讽的笑。 “小九是我的亲弟弟，小九的亲娘是被你害死的！你怎么还好意思问出这种话？你觉得小九还会认你这种人做娘吗？” 第279章 赫府疑点重重 小九不认她？ 连房惊恐的瞪着赫三音，手指甲死死的抠着她的手背，面目狰狞的吼道：“你胡说！小九是我的！小九是我的儿子！任何人都没资格抢走他！” 赫三音觉得荒缪，咬牙反手甩了她一巴掌，颤着声呵道：“你做梦！莫说是小九现在已经死了，就算是他没死，也绝不会叫你这种人一声娘！” 连房似乎是被她的话给刺激到了，扑过去死死扣住她的双肩，近乎贴着她的脸反驳怒吼：“小九没有死！小九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把他从我身边夺……” “啊！啊！” 她的话音还未尽，南锦风就猛地将其推倒在地，顺道将赫三音拉了回来。 瞧赫三音瞪着眼，一脸惊恐的模样，显然是被这个疯子吓着了。 “反了反了…来人！快来人！” 赫途这时也反应过来了，面露凶光，“把她给本官带下去，打入地牢，择日游街问斩！” 这是要直接杀了她？ 说出这话后，赫途大大的松了口气，可浑身还是戒备着，不敢放松警惕。 南锦风若有所思的转头望向他，只见他急匆匆的离开座位，一脸忧心的朝他们走来。 “音儿啊～～” 南锦风几不可闻的冷笑一声，一双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老怂蛋…又想来卖弄亲情…… 他一点都不相信这老怂蛋会什么都不知道…… 可老怂蛋刚刚也说了，婵夫人被喂补药那会，他根本就不在青州…… 又被他逃过一劫！ 南锦风心里堵着一口气，奈何他确实没有找到证据，所以只能阴着脸看他。 “…快让爹瞧瞧，伤着没？” 赫途一脸心疼的跑到赫三音面前，说罢就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一个颤栗躲开了。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赫三音埋头，任谁都看不到她的神色，更不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赫途也是顿了几秒才老气的叹息，将手背到身后，怜惜道：“音儿，都是爹不好，爹因为你娘的事，苦恼烦心，没有调查清楚就牵连你，你现在恨爹，爹也能理解。” “…罢了…不过你放心…爹这次绝不会放过害你娘的人！那些该受到惩罚的，爹一个都不会放过！” 眼前的男人言词恳切，时不时还露出一抹痛恨的神色，眯眼点头咬牙，像是恨不得将伤害婵云之人碎尸万段。 赫三音愣了数秒后，缓慢的抬起头，难得露出审视的目光，“爹…你…舍得杀了侧夫人吗？” 凭着她多年对赫途的了解，这个男人妥妥有两面性，唯独在面对她娘和连房时才会露出偶尔温润真切的神情。 赫三音用两年时间摸透了眼前这个爹，她早就学会了如何分辨这个男人是真温柔还是假柔情。 她没有看错…这个男人刚刚确实露出了一丝不舍的神情…… “舍不舍得又有什么用？” 赫途佝偻着背，连连摇头，“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你姨娘她作恶多端，竟敢谋害正妻，陷害嫡女，就算你爹我不忍，也不可能昧着良心包庇她啊！” 紧接着他又不容置喙的握住赫三音的双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阿音啊！你爹我不容易啊！你知道这两年，我有多难受吗？你娘离开了我，你姨娘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你爹我这心里像是有千万根针在扎啊！” “唉！你也知道，你那两个姐姐不争气，至今还在床上躺着，这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赫家，现如今有用、年长的，就只剩下你这么一个嫡女了！” “音儿，你不会不管府里的人，对不对？” 话落，老东西殷切的望着她。 他这哪是图赫三音啊？分明就是图赫三音身后的南锦风！ 赫三音怔怔的望着他，双眸里的失落，藏都藏不住。 这哪是向她示好？分明就是在暗搓搓的威胁她！ 赫三音沉沉的呼出一口气，脑袋却突然间一沉，身子紧跟着虚晃了一下，双脚渐渐没了力气。 下一秒，双眼一闭，向后倒去。 “三音！？” “三小姐！” “……” 原本混乱的场面，现如今更杂乱了。 赫途当即就想把赫三音抢回去，却被南锦风先一步，不由分说的抱走。 “哎南公子！来不及了！就让三音回家治疗吧！” 南锦风看都没看他一眼，焦急的抱着赫三音离开。 赫途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幽深难测。 来日方长…只要赫府里有赫老四等人，他就不信赫三音狠得下心…… 赫途冷冷一笑，转身往回走时，一身轻松，还有闲情雅致哼着不着调的曲。 困扰他多日的事情终于解决了，他能不开心吗？现在只需等连房一死，他的秘密就可以跟着一起消失了！ 他这后半辈子啊～升不了官就升不了～就待在这青州城里做最大的官～过最安生的日子～摆最大的谱～只要没人来寻麻烦，他是要多逍遥就有多逍遥～ 赫途想到这，心里更得意了。 躲在暗处的肖氏也黑着脸，一声不吭的回了房。 到了房内，贴身婢女屏退周围下人后，肖氏才恨恨的拍了下桌案。 伴随着“砰”一声，贴身婢女的小心脏跟着颤了颤。 得…别是又要发疯了…… 肖氏恨恨道：“那老东西，可真狠啊！还有他那个小贱人女儿，命真好！真能找靠山！” 婢女听着她的阴阳怪气，突然感觉后脖颈凉凉的。 “…折腾大半天…结果就只搭进去一个连房……” 关键是连房对她没有任何危害，她也没有任何把柄、任何仇要找连房报…… 真是白瞎了她这么好的一个计谋，全被南锦风和赫途那个蠢货给毁了！ 肖氏闭眼忍了忍，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得厉害。 过了半响，她朝婢女勾勾手。 “你！过来！” 婢女：“……” 她明明已经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努力的将头往地底下埋了…… “去外头找道上的人，最好是不怕死的、有家室的，将赫三音曾与那臭打更的同处一屋之事，大肆宣扬出去！最好能传得青州以外的各个州里的人都知道！顺便将南锦风即将迎娶赫三音的事也给传出去，传得越远越好！” 肖氏边说边摆弄着她嫣红的指甲，眼神冷淡疏离，嘴角微勾，心中已经就有了新的坏主意。 婢女为难极了。 “夫…夫人…咱上次在青州大肆传三小姐与他人有染…就已经被人拦下了…现在整个青州根本没人再敢提这事……” 显而易见，南锦风插手了。 肖氏闻言，冷眼睨了过去，“所以我不是说了，传到青州以外去？” 婢女都快哭了。 她怕东窗事发，南锦风那个狠人会搞死她…… “既然我不痛快，其她人也别想好好过太平日子。以南锦风在北地的影响力，将他即将娶个肮脏的妻子这事传出去，肯定能毁了赫三音的名声。我倒要看看，像她这种娇滴滴、好脸面的官家小姐，有没有脸再待在南锦风身边……” 意思就是，就算有大人物阻拦，她也一定要给赫三音找不痛快…… “还需要我重复第二遍吗？” 婢女听着她凉凉的语气，忍不住缩了下肩膀，连连点头退了出去。 肖氏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痛快，起身出门找赫老四和赫老五晦气。 直到将俩人训了一顿，还将她们罚去祠堂抄经后，那口气才稍微顺了一些。 幸好婵云那个贱人生的三个女儿都是软柿子，被捏了也不敢吭声，这才能让她随意出气。 与此同时，顾府。 夜半三更，赫三音幽幽转醒。 她一睁眼就看到南锦风守在身旁，满脸担忧。 “醒了？身子可还有不适？” 南锦风见她睁眼，面露喜色，迫不及待的接连询问。 赫三音闻言，心尖一暖，勉强笑着摇头。 “…南公子…又帮了我……” 南锦风这才露出轻松的笑，不作答复，招来管家呈上药汤，看着她喝下去后，脸色渐渐红润些才道：“大夫说你是身弱体虚，加上悲伤、忧思过度才会昏迷，你可千万别再折腾自己了。” 赫三音无言的点点头。 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最清楚。 “我睡了多久？” 她看外面的天色都黑了。 南锦风如实道：“五个多时辰，可急死人了。” 赫三音当即满脸愧疚道：“不好意思，又害公子替我忧心了。” 紧接着又犹豫着问道：“公子，连房呢？” 南锦风就知道她会问这个，没有隐瞒，“判了死刑，下午游了街，明日就要问斩了。” 赫三音愕然。 明日问斩？这么快？！ 南锦风见她一脸错愕茫然，心里寻思着，斟酌着措辞，“怎么？不希望她死？” 赫三音回神，赶紧摇头，“我就是觉得怪怪的，为什么她老喊叫说小九是她的儿子？” “…还有，邓婆婆和我娘院中贴身伺候的下人，不还是没有消息吗？” 第280章 三姐猜到当年真相 处死了一个连房，还是一团乱，所有的谜团根本就没有解开。 那…处死的那个人就一定是对的吗？ 赫三音不敢想，一想就头疼，浑身发冷。 南锦风盯着她的侧脸，眼中划过一丝意外的情绪。 看来她还不算笨，也没被仇恨冲昏头脑。 南锦风自顾自的轻笑一声，接着又宽慰道：“你放心吧，那个连房，她不无辜。” 赫三音疑惑的望过去，好奇他到底知道多少东西，南锦风也没有卖关子，这会准备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她，免得她再次“忧思过度”。 “早在赫途之前，我就查到了连房与你娘两年前的事，确如今日公堂证供所言，连房不冤枉，她的确做了害你娘的事，确实该死，但是……” “关于你清白一事，我倒觉得，不一定是她干的。” 赫三音闻言，顿时傻掉了，直愣愣的看着他。 所以毁了自己清白、冤枉自己与打更小厮苟且一事，不一定是连房干的？ 南锦风肯定的点点头，神情逐渐严肃，“我怀疑的是其她人，但是我没有证据，空口白话，就是废话。” 现如今打更小厮已死，连房也马上要死了，死无对证，谁也没法证明真正的凶手是谁。 思及此，赫三音浑身一激灵。 所以，还有人想害她？！ 她的脑中顿时闪过这两年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特别是这几个月的…… 渐渐的，她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你怀疑是肖氏设计的我？” 南锦风淡定点头，并向她投去赞赏的目光。 赫三音皱巴着小白脸，摇头，难以置信，“可是，我与打更小厮那事，发生在一年多以前啊！” 那肖氏才嫁入赫府几个月…… 南锦风幽幽的叹了口气，没忍住朝她额头轻敲了一下，万分无奈道：“我只是怀疑，那连房现在就是个疯的，任她人给其安什么罪名，她都没法辩驳，这其中就难免有人钻空子，试图将所有罪名都安在她一个人身上。” “而我之所以怀疑那姓肖的，实在是她每次听到你与打更小厮当年之事时，都表现得很慌乱，而且那打更的有好几次都往她身上瞟，眼神也飘忽不定，心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坏主意。” 赫三音听他这么一说，再仔细回想，确实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时间太短，我没来得及找到证据抓肖氏，但只要她还在青州一天，就迟早会露出马脚，我们有的是时间陪她耗。” 原来如此…… 赫三音现在的心里就犹如一捆混乱的麻线，一细想脑袋就会嗡嗡叫。 她摆手疲惫道：“罢了罢了，反正连房是活该的，肖氏是跑不掉的，这事咱先调查着吧。” 南锦风也是这么想的，脑筋一转，又想到她刚才的第一个问题。 “你方才说，不懂连房为何发疯咬死小九是她的儿子？” 赫三音迟疑的点点头，她也是在公堂上被那疯女人抓着吼时才反应过来的。 但说到底…她就是个疯子…… 赫三音觉得，她娘的存在真的替她们姐妹几个遮蔽了很多躲在暗处龌龊肮脏的思想。 原来她娘还在时，连氏对她们姐妹几个很不错…赫途也是一个好爹…… 可她娘一死，变了…所有人都变了…… 她始终忘不掉连房当上主母后看她们几人的眼神…… 鄙视、厌恶、憎恨…… 赫途也开始变得不耐烦，暴虐无常，甚至最后，演变到对她们拳脚相向…… 所以他们不是因为她娘的死才性情大变的，他们是因为骨子里本就是这样的人，但因为有她娘的存在，所以他们忍了…… 意识到这点的赫三音，心里堵得更厉害了。 “同我说说吧！” 南锦风的声音突然响起，又将她从噩梦中拉了回来。 “同我说说，连房对你九弟怎么样？” 小九是家里存活下来的最小的儿子，还是唯一的嫡子，是她娘努力了几十年才诞下的男娃。 赫三音双手冰冷，心慌难受，哑声缓缓道：“很好…特别特别的好…好到她自己的女儿一生下来就死了…可是她却毫不在乎…送走夭折的女儿不到两日就抱着刚出娘胎不久的小九玩乐……” 甚至对小九的爱超过她自己的三个亲生女儿。 “可是…我们家的男娃都活不久…小九出生不到一年就死了……” 他们家唯一的一个嫡子也没有了。 之后连房疯了，每日砸门灌药，疯狂的喊着小九的名字，闹得赫府上下不得安宁，最后被剥去主母的身份，被锁在柴房，没日没夜的发癫。 赫三音红着眼，握住南锦风温暖的大掌，泣声道：“小九是我娘…努力了十几年才生出来的男娃…我娘生了三个全是女娃，只有小九是男的…可是小九一出生，我娘就死了……” 她边说边痛哭着，无力道：“我们家的男娃像是被诅咒了，只要一生下来，没过多久就会死……” 而且婵夫人等人也很难怀上男娃，基本是生了两三个女娃后才能生下男娃，但生下来的男娃基本都活不了几年。 她们家现在仅存的全是女娃娃，老大、老二、老七为连房所出，老三、老四、老五为婵夫人所出，老六是另一个小妾生的。 这其中，老八、老九皆为男子，老八也是连房生的，但还是逃不掉一个“死”字。 南锦风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在脑中快速的过了一遍她的话，蹙眉问道：“你方才说，连房与你娘同日诞下孩子？” 赫三音轻点头，无声回应。 “连房生下的是个女娃，排最小，第十？一生下来就立马死了？” 赫三音又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南锦风直勾勾的望着她，冷笑，“那问题可大着呢。” 赫三音与他对视，脑中那根名唤“理智”的线也好似在一瞬间崩了。 “你们赫家的女娃不是一向都能活下来，死的基本都是男娃吗？” 赫三音瞪着眼，神情恍惚。 虽说这小娃娃是生是死与性别无关，但他们赫家，连生十胎，男胎都活不了，女胎都能平安无事长大，唯独最后两胎是男女都不能活。 赫三音虽觉得这其中没什么关系，但难免也会多心，也会往别的不搭边的地方乱想。 她联想小九出生后，连房一系列的奇怪反应。 当时还觉得连房是因为当上主母，所以有责任照养没了娘的小嫡子，这样也名正言顺。 但细想，哪个娘没了亲女儿后会跟个没事人一样，第二天怀里还逗着个别的女人的孩子？ 赫三音没忍住打了个寒颤，惊恐的看着南锦风，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 “你先冷静点。” 南锦风轻抚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平静道：“我们俩应该想到一处去了，也只有这样想，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你娘院子里的下人会在一夜之间离开赫府，还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已经派人查了半个月，愣是没找到一个当年在婵氏身旁伺候的下人。 赫三音慌乱的摇着头，“婆婆…邓婆婆…！” “她是我娘的贴身丫鬟，自小就跟着我娘一起长大，最后还跟着我娘一起来到了青州！就算她真的伤心过度，也不会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我们！” 她舍不得！ 赫三音当年就是因为很笃定这个想法，才会被人陷害，被人骗着到了打更小厮那里。 南锦风安抚着她的情绪，眸色森森，“我懂你的意思……” 但该死的…他找不到人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整件事情，赫途就不可能不知情。 赫三音哭倒在他怀中，手掌揪着男人宽大的袖子，哀声询问道：“所以…我娘生下的…是小十才对…小九是连房生的…对吗？” 两个孩子被他们故意调换了。 可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南锦风沉声分析道：“婵夫人诞下那个孩子时，年事已高，之后极有可能不会再出。连房给她喂那么多补药，肯定是不希望她的孩子出生，更不希望那个孩子是个男娃！” “所以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你娘和她腹中的孩子是一起难产死的。要么你娘离世，孩子活着，但却被家里人害死或者丢了！” 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连房对别人的孩子那么上心，连疯癫时都在念着那个陪了她只有几个月的孩子，对自己刚刚死去的女儿却那么冷漠…… 还有，这样也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婵夫人院中的所有下人都消失不见了…… 可是这里面有太多疑点，她们根本就想不清楚…… 赫三音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哭丧着脸，还是无法接受，“可是…可是为什么要让小十消失或者死啊？” 两个刚出生的娃娃，能懂什么？ 就算留着他们，能碍其他人什么事？ 南锦风满脸复杂，看她憔悴的模样，有些不忍，“那她极有可能跟你娘一样…难产…在腹中就死了……” 第281章 害人的小妾终于死了 “不可能！” 赫三音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厉声反驳了他，“我亲眼看过那女娃的尸体……” 只是她那会抱着弟弟，看着亲娘，眼泪汪汪，确实很难分神去专注的看那个死了的女娃娃。 话到这，赫三音自己都沉默了，底气愈发不足。 南锦风按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们也只是猜测，你娘和连氏究竟有没有换孩子都不确定。就算是换了，你娘的孩子是死是活，咱也不知道，所以还不如往好的方面想。” 他现在也烦闷得很，这件事一定跟赫途脱不了干系，可他就是找不到证据。 他不理解，以自己的本领，怎会抓不到那老废物的把柄…… 到底是已经过了两年，很多东西都变了，要找人肯定没那么容易，再说那老东西肯定也作足了准备，不会给人留下蛛丝马迹的。 南锦风与赫三音两两对望着，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疲惫。 “在没有查到真相前，不能跟你爹撕破脸。但你也无需对他太热络，左右你都得嫁到南家，不用跟他在同个屋檐下相处。” 赫三音没有说话，怏怏的点头回应他。 她爹不是好人，她现在比所有人更清楚这点，就算赫途将话说得再好听，她都不会相信的。 况且…通过今晚的夜聊…她更觉得赫途不是个好东西…甚至还有可能是个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 联合之前他对自己狠毒的手段，赫三音对他的恨又多加了几分。 南锦风瞧她这副难过的神情，顿觉心尖刺疼，终是没忍住将正在查的事告知于她。 “三音，你别难过，我这里也不是一无所获，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当年给你娘接生的稳婆。” 稳婆？！ 赫三音听到这，双眸顿时就亮了，抓着他的手激动道：“对！是稳婆！那个稳婆也是熟人！我娘每次产子都是她给接生的！十几年来都是她！” “哦？” 南锦风来了兴趣，赶忙追问：“那你可知那稳婆的老家在何方？姓甚名谁？家里还有什么人？” 他这几天都在查两年前青州城里比较出名的稳婆，偶然间得到了些给婵夫人接生的稳婆的消息，可带人去查看她的住所时却发现，那里早已换成了她人的地盘。 那个稳婆，消失不见了。 再联想赫府可能发生的“狸猫换太子”事件，他又觉得稳婆不见了很正常。 “我…不知道……” 赫三音皱巴着脸，苦恼道：“我只知道她姓成，我跟她打过三次照面，很短，并没有深入了解过。我娘说她独自一人在青州谋生计不容易，还说她干活老实勤快，找她接生最稳当。” 所以她才会对那个稳婆有这么深的印象。 “姓成……” 南锦风也陷入深思。 “成”姓不是个罕见的姓氏，青州里姓成的数不胜数，这还真是不好找。 “独自一人在青州谋生计？所以她原本的家可能并不是在城里？” 南锦风低喃着，心下当即有了主意，“三音，你还记得她大概的模样吗？” 赫三音也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起身下床，走到桌案旁拿起毛笔。 南锦风就在一旁帮她研墨，俩人沉默着不吭声，各干各的，但注意力都落在白纸上。 很快，一个人的脸部轮廓在白纸上显现。 赫三音极速的画出成稳婆大概的模样，但关于成稳婆脸上有什么具体特征，她也实在想不起来。 不过，南锦风觉得，这就够了。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接过白纸，斩钉截铁的保证道：“三音，我明日就派人秘密去寻，这青州内姓成的县村，一个都不会落下！” 总算不用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了。 南锦风迫不及待的将赫三音安抚好，待她睡着后，又马不停蹄的命令府中暗卫即刻去查，天亮后必须给他一份名单…… 先从青州内查起，没查到再慢慢往外扩散，反正婵夫人的仇，他必报无疑！ 待天大亮后，青州城也热闹了。 满大街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一辆囚车押送连房送往刑场，中途百姓的唾骂声络绎不绝的响起。 对于这些，连房充耳不闻。 直到跪在刑场上，抬头望向赫途时，她的眼眸才有了一丝波动。 赫途与她隔着老远对望，心脏猛地一停，那一瞬，有一丝愧疚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他咬咬牙，狠心的扔下行刑令。 许是回光返照，连房短暂的不疯了，对着男人张了张嘴，无声的说着：你、马、上、就、要、来、陪、我、了！ 说罢，勾唇阴笑，闭眼认命。 赫途浑身抖了抖，竟然看懂了她的唇语…… 他强装镇定执行死刑，待人头落地那刻，立马甩手走人。 不敢看…完全不敢看…… 刑场不远处高高的阁楼上，赫三音脸色苍白，直勾勾的看着那血腥的场面，眼睛都不带眨的。 “别看了！” 南锦风自后捂住她的双眼，将她拉回屋，关窗隔绝外头的喧闹。 “公子，连氏死了。”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像是说过自己听的。 南锦风应了一声后，赶紧握住她的手，“三音，她罪有应得，你没有错。” “我知道。” 赫三音苦笑，“我只是觉得，这十几年的生活好像是个笑话，原来我一直面对的是两个虚情假意的面具人……” 连氏以前对她特别好，什么好的东西都会紧着她们姐妹几个…… 原来，这一切不过只是为了讨好婵夫人。 十几年的相处，认真的只有她这个傻子，活该她遭两年的罪。 赫三音抹了把眼泪，摇头，强颜欢笑，“我没事了！公子不必担心！” 南锦风心疼她，不过也没有拆穿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后，从袖中掏出一叠纸张。 “这是我查到的，有关青州内姓成的人家。” 话落，推到她面前。 赫三音闻言，错愕震惊，难以置信道：“这么快？！” 距离她给南锦风提供信息，好像才过了不到五个时辰吧？竟然这么快就有回音了？ 赫三音错愕的拿起纸，细细翻看，纸上标注了青州内所有姓成的人家盘居的地方。 南锦风见她连自哀都抛之脑后了，不由得勾唇浅笑，缓缓说道：“我已经看过了，这上面姓成的人名太多了，我们最好寻那些只姓成的村落，从那里面慢慢找起，找不到再查那些姓成的比较多的县村。” “这个地方……” 男人白皙的手指出现在赫三音眼前，轻点了下纸上的三个字：成家村。 “离青州城比较远，但它是青州内唯一一个全是姓成的村落。” “位于…平头县。” “平头县？” 赫三音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若有所思，“好像在哪听过……” 南锦风没有打断她的思绪，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她想清楚。 赫三音也没让他等太久，很快回忆了起来，“哦～我想起来了，是城内百家坊名下的药材铺，铺子里有个小家伙，七八岁的模样，他的老家就是平头县那边的。” “说来也巧，他也姓成。” 南锦风当即问道：“那他可是平头县成家村的？” 赫三音沉思着，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前阵子，他与他的家人都在青州，他大姑的女儿还嫁给了陆成。” 话到这，她又想起那个可爱的女娃娃了，嘴角含笑，满眼欣喜，“他还有个超级好看的妹妹，我见过，小丫头很讨喜。” 南锦风见她难得展露笑容，也就顺着她的话，随意问道：“是嘛？几岁的娃娃？” 赫三音也答得很快，“跟小九岁数差不多。” 话落，她愣住了。 南锦风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本来还寻思着把话题扯开，别让她一整天都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没想到又被绕回来了。 “…那个女娃…也叫做玖玖……” 赫三音独自喃语，脸上的表情很是挣扎。 “什么？” 南锦风没听清，赫三音紧跟着抬头，握住他的手，激动道：“就是药材铺里那个男娃的妹妹，也叫做玖玖！今年也恰好跟小九同岁！” 她稀罕小玖玖，所以那会忍不住多问了点关于玖玖的问题。 南锦风按住她慌乱的双手，镇定道：“两岁的娃娃，满大街都是，长得好看的也是一抓一大把，没什么好稀奇的。” 赫三音蹙眉摇头，“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她也姓成…她也住在平头县那边…她的眉眼…很熟悉……” 关键是玖玖总给她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每每看到玖玖，她都会心生欢喜，有时也觉得莫名的揪心难受…… 可她如今的反应在南锦风看来，属实有些荒唐。 南锦风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昨晚就不应该告诉赫三音这些事…害得她想家人都想疯了…… 总不能逮着一个亲切的、岁数差不多的就认妹妹吧？ “三音，到处认亲戚的毛病可不能有……” 第282章 给大哥相看媳妇 南锦风这话说得玩笑，话落后还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赫三音愣了数秒，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她虽说浑身伤，但也不至于有毛病……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欠揍了。 赫三音猛地将双手抽回来，正襟危坐，赌气没再看男人一眼。 关键是她也不知道怎么跟南锦风描述那种熟悉的感觉，若不是切身感受，谁又能往那方面想。 “…那…那你就当我病糊涂了吧！” 南锦风闻言，轻笑一声道：“糊涂倒也不至于，派人去查不就好了？山沟沟里的村落最好查了，拿着你画的人到那里面问一圈，要是成稳婆在里面生活过，肯定会有人识的。找到那稳婆后，问问她认不认识你说的那个…十分亲切的妹妹……” “这不就好了？” 赫三音的心中其实很满意他说的话，但嘴却不允许她夸人…… 老半响，她起身披上狐裘，径直朝外走去。 南锦风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见状赶忙问道：“去哪啊？” 赫三音：“百家坊，药材铺。” 南锦风挑眉。 这么迫不及待？ 得～估计是又想她那熟悉又亲切的小妹妹了～～～ 几日后，成家村。 “什么？那个疯癫的小妾死了？” 章大妈像只报喜鸟，从青州那得来的热乎消息，马不停蹄的传到河旺家人的面前。 柳青青和成河旺都很诧异，俩人隔着老远对望，互相使眼色。 还真被他们猜中了…老东西真不是个人…… 成河旺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她听章大妈继续说。 “…哎哟～～那小妾真是坏事做尽了哟～～幸好她最后也没祸害到三小姐，那三小姐可算是要嫁个好人家了！” 成老二闻言，好奇追问：“婶婶，那个南锦风俊不？有我俊吗？” 章大妈看着凑到跟前的脑袋，一脸笑意，轻戳他的脑门，宠溺道：“哎你这么一说，婶婶我倒是觉得你更俊点！” 成老二高兴坏了，屋里屋外得瑟一圈才肯消停。 章大妈也是惯着他，对于柳青青家的几个孩子，她每个都很喜欢，熟络起来后还会在逢年过节给他们带礼物，就像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家的孩子。 所以在她眼中，自家孩子比别家孩子俊也是理所应当的。 章大妈辛苦跑这一趟也不只是为了跟他们讲这种事，最关键的是要来盯梢。 老房子这边要开始翻新了，她得了她公爹的授意，帮忙看着点，别让河旺家的人被那群新劳工给坑了。 今日刚好就是要来估算材料的价格。 河旺家的人已经想好了，这房子就是要翻新用来给成老大当新房的，所以所有东西都尽量用最好的，绝不能委屈未来的新媳妇。 这一来二去的也很折腾，他们干脆将章大妈留下用午饭。 吃饱饭，好干活。 而柳青青则借着做饭的由头，拽着成河旺一起进了小灶房，神秘兮兮的。 “他爹，我都说了吧，那老东西果然一肚子坏水！” 这下又让他全身而退了，柳青青都快被气炸了。 “他娘，别急。” 成河旺比较警惕，先回身看了眼玩得不亦乐乎的孩子们，接着才低声回道：“因果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咱等着就好！” 柳青青闻言，再不甘心也只能作罢，回头满眼怜惜的看着小玖玖，心疼得厉害。 也不知道这孩子长大后，知道所有真相，会不会怨今时今日的他们不说出实情…… “大妹子啊，随便做点就行了，可别又整一大桌啊！” 河旺夫妇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俩人齐齐回头，脸上的表情略显僵硬。 “啊…好…好！大姐你就放心在屋里等着吧！” 柳青青边说还边朝她走过去，一只手推着她往屋内走，另一只手示意成河旺赶紧烧饭。 “走走，我先弄点熏鸭给你尝尝。” 章大妈闻言，连连摆手，“哎呀！吃什么熏鸭啊？那些留着给孩子就好，别一只只都喂我嘴里…” “胡咧什么呢？” 柳青青失笑，“给自家大姐吃，还不行了？咋的了？不想认我这个妹妹了？” 章大妈听了她的话，乐得合不拢嘴，亲密的搀着她的胳膊，有说有笑的。 回到屋内后，成三金也很懂事，见到俩人，连忙起身，“娘、婶婶，你们聊，我去帮爹烧饭。” 柳青青正好有事要问章大妈，所以也没拒绝他的好意。 待屋内只剩下她们俩人时，柳青青当即抓着身旁人道：“大姐，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想求你帮忙。” 章大妈才入口的鸭肉，来不及咽就赶紧开口询问：“什么事啊？” 柳青青极少这般主动的求她帮忙…… “唉～～还不是我们家大勇的事，你也知道，他今年都二十一了！我这当娘的，明面上不好着急让孩子为难，私底下早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蚱似的！” 章大妈一听这话，来劲了。 这种事找她，那绝对是找对人了！ 就拿陆成与白禾禾的事来说，章大妈在这其中就发挥了超级大的作用。柳青青当初也是看在眼里，想着成老大的岁数到了，求着县上的熟人帮帮忙准没错。 “哎！就这事啊？我一直留意着呢！你们家大勇就跟我亲儿子似的，那他岁数到了，我能不帮着留意吗？” 章大妈乐呵呵的从袖中掏出一份名单，炫耀似的扬了扬。 柳青青则是怔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她今日出来竟还带着这种东西。 “我啊～早就替你们家打听好了，这单子上的名字全是平头县里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家里爹娘健在，家境也与你们家现在的情况相当。虽没有大富大贵的，但都是干净人家的姑娘，品行作端也是极不错的。” 自从去年，成老大接替柳青青到县上做买卖后，章大妈就经常与他来往，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实诚又勤劳的孩子。她平日里又没什么事，闲起来就爱串门，结交街坊邻居。 平头县总共也就那么一丁点大，花几个月的时间，简简单单就将各家有哪些好的适龄姑娘给记下来了。 每回到成家村，她都会带上这份名单，但想着这是人自家事，人家没提，她也没好意思强出头。 今日确实是话赶话，赶上了。 柳青青反应过来后，惊喜的拿过名单，浏览一遍后，很是感动，“章大姐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我们家老大的婚事，那可真是愁死我们了……” 随便在成家村里找一个吧，她又实在受不了村子里那些八嘴婆背地里说烂话。 她也没觉得村子里的姑娘都是不好的…只是在这个村里的姑娘，她们家娘，十个有八个都跟村长婆娘交好，她又实在不想跟村长婆娘有任何牵扯…… 这么一耽误，都快开春了，老房也在翻新了，成老大的婚事却还没一点进展…… 章大妈拍着她的手，一脸温和道：“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啊？这要是有好姑娘，我能不先紧着你们家小子吗？” “瞅瞅你们家这几个大小伙，个个前途无量，要是县上的姑娘真跟你们家的配上了，那姑娘以后也指定吃不了亏！” 柳青青被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这心里也怕县上那些好姑娘会嫌弃住到我们成家村来……” 成家村靠着山，最北边，实在偏僻，幸好这两年发展得不错，在平头县里总算不是最穷的了。 “哎哟大妹子哟～就你们家现在这情况，也就是不想住到县上，要不然住过去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人家姑娘的家里了解了你们家现在的情况后，肯定会愿意嫁到你们家的！” 听她这么说，柳青青的心稍微放下一点了，章大妈见状，热情的摊开名单，细细的给她介绍。 “大妹子啊，我跟你说，这张家姑娘不错啊！上过两年的书堂，家里是做笔墨生意的，今年十八，养得可好了！” “哎哎这李家的也好啊！那李大娘是个事少的，李家姑娘长得可白了，那身子，看着就好生养！” “江家的也好！虽然这家里条件差点，但姑娘勤快啊，年纪轻轻就帮着爹娘下地干活……” “……” 俩人这么一折腾就到了饭点，不得已只能先放下名单上桌吃饭。 柳青青一开心就喜欢添菜，指挥着成老二往桌上加了条腌香鱼，满满当当一桌菜都快放不下了。 章大妈吃得也开心，酒足饭饱后，她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青青，那柳茵茵的肚子被人搞大了，这事你们知道吗？” 第283章 柳老二都打掉两个孩子了 柳茵茵的肚子…大了…？ 柳青青一口饭差点喷出来，满脸错愕，桌上的人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成老二的眼睛眨啊眨，艰难的咽下一口饭后，兴致冲冲的追问道：“大了？那个丑女人肚子大了？” 章大妈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这事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也是…要不是她恰好撞见在药铺里抓安胎药的柳茵茵…恐怕她也不会知道…… “是啊！” 章大妈对他们没有任何隐瞒，喋喋不休的开始讲述了起来，“也是赶巧了，我那日在药铺里撞见了她，瞧她蒙着面纱神秘兮兮的，不自觉就多看了两眼。没成想隔日，她有身孕的消息就传遍了半个县……” 平头县本就不大，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何况那柳茵茵还是个“出名”的，翻遍整个县也很难找出一个像她这般荒唐的女子。 百姓的八卦之魂燃起，挡也挡不住，不知从哪传出消息，说是柳茵茵被人搞大了肚子，怕丢脸还特地蒙面纱去抓安胎药。 一传十，十传百，传得章大妈心痒痒。 她也不嫌麻烦，当即找了两个婆娘，仨人结伴去到柳秀村探听消息，这不听还好，一听可是吓一大跳。 原来这柳茵茵啊，还真是怀孩子了，而且在怀现在这个孩子之前，她已经落掉两个孩子了…… “什么？” 众人听到这，惊呼出声。 柳青青也是大惊失色，难以置信道：“没了两个孩子了？” 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她竟然已经失去两个孩子了，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一个…… 这事在柳秀村不是什么秘密，几乎每家每户的人都知道。 柳青青听到这，不禁蹙眉，沉声道：“那她去买药，该不会是要堕胎吧？” “那不会。” 章大妈悄声道：“我都打听过了，她买的就是安胎药。听大夫说，她这一胎要是还堕，可能就要伤及性命了，所以她才会想着生下来。” 原来如此。 柳青青听得拳头都硬了，面露嫌恶，狠狠斥责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一想到她跟自己是同个爹生的，柳青青就觉得恶心…… 比起屋内骤然间变得沉重的气氛，小玖玖就显得轻松多了，啃着苞米抽空瞥了一眼她娘的脸色，接着若无其事喂饱自己。 “唉～可不是嘛～堕到不能堕才想起要生下来～～可怜了那两个无辜的孩子～～” 章大妈言语间尽是惋惜。 若是换成她家，能多得一两个孩子，怕是得高兴得拜祖宗，哪舍得跟她一样作…… 成老二瞥了眼她娘那死气沉沉的脸色，不自觉的移动凳子远离她，接着小心翼翼的举起手，低声胆怯询问：“我…有个问题……” 话落，又瞥了他娘一眼。 章大妈不解的望着他，眼神示意他自己问。 成老二见状，缩了下脑袋，清了清嗓子，“她那三个娃…打哪来的啊？” 话落，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成三金剜了他一眼，无奈摇头。 好奇害死猫…柳青青的脸色已经黑得跟什么似的了…还敢问…… 成老二抿着嘴，捂紧自己的脖子。 章大妈则是看了柳青青一眼，见她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敢答道：“那可就…不一定了……” 话落，她急忙忙的喝了口水，留下一脸懵逼的众人。 不一定是什么意思？ “不是……” 成老二的好奇心强得都快能隔空把屋顶掀开了，急忙忙追问：“什么不一定啊？她之前几十年不是生不出嘛？而且还给自己男人下药，这咋一年间，突然这么能怀了？” “这哪知道呢？” 章大妈也是一脸茫然，摇头道：“可能是大夫看错了吧，再说怀不怀这种事终究也是看男人行不行。她之前那男人可能真不行，要不然就是她不行，结果她好了后，她男人不行了……” 什么行不行的，河旺家的人都快被她绕晕了。 柳青青也不关心这些，苦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成老二还是不肯罢休，追着章大妈问道：“婶婶，你还没说她怀的是谁的种呢？” 章大妈被问得哽了一下，又再次看了柳青青一眼，接着也是豁出去了，直言不讳道：“她的男人太多了，真不知道种是谁下的啊！” 果不其然，柳青青听到这话，脸更黑了。 “她之前不是被那武大武二给毁了清白吗？” 这事当时在平头县闹得沸沸扬扬的，恐怕没人不知道…… “那武二也真不是个东西，柳茵茵都被家人带回柳秀村了，他还半夜去翻人家的墙，又进屋把人给这个那个了……” 这个那个…… 成三金顿觉无语，双手默默伸到小玖玖两耳边，捂得密不透风。 小玖玖正啃着烧饼，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无辜的望着他。 其实他挡了…自己也是听得到的…… 小玖玖没好意思拆穿她家三哥哥的一片好心…… “…不出几天，那武二半夜翻墙又把柳茵茵给欺负了的事就传遍了柳秀村。村里那些个地痞流氓啊，或者是死了婆娘的，孤单寂寞的，也动了歪心思。他们估计是寻思柳茵茵家现在就仨人，两个老的还是疯子，所以胆子就大了，趁着夜黑风高，也轮流翻墙进去把那柳茵茵给睡了……” “一来二去的，柳茵茵能随便被睡这事就在村子里传开了。村里那些有啥需求的，都盼着半夜到她房里解决，反正她也反抗不了。” “柳茵茵被这么一折腾，不到一年时间，怀了三次孩子，堕了两次，这最后一次也算是在平头县里传开了。” 这柳家也算是丢脸丢大发了，要不是成家村偏僻，那些个婆娘早跑到柳青青面前膈应她了。 即使知道柳青青早跟家里人断绝了关系，那些个婆娘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去嘲讽她的。 打断骨头连着筋，柳青青与柳家再不和，她们也是板上钉钉的一家人。 河旺家的人听到这，个个脸上复杂，神色难辨，成老二更是夸张的张着嘴，难以置信的惊呼道：“那些老流氓行啊！” 章大妈被他这话逗得险些笑出来，但顾及到柳青青的脸面，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成河旺也是怒气冲冲的拍了他的后脑一巴掌，朝他投去威慑力十足的眼神。 浑小子…说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风凉话呢…… 成三金已经没眼看这个蠢货了，他的关注点真是奇奇怪怪的。 怎料震住大的，没震得住小的。 小玖玖已经被堵住耳朵了，还能笑眯眯的挥舞着烧饼，奶呼呼的重复呼喊道：“老～流氓～老流氓～～” 一句句的，说得可利索了。 成三金的心里咯噔一跳，赶紧麻溜的扛起小玖玖往外走，“妹妹吃多了，我带她去消消食。” 成老二也感觉自己后脖颈凉凉的，清清嗓子，脚底抹油开溜。 待屋内只剩下她们四个大人时，气氛顿时缓和多了。 柳青青的脸上原是没什么表情，骤然间却扯出一抹讥笑，凉凉道：“你们不用顾忌我的感受，她有今天这一切都是自己作的！” “我们也不用在这替她觉得有多惨，没准她自己还乐在其中呢！” 但说是完全没感觉，也是不可能的。 柳青青现在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恨不得直接一锤把柳茵茵捶死，免得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大妹子啊，我说这些真没影响到你吧？” 章大妈面露愧疚。 她是个藏不住事的人，特别是出事方还是个大坏人，她更恨不得能吐就吐出去。原本以为这么大的事，柳青青多少也会知道一点，哪想她什么都不知道，倒显得自己好像在嚼别人家舌根…… 柳青青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赶忙捂住她的手背，轻声道：“当然没影响，她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了。我还得谢谢大姐你今天告诉我们这些事，这要是让我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些，不知道要得到多少冷嘲热讽。现下先别人一步知道了，我这心里肯定就好接受多了，那些想看我笑话，跑到我面前嘲讽的，要是看到我云淡风轻，毫不在意，估计得气到头顶冒烟……” “让她们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不给她们反应，她们更生气。” 柳青青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也是希望他们别担心她。 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扛过柳茵茵多少折磨，她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就是！” 成河旺气呼呼的拍桌子，“孩子他娘，你说得对！咱就不认那柳茵茵，别人嚼舌根，咱也权当不认识那个人！” 章大妈被他们一通宽慰，心里好受多了，笑眯眯的正想说点什么，门外又传来了成老二尖锐震天的声音。 “爹、娘！你们快出来！家里来客人啦！” 第284章 搬到青州城里 柳青青等人吓了一大跳，整齐划一的捂住自己的小心脏。 也不知道成老二什么时候能放过自己的大嗓门，吼叫起来比村口吵架的大妈还吓人。 成河旺抄起鞋底就朝外走去，今天怎么都得抽他一顿。 “你个小兔崽子！” 话到嘴边，迎面却走来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姑娘，成河旺举着鞋，愣在当场。 “成叔，叨扰啦！” 来人正是蓝豆豆，俩人在青州匆匆见过一面。 蓝豆豆会出现在这里，属实意外。 柳青青看到她的那刻也是呆住了，反应过来后，惊喜的呼喊道：“呀！是豆豆啊！你怎么来了也没提前告诉婶婶啊？” 院外马车上的人也逐渐一个个下来了。 不止有蓝豆豆，还有成小五、阿离、白禾禾外加车夫，一行五个人，当真是热闹极了。 “娘！” 白禾禾下车后迫不及待朝成河清跑去，泪汪汪的投入她的怀抱，娘俩紧紧抱在一起。 明明才分开了一个月，却好似分开了许多年。 成河清也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抱着自家姑娘不撒手，鼻头一阵酸涩，眼眶顿时就热了。 远处的成小五跺跺脚，不满的看着他家亲爹亲娘，不是围着阿离和蓝豆豆转，就是围着白禾禾转，眼里哪还有他这个亲儿子啊？ “爹！娘！大姑！我也回来啦！” 成小五不甘示弱，窜到他娘怀里求抱抱，柳青青高兴坏了，方才的烦恼也被忘得一干二净，现在眼里只有满院子的孩子。 都是她喜欢的乖娃娃！ “婶婶…这是我带来的礼物……” 阿离怯生生的眼神扫过面前的众人，接着抱着满怀的东西到柳青青面前，期待的看着她。 柳青青见状，赶忙半蹲在她面前，摸着她毛茸茸的头发，柔声道：“这怎么还带东西呢？傻孩子！来婶婶家里不用带东西！” “就是嘛！” 成小五啃着果子，含糊不清道：“我都说不用带了，她就是不听，还拉着我跑遍了三条青州街，把一个月的工钱都给花完了。” 柳青青听后更是一脸心疼，拍了下成小五的手背，斥责道：“都怪你，也不看着点阿离，让她花这个冤枉钱做什么？” 话落，热络的拉着阿离往屋内走。 “走，婶婶带你进去歇会，今天就别走了，在婶婶家住几天，婶婶给你们烧好吃的。” 蓝豆豆闻言，鼓掌欢呼：“好啊好啊！婶婶，我娘说你手艺可好了，腌鱼和烟熏鸡都倍好吃！厨艺比皇宫里的御厨还要好！” 她边说还边缠住柳青青的胳膊，嘴甜讨喜，夸人夸得天花乱坠，柳青青的脸上都笑出褶子了。 成河旺也是满眼都是家里来的两个客人，拘谨又欢喜，将人迎进去后又手忙脚乱的跑去灶房里炸丸子。 章大妈见他们家来了客人，当即收拾着准备离开。 临走前，她还状似无意的瞟了眼蓝豆豆，瞧她着一身黄色的素纱衣，发髻上别着一根木簪子，脸庞清秀，行为动作落落大方，应该是个来自城里的小姑娘。 家境…应该也还行吧…… 柳青青送她到村口，俩人一扫方才的阴霾，有说有笑的。 “章大姐，对不住啊，又没好好招待你。” 实在是成小五他们回来了后，她就满心满眼都只有孩子们了。 章大妈不满的“啧”了一声，玩笑道：“这说的什么话？我还能因为你家孩子回来争宠怪你不成？” 话落，俩人哈哈大笑。 章大妈想到成小五带回来的那两个一大一小的姑娘，好奇问道：“方才那个黄色衣裳的姑娘，哪家的啊？” 柳青青闻言，惊疑道：“咦，大姐你不记得了吗？上回在禾禾的婚宴上，你见过她的，红花大姐家的姑娘。” 章大妈皱眉细想了一下，实在没什么印象。 “那小姑娘是青州人？长得很标致啊！家里给订亲了没？” 柳青青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也没听红花大姐提过。不过应该没有，豆豆那丫头闹腾得很，红花大姐平时都拿她没办法。” 章大妈看柳青青说起蓝豆豆时满脸笑容，猜想她肯定贼喜欢那小姑娘，心下当即道：“那不错啊！青青，你得把握机会，问问那小姑娘有没有心上人，没有就让你家的几个儿子上啊！多标致一小姑娘，娶回来过日子准没错！” 柳青青没想到她竟将话题扯到这上面，一时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哎哟这…我还真没怎么往那方面想……” 毕竟蓝豆豆是青州城里长大的姑娘，他们家是偏僻山沟沟里的小村庄…… 章大妈闻言，环顾四周，低声道：“青青啊，别怪大姐我没跟你说…咱平日里相看是相看…说什么挑不挑不在乎的…但要是能选到县里的姑娘，肯定比选中村里的姑娘好…同理，能选中城里的姑娘，那可跟县里的不是一个级别的了……” “你瞧瞧方才那蓝姑娘的精气神，还有眉宇间那股子灵动自信的劲，咱县上的能有几个跟她似的？城里教养熏陶出来的小姑娘，长过见识，跟别的地方的姑娘不是一个级别的……” 柳青青蹙眉听她说完，虽然知道她没有恶意，但不知为何，听着这些话总觉得不太得劲。 她说的是实话，可实话总是难听的。 女子生养在哪，等级界线就在哪，好似州城里的女子天生就比县村里的女子高一级。 章大妈很会看人，但柳青青知道，她没有歧视任何人的意思…… 柳青青不好垮脸，笑着应道：“好，我记得了，回头再问问豆豆，也不好吓着她，毕竟她就是来做客的。” 章大妈见她听进去了，很是欣慰，跟她打了声招呼后就径直离开了。 柳青青则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叹出一口气，同时也忍不住想到…… 教育与气度，真的是靠生养在哪就能决定是怎么样的吗？ 柳青青的眉宇间染了一丝忧愁，她倒是不在意别人说自己是个村里的婆娘，但她在意别人说自己的孩子，尤其是玖玖。 她不喜欢别人说自家玖玖比别的地方的姑娘低一级…… 所以，他们家是不是该考虑着搬家了？ 比如搬到县上？ 搬到城里？ 那家里的鱼塘该怎么办？鸡鸭鹅又该怎么养？ 还有这两个辛苦起的房子，就这么搁置着？ 柳青青确实是舍不得…再说他们现在也没银子可以搬到城里去…… 一想到这些，她的脑袋就涨得跟什么似的，怕出来太久惹孩子们担忧，又赶紧扬起笑往回走。 屋内热热闹闹的，连小玖玖也掺合在他们中间，鼓着掌看成老二耍宝。 蓝豆豆的性子欢脱，没一会就在饭桌上摆满了各种小玩意，惹得众人齐齐围观。 柳青青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大大小小的人头凑在饭桌周围，盯着桌上花花绿绿的小玩意。 花束、簪花发钗、动物形状的小夹子、蜜饯盒子等等，看得人眼花缭乱。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本以为阿离买得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还有那么多新鲜的小东西。 蓝豆豆笑道：“都是零管事准备的，给玖玖妹妹玩的。” 小玖玖的眼睛都亮了，抓着一个花钗就想往嘴里送，被成三金拦下来后还幽怨的看着他。 “这可不能吃。” 蓝豆豆笑着接过，轻点了下玖玖头上的小啾啾，“等妹妹再多长几根毛出来就可以戴啦！” 小玖玖懵懵的点了下小脑袋，随手又去抓蜜饯。 这东西总能吃了吧？ 成三金没好气的刮她的鼻尖，“小贪吃鬼。” 蓝豆豆见东西都摆得差不多了，转身又从自己的包裹中拿出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手帕，朝柳青青走去。 “婶婶，这是给你的。” 蓝豆豆摊开手帕，两支红粉梅花银簪亮了出来，“饰品铺里的花样太多了，我娘说这两只簪子不算高调，婶婶平日里干农活也能戴，显得精气神也足一点。” 红花大妈得知她要到成家村做客，当天就拉着她到各种店铺里逛，费心思挑选了两支簪子，专门送给柳青青。与送给玖玖的东西不同，玖玖那些都是小娃娃玩意，再贵重也贵不过这两支簪子。 柳青青看着那两支银簪，眼睛都亮了，簪子上的红粉梅花雕刻得栩栩如生，簪身光滑，瞧着真是十分顺眼。 她满心欢喜，但又觉得很不好意思。 “这…太贵重了…我哪戴……” “婶婶可以戴！” 蓝豆豆打断她的话，自顾自的将银簪插入她的发髻，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婶婶底子好，五官精致，眉眼也生得极为好看。我娘平日里总说您漂亮，说玖玖妹妹年纪那么小却生得那般好看，都是随了您……” “所以这银簪配上您，美极了！” 柳青青被夸得直犯迷糊，“我这……” “娘，你就收着吧！” 一道熟悉的、醇厚的男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柳青青的话语，紧跟着的是成老二的大嗓门。 “大哥！你可终于回来了！” 第285章 阿姐的肚子里有宝宝 成老大风尘仆仆归来，英俊的面庞上沾了些灰土。 成老二和成老三激动的朝他跑去，兄弟三人激动的抱在一起。 “我们差点以为你也跟老四一样，不想回来了……” 成小五也钻到他们中间，蹦跳着喊道：“大哥！大哥！我可想你了！” 成老大摸了一把他的头发，看着家里的几个兄弟，甚是想念。 他这一走，可是走了大半个月啊！ 明明县上的人都说，运粮食到边境，牛车日夜兼程只需三日或者四日…… 河旺家的人翘首以盼，等得花都要谢了。每隔几日就会按捺不住的到县上打探消息，看看那些运送粮草的人回来了没。 柳青青眼皮流转间，成老大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温声重复道：“爹娘，大姑，我回来了。” 一旁的蓝豆豆直勾勾的望着他，默默的将手帕里还剩下的一支银簪收起。 礼物什么时候都能送，还是别在这时候打扰他们一家团聚了。 柳青青抓着他的胳膊，心中一阵感概，接着吸吸鼻子，将眼泪憋回去，不想让那么多人看笑话。 “…回…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快担心死了……” 话到最后，尾音没憋住，哑了声。 毕竟是前往边境送粮食，那里的仗打得那么凶，他来回一走就是那么多天，柳青青的心能不慌吗？ 成老大闻言，满怀愧疚的解释道：“让爹娘担心了，不过爹娘放心，运粮食一切顺利，路人也没遇到坏人，就是风雪大了些，其它一切都很好。” 成河旺拍着他的肩膀，连连叹道：“那就好，那就好。” 成老二则挤到他跟前问道：“大哥，那老四呢？你见着他了没？” 成老大笑着点头：“见着了，老四现在好得很，人都变得壮了许多，就是也变黑了许多。” 何止是好…… 现在家里客人太多，他不方便多说，心想着等晚上人都散了，再跟爹娘说成老四的详细情况…… 家里人听到这，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放下了，几个大人则是露出一抹苦笑。 罢了罢了…虽说没有回来…但孩子平安就好…… 柳青青也没有再追问关于成老四的事情，想着等招待完客人，晚上再拉着成老大细细了解。 “老大、老二、老三、小五，你们招待好客人，我和你们爹去给你们准备吃的。” 成老二摸着刚填饱的肚子，“娘，真做炸丸子啊？” 那不是过年才有得吃的吗？ 成河旺看着孩子们期待的目光，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你爹我连菜都洗好了！” 话落，吃过的没吃过的都欢呼了。 成老二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瞬间感觉自己还能塞下一大盘丸子。 柳青青也开心，拉着成河旺和成河清一起去灶房里忙活。 这炸丸子的做法也不难，操作起来不算麻烦，只是需得用几种素菜混着面粉团成圆形放进一大锅热油里炸。 相比起来，油可比其它材料贵多了，毕竟菜那些都是现成的，只需要买个面粉就够了。 柳青青生怕那几个从外头归家的孩子不够吃，炸了丸子又添了鱼、鸡、鸭，最后还捞了把腌咸菜，焖了一大锅白米饭。 那香味更是四窜，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闻着肉味了，站在家门口，眼巴巴的望着村口的河旺家，恨不得捧着碗到他们家吃上一顿。 年都过了…他们家怎么还那么奢侈啊…… 村子里的人念念叨叨，心里直犯嘀咕，此刻恨不得跟河旺家做亲家。 院子里的烧菜香伴随着屋内的欢声笑语，好生热闹。 成老二一把揽过成老大的肩膀，好奇追问：“大哥，边境好玩吗？你见到那些蛮人了吗？长得丑不丑啊？” 他一连问了无数个问题，成老大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幸好成三金和玖玖将他拉到一旁落座，原以为不用回答了，却见到满屋子的人都直勾勾的望着他，安静的等他出声。 成老大摸了把趴在他腿上的玖玖，继而清了清嗓子，缓缓道：“苦寒之地，有什么好玩的？” “至于蛮人…我没见着…你们可以等老四回来后问问他，他见的可不少……” 话落，全场静悄悄。 成老二难以置信：“这就没了？” 成老大哭笑不得：“没了啊！” 这一路天寒地冻的，他们不是忙着赶路就是警惕着躲避有可能突然冒出来的敌人。 远方的将士们正等着粮草饱肚，他们哪有闲情欣赏沿途风景，顺带了解风土人情…… 成老二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摆摆手觉得很没意思。 其他人也是一哄而散，各玩各的去。 小玖玖眨眨眼，离开成老大的身边，朝白禾禾蹦跳着跑过去。 没故事听了，她要去制造故事…… 白禾禾正笑着同蓝豆豆攀聊，一团软乎乎的小东西突然就扑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抱了个满怀。 “呀～玖玖～让姐姐抱抱～～” 白禾禾很是费力的将玖玖抱到腿上，怎料奶娃娃到了她身上后，直接将小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奶呼呼喊道：“宝～宝～宝宝～” 这一声声宝宝又恰好被端着菜进来的成河清听到了，众人的目光也齐刷刷的落在白禾禾的肚子上。 蓝豆豆握住玖玖的手，“妹妹，不可以哦。” 小玖玖不肯，嘟着嘴又继续摸白禾禾的肚子。 成河清则赶忙将菜放在桌上，朝白禾禾走去，“什么宝宝啊？” 白禾禾闻言，见瞒不住了，半边脸都羞红了，含蓄的点头，声如蚊细，“就是…娘…我有孩子了……” 她也没料到小玖玖会突然指着自己的肚子喊宝宝，原本还想着等晚上再告诉成河清的。 这下好了，屋内的人跟看猴子似的围着她参观。 成老二首当其冲，扯着大嗓门边喊边往屋外跑去。 “爹！娘！大事太好了！禾禾怀娃娃啦！！” 只听得一声“哐啷”，成老二的后脑就被砸出了一个大包。 成河旺举着锅铲，凶神恶煞的瞪着他，指着他的鼻子训道：“臭小子！再吼吼，老子就把你抽死！” 成老二“嗷呜”叫了一声，双手捂着发热的后脑，疼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一张脸憋得通红。 柳青青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还附带一声冷冰冰的嘲笑：“呵！活该！” 她也忍成老二很久了，要不是念在他考了个童生的份上，早揍他八百回了。 俩人丝毫没有听见他刚刚吼的是什么…… 屋内此刻早已炸开了锅，成家的几个兄弟围着白禾禾道喜，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生怕她磕着碰着。 白禾禾则很是拘谨的抱着玖玖，勉强的笑着道：“娘…你们…你们不用担心…我才刚怀上…孩子没那么快出来的……” 倒也不必都围着她看…… 成河清此刻的心情可以用悲喜交加来形容，看着自家姑娘，难掩激动。 白禾禾见状，起身握住她的双手，柔声问道：“娘，我有孩子了，你开心吗？” “开心…开心的…！” 怎么会不开心？ 成河清连连点头，眼眶湿润，感概似的看着自家姑娘，“只是…这一晃眼…过得真是太快了……”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刚逃命到成家村的那会，短短两年时间，女儿嫁出去了，为人妻，现在还要做娘了…… 白禾禾理解她娘的意思，倾身抱住她娘，无声的安慰她。 成小五也忙道：“大姑你别担心，零爷爷说了，阿姐肚子里的孩子好着呢，刚刚怀上也把不出什么。但是有零爷爷在，会好好帮阿姐调理身体的，我们也会保护阿姐的！” 成河清激动的直点头，摸了下成小五的脑袋，半哽咽道：“好～谢谢小五～～” 柳青青和成河旺这会也进来了，将一盘盘菜摆满桌，随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成老二跟在俩人身后，摸着后脑勺，哀怨的低声应道：“怀孩子了呗…还能怎么……” 他当个报喜鸟还要挨打…… 柳青青闻言，瞪着大眼，惊诧的回头看着他。 成老二下意识躲到门后，“我这回说得可小声了啊！可不能打我了啊！” 柳青青用老半天才回过神，浑身一激灵，脸上的笑容顿时绽放，擦干手挤到白禾禾面前，手足无措，语无伦次，“这…我…这…真怀上了？” 白禾禾低头浅笑，含羞带怯的点头，“刚怀上……” 她得知怀了身孕那会，比柳青青和成河清还激动，整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后来得知成小五要回村，央求着陆成让她跟着回来。 白禾禾想，要是家里人知道她怀了娃娃，肯定很高兴。 她想来报喜…… 柳青青高兴坏了，连忙将扶她到椅凳上坐好，“快坐着！你这傻孩子，怀了孩子怎么不说啊？” 蓝豆豆闻言，忍不住轻捏着玖玖软乎乎的脸颊，惊喜道：“婶婶，禾禾是想晚点再告诉你们，没想到被玖玖给捅出来了……” “就这小娃娃～～眼睛也太灵了～～玖玖呀～你到底是怎么看出你阿姐怀了娃娃的？” 第286章 相中小玖玖的大哥 小玖玖被蓝豆豆揽在怀里，手脚扑腾，挣扎着想躲避她的蹂躏，却被她按住后脑狠狠的亲了一下。 蓝豆豆真是爱极了这个糯叽叽的小东西，抱着她不肯撒手，美名其曰：盘问。 实则什么也没问出来…… 小玖玖闹腾累了，软趴趴的窝在她怀里，束手就擒。 成老大见状，也笑着蹲在俩人面前，“我们家玖玖向来厉害，说什么都灵，还能给家里带来很多福气。” 这话不假，河旺家的人深表认同。 不过他们现在满眼都是白禾禾，暂时没空管小玖玖这开了光的嘴。 蓝豆豆就不一样了，她对这个小家伙很好奇，觉得很神奇。明明没人捅破白禾禾怀了孩子这事，小玖玖也只有两岁，怎么就能一眼看穿白禾禾有身孕了呢？ 乍一听成老大这么一说，她更是好奇得不行，瞪着大眼想仔细研究下玖玖的小脑袋，却被玖玖钻了空隙溜出去。 “哎！” 玖玖最晓得在这个家里，寻谁的庇护最有用，两只小脚极速的捣腾着，一股脑扎进了成三金的怀抱，之后连头都不抬。 蓝豆豆对上成三金那张冷漠的脸，瞬间蔫了，下意识缩到成老大身后。 惹谁都比惹这个冷脸怪好吧？ 成老大见状，赶忙打圆场：“好了，咱快上桌吃饭吧！” “爹娘，大姑，家里还有客人呢。” 话落，眼神示意阿离和蓝豆豆。 柳青青三人闻言，急忙抹了下有些湿润的眼眶，笑着招呼客人落座。 白禾禾也被她娘小心翼翼搀着，生怕哪个尖角碰着了肚子。 “小心着点～” “禾禾你先喝碗热菜汤，等今晚，舅妈再给你炖鸡汤。” “阿离，豆豆，你们也快趁热吃，这炸丸子可好吃了！” 白禾禾张嘴想让她们别麻烦了，但转念又一想，就算拒绝了，她们还是会做，所以还不如别扫她们的兴…… 一旁的蓝豆豆更是兴奋的直点头，吃一口炸丸子，眼睛都亮了，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的夸赞：“成叔好厉害！婶婶好厉害！我娘说的果然没错，你们的手艺简直比宫里的御厨还要好！” 柳青青和成河旺闻言，捂着嘴相视一笑，赶紧又给蓝豆豆添了好几颗炸丸子，连带着原本要落入成老二碗里的炸鱼块也一起入了蓝豆豆碗里。 成老二惊讶的瞪大眼，正想撂筷子抗议，却被柳青青一个眼神给吓得缩回了脑袋。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蓝豆豆嘴甜，人长得也乖巧，自然做什么都讨喜。 饭后，身为客人的她还主动替柳青青收碗筷，阿离人虽小，却也极为懂事，看见蓝豆豆动了，她也赶紧跟着动，生怕落下一个碗。 就这样，两个客人比成家的几个臭小子还懂事积极…… 白禾禾原本也是要动的，这活她都干熟悉了，原先在成家，就是由她负责洗碗烧饭的。但没等站起，就被柳青青训着到一旁坐下休息了。 柳青青阻拦不了家里的两个客人，只能嫌弃的剜了几眼自家几个没眼力见的儿子。 竟然让两姑娘干活…… 成家兄弟几个面面相觑，很是无辜的懵站在原地。 什么时候洗碗活也得靠抢了？ 成老大撸起袖子，叹了口气后，拍了下成三金的肩膀，“你陪着玖玖吧，我们去干活。” 话落，自觉的跑出去接过小阿离手里的碗。 柳青青见状赶忙喊道：“小五！带阿离去村里逛逛，别老丢下人家一个人！” 成小五得令，立马窜出来，二话不说的拉着阿离往外头走。 成老二也见缝插针，赶紧跟了出去。 他可不想到灶房里跟着蓝豆豆一起干活，一会他娘又该各种训他了…… 而此时灶房内，成老大接过了蓝豆豆的洗碗任务，温声道：“你去陪我娘聊会天吧，她就乐意跟你说话。” 蓝豆豆闻言，甩干手，胡乱的点点头就绕到了柳青青身旁，脸上原本没有的笑容也重新出现了。 “婶婶，你在腌鱼吗？我帮你打下手呀？” 成老大听着声还诧异的回头看了眼她的背影。 自己招她惹她了？ 怎么靠着他时就面无表情的，对着她娘和其他人就和颜悦色的？ 原本他也是没感觉的，直到蓝豆豆在他面前表现出极大的差别对待，他才感觉出来自己可能是得罪她了…… 成老大强压着心里的好奇心，加速的洗完手里的碗，接着回屋冲了下身，洗掉这一路的灰尘。 灶房内，柳青青难得细心的教蓝豆豆腌鱼的步骤。 蓝豆豆听得认真，良久，好奇问道：“婶婶，你就不怕我回去后偷偷拿着你的腌鱼秘方，做起生意？” 柳青青闻言，双眸噔一下就亮了，满脸笑意道：“那感情好啊！你婶婶我正嫌青州那边的腌鱼数量太少了呢！” 他们家的腌香鱼主要是提供到京都城和牛头县那边，青州反倒数量是最少的。她在青州待了几天，发现那边的腌香鱼基本不到中午就卖完了，根本就不够卖。 蓝豆豆诧异道：“那我岂不是跟你们家抢生意？婶婶都不担心的吗？” 柳青青头也不抬的直接道：“唉这有什么？我这腌香鱼一流到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仿着我的做了许多腌货，味道参差不齐的，基本没一个是一样的，到头来不还是不行吗？再说了，我既然让你跟着在一旁看，那也肯定就不怕你记住了回去仿着做，有银子一起赚不好吗？” 蓝豆豆恍惚着点了点头。 确实也是如此，自从腌香鱼流到青州后，市集那边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出现一种不同口味的腌鱼，但大多味道都不是特别好。 也不是说那些人的手艺不好，只是大家都先入为主了，习惯了柳青青做的腌香鱼的味道，其他人做的可能生意就没那么好了。 但…… 蓝豆豆搀着柳青青的胳膊，笑道：“婶婶，你这个银子啊，我恐怕是赚不了了。” 柳青青抬眸望向她，“这是为什么啊？你记着回去教你娘，大家伙一起赚起来多好？” 蓝豆豆笑着摇头，神秘兮兮道：“婶婶不知道…我娘可懒了…平日里灶房的活，都是我爹一人包揽的…她没事顶多就照料下甜果铺子…那日跑到赫府去帮厨，也纯粹是为了探听点赫府里的秘辛，要不然她才不肯受那罪。” 蓝家是开甜果铺子的…… 原来如此，柳青青了然般点头，怪不得红花大妈那日在赫府里也没啥主菜需要炒，原来她就是去看热闹的。 柳青青笑着无奈道：“你跟你娘还挺像的，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 蓝豆豆乐呵呵道：“那是！我这双手以后可是要写话本子的！我要写出畅销全青州的话本子……” “哦不！是卖遍整个大南朝的话本子！” 柳青青见她在说这话时，眼睛里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光，不由得也跟着乐呵，“你这丫头，还怪讨人喜欢的，这志向也太让人羡慕了。” 蓝豆豆闻言，惊讶的问道：“婶婶不觉得我不务正业吗？” 她们家附近百米的街坊都觉得她不思进取，每日就知道花银子买乱七八糟的书本，偏偏红花大妈和蓝爹就是惯着她。 “怎么会呢？” 柳青青停下手头的活，看着她，认真道：“这出话本子也是需要天赋和努力的，你肯在这上面花心思，怎么能算不务正业呢？你这总好过学那些闺房里的姑娘，每日就知道吟诗作对，待嫁磋磨时间做他人闲妻。” 她倒也不是嫌弃那些闺房里的大小姐，只是比起做闲妻，她更喜欢凭着双手让自己过上安生甚至是富裕的生活。 所以当蓝豆豆说出自己的理想时，她就觉得这姑娘真讨喜，有这种想法，深得她心。 不想做闲妻也不是非得跟她一样，没日没夜的腌鱼，只要能靠着自己双手干活，那不管做什么活都是值得尊重的。 柳青青双眸含笑，抬手顺了下蓝豆豆鬓角处的发丝，温柔道：“你娘就很为你骄傲，时常将你写话本子这事挂在嘴边，她那心里啊，不知道有多支持你呢。” “你婶婶我也是，见着你这丫头，就跟见着玖玖似的。也就是我家那几个臭小子没福气，要是能娶到你做媳妇，他们得乐死。” 蓝豆豆听着她的话语，也不知想到什么，双颊在刹那间泛起了可疑的红晕，当即垂下眼眸，掩盖眼底翻涌着的复杂情绪。 总不能直接告诉柳青青…自己觊觎她家儿子吧…… 蓝豆豆胡乱的点头，含糊道：“晓得了，婶婶真好…你家的几个儿子也特别好……” 柳青青笑着收回手，脑中蓦然间想起章大妈说过的话，脸色顿时就有些不自然了，斟酌着措辞，试探性询问：“是嘛？那豆豆觉得我家那几个臭小子，哪个还不错？” 第287章 小五是来辞行的 成家的儿子…哪个好？ 蓝豆豆的心里骤然间一紧，眼神也跟着闪躲了起来。 她哪知道哪个好啊…… 总不能说心里喜欢的那个吧？ “…老…三…三金……” “就那个！成三金！他就特别好啊！” 蓝豆豆眼神慌乱，急声解释道：“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还考上了童生，人看着还特聪明，一看就贼有出息！” 假的…她最怕的就是成三金…每每看到他那张冷脸…她就得缩着肩膀当乌龟…… 柳青青似乎完全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整个人懵了一瞬，但一细听，确实也是情理之中。 她家三金确实挑不出毛病，到哪都遭人稀罕。 只是…她家老大怎么办啊…… 思及此，柳青青不禁开始犯愁，她这个当娘的看得最清楚，她家老大那个心思，早就黏到人家姑娘身上了。 “原来是这样……” 柳青青牵强的笑着，见眼前的姑娘笑得明媚，颇有些为难的问道：“那，你觉得我家大勇怎么样？” 此话一出，蓝豆豆的心里更是咯噔一跳，人也跟着傻掉了，杵在那不知所措。 柳青青见状，幽幽叹了口气。 这可该怎么办…她家老大看来是没希望了…… 柳青青也不忍为难她，笑着拉过她的手，和颜悦色：“无妨，你婶婶我就是问着玩的，你别往心里去。” 蓝豆豆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嘴角弯起，甜甜道：“没事！婶婶问什么都行！我知道的都会告诉婶婶的！” “婶婶，我继续帮你腌鱼吧！” 话落，径直转身撸起袖子，露出两条细白的藕臂，兴致勃勃的想抓起一条肥大又鲜活的鱼。 “等等。” 怎料那双手还没碰到那鱼就被人给截胡了，成老大不知何时出现的，连带着整个鱼桶都一起端走了。 蓝豆豆的双手还举在那，眨了眨眼，茫然的看着他。 这人怎么还抢鱼呢？ 成老大自顾自的解释道：“这鱼得杀，杀完后炸才能腌，不是直接就上手腌。” 蓝豆豆闻言，尴尬的收回手，“我…这…婶婶，不好意思啊……” 她轻抬眼眸瞟了一眼饭桌，柳青青手里正在腌的，确实是已经炸过放凉的了。 怪不得呢…… 柳青青嗤笑一声，很是无奈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这傻孩子！” “好了，你这好不容易来村里一趟，还是别窝在婶婶这里了，让大勇带着你到村里走一圈，好好逛一下。你瞧，家里其他孩子都跑没影了，就你们两个还一直待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婶婶虐待你们俩呢。” 蓝豆豆撇嘴，缠着柳青青的胳膊，软声道：“怎么会呢？他们是小孩，我们都长大了，肯定得帮着婶婶干点活嘛！” “胡说。” 柳青青乐呵呵道：“还没成亲就是小孩，你和大勇都是。” 成老大正弯腰默默的清理鱼，闻声，状似无意的扫了蓝豆豆的侧脸一眼。 柳青青则赶紧擦干手，轻推着蓝豆豆往灶房外走，“大勇啊，别搁那呆着，快带豆豆出去逛逛，别怠慢了客人。” 成老大乖巧起身：“好的。” 蓝豆豆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推到门外了，只见柳青青笑得无比灿烂，对着俩人摆手：“出去走走，消消食，逛完再来陪婶婶聊天。” 话落，笑眯眯的合上门，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甚至连话都不让人说。 蓝豆豆懵懵的回头跟成老大对视，俩人都有点反应无能。 成老大叹了口气，看着自己满是鱼鳞的手，无奈道：“我可能得去小河那边洗个手。” 蓝豆豆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性格，闻言，当即大手一挥：“带路！” 俩人前脚刚走，成三金等人后脚就回到了家。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门前还发出一阵阵的笑声。 柳青青诧异的从灶房的窗台口探出头，见是他们回来了，赶忙招手：“老二，过来宰鱼。” 成老二嘀咕了两句，接着认命进了灶房。 本就不是那么大的灶房，突然间又挤满了人。 小玖玖捣腾着短腿，跑过去抱住她娘的腿，糯叽叽的脸颊蹭了蹭，睡眼惺忪，眼皮沉得像是下一秒就能闭上了。 “哎呀。” 柳青青轻唤一声，赶忙洗干净手，弯腰抱起玖玖进屋，“玩困了吧？娘抱你去睡会。” 临走前不忘叮嘱成老二和成老三将一桶鱼清理干净。 成老二也觉得困乏，埋头嘀咕道：“老三啊，你看咱多辛苦～～～” 成三金闻言，瞟了他一眼，淡声道：“那大哥不是更辛苦？以往宰鱼、洗碗、种田都是他一个人干的。” 话落，举起菜刀干净利落的剁了鱼头。 腌香鱼的鱼头一般都是不能用的，成家人经常把这些现宰的鱼头留着，用冰水保鲜，隔日运到其它县，直接卖给小客栈，一般客栈都会用鱼头炖汤或者做成水煮椒鱼。 柳青青今晚也准备用两个鱼头加豆腐炖一锅滋补的鲜汤，刚好可以给白禾禾补身体。 一旁的成老二仔细回想一下，也确是如此，心情也豁然开朗了起来，“那倒是哇！那我们今天就都把鱼给宰了吧！这样大哥回来就可以休息啦！” 话落，双手的动作也跟着快了起来。 与此同时，屋内。 柳青青将小玖玖哄睡后，满眼怜爱的看着她的小脸，小心翼翼的拨动她额间的碎发。 小玖玖两岁了，期间只修剪过一次头发，现如今头发都密起来了，一到夏天就容易满头汗，严重的还会闷出红疹子。 柳青青思索着，在帮她扎辫子和修剪头发间犹豫不决。 这时，成小五拉着阿离走进来了。 “娘～～～” 俩人先是探出脑袋，接着放轻脚步，亦步亦趋靠近。 柳青青嘴角含笑，“你们也来了？玩得累不累？跟玖玖一起睡会吧！” 成小五摇摇头，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她娘的手，“娘～～我们不睡～～” 柳青青的眼神在他和阿离间来回游走，好奇问道：“怎么了？” 怎么出去玩一趟回来后像是蔫了…… 成小五顶着张稚嫩的脸，老成的叹了口气，“娘，其实我们这一趟回来是要来道别的。” 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舍。 小阿离也紧跟着点头，一脸局促不安。 他们原本是想着等人少一点再说这个事，免得惹全屋人都闷闷不乐的。 柳青青僵了一瞬，茫然讷讷道：“道别？道什么别啊？” 成小五一脸认真的解释道：“我们年前不是有说过吗？年后是要跟着师傅去京都的。” 去京都？ 柳青青惊诧的瞪大眼，“你们现在就要去京都了？” 成小五点头，依依不舍道：“是，师傅说了，六天后出发去京都。少则半年，多则一年。” 极有可能要等年后才能回来了。 毕竟青州位于北地，每年年底都会有大雪封路的情况，就算赶回来也可能被大雪拦了去路，所以他们大抵得在京都过年。 柳青青乍一听，那颗心脏顿时一坠再坠，脸色也逐渐变得有点难看。 “…这么快吗……” 分离来得始料未及，他们都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成小五轻轻的将头枕在他娘的腿上，闷着声道：“娘～～～我舍不得你们～～” 所以他师傅才特地给他们放了几天假，为的就是让他们来同家里人好好道别。 此行阿离也要跟着去，顾青山像是要把他们两个当作接班人来培养，所以才会带他们一起前往京都。 俩人也心知肚明，京都之行，肯定能学到很多东西，所以说什么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柳青青闻言，喉间一哽，苦着脸抚摸成小五的脑袋，“唉～孩子～这是你自己选的路，爹娘都支持你～想好就去走，反正家永远都在，我们会在原地一直等你回来。” 成小五皱巴着小脸，颇为认真道：“娘，我一定得去京都的！你们等我回来，我把京都的新奇玩意带回来给你们看！” “好。”柳青青欣慰的笑了，“家里人都等着呢，等我们小五回来后，给我们讲讲京都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娘俩其实都不怎么适应分别的滋味，但好在各自身旁都有亲人陪伴，也不至于太孤单。 柳青青苦笑一声，接着又看向窝在最后面的小姑娘，“阿离也要去吗？” 小阿离闻言，起身挪到柳青青的另一边，小心翼翼的伸出满是冻疮印的手，握住柳青青的大掌。 “要去的…婶婶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好小五的……” 柳青青看着她那双小手，已是涂满药膏，再看她的衣着，比初见时鲜亮许多，想来顾青山对她也是极为不错。 “什么照顾啊？” 她刚想出声感谢一下小姑娘，却被成小五略微不满的声音给打断了。 小五起身叉腰，奶凶奶凶的瞪着她，“明明是我照顾你好不好？我比你大，就得是我照顾你才对！” 阿离闻言一愣，接着撇嘴嘀咕道：“胡说，我比你大一个月，你是弟弟……” 第288章 未来的小五嫂 弟弟…… 成小五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整个人也变得蔫蔫的，十分不得劲。 俩人都是八岁。 他也是最近才得知，其实阿离比他早一个月出生。而且阿离还比他厉害，能独自一人从南到北，走过水路、淌过泥沙，也真正的吃过土。 一想到这些，他那心里就更不得劲了，亏得他曾经还大放厥词，说什么以后要养人家。 柳青青哭笑不得，偏偏为了小儿子的面子，硬是得憋着笑，打哈哈道：“好了好了，两个都是好孩子。” 话落，她笑着拉过俩人的手，接着将俩人的手叠放在一起，温声缓缓道：“阿离经历得比小五多，所以在外头的时候，可以更好的照顾小五。小五比阿离壮、比阿离高大，所以在外头的时候，小五要保护阿离。” “好不好呀？” 柳青青慈眉善目的看着两个八岁的孩子，用最温柔的语气和稀泥。 这招对两个小家伙非常有用。 小阿离本就乖巧，听了柳青青的话后，心里暖烘烘的，下意识紧紧握住成小五的手，坚定的点头应道：“好！” 比起与她有血缘关系的顾家人，她更相信眼前的成家人。 毕竟是柳青青等人把她从泥潭中拉出来的…… “保护”一词于成小五而言，更是无比受用。 小萝卜头笑眯了眼，脆生生应道：“当然好啊！” 话落，两小只相视一笑，不到几秒的功夫就和好了，柳青青跟着松了口气。 “对了……” 成小五似想起什么，又趴到了他娘腿上，“娘，我们明天可能得去一趟牛头县，师傅说了，临走前要带阿离回一趟顾家，见一下顾奶奶。” 顾青山他娘…… 柳青青回想到阿离与顾家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当下也不知道那顾老夫人在面对小阿离时，会是何种态度。 “娘～” 别看成小五岁数不大，但这两年在外头混多了，他那双眼睛也早就练出了那么点看透人心的本事。 在柳青青沉默的空档，他很快的反应过来他娘在想什么，笑眯眯道：“顾奶奶人可好了！她是我见过最慈爱的老人家！在顾家，所有人都很喜欢她，她对下人也特别好！” 所以不用担心她会对小阿离存了别样的心思…… 柳青青笑着点头，“好，那你们就去吧，早去早回。” “阿离啊，去见见你奶奶吧，老人家到了一定年纪，对子孙一般只剩下怜爱了。” 小阿离晓得，但她心中始终牢记着她娘临终前的话，小脸无比纠结，“婶婶…我也可以叫老夫人一声奶奶吗？我娘说了，我没有亲人，我只能唤他一声世叔……” 小家伙生怕喊错人，惹得她那在九泉之下的娘不开心。 柳青青和成小五对视一眼，娘俩极为默契道：“当然得喊奶奶呀！” 成小五满脸怪异，喋喋不休：“我都得喊一声顾奶奶，你为什么不能喊啊？不止我，但凡顾家里年纪跟我差不多的，都会喊一声顾奶奶。” “顾奶奶没有架子，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你还可以继续喊师傅世叔，这些都不耽误你喊一声顾奶奶的。” 小萝卜头说得头头是道，把小阿离都给绕晕了。 “而且哦，顾奶奶的身体不好，你要是不喊她一声奶奶，保不准她会难受得吃不下饭呢！” 小阿离闻言，惊讶的瞪着眼，张着小嘴，“真的吗？” “当然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成小五颇为严肃的训道：“我可跟你说好了，不能惹顾奶奶伤心哦，老人家很不容易的。” 小阿离被他唬住了，怔怔的点头，“好…我记住了……” 成小五的嘴角几不可闻的弯了一下，还是用那认真的口吻道：“明日你就听我的，顾家规矩，晚辈还要给顾奶奶敬茶的。” 小阿离曲着腿坐在地上，乖巧的点头：“嗯嗯！” 柳青青看乐了，憋着没笑出来。 她家这个小儿子，一本正经忽悠起人来确实很像那么一回事，但也得亏是小阿离好糊弄。 两小只都没午睡的习惯，继续待着也容易吵醒熟睡的玖玖，柳青青想到自己接下来还有许多活要干，赶忙哄着俩人到外头去玩。 待四周都安静下来后，小玖玖幽幽转醒，翻滚着圆鼓鼓的身子，水眸眨了眨，小手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总算是走了…… 她这个未来的小五嫂…跟她五哥在一起时…合起来的声音比她还要吵闹…… 成小五跑到门外才反应过来，回身疑惑道：“娘，大哥哪去了？” 柳青青合上门后也没仔细听他说什么，随意摆手敷衍道：“玩去吧，别瞎打听。” 话落，麻溜的跑到灶房去腌鱼。 成小五摸不着头脑，“大哥刚刚还说饭后要给我们分彩色果子的……” 彩色果子…怕是分不到他手上了…… 成老大带着蓝豆豆沿整个成家村的农田走了一圈，期间还将藏在布袋中的彩色果子一并都给了她。 “这是从边境那带过来，我看着挺新奇，拿给你尝尝。” 据说是从北蛮人手中淘来的。 彩色的糖纸包裹着甜蜜蜜的硬糖，蓝豆豆没有犹豫，接过后当即尝了一颗，果香味在口中炸开，她瞬间觉得自己的整个嘴都带着一股甜味。 出奇的好吃…… 蓝豆豆笑眯了眼，将剩余的彩色果子都藏在了自己身上的布袋里，心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 成老大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见她终于肯笑了，默默的松了口气，转身径直背着背篓将其中一块农田里的大白菜和大萝卜挖出来，一挖一大箩筐。 “今晚家里要做白菜吗？” 蓝豆豆方才还奇怪，这人什么时候顺手带了个这么大的箩筐出来。 成老大喘了口粗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憨笑道：“不是，这是给花叔和花婶的。” “花叔和花婶是我们家以前的邻居，他们俩年纪都大了，腿脚也不太好，我出来顺手把菜挖了给他们送过去，他们这两天就可以不用下田了。” 原来是这样…… 蓝豆豆无声的点点头，蹲在农田的边沿，直勾勾的看着他。 半响，没由来的问道：“成大勇，你选媳妇选得咋样了？” 成老大闻言，愣住了，一脸茫然。 什么选媳妇？ 他什么时候选媳妇了？ 蓝豆豆故作镇定道：“我刚刚还在你家看到花名册了，县上适龄的姑娘，估计都在上头了呢。” 话落，她又佯装做一副随意的模样，手指胡乱的捻着脚边的杂草。 成老大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什么花名册，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老半天没得到回应，蓝豆豆皱巴着脸，抬起头，“我方才都看到那个婶婶给你娘花名册了！” 成老大默了默，紧接着背起背篓，走到她身旁，解释道：“我是在你们之后回来的…在你们之前，我们家来了什么人，我娘又跟哪位婶婶说了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 蓝豆豆闻言一愣，仰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那你娘就没给你看过花名册？或者没帮你相看过县上的姑娘？” 这男的今年都二十了…她才不信家里人会不着急…… 成老大似乎回味过来什么了，朝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所以你刚刚在家里，独独对我爱搭不理，是怀疑我看花名册挑姑娘了？” 蓝豆豆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慌乱的起身，下意识的与他拉开距离，“胡说！我什么时候对你爱搭不理了？我对你爱搭不理，还跟你出来干什么？你可别冤枉我啊！” 似乎是怕眼前的男人不相信，她又结巴的补上一句：“少…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我就是…来玩的！” 成老大笑了，曲拳抵在唇边，憋了一会，接着自顾自的拉她往回走，“好好，是我想多了。走吧，我们去给花婶送菜。” 蓝豆豆跺跺脚，嘴硬道：“成老大，我可没有对你爱搭不理啊，你可不能乱说啊。” 成老大嗓音含笑道：“好好，但是我也没有看花名册，蓝姑娘可不能硬往我身上泼脏水。” 蓝豆豆撇嘴甩头：“哼…那谁知道呢……” 成老大苦笑：“我可太冤了……” 俩人一路有来有回，拌着嘴，直到抵达花婶家才消停。 花叔正在院子里扫洒，转身见到成老大，面露惊喜：“大勇，你可终于回来了！” “老头子，是大勇回来了吗？” 花婶闻声，激动的跑出来，“快快！进来坐！” 成老大将背篓放在小院子里，缓缓道：“婶婶，我不坐了，家里还有活没干完，我这就得回去了。” 花婶和花叔闻言，对视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将视线齐齐落在他身后的女子身上。 “大勇啊…这是……” “你媳妇？” 第289章 不像兄妹，更像爱人 花叔和花婶也觉得诧异，两人面面相觑，犹豫了大半天，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鼓起勇气问出这句话。 不怪他们误会，毕竟成老大一走就是半个多月，好不容易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这么一个面生的小姑娘。 更何况这两人看着也差不多大，应该都到了适婚的年纪…… 不止是他们这么想，村里很多人都会将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私下里讨论着两人的关系。 成老大和蓝豆豆愣住了，反应过来后，齐齐摇头摆手：“不是不是……” 蓝豆豆赶紧向前走一步，挤到两人面前解释道：“叔、婶，你们误会了，我是来他们家做客的。” 紧接着，手指指向成老大，“我娘和他娘是好友，以前还同在一处做工。” 她这么一说，花叔还觉得有些遗憾。 “原来是这样……” 花婶腼腆的笑着道：“不好意思啊姑娘，大勇这孩子长这么大，头一次带女子到我们面前，我们不小心就给误会了。” “老头子，瞧瞧，这姑娘长得真好看。” 花叔也直点头，附和道：“是是，姑娘长得好看，我们误会了，姑娘别介意啊！” 蓝豆豆在长辈们面前一向比较乖巧，也不介意被他们误会，只是心里觉得奇怪，成老大唤他们一声“叔婶”，那他们应当与柳青青和成河旺差不多大才是，怎么眼前的两人满头的白发，瞧着更像跟柳青青隔辈。 再细瞧，花叔花婶也确是如成老大说的那般，腿脚不便，一瘸一拐的，后背还佝偻着。 成老大正在同两人寒暄，她闲来无事就爱乱瞟，看到隔壁的小院子内挤着几个劳工，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瞧那架势，是要把整个院子推了重新修一遍吧？ 蓝豆豆撇撇嘴，不甚在意。 另一边的花婶时不时的瞟眼蓝豆豆，拉着成老大耳语，“大勇啊，那小姑娘哪的啊？” 成老大如实道：“青州的。” 花婶闻言，眼眸里露出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青州啊…离成家村太远了…… 原本她还抱着点希望，觉得俩人没准能成…… 花叔听后也没再胡思乱想，心中觉得这两人肯定没结果。 青州城里的人跟他们村里的人可不是一路的，就算河旺家现在好起来了，想迎娶城里的姑娘还是难上加难，甚至是不切实际的。 成老大佯装没看到他们眼中的失落，若无其事道：“花叔、花婶，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行动不方便，没事别老往田里跑，要是想挖菜了就叫我一声，我挖起来快些。” 花叔花婶没拒绝他的好意，和蔼的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蓝豆豆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等走过正在翻新的院子时，她随口多问了一句：“这院子看着挺新的呀，怎么就翻了呢？” 她不知道这是成老大以前的家…… 成老大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接是语气平淡道：“这是我家的旧院子，我爹娘说翻新了，好留给我娶媳妇。” 蓝豆豆讶异的张着嘴，意识到自己反应不对后，连忙恢复冷静，淡定的点头。 两人突然间陷入沉默，一路无言走到村口那的院子。 待到日落黄昏时，一阵阵的饭菜香味又从河旺家那飘了出来。 柳青青指挥着成家兄弟，将大屋里的饭桌和灶房里的小桌全搬到了院子里，一大家子人热闹的挤在院子里用晚饭。 小玖玖捣腾着两只小短腿，开心得直蹦跳。 桌上有鱼肉、鸡肉、鸭肉，还有各种炒蔬菜和一锅热乎乎的鱼头豆腐汤。 除此之外，成河旺还蒸了一锅的猪肉包子、一锅素菜包子，简直比过年还丰盛。 白禾禾惊讶的张着嘴，下意识抱起在她身旁溜达的小玖玖，犹豫的朝还在灶房里忙活的柳青青道：“舅妈…好了…够多了……” 柳青青今儿个高兴，这一顿就已经相当于他们平时一个月的肉量了。 待菜都上齐后，所有人也都落座了。 村里总有些人闻着味，眼巴巴的翘着脚望向河旺家的院子，更有甚者直接走到院门口，吞咽口水，饥肠辘辘。 实在是没法向河旺家的人一样，一顿饭上齐各种肉。 小阿离抱着个素包子，怯生生的看着桌上的人，似乎在等着别人先动嘴。 柳青青招呼着孩子们赶紧趁热吃，顺带盛了一碗满满的鱼头汤，要求白禾禾今天必须喝两碗。 从青州到成家村，路途遥远，她怀着身孕就这么颠过来，河旺家的人一想到这个就心惊胆跳的，可不得使劲的捣腾各种美食，稳住她肚子里的胎儿。 成老二和成小五吃得狼吞虎咽，成三金则悠闲的掰着肉包子，一小块一小块喂进玖玖的嘴里。 小玖玖香迷糊了，对着她家三哥哥笑得傻乎乎的，脸颊粉嫩嫩，实在遭人疼。 “三哥～吃～你吃～～” 小家伙也是有良心的，看成三金喂她吃了两个肉包子了，她好心且费劲的掰了块边角包，努力伸长短胳膊想喂成三金。 成三金的心尖一暖，顺从的低头将小玖玖喂的一口吞入腹中。 一大一小相视而笑，时不时还互喂着，蓝豆豆于百忙之中抽空抬头瞟了一眼，狐疑的眼神在俩人间来回转。 这怎么…瞧着气氛怪怪的呢…… 不像兄妹互喂…反倒有股子暧昧的气氛…… 想到这，蓝豆豆浑身一哆嗦，再看一眼小玖玖那稚嫩的脸、无辜的水眸，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看话本子看疯了…… 怎么能有这么荒唐且丧失伦理的想法…… 疯了疯了……她一定是疯癫了…… 蓝豆豆暗暗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埋头啃鸭腿，不要思想那么龌龊。 还别说，这成家人做的烟熏鸭真的太好吃了，她都在想回青州的时候要不要买两只回去孝敬爹娘了。 饭桌上，柳青青还告诉大家伙，成小五即将前往京都。 成家兄弟的感情一向特别好，他们没想到这几天的团圆竟是因为马上要散伙了。 成河旺也有些不舍，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生怕小儿子为难。 成三金也难得露出不舍的神情，默默的给自家五弟添了只大鸡腿。 那是给小玖玖的…… 小玖玖眼巴巴看着，油滋滋的小嘴瞬间嘟起，生气的瞪了成三金一眼。 那是她的鸡腿！ 她五哥去京都必定是吃香的喝辣的，怎么还抢上她的肉了呢？ 想到这，小玖玖十分苦闷，嘴里的肉包子都不香了。 她不爱吃素包子，只爱吃肉包子，一顿甚至能啃十个…… 河旺家的人每次都会被她的食量吓到，小玖玖无奈只能委屈自己的肚子，勉强吃五个就收嘴。 吃不饱的她通常会转战其它肉肉，比如鸡腿…… 可桌上仅剩的一只鸡腿，被平时最宠她的三哥哥借花献佛送给五哥哥了…… 小玖玖委屈！ 成三金自然能看出妹妹不开心了，当即抢过成老二手里的鸭腿，轻塞入小玖玖的手里，温柔笑道：“鸡腿在这呢，吃吧。” 小玖玖撇嘴。 行吧，吃不成鸡腿，有鸭腿凑合凑合也行。 成老二张着嘴，慢动作转头瞪了成三金一眼。 这死老三…偏心眼都偏到京都城里去了！ 奈何他在家里地位仅次于大白狗，他不敢反抗，不敢顶嘴…… 成三金安抚完玖玖后，又抬头望向成小五，听他絮絮叨叨。 小萝卜头说了许多话，都是安慰人的，几个大人听了后觉得更心酸了。 “哎呀！” 成小五最见不得他们这样，拍桌站在了椅凳上，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你们就在这等着，等我去京都学了本事，回来把你们一起打包带到京都，到时我带着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让你们住大宅子！” 众人听着他的豪言壮志，没忍住笑出声。 成小五轻哼一声，十分自信道：“你们就等着瞧吧！我将来一定会大富大贵！我要做大富翁！” 他的话音一落，笑声更大了…… 小玖玖抽空瞥了他一眼，水眸微眨，接着望向成三金。 她怎么瞧着…真正的大富翁…是她家三哥哥啊！ 那完了…五哥哥以后要打脸了…… 小玖玖对他露出同情的眼神，不过一瞬，又事不关己的继续啃鸭腿。 “好了好了。” 柳青青嗤笑一声，拉了成小五一把，哭笑不得道：“你啊，先把本事学好吧！” 年纪不大，志向却挺感人…… 这时，一直没吭声的成老大突然问道：“小五，你方才说，六天后出发去京都？” 成小五啃着肉包，含糊不清道：“嗯啊！” 成老大：“怎么去？顾老板会来接你们吗？” 这个小阿离知道，她弱着声答道：“世叔说，六天后跟着镖队一起南下。” “镖队可会经停？” 小阿离被问住了，犹豫着道：“应该…会吧？走的官道，就算经停也是停在州城里，最多也只停一两次。” 成老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去京都，走官道，这不赶巧了吗？ 他心中突然有了个主意…… 第290章 成四牛立战功 饭后，柳青青安置好蓝豆豆和小阿离的住所，转身回了自己屋内。 一天折腾，浑身疲惫，胜在心里舒坦。 她就喜欢这么热闹的气氛，喜欢一堆孩子乐呵呵的围着她转。 柳青青原以为所有的孩子都已经回屋准备睡觉了，没成想进到自己屋后，看到成老大还坐在床边同小玖玖玩闹。 “大勇啊，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成老大闻言，起身绕到一旁，端出早已准备好的洗脚桶，“娘，你今天辛苦了，过来泡泡脚吧。” 柳青青露出无奈的笑，不忍拒绝孩子的好意，顺从的走了过去。 成老大则站在一旁给他娘捏肩捶背，“娘，我听三金说，章婶今天来过了？” 柳青青挑眉含笑道：“听三金说？我怎么不知道你三弟会跟你说这些？是二锅跟你说的吧？” 成老大顺着她的话道：“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娘。” 柳青青轻笑一声，“说吧，想问我什么？” 成老大直言道：“听说章婶给了你一份花名册？用来给我挑媳妇的？” 柳青青一猜就知道他要问这个，那份花名册至今还在这间大屋的桌上，一点都没避着这些孩子，大抵路过的都能看到。 “是啊，你章婶为了帮你弄这份名单，费了很大心思，你回头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成老大乖巧的应了下来，接着又委婉询问：“娘，你们这是要给我相看媳妇吗？” 柳青青没好气道：“你自己的事，你自己不上心，我们这些做爹娘的可不得操点心吗？” “你也别忙活了，去桌上把那单子拿过来，你娘我今晚就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床上的小玖玖听到这，顿时来了精神，翻滚一圈到柳青青身旁，水眸亮晶晶的，半趴着准备看戏。 挑嫂嫂啦！ 柳青青见状，宠溺的揉了下她的脑袋，“玖玖，你说是不是？你大哥是不是该给你找个大嫂了？” 成老大哭笑不得，“娘，玖玖哪听得懂这些啊？” 柳青青剜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道：“你少扯其它的，我们家玖玖聪明着呢，怎么会听不懂？她就是想要你给她找个嫂嫂了！” 小玖玖肉嘟嘟的手撑着自己两边的腮班子，眼睛眨啊眨，就是不吭声。 “你瞧，你妹妹都眨眼了，迫不及待了都！” 柳青青见缝插针，小玖玖第一次知道她娘这么会糊弄人。 不过也没办法，她现在就是个两岁的宝宝，不能吓死人…… 成老大的眼皮跳了跳，轻笑一声，无奈的坐到了他娘的对面，斟酌着措辞道：“娘，家里活多，我还暂时不想成亲。” “是嘛？” 柳青青才不信他的鬼话，意有所指道：“是暂时不想成亲，还是名单上根本就没有你想娶的人啊？” 小玖玖弯起嘴角，也跟着直勾勾望向成老大。 成老大露出一抹苦笑：“娘……” 知子莫若母。 柳青青也心疼他，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儿啊～不是娘不帮你，只是人家蓝姑娘可能真没那个心思。” 成老大低头，默不吭声，瞧那模样很是落寞。 他都听到了，今日灶房内，蓝豆豆夸的是成三金，不是他。 “…我…就是不着急…还不想成亲……” 柳青青这下是真着急了，恨铁不成钢：“你说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倔呢？你跟蓝姑娘总共才见过几次面啊？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什么想不想的，既然知道人家姑娘的心思没在你身上，那你肯定得看看别人啊！你今年再不成亲，你爹就该急爆了！” 话落，她径直起身去拿那份名单，放到成老大面前，苦口婆心道：“这张家的姑娘，你见过的，人家家里就有那个意向，明里暗里已经问过你章婶很多遍了。实在不行，李家这姑娘也行，你也见过，我瞅着那姑娘每次见你都羞红了脸，咱家要是足够有诚意，这事也能成……” “娘！” 成老大皱着眉打断他娘的话语，硬声道：“不娶！我没空！” 这还是从小到大，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柳青青说话。 柳青青愣了几秒，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骂吧，她舍不得。 讲大道理吧，成老大肯定比她还懂个中道理。 威胁吧，不是她的作风，她也不想逼成老大。 娘俩相顾无言，气氛顿时就有些凝滞了。 小玖玖瞅着不太对劲，眼珠子转了转，心下当即有了主意。 “娘～亲～娘亲～抱抱～” 小奶娃扒拉着她娘的衣袖，张开双手，扑腾着两只脚丫子。 柳青青长叹一声，抱过小家伙随意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小玖玖揪着那份单子，把边角抓成一团，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喜～欢～～姐姐～喜欢！” 柳青青和成老大听到她的声音，齐齐抬头疑惑的看着她。 小玖玖急了，蹬着脚丫子，奶呼呼道：“喜欢～大哥哥～豆～豆～喜欢，哥哥～～” 这断断续续的一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惹得柳青青娘俩怔了一瞬。 “儿啊，你妹妹刚刚是说，豆豆喜欢你呢！” 小玖玖赶忙点了下脑袋，小脸略显严肃。 不过在成老大看来，玖玖那糯叽叽的脸永远都是呆呆的、可可爱爱的，没其它任何表情。 柳青青的心头突然冒出一颗芽，心下也有了主意，跃跃欲试，“要不然，你直接去问问人家蓝姑娘？” 成老大皱眉，“一会把人吓跑了。” 柳青青嫌弃道：“那你不会委婉点问吗？别吓着人家，别让人家觉得你是在威胁她，别让人觉得你粗鲁，这你都不会吗？连这你都做不到？” 成老大突然一哽，抿嘴满脸无奈。 他该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直接问他娘，具体该怎么做？ 那他娘估计能狠狠的骂他一顿吧？ 成老大顿觉烦躁，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他就算再烦躁、再不耐也只能是在心里，永远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 柳青青也知道他为难，试探性道：“大勇啊，你要不想问豆豆也行，你娘我脸皮厚点，直接到青州问豆豆她娘去。” 成老大闻言，赶忙摆手道：“别了娘，我怕豆豆不乐意。” “不乐意顶多就不成，怎么都好过你在这纠结犹豫。”柳青青幽幽叹了一声，接着道：“万一成了呢，那接下来就好办多了。咱家努力点，多赚点银子，肯定不委屈人姑娘，风风光光的把人迎进门。” 成老大一想到俩人间的差距，那逃避的心理就愈发重，垂头丧气道：“娘…你让我再想想…我再找机会……” 柳青青也觉得郁闷，“随你吧，反正我今儿个该劝也劝了。这小两口过日子也不是一两天的事，要么寻个心里喜欢得紧的，要么寻个最合适的。你要是实在开不了口，那就看看县上的姑娘，寻个适合的，处处看，没准能喜欢上。最后发现性子也合得了，那一起搭伙过日子就简单多了。” 成老大细细的将他娘这番话听进去，面露愧疚，“我晓得了，让娘操心了，对不起……” 柳青青轻笑一声，没好气道：“傻大个！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不操心你们这几个臭小子，还能操心谁？” “好好想，一年时间呢，你爹那边我也帮你拖着点。” 成老大露出牵强的笑，乖巧的点头。 小玖玖听这娘俩说话都听困了，蜷缩在柳青青怀里，啃着手指，睡眼惺忪。 成老大回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不早了。 今天的正事还没说，他也就不铺垫了，直接道：“娘，还有一件事，关于四牛的。” 柳青青原本都要赶人了，乍一听到成老四的名字，瞌睡瞬间消了一大半，紧张的追问道：“四牛？你四弟怎么了？” 成老大赶忙安抚道：“是好事，您别急。” “我之所以在边境多待了两天，是因为恰好赶上了军营里的人在给四牛办庆功宴，四牛当上总兵头了。” 柳青青闻言，瞳孔猛地一震。 四牛当上总兵头了？ 可之前那总兵头的位置，不是郑均的好友在坐吗？ 成老大笑了一声，现如今提起这件事，还是觉得心情澎湃、神采奕奕。 似骄傲，似与他共荣，更是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四牛他啊，向将军献计，以牙还牙，领着几个兵炸了北蛮人的粮仓。最后不仅带着军营里几个的兄弟全身而退了，而且还设计用火箭埋伏，击杀了一大半的北蛮人。” “娘，四牛他立大功了！” 第291章 打更小厮没有死 成四牛立战功了…… 成四牛有出息了…… 成四牛要当总兵头了…… 这才半年不到，他就已经这么厉害了？ 那是她家老四啊！ 柳青青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眼神呆滞，脑袋里似有千万只蚊子，嗡嗡直响。 “娘。” 成老大握住她略微冰凉的手，温声道：“四弟真的很厉害！他真的没有胡闹，这是他的本事！整个北蛮军营被他搅得天翻地覆，粮仓的粮食都烧没了，那带了火的箭矢穿透那些可恶的北蛮人的身体，那场面，别提有多舒坦了！” 他恨北蛮人，恨得牙痒痒。所以看到那个场面时觉得心里似有一团火在烧，热血沸腾。 北地边境常年战乱，就是那北蛮人捣的鬼。 他们乐此不疲的欺负大南朝的人，欺压边境的妇孺老少，肆意张狂、想打就打，大南朝边境的许多将士受尽羞辱直至死在他们手中。 大南朝无悍将，就算是有，那些悍将也不肯到北地来。 这才是最悲哀、最该遭人唾弃的事。 北地的百姓敢怒不敢言，毕竟人家不愿意，他们总不能逼着人过来受苦受罪甚至是受死吧？ 成四牛此举，无疑是替北地的百姓狠狠的出了口恶气。 柳青青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无比自豪，但面上却难掩担忧。 “这孩子…吃了很多苦吧……” 她的语气低落，眉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思念之情。 柳青青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成四牛了。 她不关心成四牛有多英勇，不关心他到底是用了何种计谋，更不关心过程，她只关心成四牛有没有受伤，现在怎么样了，吃了多少苦…… 想到这，柳青青的眼眶都红了，抿着嘴不吭声。 成老大见状，带了丝安抚的口吻，不急不缓道：“我这次到边境军营，见四牛成长了许多，他身边也添了许多拜把子、生死交的兄弟。他与我说起军营之事，眼中满是欢喜，言语中也满是骄傲。” “娘，我觉得四弟是真的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他很认真很负责，也足够有天赋。” 不到半年，从初露棱角，到今日这般骇人的锋芒，连那些残暴的北蛮人都没在他手中讨到好处。 “我也问过了，对付北蛮人的法子是他一人所出，北蛮人炸了咱大南朝的粮仓，他便设计烧了回去。眦睚必报且还能在那个节骨眼上全身而退，说句有勇有谋都不过分。” 柳青青知道他的意思，这是在劝自己放心，相信成四牛，相信他一定行。 可做娘的，总会觉得心疼，就如她一般，满脑子只有成四牛会不会受伤。 “娘，别担心了，四弟他很好。” 成老大的语气轻柔，是那般风轻云淡。 柳青青苦笑一声，无奈道：“道理我都懂，我就是…想他想得紧……” “是，所以机会来了。” 成老大笑着接过他娘的话，神秘道：“我想，我有法子让你们见上一面。” 柳青青这下是彻底怔愣住了，眼眶通红，眼眸含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想诉尽思念之情，没成想竟真的有机会见到四牛？ 成老大似有十足的把握，这就是他今夜守在这要说的大事，要不然关于成四牛立功一事，再缓缓，等家中客人走了再说也不急。 “娘可还记得方才饭桌上的事？小五他们去京都的路途遥远，中途必定会寻歇脚地。我细细想过了，不管是走官道还是走其它路，从北到南必定会经过通南州。” 柳青青一脸茫然的望着他。 她十分纳闷，想见四牛跟去京都有什么关系？ “赶巧了，过几日要南下的，还有四牛。” 柳青青震惊不已，“四牛要南下？他南下做什么啊？军营能让他随意离开？” 成老大徐徐道：“四牛将那北蛮人设计惨了，北蛮人死伤无数，早已下令退出边境地带，退了几百里，估摸着这会都已经退回他们的大本营了……” 就算没有退回大本营，他们短期内也没有再战的资本了。 成四牛这回是真发了狠，运气与实力并在。 他烧毁的那个粮仓，是北蛮人储粮最大的那个。粮仓里的粮食被烧得一干二净，北蛮人就算存了心思想再战，怕是也得囤上许久的粮才能回来了。 而且据成老大了解到的，早于他到之前，北蛮人就已经囤过一遍粮了，短期内也没法再运一批粮食。 无粮，谈何战？ 怕是没打上两天，北蛮人就得被饿死。 再说那批死伤无数的北蛮人，就是被成四牛设计引入青岭山的，万千火箭齐发，烧得他们尸骨无存。 北蛮人锐气大挫，不走就是等着被打。 那些边境的将士也没有乘胜追击的打算，他们借此加固边境军防，新增了许多的骑兵，操练了无数的新兵，至于个中缘由，成老大就没资格过问了。 “娘，边境领战的英奇将军说了，要带着四牛一起回京都复命。” 成老大前头说了那么多话，她都听得不真切，只知道那些话是在说她家四牛很厉害，直到最后一句，终于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一瞬，柳青青的眼睛都亮了。 成老大的话语还在继续。 “我方才在饭桌上询问阿离他们的路线，若是我猜想的没错，两队人都必定会经停通南州，我们可以随着小五他们一起南下，前往必经的通南州，届时没准能碰上四牛。” “四牛他们的军队应该也在准备出发了，他此行到京都是去领功的。毕竟重创北蛮，他功不可没，现如今已经被封为总兵头了，届时到京都，想必圣上还会论功行赏。” 圣上…论功行赏…… 于他们这种常年待在山沟沟里的人来说，这些词真的太遥远了。 柳青青怎么都没想到有一日，她家的臭小子能够有机会进宫面圣。 当真是…诚惶诚恐…… “原是如此……” 她现在还有点缓不过劲，但回想成老大的话，似是真的有机会让她见一回四牛，她的眼中也露出了些许期望：“我们，真的能见到四牛吗？” 成老大顿了会，细想再三，还是谨慎道：“明日让小五去问问顾老板就知道了，若是他们的镖队会经停通南州，那咱就有机会见四牛。” 柳青青恍惚着点点头，心中五味杂陈，整个人晕乎乎的。 想来成老大也肯定了成四牛会跟随军队停在通南州，这才会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若是真能去通南州…也算是一件大好事…既能送小五一程，又能见四牛一面……” 成老大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觉得赶巧了。 “娘，您先休息吧！明日就能知道能不能去通南州了！” 柳青青牵强的朝他笑了笑，整个人略显虚弱，“好，也苦了你了，用心想了这么一个主意。” 成老大淡笑道：“不苦，我也想送小五，想见四牛。” 柳青青又何尝不想？ 她只是不敢太过期望，生怕希望落空时，自己会承受不住。 四牛那个臭小子…离开家去参军，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她这个做娘的，日思夜想，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到他面前见他。 但柳青青也知道，从这里到边境虽只需几日路程，但路途却是艰难又凶险。 环境恶劣、攀山越岭、路上更是不缺穷凶极恶之人。 若当时让成老大一行人带上她，恐到半路，她便会拖累了那几个年轻的小伙子。 她有自知之明，不想做累赘。 “娘，你们先好好休息。” 成老大将积压在心里许久的事说出并且解决后，整个人轻松多了，告别了他娘，转身回屋，倒头就睡。 连日在边境徘徊，脑袋时刻悬着，得亏他们足够幸运，这一路也没遇到什么凶险的事，但路上却没人敢睡沉。 一觉到天明，成小五领着阿离和蓝豆豆去了牛头县。 临行前，成老大拉着他到一旁耳语，将昨晚与柳青青计划之事尽数说给他听，让他去帮着打听一下，得到确切的消息再回来告诉他们。 成小五得知自家四哥当了总兵头后，难掩激动，但最终还是按耐住了自己内心的兴奋，乐呵呵的领着任务跑去了牛头县。 待到日暮时分归来时，成小五带来了好消息。 前往京都的镖队一定会在通南州停留三日，补充物资。 他们每回南下都会这么做，这次也不例外。 河旺家的人得知后，大喜。 河旺夫妇俩商量了一晚上，终于敲定了要同成小五一起南下，出发到通南州“偶遇”成四牛。 俩人都念子心切，所以最后让成河清和成老二留守家中，其余人跟着镖队一起南下。 与此同时，青州那边也出了件大事…… 青州南家小宅。 南锦风身披寒霜入府，寻到赫三音，面色沉沉道：“三音，出事了。” “那打更小厮，没有死！” 第292章 赫三音病重 打更小厮没有死…… 赫三音窝在塌上假寐，听了他的话后，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怎么会……” 她低声软语轻喃，原本苍白的病容，此刻变得愈发难看了。 南锦风解下沾了湿气的披风，随手递给一旁的下人，面色沉沉的走到她身旁落座，嗓音阴冷：“我们的猜想是对的，肖氏与那打更的有着密切的联系，我们先前的心思都在连房的身上，反倒没注意那死在牢中的打更小厮。” 肖氏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从外头弄进来一具死囚的尸体，用来代替打更小厮。 赫三音慌了神，无措的咬着自己的唇瓣，揪心难受，“所以…先前设计我之事…是肖氏所为，并非是连房的手笔……” “可她…到底图什么？” 两年前，她与肖氏并不相熟，甚至根本就不认识肖氏，可肖氏却从那时就开始算计她了。 那肖氏进赫府还不到一年…… 南锦风近来一直在调查这事，在得知打更小厮诈尸时，他快马加鞭回了南府，至于那打更小厮的踪迹，他怀疑连肖氏都不知道那人去哪了。 那臭打更的实在狡猾，为人也十分谨慎，谁都不相信，借机脱身后，跑得远远的。 若是消息无误，怕是肖氏现在也在寻他，准备灭他的口。 当初肖氏帮他诈死，想必是害怕他在牢中会胡言嚎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言论。 肖氏钱庄受不得任何脏水，肖氏也不愿坐以待毙，生怕他被拉到刑场途中会疯言疯语，反咬她一口。 赫三音近来总是梦魇，身体时好时坏，一到下雪天就狂咳不止。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如今得知这个坏消息，她更是如坠冰窑。 肖氏要害她，她防不胜防。 近乎毁了她清名的人逃跑了，不知所踪，该受的惩罚一个都没受到。 赫三音苦着脸，右手捂着心脏，忍不住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咳咳咳……” 细白的手帕捂住嘴又拿开，不知怎的就咳出了血。 “三音？” 南锦风也跟着蹙眉，扶着她的肩膀，扬声呵道：“快去请大夫！” 紧接着又放轻语气对一旁虚弱的女子道：“三音，你别急，那打更的绝对跑不掉！” 他就算将整个北地掀翻，也一定要把那臭打更的抓回来！ 赫三音虚弱的点了点头，接着疲惫的合上眼，无声的呼出一口气。 她不想给南锦风添那么多麻烦的，可是这副身体实在是不争气…… 恍惚间，她的意识渐渐涣散，再然后就彻底听不见周遭的声音了。 那一夜的南家小宅乱作一团，赫三音晕厥了过去，她与南锦风的婚事也被往后推了一个月。 虽说南家也是认她这个儿媳的，但她说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却一直名不正言不顺的久居在南家。 如今婚事又一拖再拖，外头难免风言风语。 赫三音虽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外头是怎么说她的，她其实一清二楚。 即使南锦风勒令不许那些人乱传，但到底也是堵不住悠悠众口。 这不，婚事再延迟的消息一出，百姓就又有闲话可唠了，更有甚者说俩人最终是不可能成得了婚的。 作为青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南家彻底坐不住了。 南家大家主，南锦风生父，南镇，亲自领着青州最出名的大夫上了南锦风的私宅。 那大夫几乎常住在南家，日常为南家的主人们调理身子。 南镇是个富商，早年发家靠的是卖药材和卖山货。 与其他的富家老爷不同，他身形魁梧，长相看起来也颇有些勇猛，与那翩翩贵公子模样的南锦风，相差极大。 他带人上门时，南锦风正在为赫三音的病发愁。 南父见着他后，也没有多余的训话，直接命府医给赫三音诊病。 父子俩皆是沉着脸站在一旁，南父是第一次见赫三音，所以难免多瞧上几眼。 病榻中的姑娘面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着实瞧不上有多好看。 府医很快诊完，起身领着俩人到了外间。 “回老爷、回公子，赫小姐怕是不太妙。” 南锦风听不得这话，寒声呵道：“能治就治，不能治就滚！” 他不信什么妙不妙，明明上个月赫三音还好好的站在他面前，甚至偶尔还能说几句笑，怎么可能说不行就不行了？ 府医也是心里一咯噔，忙弯腰俯下身，胆怯的缩到一旁。 要说现在整个南家，他最害怕的人就是这位常年居住在小宅里的南大公子了。 “咳！” 南父颇具威严，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冷静道：“先听大夫说完。” 南锦风皱起眉，心中已然不满。 若是这位大夫不行，那他多的是人脉和法子去请别的，就算请到京都去，也好过在这耽误时间。 府医听了南父的话，稳下心神，战战兢兢的报道：“赫小姐气血两空，思虑过重，脾……” “这些我全都知道！” 南锦风不耐的打断他的话，“直接说怎么做！” 他请来的大夫，十个有九个都这么说，听得他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简直是懒得听他们说空口的废话。 南父闻言，淡淡的睨了他一眼。 许久不见这个儿子，这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 府医面露难色，他方才诊断，赫三音确实已有油尽灯枯之相。那姑娘心力交瘁，就算偶尔来些精神，也不过是回光返照，但看着南锦风那张铁青的脸，他哪敢说实话啊？ “公子这……” “不如…您带着赫姑娘去些气候适宜的地方？这一来可以助她避掉外头那些风言风语，舒缓心情，二来也可以暂时远离北地这糟糕的气候。” 北地燥冷，即使是到了春季，偶尔也会飘几片雪花，依赫三音现今的身子，根本就扛不住。 他这也不失为一种法子。 南锦风透过厚厚的屏风看向床塌中的人儿，满脸忧心。 就没其它法子医治她了吗？ 南锦风不信。 “爹，娘那边的人有什么好的大夫吗？” 府医听到他这话，已自觉的弯腰低头，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的退了出去。 原本屋内的下人也退下去了，南家父子相对而站，立在外间僵持着。 南夫人的娘家人世代潜习医术，就连南锦风那唯一远嫁的亲妹妹也是通晓岐黄的。 南父审视了他一会，良久才幽幽道：“若是有好的大夫，你爹我会那么吝啬不给你吗？” 现如今整个青州谁不知他南大公子在搜寻各地有名的大夫？ 南锦风出手大方，随便一甩就是千两黄金。 百姓们说点好听的就是夸他重情重义，夸赫三音好福气。说得难听些就是说赫三音红颜祸水，而他南锦风则是被迷昏了头脑。 对于这些传言，整个南家都听了一个多月了，家族长辈都有些按捺不住了，更有甚者说要请道长来给南锦风驱邪。 毕竟南锦风可是整个南家最有出息的人，是个十足的香饽饽。南北通货靠他一人撑起，有他便有南家的辉煌。有他在，南家至少再过个好几辈都是吃穿不愁的。 对于这些，南锦风全部不予理会，可南父南母却不能不闻不问。 他们也没想到南锦风，要么打死不娶，就是不沉溺于情爱，要么爱得这般疯癫，甚至是入了魔。 偏偏这赫家小姐，他们也是知道的，总不能真叫南锦风将人丢到外头自生自灭。 南父又是一声长叹，眼神幽深难测，“风儿，咱对赫家，也算仁至义尽了。” 南锦风不爱听，寒着脸径直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 南父见状，也跟着踱步追过去。 “你也不用这副样子对我，倘若你与那赫小姐这月能顺利成亲，我与你娘就算再难也会帮你扛着。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那赫小姐撑不下去了，你爹娘也撑不下去了。” 话落，南父落座，悠闲品茶。 这模样哪像撑不下去的？ 南锦风冷笑一声，连看他一眼都懒得看。 南父品完茶后，也不顾自家儿子的脸色有多难看，自顾自的说道：“你帮这赫小姐做的事也够多了，咱南家也算是对得起婵夫人了。尽人事听天命，你抛金求医，能做的都做了，就算她最后不行了，也与你无关，可家族与你却是一辈子的事。” 南锦风捏着眉尖，眼皮跳了跳，此刻正想大逆不道的叫身旁人滚出去。 “两年前，我若多些心思，知晓她处境艰难，那她断不会沦落至此。是我害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我愧对婵夫人，她若撑不下去，我万死难逃其咎。” 这一番话就是他的立场，南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你倒是报恩了，那外界又该怎么说她？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南锦风冷言：“谁敢到她耳边嚼舌根，我就算毁了自己的根基，也必断其商路！” 第293章 成四牛是他的恩人 毕竟他可是敢在北蛮人开战时，直接带着自家商队跑路，顺便截断北蛮人商路的人。 南父咋舌，眼神再次落入屏风处时，幽深又复杂难测。 他这个儿子在感情上是个不开窍的，对人家姑娘也不知道是喜欢还是报恩。 “那赫大人可不是什么安分的主，跟他结亲家，日后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 南父似感概了一句，也没再说什么让他抛下赫三音的话了。 南锦风对此更是不屑一顾，“爹，你尽管放心，那老东西最好不要落我手里，要不然我能整死他！” “咳……” 南父闻言，一口热茶险些喷出来，神色怪异的看着他，嘴角抽动：“再怎么说那也是你未来岳父，你这不把人当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还有，那赫大人再废物，也是一方父母官，是青州百姓暂时的依靠。” “嗯。” 南锦风睨着他，阴冷的笑：“你也说是暂时的。” 不管婵夫人的死跟他有没有关系，就冲他折磨了赫三音两年，害得她自此落下病根，日夜受尽折磨，南锦风就恨不得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南父无奈叹息，摆手道：“罢了罢了，左右你说什么都有道理，为父就算是把嘴皮子说破了，今日也不可能帮着你娘把你劝回去。你要如何便如何吧，只要行事收敛着点，不要连累你妹妹和你姑姑，我们也懒得管你。” 这个儿子太放肆，劝回去也是徒增麻烦。 南父自认自己是一个十分开明且好说话的爹，对于膝下这一双儿女，他从来都是纵容的。 至于族中人，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好怕的。那些人表面威风，实际都得靠着南锦风父子提供生意，走商路，养家糊口。 南锦风咬牙，面色阴沉，冷声威胁道：“还有南家那些个不安分的人，爹你回去后，替我好好敲打一下他们，若是他们再敢传出关于三音的一点不是，我不介意立马断了他们的财路，将他们赶到街上乞讨。” 别以为他忙着调查赫府和捉拿那打更的就不知道，南家那些族辈人，明里暗里给赫三音泼了多少脏水，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惹毛了他，那些人也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想当初北蛮人发兵攻打北地，他一气之下，怒杀北蛮人商路合作伙伴，夺回商路资源，一路奔回北地，直达边境军营，将从北蛮人那夺来的金银尽数换成粮食，以此跟北蛮人彻底割裂。 他能做到这地步，靠的就是这一身的血性，只要他不想做的，谁敢逼他，那他就算死也要拉着那人给自己垫背。 因此，南家人表面不说，维持着面子，实际暗地里怕他怕得不行。 南父对他这目无尊长的样子也是气愤过一阵的，此时也只能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缓过那股劲后，指着屏风后的可怜人儿问道：“那她呢？你准备怎么办？” 南锦风想着刚刚暗卫的话，心中早已想出了一个对策，“我不能让最直接害她受辱的人逃脱。” 看了一个多月戏的南父：“……” 你何曾放过谁？ 这一路过关斩将的，罪魁祸首连人头都被砍了。 南锦风没有多说，他也不愿告诉其余那臭打更的还没死，反正他迟早会将那人逮回来。 南父见他沉默，也没有多加追问，只是思索着询问道：“她的病，你准备怎么办？” 这事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南锦风答得很随意，“带她南下，去找小妹。” 南父闻言一怔，这下是真的淡定不了，“不是，你妹妹就那点破医术，能比咱府上的大夫强？” 南锦风轻轻的睨了他一眼，波澜不惊道：“小妹在通南州，那里四面环山，山清水秀，气候也养人。她的岐黄之术属于精细慢磨型，让三音在那养着，顺便加以治疗，也不是没有希望。” 最主要的是，他得知那臭打更的一路狼狈南下，好像已经快到通南州的边界了。 那打更的肯定怕极了，要不然也不会日夜不停歇的往南边跑，他的暗卫找到打更小厮不难，关键是他还有一些极其重要的事要审那臭打更的。 南父哑言，眼神复杂难辨，“你是要她到那去养病，还是要带她远离谣言？” “都有。” 南锦风沉思道：“通南州虽是南北往来的枢纽，但因着地势的关系，也算是僻静，在那没人认识她，自然也没人能伤害她，待她病好后，我再带她回来见娘，商量婚事。” 看来是心意已决…… 南父看着儿子的侧脸，有些晃神。 他没想到南锦风能这么淡定又冷静的处理好赫三音的事，似乎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什么都不需要赫三音操心，也完全能够漠视外面那些人的言语和眼神。 换作是他…当真是不如自己的儿子…倘若当年他也有南锦风一半的勇气…… 南父的眸色沉沉，因着南锦风的话，自己的思绪也跟着飘远了。 他像南锦风这般年纪的时候，可没有他这种魄力和勇气，到最后竟是白白辜负了那好姑娘…… 南父想到这，觉得自愧不如，更觉得羞愧不已。 他今天本来就是来和稀泥的，但现在觉得被自己的儿子敲打了一顿。 “爹？” 南父听见他的声音，飘远的思绪又被拉了回来，点头无奈道：“随你，都随你，你爱怎么折腾就折腾。” 反正总不能真害得他一辈子不娶妻吧…… 南父与南夫人是真怕了这个儿子了，与其让他这辈子孤单一个人，还不如随他想娶谁就娶谁。 南锦风答得也很痛快：“那我娘那，你帮我安抚着点，我带三音南下，短期内不会回来。” 南父倒觉得没什么，他跟南夫人也乐得清闲。 话到这，父子俩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南父拍拍袖子就想走人。 临走前，他似又想起什么，回身问道：“对了，听说你上次去了一趟边境军营，还带着伤回来？你可知北蛮人已经退百里地了？” 南锦风点头，“略有耳闻。” 南父沉默：“……” 这臭小子…… 南锦风见他瞪着自己，忽地又笑了一声，云淡风轻道：“不是什么大伤，多亏了军营内的一个小将士，带着我的商队在山间绕路，最后还替我们杀了几个敌人。” 想起那憨厚纯朴且十分聪明的小将士，他的心情似乎变得好了一些。 南父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的那个小将士，可是名唤成四牛？” 这下轮到南锦风诧异了，神色怪异的望着他，“爹这是，调查我？” 南父瞪着他，“你看为父很闲吗？” “要不是你带着那么重的伤回青州，还直接回了小宅，对大宅那边不闻不问的，你娘能把你的贴身护卫招过去审问吗？” 原来是这样…… 南锦风挑眉，不予理会。 他的护卫是去过一趟大宅，但也是他默许的，护卫回来后说了什么，他也没在意。想来也是，他娘肯定会问护卫自己这一路遭遇了什么。 南父每每瞧他这副模样就来气，忍不住踹了他的小腿一脚，佯装恼怒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叫做成四牛的，即将成为镇守青州的总兵头？” 南锦风把玩杯盏的手指顿了一下，黑眸里闪过一丝惊喜，但又很快平静了下来。 “不知道。” 但也不意外，他觉得成四牛就是有那本事，单凭那天他救了自己的商队，带着自己离开深山，还替自己杀敌解气，他就觉得这小伙子不简单。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晋升得这么快…… 那会来去匆匆，他只来得及问那人的名字，没来得及问他几岁，家住何处…… 南锦风想罢，也不纠结，他自认有缘自会再见，不必思虑过多。 南父却背着手，摇头长叹，“那小伙子不得了啊，听说这次北蛮人能退百里，他的功劳最大。要知道北地的农田本就少，这场战打了半年，北地人民的心就慌了半年。眼看着马上就要大型春耕和发展畜牧了，要是这战争不停，春耕与畜牧都继续不下去，那北地的人民必定又得遭罪。” 南锦风笑了笑，侃言道：“那正好，爹你就代表咱青州，好好感谢感谢他。” 南父白了他一眼，“那领头将军早就准备领着他去京都了，到时估计都不止是一个总兵头的职位，其余封赏还用得着我来吗？” 南锦风轻声吐槽：“那你还管那么多……” 问来问去的，没完没了。 南父气得眼睛都瞪大了，吹胡子瞪眼，心里暗骂不孝子孙！ “那还不是想问问是不是你与他交好，做了什么其它动作！” 南锦风闻言，颇为无语，“爹，我这废胳膊和废大腿，适合打战吗？他凭自己本事得的军功，你就不用想着往我头上扣了。” 南父咬牙：“我还不是怕你为了还他恩情，跑去找你姑姑……” 第294章 小福娃也会挑食 “爹！慎言！” 南锦风怕他再吐出一些自己不爱听的话，赶忙厉声道：“爹！战场刀剑无眼，在那上面比拼的不止是武力体力，还得拼脑子，拼反应力！” “你让我与商人斗法、与走商贼斗勇、与商户辩价、与其它在商之人尔虞我诈，这些我都能干得下去，但战场之事我一窍不通，如何帮着击退敌军？” “成四牛聪明又力大无穷、有勇有谋，我与他不过相识两日，他便凭着自己本事救了我，还替我出了气。北蛮人蛮横，边境百姓苦不堪言，遭了多少年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有法子，怎会狠心等到现在才拿出来？” “明明就是人家运筹帷幄击退的敌人，与我跟姑姑有何干系？他该领什么赏就是赏，莫再用其它肮脏的心思去猜度他！” 他知道他爹的意思，无非就是怀疑自己儿子有通天的本事，竟然能指导那小伙子去抗敌。 南父见南锦风是真的动怒了，心中那点疑云顿时消了一大半，面露惭愧：“咳…为父还不是担心你姑姑会没有底线的纵着你……” 南锦风冷冷的凝视着他，眼神不善，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南父轻咳了两声，挺直腰板，像是在努力为自己挽尊，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南锦风的耳根子终于清净了，这会才起身走到了赫三音面前，一脸怜惜的用热巾替她擦额间的汗。 “不怕…马上带你出城……” 他知道赫三音未必想继续待在这，左右她的几个胞妹也已经安排好了，她也再没有后顾之忧。 南锦风瞧她这副模样，心疼又无可奈何，半响也只能叹息，无声陪伴。 另一边的南父离开南家小宅后，赶着去给自家夫人汇报情况。 岂料南夫人得知南锦风要前往通南州，死活闹着也要一起前去，非得跟着儿子去看自家闺女。 南父被闹得没法子，细想也确实很久没去看过女儿了，最终还是妥协了。 南夫人当即兴奋的领着丫鬟出去采买，想替远嫁通南州的姑娘整两套更加精美的头面，全然忘了自家儿子还闹着要娶赫府千金。 南父似乎对她这副模样见怪不怪了，一口气还没叹完，门房那的小厮就凑到跟前来了。 “老爷，小人打探清楚了……” 那小厮将一张红纸奉上，纸上写的是成四牛的生辰八字还有家境居所，细无巨细。 他终究还是不放心南锦风在边境结交的这个“好友”。 南父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自己浏览了起来。 瞧那身份，应当就只是个贫苦山村的屠户儿子，南父只看两眼便想撕毁掉，目光却突然被最下面一行黑字给吸引了。 慈母…柳…青…青…… 南父的眼神逐渐怪异，整个人也变得认真了许多，再细看，那柳青青的娘家竟是在柳秀村…… 他脑中似有什么记忆，齐齐涌到眼前。 竟是她…她的儿子……！ 南父只知柳青青后来私自嫁给了一个下等的屠户…没成想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的儿子竟这般有出息…更没成想…他竟会以这种方式重新见着这个熟悉的名字…… 思及此，他面色复杂的将红纸捏成团。 他不敢肯定是不是那么巧…有没有可能真的同个村子里有相同的一个名字…但据他所知，当时柳秀村应该就只有一个柳青青…那他便是没有看错…… 到底是什么缘分…几十年过去了…她那即将当总兵头的儿子竟然兜兜转转帮了他的儿子…… 南父面色沉重，良久，单手抚额，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说来惭愧，他刚刚还在那编排柳青青的儿子，可他却还欠着柳青青的恩情…… 那他岂不是…太过混帐了？ 对于他所查到的这些，远在成家村的柳青青等人全然不知，他们此刻正沉浸在即将能见到成四牛的喜悦之中。 蓝豆豆对此也是羡慕不已，她好想跟着成家人一起南下去涨涨见识，可她知道，她要是敢踏出青州，她娘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 就这样，蓝豆豆于来到成家村的第三日，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成老大送回了青州。 除了蓝豆豆外，回青州的还有白禾禾，她怀着身孕，即使再想四牛，也不能跟着一帮人瞎折腾。 成老大将白禾禾安全送到陆成手里，接着送蓝豆豆，抽空想去见她娘一面，怎料来得不是时候，蜜饯铺子里挤了好几个青年才俊，见着蓝豆豆后都露出温柔的笑，那笑容如沐春风…… 呃…特别扎眼…… 成老大的眼神变了变，幸好人是镇定的，见着红花大妈还能礼貌的打招呼。 他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知道因着他这个外人的到来，铺子里的人有些不自在，所以也没再逗留，想说的话也没说，匆匆告辞了。 蓝豆豆见了则是一惊，抬脚就想叫住他，却被另一白衣男子拦住了。 成老大驾马车前还淡淡的瞟了一眼，眼神早已变得复杂，心中也堵得慌，他方才瞧得真切，结账的台子上放的是求娶的帖子…… 只是出于礼貌，他不敢看太多字，只知道那帖子就是求娶的。 蓝豆豆家有几个姊妹，她是最大的，她还没嫁，底下几个妹妹怎么可能嫁？ 思及此，成老大收起了心思，专心驾车回家，没再敢胡思乱想。 一转眼，距离离家仅剩一天。 因着明日就要出发前往通南州，河旺夫妇俩合计着，驾着自家马车跟着镖队走，中途不停歇，顺利的话，应该两天两夜就能到达目的地，只是这一路难免就要多做些准备。 若是几个臭小子加上他们这两个半脚入棺材的人出门，他们会凑合点。但此行还要带上一个娇滴滴的、只有两岁半的玖玖，河旺夫妇俩就觉得凑合不了，高低得好好准备一下，毕竟他们也不想蹭了人家顾老板的车队，最后还要蹭人家的吃食。 柳青青思前想后，觉着三月的天气，说寒也不算大寒，热就更谈不上了，路上想要吃肉吃菜，蒸点包子算是最方便的了。 虽说这天气正正好，但河旺夫妇俩都没出过远门，生怕路上耽搁了，包子肉馅也容易坏，吃了还会坏肚子。所以他们多想了点，第一天吃包子，接下来可以再蒸点馒头和苞米饽饽，路上饱腹问题也就解决了。 说起这苞米饽饽，也算是个新鲜玩意，至少成三金几人长到这么大就从来没吃过这玩意。 河旺夫妇俩对此也是一笑而过，没多做解释。 就在俩人忙活的空隙，成三金进来了，杵在门口愣了愣。 柳青青最先发现他，笑着问道：“三金啊，去通南州的包裹准备好了吗？” 成三金乖巧的点了下头，接着撸起袖子走到正在和面的柳青青旁边，“娘，我来吧，你一会负责包就好。” 柳青青下意识就想拒绝，但一瞟到他十分坚定的眼神，话语就不自觉的拐了个弯，“行！那你好好和，这是你小妹要吃的，没和好的话，她可有得闹了！” 几分玩笑话，灶房内的三人都低头笑出声。 但细琢磨也是实话，要不是这一趟带着玖玖，他们才不会费心思做肉包子，直接烙几张饼，路上带着吃就足够了，还不用担心放坏。 成三金进来灶房也有自己的目的，眼瞅着柳青青正在拿一个大盆子调馅料，他状似随意的说道：“娘，多加点马玲菜吧，肉可以少下点。” 河旺夫妇俩听到这，不由得对视一眼。 成河旺以为他心疼家里的肉，爽朗道：“傻孩子，放开了吃，猪肉多得是。你娘刚刚特地让我到县上用两只鸡换了两大块的猪肉，一个包子里绝对能放一大勺的猪肉！” 成三金闻言，无奈开口道：“不是…我是想着让玖玖多吃点菜……” “她平日里只肯吃肉，让她吃菜比登天还难，一喂菜就哭闹，所以不如索性在肉包子里包一大半的素菜混着点猪肉，这样她就不得不吃菜了。” 他今天就是为这事进的灶房。 河旺夫妇俩被他这么一提醒，细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成河旺赶紧放下手头的活，跑到柳青青身旁，忧心道：“她娘，老三说得对啊！咱家玖玖可太挑食了，这毛病可不能惯啊！” 也怪他们平日里太顺着玖玖，要换成家里的几个臭小子，根本没这毛病。 柳青青当即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孩子你没份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怕拦着她吃肉，怕她回头想起来不搭理你，不叫你爹。” 被揭穿小心思的成河旺一窘，低眉顺耳的溜回原位。 成三金觉着好笑，“娘，没事，这事我来干，只是可能得害大家一起吃素菜了。” 柳青青原本想着出远门，就应该多吃点肉才对。 现如今…… 柳青青一咬牙，直接拍板道：“好！就听老三的！这回说什么也得让玖玖吃最少十斤的素菜！” 第295章 苞米饽饽 “咚咚咚……” 成河旺一边剁肉馅，一边竖着耳朵听柳青青那边的情况。 乍一听到柳青青说要喂玖玖吃十斤的素菜，他那握菜刀的手忍不住一哆嗦，险些没拿稳砸下去。 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朝院中玩闹的玖玖投去同情的目光。 姑娘啊～～不是爹不帮你～～实在是你挑食挑得你三哥都看不下去了～～～ 成三金更是极轻的嗤笑了一声。 这要是真让那奶娃娃吃十斤素菜，那她那粉嫩嫩的脸指不定得苦成啥模样。 成三金没敢往深了想，打进这灶房起，他就决定了要心硬点，不管怎么着都不能再让那女娃娃得逞，耍赖撒娇过关。 若是她乖乖吃菜，那她就算想吃再多肉，成三金都会想法子满足她，偏偏她只吃肉不吃菜啊！ 柳青青似乎也下定了决心，招手指挥成河旺，“孩子他爹，你去拿几个苞米过来，咱多做些苞米饽饽。” 成河旺愣了数秒，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成三金正在和的那一大盆面粉，“他娘，做多少苞米饽饽啊？” “多做些，反正一定要做得比包子多。玖玖没吃过也没见过那苞米饽饽，到时跟她说是苞米做的，她就肯定会对那苞米饽饽没兴趣。” 这如意算盘打得…柳青青都开始沾沾自喜了。 成河旺父子俩回味了下她话里的意思，也渐渐明白了过来。 这是准备糊弄小奶娃呢？ 成三金低头失笑，黑眸里闪过一丝无奈。 其实玖玖早些时候不这样的，断奶后，小家伙属于别人喂什么，她就乖乖吃什么，不管是什么菜，她都不挑。 小丫头长到两岁后，那张小嘴就愈发过分了，不肯吃素的，就独爱肉食…… 成河旺幽幽的叹了口气，“幸好咱家现在有肉可以吃了，要不然照着玖玖这吃法，哪家敢随便养她呀？” 柳青青闻言，回头凶巴巴的瞪着他，没好气道：“胡咧八道什么呢？怎么？得了个这么好看的闺女，吃你点肉，还给你吃心疼了？” 不管玖玖吃多少肉，她都不会心疼，也不允许家里其他人不满。 柳青青纯粹就是想到家里的五个臭小子，从小身体就不好，她担心玖玖，生怕她跟那五个哥哥一样。都说人吃五谷杂粮就不可能不得病，可她们家玖玖要是得病，她得心疼死，所以她一定得改掉玖玖挑食的毛病，以各种方式杜绝所有可能导致小玖玖生病的因素。 肉，可以继续吃，但是素，也绝不能缺。 她要把玖玖的身体养得强壮些，至少不能生大病。 成河旺被她那番话一激，浑身哆嗦了一下，赶忙跑到她身旁，急道：“我哪有啊？咱家玖玖就算是把后院的鸡鸭全啃了，我都不会眨一下眼的！我怎么可能舍不得？我这不是担心她嘛！” 把后院的鸡鸭全啃了…… 柳青青的眼角抽动了一下，心头那团火蹭蹭蹭的往上窜，蓦得回头拽住了身旁人的耳朵，气冲冲吼道：“你当咱家玖玖是猪啊？” 一顿吃尽家里的所有鸡鸭…… 但还别说，他们要真敢把后院的所有鸡鸭给做了，小玖玖也真有可能把所有的肉都给啃进肚子里…… 成三金骤然失笑。 一想到奶娃娃吃起来肉来不管不顾的模样就觉得有趣。 成河旺被自己婆娘吼了几句，还被捏着耳朵训了一顿，低头不吭声，委屈的跑去地窖，拿几个苞米来做苞米饽饽。 柳青青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她寻思着，成三金手里的面团用来做玖玖最喜欢的白花花大包子，馅料就用大量的马玲菜掺着一点肉，但肉也不能太少。瞧那团面粉应该能做二十来个包子，那就至少得下三四两的猪肉。 嗯…只要有加猪肉…那就是肉包子…那也就一定会招玖玖喜欢…… 成三金了然，眼眸含笑，若有所思的望向院中玩闹的玖玖。 也不知道她那一口咬下去，吃不到多少肉时，会不会气得拿自己的手臂出气？ 一想到那个画面，成三金就觉得万分好笑。 眼见着她娘在剁了没多少的碎肉内掺了一大堆焯水煮熟后的马玲菜，成三金心想，自己来到这灶房的目的也达到了。 思及此，他不由得加快手速和面，尽量赶上他娘的速度。 一旁的柳青青却在这时，不急不缓解释道：“咱一家人得陪着玖玖一起多吃素菜，但咱面子里子也得周到。这回顾老板肯捎带上咱这一大家子人，咱得知道感恩，不能一味的消耗掉小五的人情。” 有道理…… 成三金默默的点着头。 “所以啊，我寻思着，玖玖这丫头平日里见着苞米就躲，不如就借此做些苞米饽饽，这苞米饽饽里可以包上一大堆的五花猪肉，掺着今儿个早晨，你大姑从山头那摘来的野菜，再调点料。这肉馅呀，指定香得不得了！” 这样做出来的苞米饽饽，一个个鼓囊囊的，肉多菜少，有滋有味。到时可以分给同行照顾他们的镖队，也可以分给顾老板，也算是还一点小小的人情。 柳青青都想好了，拿出洗得干干净净的面板，到时一排摆上五个个头极大的苞米饽饽，约莫一个面板上能摆五排，那就是二十五个…… 两个面板，做五十个差不多。 只是这馅料，极耗猪肉。 成三金感叹，他娘想得是真周到。 四周静悄悄，柳青青笑着抬头望向自家三儿子，满盘的馅料香也随着她停止搅拌，飘了出来。 柳青青的眼神在看见成三金棱瘦的侧脸时，顿了一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视线下移，是少年正在和面的白皙双手，掌背宽阔，骨指精致、骨节分明， 最后看他稍微晒得略有些糙黑的脖子，眼神又渐渐变得复杂，眸光中闪烁着些许难言的心疼。 他日日劳作，戴着草帽护住了白皙的脸，却护不住修长的脖颈。 有些话不知道怎么说，但说出来，总显得有些厚此薄彼，对家中其他孩子不太公平。 犹记得成三金养在山腰处的那十几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如今迫于家中生活，不得已要边干农活边念书。 少年正是意气风发、活泼闹腾的年纪，偏偏成三金却长成了一副成熟冷静，沉稳内敛的性子。 柳青青一直觉得很愧疚，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家老三身体不好，不该干这些活，所以每每看他被磨得早已习惯后，总觉得心里愧疚难安。 成三金感受到他娘突变的情绪，抬眸疑惑的望过去，“娘，您怎么了？” 柳青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很是突然道：“是娘拖累了你。” 成三金闻言一愣，眼神先是不解，继而恍然，无奈一笑：“娘这话，是准备把我撇出家门吗？我也是家中的一份子，大哥他们干得的活，我自然也干得。” 道理柳青青都明白，她也知道自己有这般想法，对家中其他几个儿子不公平，可就是心里忍不住这么想，忍不住说了出来。 柳青青羞愧的低下了头，没吭声，少年清澈透亮的声音却陆续的传了过来。 “我知道娘和大哥都是为了我好，心疼我。早些年我身子不利索，不干活是为了不添乱、帮倒忙，现如今我身子都养好了，再不干活，岂不就是白白在家中吃喝，让几个兄长和弟弟伺候我？” “这事我干不来，也不能这么做。” 柳青青蹙眉：“近来家中许多杂活都压在你身上……” “娘说错了吧？” 成三金用不咸不淡的语气打断了她的话，接着淡淡道：“家中干活最多的是您和爹，从来没变过。若是大哥在，那便加上一个大哥。” “娘，咱家的田亩并不多，干起农活来很快的。就拿即将到来的春耕来说，开耕种粮，咱家那两三亩的农地，估摸着只需要三四天就能完成。只是咱村里的人看田看得紧，日夜都盯梢着，生怕农田会出意外，这才有每日到田中劳作的活计，如若不然，春耕后，隔三差五去看看就不错了。” 除了大型的春耕、秋收、秋耕，平日里那些田亩，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活。 他们家比较例外，不像村里其他农户，一年四季播种的都是米粮。 他们家的田种的大多都是菜，用不了多久就能成熟，只有在春耕、秋耕时，他们家才会跟着村里人种上两亩的谷稻。 柳青青懵懵的点了点头。 她其实并不是很懂田农中的生活，往年家中农田种不活，她们也不折腾，直接到县上讨生计，到能种活了，也轮不到她去干农活。 成三金这是想说，他包揽的农活并不累，很轻松。 但种田，哪有不累的？ “娘这是心疼你……” 第296章 征收粮食税 “我知道。” 成三金笑道：“但是娘，咱家中的农活是真的不重。若不是咱家那几亩田突然变得肥沃了，恐怕我都不需要隔两日就过去耕两下。” 柳青青想到那一筐筐的农菜，也跟着笑出声。 这是上天的馈赠，他们不敢一直指望上天，但对于这种馈赠，他们心怀感激并且小心对待，生怕耕坏了那仅存的几亩田。 “说到干活……” 成三金挑眉含笑，望向院中也跟着疯玩的成老二，“二哥干得可不比我少。” 柳青青诧异道：“就你二哥那股偷懒的劲，能干得比你多？” 成三金不知想到什么，眸底显得愈发温柔，语气却十分轻松惬意，“娘，二哥他只是看起来不靠谱。只要是我干的活，他就不可能让我干得比他多，时常骂咧着抢在我前头把重活干完，然后又装出一副很闲很懒的模样，看着我干那些剩下的、轻松的活。” “娘，他很懂事，他也很…心疼我的身体……” 这还是成三金第一次说出这种话，这般匪夷所思，令人惊诧莫名。 成三金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般肉麻又稍显矫情的话，可每当想起成二锅，他就会忍不住软了心。 他想，这就是他这一世不再贪恋权势的原因吧？ 有这么好的一大家子人，对他掏心掏肺、为他忧思难眠，对比上一世的那些血亲，勾心斗角、阴暗私斗，个个恨不得置最亲近的人于死地…… 尝过了十几年真挚的浓甜亲情，又怎肯再回到那阴暗龌蹉的地方？ 真不怪他不肯跟郑均回宫，实在是成家人对他太好了，好到令他流连忘返，只想一辈子孝敬在爹娘身旁，与成家人当一辈子的亲人。 成三金的黑眸微闪，眸光沉沉，眼底翻涌着万千复杂的情绪。 上天给了他重活一世的机会，这一世，他选择了做成家子女。上一世，他却是早早回了宫廷，在见着玖玖之前就已经投入了夺嫡之战。 “…三金！” 柳青青一直念叨着成老二竟有这般懂事，可成三金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显得很心不在焉，就连他娘已经重复唤了他三四遍都没听到。 “三金，你是不是累了啊？” 柳青青不由得蹙眉，担忧的将洗干净的手心贴在他的额头处，“这傻孩子，累了逞什么强啊？就这么一点活，你爹和你娘我，缺了你还干不成了？” 成三金迟缓的反应过来，知晓自己定是将思绪飘远，害他娘担心了，赶忙温声道：“娘，我没有不适，我就是在想明日该怎么应付玖玖。” 他们明天就要出发前往通南州了…… 柳青青闻言，也跟着露出无奈的笑，但眼中流露出的却是满满的宠溺，没有一丝不耐的情绪。 能怎么办呢？ 再难也得强迫试试，毕竟是为了那小丫头的身体着想。 被他这么一打岔，柳青青倒忘了要夸成二锅的事了。 原以为成老二又懒又吊儿郎当，今日乍一从成三金口中知道他平日里的作为，她这个当娘的觉得十分愧疚，竟误会了自己的孩子。现如今又统统抛之脑后，想弥补成老二的心也跟着消停了。 成三金挑眉，笑着道：“娘，今天的话，日后可不能再说了。” 太伤其他几个兄弟的心了。 柳青青听到这，露出些许羞愧之色，牵强的扯了下嘴角，嗔怪似的瞪了他一眼，“不说了不说了，肯定不能说……” “…为娘还不是担心你的身体……！” 最后一句是嘀咕着说出来的，听得成三金心尖一暖，面上的笑容愈发深了。 他不经感叹，这一世的自己，怎能这般幸运！ 有了成三金帮忙和面，他们蒸包子和做苞米饽饽的速度，确实快了许多，不到三个时辰，热乎乎、白花花的大胖包子就出炉了。 新鲜的苞米被剥落再和成面，接着包馅做成一个个鼓囊囊的饽饽，黄灿灿的，瞧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那足足一整个竹筐的包子和饽饽被整齐的码好，只等着明日一起打包带走。 完成了接下来路上的吃食，柳青青松了口气，也有闲情捣鼓午间的吃食了。 她略一思索，想到成三金方才夸赞成二锅的话，心下当即就有了主意。 成老二近来总念叨着想吃香喷喷的菌菇鸡汤，恰好昨日下了场大雨，他们从山林中采了许多可食用的菌菇回来，可不就刚好能满足那臭小子的口腹吗？ 柳青青有心补偿，指挥着成河旺去后院抓来一只肥鸡，清理剁碎后，由她掺和着菌菇一起处理。 因着是要用来炖汤，成河旺没把鸡肉剁得太小，鸡腿和翅膀都是整个拿到柳青青面前的，他接着又蹲在外头收拾鸡肠等内脏。 鸡肠鸡杂都是切好的，虽是切的长一截短一截，但拾掇得很干净，前头接的鸡血也留着。 柳青青说，这只鸡很肥，所有内脏都是宝，都能做成一道菜。 其实不然，就算这只鸡不肥，他们往常也从未把鸡的内脏丢弃过。 身为山沟沟里的小屠户，他们从不会嫌弃鸡杂和猪下水是贱物。嫌弃之说，是富贵人家的权利。毕竟将那鸡杂下了料好生拾掇，也是一道贼下饭的菜。 这只肥鸡跟有感应似的，似乎知道他们明日就要离开，肥得不行，从它身上能刮出很大的一块鸡油。柳青青当机立断，留下一大块，准备明日出发前给家里的每个人下一碗鸡汤菌菇面条。这鸡油也能顺便用来炸菌子，明日搭着面条吃，肯定又是一番滋味。 柳青青接着将洗干净的鸡枞菇煮熟撕开，扔到咕噜噜冒泡的锅里，再盖上盖子，只等香喷喷的菌菇鸡汤完工了。 待到细米饭蒸熟，鸡汤也熬好了，成河旺又把拾掇出来的鸡杂鸡血炒出来，又是一盘下饭菜。 待到午间用饭，河旺家的人，个个都将肚子撑得圆滚滚的，小玖玖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得瑟的挥舞着拳头。成老二更是吃得油光满面，又遭了他娘好一顿嫌弃，不过他却是一点都不在意，毕竟他娘这一顿，可是全按着他的喜好烧的，桌上全是他提过的菜。 吃完后，他比正翘着脚丫子的玖玖还得瑟。 吃饱饭自然要散步消食，然而没等他们踏出门，村中就突然传来了鼓锣声，是村长在召集村民。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河旺夫妇俩和成河清都十分诧异，三人对望着，赶忙擦干手，领着家里的孩子赶去了村里议事的地方。 成老大虽也好奇，但家中不能没有人看守，所以他就自觉的留了下来。 不怪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村中已经很多年没有响起这鼓锣声了。 不到片刻，几乎家家户户都派了人围到了村长面前。 “村长，这大中午的，干什么啊？” “就是啊！俺这正准备哄娃睡觉呢！” “……” 村长的脸色实在算不得有多好看，面色沉沉，抿着干得褪了皮的薄唇，招手示意大家伙安静。 柳青青和成河旺对视一眼，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听闻村长前几日到县上见县太爷去了，该不会是带来了什么坏消息吧？ “都别囔囔了！先听我说！” 随着他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人群终于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瞪着大眼，好奇的看着他。 村长看着底下那一张张脸，犹豫着张了张嘴，似乎很难以启齿，脸上的表情十分挣扎。 村长的婆娘李肥妞在底下悠闲的磕着瓜子，她也不知道自家男人在发什么疯，走了一趟县衙就风风火火把人召集了起来，问是什么事也不肯说。 “你到时说啊！别磨叽！这会大家都困着呢！” 她率先朝自家男人吼了几句，反倒得了一记白眼。 村长清了清嗓子，鼓足了勇气，板着脸道：“今天把大家伙都叫过来，是想宣布件大事！从今年的秋收起，咱成家村也要开始向朝廷交粮食税了！每人按田地交四成的粮食税！交不起的，官府直接上门抓男人壮丁！” 话落，底下安静得连村里的老大爷放个小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村长的脸色很不好看，但是他也没什么法子，总不能跟衙门对着干吧？ 待村民反应过来后，又是震天响的咒骂唾弃声。 “他娘的！凭什么啊？” “不是村长，你倒是跟县太爷说啊！咱村都多少年不用交这玩意了！” “…我这辛辛苦苦种的粮食还要分给别人…挨千刀的…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不行！绝对不能交啊！” 村长婆娘也踉跄着跑过去拽着村长的胳膊，扯着尖锐的嗓音喊道：“老头子！你这传的是什么破烂话？交什么粮食税啊？那是什么玩意啊？咱这家家户户紧巴巴的，谁交得起那东西啊？” 村长铁青着脸甩开她，正愁一肚子气没地撒：“你可闭嘴吧，臭婆娘！你当这是我想交的吗？” 第297章 大衰村里的大衰户 “村里的田，年年遭遇天灾，祸患不断。那十几年，谁没啃过树皮？谁不是饿得双眼泛红？县衙那边是想让咱死才会让咱接着交税！再说这两年，风调雨顺，你当那粮食税是想不交就能不交？” 村长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在县上与村子间频繁来返，为的就是求县太爷宽容，免了他们村的粮食税。 没成想闹到最后，县太爷直接下了死令，再也无法挽回。 其实他们村早该交粮食税了，朝廷的征税就没对任何地方宽容过，不管那个地方多穷，每年都得乖乖上交粮食税。 可这一切都扛不住，这山角落里的成家村是个倒霉衰货，是整个大南朝最惨、最穷、最倒霉、地位最低下的烂村子。 他们村这近二十年有多衰呢？ 朝廷前脚刚颁发了征税令，成家村紧跟着就能爆发一场持续半年之久的蝗虫灾。 百亩土地，莫说是一粒米，就算是野草都长不出来。 蝗虫过境后的田地，一百多亩全变成了烂田。 好不容易挨过烂田，能种点粮食了，第二日马上就会迎来一场莫名其妙的暴雪，把土地冻坏。 暴雪后，频繁的打仗，马蹄尘土飞扬而过，村里人死伤无数，别说是吃了，就连小命都难以保住。 十几年，祸事接连不断的来，而且都独独只降临在成家村。 平头县虽穷，但在它管辖的村内，除了成家村，其它村都不怎么遭难。就例如敌军一路烧杀抢掠，到了成家村后，立马被压制赶了回去。所以从头至尾，受到损伤的只有这个破败不堪甚至一度无法住人的村子。 靠山吃山的成家村人又没有打猎的技巧，能抓到猎物的人很少，像成河旺那般高壮的人，久而久之也饿得饥黄消瘦。 那十几年里，没有田可种，不管男女老少都拼命的挤到县里做劳工，哪怕累死累活一整天只有一文钱，他们也会乐得合不拢嘴。 征税令一颁布到成家村，村里的上百个人，只能拿命交税了。 县太爷了解过成家村的情况，别说是四成粮食，哪怕是一粒米，他们都交不出来。出去打劳工赚钱的，一天一文，连自个家人都不够吃。 成家村的人得知还得交粮食税，个个面如死灰，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打算。 百来人齐了心，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蹲在县衙门口，放声哭嚎着，嘴中大喊着“要粮食没有，要命有一条”，县太爷本就是知道情况的，那会他还算公正廉明，心里门清，除非想让人死，要不然闹到底，他们都掏不出一粒米。 县太爷没有思虑太久，更没有让衙门捕快去伤害他们，反倒好声好气的劝他们离开，隔天领着县内其它几个有名望的村长，一起去了成家村。 几人一番巡视，连夜越关上交了折子，上面也没有多想，只道那是个根本不存在的村子，竟当真让他们成家村免了近十几年的粮食税。 一直到今年，成家村好起来了，避无可避，谁都不愿让谁好过，更别说同意让成家村继续占便宜，杵那看着他们自个交税。 村长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细细的说给村民们听，一番话后，口干舌燥，还得变着脸色，厉声威胁道：“…大抵就是这样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前些年免得了税，是咱县太爷想让咱活着，今儿个跟那会可不一样了，你们要是不知轻重，那县太爷可不会手下留情……” 不知想到什么，他的眼神暗了暗，脱口缓缓道：“我们免了十几年粮食税，外头的人已经很不满了，基本都眼巴巴盯着咱看。前些年也不乏有跟咱一样想要免税的，但无一例外，谁敢闹事，那县太爷二话不说，直接就将那闹事的家里所有男壮丁抓了，连夜扔到了中州战场那边……” 中州毗邻匈牙人的地盘，近些年闹得也很凶，大小的战役就没少打过，也是一处令人胆颤的地方。 家里的男人被抓走了，相当于少了绝大部分的苦劳力，遇事也没人顶着，他们可不得乖乖交银子吗？ 那县太爷一点都没手软，要不是成家村到了穷途末路，每个人眼中都存了死意，恨不得拉上一两个垫背的，他才不会那么轻易松口免了人家的税。 毕竟要真闹起来，死了一个村子，上百号人，于他的官途有害。 村长的话显然是震慑到村子里的人了，这会他们只能面面相觑，静悄悄的，个个脸色都极为难看。 不愿屈服又害怕官府势力。 但村长的话又萦绕在他们耳边，时刻提醒着他们，即使不愿，也必须照办。 本来上次征兵，他们村子里就损失了几个劳力，要是再不愿交税，怕是得搭上一整个村子的男人。 家里没个男人，又身处边境地带，后有大山，前有敌军，光靠她们这些妇人，那可怎么活？ 平头县内的其它村子从去年开始，就已经有不满的声音了，毕竟成家村从去年就开始产粮了，产的粮食还不少…… 先前看到成家村的人苦不堪言，知晓他们就算是交了粮食税，日子也会比大衰村里的人过得好，这才少了些计较。 这会成家村开始产粮了，日子也跟着过起来，甚至都快跟他们持平了，那他们心里能愿意？肯定闹着今年也让那成家村跟着交粮食税，要不然就大家伙都别交。 高个里总得挑一两个矮的出来对比，这样心里才能得以平衡。 成家村就是平头县内的矮个，他们过得惨，其它村的人就心满意足。 就算是穷苦的成家村，日子过得还不如蝼蚁，都得在里头拔一个衰矮子，而河旺家无疑就是前十几年内的那个矮子。 他们惨兮兮，村子里的人就乐呵呵，他们一旦过得好些，村子里的人就会像如今这般，嫉妒得面目全非，恨不得在私底下踩死他们。 这是骨碌碌的现实，人性的丑恶被发挥到极致。 河旺家的人也十分清楚这点，所以至今为止，不到万不得已都没想让村子里的人知道，他们还在跟京都人做生意，每个月还能赚至少好几两的银子。 柳青青跟成河旺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埋怨声，默默不吭声，也不跟着他们一起骂。 反正等他们发泄完了，该交的粮食税，一粒都不能少。 家里交不上粮食的，那就拿着银子到县上买，无论如何也得按自家现有农田种出粮食的四成交上去。 村长婆娘气得牙痒痒，粗糙的双手无意识的搅着衣摆，盯着自家男人的侧脸，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 这挨千刀的…村子里农田最多的就是他们家了…… 春耕种上谷稻，待收成，那粮食至少能保着他们吃到明年，期间农田闲着，还能种上绿油油的菜，一年到头，只要不吃肉，连十个铜板都不用花…… 现在好了，要是按四成交税，那他们还能剩下多少余粮？ 李肥妞本就扭曲的脸，现在愈发难看了。 交粮食税，他们家最吃亏！ 她如是这般的想着，到了家中关上门，又要对着自家男人闹上一通。想到河旺家是做生意的，只有两三亩的地，交也不用交多少，她那心里就更不平衡了。 原本最穷最惨的矮个，一跃成了村子里的最高个，她心里能好受吗？ 怕是恨不得自家的粮食税，都让那河旺家给一起承包了。 李肥妞呼出一口浊气，如虎狼般凶狠的眼神，精准的落于柳青青那俏丽的脸上，胸口憋着一股劲。 这贱女人…命可真好…！ 李肥妞面目狰狞扭曲，一想到柳青青家中那五个面容俊朗且本事非凡的儿子，她的心里就堵得慌。 人都是比出来的，前十几年，河旺家的五个儿子长得再好看，都是他人嘲讽的对象。这两年，河旺家的五个儿子，再无病难，而且一个比一个出挑，村子里那些妇人，恨不得将自家姑娘塞进他们家，她李肥妞能不恨吗？ 确定了交粮食税的大致时间，人群也就跟着骂咧散了。 村长那口气还没松，就被李肥妞连拖带扯的弄回家，夫妇俩好一通打骂，闹得左邻右舍都忍不住竖起耳朵细细听。 成河旺和柳青青自然也听到了，俩人对视一眼，互搀着对方，低头默默的走回家。 村长搭上这样的婆娘，能有多少清净的日子过？ 不过这都跟他们无关，河旺家忙着呢。 征粮食税对他们家的影响是有的，但也确实不大。 县上一斗陈米卖十五文钱，新粮米卖二十文钱，他们家那三亩田基本都用来种菜了，所以每月都得赶着牛车到县上买好几斤的米粮。 到时官府上门要粮食，他们都得乖乖到县上买了交上去。 成河清垂眸苦思，突然道：“河旺，青青，咱家今年的地，实在不行都种成稻谷吧？” 不种蔬菜了…… 第298章 出发通南州 柳青青的腌菜计划也只能暂停了。 成河清的考量，柳青青明白，心里觉得可惜，但也确实没办法。 整个春耕月，家家户户都种稻谷，一排农田看过去，他们家如果种蔬菜，肯定会非常突兀。 蔬菜比稻谷早熟太多了，增收粮食税，村民的心里已经很不满了，保不齐就会有人趁夜深人静偷他们家的蔬菜，反正也没人知晓，河旺家的人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着那三亩田。 可若是他们跟村里的其他人一起种稻谷的话，那大家伙的作物熟的时间就差不多，很难再存在半夜偷盗的行为，他们家也不会因此被他人惦记。 柳青青幽幽的叹了口气，点头附和她的话，“那就照大姐说的办，咱就先不种蔬菜了，先把稻谷种起来，到时也能省了交粮食税的银子。” 成河旺却忧心道：“他娘，咱家订的那些腌菜陶罐子可怎么办？” 要是不种菜了，那些陶罐子不就没用处了吗？ 柳青青思考了一会，慎重道：“我记得后院的地窖里还有两筐白萝卜，到时用陶罐子腌一筐，剩下的罐子就留着装运到京都的腌香鱼吧。” 新运来的陶罐子，一罐能装近二十条的腌鱼，保存性特别好，不过价格也相对高了点。 柳青青为了让美食保存完好，真是下了血本。 那陶罐子一般都是夜间运来的，一次运二三十个，为的就是防止被村里人发现。 幸好他们家现在搬到了村口，无论做什么事都方便了许多，邻山的村落到了夜间，村民都会尽量的少出来，被人发现的风险也随之降低了。 解决完几件大事，柳青青抱着玖玖回屋收拾贴身衣物。 明日就要去通南州了，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成四牛，她的心就静不下来，期待又紧张，连带着今日得知要交税的事都没放在心上。 成河清却很不放心，紧跟着她进屋，在她身旁念叨着：“青青，我觉得还是不能耽搁，你们去通南州这段时间，我和二锅去把家里那三亩田给种了吧。” 春耕时节，家家户户都恨不得早点把田种好，他们家倒好，还想着过半个月后再说。 成河清知道，柳青青这是心疼她，不忍她下田，想等着所有人回来后再一起忙春耕的事。可她却不这么想，家里总共就三亩田，也不多，干个七八天，差不多她们回来了，田也耕好了，并不是什么难事，她不想等，生怕浪费了半个月的时间，耽搁粮食的收成，没得吃就算了，就怕交不上税。 柳青青将她焦躁不安的模样看在眼里，无奈的叹了口气，把玖玖放在床上，让她独自去玩耍，自己则拉着成河清坐到一旁的矮桌上。 “大姐，你是不是还在担心征税的事？” 成河清觉得臊，她知道家里没人担心这个，可她在白家时，曾目睹过一车车的粮食被官府收走，每个百姓的脸上都带着不舍，辛苦了大半年的东西，一下就被分走了一大半，所以她才会迫切的想多种点，早种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柳青青见她低着头，柔声自顾自道：“大姐，你别担心，要是交不上粮食，我就让河旺上县里买。咱家就三亩田，虽说交自己的粮食还是很心疼，但这也好过被人惦记着吧？” “你想想咱家这两年，卖腌香鱼、卖菜、卖鱼、卖手帕，做各种各样的生意，还大肆的将禾禾给嫁出去，二哥也娶了个贼富的媳妇，咱家啊，早就成了平头县内风口浪尖的人家了。” “这次征税，不止村内的人在盯着咱，那县内的、其它村的，也在好奇的观望着，就是想看看咱家到底有多少家底。” 成河清听到这，不由得皱起眉。 其实他们已经尽量低调了，每次吃肉都是关起门，静悄悄的吃。平日里都是红薯苞米，连米粮也是吃的陈米，面条也是很久才吃上一次，七八天才吃一条鱼，除了家里来贵客，他们才会大开门，煮上鸡鸭招待客人。 就算如此，也吸引了很多人的注目。 成河清觉得愁，她深知那些人的性子，就是见不得别人家过得比自家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也是她想把家里的三亩田改种成谷稻的原因。 柳青青却笑道：“所以啊，趁这次朝廷征税，咱索性就将家里的三亩田，敞亮的摆出去，就种粮食，到时一收成就交上去。逢人也不必卖惨，多沉默，多皱眉摇头，默不吭声就好。” 只要让他们看到，自家种的那么点粮食基本都交上去了，平日里跟他们吃得也差不多，开荤时就偷偷的，日子渐渐就会安生下来，也就没那么多人惦记他们了。 反正他们家的生意做到哪，也没人知道，平时买米也是趁夜间才运到地窖的。 柳青青言语安抚：“大姐，咱家现在虽算不得富贵，但确实也不需要愁吃喝，只要买得起米粮，能填饱肚子就足够了。再说了，在村子旁那座山里也有许多食物啊，你瞧瞧，咱不就隔三差五去捡些蘑菇和野菜，那些东西配着米饭吃，也很香啊！” 这要是成四牛在就好了，有他在时，他们家还能时不时吃上一顿丰盛的兔子肉，甚至连野猪肉都能吃上。 可惜自从成四牛走了后，家里再没人上山打猎，只偶尔看到成三金进一趟山，抓了两只兔子回来，却遭了柳青青好一顿训。 成三金抓兔子是为了给玖玖加餐，可河旺夫妇俩却担心他在山里出意外，死活不肯让他进山打猎。 况且他还有农活要干，还有书要念，干这打猎的活干什么？ 成老二就更不用说了，走两步就哼哧，体力甚至还不如成三金好，平日里最讨厌往山里钻，打猎那活他干不来，跟他爹一样，永远连只兔子都抓不住。 成河清被她劝住了，但想想还是坚持道：“这样，我和二锅还是拿着锄头去干几天，每天干一小会，慢慢等你们回来，这样也不累，行吗？” 她实在没法闲着，再说春耕时节，老待在院里不干农活，村里其它人家也容易疑神疑鬼，保不准还会怀疑他们家在偷摸做什么其它好事，不告诉他们。 柳青青妥协了，嗔笑一声道：“行，都依你，但你千万别累着，悠着点身体！” 成河清的身体好不容易才养好…… “好，你们路上也注意安全，不用挂心我和二锅，我们看家安全着呢，实在不行，还有大白呢！” 他们家养的大白狗，对着外人凶巴巴的，仰头犬吠几声能把人吓尿。 别说是村里其他人了，就算是成河清和柳青青都有点沭那只越长越庞大的白狗，偏偏家里的几个孩子都跟那狗好得跟什么似的，玖玖还经常骑在它身上，由它驮着到处撒欢。 成三金也经常安慰她们，拍着胸脯保证，说大白一定不会伤害她们的。 这话要是其他人说也就算了，偏偏是成三金说的，柳青青和成河清都对他深信不疑，他一句话比家里其他人加起来说的所有话都有用。 玖玖听到有人提她的大白狗，开心的朝俩人跑过去，笑眯眯，奶呼呼道：“大白～～棒棒！” 柳青青嗤笑一声，揉了把玖玖的脑袋，起身继续收拾衣物。 隔日天还没亮，两辆镖队的车马就停靠在了河旺家门口。 村里静悄悄的，河旺家的人也尽量的放轻脚步，生怕被人撞见。 一列的镖队，随行跟着三辆马车，其中顾青山独占一辆，小五和阿离一辆，剩下那辆是河旺家的人自己准备的，刚好塞下四个人，成老大则上了小五的马车。 领头带镖的还是那刀疤硬汉阿财，他跟小五很熟络，打完招呼后还主动的帮着河旺家的人将细软塞进马车，顺便搬了十几坛的腌香鱼放置在镖车内。 他们这一趟的目的地是京都，一路官道，但因着是要顺路护送顾青山等人的，所以并没有接太多的货物。那十几坛的腌香鱼是顾青山向河旺家的人提议的，说是让他们捎带上，运到通南州，看能不能打通那里的腌香鱼商路。 又一条赚钱的好法子，柳青青高兴坏了，只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又得麻烦人家帮着运送。 刀疤阿财为人豪爽，对于他们的客套话只是不耐的摆手，于他而言这根本不算事。 成河清见状，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包裹，悄摸着塞到阿财怀中。 那阿财足足愣了十几秒，眉心蹙起。 这女的上回给他送了双鞋，这回又给他送什么了？ 成河清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的笑了笑，“劳您费心，一路多照看下我弟弟他们一家，他们头一回出远门，遇事还得烦您护着……” 第299章 柳青青有个老相好 刀疤阿财听着她那颇为冗长的一段话，眉头皱得更深了，“就因为这么一点…事，你就又给我塞了个包裹？这次里面又是什么？该不会是银子吧？” 成河清闻言，连连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就是自家做的苞米饽饽…壮汉若是不嫌…路上带着填饱肚子……” 原来如此…… 吃的的话，那还好说。 阿财爽朗的笑了声，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妥妥的！我这一路肯定罩着他们！” 成河清也跟着露出轻松的笑，望向他的眼神中满是感激。 出门在外就得懂得打点、多交友，遇事才能有人帮着一起解决。 她还在白家的时候，时常得带着绸缎铺里的伙计到处做买卖，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她自是通晓的。 刀疤阿财大手一挥，运镖的队伍就动了起来，在夜色中静谧无声，而他原本也是要走了，突然想到什么又回过头，皱巴着脸，直勾勾的看着成河清。 成河清被他盯着，浑身不得劲，总感觉他那眼神很凶，像看什么猎物，令人无端的生出些寒意。 “怎…怎么？” 怎么还不走…… 阿财那张黑黝黝的脸苦皱成一团，薄唇也是紧抿着，明明是倒春寒的季节，他却胆大的只着了一身薄弱的粗布麻衣，袖子撸起，露出的两条手臂粗得跟两个树干似的…… 要不怎么叫他压镖呢…瞅那身板和脸…唬人得很…… 成河清不自觉的后退了一小步，被他身上释放出的震慑人的力量吓退的。 阿财的眼神四处瞟着，犹豫着问道：“你…自己一个人…看家？” 家院在村口，此去通南州路途又遥远，就算柳青青等人不耽搁，来回最少也要半个多月，就留她一个妇人看家？ 阿财这老大粗也难得会想到这一层，心里安慰自己，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又是收人家棉鞋又是吃人家苞米饽饽，关心担忧一下是应该的。 成河清怔了数秒，终于反应过来，眼前人这是在担心自己吧？ 她当即露出一抹笑，摇着头道：“不是的，我们家还留了个侄子，快二十岁的小伙子，壮实着呢！” 此时已经返回屋中并且迅速陷入憨睡状态的成老二：…… 也只有在大姑面前，他才会被认可是个壮小伙…… 但是她这么说，镖师阿财也就放心了，朝她摆手后，干脆利落的走人。 成河清望着他那魁梧的背影许久，直到看不到影了，才笑着转身回家，牢牢的把上门闩。 她其实是说笑的，要是真遇到什么小偷小贼，她家那孱弱得跟什么似的二锅，可能真的顶不了什么用，估计都没有她扛打。 前往通南州的官道还是很好走的，只是路途确实遥远，他们这一行镖队又很招摇，所以路上都尽量不停歇，这就也造成了有些人…确实吃不消…… 柳青青赶了一天一夜的马车，一脸菜色，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连肉包子都没啃下去一个，这可把成河旺给心疼坏了。 一旁的玖玖也没好到哪去，小小的一团缩在成三金怀里，脑袋耸拉着，整个人蔫了吧唧。 平日里最喜欢的肉包子，只有那么一丁点的肉，她吃得小脸苦了吧唧的，被马车颠也就算了，还没被喂饱，她有委屈但是发不出来，只能窝在她家三哥哥怀里，闷闷不乐顺带发泄下自己的小情绪。 成三金却以为她跟她娘一样，是坐了一天一夜的马车，被颠坏了。 车上没有苞米饽饽，那一大个包裹的苞米饽饽都送到成小五那里，柳青青吩咐他得空就把吃的给顾青山送过去，不能让人家白送他们一程。 顾青山也乐得自在，悠闲的拿着本书，靠着车壁等他的宝贝徒儿前来伺候。 两个苞米饽饽下肚，他撑得浑身难受。 不得不说，柳青青的手艺还是招人稀罕的。 终于在他吃饱喝足后，大手一挥，命令镖队停下来休整，成三金率先抱着玖玖下车，生怕小奶娃再不呼吸新鲜空气就要爆了。 小玖玖对此也不想理会，眼皮半阖着，轻飘飘的瞟了成三金一眼，小嘴翘得都快能挂上几个油罐了。 不开心，她是真的不开心！ 成三金却自顾自的哄她到处走走，玖玖直接两脚一摊，大咧咧的坐在石沙路上，脑门上两根毛应景的翘了起来。 他要是再不明白，就显得有些迟钝了。 成三金怔愣了数秒，继而挑眉轻笑，蹲在她面前，佯装做担忧的询问道：“饿了？三哥给你掰肉包子吃？” 小玖玖闻言，眼睫毛忍不住颤了颤，眼神哀怨，两边脸颊气得鼓了起来。 她也就是吃了年纪小的亏，要不然现在高低得站起来挠人。 成三金憋着笑，镇定自若的抱起她，走到河边坐下，轻拍她圆鼓鼓的小肚子，淡声道：“马车坐累了吧？来，看看水。” 小玖玖满脸黑线，憋了大半天也只能用奶呼呼且略带控诉的语气道：“坏…！蛋…！” 看你个头！不给肉吃的臭哥哥！ 成三金勾着唇角，心情愉悦，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也是足够有决心，不管玖玖如何闹腾委屈都不妥协，直到玖玖闹饿了才慢吞吞的掰下一小块包子放在她嘴边，看着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咽下去。 玖玖是没什么事，也不会因为赶了一天一夜的马车就头疼，柳青青却是遭老罪了。 现下马车已经停了，车内也只有柳青青和成河旺俩人。 “他娘，你还撑得住吗？实在不行咱下去走走？” 柳青青撑了一路，直到成三金带着玖玖下车才释放一般的呕了出来，这可把成河旺给着吓坏了。 只见她虚弱的摆摆手，牵强的笑道：“…没…事…我就是…没坐过这么久的马车…颠得难受……” 大抵也是年纪上来了，马车四壁又硬邦邦的，一路颠，快把她胃里的酸水都给颠出来了。现下别说是出去走走，她怕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成河旺着急得不行，赶紧拿出随身带的衣裳，一件件的把马车壁围好，试图垫得软些，让柳青青好受些。 一通忙活后，他又拧了干净的热巾，细细的擦柳青青额头上的冷汗，满脸愧疚，低声道：“都怨我，我要是有本事点，给你换个宽敞舒服点的马车，这会没准就不用遭罪了……” 柳青青闻言，艰难的睁开眼，幽怨似的剜了他一下，“别说这种…傻话…一起搭伙过日子…选的男人好不好…我心里能不清楚吗？什么舒不舒服的…这种环境里，有得吃就谢天谢地的，哪来那么多狂妄的需求？你看我像贪图那种东西的人吗？” 成河旺撇嘴，眼神不敢看她，低声哀哀道：“也不是这么说…早些年你不也跟那人……” 话到这，他的语气愈发低落，顿了顿才艰难继续道：“…咳…那会…他带你坐的不就是宽敞舒适的吗？你那会就不会呕吐不止……” 一句话被他磕巴着说出来，柳青青缓了好一会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眼睛一亮，眉头一挑，极其无奈的低笑出声，“你还记得那事啊？” 她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毕竟是年少时头脑发热干的糊涂事，她迷途知返得很快…… 成河旺提到那事，眉眼显得尤为落寞，语气中带着丝不甘，“这种事…谁忘得掉啊？” 话落，他又好似反应过来了些什么，满脸慌乱，急忙忙解释道：“我…我不是计较啊！我就是…就是觉得自己没做好…那么多年亏待你了…这要是当初我不添乱…没准你能过得好些……” 柳青青虽是一脸病容，这会却露出笑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轻声摇头却尤为坚定道：“傻货，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跟那人根本就不合适，若是硬强求，我都不知道该得个怎样的死法，怎么可能还有现在这般好的生活？而且你从来没添过乱！是你救了我！” 她那会糊涂得险些跟人私奔，走投无路，无论是娘家还是那个萍水相逢短暂处过的陌生男人，都抛弃了她，只有成河旺护着她，还一点都不嫌弃的将她救回村。 成河旺听了她一番话，心尖暖暖的，心里头的那根刺也早就不复存在了，只是仍觉得愧对她，“唉…我也没想计较…只是看你现在这么难受，总觉得是我太过窝囊，如若我厉害些，你哪还需要受这些苦？” “胡说。” 柳青青缓缓的闭上眼，嘴角勾起，柔声道：“都过去二十几年了，你还不允许我生了娃后身体变差了？身体差些，常年又没怎么坐过马车，颠得厉害了肯定就会不舒服啊！” 她就从没觉得是马车贵不贵的问题。 成河旺心疼的抱紧了她，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幽幽叹道：“唉…还是希望早点到通南州吧！” 第300章 整个州的驿馆都是他的 柳青青心里念叨着成四牛，中途又歇了个把时辰，再启程时身体就没那么难受了，继续赶了近两天的路，抵达通南州时，彻底没了头晕目眩的感觉。 通南州与北地青州的差别很大。 不过是赶了三天的路，一下马车，扑面而来的风都是暖的，不像青州，一股风吹来，刺骨的寒冷，冻得人瑟瑟发抖。 不冷不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柳青青喟叹了一声，连日赶车的疲惫，一扫而空，连带着那苍白的脸都恢复了些许气色。 这时，顾青山走了过来，和煦的笑着，十分有礼的问候道：“几位可要同我们一起住驿馆？这里的驿馆内有热泉，最适合赶路人泡上一泡，缓解疲劳。” 紧接着他将目光落在柳青青身上，体贴道：“瞧嫂夫人的脸色，泡上一泡还是很有必要的。” 河旺夫妇俩对视一眼，很是为难，不知如何拒绝。 柳青青张了张嘴，不好意思道：“这一路已经很麻烦顾老板了，怎么好意思还跟着您去驿馆？” 她都听小五说了，通南州内的所有驿馆都是百家坊名下的产业。蹭人家的队伍，这会还要蹭人家的住所，她实在拉不下这个脸。 原本想着，到了通南州后，随便找个小客栈将就几天就好了。 顾青山却毫不在意的宽慰道：“嫂夫人这话就太见外了，小五即是我徒弟，那我们便都是一家人，放着自家的驿站不住，这算怎么回事？” 话落，他朝成小五使了个眼色。 成小五心领神会，跑过去抱着他娘的大腿，撒着娇道：“娘～您就陪我去住驿馆嘛～驿馆都是师傅的，就算你们不住，里面也是空着啊！我师傅不喜欢有其他陌生人跟他住在同一个驿馆内，再说了，我都要离开你们了，这一走就大半年，你们舍得在最后几天还跟我分开住吗？” 话落，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眼周还十分争气的红了一圈。 就单听这些话，柳青青还能有什么抵抗力？ 她活到这把岁数，肚子里跑出来的几个娃娃，没跟她过过好日子，也没离开她这么久过。家里的日子变好后，这些个臭小子，接二连三的离家，她的心里本就不好受，这会听着成小五的话，更是于心不忍。 “这…我…那，那就只好继续麻烦顾老板了……” 她的意思就相当于全家人的意思，成河旺等人更没什么意见，纷纷向顾青山表示感谢。 通南州气候暖和，不冷也不热，听说常年都是如此，就算是酷暑和寒冬，它们这的气候也没太多变化。 柳青青等人深叹，这里也太养人了。 繁华热闹的大街上，姑娘们一个个长得贼水灵，脸上的笑就像那春天的花一般，直达人心底，暖烘烘的。 这人的心情一旦畅快，病就好得快，柳青青赶了几天路，从没觉得浑身这么轻松过。 一行人很快到了百家坊名下的其中一家驿站，驿站里是空的，站内的管事已经提前两日得知大老板要过来，所以早已暂停揽客，驿站内的十几个房间也被打扫得一干二净，只等顾青山到来。 镖队的车马一停，站内的伙计就笑脸盈盈的凑上来，先行礼后有眼色的将马牵走，将货物全部运往后院，管事也陆续将房间分给了柳青青等人。 顾青山同他们打完招呼，吩咐小五照顾好人后便自行离开了。 成河旺闲不住，平日里干惯了活，即便是奔波几天也没觉得累，回房换个衣裳喝口水后，拉着成老大向镖师阿财打听了一下，当即抱着两缸腌香鱼前往市集，准备当街叫卖。 柳青青则带着孩子们回房休息了一个上午，几人睡饱后，还用完了驿站管事准备的午饭，接着准备出去寻成河旺父子俩。 “娘，阿财叔说了，爹和大哥他们正在市集那摆卖呢。” 成小五蹦跳着跑过来告诉他们这个消息，接着又握住成三金的大掌，满脸期待道：“三哥，咱们也去市集那逛逛吧？” 他们前几日托郑均打听过了，成四牛跟随的军队怕是还要两天才能到通南州，他们这两日就只能靠其它打发时间了。 来到新鲜的地方，成小五自然闲不住。 柳青青也挂心着成河旺那边卖鱼的情况，几乎没有犹豫就抱着玖玖跟上他们了。 小玖玖第一次出远门，原本没吃到肉的坏心情被冲淡了，成三金心疼他娘，顺手就将小家伙接到怀里，结果被小家伙闹着要买路边的糖葫芦。 阿离见妹妹想吃，不假思索就掏出铜钱买了两串，笑眯眯的递给玖玖，柳青青来不及阻拦，没得法子也不好扫了孩子们的兴。 大街上人来人往，就数他们家的人穿得最朴素，衣裳颜色也是极统一的灰白黑，只有小玖玖着了身嫩粉色的棉麻衣，柳青青松了口气，幸好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小商贩的衣裳颜色也跟他们差不多，所以还不算太突兀。 一行人很快晃荡到了市集口，眼尖的成小五一眼锁定了成老大的位置，拉着家里人围过去。 此时成老大和成河旺身旁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来买腌香鱼的。 他们照着顾青山说的，一到集市就寻了个显眼的地方，接着直接开罐口，让腌香鱼的香味飘出来，来往的客人一询问价格，发现不是那么贵后，随手就让他们包一条尝鲜。 只是他们来的不是时候，选的位置也并没有那么好，许多人很早上完市集回家了，所以就算鱼挺招人稀罕，卖了两个多时辰也还没卖完带过来的两罐。 柳青青等人到时，他们恰好卖完第一罐腌香鱼，成河旺手里的钱袋却已经满了。 一罐有近二十条的鱼，一条按照通南州的物价，卖了八十文，这钱袋能不鼓囊囊吗？ “他爹，大勇，你们回去吃点东西，这里我们来看着。” 柳青青心疼他俩，催着他们回去填饱肚子，成河旺抽空瞥了她一眼，摆手连道：“我们不饿，他娘，你带孩子们去逛逛，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话落，顺手将鼓囊囊的钱袋塞她怀里。 “是啊娘！” 成老大也笑着道：“我和爹都卖顺手了，您陪着妹妹他们就好，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不饿。” 他们出门前，把路上剩下的三个苞米饽饽都吃下肚，这会根本没有饿的感觉，只想努力赚钱。 果然只要会卖东西，不管在哪，他们都能赚钱。关键是这腌香鱼也确实好卖，那么大一条鱼，飘着香，吸引过来的人基本都会买，他们只需要推销几句，顺带展示展示就完了。 柳青青还想说点什么，这会却挤不进去了，被几个买鱼的大妈给挤到了最后面，成老大父子俩也迅速进入了做生意的状态，确实没空搭理他们。 “娘。” 成小五牵着他娘的手，晃了晃，“我们去那吧！离他们也不远，等爹和大哥累了，我们还能随时替他们。” 话落，小萝卜头指着对面的市集，也很热闹。 柳青青看着儿女们期望的目光，笑着应了下来。 一路上，甭管小玖玖要什么，成小五和阿离都会一个劲的满足她，不多一会，小奶娃就乐呵着捧了满怀的吃食。 糖葫芦、蜜饯、糖人、酥糖饼等等，数都数不尽。 柳青青和成三金对视一眼，皆是露出一脸的苦笑。 得…他们千辛万苦纠正玖玖的吃食习惯…逛一个集市就全给毁了…… 成小五和阿离一左一右，各牵着玖玖的一只手，哄得奶娃娃直乐。 热闹的集市尽头，有人在训马，马鞭挥舞着的声音夹杂着呵斥声，响彻天。 小玖玖喜热闹，拉着成小五和阿离挤了进去，柳青青和成三金也紧随其后，生怕跟丢了三个孩子。 五人挤进去后，入目就是三匹小黑马被拴在三根木桩上，训马人鞭打着马屁股，要它们当街表演扬蹄鸣叫，还要它们向路人弯下马腿作跪状。 成三金见着这幕，眉间一拧，拳头不自觉便握紧了，其他四人也是一脸懵。 柳青青暗自低声道：“这么小的马…怎么在做这种事？” 她所熟知的马，不是被用来赶马车就是被用去骑上战场，还从未见过有人拿小马来表演鞭打的。 训马人的身后坐着几个人，男女都有，瞧那衣着服饰，非富即贵，此刻皆是兴味十足的盯着那三匹被鞭打的小马。 成三金沉声道：“这是用来供贵人玩乐的马，通过驯化、鞭打它们，取乐一些花了银子的贵人。” 可他一眼就瞧出，这三匹马是上品战马…… 成三金眉宇间蕴着不悦，似乎对他们这种糟蹋战马的行为嗤之以鼻。 成小五等人听了这话后，也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柳青青更是小声的倒吸了口气，难以置信道：“这马才多大点啊？这还有没有人性了？官府也不管的吗？” 第301章 黑马突然发疯 “嗤～这位夫人是外地来的吧？玩个马而已，官府怎么可能管这种事？” 只要你有银子，就算是把马给买下宰了，都没人会管你。 柳青青的声音不小，站在她身旁的其中一个女子就忍不住耻笑了她一句。 在大南朝，王公贵族中不乏有买马享乐之人，看着那些马在他们面前惊悚鸣叫又不得不听被驯服的模样，他们的心中能得到无与伦比的快感。 品种越高贵的马，打骂起来就越凶狠，也更能满足他们这种变态的心理。 不过是动动手指头，抛一抛钱币就能解决的事，他们心中不知有多畅快。 柳青青的面色一冷，不自觉的抿了下嘴角，没有开口回话，只是不动声色的站离她远些。 那女子也是不咸不淡的扫视了柳青青一圈，鼻息间发出一声轻斥，眼神轻蔑，收回注意力，继续看人训马。 围观的百姓，并非全都跟这个女人一样，他们中有不少跟柳青青一样想法的人，识马的也觉得可惜，可那座上的贵人又不是他们能得罪的，只能暗地里腹诽声讨几句，该看的热闹，一眼都没少看。 成小五撇嘴，拽了下成三金的衣袖，低声恨恨道：“那群讨厌鬼…怪不得师傅说…到了京都，一定要离那些着华服又吊儿郎当的人远点……” 非不得已跟他们做生意，那就把原定的价格往上翻十倍，越多越好…… 后面的这句，成小五没有抱怨出来，生怕给顾青山留下不好的印象。 成三金牵强的扯了下嘴角，揉揉他的脑袋，安抚意味十足。 若是换作上一世，他看到这场面定会管上一管。可这一世的他没有资格管这种事，现在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掂量一下，要思量会不会因此牵连家人。 “娘，我们走吧。” 眼不见为净，成三金不想再看。 柳青青也直点头，这里憋屈得很，知道成三金会带上三个孩子，所以她率先挤了出去。 小玖玖回头瞟了她娘和刚刚那个女人，接着仰头看冷脸的三哥哥，灵敏的感知到他们现在很不开心。 “走了，三哥抱。” 成三金哄着将她抱起，玖玖趴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不远处蹄叫作跪状的三匹小黑马，水眸里蓦然间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拳头紧握着摇了摇，嘴角也跟着扬起，快得根本没人发现她的异常。 离开喧闹的人群，柳青青等人重重的松了口气，对那些贵人的行为，实在无法苟同。 然而不等他们走远，原本看训马的人群突然又沸腾了起来，人群中传来一阵阵的惊呼。 成三金眼疾手快，拉着家人躲到角落里。 下一秒，原本被束缚着的三匹小黑马脱了缰，放肆的狂奔了出来。 “啊哟喂～～～～” “啊啊啊！快跑啊！马疯了啊啊！” “砰！” “乒乓……” “啊嗷…！” 他们听到训马那边传来痛呼声，杂乱无章。 原来就在成三金等人转身离开后，那三匹小黑马不知怎的就挣脱开了束缚，齐齐抬马脚蹬在训马人的背上，将其蹬出去大老远，人群也因此乱作一团，座上观戏的贵人遭了殃，被躲马的人群冲撞得摔倒在地，没人分得清是谁撞的，各自竞相躲着那三匹突然发疯的黑马。 小黑马们也都不恋战，惊了人群后，十分默契的往远处跑去，谁敢挡在它们前方，它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抬起蹄子踹翻那人。 意外就发生在一瞬间，柳青青等人目瞪口呆，躲在角落里，免遭殃及，眼睁睁看着那三匹小黑马跑远。 小玖玖笑眯了眼，鼓掌，奶呼呼叫唤着：“跑啦～～跑啦～～呜唔……” 她的话音还未说尽，柳青青就赶紧将她的小嘴捂住，紧张的望向不远处摔成一团的贵人们。 这缺心眼的小娃娃…… 就算真开心，也不能当着那些人的面叫唤啊！ 小玖玖无辜的眨眨眼，那水眸里满是得意。 柳青青赶紧从成三金手中将其抱过来，招呼着几个孩子，低下头急声道：“走走走，先离开这，可别乱得罪人。” 他们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在这些贵人眼里就是蝼蚁，若在此时触他们的霉头，没准还会被当作发泄的对象，可不得赶紧远离吗？ 待跑远后，柳青青半带宠溺的轻斥道：“傻丫头，在那些人面前胡咧咧什么呢？” 话落，轻点了下玖玖白嫩嫩的脸颊。 小玖玖眨眼，瞪着大眼睛，十分无辜的看着她，好似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柳青青被她气笑了，就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奈何不得。 可她偏偏知道，这个两岁半的小丫头肯定知道她在说什么。 “娘，您刚刚没看到吗？那群人摔得可惨了，特别是那个欺负小黑马的坏人，他摔得鼻青脸肿的，屁股都被踢烂了嘞！” 成小五的话音一落，几人互相对视着，皆是忍不住嘲笑出声。 柳青青怎么可能错过那么精彩的画面？这会也不憋了，跟着几个孩子一起笑出来。 大抵是心情变好了，她的眼神扫过面前的几个孩子，乐呵道：“算了，不管那些人了，小马跑了就好，娘带你们买新衣裳去。” 新衣裳？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不懂他们娘为什么突然要带他们买衣裳，明明已经带了足够的衣裳来这里了。 成三金却有些懂了，早在踏出驿站时，他就看懂了柳青青脸上的窘迫和难过。 想必柳青青是不想让他们在同龄人中晃荡时显得无比自卑吧…… 毕竟这大街上，跟他们岁数差不多的，基本都着一身缎布，可他们穿的却是最普通的麻布，甚至成河旺身上的直接就是粗布，没有补丁，已经是年前新做的了。 几个孩子中，只有玖玖、阿离还有小五穿的是缎布。 成三金知道，他娘这是准备去绸缎铺给他和成老大也买一件用缎布做的衣裳。 “娘，我们这趟出来的时间不会长，没必要买衣裳的。” 成三金试着劝阻柳青青，可她却像是打定了主意，丝毫不动摇，眼神在路过的铺子那搜罗着。 直到看见一间绸缎铺，二话不说就拉着成三金进去。 成小五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蹦跳的跑在前头，激动道：“这铺子里有卖成衣，三哥快试试，我给三哥买！” 他自己肯定是不用买这些东西的，顾青山早已帮他准备了一大堆的衣裳，每天换着样式穿，莫说是缎布做的衣裳，就算是用绸锦做的，他的柜子里都至少有两件。 成小五本就觉得可惜，遗憾他是男孩子中最小的，他的衣裳其他几个哥哥都穿不了，要不然他定会将那些好衣裳都分给成三金他们。 成三金也不知事情竟会演变到如今这模样，眼看着柳青青将一件件的衣裳往他身上比，一脸难色，想开口也不知道如何说。 他娘平日里省吃俭用的，家里养的鸡鸭鱼不少，她都没舍得吃，这会却要花大银子给他买衣裳。 “娘……” “别说话！” 柳青青故作凶巴巴的吼了他一声，瞪着他道：“你们长这么大，我这个当娘的都没给你们买过一件成衣，这会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买一件怎么了？” 几人从小到大的衣裳都是扯布料回家自己缝制的，铺子里的那些成衣，他们可不敢买，随便一件就得花至少两倍的布料钱。 成小五蹦跳着积极道：“娘！娘！我给三哥买！我有银子！” 小阿离闻言也赶忙掏出自己身上的几十文钱，“婶婶我…我也有……” 她也愿意给成三金花钱…… 成三金的眼皮跳了跳，嘴角扯了一下，左手捂着额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掂量着要不要此时就拿出印章…… 他的眼神扫过那掌柜的脸，眼瞅着铺子里的客人多了起来，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的印章是郑屠户得知他要去通南州时，硬塞给他的。 印章的右下角雕刻着一个细小的“甄”字，中间盘旋着的是一只小凤凰，这是成三金的生母，母族那边的印章。 而这“甄”字，是成三金他母后的姓氏。这通南州于他而言也非常熟悉，是他母后的祖籍老家。 持有该印章，可在通南州和京都内的随意一个铺子里消费，买多少东西都不花钱。 郑屠户得知他要来这里，尽管知道他只是想来看成四牛，并没有其它意思，但还是高兴得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印章，说是这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成三金苦恼得不行，他记得甄家的货铺印章有十枚，都是一模一样的，就算他真的用了印章，估计也不会被发现，但他原本是想着偷偷用，到时给他娘买点好东西的。 可这会人这么多，他若是用了印章，未免太过招摇，解释不清，还容易暴露自己。 “什么？玖玖给你三哥选完衣裳了？” “哎哟，这件绿的真好看！” 第302章 给三哥买新衣裳 绿的…… 成三金听到这话，回过神，嘴角抽动，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待他定睛一看，小玖玖已经揪着那绿缎袍到了他面前，水眸亮晶晶，满含期待的仰头望着他。 成三金没忍住发出一声轻笑。 这奶娃娃是成精了吗？ 这才几岁啊…… 怎么每天这么能折腾人呢？ 小玖玖揪着她家三哥的衣摆，嘴唇弯起，笑眯眯的望进他眼里去。 三哥穿吗？ 不穿也得穿！ 成三金毫不犹豫的后退了一步，那绿衣袍是男款的没错，但衣领处也不知是何缘故，竟围了一圈白纱，衣摆也是一层轻纱，图案倒是中规中矩的绿叶。 但这绿衣，怎么看怎么怪异。 打死他都不穿…… 几人的目光太过灼热，个个都饱含期待，像是他敢摇头，他们就敢当着外人的面闹起来。 成三金的面上难得露出一丝窘迫，脑子飞速运转着，眼睛一扫，当即在众多成衣中看到了一件用缎布做的缎袍，烟灰色，外观平滑光亮，衣物上也没什么图案，低调又不失体面。 他脑中灵光乍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两步跨过去，拿下成衣朝柳青青道：“娘，我想要这件。”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柳青青说想要什么这种话。 柳青青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心中一喜，虽觉得他手中的那件没有玖玖怀里的那件好看，但还是开心的应了下来，“哎好！就买这件！” 成三金从来不对她提任何需求，每每问到什么都是拒绝，像是生怕麻烦了家里人，好不容易主动提一回，她哪能不答应？ 玖玖不满的撇嘴，两边脸颊气得鼓了起来，眼神中带着幽怨。 那么一丁点的奶娃娃，就在他脚边，存在感十足，成三金想忽视都难，平日里老盯着那奶娃娃，这会却故意不看她，努力的忽视她的存在。 小玖玖气呼呼的放下绿袍子，双手抱住成三金的腿，用小脑门一个劲的撞他。 柳青青和成小五完全忘记了还有绿袍子这一茬，挑完给成三金的衣裳后，俩人又为成老大和成老二、成老四各挑了一身衣裳，款式跟成三金那件烟灰色的差不多。 最后还给成河旺挑了一件，柳青青早就想这么干了，索性就一次性全买了。 成三金将自己手中那件递给柳青青时，还在犹豫，左手紧了紧袖中的印章。 五件男子成衣，用缎布做的，肯定不便宜。 这印章是甄家的，甄家祖辈有人做水商，所有跟水路有关的商贸交易，都有他们家的一份。长此以往，甄家家主干脆就做主制作了十个印章，分发给有功劳的后辈。 帝后伉俪情深，皇后曾用大量的金银支持皇帝上位，甄家理所当然也成了其中最有力的功臣，可奈何他们家不愿一举迁到京都，只余下一半人留在皇后身旁，其余人都回了通南州。其中甄家的第十代家主，临走前送给皇后一个印章，交代她，若是有了子嗣，便可将印章交予他手中，当作他的后盾。 兜兜转转，这一世，印章还是回到了他手里。 犹记得上一世，他拿到印章的时间比这一世还要早，他也当真借了印章的力，垄断了大量的粮草和制造了大量的兵器。 想到这，成三金的眸色暗了暗，望向他娘走到柜台边的身影，不动声色的将印章又缩了回去。 罢了…还不是时候…… 大不了他接下来再努力报答他娘的养育之恩。 脚边的软团子还在气呼呼的撞他，成三金哑然失笑，无奈的弯下腰，一把将其抱起，温柔的按进怀里，抚摸着她毛茸茸的后脑。 “好了，给你买肉包子吃，纯肉的。” 玖玖扒拉着他的肩膀，水眸闪着光，含着笑，嘴角也悄然翘起。 这还差不多。 另一边的柳青青，听到掌柜的报出价格，不动声色的倒吸了口气。 四两银子…… 五件缎布做的衣裳，款式非常普通，布料上也没什么纹样，竟就要花上四两银子。 柳青青不动声色的掏出钱袋，咬咬牙，还是买了下来。 两年下来，他们家确实赚了不少银子，但柳青青也从没舍得花银子买成衣。 第一是因为成衣的价格实在高得离谱，第二是因为成河旺和成河清都会缝制衣裳，他们俩人的手艺很是不错，有时还能在衣裳上绣出栩栩如生的花来。 算了，也是头一遭，出一趟远门，穿得体面些总是没错的。 这么一想，柳青青想开了，给钱时更痛快了，脸上堆着笑，同那掌柜的唠嗑。 “掌柜的，你们铺子里的绫布是怎么卖的？” 她想趁机帮成河清打探一下绫布的价格，入了夏后，绫布的价格会上涨，成河清想趁这个空隙多织几匹绫布，卖到州城里，大赚一笔。 那老板看柳青青穿得朴素，衣裳洗得发白，心想她肯定不可能买绫布，但还是没瞧不起她，笑着招呼道：“这位夫人，我带您去瞧瞧？” 话落，引着柳青青到左侧的架子那，拿出两匹青灰色的绫罗，“这是我们铺里卖得最好的青绫，这青绫只能按匹卖，一匹是六两银子，夫人可要来上一匹？” 柳青青了然般点头，手痒得厉害，特别想上手摸一摸，不过终究是忍住了，笑着回道：“不了，多谢掌柜的，将那五件衣裳包好就成。” 掌柜的笑眯眯应道：“得嘞！马上帮您包好！” 他也没有任何意外，更没摆出其它表情，柳青青的心中得到了些许安慰。 只是那匹青绫确实好看，要是能扯一点给玖玖做件小衣就好了。 拿上包好的五件衣裳，柳青青领着四个孩子离开，刚踏出绸缎铺，面前就停了一辆马车，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成三金随意的瞥了一眼，绕道离开，柳青青落在后面，脚步也逐渐变缓，瞳孔微微一震。 马车上下来的俩人，着华服，戴金钗，是贵人。 一男一女，那男的，柳青青估计这辈子都很难忘记。 是南镇！ 南镇也觉得诧异，对上柳青青的眼睛，俩人同时愣住了。 南镇身旁的，大抵就是他的夫人了吧？ 柳青青很快回过神，淡淡的瞥了俩人一眼，接着错步离开，擦肩而过时，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得刚刚的震惊都是多余的。 南镇就是她年轻时曾处过的相好，她那时还差点糊涂犯错，跟那男人私奔。 如今一晃二十多年，柳青青回想起来，心内早已没了波澜。 “你干什么呢？不是说要带我来给赫家那姑娘买布吗？” 南夫人嗔怪的声音响起，不满的催促着还愣在原地的南镇。 南镇回过神，赶忙赔笑，忙不迭的跑过去搀扶南夫人，待将人送到铺子里，看掌柜的围着她转，自己又连忙跑出来，眼神急乱扫视着面前的大街。 方才的人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人走了。 南镇皱着眉，心中怅然若失。 怎么走得那么快？ 他没认错，那人就是柳青青，只是柳青青怎么也来通南州了？ 时隔多年，她好像老了不少…… 南镇的心里乱成一团麻，思绪万千，眼神也空洞洞的，老半响后又自嘲一笑。 他又何尝不是老了？ “老爷你干什么呢？” 南夫人轻斥的声音再一次将他拉回神，南镇反应极快的跑去马车里，拿了件披风，镇定自若道：“还不是要给你买披风。” 南夫人闻言，将信将疑的瞪了他一眼，“胡说，我方才明明看到你站在门外发呆！” 南镇微窘，摸着鼻梁，事不关己，“铺子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南夫人摆摆手，懒得同他计较，手却指着那匹青绫，“就那个了，拿一匹吧。” 掌柜的喜笑颜开，点头哈腰：“好的夫人，马上给您拿！我们这还有从西域那运来的彩色云锦，夫人可要拿一匹？” 南夫人不假思索：“行，你直接全包起来吧！” 话落，脚步一转，晃悠到了那排成衣面前。 那掌柜的极有眼色，当即跟上去，毕恭毕敬道：“夫人，这摆在外头的成衣都是我们铺子里最普通的货色，有几批上等的成衣，都是用绫罗做的，每件都很适合您，小的领您去看看？” 南夫人闻言，眼睛都亮了，当即跟过去看，接着手指乱点一通，给自己一次性买了四五件成衣。 南镇在一旁看得直叹气，无奈道：“嘴上答应来给风儿的未来新妇挑布料，实际上是自己想买新衣裳了吧？” 南夫人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有问题？” “不敢不敢。” 南镇连连摇头，笑道：“夫人想买多少都行，就算是把这布庄买下，我都没半点意见。” 南夫人被他哄高兴了，留下小厮付银子，自己转身出了店铺。 “走，去陈知府那看看湘儿……” 第303章 偶遇成四牛 一晃到第三日，柳青青等人已将半个通南州逛了个遍，带来的几缸腌香鱼也卖得差不多了。 他们也是后来才知道，这腌香鱼的价格还是定低了。 通南州最赚钱的法子就是走水路商贸，若是将腌香鱼送至水路沿边的客栈里售卖，每条价格能高上十文。 在成河旺卖腌香鱼的第二天，有客栈的老板找了过来，询问他们愿不愿意将剩下两缸鱼转让出来，价格比原定的要高，但那会已经有许多的百姓定了剩下的鱼，所以成河旺等人只能拒绝了。 柳青青觉着这也是一个商机，虽说少赚了几十文，但吃一蛰长一智，若是寻着机会，她能将腌香鱼卖到这边，那将又是一笔巨大的收入。 河旺家的人忙活着，又盘算着通南州的商机，这两天自然过得快了。 而此时，在距离通南州十几里地外，一支军队正前进着。 领头四人骑在马上，其中一人与并行的另外三人看着不像一个年龄段的，似为少年。 “四牛，前面就是通南州了，郑小大夫打过招呼，让你在那多待两天。” 说话的那人就是当初在军营中照拂成四牛的总兵头，与郑均相熟，俩人是多年挚交好友。 成四牛至今都想不通，郑小大夫到底是从哪结交了这么多的大人物。 照拂他的那人名唤单召，若真细究，那人根本就不止是一个简单的总兵头。 成四牛面色复杂，瞥了单召一眼，漫不经心的点头回应他。 此时的他还不知柳青青等人正处在通南州，现在满脑子都是关于单召的事。 单召这人，豪爽大气、不拘小节、武艺非凡，还十分讲义气。 他本人也没什么特别大的缺点，就是平时好喝点小酒、人略笨了些，但也绝不鲁莽，好相处得很。 他在边境驻营里担任总兵头，领着一大班的将士每日操练，与士兵们混成一团。 成四牛才到那陌生的地方就被他领走了，他简单直接的说了与郑均的关系，并大咧咧的扬言要罩着他。 可谁曾想，要罩着成四牛的人，竟是那京都的伯爵世子…… 还是驻营中黑脸指挥大将的小舅子…… 每一个身份都足够令人震惊。 单召的身份在营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几乎人人都知晓。 成四牛最疑惑的是…为何他们那偏僻的小地方会有人跟这样身份高贵的人相熟？ 郑均…郑小大夫…… 真的只是一个懒闲的大夫吗？ 成四牛一度揣测过郑均的身份，跟单召熟了后，也无数次直接的问过他关于郑均的事，可单召却总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很是随意的回答他：郑均啊～～就只是一个臭小大夫啊！ 听这语气…俩人肯定关系匪浅…… 成四牛骑在马上，满脸思虑，悠悠荡荡到了通南州的城门前。 黑脸指挥大将没有随他们一起回京都，队伍中身份地位最高的就是前锋将军和单召。 俩人扬手命令军队原地修整，下马进城。 通南州的陈知府早已在城门口等候多时，见到迎面而来的队伍，急忙上前行礼。 “下官陈世见过几位将军，将军们远道而来辛苦了，下官已备好上房供各位修整。” 成四牛见到知府下意识就想行礼，斜眼瞥到单召等人站得笔直，他当即又挺直了腰板，静静的站着。 那陈世是个白面书生，极有能耐，将通南州管理得井井有条，还娶了个身份不俗、本事也不小的夫人。 成四牛借机打量了他会，不过一瞬就收回了目光，不耐的扯了扯身上的盔甲。 从北地南下，气候逐渐变得暖和，这身盔甲焊在身上，闷热得很。 “…这位小将军…想必就是指挥将军信中提及的那位小英雄吧？” 已经打战打得有些略显粗糙的成四牛：“……” 也不知怎地，这群人聊着聊着又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成四牛一直觉着自己不小了，可营里营外每个提及他的人，都喜欢用“小”形容他。 思及此，他撇了下嘴，抱拳，恭敬有礼道：“见过知府大人……” “…不算英雄，就是恰巧打了几场胜战而已。” 听着可真嚣张…… 偏偏他的脸色十分自然，态度也十分端正。 他的话音才落，前面的三人外带后面跟着的一群人都沉默了。 那个十几岁横空出世的山野少年郎，带着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在青岭山内一通乱窜，将那群蛮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设计逼退了难缠的蛮人们…… 桩桩件件，瞧着可真不像只是“恰巧”打了胜仗的人。 单召嗤笑了一声，熟稔又自然的揽住成四牛的肩膀。 “陈知府莫怪，初生牛犊总是虎了些，再在军营中磨上个几年，看还说不说得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谁不要脸了？ 成四牛心有不满，但也知道单召是在替他说话，怕他不小心得罪了别人。 陈知府的眼神落在俩人随意搭着的手上，心中微讶。 看来伯爵世子对这位小英雄是真不一般，那话里话外都含有偏袒之意。 陈知府也是知晓单召身份的人，极有眼色的笑着夸了几句，接着继续领他们进城。 一行着盔甲的糙大汉行走在热闹的街道上，自然十分惹眼。 百姓纷纷让道，仨俩凑在一起嘀咕着，好奇他们从哪来，又要到哪去，是不是又有哪里要打战了。 成四牛还不太能适应这种阵仗，面对敌人时浑身干劲，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他是浑身难受，手脚都不太利索，耳根也悄无声息的红了，全程目不斜视，板着张脸，完全不敢乱看。 他不禁想到，若是此时被盯着的是二哥，那二哥肯定乐坏了，估计都恨不得一头扎进百姓堆里。 一想到成二锅，他又是一声长叹，此刻想念家人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与此同时，刚到码头看了一圈的成老大恰好撞上了入城的军队。 成老大急着回驿站，没有看热闹的心情，却捺不住百姓们的“热情”，硬生生的被拱到了百姓堆里，被推着往前走，他也怕一个使劲可能会伤到那些看起来很文弱的百姓，所以只能收力任由其他人挤着。 “…这是上哪去啊？” “瞧那装扮，从北方来的吧？是不是蛮人那边的军队？” “那这是打胜仗了吗？也没听说北方有胜战啊！” “……” 成老大正苦皱着眉，想寻求脱身的机会，突然听到身旁人议论，像是得了当头一棒，乍然间回过了神，双眼朝军队那望过去，试图在一堆盔甲人中寻到某个熟悉的身影。 乌泱泱一大片，还有一群百姓阻隔，哪有那么容易靠近军队最中心的位置。 成老大不再被动的前进，他努力朝前方挤去，使了些力，布鞋被人踩了好几脚，卯足劲向前张望着，终于定睛看到了某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四牛！四牛！四…牛……” 他脱口而出的呼喊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水花，成四牛不可能在人声鼎沸中回头，也根本不敢四处乱瞟，俩人对不上眼，成老大急得焦头烂额，想再挤却被外围的几个士兵给拦住了。 “各位大哥行行好，前边那人是我弟弟，能否放我过去同他说两句话，就两……” “行了行了！” 成老大的话音还未尽就被那士兵不耐烦的打断，顺带还被推了一把，将他推得离成四牛更远了。 “哪来那么多冒认兄弟的？” “前头那几个也是你这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东西能随便搭话的？我们将军好说话也不能跟谁都拜把子吧？” “赶紧走！当心小爷我砍了你！” 那士兵凶巴巴的举着刀威胁成老大，临末还不忘嫌弃的瞪他一眼，转身时还忍不住吐槽了几句。 “…什么破穷亲戚…整天想着攀高枝…还弟弟长弟弟短的…怎么不直接说是将军的祖宗…！” 围观的百姓也带着怪异的目光看成老大，捂着嘴嘀咕嘲讽他。 成老大被堵得说不出话，那士兵也完全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路推搡着他到队伍的末端，再骂骂咧咧的让他滚。 周围人的目光灼在身上火辣辣的，他就算想继续上前也不可能了，只能不舍又死死的盯着成四牛的背影，接着落寞转身离开。 被人当街嘲讽的难堪并没有萦绕在他心头太久，毕竟他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么一点的闲言碎语他还是受得住的，只是也确实没勇气再继续上前了。 成老大第一反应就是跑回驿站，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成家人。 另一边的成四牛也恍惚间觉得有人在喊自己，环顾四周却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那些人也不可能知道他的名字吧？ 他杵在原地看了几圈，心里总有些隐隐的期待，可在人群中却始终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四牛，怎么了？” 单召发现他落下了，回头拉着他快步走，“别在这停留，人多了烦得很，我们快回客栈，我给你准备了个大礼，你到时可得好好谢谢我……” 第304章 小玖玖再见三姐 “什么大礼？” 成四牛心不在焉，随口追问了一句，单召却是对他神秘一笑，这反倒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可之后不管他如何刨根问底，单召都没再透露一个字。 硕大的一支军队填满了一整个客栈，客栈旁就是知府府邸。 陈知府将人安顿好后，马不停蹄又回了自家宅子，毕竟他那岳父岳母近日就住在府内，若是招待不周惹夫人不快，他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与此同时，成老大回到驿站后，第一时间找了家里人，讲明事情的经过，再同他们商量如何见成四牛。 河旺夫妇俩终于等到了成四牛，此刻按捺不住就想往外头跑，完全没心思听成老大说话。 “…只是…要见四牛有点麻烦……” 成老大欲言又止，无奈的长叹一声才继续道：“他现在身边有很多士兵，靠近他很难，也不知他知不知道我们来这里了。” 要是知道，成四牛一定会迫不及待的跑来找他们，根本无需他们想尽法子去见他。 成三金闻言，低头思虑片刻才认真分析道：“陈知府的府邸不大，容纳不下那么多人，所以他定会将四牛他们安置在客栈亦或是驿站。我们可以去街上打听一番，届时就能知道四牛的落脚地，去他住的地方蹲守，总能等到他出来。” “还得等啊？” 成河旺听到这，原本的激动澎湃的心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他原本是以为能马上见到成四牛的…… “就不能直接进到客栈里找他吗？自家爹娘还见不得了？” 成老大有了一次经验，生怕自家老爹硬闯，赶忙阻拦道：“爹，这不行的，那些守兵个个人高马壮的，人还特别多，我们根本没法接近四牛。” “而且我们说的那些话…那些人也不相信啊！” 柳青青念子心切，焦躁道：“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四牛！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求顾老板，请他帮忙……” 话到最后，她的声音渐渐虚了下来，整个人也脱力坐在了椅凳上，满脸疲惫无奈。 “…怎么要见四牛这么难……” 他们已经在通南州等许多天了，再晚回去，家里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再说离家太久，他们也不放心家里的成河清和成二锅。 屋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每个人都显得很沉重。 小玖玖坐在地上啃着手指，瞪着双大眼睛看家里人，眼珠子转啊转，小嘴咿呀了几句，接着又低头玩起了自己胖乎乎的手指。 她只是个两岁多的小娃娃，不能强出头。 成三金见状，缓缓道：“爹娘别着急，我还有法子。” “四牛他们的军队是今天到的城里，按理说陈知府应该会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不是今日就是明日，我们去知府府邸大门外等着，没准能见到四牛。” 最多只须再等一日，这可比遥遥无期的等待好多了。 柳青青面上一喜，忙激动的起身，连连应道：“好好！那咱现在就过去，到晚了可是要错过四牛的！” 话落，她径直抱起玖玖，拉过成河旺就往外头走，头也不回的。 屋内剩下的三兄弟都没反应过来。 “三哥，要见四哥真的那么难吗？” 成小五拽着成三金的衣袖，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见四哥还得等，难道四哥不知道我们来找他了吗？是不是四哥不想见我们？” “别胡说。” 成老大听了他的话，忙蹲下轻声安抚道：“你四哥是不知道我们来了，不是不想见我们，他要是知道我们在这里，肯定会很高兴的。” “小五就在这等着，等我们见着了你四哥，一定把他带回来见你。” 成小五跟着顾青山一路南下，中途也不能闲着，每日都有读不完的书，认不完的字，让他跟着一起去知府门口蹲人确实不合适，成老大也怕耽误他识字。 “我不能跟着你们一起去吗？” 小萝卜头意识到他们这是不准备带他一起，急得死死拽住两个哥哥的袖子，慌乱解释道：“我师傅说了，这两日让我好好陪着家人，其它事情都可以暂时放一边，等你们走了后再继续用功！” 是顾青山要成小五多陪家里人的。 成老大犹豫了，为难的看了成三金一眼，不知要不要带上小五一起。 成三金见状，帮腔道：“那就一起吧，认字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但小五，你得去跟你师傅说一声，不能让他找不到你。” 成小五恰好也想去求他师傅帮忙，万一到时蹲不到他家四哥，他娘肯定会特别伤心。 如果他师傅能帮忙想法子让他们见着成四牛，那是最好不过了。 “好！我这就去找师傅！大哥、三哥，你们可不能丢下我先跑了！” 小萝卜头话落，当即风风火火的，嗖一下就跑没影了，剩下两个哥哥面面相觑。 成三金无奈低头一笑，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成老大的布鞋和裤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了。 那本就有些老旧的鞋上面布满了脚印和灰尘，鞋面甚至都有些残破了，再一联想到刚刚成老大说的话，他的眼神顿时一凛，语气凉凉的询问道：“大哥，那些士兵是不是对你动手了？” 成老大闻言一怔，顺着成三金的目光往下看，双脚顿时无处安放，慌乱的在地上蹭了几下，接着云淡风轻道：“没有，我这样贸然的闯过去，他们肯定是要尽责拦住我的，但也没对我动手，只是当时场景太乱了，人踩人，难免就挨了几脚，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成三金定定的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其它不满的情绪，但成老大始终笑着，没一丝破绽。 “如果只是这样，那最好了……” 他大哥是老实人，就算受了欺负也会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选择独自吞下委屈，最后息事宁人。 成老大松了口气，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边道：“我们也别杵着了，去外头等小五，希望今天能顺利见到四牛。” 几人都做好了蹲守到明日的准备，没成想运气会这么好…… 成河旺和柳青青到了知府府邸的门口，四处张望着，不用打听都能一眼瞧到那些士兵在哪落脚。 那不大的陈府拐角处，有一座客栈，此刻内外的站满了着盔甲的士兵，那些士兵手里还拿着刀，端正的站在门口值守。 怪不得成老大说要见成四牛很难，这么多人把守着，能不难吗？ 柳青青的眼睛都看直了，难以置信的问道：“他爹…你说咱家四牛真的…真的当上总兵头了吗？” 真的当上头头了？能管理那么多看起来唬人的士兵了？ 她一想到现在守在客栈门口的那些士兵都听成四牛的话，就觉得像是在做梦。 她家四牛今年才多大啊…… 成河旺也不敢想，紧张又无措的搓着掌心，艰难道：“他娘，咱家四牛太争气了……” “要不然，我们上去问问？” 柳青青张了张嘴，双手不自觉的抱紧怀里的玖玖，有些害怕道：“这不好吧？大勇不是不让咱跟那些士兵打交道吗？而且三金也说了，在知府门口等着就好。” 她其实是想上前的，但心里始终记着成老大的嘱咐，所以才没敢踏出去。 小玖玖不知道她爹娘在犹豫什么，挥舞着小拳头奶声奶气道：“过去～要去那～去那！” 成河旺听了，面上一喜，“他娘你听，玖玖也让咱过去找四牛！” “糖～要糖～～娘～～” 小玖玖忽视他爹的话，径直指着客栈旁做着生意的小商贩，馋得小嘴直嘀咕。 那蜜饯糖人看着就香…… 成河旺没想到自家闺女是眼馋糖人，而不是跟自己一条心…… 他的心瞬间就凉了大半。 柳青青也憋着笑，刮了下小玖玖的鼻子，好笑道：“就知道吃，糖吃多了，以后可是要受罪的。” 小玖玖闻言，歪着小脑袋，小脸上尽是茫然，却懂得凑上去蹭着她娘的脸颊，奶呼呼的叫唤着，硬是将她娘的心给叫软了。 最后甜腻腻的蜜饯糖吃着了，人却一个都没见着。 成河旺不死心的上前搭过几句话，没一会就被赶了回来，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 柳青青见状，劝慰道：“他爹，三金不是说了吗？只要等到知府大人设宴，四牛他们就会过府，咱在这等着，还愁会见不到四牛？” “你就别着急了，快来这坐着吧！” “咱家四牛的眼睛，尖着呢！” 成河旺愁眉苦脸的朝着那娘俩走过去，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一道突兀温柔的女声就插了进来。 “夫人，这是在等谁？” 柳青青回头一看，那熟悉的脸乍然出现在眼前，吓得她赶忙起身，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赫…赫三小姐…你怎么会在这？” 第305章 原来是救命恩人 河旺夫妇俩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捂住了小玖玖的脸。 这诡异的行为更加证实了赫三音心里的猜想，她的眼睛仿佛能透过那两只粗糙的大掌，看到那张稚嫩又熟悉的小脸。 这一切好像都解释得通了…… 怪不得她第一次看到玖玖就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是她们间有着这层亲密的关系。 柳青青也很快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些欠妥，赶忙放下手，脸上的表情有些许僵硬。 成河旺见状，忙挡在她们娘俩面前，笑着询问道：“南公子是带赫三小姐出来游玩吗？” 南锦风背着手默默跟在赫三音身后，闻言，淡声应道：“算是吧。” “您认识我？” “哪那能不认识？您的名号在我们青州可是响当当的！我们青州上下都记着您的好呢！” 说起这个，成河旺就显得激动多了，望向南锦风的眼神中流露出钦佩。 南锦风闻言，笑而不语，不顺着他的话附和夸自己，反倒将目光落在啃糖人的玖玖的身上。 赫三音也缓过劲了，强装镇定上前，微笑着朝柳青青夫妇俩欠身，柔声道：“成夫人，许久未见，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们。” “…你们…近来可好？” 她的话音才落，双眸立即落在小玖玖身上，脸庞也变得无比温柔，眼神中却满是复杂的情绪。 小玖玖奇怪的瞟了她一眼，没理会，继续啃糖人。 柳青青闻言，心中微叹，索性也不遮掩了，大方将小玖玖的脸露出来，还将她放在地上，用平常的语气道：“我们山野家就那样，哪有什么不好的？倒是三小姐，您的脸色有些差，是身体还没养好吗？” 赫三音在玖玖落地的那刻，差点没克制住自己走上前，她紧了紧拳头，眸子里起了水雾，声音低落中带了丝颤，“我…无恙…成夫人家的孩子好就好……” 那可能就是她的妹妹呀！ 从出生就来不及看一眼的妹妹…现在想认又不敢认…连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 赫三音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不能让妹妹回到赫家，要不然以赫途狗改不了吃屎的性子，妹妹还不知道要遭多少难，怕是以后都得步她的后尘。 “…夫人…我能抱抱她吗？” 她终是没忍住向柳青青提了个有些冒昧的请求。 柳青青也总觉得怪怪的，赫三音的神情言语都太奇怪了，她的心里慌得不行，担心小玖玖的身份会暴露。 “夫人莫怪。” 南锦风见俩人间的气氛有些许诡异僵持，当即站了出来，解释道：“三音近来身子不适，情绪也有些许低落，我带她来这里也是为了助她养病。她病了后想的东西也多了，近来老是想起她家那早逝的九弟，看见这小丫头的年纪与九弟年纪相仿，难免多愁善感又心生喜爱。” 九弟…… 知道内情的河旺夫妇俩心里咯噔一跳，快速的对视了一眼，之后齐齐低下了头。 南锦风一直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见此现状，内心极轻的冷笑了一声。 他也就是没切实的证据，要是让他掌握了玖玖是赫家人的铁证，他一定要把这对夫妇俩抓起来好好审问一下，盘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赫三音想得就没那么多了，她从仅有的几次相处中认定，柳青青夫妇俩是好人，玖玖待在她们家比待在赫家好，而她只是想抱抱妹妹，仔细的看看她罢了。 “…夫人，可否让三音如愿？” 南锦风淡淡的话语中带着十足的威慑力，与其说是请求还不如说是威胁。 河旺夫妇俩下意识靠到一起，护住脚边的小玖玖。 许是察觉到爹娘的窘迫与害怕，小玖玖于百忙之中仰头朝声源看去，水灵灵的眸子对上南锦风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眸。 一大一小，气场竟然不相上下。 南锦风也觉得骇然，心突然空了一下，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这个小娃娃的眼神是在警告他…… 真是疯了…这还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而且眼神还那般无辜…… 南锦风却好像真被喝住了，脸上露出愕然的表情，转瞬即逝。 小玖玖不过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又若无其事的开始啃糖人。 “…原来是这样……” 柳青青扯扯嘴角，勉强的笑了笑，下一秒又挺直腰板，不允许自己退缩。 “三小姐思念幼弟，我家玖玖要是能帮着缓解三小姐的思念之情，那抱抱也是可以的。” 话落，她轻掰过玖玖的小肩膀，将她转向赫三音，再在她背后轻轻一推，柔声道：“玖玖，去安慰一下三小姐。” 柳青青也是起了怜悯之心，那三小姐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怜了，她不忍亲姊妹就在眼前却连触碰都不得。 小玖玖乖得很，她娘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放下糖人乖乖的朝赫三音走去，张开短小的手臂，笑嘻嘻的上前抱住赫三音的腿，临末还不忘仰头直勾勾的看着她。 赫三音的心瞬间软得不像话，鼻尖酸酸的，眼泪好似下一秒就要冒出来了。 “…好…好…乖…玖…玖玖真的…好乖……” 她蹲下身，轻轻的环抱住小小的玖玖，下巴搭在玖玖的小肩膀上，皱着眉头，强迫自己将眼泪憋回去。 小玖玖蹭了蹭她的脸颊，掌心还轻拍了下她的后脑。 在场人看到这一幕场景，无不触动。 南锦风也不自觉的柔了脸色，浅浅笑着。 柳青青觉得揪心，但也觉得很感动。 她的决定是对的，希望玖玖能治愈她，也希望病痛能不再折磨这个可怜的赫三小姐。 赫三音没敢贪恋这几秒的温柔，赶忙与她拉开距离，笑着揉了下她的脑袋，踉跄着起身，没敢再多看她一眼。 小玖玖却还在直勾勾的盯着她，小手上前去握住她的大手，用力晃了晃。 赫三音感觉自己再待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可自小习得的那些规则不允许她在此刻直接离开，她朝柳青青笑道：“夫人，玖玖妹妹很可爱，您将她教养得很好。” “若是…若是将来还能多见见她就好了……” “夫人日后若是有其它需要帮忙的，也可以尽管来找我……” 话到这，她低头朝小玖玖笑笑，接着继续温柔道：“我与玖玖妹妹有缘，我乐意帮她，就算帮不了…我也要尽力去试试……” 柳青青闻言，感激道：“那就多谢三小姐了。” 赫三音垂下眼眸，悄无声息的呼出一口气，强颜欢笑的转移话题，“还没问成夫人怎么在这里？” 河旺夫妇俩一听围绕着玖玖的话题终于绕开了，皆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也没有任何隐瞒就道：“来找我们家老四。” “我们家老四参军了，这不，我们听说北上的军队会经停通南州，所以就带着一家人来了这里，看有没有机会能见上我们家四牛一面。” “四牛？” 南锦风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突然想起了什么，望向河旺夫妇俩的眼神都变了。 “…四牛…成四牛？” 是了…是他们……！ 他竟然把这层关系给忘了，这两天关顾着给赫三音治病了，都忘了手下来报过的关于成四牛的事。 一想到他刚刚还在那恶意的揣度人家的爹娘，南锦风就觉得悔不当初，现在无论怎么看，这女娃娃都不像是他们家偷拐过去的，没准还是他们成家人好心救了这女娃…… “南公子认识我们家四牛吗？” 柳青青见他脸色微变，急忙追问道：“南公子有没有见过我家四牛？” 南锦风闻言，回过神，直言不讳道：“见过，方才没认出叔婶，是锦风的不是。” 他语气大变，态度也是急转弯，明明刚刚是一副疏离冷淡的模样，这会倒显得很熟稔，语气更是十分自然。 “我与那小英雄不止见过，他甚至还出手帮过我和南家的商队，都怪南某眼拙，竟没认出叔婶……” 第306章 是故人还是敌人？ 成四牛还帮过南锦风？ 河旺夫妇俩赫然，完全不敢相信。 “此事说来话长，这里也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叔婶若是愿意，不如同我们一起进陈府？” “到了府中再细谈。” 南锦风顺势发出邀约，还不忘给有些茫然的赫三音使眼色。 他此举不仅是为了招待成四牛的爹娘，也是为了给赫三音和小玖玖制造更多相处的机会。 柳青青夫妇俩更震惊了，他们今天在这蹲守，不就是为了寻着机会见可能到陈府参加宴席的四牛吗？ “陈府…是陈知府的府邸吗？” 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姓陈的吗？ 成河旺问得小心翼翼，眼神往一旁的府邸那瞟。 南锦风知道他们的疑问，当即道：“是，陈知府的夫人是舍妹，我们近来就居在陈府里。若是我没记错，今晚陈府正好摆宴，知府大人要宴请的也正是成小英雄一行人。” 赫三音也反应极快道：“成夫人不如同我们一起回府？街道人多杂闹，玖玖妹妹若是玩累了也不知该往哪歇息，还不如跟着我们进陈府等人！” 话落，她十分自然的上前，轻挽住柳青青的手臂，温柔的笑着。 说不心动是假的，柳青青一想到跟着他们很快就能见到四牛，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但私心里又不太想玖玖同赫三音多接触。 “这……” 柳青青同成河旺面面相觑，很为难，说出口的话也是在婉拒，“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知府大人设宴款待的是南下的将士们，我们虽是四牛的爹娘，但也不好多掺和进去，我们只想见到四牛，进陈府里叨唠确实不太合适。” “是啊！” 成河旺赶紧顺着自家婆娘的话道：“南公子和三小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确实不好多打扰，我们也不想给四牛添麻烦。若是南公子愿意帮忙，替我们给四牛传句话，让他来找我们，我们心里就已经很感激了！” “是是！” 柳青青连连点头，“进陈府就算了，能见到四牛，能让他知道我们来了就够了！南公子肯帮忙，我们就更高兴了！” 赫三音见他们实在不愿，也不想勉强他们，体贴道：“成夫人放心，话我们一定会传到，你们若是不愿意随我们去做客，那就回客栈去歇息，千万别累着。” 南锦风见她都这么说了，也就没有再勉强的必要了，附和着道：“叔婶的客栈在哪？我差小厮送你们回去。” “不用不用。” 成河旺再次婉拒了人家的好意，憨笑着道：“我们住的驿站离这不远，可以走回去，我们家四牛的事就有劳南公子和三小姐了。” 话落，他弯腰抱起玖玖，转身对柳青青道：“孩子她娘，咱回去吧！没准今晚就能见到四牛了！” 柳青青点点头，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对面的客栈。 南锦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缓缓道：“婶婶，成小英雄等人是刚到的客栈，一路风尘仆仆，换衣洗漱都需要时间。这会听说他们赶了几天的夜路，都在歇息。陈府早已差人去请过了，前锋将军说是要等上两个时辰才能过府。” 要不然他早就直接进到客栈里替柳青青传话了。 柳青青一听他这么说，联想到成四牛一路多么艰辛劳累，心疼得不行，赶紧道：“那不催不急！让他们好好睡一觉，我们能等！” “风儿，你们在那干什么呢？” 柳青青的话音才落，还没等到南锦风回应，一道女声又乍然响起。 众人齐齐转过身，慌乱的、震惊的、平淡的都有，面色各异。 “爹娘。” 伴随着南锦风一声呼唤，柳青青又是一惊。 怎么今儿个来的都是老熟人…… 成河旺也十分错愕，眼睛瞪着那张与记忆中完全重合的脸，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那男人不是南镇吗？ 方才南锦风还叫他一声爹…… “怎么是他啊……” 成河旺倒吸了一口气的同时，低声轻呼，紧张的拽着自家婆娘的衣袖。 南镇…南锦风……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青州内姓南又赫赫有名的，能有多少家？ 只是没想到，像南镇这种不知轻重的伪善之人，竟然能生出像南锦风这种大义又良善的孩子。 成河旺忍不住又瞥了南镇一眼，眼神中带着明晃晃的嫌弃和一丝敌意。 一旁柳青青的心情比他还复杂，不过她的脸上就显得镇定冷淡多了，面无表情，眼神淡淡的扫过南镇那张脸，最后落在南夫人的身上。 她的心里也震惊，但反应过来后，一切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南老爷，南夫人。” 赫三音欠身缓缓朝来人行礼，嗓音轻柔，毕恭毕敬。 南夫人对她就冷淡多了，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转头却对着南锦风嗔怪道：“你这孩子，说是到城郊逛逛，一逛就是好几个时辰，回来了也不回府，傻站在府外做什么？” “娘，我这不是遇到熟人了吗？” “……” 娘俩闲谈的空隙，南镇已经从震惊的状态中缓过劲了，他直勾勾的眼神落在柳青青脸上，意识到这样不妥后，赶忙移开视线，朝一旁的女子道：“三音啊，你身子不适就不要跟着风儿乱跑了，在府里好好养病，湘儿会给你治好的。” 话落，斜眼又不自觉的望向河旺夫妇俩。 仨人明明已经认出了对方，却都不敢开口叙一次旧。 柳青青和成河旺是嫌弃的，压根不想搭理他，南镇则是想认不敢认。 这时，南夫人也看过来了，眼神示意南锦风。 “这几位是？” 南锦风闻言，忙介绍道：“爹娘，这几位是我跟你们提过的，那位帮过我的小英雄的爹娘，咱南家商队欠人家一个大人情。” “而且那小英雄也不简单，立了军功，马上就要随军队回京都复命了。” 帮过南锦风？ 那南夫人可就来劲了，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保养得当的脸更是堆满了笑，自来熟的上前握住柳青青的手。 “原来是我家风儿的救命恩人的爹娘啊！风儿这孩子也真是的，贵客来了怎么能让他们在府外站着呢？这礼数也太不周到！” “快！快！两位恩人快随我们进府，我们南家一定要好好感谢你们！” 南夫人的语气中满是雀跃，脸上表情也十分生动，这倒显得河旺夫妇俩有些不知所措了。 柳青青与自家男人面面相觑，手脚无处安放，也不好将人的手甩开。 她讨厌南镇是真，但这位素未谋面的南夫人，她却有些讨厌不起来，想来也不一定跟南镇那种伪君子是一样的人，现如今她又这般热情，柳青青对她更是好感加倍。 “这…南夫人…救人的是我家四牛，我们也没帮什么忙，怎么好意思邀功？” “成夫人，你这话就见外了！”南夫人满脸不赞同，笑着道：“若不是你们教出这般有本事又良善的好孩子，我家风儿今日哪能好好的站在这啊？” “这就是你们教养孩子教得好，当然是你们的功劳啊！” 柳青青被夸得很不好意思，僵硬的笑笑，一旁的成河旺却突然大声应和道：“是啊！我们家四牛就是有本事的好孩子！我和我家夫人就是教得好！” 他一边说还一边望向南镇，笑得意味不明，“南老爷，你说对吗？” 南镇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炫耀之意，那股子劲很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他当即也跟着皮笑肉不笑的应道：“是啊，是该好好感谢令公子。” 南锦风总觉得这俩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好奇多问了一句，“爹、成叔，你们之前认识吗？” 这话吸引来了南夫人的注意，柳青青也跟着提起心，皱起眉，不满的剜了南镇一眼。 警告他别把那段丢人的破往事给捅出来。 成河旺原本是想否认的，怎料某人比他应得更快。 “确实是认识。” 南镇轻飘飘的投出一句话，再一次掀起了一场巨大风浪，河旺夫妇俩心如鼓跳，那颗心瞬间提了上来。 “你们竟然认识？” 南夫人错愕震惊，旁听许久的赫三音也忍不住感叹命运竟这般神奇，南、成两家竟有这般奇妙的缘分，不过她也不太在意，现在没人注意到她，她终于能和小玖玖好好亲近亲近了。 南镇理了下自己宽大的袖子，笑眯眯的感叹道：“是啊！很多年前，我曾在平头县一带落过难，多亏了…成兄……” “是成兄出手搭救解难…那会我们都还没娶妻呢！” 第307章 成三金的敌意 柳青青闻言，默默翻了个大白眼，之后便没眼再看他了。 成河旺也不禁冷笑一声，但好歹没拆穿他，顺着他的话，也用感概的语气道：“是啊！提起这事我才想起来，南老爷当初还没向我报恩呢！” 南镇闻言，眉眼狠狠一跳，嘴角更是抽动了一下。 这怎么还蹬鼻子上脸？ 再说了，他什么时候救过自己？ 南镇在心底冷哼一声，但拿成河旺的厚脸皮完全没办法。 可南夫人却不是这么想的，她仔细一听后，这成家人即救了她的儿子，又救了她的夫君，那可不就是天大的恩情吗？ 她双手一拍，激动且坚定道：“成夫人，你们今日一定要随我们回府！这两桩大恩加在一起，我们南家岂能就此罢了？那不显得我们南家人忘恩负义吗？这不行，不行的！这个恩我们南家一定要报！” “走！现在就走！” 话落，她二话不说的拉着柳青青往陈府走，不容她拒绝。 柳青青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进了陈府，一路不管怎么推拒都没用。 南镇见状，让路做请状，朝成河旺笑得十分和蔼，妥妥的一个笑面虎。 “成兄，请吧！” 成河旺见自家婆娘被拐跑了，还是被拐到那挨千刀的南镇家中，他哪能坐以待毙，不由分说，赶紧跟了上去。 南镇紧随其后。 俩人凑得极近，成河旺低声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道：“南镇！别以为你邀请我们进府，我们就会原谅你以前做的那些混账事！” 南镇斜扫了他一眼，接着目不斜视，云淡风轻道：“成兄莫气莫急，小心气坏了身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值得你这么惦念？再细究就显得小气了。” “我呸！” 成河旺差点被这个老家伙气坏了，咬着后槽牙，环顾四周，继续低声怒吼着：“你个登徒浪子！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个薄情寡义的混账！当初受伤的不是你，你当然无所谓！老子恨不得现在一棍砸死你！” 他一边说还一边将唾沫喷在南镇的侧脸上，南镇嫌弃得离远了些，偏头抹脸，接着剜他一眼，没搭理他一个字，快步跟上前面俩人。 成河旺哪肯就罢？ 南镇快走，他也快走，南镇偏离他十步远，他就追到只剩下半步，片步不离的监视着他，决不让他靠近柳青青。 河旺夫妇俩倒是入了府，小玖玖却被落在了后头，歪着脑袋，好奇的与赫三音对视。 赫三音看她的眼神，温柔宠溺得能掐出水来了，蹲下身与她齐平，摸她圆圆的后脑，再轻揽她的身体入怀。 每个动作都轻柔得不像话，像是怕会弄疼小姑娘。 南锦风则是一脸的茫然诧异，他总觉得他爹与成四牛的爹娘之间有种说不清的奇怪氛围，而且仨人的语气也是阴恻恻的，怎么就也是救命的恩情了？ 可惜没等他细问，四人就已经结伴快步离开了，他根本插不上什么话，连反应都来不及。 南锦风无奈的摇头，垂眸看见脚边依偎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又突然觉得心软软，温柔笑道：“三音，进去吧。外头风沙大，可别吹着凉了。” “带上这个小丫头一起，她爹娘已经进去了，可不能少了她一个。” 小玖玖意识到某人在说她，仰头看过去，见是刚才对她爹娘出言不逊的坏人，又低下头不搭理他。 赫三音却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的哄道：“玖玖，随三姐进去休息，可好？” 小玖玖瞪着双水灵灵的眸子，奶声重复道：“阿～姐？” “是，是阿姐，也是三姐。” 赫三音很喜欢听玖玖叫她姐姐，她觉得这是奢求，乍一听，鼻尖直泛酸，眼眶也热热的，激动得不行。 “玖玖…叫三姐……” 小玖玖莫名的望着她，顺从的唤了声三姐后，低头继续啃糖人，独留下赫三音一人热泪盈眶。 此刻她心中已坚信，玖玖就是她的亲妹妹！ “乖～三姐这就带你回屋歇息～” 最后这句话，小玖玖似乎听懂了，急忙忙摇晃着脑袋，奶呼呼的唤道：“娘～要酿～不耀去睡觉觉～～” 小家伙的咬字不怎么清晰，但并不妨碍两个大人听懂了。 赫三音一怔，自己差点头脑一热，妄想着直接把人家的女儿拐跑。 她羞愧又难受的低下头，眼底霎时一片红。 “三音。” 南锦风最是了解她，觉得她许是心里又难受了，赶忙说道：“带她去找成夫人也好，她年纪还小，你我又没什么经验，怕是照顾不好她。” 赫三音胡乱的点点头，接着直接抱起玖玖，想径直起身入府，可她那柔弱的身体却撑不住了，起到一半，踉跄着差点连人带娃一起倒下去，幸好南锦风眼疾手快，稳稳将其扶住，接着单手抱过玖玖。 “你说你逞什么强？” 南锦风吓了一跳，满脸担忧，待身旁女子站稳后，又忍不住低声斥道：“自己身体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吗？这小丫头肉嘟嘟的，哪是你能抱得动的？” 小玖玖的糖人掉了，还被人当面说“肉嘟嘟的”，她惊愕气恼，小脑袋仰着看过去，双眸里满是震惊，对这个“坏蛋”的讨厌又多加了几分。 赫三音站稳后第一时间检查玖玖有没有受伤，确认她没事后又松了口气，满含歉意的笑了笑，服软道：“我知道错了…其实没什么事，来了这里后，我觉得浑身舒畅了很多，尤其是今日，觉着身子也不难受了，你别担心。” 南锦风才不相信她的鬼话，但也不忍再斥责她，只能别扭道：“好了，快进去，今儿个的药还没喝。” 小玖玖不想让他抱，挣扎着要落地，南锦风却怕小丫头跑了，不肯将她放下，一大一小拉扯的场面又恰好被赶过来的成家三兄弟看见了。 “玖玖！” 成三金看见妹妹被陌生的男子抱着，眉头瞬间拧起，低喝一声后，快步朝玖玖跑去。 “把妹妹还我！” 他是见过南锦风的，但此刻见南锦风却尤为不爽。 成家三兄弟站在一起，警惕的看着眼前人，小玖玖看见成三金时，眼睛都亮了，不由分说就往他那倾斜，成三金也顺势将她抱过来，紧紧护在怀里。 他们都认识南锦风，可南锦风不认识他们，但仅听他们方才喊的那句话也能猜到，这三个应该也是成家人。 南锦风扫了这三人几眼，最后将眼神落在成三金身上，双眸突然亮了。 也不知为何，他才见到成三金第一眼，就觉得成三金身上透露出一种与众不同的贵气。 这也是山野村夫的儿子？ 南锦风不由得感叹，这成家人也太能生儿子了，个个都生得这般不凡…… 赫三音是认识成家这几个兄弟的，特别是成小五。 “五羊，你们误会了，锦风方才是想抱着玖玖进陈府。” 成小五牵着他大哥的手，闻言，也帮着道：“三哥、大哥，三小姐是好人，她说的肯定是真的，他们没有欺负妹妹。” 成老大也是相信的，况且他也曾听过南锦风的事迹，自然不会怀疑他。 三人中唯有成三金反应平淡，扫了俩人一眼后，再没分给他们一个眼神。 赫三音也不在乎，只要没产生误会就行，她笑着道：“你们来得正好，你们爹娘才刚进的陈府，若是来晚一步，你们就又得好等了。” 成小五闻言，好奇问道：“三小姐，我爹娘怎么会进到陈府里的？” “还有，你不是在青州吗？怎么也会在通南州啊？” 赫三音极喜欢成小五的性格，面对他一连串的问题也没有感觉到厌烦，反倒顺势邀请：“说来话长，不如我们边走边说？” 那是再好不过了，本来他们的计划就是见成四牛，进陈府的话，见成四牛的机会就更大了。 成老大和成小五都面露惊喜，忙不迭的跟在赫三音身后进入陈府，南锦风落在原地，朝成三金道：“成家的兄弟？一起？” 成三金淡淡的看他一眼，转头又对着玖玖笑，温声细语的哄着玖玖，自顾自抬脚往里走。 南锦风见状，哑然失笑。 这兄妹俩是成家人中长得最好看的，可却也都对他敌意最大，他这是怎么招惹人家了？ 南锦风也不介怀，三两步跟上去，状似无意的询问道：“南某瞧成家兄弟相貌不凡，不知才学如何？可有上过学堂？习过字？” “说来也巧，我还认识成四牛，他在你们家中排第四，你排第几？” 第308章 糟心的旧情往事 “你认识四牛？” 成三金本不欲搭理他，但听到成四牛的名字，还是忍不住问道：“如何认识的？可否帮我们寻一下他？” 南锦风闻言，挑眉继续道：“成兄弟还没回答我前面的问题。” 成三金皱起眉，闷了半响才敷衍的答道：“排第三。” “上过、习过。” “才学一般。” 十分言简意赅的回答，更加勾起了南锦风的好奇心，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会突然对才见过第一面的人这般好奇。 “原来如此。” 成三金不耐道：“现在能帮我们见四牛了吗？” 他也没兴趣知道四牛和南锦风是怎么认识的了，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见到四牛，一家人争取多团圆几日，要不然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南锦风轻笑一声，背着手越过他，轻飘飘道：“别急，该让你们见面时，自然就会见到了。” 成三金闻言，觉得自己被耍了，眉宇间蕴着浓浓的不爽。 小玖玖更是气鼓鼓的，感觉这人欺负完她爹娘又欺负她家三哥哥，默默的握起拳头朝他后背嚯嚯两拳。 成三金瞧见她的小动作，被她逗笑了，原本心中的不快也一扫而空。 他家妹妹怎么能这么可爱？ 正当他想安抚小玖玖的情绪时，走在前方的南锦风突然脚底打滑，溜出去老远，最后一屁股砸在石板路上。 意外发生在一瞬间，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个个目瞪口呆，直到下人们惊呼出声：“南少爷！” “锦风！” 南锦风倒是没摔出什么事，就是第一次这么狼狈，整个人窘迫得不行，低垂着脑袋，迟迟不肯抬头。 “锦风，你没事吧？” 赫三音吓得脸都白了，急忙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 南锦风怕她担心，轻摇头起身，勉强笑道：“没事，就是打滑了，不碍事。” 赫三音拍着胸脯缓气，“那就好那就好，但你今日怎么这般不稳重？” 南锦风一噎，说不上来。 他也想知道自己今日到底是怎么了，跟犯了邪似的…… 小玖玖在后面捂着小嘴偷笑，成三金则是狐疑的看着她。 “哥哥～笨～笨～蛋～～～” 杀人诛心，小玖玖也算间接报复了那句“肉嘟嘟”。 成三金被她逗得轻笑出声，没好气又宠溺的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你呀！” 闹了这么一通笑话，南锦风也没什么兴致了，招来府中下人，让下人领着成家人去见柳青青和成河旺，他自己则带着赫三音离开。 没了外人在场，成家几兄弟凑到一起小声嘀咕。 “方才三小姐说，爹娘竟是南老爷的救命恩人，爹娘将这事瞒得也太好了……” “就是啊！南老爷在青州可是赫赫有名的……” “……” 一路上基本都是成老大和成小五在说，成三金没吭一个字，但却将一切都听了进去。 他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一声，南镇算什么？ 最厉害的是那个南锦风。 自从见到南锦风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他了。 在上一世，后期朝堂的夺权之争，南锦风身为左相夫人的侄子，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左相的助力，而左相与他是死对头。 他母后娘家走水路经商，他南锦风则是垄断了半数的陆路商贸。 他也曾见过南锦风一面，在左相府，俩人明显就不是一路人。 再见到上一辈子的敌人，成三金的心里觉得膈应，不爽极了。 “爹娘！” 就在成三金想得愈发深时，成小五及时的呼喊了一声，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他抬头看见走来的河旺夫妇俩，跟着扬起笑喊道：“爹娘。” 成河旺黑着脸朝他们靠近，明显心情不佳，柳青青也是僵硬的对着自家几个孩子笑。 不过短短时间，这是发生了什么？ “爹娘，怎么了？” 柳青青摇头，温声道：“没事，走，爹娘带你们去南夫人为我们准备的厢房里歇息一会，听说宴席要等到晚上才能开，这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话落，不由分说的拉着几人离开，全程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关上房门，屋内也只剩下他们自己人才有人肯出声。 “爹娘，你们怎么不开心呀？” 成小五有些不知所措，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爹这副表情了，明显是被气得不轻。 “刚刚三小姐还说，我们晚上就能见到四哥了。” 有人帮忙，不是应该很高兴才对吗？ 反正小萝卜头听说晚上就能见到成四牛了，这会心里还在偷着乐。 “是啊爹娘！” 成老大附和一声后，又好奇问道：“爹娘，三小姐说你们是南老爷的恩人，这是真的吗？你们还认识南镇啊？” 之前从未听他们提过认识这号人物，按理说，青州他们也算是去过两次了，南镇的名号在青州城内那么响亮，成河旺应该不会只字不提才是。 “呸！谁认识那小人？” 成河旺方才同那不要脸的小人斗嘴，此刻肚子里憋着一大股气，语气自然就不那么好。 柳青青满脸不赞同的拍拍他的手臂，不准他将气撒在孩子身上。 听到“小人”两字的成家兄弟无比震惊，对视一眼，满脸的疑惑。 小人？不是恩人吗？怎么好像是敌人？ 成三金的脑瓜子飞速运转着，斟酌着缓缓道：“所以爹娘，根本不是那南镇的恩人？” 成河旺翻了个大白眼，气呼呼的灌了一大杯水，压下一大半的怒火才阴阳怪气道：“是！怎么能不是呢？只不过是那老东西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还不要脸罢了！” 成三金和成老大闻言，心中笃定…… 有仇恨！ 这倒是勾起了成三金的好奇心，他本来上一辈子就不认识河旺夫妇俩，更不存在被他们搭救，如今很多变故都是上辈子未曾发生过的…… “爹，你明说吧！我们猜着怪累！” 成河旺闻言，下意识瞟向柳青青，那眼神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柳青青见状，笑得云淡风轻，她的心中早没了介怀，如今孩子们也都大了，告诉他们也不妨，省得他们错将南锦当成什么大善人。 于是乎，她淡笑着点了下头。 那成河旺可就来劲了，狠狠的拍了下桌案，猝不及防的惊扰了满屋子的人，连带着小玖玖也抖了一下，满脸无辜的望着她那个“暴躁”的爹。 “你拍什么拍！” 柳青青没好气的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接着警告道：“吓到玖玖，老娘跟你没完！” 成河旺瞬间就蔫了，将手小心翼翼收回去，再观察柳青青的脸色，直到她不生气后才缓缓道：“南镇那个老东西，以前做生意许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砍了一刀，逃到了平头县，遇到了你娘，最后被你娘救了，你娘也确实是他的救命恩人。” “你娘将他带到医馆，还出银子给他疗伤，那老东西的伤好了后，却提出要带你们娘私奔！要带你们娘去青州！” 私奔？ 成家几个兄弟听到这个字眼，嘴张得能塞下两个大鸡蛋。 这怎么敢的啊？ “哼！那老东西仗着自己手下寻来了，十分嚣张，完全不顾你娘的名声，闹着就要将她带去青州！可他在青州可是有个即将要过门的夫人啊！” 有婚约还勾搭他们娘？ 成家兄弟的拳头都硬了，感叹那确实是个老坏东西！ “你们娘被他的花言巧语哄骗，被他磨得没了法子。柳家那边，你们那几个婶子还有她那个后娘，你们也是知道的，那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娘为了逃脱那几人，还真是起了别样的心思，最后也答应跟他一起走了。” “可南镇那个老东西啊，他就是贪图你们娘的美貌，就是想把她骗到青州去当个外室啊！他在马车上自己说漏了嘴，说什么要将你娘养在别苑里，以后一点苦都不用吃……” “你们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当个外室啊？那不是迟早得人人喊打吗？” “你们娘当即就不乐意了，二话不说就跳了马车，摔得特别惨，可那混账东西却觉得她是不识好歹，存心冷着她，以为你们娘会回去找他，竟直接就把你们娘扔在了半路上……” 话到这，成河旺更气愤了，似乎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狠狠揍他一顿。 成家几个兄弟也深有所感，很是恼火，唯独柳青青，云淡风轻，还露出一脸释然的笑，柔声说道：“这点我倒挺感激他的，要不是他把我抛在路边，我还遇不到你爹呢！” “当初是你爹救了摔伤腿的我，背我走了好几里地，把我带回村子里，你们家大姑、二叔第一次见面就极喜欢我，那几天变着法子给我养身体……” 第309章 旧情人邀约 柳青青每每回忆起第一次到成家村的场景，总忍不住感概那是因祸得福。 她的腿伤好了后，回到柳秀村，再遭遇不幸时，成家人也总会不远万里的跑到她身前护住她，就连被混混头子欺负，也是成家两兄弟站出来保护她。 自从她娘离开后，她就再没被这么坚定的保护过了。 柳青青觉得自己很幸运，能遇到成家人，甚至是嫁入成家，简直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即使婚后过得不尽如意，可夫妇俩都始终坚定的相互扶持，从未放弃过对方。 况且…… 年轻时的成河旺是真的长得俊啊！ 柳青青忆往昔，笑颜如花，哪还会去记恨什么南镇，只是每每想起他总会觉得恶心而已。 成家人不止救了她的命，还治愈了她。 成河清、成河财更是毫无理由的对她好，所以这两年，不管他们中谁出了事，柳青青也都坚定的护着他们，将他们带回家，陪他们度过最难的日子。 “后来呢？后来呢？” 成小五气愤的同时还不忘八卦，“后来那个南坏东西，他还有来欺负娘吗？” “哼！那当然有！” 成河旺吹胡子瞪眼的，没好气但又带着一丝骄傲道：“你们娘长得这般好看，那老色胚子哪肯轻易放手啊？” “也不知他是从哪得来的小道消息，知道我与你们娘即将要成亲，特地跑到柳秀村去与你们娘相认，惹得村民们议论纷纷，还是我和你们二叔扛着锄头，跑了几十里地把他撵走的。” “哇！” 小萝卜头用双手捧着脸，两眼发光，亮闪闪的，满脸崇拜道：“爹！你和二叔简直是太棒了！你们简直就是娘的救世主！你们就是最厉害的！” 成河旺被夸得嘴角翘起，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道：“这有什么？想当初我和你二叔，轻轻松松就能把那南老头撂倒，就他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样子，能是我和你二叔的对手？我们那会差点没把他打得哭爹喊娘！” “你们是没瞧见，他那会连滚带爬的离开柳秀村，之后再也没敢来找你们娘！也得亏他识相，再敢来，你爹我见他一次揍一次！” 柳青青闻言，无奈摇头，听他夸大其词只觉着好笑，但也没拆他的台。 其实也是那南镇心虚，不敢将事情闹大，怕影响自己的名声，要不然以南镇的财力，怎么都得雇几个人将成家兄弟揍一顿解气。 柳青青就是吃准了这点，当天柳秀村看戏的人又那么多，那好面子的南镇绝不敢使小手段将事情闹大，若是流言蜚语传到青州城南家那里去，他都会因此颜面受损，他也犯不着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 一则闹剧最终以柳青青出嫁结束，之后南镇如何，河旺夫妇俩再没留意，只居一隅，过着自家柴米油盐的小日子。 成老大听完后，转头对着成三金感叹道：“想不到南镇竟是这样的人。” 成三金除了一开始觉着意外，之后不管成河旺说什么，他都很平静。听了成老大的话后，他扯了下嘴角，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南镇声名在外，这其中的好名声也不知是用多少金银堆出来的。” “我们没必要同他们那种人家对着干，但要我们甘心受他们欺压，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像他们那样的人家，家族底蕴越深，越害怕流言蜚语，所以他们走的每一步，每一个行为举止都必须小心翼翼，若是他们敢欺压到我们头上，我们大可破罐子破摔，闹到底。” “毕竟，不懂得知恩图报的是他，恩将仇报的也是他。想必当年南镇遇难也不是隐秘事，要真查也能查到。咱们就安心待着，等见到四牛就走。不主动招惹，也不必受气，爹若是觉得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大可该吃吃该喝喝，别跟那南镇客气，好好坑他一次就是了。” 柳青青听他一番话，赞同得直点头。 她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原本不想再跟那南镇有任何牵扯，怎料还是又见面了。 既来之则安之，她无愧于心，心里有鬼的是别人不是她，成三金的所思所想，恰好也是她心里的想法，娘俩也算是想到一块去了。 成河旺垂头撇嘴，大道理他哪能不懂？只是看见那老坏东西就来气，于是乎他只能发泄似的唤来小厮，要人将府里好吃好喝的全端上来，还一次性口头点了许多硬菜。 那小厮离开时还面露犹豫，这些河旺家的人也全当看不见，继续乐呵着唠嗑。 南公子和南夫人都千叮咛万嘱咐过，这个厢房的人全是贵客，要好生招待，决不能有一丝怠慢，所以那小厮哪敢拒绝？ 待房门重新被合上，成老大略带担忧的声音也随之响起，“爹娘，若那南镇真是这般伪善的小人，那南公子呢？他是否也是如此？” “赫三小姐不日可是要同他成婚的……” 就怕南锦风的好名声也同南镇一样，都是装出来的…… 这话问到河旺夫妇俩的心坎里去了，他们也正忧心着这个问题呢。 于情理，赫三音的事与他们无关，而且他们还应该远离赫家的每个人，但赫三音对玖玖的爱护，他们又看在眼里，最关键的是，她还是玖玖的亲姐…… 爱屋及乌，他们虽不至于也偏爱赫三音，但总不至于眼看着赫三音走向泥潭却不出声制止。 柳青青为难道：“那南公子…应该跟他爹不是一样的人吧？”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心虚，毕竟她对南镇的印象实在是太差了，以至于跟南镇相关的人，她都没什么好印象。 但在不知道南锦风是南镇的儿子之前，她对南锦风还是很信任的…… 成小五这会正在陪玖玖玩闹，闻言，随口就道：“爹娘、大哥，你们不用担心，南公子是好人，他跟那个南老头不一样，零爷爷说的。” 零管事？ 河旺夫妇俩对视一眼，皆是好奇追问：“零管事怎么说的？” 零管事在青州生活了几十年，又到了这把岁数，看人确实会比他们准。 成小五闻言，歪头皱眉，细想了想，接着才缓缓道：“零爷爷说，南公子幼时时常闹得南家上下不得安宁，更是将南老头气得好几次倒地不起。他不服管教，也不愿虚伪度日，所以很讨厌南家祠堂内的众人，后来他认识了赫夫人就是那个已经离世了的知府夫人……” “婵夫人很喜欢做善事，南公子那会虽小，却很喜欢婵夫人的作风，性格上与她也十分合得来，而婵夫人因他与自己的几个女儿年纪相仿，对他也很是疼爱。那会的南公子时常溜出府，跟在婵夫人身后，和她一起施粥行善，也和她习得了很多大道理……” “零爷爷说，婵夫人是南公子的第一个师傅，有婵夫人的教导，南公子的品行绝对没问题。” 成小五一直觉得零管事和婵夫人关系匪浅，零管事好似很熟悉婵夫人，而且还一直暗中帮助婵夫人的女儿赫三音，但这俩人究竟什么关系，他也不知道，但他下意识就是觉得零爷爷说的一定是对的。 柳青青对零管事的印象很深，知道那是个非常好的老人，听了成小五的话后，点头颇为赞同道：“那南公子应该与南镇不同，毕竟连婵夫人和零管事都那么夸赞他，那他做的那些好事应该都是真心实意的。” 成小五直点头，继续道：“南公子每隔一月就会在我们药铺中购置一批草药，类似驱寒散热等，数量非常大，尽数都派人运往那些贫瘠的地方送给那些患有疾病的百姓。” 成河旺虽然不肯承认，但还是不得不道：“那南老东西算是个混账，但他生的那个儿子确实还不错，没跟他老子一样做尽坏事，想来三小姐跟着他，应该也不会受委屈。” “对啊！他还救了三小姐呢！” 成小五是目睹了南锦风助赫三音脱离苦海的整个过程的，所以难免对南锦风有些好感。 成三金轻扫了小萝卜头几眼，眸光沉沉，始终未曾说过一句话。 他总不能莫名其妙的跟家里人说，那南锦风前世跟他是敌人吧？ “叩叩！” 成三金才犯着愁，厢房的门就突然被人敲响了。 “成老爷，饭菜已备好。” “还有我们家老爷请成夫人…到园林一叙……” 第310章 柳青青报复负心汉 四五个下人端着一盘盘的菜，恭敬有礼的站在门口，得到应允后井然有序的入屋。 为首的那个丫鬟边指挥下人上菜，边上前邀约。 成家人的眼睛则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一盘盘热乎的肉菜被端上来，不到片刻，屋内就满是肉香味。 成河旺等人乍一听什么“老爷”、什么“一叙”时还有些茫然，等反应过来后，皆是皱巴着脸，面前的肉菜都不香了。 不待成河旺发作，柳青青抢先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你们家老爷，我稍后会去寻他的。” 小丫鬟听后一怔，面露犹豫。 她们家老爷的意思是…让她现在就去吧？ 可柳青青说完后，自顾自就抱起了玖玖，拿起筷子开始给奶娃娃喂菜，根本没有想要动的意思。 小丫鬟见状，无奈只能欠身行礼道：是，接着再道：夫人、公子们请慢用。 最后领着一众下人，灰溜溜转身离去。 待人全走光后，成河旺不干了，撂下碗筷气愤道：“哼！那老东西太欺负人了！都有家室了还乱惦记！还去什么破园林！” “孩子她娘，你待着，我替你去会会那臭不要脸的东西！” 柳青青闻言，一只手扛起玖玖塞到成三金怀里，另一只手将成河旺扒了回来，厉声呵道：“你给我坐下！” “那么多好吃的都留不住你！” 成河旺体内燃起的熊熊怒火，瞬间就被她吼得熄灭了，不甘又憋屈的坐在原位，忍得整张脸都黑了。 “你说你理他干什么？” 柳青青没好气的替他盛了一碗热鸡汤，接着才道：“我啊，就没准备去见他。让那丫鬟去敷衍敷衍他得了，谁要去见那不要脸的老东西？” 成河旺听见这话，嘴角忍不住上扬，语气也软了下来，“他娘，真的啊？” 成老大也问道：“娘，那咱不就是骗他吗？他不会来找咱的麻烦吧？会不会也不帮咱找四牛了？” 柳青青不像他们，没那么多的忧虑。 她相信南镇比她要脸多了，一个有头有脸还要体面的贵商，绝对不敢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竟私下约陌生妇人相见。 “有什么好怕的？那老东西怂得很，只许他当年戏耍我，不许我如今玩弄他了？这约就是得爽，让他自个待着，老娘才没空搭理他！” “至于四牛的事，你们放心吧。我瞧那南夫人对这事还是很上心的，她倒是挺真心实意的，与那蔫坏的南老东西不一样，方才让人送我们来厢房之前就已经派人去客栈寻四牛了。” 成河旺也颇为赞同的点头，那南夫人确实看起来没有贵夫人的坏脾气，没有瞧不起他们，也没有像南镇似的知恩不报，对他们也算是热情有礼。 至少他觉得看那个南夫人比看南镇顺眼多了…… “那就暂且这么着吧，只希望四牛快点来找咱们，陈府虽大，却也容不下咱。” 成河旺叹了口气后，忍不住又惆怅的念叨了一句。 说了这么久，其他人也都饿了，桌上的饭菜还没人动过。 柳青青抱着玖玖去洗了个手，回来后赶忙招呼道：“好了，不谈外人了，我们快吃，多吃点，反正都记在那南镇的账上。” 成小五早就磨拳霍霍了，耳朵听着爹娘念叨，眼睛却是从没在肉上面移开过，闻言，当即抓起一只大鸡腿，朗声喊道：“把坏老东西吃穷！” 话落，张嘴一下啃掉一大半的鸡腿肉。 柳青青笑而不语，觉得小萝卜头就是个傻孩子，就那老坏东西的家底，怎么可能是一顿饭就能吃穷的？ 不过是吃着解气罢了。 成老大也饿了，但还是先给三金和玖玖掰了些鸡肉，紧接着才给自己喂了口肉配米饭。 这陈府的饭菜确实香，他们一家人围着吃也很是热闹。 与此同时，陈府旁的客栈外，送口信的小厮被堵在门口快半个多时辰了，里头的人到现在还没什么反应。 看守的士兵见着了也只是朝他不耐烦的摆手，“走走走！我们将军还没睡醒，吃什么吃？见什么见？吵着将军睡大觉，小心我把你们脑袋砍下来！” 那小厮吓得一哆嗦，连忙点头哈腰，灰溜溜的往回跑。 也就是在这时，成四牛推窗看到了这一幕，好奇的多瞟了几眼。 来找单召的？ 成四牛也是刚起的床，换了身平时穿的棉布束腰衣袍，卸下盔甲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目睹了楼下的场景后，闲来无事就去找单召了。 砰砰砰…… 单召的房门被他拍得震天响。 成四牛扯着嗓门喊道：“单将军？单将军！” 没人应，他环顾四周，犹豫几秒后直接推门而入。 当初在军营，单召就是这么跟他说的，有事直接破门，别娘们唧唧的傻站在门口闹腾…… 成四牛进门入目就是躺在床上睡得四叉八仰的单召，这都睡了几个时辰了？ 从入城到现在，这单召也是真够能睡的。 成四牛想到那陈知府的邀约，生怕会误事，赶紧上前去将他扯了起来。 “单将军，你别睡了，知府大人都找你几次了！” 单召闭着眼挥手，试图将人赶开，翻个身继续睡。 成四牛见状，直接从外头借了个锣鼓，对着他耳边“哐啷啷”就是一顿敲，那些个士兵想拦都拦不住，毕竟这法子也是单召自己教给他们的。 “．我他娘的！哪个乖孙子……！” 单召被震得从软床上弹跳而起，双眼惺忪，小麦色的脸上满是困顿，扯着暗哑粗糙的嗓音吼了一声后，站在原地缓了好半响才将目光移到成四牛身上。 “…你个小兔崽子，皮痒了是不是？” 单召二话不说，上去一勾手就把他掌控在腋下，对着他的脑袋施展一顿假拳。 “你说你是不是闲的？有觉不睡吵什么吵？” “本将军好歹是你要巴结的人吧？就算不巴结，本将军大你十几岁，你懂不懂事？” 单召怒吼着出了一顿气后，直接将他推开，张开手臂又倒回了床上，浑身疲惫，动弹不得。 人果然就是不能放松，一旦放松就容易像他这般什么也不想干，只想长睡，他在军营中就不敢像现在这般毫无忌惮的睡着。 成四牛等他出完气才不紧不慢的坐到他身旁，很是无奈道：“将军，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方才我都看到陈府的人过来催咱们了，你到现在还不去应付那个陈知府……” “等等。” 单召突然猛得一下起身，皱巴着脸打断他的话，满脸疑惑且直勾勾的盯着他，质问道：“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成四牛当即就懵了。 “那我…应该在哪？” 单召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抬头凝望了下外头的日色，语气稍显急躁：“那当然是在你爹娘那里啊！” “怎么你还没见到你的家人啊？” “不能啊！你的家人不是应该早就被安排在通南州了吗？” 原来单召以为成四牛的家人就在这间客栈，他以为郑均早就同人商量好了，待成四牛到了客栈就可以见到家人，他也懒得掺和人一家团聚、互诉思念，所以到了客栈立马倒头就睡，没成想醒来还能看到成四牛。 成四牛这会不应该跟家里人待一起吗？哪舍得还把时间分出来给他？ “您…说什么？什么家人？” 成四牛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扒拉着身旁的人胳膊，嗓门都不自觉变大了。 “你说谁来了？” 单召嫌弃的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这下是彻底清醒了，满脸复杂的解释道：“就是你爹娘，郑均说了，让你和家人在这聚聚。我寻思着你们这会都该搂搂抱抱上了，怎么连面都还没见着？” 话落，他直接把手下的士兵喊来盘问：“怎么回事？这个客栈里没有你们总兵头的爹娘吗？” 那个士兵的视线在俩人间来回转，欲言又止。 “将…将军…兵头…进客栈前属下们检查过了…这里就咱…没其他人……” 这下换单召慌了，赶紧扯过鞋穿起来，“这怎么可能？明明都说好的！” “…但…但是……” 那士兵战战兢兢的看着俩人，张着嘴酝酿大半天才艰难道：“…好像是有那么几个人上来认咱兵头做弟弟、儿子来着……” 成四牛和单召对视一眼，齐齐吼问道：“那人呢？” 小士兵吓得身子一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欲哭无泪的禀告道：“被属下们赶走了…我们以为他们是骗子啊！刚刚还轰走了一个陈府的人，陈府的小厮说有兵头的亲人在那……” 成四牛不等人把话说完，急匆匆就往外头跑。 单召更是急了，忙边跟着跑边吼：“唉！你别闯陈府啊！你等等！我带你进去啊！” 第311章 徒手踹野猪 “成四牛！你给我回来！” “这闹得什么事……” 那个小士兵还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冲两个背影嚎道：“将军！属下们也不知情啊！” 紧接着又用极其小声又饱含委屈的声音嘀咕道：“…但是您没事准备什么惊喜啊……” 成四牛没有由陈府的人领着进去，果然被拦在了门口，幸好单召及时赶到出示腰牌将他领了进去。 那腰牌还是陈知府给他的，方便他们一行人在通南州内自由出入。 “你个臭小子，知道往哪走吗？就你穿着一身常服，就想闯人家知府府邸？你当人家知府里的下人是吃干饭的？有腰牌嘛你？没事乱跑什么？” 他没好气的戳着成四牛的额头，接着又拦了个丫鬟询问：“你们府上有没有来其他客人？” 那丫鬟闻言，连连点头：“回将军，有的，但那是南公子带来的贵客，奴婢不敢随意带人到那边走动。” 成四牛到现在还没缓过神，目光呆滞，整个人显得很慌张，听了丫鬟的话后，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努力用镇定的语气问道：“你们家公子带来的人长什么模样？是哪里的人？来了多少人？” 小丫鬟被问懵了，低垂着脑袋，双腿直打颤，她知道眼前这两个人高马大的贵人也不好得罪。 一边是主人家引来的贵客，一边是刚打完胜战准备班师回朝受赏的大将军，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单召却是笑了，朗声道：“我说你这个小丫鬟，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你们家公子带来的客人没准还同我们是老熟人呢！我说你也别磨叽了，赶紧带我们去见他们。” 成四牛频频点头，殷切的望着她。 小丫鬟欠身行礼，弱声答道：“奴婢领两位将军去偏堂歇息，再去请示我们家公子，若是公子应允了，奴婢立即带两位将军去见客人。” 她胆怯的模样都快把成四牛急坏了，奈何成四牛也不是什么仗势欺人的主，只能任由那小丫鬟疾步溜走。 单召见状，宽慰道：“四牛，你别急，你家里人又跑不了，再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成四牛哪能不急？ 本来他从军不告而别就已经很不孝了，如今他的家人千里迢迢赶来只为见他一面都那么艰难，他的心里此刻盈满了愧疚。 也不知道柳青青和成河旺会不会怨他，成四牛还没见到人就已经开始担忧犯愁了。 单召见他不搭话，无奈只能拍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声：“也怪我，你说我早跟你讲实话多好？白白浪费你那么多时间。” 成四牛闻言，摇头，语气低落：“不怪将军，要是没有将军，我都不一定能见到家人，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我只是……” “…只是担心我娘会生我气……” 单召愣了一瞬，茫然道：“生你什么气？” “你都立功了，战功啊！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喜事啊！你娘有什么好生气的？她肯定乐呵都来不及呢！” 成四牛瞥了他一眼，摇头叹息，不欲多言：“你不懂。” 单召来气了，撸起袖子就想教训他，怎料方才那小丫鬟急匆匆又跑来打断了他的话语。 “两位将军！” 小丫鬟来回不到片刻，脸上却是带着笑，毕恭毕敬的对成四牛道：“这位小将军可以随奴婢进后院厢房，单将军在此歇息，我们陈大人说有要事跟您商谈。” 单召点头刚要应下来，成四牛就急忙忙的拉着那小丫鬟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臭小子……” 还一直说见家人紧张害怕，他看成四牛恨不得立马飞到家里人面前。 成四牛这边火急火燎的，柳青青那边也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他们已经填饱肚子了，说是要狠狠坑南镇一顿，但其实除了玖玖和小五，其他人都没什么胃口，随便塞了两口后就坐在饭桌上发呆。 河旺夫妇俩每隔几秒就要叹口气，陌生的环境让他们感到不安，更何况这里还是知府府邸，他们活到这把岁数，哪到过这种地方？ 也不知道那南夫人的安排到底是什么，他们又何时才能离开。 屋内静悄悄的，只剩下玖玖奶呼呼的叫唤声时不时的响起。 成三金和成小五陪着她坐在地上玩，小家伙没心没肺的，白嫩嫩的小脸上堆满了天真无邪的笑容，时不时还爱揪一下成三金的头发和成小五的小辫子。 成四牛就是在这时到的厢房门口，抬手敲门时，双腿忍不住直发抖，打战的时候都没这样过。 那小丫鬟将他领到门口后就离开了，只余下他一人在原地酝酿许久。 随着一声清脆的“叩叩”，他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柳青青离门口近，起身去开门时也没有多想，待房门拉开的那刻，见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成四牛也很紧张，看到他娘的脸，眼底顿时就红了，情绪也显得有些失控。 他原本是没想哭的，但不知为何，一看到柳青青就觉得鼻尖一阵酸涩，眼眶里也起层雾气，嘴唇微微颤抖，似呢喃低语：“…娘我…我…回来了……” 话落，没忍住就落了下滴眼泪。 厢房内的人听到动静也看了过来，见到成四牛的那刻又激动得纷纷跑向他。 “四牛！” “四哥！” 这里面属成小五吼得最大声，嘴角都咧到耳后根去了，蹦跳着以最快的速度扑到成四牛面前。 小玖玖有样学样，翻滚了下圆鼓鼓的小身子，也想跟着跑到成四牛面前，奈何翻了一圈后又坐回了原地，急得她双手双脚直扑腾，成三金见了只觉好笑，顺手就将她给抱了起来。 “…爹…娘……” 成四牛却还热着眼眶，低声呼喊着，脑袋跟着也低了下去，整个人显得很拘谨无措。 柳青青见状，眼泪顿时就刹不住了，又是哭又是笑的抱住他，往他的后背锤了两下，实际根本没舍得用力。 成河旺看到这个场面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低下头用长袖狠狠抹了下脸才敢站到他们娘俩面前。 “…爹娘…对不起…都是我不懂事，害你们跟着担心……” 成四牛黝黑的脸上此刻满是愧疚，眼底泛着泪光。 柳青青撇着嘴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掌轻抚过他的脸颊，似感概似心疼，心里五味杂陈的。 短短时间，少年早已褪去当初的青涩，连那嗓音里都带了丝磁性，眼里虽含泪，却隐隐能看到深邃的眼神中带着坚毅，这是之前的少年郎身上所没有的。 “…傻孩子…！” 柳青青哽咽似的喃了一声，又抱住了他，一个劲的摇头。 “爹娘不怪你…一点都不怪你…是爹娘没用，要不然也不会让你独自一人面对这些…幸好…幸好你平安回来了…要不然我和你爹得愧疚一辈子啊傻孩子！” 听到这些话，成河旺也憋不住了，皱巴着脸掉泪，接着又被他粗鲁的抹掉，来来回回重复了两三次抹眼泪的动作。 站在一旁的成老大和成小五难过的低着头，可双手却还是抓着成四牛的胳膊，没舍得松开。 成三金和小玖玖对视一眼，齐齐露出笑。 “四牛啊……” 成河旺不动声色的擦干泪后，挤出一个笑容，揽住自家儿子变得愈发宽阔的肩膀，拍了拍，很是欣慰道：“爹对不起你，但也要谢谢你，毕竟你受的这一切都是替爹受的……” “不是的爹！” 成四牛哑着声，急急摇头解释道：“我那是因为自己想去！我真的很想参军打战！爹娘，你们是知道的，这是我一直以来最想做的事，恰好那会又有那个机会，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委屈，也不觉得那是受罪！” “好好……” 柳青青吸了下鼻子，温声道：“…爹娘知道…都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爹娘就是担心你，心疼你……” 成四牛闻言，赶忙道：“所以我回来了啊，爹娘就不用再担心了，爹娘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平安的回来见你们，不管我离开多少次，都会平安的回来！” 河旺夫妇俩哪能不担心？ 上战场哪有什么绝对的安全？ 这种话说出来不过就是为了安慰他们而已。 柳青青幽幽的叹了口气，强颜欢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离开家这么久，快让娘好好看。” 成四牛闻言，当即挺直腰板，大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雄赳赳喊道：“娘！我好得很！身体可硬朗了，现在让我徒手踹倒一只野猪都没问题！” “你不信，我现在就去山上踹一只野猪回来给你们看……” 第312章 真当上将军了 “哎！” “你个傻小子！” 柳青青哭笑不得，见他真的准备往外头跑，连忙将他拽了回来，没好气的拍了他一掌。 “踹什么野猪啊？你个臭小子！成日就只知道干这些危险的事，咱家现在还缺那一口野猪肉吗？” 柳青青边将他拉进屋内，边指挥成河旺关上门。 这毕竟是在别人家，他们自己家的事还是得关上门才能说得痛快。 “还以为出去历练那么久能稳重点，没想到还是动不动就想跟那些猛兽斗，你知不知道山上的野猪凶起来能踹死个人？” “野猪野猪，野外的猛兽也是人能碰的？” “没事别冒险，在外更要稳重些，别老强出头知道吗？” 柳青青虽是说教的口吻，可语气却是十分温柔，嘴角还荡漾着宠溺的笑。 成四牛觉得这个场面十分熟悉，好似在脑海中上演过无数遍，曾经在成家村里，他娘就是这么揪着他的耳朵训他的，此刻的他非旦没觉得不耐烦，还觉得十分温馨知足。 “娘～我知道了～都听你的就是了～” “四哥！” 河旺夫妇俩念叨完了后，该轮到嚷嚷得最大声的成小五了。 小萝卜一蹦三尺高，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线，声音雀跃，好似得了什么宝贝似的。 “小五！快让四哥抱抱！” 成四牛笑着抱起小萝卜头甩了一圈，之后惊喜的发现，“小五，你是不是长高了啊？” 柳青青笑道：“你五弟正是长个的年纪，半年窜多少个头都正常。” 成四牛也点头道是，接着又去抱成老大，“大哥，我可想你了！” 成老大笑着伸出手想回抱他，怎料他抱了一下后，不等自己回应，径直松开手朝后面跑去。 “三金！” 成四牛的语气中难掩激动，兴冲冲跑过去抱住成三金，又怕自己手劲太大勒到他，抱一下后当即松开。 久别重逢，成三金也很想他，但嘴上却是不饶人，玩笑着道：“叫三哥。” 柳青青立马附和道：“就是！谁让你直呼你三哥名字的？叫三哥！不准乱喊！” 成四牛傻笑着，挠着后脑直接道：“娘，三金看着可一点都不比我大，叫哥多别扭，我从小就是三金三金这么叫过来的。” 话落，他垂下头，一脸温柔的看着小玖玖，“对吧妹妹？” 小玖玖仰着头，巴巴的望着他，也不管他说啥，直接点头，脆生生奶呼呼应道：“对！” 成四牛乐了，他在军营中最想念的就是家里的兄弟姐妹，当然最最最想念的当属这个最小又最讨人喜欢、奶呼呼的六妹。 “妹妹快让四哥抱抱，想死四哥了……” 小玖玖张开短小的胳膊，扑在成四牛怀里，乖巧的喊道：“四～哥～” “哎！” “我们玖玖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四哥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你。” 成四牛把她抱起转悠了两圈，听她脆生生的“咯咯咯”直笑，兄妹俩的脑袋，一大一小挨在一起，脸上都堆满了笑容。 河旺夫妇俩看着这场面，老泪纵横，感概又感动，这美好的画面，他们实在不忍打扰。 五人互诉了好一阵的思念之情，成四牛才想起来好像缺了一个人。 “爹娘，二哥呢？” 柳青青正感动着，乍一听到他的声音，赶忙回神答道：“你二哥呀，留在村子里看家呢。” 成四牛闻言，没忍住露出有些失落的神情。 虽说他和成三金才是名义上的双胞，但论熟稔程度，他跟成二锅才是最熟悉的。俩人在成家村时几乎形影不离，突然这么久没见过成二锅，他这心里空落落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成河旺叹了口气，搂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村里有地、有鱼塘，这些都得留人看着，把你大姑一个女人单独留在村子里守家，我和你娘哪能放心？再说现在春耕临近，咱家那地虽小，但也不能没人管，有你二哥和你大姑在，我们也才能放心出来找你。” 至于为什么留下的是成二锅，这也是他自己主动提的。 成老二担心自己路上帮不上什么忙，也担心书堂里的课业会因此落下，到时耽误了府试就得不偿失了。 他觉得自己不像成三金，从小就看过那么多书，学起那些东西来毫不费力，也从不担心府试能不能顺利通过，甚至还有闲心整日陪着玖玖玩闹…… 成四牛点头，十分懂事道：“爹，我都懂，我以后也有机会能见到二哥的，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再说了，他也知道自己离开后，家里肯定有很多农活担子会落在成二锅身上，他的心里也觉得很愧疚。 成河旺欣慰道：“好孩子，你二哥也想你，他还叮嘱我们一定要给你带条腌香鱼呢。” 就是今天出门急，他们没把腌香鱼带出驿站。 成四牛闻言，下意识就看向了满桌的菜肴，摸着干瘪的肚子道：“爹，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饿了……” 一想到那腌香鱼的味道，他就忍不住流口水。 成河旺和柳青青对视一眼，当即拍手决定道：“那走啊！爹娘这就带你回我们住的驿站那里，有两条腌香鱼，配米饭！” 正好他们早想走了…… 成四牛却赶忙摆手道：“不行不行，现在还不能走。” “爹娘。” 成三金出声提醒道：“你们忘了？四牛还得参加知府大人摆的宴席。” 成四牛连连点头，“爹娘，我们那将军说了，今晚无论如何都得吃完宴席才能走，我们得给知府大人面子。” 河旺夫妇俩闻言，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四哥～” 小萝卜头还抱着成四牛的大腿，整个人几乎挂在他的身上，黏糊糊的劲像是怕他跑了。 “你真的当上大将军了吗？” 小萝卜头学着玖玖，眨巴眼睛，眼巴巴又十分好奇的看着他。 成四牛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后脑勺，憨笑着解释道：“其实也不算将军…就是我们头觉着我还行，所以把他那位置让给了我，让我当总兵头而已……” 虽然外头的那些人还有军营里的那些小士兵总喊他一声“将军”，但他每次听着都觉得很别扭，完全习惯不了。 河旺夫妇俩对视一眼，齐齐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同时也觉得十分欣慰。 “四牛啊，咱大大方方的，你们将军都准备带你去京都领赏了，这时候咱千万不要露怯，我和你爹都相信你，你做的那些事啊，郑小大夫都告诉我们了，我们现在都可骄傲了，就等着你领军功回村呢。” 成三金也笑道：“老四，那将军推你做总兵头肯定有他的道理。这次击退蛮人，你功不可没，你们将军在边境与蛮人苦战了那么久，他能看不出谁好谁差吗？” “说你是小将军，你就是小将军。” 成小五笑容灿烂，举起玖玖的胳膊呼喊重复道：“小将军！四哥当将军了！四哥就是很厉害的小将军！” 成四牛听得心暖暖，内心的感动多过一切，他的家人非旦没有怪他，还那么的鼓励他、支持他，这条路还是他自己坚持要走的，那他还有什么理由露怯退缩？ 更应该勇往直前才是。 他坚定的点了下头，朗声应道：“我知道了！爹娘，三哥、大哥还有小五玖玖，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傻孩子！” 柳青青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哭笑不得道：“我们才不会对你失望，我们只会担心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会不会受伤……” 成四牛原本忐忑的心，不到半刻就被家里人给抚平了。 他们一家人就在这陌生的地方不厌其烦的聊了近一个时辰，聊到天色渐暗，天边开始泛起黄色的霞光，聊到知府内的下人来敲门…… 成四牛抱着昏昏欲睡的玖玖，听到门声时，小玖玖颤了下身体，睁开迷瞪的水眸，小嘴不悦的嘟起。 成三金见状，赶忙抚了下她的后背，抱过她温声轻哄。 被吵醒的奶娃娃闷闷不乐，趴在成三金的肩膀上耸拉着圆圆的脑袋。 小丫鬟来报：“小将军、几位客人，宴席马上要开始了，我们家大人请几位移步。” 柳青青闻言，当即拉着成河旺起身，婉拒道：“我们就不去了，你去告诉你们家大人，我们已经见到儿子了，就先回驿站等他，多谢夫人和大人的招待。” 小丫鬟闻言，诧异的张了张嘴，很是为难：“成夫人这……” 柳青青摆摆手，不欲多言：“就这样吧，我们也不为难你，你按原话说就行。” 小丫鬟见状只能道是，无奈的退了下去。 成四牛待人走远后，拉着他娘的手央求道：“娘，你们就算不想去宴席，能不能也先别走？” “…就在这等我，我们将军说想见见你们……” 第313章 偶遇旧情人 “你们将军…见我们？” 河旺夫妇俩异口同声，紧接着又对视一眼，面露怯意。 “见我们做什么？” 成四牛觉着他们此刻的神情太好笑，还没见到人就显得战战兢兢的，明明方才劝他时还振振有词，这会轮到他们自己倒显得底气不足了。 “哎呀爹娘，你们别担心、别害怕。我们将军是我刚入军营时带着我的总兵头，他人可好了，平时对我也特别照顾，郑小大夫也认识他，他之前就说过想见你们了，只是认识一下，没有其它的事。” 成三金闻言，淡淡的瞥了眼一脸正直无辜的成四牛。 成四牛说的那个人，他应该是认识的，他这会只觉得自己这个四弟傻得可爱，连那单召到底是什么心思都没怀疑过。 河旺夫妇俩了解后，还是觉得想退缩。 他们这一辈子都没见过什么大人物，也是近两年才见着什么富商、知府之类的人，这徒然间要见大将军，他们这心里没底，衣着打扮上也觉着容易害成四牛失了面子。 成四牛看他们为难纠结的模样，十分懂事道：“但是爹娘要是实在不想见也没关系，我去跟将军说，将军会理解的。” 河旺夫妇俩闻言，更为难了。 这不就是相当于要让四牛去拒绝他的老板吗？这会不会导致四牛的老板对他不满？日后给他背后来一刀？ 柳青青越想越不妥，她的脑中已自动的带入老板与伙计的关系，生怕因为自家拖累成四牛，赶忙摆手道：“不行不行，你可不能拒绝你们大将军，这要是害他失了面子，他日后不喜欢你了可怎么办？” 成河旺也一本正经的点头，附和道：“是是，你娘说得对，我们可不能害你。” 成四牛听懵了，很是茫然，完全不理解他们怎么会这么想，反应过来后又觉得哭笑不得，无奈却又十分耐心道：“爹娘，你们想什么呢？我们将军又不是洪水猛兽，他亲和得很，对待我们这些下属完全没有架子，平时跟我们同吃同住，有肉都会先紧着我们，他才不会那么小气。” 成老大回想了下他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个将军，面相看起来其实挺凶的，但经常打战，凶些也能理解，没准还真像四牛说的那样好呢？ 于是乎，他帮腔道：“爹娘，既然进退都不是，不如我们就去见一下那个将军吧？人家也没什么好为难我们的！” 成四牛直点头附和道是。 “爹娘～” 成小五摇着河旺夫妇俩的手臂，撒着娇道：“咱就留下见见那个大将军吧～我长那么大还没见过大将军呢～我们想见～三哥想见～玖玖也想见～” 成三金闻言，笑而不语，自顾自的揉小玖玖的后脑。 柳青青也听笑了，点了下小萝卜头的额头，没好气道：“玖玖趴你耳朵边告诉你了？” 成小五重重的点头：“嗯啊！” 柳青青被气笑了，懒得跟这个小滑头犟，只对成四牛道：“好好，我们留着，等你晚上吃完饭再一起离开。” 这也就是同意见将军的意思了吧？ 成四牛激动的同成小五击了个掌，接着兴奋道：“谢谢爹娘！” 柳青青也笑道：“好了，快去宴席吧，上面可都是大人物，你可千万不能去晚了，我们就在这等你，哪都不去。” 成河旺也附和道：“老四啊，大大方方的，爹娘都在这等你。” 成四牛笑着点头，接着意有所指道：“爹娘，你们也要大大方方的哦。” 话落，不等河旺夫妇俩反应，直接开门跑着离开。 柳青青愣了数秒后，嗤笑出声：“这臭小子！” 成河旺却突然绕着厢房走了一大圈，一会摸摸自己的头发，一会拉拉自己的衣襟，坐立难安。 成三金和小玖玖全程直勾勾的盯着他，视线随他移动，成老大也好奇问道：“爹，你干什么呢？” 成河旺清了清嗓子，又不自觉的捏了下长袖，忸怩模糊道：“我这…这么穿见大将军，合适吗？” 柳青青闻言，也赶忙挺了挺腰板，拢了下两边的衣襟，顺带用手顺了下发髻，双眼在屋内扫视，想找铜镜。 几个孩子见状，两两对视，心照不宣的笑了。 他们见大将军倒没觉得紧张，可河旺夫妇俩还没见着大将军就快把自己给急死了。 成三金瞅了眼趴在自己肩膀上又开始昏昏欲睡的玖玖，再看了眼焦躁不安的河旺夫妇俩，提议道：“爹娘，我看这知府设宴，肯定没那么快结束，我们一直在这房里闷着也不是个事，不如出去走走吧？” 成小五闻言，当即来了精神，从椅凳上跳起，欢呼雀跃：“好啊好啊！爹娘我们出去逛逛！” 柳青青皱眉不悦：“胡闹，这里是知府府邸，怎么能是我们说逛就逛的？” 成小五撇嘴，嘀咕着反驳道：“可刚刚那个姐姐还说能去园林里走走啊……” 成河旺听到“园林”两个字更是板起脸，严肃训道：“走什么走？在知府大人这里都给我规矩点，万一不小心冲撞了哪个贵人，咱负得起责吗？” 还去什么破园林…… 这不是把柳青青往火坑里推吗？万一遇到南镇那老坏东西怎么办？ 成河旺差点对着小萝卜头急眼…… 成小五却是不厌其烦，歪头好奇问道：“可是四哥不是已经是将军了吗？” 这话一出，可把河旺夫妇俩给气到了，俩人满屋子逮小萝卜头，逮着了就对着他的屁股一顿打。 “你个小兔崽子！你四哥才当上总兵头就想着给他找麻烦！” “就是！你四哥都还没摆上官威，你就开始得意上了？” “…爹娘…我没有啊…啊！我就是好奇而已……啊！” 小玖玖看见成小五挨揍，水眸顿时瞪得大大的，捣鼓着双手，乐呵呵的鼓着掌助威。 片刻过后，河旺家的人还是收拾得体出了厢房的门。 成河旺别扭极了，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先说好，不去园林。” 方才成三金说服了他们，说是知府设宴，那南镇根本没有不去的道理，这会府中的贵人肯定都在宴席上，估计没多少人会在府里乱逛。 成三金这会也是觉得他爹别扭得很好笑，但还是哄道：“好，爹，你就放心吧。” 柳青青斜剜了他一眼，转头朝成三金张开手，体贴道：“老三啊，把玖玖给我吧，你抱了那么久该累了，歇一会，陪着你弟弟和你大哥逛逛，我和玖玖走不远，就在你们后头跟着就行。” 成三金确实觉得手有点酸，加之成小五老围在他脚边打转，时不时哀怨的看着他，所以他也没勉强自己，顿了两秒就把玖玖给他娘了，小玖玖却还显得很依依不舍，嘟嘴一脸不开心。 守在厢房门口的那小丫鬟也很有眼力见，见贵客终于出来了，赶忙上前毕恭毕敬道：“几位是要去宴席吗？奴婢这就领几位过去，南夫人已等候多时。” 柳青青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们是想出去走走，请问这府里有哪些地方是我们能够走动的吗？” “那宴席我们就不去了，还得有劳你去告知南夫人一声。” 小丫鬟谨记南公子的嘱咐，没有勉强这几位贵客，认真想了一下后才道：“园林亦或者后花园都可以去。” “我们知府夫人喜花，还通晓岐黄，经常用花入药，所以后花园四季都种着许多的花，有很多冬季没有的花都是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的。” 河旺家的人虽不太听得懂，但总算是有地可以逛了，所以当然没有拒绝那小丫鬟的好意。 那后花园果然如小丫鬟所说的那般，花香扑鼻，花朵又大又好看。 河旺家的人哪见过这种景象？这会一个个都张大了嘴，恨不得窜进花骨朵里。 柳青青见了也喜欢得紧，还没等她欣赏够，闹腾的小玖玖的拉着她往花里窜，成小五也拽着两个哥哥窜到别的小道里去了。 “哎！你们三个别乱跑！” 成河旺站在原地，左右为难，正犹豫着要不要追过去，柳青青就出声催促了。 “愣着做甚？还不去盯着他们三个，别让他们闯祸，我和玖玖跑不快，就在原地等你们。” 成河旺也只能乖乖听话，快步跟上三个不省心的儿子。 小丫鬟还跟在柳青青身旁，见状也只是有礼的笑着。 柳青青环顾四周，担忧询问：“我们来这会不会不太方便？” 小丫鬟闻言，欠身行了个礼才答道：“回成夫人的话，我们家南夫人说了，几位贵客想去哪都行，不必拘着你们，也不必勉强你们，只要几位贵客待着舒服就行。” 柳青青点点头，心里因着南夫人的体贴而感动，张口欲问其它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不算熟悉的声音。 “我这女婿的后花园，成夫人可满意？” 第314章 把小玖玖留在陈府 是南镇的声音。 柳青青近期只听过一次，却牢牢的记在了脑海中。 她的心里咯噔一跳，双眉拧起，听到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时才面无表情的转过身与来人四目相对。 此时的小玖玖还在花丛中扑蝴蝶，听到声响也只是抽空赏脸瞥了那男人一眼。 柳青青的眼神极其冷漠，恍惚间也逐渐意识到了什么，侧头瞪了那小丫鬟一眼。 怪不得…… 她还以为那小丫鬟有多懂事，知道她们不想去园林，卯足劲的推荐她们来后花园…… 小丫鬟心虚的低着头，完全不敢同她对视，待南镇站定后，她赶忙欠身行礼，接着脚底抹油溜走。 夜色渐黑，陈府的后花园算不上多明亮，灯盏都是暗黄的，照得人神色愈发不明。 南镇换上了一身宝蓝色锦缎长袍，那锦缎上的图案十分精美，就算是在暗黄的灯光下都能看清上面的线路纹样。 柳青青却仍旧冷着脸，那神情像是分他一眼都觉得多余。 她是打心眼里不想跟这个坏东西独处的，奈何人在屋檐下，还是被摆了一道。 “如何？我女婿的后花园是不是很得你欢喜？” 南镇又重复问了一遍，脸上荡漾着笑。 吃得好、睡得好，自然养得好。一大把年纪了，看起来却比他们这些山野人还要年轻个几岁，可明明他比柳青青还要大个五六岁。 柳青青听了他的话后，讥讽一笑，冷言道：“南老爷也说了这是你女婿的后花园，怎么从你嘴里问出那些话时，像是这后花园是你建的似的？” “把自己女婿的府邸当作自己的府邸一样放肆浪荡…南老爷就不怕落人口舌？” 她说话夹枪带棒的，南镇听得心里极其不舒服，脸上的笑也渐渐消失了。 南镇定定的看了她数秒后，妥协似的叹了口气，软声道：“青青，你我何必走到今天这地步？想当初，你我也算是郎才……” “你闭嘴！” 柳青青觉着这老东西简直是有病，嘴里吐出来的话，没一个字是她爱听的，非得逼得她发脾气。 “南镇，我说你要不要脸？” 柳青青意识到自己刚刚吼得有点大声后，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什么郎什么屁话！这种话你现在怎么还有脸说得出口？你脑子没事吧？” 南镇被吼得一懵，卡在喉咙里的话却怎么也都说不出来了，看着面前女子暴跳如雷的模样更是觉得莫名。 “青青，你这么生气做甚？我也没说什么啊！” “我今日邀你前来也只是想同你叙旧，想问你这几十年过得如何，你也不必见到我像见到仇人一样，无论怎么说，咱们当年也是患难与共过的啊！” 患难与共？ 柳青青不悦的抿着嘴角，冷眼瞪他。 “南镇，你搞清楚，患难的是你不是我！我就算有难也是你带给我的！你忘记自己当年做的那些混蛋事了吗？你现在怎么还有脸站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怎么？良心真被狗吃了？” 南镇蹙眉，继续好言好语劝道：“青青，说话别那么难听，我当初也是真心想带你走的，若不是你闹脾气，咱们也不至于闹到今日这般局面……” 说到这，南镇一脸的憧憬怀念，幽幽的叹了口气，摇着头，嘴角含笑，自顾自道：“回想当年…我被你意外救下，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你一脸担忧的望着我…含情脉脉…那时你焦急的模样，我至今都忘不掉…你我相处的时光虽短暂，却也是极美好的…不知你是否同……” “够了！” 柳青青心里的那团火轻而易举就被他给点了起来，眉宇间蕴着浓浓的怒气，几乎是咬着牙打断他的回忆。 她狠吸了口气，连带着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脑袋嗡嗡直响，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才走近两步，咬着牙怒声道：“南镇你是真疯还是装疯？谁愿意跟你在这忆往昔？当年那些个破事，哪个蠢蛋会去怀念？你个有家室的人说出这种话，害不害臊？” “再说了，你说以前是吧，我且问你，哪个好人家的女子愿意做外室？合着你当初让我做外室还是对我的恩赏？我救了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我要是真跟你去做了外室，现在还有命活吗？我就算救条狗都不会这么害我吧？” 柳青青捂着脑袋，气得跺了下脚，怒火中烧忍不住又朝他吐了嘴口水。 “我呸！” “什么脏东西也敢动不动的往老娘面前凑！你这种人就不能死得远点吗？几十年了脑子还没点长进，你教出的孩子还能好好做人吗？” 柳青青一口气将心里积压的怨气都给吐了出来，说完后赶紧同他拉开距离。 那嫌弃的模样像是生怕沾上什么脏东西。 小玖玖的双手包着一只小蜜蜂，察觉到她娘的异样，站定在原地好奇的看着她娘的背影。 她娘这是生气了？ 小玖玖犹豫了一下，抬脚缓缓朝她娘走过去…… 南镇此刻也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头，象征性的扫了下脸上不存在的灰，面色不愉，清了清嗓子，沉声道：“青青，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过往的事我真的不想跟你算那么清楚，毕竟当年你我都有错！” 柳青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莫名其妙的瞪着眼前人，张了张嘴，想骂出口的话又硬生生被她憋了回去。 她有错？ 她错哪了？ 柳青青被气笑了，后槽牙都快被她自己给咬碎了。 “是～我是有错～” “我唯一且最大的错就是当年多管闲事救了你！救了你往我自己身上泼了多少脏水，你知道吗？” 南镇无奈的叹了口气，戴着玉扳指的手按了按额头，头疼道：“唉…青青，不说当年事了…说不清楚，你不觉得自己有错，我也能理解…这也都怪我，当年你闹性子时，我没及时将你哄回来，这是我的错，所以我也不怨你了，我们以后还是能好好相处的。” 柳青青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原以为这么多年，这个男人能有点长进，没想到还是这般油盐不进，自傲狂妄。 她也深知，跟这种人就算是说一千一万个道理都是没用的，再多说也只是白费口舌。 柳青青在玖玖贴上来时，及时的捂住她的耳朵，对着面前的男人道：“南老爷，我告诫你一句，你今日的行为已经逾矩了！” “你我现在都是有家室的人，多跟我接触，只会让你晚节不保！我建议你没事滚得远点，我见你心烦，你见我也得不了什么好话！日后少做这种有损名节的事，毕竟你不要脸面，我还要靠脸面活着！你不在乎晚节不保，我还得顾及自己的名声！” 她骂的就是南镇今日暗戳戳把她们家的人骗来后花园这件事，柳青青一次性说完后，抱起玖玖，转身欲离开。 “青青！等等！” 南镇直接两步跨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一脸殷勤的对她笑着。 柳青青闭眼压了压怒火，将怀中的奶娃娃抱得更紧了些。 南镇却好似看不到她的不耐烦，背着手，笔直的站在她面前，嘴角含笑，眼神温柔的望着她。 “别急着走啊！咱们好不容易相遇，应该多聊聊才是！” “这是…你的女儿吧？” 柳青青闻言，警惕的瞪着他，冷声质问：“你想干什么？” 南镇觉着她可能误会自己的用意了，赶忙摆手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其它意思，就是不想你过得辛苦，想帮帮你。” 柳青青冷笑，抿着嘴一句话都不想说，怎料他还没完没了的得寸进尺。 “是这样，我今日也了解过你家的情况了，知道你家里有五个儿子，可女儿就这么一个，还这般年幼…不是我杞人忧天，这小姑娘养在山野间总是不妥的。恰好你们来了这通南州，我女儿就是这通南州知府的夫人，知府里上下还都是她说了算……” “不如…索性就把你女儿留在陈府，待在我女儿跟前伺候着…等日后大了，我家湘儿还能为你女儿谋个好出路，寻个好郎君……” “这也算是…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第315章 教南镇做人 南镇那一脸施舍宽容又大度的模样，让人火冒三丈。 柳青青惊讶的瞪着他，垂头看了眼乖乖窝在自己怀里的玖玖，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让我的女儿，给你的女儿当丫鬟？” 这老坏东西是疯了吧…… 柳青青被气得眼前一片眩晕，偏偏玖玖还在这，她得忍着，不能在小奶娃面前打人，要不然她现在一定会扑上去狠狠扇这老东西几巴掌。 南镇一怔，蹙眉纠正道：“青青，你怎么能这么想？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是这个意思！我让你的女儿待在我女儿身边是为了她好，你就不想你女儿日后有个做知府的夫人撑腰吗？” “我呸！” 柳青青怒目圆睁，冷声斥道：“你个狼心狗肺的，肚子里打的什么坏主意，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先是侮辱我，想骗我给你当外室，再是出言侮辱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就算待在山野里一辈子，也不会去给人当丫鬟，供人使唤的！” 话落，她捂着自己的胸口，顺了口气，强压住满腔怒火。 小玖玖的两只手，一只攥紧成拳头，捂得紧紧的，另一只张开抚摸她娘的脸，奶声道：“娘～呼呼～呼～不气～～不气～” “你看你这…唉！误会我了不是？” 南镇也跟着露出一脸焦急，长吁短叹一会，看着柳青青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怨，“你说你，怎么变得如此蛮不讲理？你这样，我还如何同你好好谈话？我与你也算老相熟了，那我能害你吗？我在同你讲道理，同你谈交情，在帮你！你却跟炸了锅似的，字字句句都在骂我，你觉得自己如此，像样吗？” 柳青青觉得这老东西简直是丧心病狂，一个字一个理都听不进去，她再待下去肯定会把自己气死的。 “是，我这种山野村妇自然没法同你这种满身铜臭气的人讲道理，我与你说话就如同跟我家里的鸡鸭说话，一个字都多余！还请南老爷日后不要再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独邀一个有夫之妇出来相见可不是一个正经人能做出的事，你伤风败俗也就算了，别捎带上我！” “还有我的女儿……” “我们家玖玖好着呢！她日后就算不嫁人，我和他爹都能把她供到天上去！她以后只会过得比富商家的千金小姐还要好！虽不一定比得上官宦人家，但只要有我们在，我家玖玖就绝不需要去给人当丫鬟！” 柳青青喊得脸红脖子粗，一大段话说完后，抱着玖玖就要离开，可心里还是气不过，转身瞄准南镇的脚板，狠狠踩了一脚。 “嗷！” 柳青青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踩完后怒斥一句：“我呸！什么脏东西也配碰我家玖玖？老娘忍你很久了！” 话落，转身疾步离开。 南镇半弯着腰，被那一脚踩得嗷嗷叫，连形象都顾不得了，抱着自己的膝盖半蹲在地上，脸色铁青，看着那背影直摇头。 “粗鲁…简直是太粗鲁了！青青，你怎么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了？那时的你虽性子刚烈，可到底还是温柔可人的……” 南镇缓了口气后，赶紧起身朝那娘俩追过去。 他还有些话没说完，可不能让柳青青跑了。 这后花园有许多弯绕的石子道，周围又一片漆黑，暗黄的灯光不足以让人看清前方的道路，一路上也没个下人，柳青青又急着避人，抱着玖玖窜来窜去的，老半天都走不出去。 南镇熟悉这后花园的布局，不到片刻就又 追到了柳青青娘俩。 柳青青环顾四周，恨恨的瞪着他，“你想干什么？” 南镇定定的看她两秒后，妥协道：“罢了，我今日不想再同你争吵了。我追过来除了是想你再考虑考虑让你家这个小丫头来我女儿府上伺候的事外，还想劳你，别跟我儿子讲咱过往的事。” “我那儿子厉害得很，若是咱接触过多，他肯定会有所怀疑，我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咱俩那些事也没什么见不得光的，只是担心我夫人多想罢了。” 柳青青闻言，冷笑一声，忍不住拆穿他的小心思。 “我看你是害怕被南公子查到自己曾经跑到柳秀村去，企图破坏人家姻缘的事吧？” “哦对了！你那时身上还有婚约吧？那不就是相当于背着婚约去破坏其他人的姻缘？” “啧啧…怎么？现在知道怕了？现在担心有损形象了？” “南镇啊南镇，你也不算太没羞耻心，我还以为你不要脸到没有底线了呢！” 柳青青讽刺了他一顿后，心里舒坦多了，看着他那眼神却还是极为轻蔑，若是眼刀够锋利，南镇就该被扎死了。 南镇顿了顿，再想说出什么话也都被她堵回去了。 不过就是与她见了一面，南镇却觉得好似几十年都没挨过这么多骂。 再好的耐性也被磨光了，南镇与她冷脸相对，嗓音阴沉：“青青，你不要太过分。” 柳青青不想再跟他说废话，左顾右盼的想寻个能脱身的法子，再这么待下去不是个办法，只是她不明白，这硕大的陈府后花园，怎么小道上连个下人都没有？ 南镇久久得不到回应，自顾自的上前几步。 “青青……” “别碰我！” 柳青青在他的手伸过来时，扬声呵了一句，反应激烈的连连后退。 小玖玖也半眯着眼，水眸里掺着冷意，小脸上全然不复之前的无辜单纯。 她紧了紧手中的蜜蜂，眼神在陡然间变得凌厉无比。 欺人太甚的老坏东西……！ “娘，玖玖。” 就在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小玖玖当即收敛了身上的戾气，水眸也在瞬间变得无辜，摇晃着胳膊，笑眯眯看着来人。 “三金！” 柳青青的面上更是一喜，看到成三金的那刻，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娘，你们怎么跑这来了？爹找了你们许久，都要急坏了！” 成三金淡淡的瞥了眼南镇，然后从柳青青手中接过玖玖，笑着逗了她一下，不动声色的将柳青青挡在身后，最后才正式看向南镇。 “南老爷，您怎么也在这？” 南镇闻言一愣，眼神心虚的飘了一下，乐呵了几声后，很是随意道：“唉，这宴席实在烦闷得很，我出来透气，恰好就碰到你娘了。” “原来是这样。” 成三金语气平淡，面色镇静，状似无意的问道：“那我方才怎么听到您在说什么…要我娘将我妹妹送去做…丫鬟？” 柳青青扶着成三金的胳膊，也是这会才发现，自家病弱的三儿子，不知何时变得这般结实有力了。 这大高个挡在她面前，跟护小鸡崽子似的，柳青青仰头看着他俊朗的侧脸，很是欣慰的笑了，这会心里哪还有什么忒忒不安？ 南镇对上成三金沉沉的眸色，也不知怎的，竟被这十几岁的山野小子唬得有些乱了阵脚。 “这…怎么可能呢？大侄子啊！你是听错了…呵呵呵一定是听错了！” “我呀…是想帮你们家呢！” 成三金闻言，扯了扯嘴角，略带不屑道：“是嘛？那就多谢南老爷了！不过我们家现在应该不需要您的帮助了，毕竟我四弟才十几岁就当上了总兵头，日后的风光，也未必是南老爷能比得上的。” 他很少说出这般狂妄且不知轻重的话。 要知道南镇的亲姊可是京都左相的妻子，论权利地位，他们家四牛这个小小的总兵头，怎么可能比得上？ 柳青青的心里很是诧异，歪着脑袋细细看成三金，十分纳闷。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难不成是生气了？ 南镇听了他的话后更是肆无忌惮的笑出声，挑眉，好整以暇的望着他，“你是叫…三金吧？我听你娘是这么叫你的。” “三金啊，你可知我是何人？我阿姊又是何人？” 成三金觉着好笑，顺着他的话反问道：“南老爷今年贵庚？” 紧接着又自问自答：“年逾半百了吧？” “一个年逾半百、有儿有女、声明在外的大商户…也得张开闭口都提自家阿姊才能彰显身份？” “南老爷…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南镇脸上嘲讽的笑容在瞬间消失殆尽，冷眼瞪着他，心情极度不爽。 反观成三金，神清气爽，随意道：“南老爷，我家六妹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我们山野农户念的书虽少，却也知什么叫做知恩图报，我们不要求您报恩，只盼望您能习一些小道理，莫要有事无事的出来丢人现眼。” “就此告辞。” 小玖玖冲他作了个鬼脸，哼唧唧重复道：“告辞～告辞！” 第316章 神秘女子竟是熟人？ “娘，我们走。” 成三金左手拉着柳青青，右手扛着小玖玖，头也不回的离开。 南镇错愕震惊，杵着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半响过后，气急败坏的跺脚，差点恼羞成怒又追了上去。 现在山野村夫都这么狂妄的吗？ 这毛头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臭小子到底怎么敢的，竟然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柳青青阴阳怪气说他也就罢了，他还能忍，但是这毛头小子凭什么？ 南镇不禁感叹自己脾气真是太好了，为人实在是太大度了…… 另一边的成三金带着柳青青和玖玖，弯弯绕绕走了几圈后，顺利把俩人带到了后花园中心的凉亭，凉亭的对面就是成河旺等人。 柳青青见终于绕出来了，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嘴角含笑，捏了下成三金的胳膊，语气轻松道：“我怎么今日才发现…我家三金是真长大了啊！” 成三金闻言一愣，茫然的转过身与她对视。 “瞧瞧，都能保护娘和妹妹了。” 柳青青满脸欣慰，语气中还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这一眨眼的功夫，我家三金就变得这么能扛事了！你说说看，你娘我的福气怎么这么好？有这么一个俊俏、识字又护短的乖儿子……” “娘！” 成三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无奈的唤了一声，接着才缓缓道：“您还有心思说笑，我和爹都快急死了！” 柳青青低着头捂嘴笑，心里头高兴，连带着刚刚被南镇影响的坏心情都消失干净了。 小玖玖更是添油加醋，奶声高呼：“俊～哥哥！” 柳青青帮腔道：“瞧！连妹妹都知道自家三哥哥长得俊呢！” 小玖玖笑眯眯的摇头晃脑，鼓掌也鼓得很起劲。 成三金哑然失笑，摇着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正好这个时候，成河旺寻过来了。 “哎哟青青啊！” “玖玖啊！” 成河旺面色焦急，脚步凌乱，气喘吁吁，跑到柳青青跟前站定，抬起她的手臂，将她转了一圈，上下左右的查看她是否有恙。 柳青青也顺着他，全程弯着嘴角，没有抱怨一句话。 成河旺确定她没事后，又赶忙想去拉玖玖的小胳膊。 “爹。” 成三金出手挡了一下，“爹，玖玖没事，我看过了。” 成河旺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连连点头，又转过身去看柳青青。 “孩子她娘，你可吓死我了！” 柳青青失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孩子她爹，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成河旺松了口气，一旁的成老大也露出轻松的笑，小萝卜头上前抱着他娘问道：“娘，你和妹妹去哪了啊？怎么都不带上我们？” 柳青青摸了摸成小五的脑袋，看了成河旺一眼才解释道：“我们…遇到南镇了……” 成河旺立马就急了，皱着眉，嫌恶道：“怎么是他？他什么意思？要干什么？是不是刁难你们了？” 柳青青释然般笑了一下，摇头，缓缓道：“没有刁难，再说有三金呢，多亏三金找到我们，要不然我们都走不出来。” 成河旺见她不欲多言，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拍拍胸口，无比庆幸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只是这里真不行，黑漆漆的，花都赏不了，还容易迷路，咱还是回厢房等四牛和大将军吧？” 柳青青绕了一大圈，还应付了一个很讨厌的人，此时此刻是身累心更累，对于他的提议十分赞同，连连点头附和道：“是，这后花园没什么好逛的，咱还是回厢房吧！别一会四牛他们回来后都找不到咱了！” 成河旺闻言，极有眼力见的上前搀扶她，十分体贴道：“孩子她娘，还走不走得动？要不要我背你？” 柳青青被他问得老脸一红，眼神下意识的扫了一圈面前直勾勾看着他们的几个孩子，接着佯装气恼的拍了下成河旺的肩膀，低声羞臊道：“胡咧什么呢？孩子们还在这呢！” 成河旺茫然，顺着她的视线扫了一圈，迟钝道：“那怎么了？” 柳青青娇瞪了他一眼，顺带轻推了他一把，没好气道：“没怎么！赶紧走！不嫌黑啊？” 成河旺傻愣愣的点头，乖巧的搀扶着她继续走。 成三金等人则是面面相觑，故意落在俩人身后，捂着嘴偷笑。 成小五牵着成老大的手，摇了摇，低声窃窃私语：“大哥你看～咱娘还害羞呢～” 成老大点了下他的额头，提醒道：“嘘！不准开娘的玩笑！” “…娘她…会揍你的……！” 成小五闻言，假模假样的抱紧自己，还很像样的抖了两下，直到被柳青青瞪了一眼才老实巴交的抱紧成老大的大腿。 可惜几人没走多远就又碰到了南镇，庆幸的是这回南镇身边多了个着水蓝色花锻衣裙的貌美女子。 河旺家的人两两对视，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女子花容月貌、举止端庄，发髻上的金色步摇随着她走动而自然的跟着晃动，步摇上还有一只花蝴蝶，栩栩如生。 一旁的南镇则背着手，露出他那一贯和煦的笑容，一直在同身旁的女子说笑。 成三金的眼神越过南镇和那貌美的女子，落在他们身后，直到看清他们身后跟着的那人的脸时，眉心紧蹙。 怎么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 成三金低下头，默默移到最后面，用其他人遮挡住自己。 小玖玖察觉到他的异样，好奇的看着他。 “咦，爹，这几位就是您和娘请来的贵客吗？” 那位貌美的女子终于发现柳青青等人，娇俏的脸上露出笑容，缓缓朝她们走近。 南镇紧随其后，朗声道：“是啊！湘儿，这几位就是咱家的贵客！” 柳青青现在看到他的脸就烦闷，觉得他实在能装，一副若无其事又体贴大度的模样实在让人讨厌。 偏偏南镇不自知，自来熟的为双方介绍。 “成兄啊，这是小女南湘，也是这陈府的女主人，通南州的知府夫人。” “湘儿，这几位不止是爹娘的贵客，还是爹娘的救命恩人呢！” 南镇温和笑着介绍完后，又一拍手，似乎才想起什么似的。 “你方才见过那成小将军了吧？那小将军还是成兄的第四子呢！” 南湘惊讶的唤了一声，赶忙欠身朝他们行了个礼，温柔有礼道：“原来不止是恩人，还是小将军的家眷，湘儿实在是失礼，竟没第一时间出来迎接。” 柳青青等人闻言，更僵硬了，站在原地举足无措，想要跟着也行个礼，却不知那礼该怎么行才好，最后也只能朝她弯腰点了下头。 “这…南小姐…哦不…是知府夫人！” “知府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 柳青青勉强的笑了两下，缓了口气才慢慢道：“这什么恩不恩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怎么好劳知府夫人惦记？” 南湘闻言，又走近了两步，很是正经道：“成夫人这么说就不对了！你们于我们家而言可是救命之恩啊！我娘方才都同我说过了，一定要好生招待你们，都是我不好，一直忙着调药，迟迟未来拜见几位恩人，是我做得不周到。” 话落，她又作苦思冥想状，回头看了眼南镇，笑着道：“不如这样，成夫人、成老爷若是不嫌弃，今晚便歇在这陈府，让我与我夫君好生招待你们如何？” 这下该轮到成河旺不淡定了，他下意识看了眼“虎视眈眈”的南镇，急忙摆手拒绝：“这不行不行的！知府夫人的好意我们家心领了！只是我们在这已经有住所了，就不打扰您了！” 南镇也笑了一下，很是体贴道：“湘儿，你就别叫贵客们为难了，他们许是住着不习惯，你与其邀他们今夜歇在此处，不如好好准备，邀他们明日再次入府游园吃茶。” “这样，礼数才显得周到。” 这意思是…还要来陈府？ 柳青青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拧了下成河旺的胳膊，暗示他找机会拒绝。 大好的时光…她可不想都浪费在这糟心的陈府里…… 南湘却是自顾自的点头，看样子颇为赞同，朝柳青青等人笑道：“我爹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应该明日再邀几位贵客上门来，届时再好生招待几位！” 成河旺张了张嘴，看着南湘那娇俏的脸，热情又真挚的言行举止，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回拒。 南湘却以为他们是不好意思，暗自做了决定，现在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款待了。 成三金见他们爹娘实在开不了口，于是便出声道：“不麻烦陈夫人了。” 南湘也是听到声音后，才看到最后面还有两个人，一大一小…… 那样貌……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艳，嘴角笑容不自觉放大，语气中带着惊喜和小心翼翼。 “成夫人，这也是你家的孩子吗？” “长得好生漂亮啊！” 第317章 招蜂，替家人报仇 漂亮？ 小玖玖和成三金对视一眼，齐齐展颜。 南湘身后一直站着的那个女子也在看到成三金和玖玖时，瞳孔微微一缩，眉心紧蹙。 这…这…怎么…那么像…… “是我家的孩子，身后的这些都是。” 提到孩子，柳青青整个人都放松多了，微笑着道：“这是我的大儿子，小儿子和三儿子，女儿是最小的，在家排第六。” 南湘看到小玖玖和成三金时，眼睛都亮了，毫不吝啬的夸道：“夫人，您的女儿长得真好看，比我在这里看到的其她家夫人府上的小姐还要漂亮！” “她叫做什么名字呀？可否让我抱抱？” 南湘满含期待的看着成三金，双手都伸出去了。 成三金见状，微微侧了下身子，若无其事的接着刚刚的话，很是直接道：“知府夫人，明日、后日亦或者是大后日，我们家的人都没空。” 南湘闻言，身体微微僵硬，脸上的笑容也凝住了，双手又缓缓的收了回来，很是可惜的叹了一句：“是这样啊……” 成三金顿了顿，在他娘的眼神施压下，又勉强解释道：“我四弟刚从边境南下与我们团聚，我们在通南州的时间也不会很长，所以这几日，我们想跟他有更多相处的时间，毕竟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是是。” 柳青青赶紧附和道：“确实是这样！知府夫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恩不恩的也就不谈了，今日要不是你们，我们都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们家四牛。” 成河旺也道：“是啊！还得多谢知府夫人和南夫人，那恩情也就这么抵消了吧！” 毕竟欠柳青青恩情的那人根本没有半点想报恩的意思，柳青青也不想再同他们家有半点牵扯了。 南湘的好意连连被拒绝，她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但对成家人的好感却上升了不少。 山野村户，遇上官宦之家想要还他们恩情，没有因为那恩情得寸进尺也就算了，甚至都有点避之不及，像是生怕沾上他们家一丁半点的好处…… 南湘觉着他们甚是有趣，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拒绝而不快。 “湘儿啊。” 南镇摸了摸下巴，自如道：“既然贵客们有要紧事办，咱们就别为难他们了，等他们回了青州，你兄长自会张罗着报恩的。” 南湘点点头：“都听爹的，只是成夫人，你们在通南州这几日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能帮的绝不含糊。” 终于过了这关，河旺夫妇俩连连点头应下来。 南湘的目光扫过这一大家子人，大的小的，忽的笑出声，很是真诚的夸赞道：“成夫人，没想到你们家的人一个个都生得这般好看，是我见识短浅了。” 她原以为山野之家，就算不是个个粗旷无礼，也该是瘦黑脏乱的，没成想这成家人，每个都长得这般好看，几个男子也是个个都很英俊。 特别是成三金，也不知为何，南湘总感觉他身上自带着一股贵气…… 明明他只着了一身简单的棉布衣…… 关于这一点，柳青青就不谦虚了，笑着道：“知府夫人，我们家孩子他爹，还没成家前就是村子里长得最俊的，我俩生出来的孩子，自然就没有长得不好看的。” 南湘也跟着笑，连连点头道：“是是，成夫人也漂亮，成老爷有福了，还有那小姑娘，粉雕细琢的，很是好看。” 柳青青欢喜道：“是，我们家玖玖向来讨人喜欢。” 南镇这时却悠悠然接道：“长得俊也不一定代表德行高尚，才学过人。” 他的话音一响，原本互夸的俩人都安静了下来。 南湘的脸色一变，朝柳青青勉强笑了笑，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身旁的南镇，低声私语：“爹！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她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谁都听得出南镇那句话是在暗讽什么。 南湘实在不明白她爹在抽什么风，怎么能对救命恩人这般无礼？ 成河旺的火气一下就被点燃了，要不是柳青青和成老大按着他，他肯定得上前去同那老坏东西争论。 这时，成小五仰头看他，一脸天真的惊叹道：“老伯伯，你说的是真的吗？” 老…伯伯…？ 南镇的嘴角抖动了一下，真的很不想搭理他。 成小五却自顾自的鼓掌欢呼道：“那我二哥和三哥好厉害啊！我们家原先可穷了，都没银子上学堂，这两年终于有银子上学堂念书了，我家三哥哥和二哥哥竟然一下子就通过了县试，马上就要参加府试了呢！” 南湘闻言，很是惊讶。 “是嘛？” “成夫人，你家几个儿子可都太有出息了！” 四儿子年纪轻轻当上了总兵头，还很得大将军赏识。 二儿子、三儿子念书虽晚，却稳步前进，怎么能不算前途无量呢？ 南湘叹道：“我若是能像成夫人这般厉害，也生几个厉害的娃娃该多好！” “知府夫人还没有子嗣吗？” “不怕成夫人您笑话，我与我夫君成婚五年，还是未能诞下一个麟儿……”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知府夫人瞧着年轻得很！生娃娃这种事最是急不得，以后肯定会有的，更何况知府夫人有如此美貌，还这般良善大方，这老天爷呀，肯定会赐给你一个极好的孩子的！” “有成夫人这番话，我这心里舒坦多了……” “……” 几人一来一往，把南镇方才说的糊涂话抛之脑后。 南镇在暗处黑着脸，很是不爽。 什么老伯伯…什么县试…什么大将军…… 这一个个的…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的阿姊还是京都左相的夫人呢！ 南镇极为不屑的瞥了眼成河旺，俩人的目光隔着好几个人对上了，仗着夜色茫茫，俩人毫无顾忌的瞪着对方，互放眼刀子。 成河旺轻哼了一声，剜他一眼后便不再理会他了。 个小肚鸡肠的老坏东西！ 女子那边聊得热火朝天，男子那边又没人爱搭理他，下人们也都低着头，他自然就被冷落了。 幸亏气氛没有维持多久，就有下人匆匆来禀告说大将军去了厢房那寻河旺家的人。 柳青青等人听了，更是迫不及待的要离开，南湘也赶忙吩咐下人将他们领到厢房处，好生招待，不得怠慢。 下人在前面提着灯笼领路，河旺家的人跟着，成三金还是落在最后。 他能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甚至在他目不斜视的走过时，直勾勾的看着他的侧脸。 这全程，成三金都没有同她对视，很冷淡的走过，全程熟视无睹。 南湘目送着他们离去，待看不到人影后，眼神顿时幽怨的望向南镇。 “爹！您刚才说的什么糊涂话呢？怎么能当着救命恩人的面说那种话？您何时这般失礼了？” 南镇摸了摸下巴，佯装作茫然样，摇着头，无辜笑道：“姑娘啊，爹说什么了？爹自己怎么不记得了？” 南湘咬牙，气急败坏的推搡了他一下，跺脚生气道：“真是被您气死了！” 南镇哈哈大笑了两声，紧接着搂着她的肩膀哄道：“好了湘儿，爹错了还不行吗？再说了，爹那句话能有什么意思？还不是你自己多想，人家可能根本就不在乎，就你这傻丫头，总是那么在乎其她人的感受！” 南湘撇嘴，倒也好哄，心里也觉得她爹肯定不是故意，抱着她爹的胳膊道：“我还不是担心恩人们会误会，爹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可把湘儿给吓坏了。” “好好，都听湘儿的！” 南镇抬头看了眼天色，有些焦急道：“不跟你说了，你娘这会估计在房内等我了，这要是回晚了，你爹我该挨训了。” “你们几个好好伺候小姐。” 南镇说完后，不等南湘回应，急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爹，您慢着点……” 与此同时，河旺家的人也走到了刚到后花园时的入口。 那入口让人印象特别深刻，围栏处种了许多花，花香味也是最浓的。 小玖玖百无聊赖的趴在成三金肩膀上，由他抱着往前走，小嘴不消停，一直哼哼唧唧，眼神扫过那些灿烂的花朵时，突然露出了丝狡黠的目光。 她偷偷瞅了眼成三金，见他眼神恍惚，很明显的心不在焉…… 正合她意！ 小玖玖捂嘴偷笑，紧接着松开一直握着的拳头，放出那只她抓了很久的小蜜蜂，另一只拳头对着花丛的方向挥了挥。 也就是在那一刻，河旺家的人远离了花丛，花丛上空在一瞬间盘旋着许多蜜蜂，齐齐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蜜蜂们瞄准的对象是南镇，找到人后，对准他的脸，狠狠的扎了上去。 “啊！！嗷！” “救命啊！” 第318章 神秘女子是来找人的 伴随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南镇翻滚着倒在地上。 下人们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老老老…老爷！” “南老爷！”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原本风平浪静的夜晚被打破，天空中回响着南镇的嗷嗷叫声，他什么都顾不及，甚至都没看清是什么就被包围了，全程也只顾着喊叫了。 蜜蜂堆满他整张脸，还有一些裸露在外的皮肤。 “嗡嗡嗡”声此起彼伏，比周围人的惨叫声还要大。 下人们避之不及，惊恐的四窜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救他。 毕竟这可是不长眼的蜜蜂，想叮谁就叮谁…也不知道这南老爷倒了什么霉运…蜜蜂们全围着他转了…… 有几个落跑不及的下人被叮了两下，顿时起了一个大包。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南镇身旁就空无一人了，他还在地上惨叫着，挣扎着试图驱赶这群蜜蜂。 远方的人隐约只听到一声似有若无的喊叫，倒是没因此停下匆匆的脚步。 河旺家的人里也只有成小五回头看了一眼。 “大哥、三哥，你们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成小五好奇的东张西望，四周都是一片黑，只有前面引路的两个灯笼泛着点点黄光。 成三金在想其它事，想也不想就敷衍道：“没有，你听错了。” 成老大本来想说好像有的，但听他这么一说，也瞬间改了口：“可能…没有吧……” 河旺夫妇俩就更不用说了，一直在同那两个下人闲聊，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其它声音，此外他们也已经离开了后花园的区域，更加听不见了。 另一边的南湘倒是听见了，可没等她迈出脚步，那一直隐在暗处看成三金的女子却出声了。 “夫人莫急，估摸着不是什么大事。” 南湘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放心道：“菱嬷嬷，可那声音好像是我爹的。” 菱嬷嬷是这陈府里的一等丫鬟，专门在南湘房内伺候。可在陈府内，连南湘和陈知府见了她都得敬她几分，这一切也只因她是左相夫人的人。 但听闻她是宫里调教出来的嬷嬷，也不知怎地就到了左相夫人的身旁。 “怎么会呢？夫人且放宽心，奴婢倒是听着像哪个手笨的下人不小心打翻了烛火，夜色这般深，您到处乱走，知府大人寻不着您可是会担心的。” 菱嬷嬷一边说，一边上前搀扶着南湘，将她往主屋的方向引。 “夫人，您别怪奴婢多嘴，只是近日，您的家人都住进了陈府，您又整日因赫三小姐的病情而焦心结虑，这期间也就难免忽略了大人。您是他的妻，他看着您整日因为其它事烦闷操劳，这心里终究是会不舒坦的。再者，您想想，大人的亲娘本就因您无所出而心怀不满，奴婢看她倒是积极得很，早生了想要替大人纳妾的心思。” 南湘听着她的话，思绪渐渐被拉了回来，柳眉皱起，心情也变得烦闷了。 五年无所出，这确实可以成为别人诟病她的理由。 若不是她身旁有菱嬷嬷，身后有整个南家，那陈知府估计早就纳四五个妾了，倒不是那陈知府花心，只是陈知府的亲娘每隔几日就找事，她烦于应付，每每都将事情推给他人…… 这婆媳间，也算是积怨许久…… “那我…可该怎么办？” 南湘苦着一张脸望向菱嬷嬷，郁结道：“我这肚子迟迟未有动静，但也不能都成我的错吧？” “我爹娘、大哥，他们好不容易来看我一次，我总不能把他们赶走吧？再说三音妹妹，她未来极有可能就是我的大嫂，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嬷嬷…你说我……” “唉！枉我这一身医术，怎么就治不了自己呢？” 菱嬷嬷见她唉声叹气的，忍不住宽慰道：“夫人别急，方才那成夫人不是说了吗？这种事急不得，急不得。” 话到这，她语锋又是一转，温声提醒道：“但是夫人，越是这种时候，您越要对大人更加上心。” “就比如现在，奴婢让您快回主屋，您想想，大人已经好几日没见着您了，您这回要是还一直拖到很晚回去，那大人心里不得生小疙瘩吗？” 南湘点点头，听得愈发聚精会神，但其实只要她回头，就会看到有很多下人陆续的往另一边跑去，神色也都十分慌张…… “您啊，听奴婢的，早早回屋等着大人，在大人枕边吹吹风，卖卖惨，大人保准更心疼您了，哪还会怪您近日忽视了他？” “没准啊…大人还会觉得您重视娘家人是为他着想呢……” 菱嬷嬷边说，边意味深长的拍拍她的手背。 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南湘也不是傻子，她十分清楚自己的优势是什么，当即就领会了菱嬷嬷的意思。 南湘露出了然般的笑容，朝身旁人温声细语道：“还是嬷嬷高明，听你一番话，我都无需烦忧了。” 菱嬷嬷笑道：“左相夫人派奴婢来，可不就是来替夫人分忧解难的吗？” 南湘反握住她的手，感激道：“是，这五年要是没嬷嬷在身旁指导，我都不知道会犯多少错。就单这无所出，要是没有嬷嬷你，夫君的心估计早就不会向着我了。” 菱嬷嬷闻言，当即安慰道：“大人还是深爱着您的。” 南湘听了这话，心里头的石头终是彻底放下了，连带着笑容都灿烂了许多。 菱嬷嬷见状，眼珠子滴溜转了转，扶着南湘走出花园后，状似无意道：“夫人，方才那成家三公子…瞧着好像确实与成家的其他几个公子不太一样……” 南湘瞥了她一眼，不知她是何意，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问道：“有何不一样？” 菱嬷嬷低头皱起眉，沉声道：“皮囊。” 南湘讶异的又看了她一眼，想到什么后又莞尔一笑，“你是想说他长得好看吧？” 菱嬷嬷摇头，满脸沉重：“奴婢是觉得他…与成家其他公子…不太相似……” 更让她疑惑的是，不知为何，总觉着成三金那张脸好似在哪见过…… 可转念一想，成三金出生山野村户的身份摆在那，她又觉得不太可能是…… 南湘也跟着默了几秒，很是认真道：“我一开始也有这样的感觉，但细看那老大还有老幺，倒也觉得能理解。毕竟这男子长得俊，俊的程度肯定也有高低，他们成家男子都长得不赖，那一群不赖中出了个极佳的上品，倒也不无可能。” “再说了，嬷嬷，你有没有发现，那成老爷和成夫人的脸上虽有操劳的痕迹，可五官轮廓却是极为不错的。特别是成夫人，瞧她那骨相，年轻时定是个美人胚子！这也不怪那唯一的女娃娃长得会那般可爱了！” 南湘想起玖玖，满脸笑意，心痒痒，手更痒痒。 “嬷嬷，那女娃娃若能是我的女儿，那该多好啊！” 菱嬷嬷被她的胡言乱语逗笑了，无奈的摇着头，渐渐也就不再问关于成家的事了，只是她这心里算是彻底留下了一块疙瘩。 毕竟她来这里，也不单单只为帮助南湘管理后宅…… 菱嬷嬷的脸隐在夜色中，心中微叹，来这五年，一无所获，她到底该怎么寻找出路？ 她在茫茫夜色中，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眼神也逐渐变得晦暗难测。 与此同时，河旺家的人也顺利到达了厢房门口，两个下人分站着两边，候在门外。 厢房内隐约传来了谈话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爽朗的笑声。 河旺夫妇俩听着那笑声，心脏砰砰直跳。 成三金也回过神了，满是无奈道：“爹娘，我们还要站在这多久？” 成小五早已原地坐下了，双手撑着下颚，昏昏欲睡，嘀嘀咕咕道：“爹娘真麻烦……” 进个门、见个将军还要犹豫大半天…… 成河旺听见了，对准他的脑门狠狠的敲了一下。 “臭小子！谁准你这么说自己爹娘的？” 成小五疼得嗷了一声，捂着脑门，哀怨的看着他，很是不满道：“可是爹！我们都站在这快一刻钟了！” 河旺夫妇俩闻言，对视一眼，略显尴尬。 成老大抱起满腹怨气的小萝卜头，拍拍他的后背，温声安抚道：“小五乖，困就睡吧，别催爹娘。” 柳青青这才意识到，家里的几个孩子在外面奔波一整天，肯定都累坏了。 “好了，我们快进去，见完大将军就回驿……” “娘。” 不等柳青青把话说完，厢房的大门就被人拉开了，成四牛惊讶的跑了出来。 “你们怎么站在门口啊？”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体型略有些庞大的男子，那男子的脸上挂着看起来有些怪异的笑。 “爹娘，这就是我们单将军……” 第319章 皇子给将军下跪 “单召。” 单召没等成四牛介绍完就径直报上名讳，顺带捎上了自己的年纪。 而立之年…… 河旺夫妇俩愣愣的对视了一眼，还没回过神。 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 成四牛见状，急道：“爹娘，你们怎么了？这是我们将军呀！” 单召还站在那，只是眼神已经从河旺夫妇俩的身上移到成三金的身上了。 成三金也十分淡定从容的与他对视，俩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没有太多电光火石，更没擦出任何火花。 单召笑着朝他点了一下头，仿佛是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 成三金对他可太熟悉了，毕竟是重活一世的人，上一世很多画面他都历历在目，很多人也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单召在上一世的夺嫡战中，归属于他那一派。 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单召长期待在北境为他稳固势力，幸而他与郑均自幼一起长大，一个是伯爵世子，一个是侯世子。 单召是郑均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自然也就是成三金最信任的人。 可成三金与郑均皆是重生之人，单召却不是。 他犹记得，上一世的单召死在北境，因为单召的死，郑均乱了阵脚，他们在夺嫡战中也彻底落了下风。 郑均对好友的惨死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他重生后第一件事不是寻找成三金，而是重新与单召相识相知，结为异性兄弟，知晓他要继续去镇守北境，在他身后为他出谋划策，暗地里调查当年北境惨案，势必不让好友重蹈覆辙。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里，唯一的变故就 只有成三金。 这一世的成三金不再沉迷于权势，也不愿再参与夺嫡，所以不管身边人怎么劝说，他都不愿意回宫。 可是…… 命运总是这般捉弄他，他明明想逃离，却一次又一次的遇到熟人…… 从单召的那个眼神中，他确定郑均已经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他了。 不过也不碍事，毕竟单召也不是外人。 成三金满脸沉重的叹了口气，悄无声息的，没敢让任何人察觉。 “将…将军……！” 河旺夫妇俩反应过来后，浑身一激灵，手忙脚乱的拉着身旁人，扑通一下，结实的跪在地上。 “见…见过将军……！” 其余人皆是一脸茫然，成三金默了几秒，无奈又顺从的单膝跪着。 单召见状，吓得不轻，也跟着“扑通”一下跪地，彷徨的眼神落在成三金身上。 他欲哭无泪…… 其他人也就罢了…你跪什么啊？ 两个守在门口的下人早在单召出来时就跪在地上了，所以这哗啦啦跪了一地人的场面，十分壮观。 “哎哟别别别别！” 单召边落地边扯着粗矿的声音喊着，双手扶着河旺夫妇俩，眼神却一直往成三金身上瞟，心脏如擂鼓般疯狂跳动。 不是…他哪来的命让皇子跪他啊？ 单召简直有苦说不出，只盼着皇子能明白他的不容易。 成四牛也是大开眼界了，低头错愕的看着跪了满地的人。 “单大哥…爹娘…你们这是…玩呢？” 他的嘴角抖动了一下，无奈的扶着额头。 小玖玖趴在成三金身上，笑嘻嘻的鼓掌，奶声重复着：“玩呢～～玩呢～～～” 成三金哭笑不得，满眼宠溺的看着她。 柳青青瞪了成四牛一眼，凶巴巴呵道：“不得无礼！” 他们这种平民百姓，见了当官的，可不都得跪吗？ 何况是大将军…… 单召见状，苦哈哈道：“哎哟大娘，你这…这不是折煞我嘛！” 成四牛也道：“娘！我都说了，单大哥虽然是将军，但是他不在乎这些，你们快起来吧！” “这…你们跪着，我到底是跪不跪啊？” 单召更是大咧咧道：“大娘，你别看我长得沧桑，但我刚刚都说了，我过了今年才到而立之年，你说你和成老爹跪我，我要是受着，是不是得折寿？” 成四牛闻言，一脸难色的看着他。 心里忍不住腹诽着：“以你的身份，跪你的年长者还少吗？折什么寿？” 单召显然已经把自己的身份不一般这事抛之脑后了，这会磨破了嘴皮只想把河旺夫妇俩给劝起来。 成三金见状，帮腔道：“爹娘，我们一群人跪在这，影响可能不太好……” 单召闻言，直点头，脑袋都快点成拨浪鼓了。 河旺夫妇俩这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极不好意思道：“单将军，我们都是村里人，要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你千万别见怪。” 单召刚松了口气，这会听了她的话，忍不住道：“大娘，我看是你别客气了！什么礼不礼的，我让四牛邀你们来见面可不是为了来受你们的礼的，你们这般行为……” “…吓死我了！” 这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尖着嗓子叫出来的，临末还不忘拍拍结实的胸膛安慰自己。 吓死了…差点就让皇子给他下跪了！ 成三金则是见缝插针，附在河旺夫妇俩的耳边道：“爹娘，你们瞧，单将军多不拘小节，我们若是一直如此，倒显得小家子气了，这做将军的，最不喜小家子气的人。” 柳青青愣愣的点头，迟疑的目光落在单召身上，犹豫着道：“那单将军，我们进厢房里聊？” 单召闻言，拍手叫好道：“对勒！早该这样勒！” “大娘，成大叔，请！” 河旺夫妇俩闻言，又对视了一眼，成三金的话就在他们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他们强忍住推让的心，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走在了最前面。 成四牛则与单召同步，满含歉意的对他道：“单大哥，我爹娘就这样，你千万别介意。” 单召不耐的摆摆手，毫不在意道：“介意什么？你可别也婆婆妈妈的，没进京都前，咱都别来那一套繁文缛节，烦都烦死了！” 成四牛拍拍自己的胸脯，笑道：“单大哥放心！军营里的规则，我懂！” 单召轻笑一声，边走边揽住他的肩膀，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家常。 成小五几人落在后面，成老大见了单召的举动，附在成三金耳边小声道：“看来，这单将军，还真是没什么架子。” 成三金点了点头，语气淡定：“是啊，将军大都如此，最不喜这些礼节，咱可千万别扫了他的兴。” 成老大乖巧的应道：“好，都听你的。” 原本是几步路的事，河旺夫妇俩却走出了同手同脚的节奏。 柳青青还不忘小声提醒身旁人：“孩子他爹，要大气！” 成河旺重重的点头，信誓旦旦道：“孩子他娘，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四牛丢人的！” 从厢房外辗转到厢房内，河旺夫妇俩还是很拘谨。 单召那么大的一块头杵在屋内，这厢房瞬间就变得小了许多，压迫感也随之增强。 柳青青觉着他虽长相魁梧，但瞅那肩又宽、腰又窄，小麦色的肌肤往脸上一衬，看着就骨健筋强的。 再看他那谈吐，虽有些放荡不羁，但只要沉下脸，还是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的。 嗯…像大将军！ 柳青青暗自观察了一阵，对面的单召却已经快速的跟成家的几兄弟相互认识了。 成小五不怕他，自来熟的同他坐在一块，跟他聊得有来有往的。 单召十分喜欢成家的这几兄弟，特别是这个小个头的，性格上有他豪放的那股劲，行为举止也很是大方，只可惜还是个半大点的小孩，他一只手就能把小家伙给提溜起来。 至于那唯一的女娃娃，单召是万万不敢靠近的。 那女娃娃从一开始就挂在成三金身上，睁着无辜又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眼睛里对他充满了好奇，笑起来也特别招人，可单召见成三金将她护得那么紧，别说是上前逗弄了，就是对她笑一下，单召都不太敢。 许是意识到有些冷落了河旺夫妇俩，单召回过头对俩人道：“大娘、成大叔，我能这么称呼你们吧？” 河旺夫妇俩突然被唤，有些不知所措，张着嘴茫然的“啊”了一声。 单召见状，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临末不知想到什么，赧然一笑，缓缓道：“四牛之前有跟我讲过两位的年纪，我觉着喊你们一声大哥、大姐，可能有些冒犯了，所以就折了个中，厚着脸皮跟四牛同个辈……” 十七和二十九…… 二十九和四十几…… 确实是极为复杂的关系。 成三金低头，抿着嘴笑，觉着这单召似乎比他上辈子了解到的更为有趣。 河旺夫妇俩哪会介意？ 柳青青连连摆手，真诚道：“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哪有什么厚脸皮，我看你跟我们家四牛就是差不多大啊！” 第320章 他已经有心上人了 “哎哟！” 单召听乐了，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眼神飘着，欣喜雀跃道：“大娘，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可真要厚脸皮认下来了啊！” 成四牛张了张嘴，心里头觉着又荒唐又好笑，左顾右盼的想找个东西照照自己，憋着一口气，忍无可忍后，满含怨气道：“娘！你知道我今年才十七吗？” 柳青青闻言，当即变了脸色，快速的瞪了他一眼，用口型一字一句道：“闭、嘴！” 下一秒，转头望向单召，又扬起了笑容，脸上的表情即大方又得体：“单将军，四牛他不懂事，您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成四牛闻言，无奈的垂下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哪有长得那么老？ 十七岁跟二十九岁长得差不多大…… 他娘夸人就夸人，怎么还顺带损他啊？ 成四牛有些忿忿不平，轻捏了下小玖玖肉肉的胳膊，语气低落的询问道：“六妹，你看四哥老不？” 单召心中正得意着，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结果手才刚伸出去一半，这混小子转头就去招他不敢招惹的人，他那手收回来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成河旺多机灵，见他的手停在半空，也不多嘴问，直接上手倒了杯茶水。 “单将军，喝口水。” 单召见有台阶，赶紧下，笑着道谢接过茶水，斜眼却一直注意着旁边人的动态。 成三金自然看到了他那一系列的小动作，此刻他的心里更加笃定…… 单召一定是知道他的身份了！ “妹妹？” 成四牛没有得到小玖玖的回应，又腆着脸小声催了催她。 小玖玖揪着成三金的衣服，缓缓仰头望向他。 那单纯无害的水眸在众人面前转了又转，瞧那模样似乎真的是在认真比对。 柳青青却没好气的斥道：“四牛，你怎么回事？问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你妹妹才几岁，她哪能听得懂？” 她的话音才落，小玖玖就摇头晃脑的，极速的重复着：“听不～懂～～听不懂～～” 众人见她如此反应，更是笑做一团。 这到底是听不懂？还是听得懂？ 柳青青的话，她应得极快，成四牛的话，她装聋作哑大半天都不给反应。 成三金更是觉得她可爱极了，轻揉她的后脑，眼神愈发宠溺温柔。 单召也忍不住叹道：“大娘，你家小丫头可太灵了！” 柳青青微微笑着，满眼温柔的看着小玖玖，点头应道：“是啊！我们家玖玖以后没准还会是这个家里最聪明的那个呢！” 话到这，柳青青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单将军，您有家室了吗？” 二十九了，应该有了吧？ 单召闻言，愣了一下，难得露出些许羞涩的模样。 成四牛也突然意识到了这点，好奇的转过头，亮着眼看他。 他只知道单召身份显赫，实力不凡，倒还真没注意过他婚配否。 主要是单召的营帐内实在太干净了，一件女子的物件都没有，成四牛也从未听他提起家里的事。 单召见大伙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颇有些难为情道：“我…这…还没有呢！” 成河旺闻言，诧异得直接就出了声：“还没娶妻啊？” 喊完后又觉得如此很不礼貌，赶忙摆手解释道：“单将军别误会！我不是那意思！就…就是以为您早有妻儿了……” 话到最后，他的声音愈发小了。 柳青青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手更是在他的大腿上拧了一下，算作是惩罚他的口不择言。 听听他刚刚那语气，要是让单召听进去了，人家该怎么想他？ 柳青青惩罚完他后，又笑着道：“单将军，我家河旺就是一大老粗，平时嘴笨得很，不会说话，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您没娶妻也正常，北境那边乱得很，那些个蛮人成日没完没了的，我们又听四牛说，您常年守在北境，只为护着我们大南朝的人。北境那种地方，哪来的机会给您娶妻啊？” “能理解，能理解的！” 成四牛也连连点头道：“是是是！” “像我！我以后就没准备娶妻！” 柳青青本来还在赔笑，听到他的话，眼睛猛地一下瞪大了，左脚也跟长了眼睛似的，对着成四牛的膝盖，迅速的踢了出去。 “胡说八道！” 成四牛痛呼，捂着膝盖嗷嗷叫了两声，眼神含怯又带着丝倔，即不甘又怂的看着他娘。 柳青青冷哼一声，看着这父子俩就来气，真是太不会说话了…… 单召则悠闲的喝着茶看戏，感叹这家人的互动实在有趣极了，满脸乐呵呵，没有一丝生气的意思。 “单将军，让您看笑话了。” 单召轻笑了一声，摇头，语气轻松道：“大娘，你不用这么客气，再说了，我有那么小气嘛？” “我啊，虽说是还没成家，但心中却早已有了意中人，只是这意中人暂且不是我能攀得上的。我只等自己有出息，立了大功，届时带着战功再去求娶人家，事倍功半，岂不美哉？” 成四牛闻言，蹙眉担忧道：“单大哥，你都这把年纪了还不娶人家，人家还能继续等你吗？” 单召嗤笑一声，十分自信道：“她肯定会的！多久她都会等！” 成四牛撇嘴，嫌弃道：“那你好意思嘛？” 女子到了二十好几还不成婚，只为等一个没有归期的人。 成四牛光想想都觉得他家大将军太不当人了。 单召面无表情的侧身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成四牛见状，清了清嗓子，摸摸后脖颈，感觉那里有点发凉，讨好的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人家姑娘被流言蜚语伤害嘛！” “就拿我们村来说，要是一个女子都十九了还不成亲，那些村里的人就会在背地里说那女子的坏话，当面编排她的都有。” 单召冷哼一声，毫不担心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京都城里的达官贵人，暂且还没有哪个敢随意编排你那未来嫂子，更别说当面训她了，她手上那长鞭可是能当街打死人的。” 成三金闻言，低头若有所思。 京都城内的达官贵人不敢随意编排的女子…… 那女子到了二十好几仍未婚嫁…… 还有单召方才的那番话…… 结合这种种消息，能满足单召口中说的那些条件的，全京都的女子里，大抵也只有两个了吧？ 是大皇姐…？ 还是宁郡主…？ 成三金暗叹，自己上辈子真是太不关心单召了，竟连他的心上人是谁都不知道…… 但单召上辈子好似到了近四十都未成婚，也不知这辈子的郑均能否帮他破局。 成三金幽幽的叹了口气，心里对单召还是留有些许愧疚和心疼的。 一旁的成四牛还在同单召有一搭没一搭的顶嘴，听得河旺夫妇俩胆战心惊的。 柳青青也算是极有眼色的人，她观单召没有丝毫想要生气的意思，所以也就只踢了成四牛两脚，提醒他“差不多得了”。 而成四牛之所以敢这样同单召讲话，是因单召在军营中就是这么同部下相处的，但他心中也有分寸，该说的、不该过火的，他都懂，其实也就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 柳青青眺望了眼外面的天色，揉搓着双手，犹豫着该不该就此告别。 可官最大的人还没发话，她又觉着不能开口。 家里的几个儿子也同单召很聊得来，几人讲着军营里的趣事，一讲就停不下来了。 成四牛被成小五扒拉着讲个不停，可枯燥的军营生活，能讲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可都是讲不得的…… 小萝卜头意犹未尽，成四牛也不舍得扫他的兴，苦思大半天，倒终于想起了一件事。 “哎！倒还真有一件能让你们听的事！” 柳青青听到他这话，抿嘴忍了忍，强颜欢笑。 这两个没眼力见的臭小子…… 都这么晚了，讲什么讲？不知道得让人回去休息了吗？ 等回了驿站，她一定好好揍这两个臭小子一顿！ 柳青青心里恨恨的想着，眼睛也不断的对着兄弟俩放出冷刀子。 偏偏成小五毫无所觉，歪着脑袋，很是好奇的问道：“什么事啊？” 成四牛缓缓道：“说来也巧，这事倒还跟咱青州城的知府有关。” 青州知府？不就是那残忍的负心汉吗？ 柳青青顿时来了精神，用手肘捅了一下身旁昏昏欲睡的成河旺。 “青州知府？赫途？” 成四牛点头应道：“就是他。” “我们军队在前往通南州时，途经青州的外官道，碰到了一伙人在劫囚车，杀了许多押送囚车的官兵……” “所幸最后被我们制止，那伙贼人当场毙命，只是那犯人却没人能押送了，我们细细审问了才知道，原来那犯人竟是个青州城内的打更小厮……” 第321章 谋害玖玖亲娘另有其人？ “是个打更小厮？” 成小五和成老大齐齐惊呼，俩人对视一眼，皆是想到了同一个人。 柳青青也瞅着心，皱起柳眉。 跟青州知府有关的、近期被押送的囚犯，还是个打更小厮…… 成四牛见他们反应如此激烈，不由得好奇道：“怎么？你们认识？” 柳青青也来了精神，不过却是直接忽视他的疑惑，一脸紧张的询问道：“你刚刚说那打更的跟赫途有什么关系来着？” 成四牛一脸茫然，但还是如实尽数道：“我们审问得知，他在青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诸如勾引知府大人的侧夫人、陷害知府的嫡亲女儿，甚至牵扯到一起命案……” 这不是什么秘密，他们随便派个人去青州城里问问都能知道这些事，所以成四牛也就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一旁的单召也没阻止他，任由他继续说。 而河旺家的人听了他那番话后，已经百分之百确定他们拦截下的囚犯就是那打更小厮了。 柳青青苦皱着眉头，低声喃喃：“还真是他……” 成四牛耳尖听到了，仍是好奇：“娘，你们还真认识啊？到底怎么回事？” 柳青青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转头询问身旁人：“不是说他已经死在牢里了吗？” 怎么转头又变成被押送的囚犯？ 这事成小五还真知道点，他一直待在青州，不像柳青青等人，远在平头县成家村，消息自然没那么灵通。 “好像听说是…装死？” 成小五歪头想了想，颇为认真道：“零爷爷说，地牢不牢靠，坏人关不住，谁都可以逃。” 他即使再机灵，也终究还只是个小孩子，脱口而出的话，语气虽还是那般稚嫩天真，却足以让在场的人不寒而栗。 单召下意识捏紧了杯身，抬眸看了成三金一眼，面色还是那般沉静，他自然也就不好有什么其它反应。 青州毕竟不是他所管辖的区域，他只是一个将军，若是强行插手一些不该他管的事，轻则落下话柄，重则遭人记恨甚至是报复。 郑均嘱咐过他，即使身处北地，也要记得明哲保身。 北地不代表远离朝廷，这其中的勾心斗角远是他所想不到的。 若是遇到难事，倒不如先快马加鞭传信于郑均，由郑均想法子解决。 单召自认自己不擅长这些朝廷与地方官员间的权谋设计，所以他避而远之，但郑均却告诉他，他可以不参与，也可以嗤之以鼻，但是不能不懂。 成小五这句话，他算是听懂了，可他却做不了什么。 成四牛看了单召一眼后才问道：“小五，零爷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成小五闻言，很是嫌弃道：“四哥，你连这都听不懂吗？” “这不就是说，那地牢里最有权势的那个是个坏人吗？” 成四牛了然确定后，也突然变得沉默了起来。 柳青青倒是听懂了，但她没太纠结于这句话的意思，反倒忧心另一个问题。 “那打更小厮是被谁救出去的？又是怎么再次落到官府手里的？” 成小五闻言，脆生生应道：“是南公子！” “南公子好厉害！零爷爷说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个坏蛋给逮到了！” “逮到后，南公子说不信任府衙的办事能力，所以他跨州城上禀，强行把那个臭打更的转移到其它州城进行审判。” 之后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成四牛还是听着有些恍惚，很是疑惑道：“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那个犯人？”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追问了。 成小五闻言，歪头笑道：“那当然是因为我们认识赫三小姐，还跟三小姐很熟啊！” “三小姐不就是被那个坏蛋诬赖构陷的吗？我们当然得无条件支持三小姐啊！” 原来如此…… 成四牛不由得感概道：“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柳青青也跟着叹了一声，满脸忧愁。 “是发生了很多事……” 成四牛闻言，笑道：“娘，你怎么也这么关心那个囚犯的事？方才我们说了那么多，你都不感兴趣，这会倒是激灵了。” 柳青青一怔，慌乱间与他对视了一眼，接着又故作轻松道：“我…唉！你还不知道你娘我吗？不就是可怜那个没了娘的三小姐，觉得她爹不疼、后娘又不爱的，所以我这心里不是滋味，总想着她能苦尽甘来。” “那大娘真是心善。” 单召随口就夸了一句，接着还宽慰道：“不过大娘也能放心了，不管那打更的接下来会受何种惩罚，赫三小姐以后的日子都不会难过，毕竟南公子乃人中龙凤，前途不可估量，有他的疼惜爱护，无需担忧赫三小姐会再受人欺负。” 柳青青闻言，低声叹道：“那就好，只盼南公子真是良人。” 要不然她都觉得愧对小玖玖…… 那可是小玖玖的亲姐…… 虽说她的阿姐过得如何理应与柳青青无关，但柳青青就是觉得心里很难受。若是赫三音出了点什么意外，她总会觉得对不住玖玖，没帮着玖玖护住她的亲姊。 就在其他人还陷在沉思中时，成三金突然出声询问道：“四牛，你刚刚说的命案是有关谁的？” 成四牛“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解释道：“是有关赫知府的第一任夫人，婵氏的。” 婵氏…… 那不是小玖玖的亲娘吗？ 柳青青原本放下的心又被提起来了，但这一晚，她已经表现得很不正常了，这会她实在不能再多嘴，只能故作镇定的举起茶杯抿了一口，竖着耳朵听他们闲聊。 “我记得那婵夫人，好像是御史千金？” 成四牛苦闷道：“是啊！听说还是顶好的一个大善人呢！” “怎么就被那臭打更的给害了呢……” 柳青青瞪大眼，没忍住惊疑出声：“他害的？” 成四牛被吓了一跳，愣愣的点头道：“是…是啊！” 成小五也很疑惑：“四哥，之前不是说是那个恶毒的侧夫人害的吗？” 成四牛懵懵应道：“听说是调查清楚了…侧夫人只是无脑的帮凶…打更小厮才是恶毒的主凶……” “啊？” 成小五满脸不可置信，双手撑着下颚，反驳道：“可是之前也说调查清楚了啊！还有证人呢！说那个恶毒的坏女人才是主凶啊！” 成四牛被他绕晕了，这件事处置的全过程他都没有在现场，所以只能状纸上是什么，他就如实说什么。 “可能…之前搞错了…？” 河旺家的人面露苦色，两两对视着，皆是满脸的不相信。 成三金冷静的猜测道：“那就是被人当作替死鬼了。” 成四牛闻言，也陷入了沉思，一脸沉重。 状纸已下，“铁证”已锤，甚至连那罪罚都是早已定好了的。 可前后处判颠倒，可不是什么小事。 成老大也觉得疑惑：“若是被人当作替死鬼，那是为了什么呢？” “明明连房侧夫人已经人头落地了，那个打更小厮又需要给谁当替死鬼？” 成三金思索了几秒后，缓缓回道：“可能是…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吧……” 成小五挠了挠脑门，略带烦躁道：“哎呀算了！反正那个臭打更的和那个恶毒女人都该死！管他们谁该受什么惩罚，只要那个惩罚不轻不就好了？” 成老大低头笑道：“小五说得也是。” 柳青青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但就是可惜赫途那个老东西没能受到惩罚，她这心里想想还是觉得不甘心，只愿天道好轮回，赶紧狠狠的惩罚一下更加恶毒的赫途。 单召见他们先前讨论得热火朝天，他身份敏感，并不想多嘴，此刻却笑着调侃道：“这个你们放心，犯了罪的全都逃不掉，那打更的死定了。” 柳青青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刚刚竟敢当着一个大将军的面议论官员…… “这…单将军…您可千万别把我们刚刚的话记心里，我们也是太义愤填膺了，竟都口无遮拦的在您面前说了那么多……” 单召闻言，大方笑道：“这有什么？大娘，这官府的所作所为，你们这些百姓是最清楚的，没有你们今夜说的那些话，我都不知这青州竟乱成那样了。” 侧室、小厮，胆大妄为，罔顾王法，肆意谋害正室，况且那正室还是御史的女儿…… 在那小小的青州城内，这事被藏了这么多年才被挖出来…… 成三金目光如炬，从入门到现在，第一次与单召对视，语气却仍是那般不咸不淡。 “将军说得是，但搅乱后宅、谋害正室等这一系列荒唐的行为，青州的赫知府，当真就毫无过错、毫不知情吗？” 第322章 蜜蜂也能叮死人？ 柳青青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附和道：“是啊！” 她这会哪还顾得上什么失不失礼？ 毕竟比起已经被砍了头的连房，她更恨现在还在享福的赫途。 单召愣了一下，看着成三金平淡中又带着丝坚定的眼神，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这位祖宗是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他在心里疯狂的揣测成三金话里的意思…… 他能不知道那个赫途有鬼吗？ 青州府衙内乱成这样，要说跟赫途没有一点关系，谁相信？ 他又不是傻子。 但是这话经成三金嘴里说出来，他这心也跟着咯噔跳了一下，实在不太明白成三金的意思。 成三金的怀里还抱着个已经睡着了的玖玖，他的手掌轻拍玖玖的后背，平静无波的黑眸转了转，随口便问道：“将军此行，可是去京都述职？” 单召正斟酌着，眼观鼻、鼻观口，不敢轻易回话，但又不能显得自己很怕他似的，于是乎，只能也学着他的模样，不咸不淡应道：“确是如此。” 成三金闻言，忽地轻笑了一声，缓缓道：“那将军不就正好能为民除害了吗？” 为民除害？ 他这一句话说得在场人的心都提起来了。 柳青青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理智告诉她必须阻止成三金继续说下去，但心里上又太想有人能惩治赫途…… 成三金说的所有话…都是她一直想说却不敢当着官员的面说的…… 成四牛也轻拽了下成三金的衣袖，满脸严肃的朝他摇了摇头。 他虽相信单召的为人，但也知道这些事不是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能随便议论的。 成老大和成小五则面面相觑，默契的选择缄口不言。 “哦？” 单召发出一声疑惑，但嘴角却是在缓缓上扬。 “你的意思是？” 成三金顺着他的话，继续道：“玩忽职守、监管不严、刻意纵容等，都可以是赫大人的罪行，单将军觉得呢？” 单召乐了，饶有兴趣道：“仅凭你一人之词，一人所感，就想参一座州城的知府？” 成三金闻言，也跟着笑，平心气和道：“将军方才不是说了吗？从我们这些寻常百姓的口中更能认识一个州城官员的好坏，你面前的我们，都是青州寻常百姓，你手里的那小厮，自然也可以成为一个青州证人。” “小厮涉嫌谋害御史千金，单将军将他押往京都，御史大人难道真的会视而不见吗？那小厮若被单将军的军队大张旗鼓的押送入京，赫知府还能全身而退吗？” 死的人毕竟是御史千金。 御史若得知真相，不大发雷霆才怪。 单召这下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 成三金想让他插手管此事，想让他惩戒赫途，哪怕不能罢了他的官，也要让他脱掉一层皮。 他们的手中虽没有关于赫途与此命案有关的证据，但每一个却都坚信赫途一定不清白。 侧室为非作歹、小厮搅乱后宅、正室惨死、嫡女受辱、牢中假死…… 这一件件的事，堂堂知府竟然长达两年时间都毫不知情，谁相信？ 但怎么就是没有证据呢？ 柳青青其实都知道，她有证人，但她不能把成稳婆交出去，因为她没法保证成稳婆的安全，她也不敢冒险赌上一家子人此刻的幸福。 单召沉重的点了点头，接着郑重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们此行会带上那打更小厮，我也会亲自将他扣押到御史大人面前，只是届时，你们青州怕是得变天。” 成三金闻言，很快接道：“青州不怕变天，只怕执法者为所欲为、残害无辜、肆意妄为。” 柳青青蓦地望向他的侧脸，由衷的笑了。 还是她的三金靠谱，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她心中的忿忿不平。 成四牛小心翼翼道：“单大哥，你不怪我三哥说这些话吧？” 单召闻言，嘴角抽了抽。 怪？ 他敢吗？ 这臭小子…净给他挖坑…… 单召的心里明明很想揍成四牛一顿，面上却还是得乐呵呵的，装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张着嘴正想说什么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屋内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两两对视几秒后，成四牛率先起身开门。 “何事这般吵闹？” 他开了门后，顺手拉过一个过路的下人询问。 那下人神色慌张，见到成四牛却不忘行礼，行完礼后，急切道：“小将军，南老爷他…他被蜜蜂围攻了！” 话落，扛着棍子转身就跑，快得跟什么似的。 成四牛惊呼：“被蜜蜂围攻？” 柳青青就站他身后，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嗤之以鼻，恨恨的吐槽道：“废物就是废物，被几只蜜蜂叮了一下就得喊一大群人往那赶。” 成四牛听了她的话后，更为震惊了，错愕的转过身，委婉道：“娘…那可是南公子的爹…陈大人的岳父……” 柳青青冷哼一声，继续夹枪带棒的怼道：“废物还说不得了？怎么？那么大个人，连遇到几只小蜜蜂都要哭天喊地？” 成四牛惊讶的张着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他娘怎么回事？ 怎么会突然间对一个人有那么大的敌意？而且那人还是南锦风的亲爹…… 柳青青没再搭理他，满脸不爽的转身又坐回了原位。 他对自己过往的事不了解，会震惊她的反应也是正常的。 单召挑眉，心中暗忖着这是有过节吧？ 成四牛则犹豫着上前，担忧道：“娘，你是不是累了啊？” 单召闻言，也赶忙道：“那肯定是了！大娘你看我，一直拉着你们聊家常，都忘了时间了，这会天都暗了！” “四牛啊！你赶紧陪着你娘她们回驿站去吧！不用着急回来！” 柳青青见状，又恢复那副热情的模样，起身感激道：“单将军言重了，能跟您坐一起聊上会天，已经算是我们的福分了，怎么还敢嫌晚？” 成四牛却有些忧心道：“单大哥，南老爷那边真没事吧？” 他们就这么走了，会不会不太好？ 提到南镇，柳青青的脸色又迅速的冷了下来，默不吭声。 单召瞟了她一眼，笑着道：“能有什么事？就像你娘说的，几只小蜜蜂叮一下，还能给叮倒了不成？” “将军……” 他话音才落，门外又传来了一道弱弱的女声。 是一直在厢房处伺候河旺家的人的那个小丫鬟。 单召转过头，故作淡定，一本正经道：“怎么？你们家老爷还真倒了不成？” 小丫鬟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垂着脑袋，低声弱弱道：“就像您说的…我们家老爷被蜜蜂…叮倒了……” “…现在正…正…昏迷不醒……” 此话一出，屋内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单召握拳虚抵着嘴角，强忍笑意道：“不能吧？蜜蜂也能给人叮昏迷了？” 小丫鬟幽怨又怯弱的纠正道：“是一群蜜蜂……” “一大群…围着我们老爷转…叮了他满脸包…叮了一刻多钟……” 单召将嘴角抿成了一条线，清了清嗓子，稍微正色道：“那你们南老爷，还活着吧？” 也不怪他不给人面子，只是他跟南家那俩姐弟确实不怎么对付，互相都没什么好感，只是那南夫人，他倒还是挺尊敬的。 小丫鬟惊愕的瞪大眼，面如土色，半响后，点了点头，磕磕巴巴道：“还…还活着……” 单召嗤笑一声，拍拍衣摆起身，幽幽叹道：“既如此，那本将军就屈尊去瞧瞧吧！” 紧接着又转身朝柳青青道：“大娘，我们改日再聚。” 话落，疾步离去。 按理说，单召走了，他们也可以离府了，但柳青青却突然杵在原地，若有所思。 那南老东西被叮了满脸包？ 昏迷不醒？ 那么严重？ 那岂不是…很糗？ 柳青青一想到他在后花园里说的那些话就来气，时刻都恨不得上前扇他两巴掌。 可现如今，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她哪肯错过目睹南镇惨状的机会？ 于是乎，柳青青突然一本正经对身旁人道：“四牛啊，你如今身为总兵头，受邀到这府上做贵客，府中主人遭了难，你这个贵客若是一走了之，岂不是很失礼？” 成四牛闻言，错愕的“啊”了一声，大手挠着后脑，苦恼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你刚刚那态度分明就是不想我去掺和啊！ 后面那句话，成四牛没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暗自腹诽。 柳青青勾唇浅笑，十分体贴道：“那就是了，儿莫怕，娘陪你去。” 话落，她径直转身，毫不留情的拍醒已经睡了大半天的成河旺，边拍还边喊道：“孩子他爹，快醒醒！南镇快被那蜜蜂给咬毁容了，咱再不去就看不上他的笑话了！” 第323章 毁容 成四牛看傻眼了，张着嘴，一脸错愕。 片刻后，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很是无奈的喊道：“娘……” 成河旺坐着睡大半天了，白天不停歇的奔波，到了夜晚实在没什么精力。 于是乎，在成四牛等人还聊得热火朝天时，他悄眯眯的双手环胸睡过去了，可是那鼾声却时不时的响起，大家伙也没叫醒他…… 柳青青那几下拍得不算大力，但还是把他给震醒了，吓得他猛地一下睁开眼，睡眼惺忪、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 “…啊…？啊？” “…怎…怎么了？怎么了？” 成河旺强装精神，起身晃晃悠悠的望向柳青青，努力扬起笑道：“孩子他娘，怎么了？” 柳青青瞪了他一眼后，没好气道：“喊你老大半天了！服了你了，坐着也能睡那么熟，净让人家大将军看笑话！” 成河旺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下巴，确认没像小五睡觉那样流口水后，傻呵呵笑道：“太困了……” “哎，单将军呢？” 柳青青双手环胸，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露出意味不明的笑，缓缓的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南镇被一群蜜蜂蛰毁容了，要不要去看？” 成河旺听到这，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整个人也瞬间变得精神抖擞，跟方才柳青青的反应一模一样。 “真的假的？” 成河旺的脸上露出莫大的喜悦，他搓了搓手掌，迫不及待道：“那还等什么啊？孩子他娘，咱可不能错过这个看他笑话的机会！” “快走快走！” 他一想到南镇的糗样就已经有点合不拢嘴了。 柳青青也跟着笑，夫妇俩现在精神百倍的，恨不得闪现到南镇面前。 “走走走！” 知晓内情的成小五也嚷嚷道：“爹娘！我们也要去！” 成四牛简直看呆了，咽了咽口水，万分艰难的问道：“爹娘，你们是跟南老爷有仇吗？” 小萝卜头窜过来拉住他的手，急切道：“哎呀四哥！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赶紧带我们过去吧！我路上再讲给你听！” 话落，直接生拉硬拽他出门。 成河旺和成老大紧随其后，俩人的脸上也都带着期待。 成老大纯粹是想去看看，怎么有人能被蜜蜂祸害成那样。 他一直以为，只要不主动去招惹蜜蜂群，蜜蜂群一般都不会追着人叮的。 柳青青转过身招呼成三金跟上。 “三金、玖玖，走！娘带你们看热闹去！” 成三金倒是站起来了，但却没想跟着去。 “娘，你们去吧。” 他垂头看了眼在自己怀中睡得满头汗的玖玖，压低声音道：“妹妹睡着了，我先带她回驿站，就不跟着去折腾了。” 柳青青闻言，赶忙上前去看了眼玖玖，也跟着小声道：“是是，也是娘糊涂了……” “这样，娘带你们回驿站，让他们父子几个去看热闹就行。” 话落，她开始手忙脚乱的检查有没有遗漏的东西，确认无误后才道：“咱快走吧，玖玖这样睡着也不舒服。” “娘。” 成三金拉住了她，笑着道：“您去看看吧，我自己带玖玖回去就好了，这里离驿站不远，我认路的。” “再说了，您不想去出口气吗？” 成三金意有所指道：“虽说机会不多，但好在机会来得刚刚好，您今夜若是不出口气，怕是得恨恨的想很久吧？” 柳青青就知道，他肯定在后花园听到那老坏东西的所有话了…… 但…放任两个孩子自己走回去，她总觉得不太放心…… 成三金就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没等她说点什么，就接着道：“通南州夜市发达，前几日晚上的这个时候，我和大哥他们还在街上溜达呢，这沿路也有很多巡逻的捕快，我和玖玖回去的路上没准还能遇到呢。” 柳青青闻言，嘴角勾起，连连点头笑着道：“好好好，那你们可慢着点，我们看完热闹就马上回去。” 成三金乖巧的点头：“娘放心，快去看热闹吧！” 柳青青闻言，没再扭捏，连忙转身跟上那几父子。 成三金则抱着玖玖往陈府的大门走去。 河旺家的人歇在西厢房，南镇夫妇俩则歇在东厢房，两地离得也不算远，但是得穿过一个小园林。 柳青青等人到的时候，南镇的厢房内围满了人，其中还有好几个通南州有名的大夫，南夫人也在。 这通南州的知府陈大人也在其中，站在单召的身旁，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岳父。 柳青青等人先向他行了礼，再躲到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热闹。 成河旺探着头往床帐内看去，看到脸肿得像猪头，两瓣嘴唇也肿得嘟了起来的南镇时，没忍住偷笑了一声。 柳青青急忙捂住他的嘴，瞪了他一眼，眼神中暗含警告。 成四牛也终于知道他娘和南镇的纠葛了，但这会还在陈府，他们就算想笑也得憋着，于是他握拳抵在唇边，低声道：“爹，你收敛着点，想笑回了驿站再笑，这会大家都在呢！” 柳青青的嘴抿成了一条线，听到儿子的话后，直点头。 床上的南镇还在低声哀嚎着，他的嘴开开合合，但就是吐不出清晰的话语，急得南夫人都快哭了。 南镇迷瞪着眼，恍惚间好像在夹缝里看到了柳青青和成河旺，他的双手顿时就攥紧了，赶紧将头撇向了床里面，试图躲避河旺夫妇俩的视线。 丢脸都丢到昔日情人和情敌面前了…… 南镇如是这般的想着，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肿着的嘴唇直发抖，气得心肝疼。 方才他与柳青青对上眼了，对得刚刚好，他清晰的看到柳青青眼中的嘲讽和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明明他还觉得，自己在后花园里占尽了上风…… 这会真是…没脸见人了…！ “老爷…你是不是很疼啊？” 南夫人的双手揪着绣帕，眼泪汪汪的，低声抽泣道：“这到底是造的哪门子的孽啊…好端端的怎么会被蜜蜂叮啊……” “娘。” 一旁的南锦风无奈的唤了一声，幽幽道：“湘儿不是说了吗？那蜜蜂没毒，爹没事的。” “你说得轻巧！” 南夫人轻斥了一声，挣脱开他的手，哀声道：“你爹的脸和脖子都成那样了…你们左一句没事…右一句无碍…你们是能替他痛吗？” “…呜呜…你们两个没心没肺的……” 坐在椅子上南湘，左手拿针，右手拿布，细细的擦拭着银针，闻言，很是无奈的接道：“娘～那爹他都被蜜蜂围攻了，可不就得留包吗？再说这些包也没毒啊！养几天自然就会消的啊！” 这句话她都说了八百遍了，她娘就是死活听不进去，一个劲的哭哭啼啼。 南湘招手示意丫鬟，让她偷偷将满屋的大夫请回去，挤得她一身汗，废话都说一大堆了。 南夫人还想埋怨几句，陈世见状，赶紧站出来道：“娘，您别怪湘儿和大哥，这全是小婿的错……” 陈世拽了下南锦风，示意他少说话，将他拉到身后，自己上前安慰南夫人。 “娘，小婿明日就让人上门将后花园里的蜜蜂全给除了，这次是小婿疏忽了，您别伤心了。” 听到这话的南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发什么疯呢？ 一整个后花园都堆满了花，怎么可能除得掉蜜蜂？ 再说了，她的花不用采粉吗？ 没有小蜜蜂，那花还能开得那么好吗？ 那些小蜜蜂不也是在帮她做劳力吗？ 南湘的心里直犯嘀咕，没忍住凑上去对床上的人道：“爹，你是不是招我那园子里的蜜蜂了？” 南镇闻言，倏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这是什么不孝女？ 没看到他都被咬成这样了吗？ 南夫人也气坏了，上前拍了下她的后背，气呼呼的吼道：“你这死丫头！你爹平时是怎么宠你、疼你的，你是看不到吗？你现在说的什么没良心的混账话？你爹都这样了，你是要气死他吗？” “呜呜呜死丫头……” 南湘张嘴就想反驳，却被陈世和南锦风死死的按在椅子上。 陈世对她直摇头，疯狂的对她使眼色。 南湘撇撇嘴，将苦闷往肚子里咽。 这时，一直站在南夫人身旁扶着她的女子站出来了，柔声安慰着。 “小妹，你也别哭了，湘儿虽不懂事，但胜在医术高明，她说妹夫没事，妹夫就肯定没事的。” 此女子名唤沈紫凝，是南夫人的嫡亲姐姐，自三年前就一直久居通南州。 南夫人摇了摇头，泪盈盈道：“阿姐，我家老爷这脸…呜呜…也不知道会不会毁了…呜呜……” 柳青青看她这样也觉得糟心，于是存着心疼南夫人和故意想让南镇更丢脸的心思，站出来道：“南夫人，您别担心了，我们村之前也有人被蜜蜂叮了两下，最后也就留两包，没什么大事，不妨碍生活。” 第324章 南镇的报应 最后也就留两包…… 叮两下…留两包…… 不妨碍生活…… 南镇的脑海中反反复复重现着这两句话，没忍住，苦哈哈落下了眼泪，嘴唇抖得更厉害了。 那人只是被叮了两下而已就留了两个包，那他被叮了满脸，岂不是…… 岂不是要彻底毁了啊！ 南镇再也顾不上面子了，撇嘴无声嗷嗷哭。 他不想以后满脸包见人啊！ 南夫人闻言，也是大惊失色，眼泪刚要挤出来，却突然反应过来跟自己说话的人是谁。 “成…成夫人…是你啊！” 南夫人露出一抹苦笑，用绣帕抹了两下眼角，转身朝柳青青走去。 “真是让您看笑话了……” 她似乎完全忘了南镇的事，对着柳青青一家露出满脸愧疚的神色。 “邀你们来陈府做客，却没能好好招待你们，反倒是让你们跟着担心了……” 柳青青闻言，笑着道：“南夫人，您说的哪的话？您不嫌我们来这给您添麻烦了就好！” “怎么会呢？” 南夫人连连摇头，紧接着拉起柳青青的手，满含歉意道：“成夫人，你们成家是我们南家的恩人，今晚确是我们失礼了，若是您不嫌，肯再赏脸一次的话，我想明日邀您一起到沈记茶铺做客，可好？” 她这会倒是没有一点伤心的劲头了，满含期待的看着柳青青，完全把还受着伤的南镇给抛之脑后了。 南镇一直伸手对着南夫人的方向，眼眶含泪，想要寻求她的安慰，可南夫人却背对着他，好似刚才为他可能毁容伤心落泪、训斥儿女的不是她似的。 再转头看，南湘和南锦风更过分，一个专心的擦着银针，一个在同突然进来的下人耳语。 陈世也一直在安慰有些许闹脾气的南湘，单召在同成四牛闲聊，满屋子的人像是当他不存在。 南镇哭不出来了，但嘴唇还是一直抖着，心里难受得更厉害了。 “成夫人，您就答应吧！” 沈紫凝笑吟吟道：“这是南家的诚意，也是我们沈家的诚意。这俗话说得好，救命之恩大过天，我们承了你们家的恩，哪有不报的道理？” 这沈记茶铺就是她在管理…… 柳青青为难的张了张嘴，南夫人则是再次握紧她的手，露出进这房间后的第一个真诚笑容。 “成夫人，身旁这位是我阿姐，沈紫凝，她是我们沈记茶铺的当家。邀您到那，也是想您把那当自己家，不要拘谨，也就我们几个，没什么外人的。” 沈紫凝附和道：“是啊！成夫人别嫌弃啊！” 盛情难却，柳青青有点动摇了。 这姐妹俩散发出的善意实在是太多了，恨不殃及她人，虽然她厌恶南镇的行径，但这一切与他的夫人和儿子女儿无关，她实在没法讨厌这样热情又满是诚意的南夫人。 再者说了，今日若不是南夫人，她可能都没法那么快见到四牛…… 柳青青这么一想，心里觉得豁然开朗，反正南镇都成那个鬼样子了，也不可能再出现在茶铺里讨她的晦气，于是她便笑着点头应下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再打扰南夫人一次了。” “不打扰、不打扰的。” 南夫人笑得愈发灿烂了，握紧她的双手，开心道：“我初见成夫人就觉得很是合眼缘，细问下得知我们两家还有那般缘分，有缘自然就要多聚，所以是成夫人别嫌我烦才好。” 柳青青也觉得她很合自己的眼缘，要是没有南镇那个老坏东西做中间人就更好了。 说到南镇…… 柳青青和成河旺不约而同望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得意和嘲讽。 躺在床上的南镇又忍不住张着嘴一直发出细小的声音，那些发了疯的蜜蜂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盯着他的嘴咬，把他的嘴叮得奇肿无比，连开合都极为困难。 他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众人的关注，不甘心又难过的拽了下离他最近的南湘。 南湘感觉到了，但她这会正在同陈世争论，所以直接就将南镇的手拂开了。 “哎呀爹！没毒没毒！躺躺就没事了，您别嘀咕了！好好睡吧！” 紧接着又仰头朝陈世小声嚷道：“你也知道我那后花园里的花是要入药的啊！你怎么能随着我娘的性子除了那群蜜蜂啊？没有它们，我的花怎么开得好？” “入药的花有得是，你需要，我随时可以让人运入府，没必要惹爹娘不快。” “我就要自己种！” “阿湘，别胡闹！” “……” 南镇听得眼睛都瞪大了，内心里满是失望，于是寄希望于自家亲儿子，滴溜着眼珠子找他，想寻安慰，怎料却刚好瞟到他穿上披风，贴在墙角准备溜出去。 “…嗯额…呜……” 南镇错愕的瞪大眼，一个没忍住就开始在心里骂，怎料发出来的声却是支支吾吾的。 南夫人也终于听到了声响，回头看他，原本喜悦的脸也顿时垮了下来，又换上那副忧愁伤心的模样。 “…哎呀老爷啊！” 她这一声嚎，把其余人吓得不轻，众人纷纷停下闲聊看过来。 南夫人刚想过去看看南镇怎么了，怎料顺着他颤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时，恰好看到穿戴整齐，一副准备开溜模样的南锦风…… “风儿！” 南夫人顿时皱起她那好看的柳叶眉，冷声呵道：“你干什么去？没看到你爹还躺在床上吗？” 南锦风闻言，无奈的转过了身。 只差一步…就一步…他就能溜走了…… 沈紫凝见她隐隐有发飙的迹象，赶忙上前安抚道：“小妹，好好说话，吼孩子干什么？” 南夫人冷声反驳道：“什么孩子？他都二十三了！他妹妹像他这般年纪，都嫁出去好几年了！他呢？成婚还遥遥无期呢！整日就知道瞎跑，北境大漠、西境荒城，你看他静得下来吗？” 这是直接把满肚子的气都撒他身上了…… 南锦风聪明的选择低头，默不吭声。 这会要是敢顶嘴，他娘能放下身段，当着众人的面打死他。 沈紫凝闻言，帮腔道：“风儿是在做好事呢。” “好事好事，我不让他做了吗？”南夫人更来气了，开始不分场合，一股脑吐槽道：“南家缺他一个做好事的吗？二十几岁了，没一日消停！你问问他，自五岁起，他有一年是完整的在家待过的吗？” “做好事也要掌握个度吧？差不多得了吧？我看他是想气死我！” 听到这话的单召可就没法淡定了，他十分仗义道：“哎南夫人，您说这话可就不太合适了。南公子这次可是帮了我们大忙的，这次蛮人退避，为北境争取了短暂的平静，南公子也是要居一功的。” 南夫人闻言，欲言又止，张嘴又想反驳，但顾及面前人的身份，又把话给憋回去了。 沈紫凝见气氛不对，赶忙缓和道：“风儿！你看看你把你娘气的！快给你娘道个歉！” 南锦风现在十分听话，全部照着他大姑的意思办。 南夫人这才消了气，顺带又剜了他一眼。 “这就对了嘛！” 沈紫凝笑呵呵，转头又道：“对了，风儿啊！那赫家小姐呢？你把她也叫过来，省得你娘整日说你没成家，着明明都快成了，别让你娘总是念叨！” 南夫人闻言，也跟着质问道：“她呢？你爹都伤成这样了，她也不用过来瞧瞧？” 她本来就对赫三音有点意见，这会见恩人一家都来了，赫三音却没来，心里更是气急。 南锦风抿嘴忍了忍，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娘，三音是过来养病的，这会她早就睡下了，爹也没什么事，为何非得折腾她？” 南夫人：“我……” “哎呀娘～” 南湘在她娘再次发飙前，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撒着娇道：“是我的错，我的不对，是我医术不精，你就别老逮着大哥骂了嘛！” “再说了，我本来就在三音妹妹的药里下了些助眠的花草，这会她要是还起得来，岂不是显得你女儿我更没用了嘛！” 她一边说，一边朝南锦风示意，叫他赶紧走。 南锦风点点头，抱了抱拳，没任何留恋就溜出去了，看都不看他那倒在床上呻吟的老爹一眼。 方才下人来报，三音不在房里，他这会急得就像锅上的蚂蚁，哪还有心情管其他人？ 南镇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背过去，捂着心脏又重重闭上眼。 不肖子孙…… 不孝子孙啊！ 柳青青和成河旺见到这个场面，都忍不住捂嘴开始偷笑了。 今晚也不算没收获，至少看南镇得了现世报，他们心里十分得意，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就在柳青青等人到达南镇的房内时，成三金也走到了陈府的大门外，刚准备拐入街道，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女声。 “成三公子……” “请留步！” 第325章 永远留在通南州 成三金转过身，入目就是赫三音抱着一个精致的雕木提盒，独自一人朝他跑过来。 她跑得急了，中途还踉跄了一下，略显憔悴的脸上却始终保持着温柔的笑。 成三金的眉头微微上扬，不动声色的抱紧了怀中的玖玖。 她也不知道在这守了多久，浑身满是寒意，大袄披风都挡不住刚过去没多久的寒冬吹来的冷风。 “三小姐。” 成三金语气淡淡的询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赫三音微喘着气，目光时不时落在那团奶娃娃身上，意思其实很明确。 “三小姐，我妹妹睡着了。” 成三金顿了一下，紧接着才道：“你若没有其它事的话，我就先带她回驿站了。” 他的话音才落，怀里的奶团子就突然蠕动了一下，两个小拳头忽地举了起来，直直的怼在他的下颚处。 成三金懵了，根本来不及躲，结结实实被她怼得脑袋被迫往后仰。 小玖玖缓缓的睁开眼，一只手揉了下眼睛，迷瞪瞪的水眸对上成三金恍然无措的眼神。 她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露出甜甜的笑，小手摸了摸成三金的下颚，肉嘟嘟的脸颊也凑过去，讨好似的蹭了蹭。 成三金露出无奈的笑，轻拍她的后脑勺，没好气道：“你可真会挑时候醒。” 小玖玖眨了眨眼，十分无辜的喊道：“三～哥～” 成三金挑眉一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赫三音看到她醒了，眼睛也是亮了又亮，忍不住又朝他们走近了几步。 “成三公子…玖玖……” 成三金又重新望向她，正色道：“三小姐，你可以直接说事。” 别耽误他回驿站…… 就算玖玖现在醒了，他也得把人抱回去按着重新睡，毕竟这会都那么晚了，不能再任由玖玖玩闹了。 赫三音闻言，赶忙将手中的雕木提盒递了过去，满含期待道：“三公子，这是我今日午间做的杏花糕。我娘生前最喜欢的就是杏花糕了，所以我想将这糕点送给玖玖尝尝。” 成三金听着她的话，不自觉的皱起眉。 她娘生前喜欢杏花糕，关玖玖什么事？ 难不成她娘喜欢，玖玖就得喜欢？ 成三金没法理解她的意思，但还是恭敬有礼道：“多谢三小姐，但我家六妹不能吃太多甜食，像糕点这种不好消化又带甜味的东西，我们都尽量不给她吃。” “这杏花糕…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小玖玖啃着手背，仰头看他，小眼神极其幽怨。 送上门的好吃的，他也给拒了！ 小玖玖觉得刚刚无意间给他的那一拳头真是给轻了…… “不甜的！” 赫三音闻言，脸色肉眼可见的带了丝慌张，急忙忙解释道：“这杏花糕里还放了山楂子，能助消化，我也有考虑到玖玖不能吃太多甜食的问题，所以这盒糕点真的没那么甜……” 她言语恳切，羸弱的肩膀随着她急切的嗓音微微颤抖，满脸的病容，整个人看起来像随时能被一阵风吹走。 成三金百思不得其解…… 她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那么接近玖玖？ 成三金的心里开始起疑，他相信玖玖很讨人喜欢，但赫三音真的太过于热情了，各种举动在他眼中都很奇怪。 但是她的真切和态度…… 成三金的眼神虽是带着审视的，但也难免被她的态度所打动。 “既然如此，那我就替玖玖谢过三小姐了。” 成三金最终还是松了口，心里起了点恻隐之心，到底有些不忍，虽怀疑过她的用心，但也实在想不到玖玖亦或者是他们成家身上有什么好让她图的…… 那就暂且当作他家玖玖真的讨人喜爱到这种地步了吧！ 赫三音闻言，大大的松了口气，笑着双手递上食盒。 成三金单手接过，再次轻声道谢。 “现在天气凉，杏花糕也可以放到明日再吃。” 赫三音柔声提议着，眼神却是在玖玖身上流连。 成三金见了，朝小玖玖使了个眼色。 小玖玖又眨了下亮闪闪的大眼睛，两只手叠在一起，握拳，上下晃动，对着赫三音奶声道：“蟹…蟹蟹～谢姐姐～～” 一声“姐姐”，喊得赫三音的心都跟着化了，脸上的笑容无限的放大，语气中难掩激动：“不…不谢…玖玖喜欢就好！” 紧接着，她忍不住朝玖玖靠近，眼眸含水，朱唇轻颤，温声道：“玖玖，多来找姐姐玩。” 小玖玖闻言，歪了下头，朝她露出甜甜的笑。 下一秒，倾身靠近她，小脸颊蹭了蹭她的脸。 赫三音愣住了，错愕又感动，朱唇微抿，双手差点没忍不住抬起去抱她。 “好了。” 成三金将小玖玖的身子掰了回来，冷淡的眼神瞥向赫三音的身后，缓缓道：“三小姐，夜深露重，我们就先回去了，改日再见。” 话落，朝她微点了下头，抱着玖玖转身离去。 小玖玖趴在他的肩头上，对赫三音挥舞着胳膊。 赫三音的双脚不自觉的追了两步，眼神中满是留恋，呼出的气息又沉又重，身子也被冷风吹得晃动了几下。 “…玖玖……”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喃，嗓音蜷缩低沉，夹杂着浓浓的不舍。 “三音！” 南锦风赶到时恰好看到了这分别的场景，更加疾步朝她跑去，大掌稳稳的扶住她的肩膀，将她往怀中带。 “你吓死我了！” 他为了找赫三音，整个陈府都跑遍了，最后还是门房告诉他，人在府外。 “你出门为何不告诉我？哪怕命人说一声也好啊！” 南锦风的眉宇间满是焦急，语气中难免就带了丝责怪的意味。 他刚刚看到成家兄妹俩了，也明白了赫三音半夜跑到府外是为的什么，但还是没克制住自己的脾气。 赫三音闻言，心虚的低下了头。 这时一阵冷风吹来，她又没忍住低咳了两声。 南锦风原本板着脸又没坚持两秒，无奈的长叹一声，语气颓废道：“真是败给你了……” 她生病，他实在狠不下心给她脸色。 赫三音的心因着这话微微动容，抬头仰望他，眼神中带着愧疚，哑声道：“南老爷出事，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若是因为我要见玖玖，害你又不能及时赶到南老爷那里，南夫人是真的会生气……” 她不傻，相反她心思非常敏感，而且极会看人眼色。 她知道南夫人不喜欢她，若不是犟不过南锦风，南夫人一定不会松口同意让她进南家的门。 “三音……” 南锦风又叹了一声，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轻声道：“我爹身边有很多人照顾着，永远不会缺我一个，但你不一样，我要是看不住你，你就真的会任由自己自生自灭的。” 他不拦着赫三音见玖玖就是为了给赫三音多点希望…… “湘儿说，北地寒冷，你的身子又受过百般折磨，现在说你弱不禁风可不是玩笑话，若你还不当心养着，她那一屋子的花药就全都白费了。” 赫三音闻言，嘴角弯起，笑着柔声道：“好，我知道了～我答应你，这就回去好好养着～” 南锦风拢紧了下她身上的大氅披风，富有磁性的嗓音突然道：“三音，湘儿说，通南州的气候很适合你养病，不如我们就留在这，永远不走了……” 赫三音讶异的张着嘴，眼睛牢牢的盯着他的神色。 不像是开玩笑…… 南锦风的眼神和语气中都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 赫三音蓦地皱起秀眉，摇头，正经严肃道：“锦风，我可以留在这，但你不行。你娘和你爹，还有整个南家，都会怨我的。” “你是南家未来的家主，南家的整个产业都在北地，南家的根基也在青州。你若是放下整个南家，随我到这里养病，岂不是害我成为了蛊惑你的罪人吗？” 赫三音直摇头，眼眸里泛起了水，低声沉沉道：“我不要这样……” “你跟我不一样……” “我是个名声一塌糊涂的弃女…这世上没有多少人会在乎我的存在和死活，可你…你的肩上担着多少人的生计和未来，你知道吗？” 南锦风听得心一阵阵的疼，突然就很想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了。 这些话过于扎心，这几日的安生和快乐让他十分留恋，突然间被赫三音拉回现实，他也忍不住萌生退意。 南锦风抱紧她，过了一会才用十分坚定的语气道：“就算我要回青州，我也得把你的病养好，再把你一起带回去！”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你的话我听得进去，我的话你也无法拒绝改变。” 赫三音不禁落泪。 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明明流言蜚语散不尽，连带着通南州的人都在揣测她是否不洁…… 明明她深陷泥潭，却还是有人不顾一切的拉她起身……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贪婪的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有机会跟玖玖相认，那该多好？ 第326章 嫁了两个男人 转眼到了第二天，河旺家的人头一次在通南州睡到晌午还未起。 他们昨夜回到驿站时都已经二更天了，满身疲惫，还未来得及清洗，倒头就睡，一睁眼才惊觉早已到了晌午。 成三金倒是起得早，昨夜他守着玖玖睡觉，不知不觉也跟着睡过去，醒来时外面的天刚刚泛起鱼肚白，他也就顺势早起去为众人煮了稀米粥。 待到晌午时，柳青青等人陆续起来，他的稀米粥早就被镖局的人一扫而空了。 柳青青打开门就看到了成三金坐在后院主廊里的一角处看书，他的脚边还有一团粉嫩嫩的小东西。 俩人各自待在一边，一个念书，一个自娱自乐，谁都没互相打扰。 柳青青看到这一幕，嘴角弯起，晚睡晚起造成的乏力也一扫而空了。 “三金、玖玖。” 成三金和小玖玖听到她的声音，齐齐朝她看过去，紧接着乖巧、异口同声的喊道：“娘。” “哎！” 柳青青看着家里这两个省心又漂亮的娃，心软软，缓缓朝他们走过去，弯腰抱起小玖玖，怜爱的亲了她好几下。 小玖玖“咯咯咯”笑着，缩着脑袋直躲，临末还不忘用她粉嫩嫩的脸颊回蹭她娘。 “我们家玖玖真乖！” 柳青青夸完小家伙后，想起昨夜答应南夫人的事，赶紧道：“对了，三金啊，我现在得出门去赴南夫人的约了，你和玖玖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她昨晚问过成老大等人了，他们都没什么兴趣去茶铺里待着，所以就只剩下面前这两个了。 成三金想也不想就摇头道：“娘，你自己去吧。四牛方才说，今日东街的盛品酒楼在举办春水节，整个街道的商贩加起来有数十家，可能会淘到很多新奇玩意，他想带我们去看看。” “这样啊……” 柳青青听了后也觉得好，毕竟她们几个上了年纪的女子在那聊东聊西的，带几个孩子过去，难免会冷落了孩子。 于是乎，她笑着嘱咐道：“那你和你大哥可得把他们几个看牢了，别在大街上乱窜啊！” 成三金收起书册，缓缓站起，乖巧道：“娘，你放心，我们会早点回来，不会在外面惹祸的。” “那就好。” 柳青青刮了下玖玖的鼻子，柔声道：“你也要听哥哥们的话，不准吃太多东西，知道吗？” 小玖玖缩了下肩膀，笑嘻嘻的，短短的胳膊缠着她娘的脖子，奶声奶气道：“听话～要听话～” 柳青青这才放下心，把玖玖递给成三金，转身又回屋里换衣裳，片刻后，乐呵呵的出门。 这还是她嫁人后，第一次独自出门聚会吃茶。 成家几兄弟见他们娘走了，也兴冲冲的准备出发去东街的盛品酒楼看热闹。 临走前，成三金却突然道：“大哥，你和四牛带他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成老大和成四牛闻言，对视一眼，赶紧道：“别啊！好不容易一起出门去玩！” 成三金捂着自己的肚子，缓缓的坐在椅凳上，有些虚弱道：“许是昨日吃了太多东西，今日早起就总跑茅房，你们把玖玖带出去玩，我还能借机去躺着休息会。” 小玖玖踉跄着跑到他脚边，半个身子靠在他的膝盖上，闻言，很是不开心的嘟起嘴。 什么意思？ 这是嫌她又吵又黏人？ 成老大闻言，也担忧道：“三金，你没事吧？要不要去找大夫？” 成三金摆手，勉强笑道：“大哥，没那么严重，别惊动爹娘，我去躺会就好。你们快走吧，别管我了。” “可是……” “别可是了。” 成三金直接站起来赶人，同时还不忘安抚道：“吃坏肚子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倒是你们，再晚可能就看不到酒楼的热闹了。” “早去早回，看好玖玖。” 成小五抓着他的手道：“三哥，你要是不舒服就别硬撑哦！我们会早点回来陪你的！” 话落，拉着成老大离开。 小玖玖趴在成四牛肩膀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成三金，越想越不对。 她家三哥今日起来后，也没跑过茅房啊！ 莫不是他想瞒着自己偷偷出去玩？ 小玖玖的眼神由一开始的不舍逐渐变得幽怨，气鼓鼓的嘟着嘴，两个拳头对着成三金的方向，忍了忍，还是没挥动，最后被她控制住了。 算了…回来再找这个抛下她的坏蛋算账！ 小玖玖这么想后，心情好多了，这会正美美的想着酒楼里的佳肴。 成四牛似乎也发现了她不太开心，放轻声音哄道：“玖玖，四哥现在有银子了，一会给你买很多好吃的好不好？” 小玖玖闻言，心里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水眸里闪着亮光，搂着他的脖子，一个劲的直点头。 “好～好！买～吃的！” 成四牛乐了，顺着她，十分豪气道：“买吃的！把整条街的吃的全买了！” 小玖玖咯咯笑着，用脸颊去蹭他的脸颊，以表示自己开心的心情。 成四牛见状，小声提醒道：“但是你回去后，可不能告诉三哥还有爹娘。” 小玖玖闻言，当即紧紧捂住的嘴巴，水眸眨啊眨，十分坚定的点着头。 成四牛忍俊不禁，“玖玖啊，你才两岁啊！怎么什么都听得懂啊？” 小玖玖愈发得意了，扑腾着脚丫子，仰着圆圆的脑袋，嘴里哼哼唧唧大半天就是不着调。 成四牛看着她的眼神都变得宠溺无比。 他家六妹真可爱啊！ 怪不得他爹娘平时见了他们兄弟五个就烦，怪不得他爹娘老想生个女娃娃，要换成他，也想要一个这么可爱招人疼的姑娘…… 成三金在他们走后，拿起书册回屋，紧紧的关上房门。 他娘去赴约了，他爹被单召拉着到客栈里作客去了，玖玖等人也去看热闹了…… 成三金站在原地思虑几秒后，果断换了身粗布麻衣，将甄家的印章藏入怀中，又警惕的附耳在门上听了听声音，确定没人后，打开另一边的窗户，往外探出半个身子。 下一秒，翻窗，一跃而下…… 他住的房间在驿站的三楼…… 成三金稳稳落地后，冷眸朝四周扫了一圈，确定没人才绕一大圈到了主街。 驿站内外几乎都是顾青山的人，镖局的几个壮汉特别喜欢围在驿站门外喝酒聊天，所以他只能选择这种方式离去…… 与此同时，沈记茶铺外。 南夫人和沈紫凝一大早就盛装候在铺子的外头。 柳青青徒步到的时候，看到她们还微微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艳。 这南夫人和沈紫凝不愧是亲姊妹，着华服站在一起时，模样极为相似。 昨晚屋内烛火时不时的闪烁，她倒还真没仔细观察过这姐妹俩。 “成夫人！” 南夫人喊她那一声中，满是欣喜雀跃。 “可终于等到你了！” 她上前热情的拉住柳青青，眼神无意间落在柳青青身后，突然意识到什么，很是愧疚道：“成夫人，这茶铺离你住的那驿站还挺远的吧？都怪我没思虑周全，应该让马车过去接你的……” 柳青青闻言，毫不在意道：“南夫人，你别客气，就这点路，我走过来就行，哪还用什么马车啊？” “倒是我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不久等的。” 沈紫凝笑吟吟上前，谦和有礼道：“我们也才刚到。” 成夫人朝她点了点头，犹豫着喊了一声：“沈…夫人？” 她也不知道这沈紫凝的夫君姓甚名谁…… 沈紫凝闻言，愣了一下，突然就笑出了声。 下一秒，摇着头，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询问道：“成夫人，我那两位先夫，一位姓杨、一位姓陈，你想叫我陈夫人还是杨夫人呢？” 第327章 成家兄弟误入风月场 “啊？” 柳青青闻言，错愕惊呼了一声，一脸诧色。 身旁的南夫人低头捂嘴轻笑一声后，推搡了下沈紫凝，没好气道：“阿姐，你就别吓唬成夫人了。” 沈紫凝也笑着收起调侃的神色，邀请道：“成夫人，不如我们进去坐着聊？” 柳青青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换了好几种，僵着脸，迟迟没回应。 这是嫁了两个男人，结果男人都死了？还是仅仅只是和离了？ 柳青青扯了扯嘴角，勉强笑笑，亦步亦趋的跟在人身后进了茶铺，眼神没敢乱瞟，但余光所见却已足够她赞叹许久。 这沈记茶铺说是个大型的茶馆都不为过。 她原先以为，以“茶铺”命名，大抵就是个可以遮风挡雨的铺子，怎么都跟华丽搭不着边。 可沈记的这间茶铺，足足有三层楼高，入户两个大大的雕梁绣柱，柱子上挂满了香包，包上面是灵动的彩色花，靠近还能闻到阵阵清茶香。 茶座间用花鸟屏风隔开，柳青青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总觉得那一扇扇的屏风也在散发着茶香味。 茶铺内还分布着大小不一、奇形怪状的装饰物，那些装饰物，柳青青叫不上名字，从来没见过，但看起来就很昂贵。 从二楼开始往上，全是单个的雅间，雅间与雅间之间用花窗隔开，透过细小精致的窗花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人和物。 整三层的茶铺都用绛紫色的帘子做隐隐绰绰的遮蔽，搭配花鸟纹和到处飘着的茶香，看着既华丽又温馨，人很密却一点都不吵闹。 柳青青目不暇接，还没欣赏完就已经被引到了二楼的单个雅间内。 “成夫人，快请坐。” 南夫人热络的执起她的手，拉着她入座，及时的为她倒了杯热茶，铺子里的伙计也将精致好看的点心呈了上来。 柳青青忍不住叹道：“这铺子真不错。” 她什么时候也可以开一间像模像样的铺子？ 不用这么大，也无需这般华丽，简单的一层供她做生意即可。 柳青青心动不已，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从语言上不吝啬的夸赞。 沈紫凝闻言，笑着道：“成夫人若是喜欢，我命人专门为你造个出入的牌子，你可以拿着牌子随意进出这里。” “不用不用。” 柳青青连连摆手，解释道：“我不日就要离开这了，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这都难说，要那牌子也是浪费。” 南夫人闻言，好奇询问道：“成夫人现在可是住在青州？” “我们南家有许多产业都在青州，像这种茶铺，青州郊外也是有的，成夫人若是喜欢，我可以命……” “南夫人……” 柳青青笑着打断她的话，缓缓道：“我是在青州没错，但却不在城内，我住的地方离青州城极远，怕是你的帮助我都用不到，南夫人就别再为我费心了。” “这样啊……” 南夫人听了她的话，露出些许失落的神色，惋惜道：“还以为能跟成夫人在青州常聚呢。” 柳青青只是笑笑，没有应答，反倒是问起沈紫凝方才的话。 “方才您说……” 沈紫凝刚抿了一口茶，闻言，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方才那些可不是玩笑话，成夫人想好怎么称呼了吗？” 柳青青纳闷极了。 若是说她那两任夫君只是离了而已，那她应该不会想要别人称呼她时带上那些男人的姓吧？ 若是死了的话…… 那这沈紫凝也太惨了吧！ “成夫人，你别听她胡说。” 南夫人解围道：“她呀，就爱开这些乱七八糟的玩笑，你就随便唤她名字就好了，不碍事。” “我可不是开玩笑。” 沈紫凝放下茶盏，缓缓道：“成夫人不知道吧？” “我克夫的名号在青州可是出了名的。” 克夫？ 柳青青心惊得一颤，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安静的当个听众。 “我嫁得可比我小妹早多了，只不过嫁一个，死一个，你说我克不克夫？” 南夫人闻言，也收起笑，面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我那第一任夫君，与我成亲不到两年，最后却死在一个外室的床上。第二任夫君，掏空我的嫁妆，结果走出门就被雷劈死了……” 柳青青听着，眉眼微动，差点脱口而出“活该”两个字。 “后续家里再给我寻的几个未来夫君，全都没等我嫁过去就陆续一个个死掉了，我这克夫的名号可不就坐实了吗？”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满脸的无所谓，举止间却透漏出一丝丝无奈。 柳青青微顿，足足看了她两秒后才道：“沈小姐……” “您前两位夫君，死有余辜，他们的死跟您无关，只是您很倒霉遇到了他们。您之后的那几位未来夫君，他们的死就更跟您没关系了，只不过是流言硬要将罪过安在您身上，想要您担这个骂罢了。” 南夫人默默的点头，沉沉的叹气。 沈紫凝则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眸中带着猜疑和审视，似乎想从她的话语中看出点其它意图来。 只可惜…柳青青的神情中只有冷漠和深恶痛疾…… 她自己就曾受到流言的攻击，怎么可能不痛恨这种行为？ “没想到成夫人竟有这般心境。” 柳青青淡道：“这能是什么稀奇的心境？我就不信，同为女子的那些人真的能不知道你无辜吗？” “她们肯定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承认，只是硬要让你承担这些罪过罢了。” “是啊！” 南夫人握住柳青青的手，满脸触动道：“我就厌恶青州的某些人，凭什么死了几个混蛋的男人，就硬要说是我阿姐的错…那些人简直就是疯子！” 柳青青幽幽叹了一声，面露怜惜，“所以就是因为这些，沈小姐才到通南州来的？” 沈紫凝点头又摇头，紧接着带着释然的语气道：“是…也不是吧！我来这有自己的事要做，成夫人不用担心，我已经没把那些畜牲放心上了。流言这种东西，到了我这把岁数，也不见得能再伤到我了。” 她的话音未尽，张着嘴还想说什么，却意外的听到另一个雅间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名字。 柳青青和南夫人明显也听到了，俩人的脸色皆是陡然一变。 仨人默契的安静了下来…… “……” “…那是南公子未来的夫人吧？” “南家到底怎么想的？那赫三音不是已经失身给一个打更的了吗？难道南家的公子哥就喜欢捡破鞋？喜欢别人玩过的？” “哈哈哈…那谁知道呢？但要是早这么说，告诉我们得了，我把我家那臭婆娘给南公子送去，没准还能得到南公子的一顿赏赐呢！” “……” “彭！” 南夫人听到这，黑了脸色，愤愤的放下杯盏，刻意的发出一道警告的声音。 对面那些人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果然安静了下来。 “……” “…你们还是别说了…这沈记可是南家夫人的娘家产业……” “…嘘都闭上嘴…吃茶吃茶……” “……” 南夫人铁青着脸，咬牙，低声道：“简直低俗可恨！” 竟然敢这么议论诋毁她的宝贝儿子！ 柳青青的脸色也不好看，心里惴惴不安，疑惑道：“青州的事…怎么会传到这来的？” 而且明明已经有人还赫三音清白了啊！ 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还会有人这般恶毒的臆想赫三音…… 沈紫凝叹了一声，惆怅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 与此同时，东大街。 成家几兄弟都是外地来的，所以谁也没想到，东街盛品酒楼的对面，竟是个青楼？ 还有一眼望去，满大街，哪有稀罕的玩意？ 酒气熏天，香气刺鼻。 酒楼外到处是醉汉。 醉醺醺、大腹便便的男人，眼神色眯眯且直勾勾的盯着青楼外正在卖艺、衣着略显暴露的一群女子。 成老大咋舌道：“四牛，娘要是知道咱来的是这种地方，会打死咱的。” 成四牛的嘴角抽了抽，赶紧道：“那我们快走，趁娘还没发现……” 成老大直点头，四人转身就要离开，却被突然冲过来的一群人给挤到了酒楼的门口。 成四牛怕那些人磕碰到玖玖，所以完全不敢用力，只能用大掌护着玖玖的后脑勺，顺着他们的力气往边上走。 未等成家几兄弟站定，那群人中走出来一个手执扇子，衣着华丽，样貌却极为抱歉的男子。 成四牛看到他，只想到了“尖嘴猴腮”、“獐头鼠目”这几个词。 “哟～秦姑娘今日又出来卖艺了？怎么着？今儿个还是不卖身？” 那人言语也极为轻佻，直直的朝卖艺的那群女子中最漂亮的那人走去。 “怎么是他？” 成小五突然惊呼出声，指着那人道：“大哥…他…他…是那个人！” 第328章 贩卖女子 “你们见过？” 成四牛狐疑的看着身旁一大一小的俩人，蹙眉又道：“那人瞧着可不像什么好人。” 那人的言语中没有半点尊重那些卖艺女子的意思。 虽说那些女子穿得是清凉了些，但好歹也是自己掌握了一门手艺，凭着手艺吃饭的吧？ 成四牛露出嫌恶的眼神，越看那人越不顺眼。 “他当然不是好人！” 小萝卜头跺着脚，义愤填膺道：“大哥，你记不记得，他是欺负小黑马的那群坏蛋啊！” 成老大的眼神直视着前方，满脸凝重的点了点头，默默的将几个弟弟妹妹往身后藏。 “小黑马？” 成四牛好奇道：“什么小黑马？” 成小五挠腮，想了想道：“就是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在大街上看到那群坏蛋，还有其他几个跟他穿得差不多的，在欺负三匹小黑马，还让小黑马给他们下跪，鞭打小黑马……” “而且三哥还说，那三匹小黑马可是难得的战马。” “战马？” 成四牛大吃一惊，心里暗暗思忖。 他在北境时就总听单召念叨，说是我们大南朝的马虽不少，但适合当战马的却不多。 培养一匹战马，不止要看马本来的特性，还要看训马人的本事…… 这话若是其他人说的，他听听也就罢了，肯定不会当回事，但说这话的人是成三金…… 三匹…整整三匹战马！ 要是能把那三匹战马买回去，单召一定会很高兴的！ 成四牛的眼里迸发出希望的光芒，赶紧追问道：“大哥、小五，那你们知道那三匹小战马现在在哪吗？” 成小五摇头，撇嘴道：“小黑马们被那个持鞭的坏蛋打跑了，但是它们跑得好，要再不跑，就要被那群有银子又长得丑的大坏蛋们给玩死了。” 成四牛听罢，虽觉得可惜，但也庆幸道：“原来如此…但也好，它们活着就好……” “你们快别说了，快看那边。” 成老大突然唤了一声，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那群人是要在大街上掳人吗？” 成四牛方才一心想着战马的事，倒没留意那群人过来后发生了什么，这会被他大哥一提醒，转头一看，人都快炸了。 “那群人也太为非作歹了！” 方才来的那群人，全部挤到了青楼外演奏的那群女子中间去了。 为首那人扯着他口中的“秦姑娘”，言语和举止都极为轻佻，眼神色眯眯的往她身上裸露的皮肤处瞟。 再看那秦姑娘，脸上的表情如冰霜般寒冷，细白的十指抱着自己的琴，一直缩着肩膀，躲着那人的手。 成小五喃喃道：“那个姐姐好像很害怕……” 此卖艺女名唤“秦以柔”，算是这青楼里的头牌，但她的来历并不简单，身价也十分不菲。 民间百姓议论过她的身世，曾有人传过她是来自官宦之家，是因家族受难，被贬到此地卖艺的。但也有人说，她就是个简单的农家女，受不了苦难又自诩有才有貌，才到这青楼中谋生计…… 不管哪种说法，揣测和盯着她的人，无非都是冲着她的脸。 那秦以柔的仪态端庄、黄手纤纤、明眸皓齿，只要人往那一坐，不管脸上是何表情，都能吸引众多人的注意，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会不自觉的望向她。 “秦姑娘，躲什么呢？” “今日还不卖啊？” 那流里流气的公子哥用扇子轻抬秦以柔的下颚，却被秦以柔不耐的挥掉了。 秦以柔躲闪到一边，寒声道：“林公子，您要是闲得慌就回自己家寻您那些妾室去！” 话落，她挥挥衣袖转身就要进楼，却被那林公子给拽住胳膊，猛地拉入了怀里。 “哎～秦姑娘莫急啊！” 周围人见到这一幕，一阵阵起哄声响起，这也更加鼓舞了林色胚的士气，他的举止也愈发肆无忌惮了。 秦以柔咬牙顶了顶他的胸膛，憋着一口气，眼神狠狠的瞪着他。 “林公子！林公子！” “啊呦～我的林公子啊～～” 就在成四牛等人以为秦姑娘要遭殃了时，青楼的老鸨跑了出来，将秦以柔从他怀中拉出来，护在了身后，苦口婆心道：“我的林公子啊～您这是又闹哪出啊？咱不是说好了嘛？要等秦姑娘自个乐意了才行，不能强迫啊！” 温香软玉离了怀，林色胚满脸的不高兴，气哼一声，没好气道：“鸨妈妈，你就别装了，你今日让这些姑娘们出来卖艺，不就是想把整个青楼里的姑娘卖一大半吗？” “我可听手下的人说了，你私下里放出了很多消息，让她们出来弹啊唱啊，就是想让她们出来露脸让人随意挑选！” 他的话音才落，周围的许多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成四牛扫视了一圈，见周围的男子都有些垂涎欲滴，只是有些也忌惮着身旁站着的家眷。 而那些个女子，几乎都目露鄙夷，眼神里带着警惕和憎恨。 这也不难理解，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夫君带个青楼女子回家？ 成四牛在心里暗暗的骂军营里那几个不靠谱的兄弟，打探也没打探清楚，竟让他带着玖玖和小五目睹了这一幕…… 同时，他也有些担忧的望着方才那些卖艺的女子，瞧她们的年纪，跟自己差不了多少岁，十几不到二十就要被人买走，肯定也不可能被善待…… “哎哟那这……” 老鸨心虚的笑了笑，低声讨好笑道：“那也…不是卖这些姑娘啊……” 林色胚也笑了，大声囔囔道：“所以鸨妈妈就是在挂羊头卖狗肉咯？想把我们当猪宰呗？” “哦～我懂了！鸨妈妈想卖的是你楼里那些二十多快三十的老姑娘吧？” “哎哟哈哈哈！大家伙快看看啊！这不是耍人玩嘛？把这些十几的引出来招人，结果要卖掉的是那些快三十的！老肉干谁稀罕啊？” 他话音一落，人群也跟着起哄咒骂。 成老大左右环顾，低声沉沉道：“那姓林的真是太过分了……” 成小五好奇询问：“老肉干是什么意思？” 成四牛和成老大闻言，脸色皆是一红，俩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道：“不知道！” 成小五失落的“哦”了一声，决定要回去问成三金，觉得他三哥肯定知道。 小玖玖眨巴着眼睛，偷笑了一声，接着继续看戏。 老鸨被众人围攻，底气愈发不足了，那些个卖艺的姑娘也都躲在了她的身后，害怕的缩着身子。 都是十几岁且只卖艺的姑娘，见到这场面能不害怕吗？ 秦以柔更是皱紧了眉头，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老鸨被逼急了，双手叉腰，朝人群喊道：“卖啊！肯定都卖啊！开门做生意哪有不卖的？十几、二十几的，我们都卖！” 她也是没办法了…… 近来那知府夫人，也不知怎么吹的枕头风，吹得知府大人意乱神迷的，竟开始管束卖淫的风气。 不仅下令教育贵人老爷约束自身，让府中夫人管好自家夫君，还加强了城中的巡视，说是若发现有家室的男子带头找花姑娘，一律挂像三日，受城中百姓观摩。 官府没资格驱赶那些有家室的男子出去寻欢，所以用这种让他们丢脸的方式，广而告之众人，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她青楼里的生意一落千丈，都快付不起姑娘们的胭脂水粉钱了。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老鸨没了法子，所以在对面酒楼开张的大喜日子里，命楼里只卖艺的姑娘们出来弹唱表演，吸引众人的目光…… 最最重要的，她把楼里的头牌秦以柔也给招出来了，要不然这里也不会突然间围了那么多醉醺醺的老汉…… 秦以柔听到老鸨那么说，忍不住低声唤道：“妈妈……” 老鸨露出为难的神色，咬牙狠心道：“我这楼里楼外的姑娘，各位贵人们都可以随意挑选！但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了，姑娘们的价格由我定，出不起的就别来丢脸！” 成四牛听到这，大惊，愤愤道：“这老鸨什么意思？当街就要贩卖这些姑娘了？” 前头有看热闹的，听到他的话后，没忍不住转过身嘲笑他。 “小伙子，毛长齐了吗？懂不懂事？人老鸨手里有那些姑娘的卖身契，为什么不能随意发卖她们？” 有卖身契在手，老鸨连官府都不怕…… 成老大握着成四牛的手，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在大街上同这些人争论。 成四牛虽不满，但也只能将气往回憋。 这时，林色胚笑着喊道：“好啊！那这秦以柔，本公子买了！” 他的话引起了在场许多男子的不满，那些垂涎秦以柔许久的，也站出来争抢，可他都亳不在意，摇摇扇子，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秦以柔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手指揪着琴弦，目光涣散，呼吸也渐渐变得紊乱。 这老鸨忽悠她出来卖艺，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四哥……” 成小五突然拽着成四牛的衣袖，恳求道：“要不…我们把那个姐姐买了吧？” 第329章 买下青楼女 成四牛忽地瞪大了眼，先是看秦以柔一眼，再看成小五，错愕道：“你胡说什么呢？” 先不论他们要买的那人是谁，就单单是银子的问题，就他们几个人，身上所有的银子加起来估计都不够跟那个林色胚斗吧？ 成老大也是震惊极了，掰过小萝卜头的身子，正经严肃道：“小五，你别胡闹！我们怎么可能买得起一个人？再说了，我们要是敢把一个青楼女子买回家，娘不得打死我们？” 成小五委屈的撇嘴，刚想说点什么，小玖玖就挥舞着胳膊，奶声呼喊道：“买～买她！买她！唔！” “玖玖！” 成四牛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把她放下来，紧急的捂住她的嘴。 “你跟着添什么乱啊？” 小玖玖眨了眨水眸，摇头晃脑的想睁脱开他的臭手，气呼呼的发出一声“哼”，小胳膊小腿一蹬，直接不管不顾的赖坐在地上。 成小五见状，有样学样，也跟着双手一摊坐在地上。 两小只头靠着头，嘴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 成老大和成四牛面面相觑，一个头两个大。 这到底是什么活祖宗？ 这要是买了，俩小的是高兴了，但他们俩大的，回去不得被柳青青乱棍打死吗？ 成小五见两个哥哥实在为难，开始可怜巴巴道：“四哥、大哥，你们看那个姐姐，她在哭啊！而且她握琴的手指一直抖，现在肯定很害怕！” “大哥，那个林坏蛋，你是见过他欺负小黑马的呀！他刚刚一点都不尊重那个姐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欺负她，要是那个姐姐真被他卖走了，那不就像是那三匹可怜的小黑马没跑成功，又落入了那群坏蛋的手中，以后都要任他们宰割玩乐了吗？” 成老大被问得哑口无言，张着嘴，老半天不知该如何回应。 道理他都懂，但就算要帮人家，也要在能力范围内啊！ 他该怎么委婉的告诉满是善心的成小五，他们真的救不了那个姑娘？ 成四牛顺着他的话看向秦以柔，入目就是她娇艳的脸庞上满是倔强。 明明怕得眼眶通红，却死死的不肯落下一滴泪，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一切，无能为力。 成四牛看着看着，心也渐渐软了下来，攥紧拳头，突然想冲动放肆一回。 “四哥～” 成小五摇晃着他的胳膊，一个劲的呼唤着他。 小玖玖也满含期待的仰着头，小手揪着他的衣摆，像是在无声的乞求他。 这谁受得了？ 再说了，两个小孩子都那么勇敢，他怎么可以退缩？ 成四牛不禁露出笑，揉了揉两小只的脑袋，温声道：“好，买，现在就买。” 成老大惊疑出声：“四牛？” 成四牛朝自家大哥笑了笑，缓缓却极为坚定道：“大哥，帮帮人家吧！就算买不下她，咱也得把那姓林的好事给搅黄了，决不能让他得逞！” 成小五闻言，喜笑颜开，跟小玖玖对视一眼后，两小只十指相扣，互相搀扶着起身，欢呼雀跃。 “好耶！” 成四牛笑道：“你瞧，小五和玖玖都比我们懂事。” 成老大闻言，露出无奈的笑，突然也想豁出去一次，但却苦恼道：“可是我们哪来的银子？” 成四牛从怀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叹了一声后道：“这是蛮人退兵当天，指挥大将军赏给我的一百两银子。” 他原本是想把一百两存着以后交给柳青青的…… 但现在…事有轻重缓急。 成老大沉着脸摇头，肃声道：“你自己听，现在叫价都到三百两了。” 他这一百两，顶什么用？ 成四牛闻言，有些羞愧的收回了钱袋，挠着后脑，惆怅道：“那可怎么办？” 成小五见状，赶紧掏出自己的荷包，再从深处掏出个折得小小的，四四方方的东西。 “四哥，我有钱！” 小萝卜头雀跃的声音响起，手脚利落的把那东西展开，入目就是一张完整的“五百两”银票。 成四牛差点烫了手，瞪大了眼，震惊道：“不是…你…你哪来那么多钱？” 成小五正乐呵呵的同小玖玖击掌庆祝，闻声，顿了顿，还是选择了说实话。 “其实这五百两，是师傅给的。师傅原本交代我，要在我们分开时，再偷偷把银票塞到娘的衣裳里，到时就算娘发现了，我们也已经走远了。” “师傅说，我这一趟去京都，归期不定，但我身为家里的男子，不能把爹娘丢给哥哥们养。所以他说，可以借我五百两，让我给爹娘他们，等我以后赚了银子再还给他。”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到分别那天，他的五百两就派上用场了。 成老大闻言，更是语重心长道：“那这五百两，我们就绝对不能动。” 成小五急道：“大哥！求求你了！我们先救人吧！” “今日如果是师傅在这，他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啊！” 成四牛紧了紧手中的银票，突然蹲下，认真道：“小五，这五百两算四哥借的，我会去还给顾老板。” 话落，他直接起身朝青楼那走去。 成老大沉沉的呼出一口气，护着两小只也朝那边走去。 “我出六百两！” 成四牛紧跟在喊五百两那人的身后喊出六百，也顺利的站到了林色胚的面前，与他四目相对。 “林公子，知府大人已经下令，凡是家中有妻妾的，不得当众卖淫！你这是想公然跟知府大人作对？” 老鸨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气恼的叉着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哪来的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你有银子嘛你，就乱喊？赶紧给老娘走！” 许是因为成四牛身上穿的是最为普通的缎布衣袍，所以老鸨的眼神中充满了嫌弃，开口就是驱赶的话。 林色胚上下审视了他一番，嗤笑道：“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哪家的？知道我林家大宅在哪吗？知府大人…呵！怎么？知府大人还管我花不花银子啊？我就花银子买个姑娘回去干活怎么了？” “嘁！什么时候还轮得着你来教训我了？” 他的话音才落，紧接着又招招手，示意身后的几个手下上前驱赶人。 这些碍事的东西…净会浪费他时间…… 成四牛看那几个下人冲他围过来，他身旁原本叫价的那些男子也害怕得连连后退，顿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还想欺负人不成？” 他扬声呵了一句，眉目早已变得凌厉，攥紧拳头作防备状。 林色胚笑了，得意道：“本公子今日就欺负你，就打你，怎么着？” 打一个，以儆效尤，他看谁还敢上前跟他抢人。 秦以柔看着成四牛，面露担忧。 她能感觉到，这人不一样。那一身的正气跟争强她的其他男子不同，而且成四牛自上前来到现在，从未正眼看她一下…… 这般想着，她就不忍连累别人了…… “公子……” 秦以柔苦着脸，轻声唤道：“谢谢你…但千万别为了帮我…害了你自己……” 成四牛这才望向她，离得近了，看她的面容便更加清晰了，所以触目第一眼，他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赶忙移开视线，坚定道：“今日这破事，我管定了！” 开玩笑…… 小玖玖和小五还在后面看他，他要是临阵脱逃，还有当哥哥的样吗？ 林色胚歪脸顶着腮，气秦以柔主动跟他说话，眼神里透露出一股狠劲，大手一挥，让身后的手下一起上。 周围看戏的被吓得连连尖叫，不到半刻就跑了一圈人。 老鸨看到这一幕，心都在滴血。 财神爷…那可都是她的财神爷啊！ 成四牛松完了拳脚，面无表情的一连撂倒了两个冲上来的小厮。 这些许是林府上的寻常家丁，没什么战斗力，一个个跟软趴菜似的，也就是看着唬人。 成四牛本就力大无穷，没进军营前，满山跑、满地抡，徒手打野猪都不在话下，进了军营后，学了拳脚功夫，这会打这十几个人，不费吹灰之力。 左勾拳、右扫腿，轻轻松松踹倒两个。 伴随着络绎不绝的“砰”、“啊”、“唰”，一群小厮被打得满地爬。 成四牛脸上的表情也随着他的动作变得愈发阴冷，嘴唇凉薄的抿着，随意的甩了甩胳膊，气都不带喘…… 也是不太可能的…毕竟是一对十几…… “哎哟！这是闹什么啊？我的老天爷啊！别打了！别打了！” 老鸨哭天喊地，扑在地上无力的锤着胸口。 林色胚更是大惊失色，面露惊恐，连连后退。 成四牛刚想上前教训他，几道马蹄“踏踏”声却突然响起。 由远及近，惊了围观人群。 “啊啊啊快跑啊！” “啊！怎么又是这三匹疯马？” “快走快走！” “哎哟救命啊……” “……” 成小五却是异于其他人的反应，鼓着掌，欢呼道：“是小黑马！它们回来了！” 第330章 都出来卖了，装什么清高？ 也不知道从哪冲出来了三匹小黑马，冲散了人群，惊慌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成老大眼疾手快，迅速的捞起脚边跳着撒欢的两小只，缩到角落里，避着发了疯的小黑马和一片混乱的人群。 小玖玖和成小五却还在乐呵呵的鼓着掌，眼睛骨碌碌的盯着小黑马，似乎恨不得冲到它们面前去鼓掌呐喊助威。 猛的被扛起，两小只的脸上尽是迷茫，但还是乖巧的缩在她们大哥的怀中，没有反抗。 成四牛蹙眉看着这一切，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发了疯的马可不好惹，此处百姓又众多，伤到是小，就怕不小心闹出了人命。 思及此，成四牛再没了打架的心思，赶忙帮着疏散人群，遇到摔了的老弱小也急忙搀扶起，催着让她们赶紧离开。 人声鼎沸中，也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惨叫，震耳欲聋。 成四牛面露惊恐的朝声源望去，只见到一个人影被小黑马踹飞出去。 “啊！” “砰！” “公子！” “林公子！” 成四牛错愕的瞪大了眼。 那林色胚是第一个遭难的，被两匹小黑马同时踹飞，后背重重的砸在地上，流了满地的血，他的那群下人惊声叫着围了上去，没一会就把人给抬走了。 成四牛被那一幕吓得不轻，眼神下意识的搜寻成老大、成小五和小玖玖仨人，见他们几乎缩在墙角，十分安全，这才放下了心。 “四哥！” “四哥，那个姐姐……！” 他的心还没放到原处，墙角处的仨人就突然指着某处，大惊失色的叫唤着。 成四牛回头，恰好看到另一匹小黑马的马蹄踢踏着，混乱中就要朝秦以柔撞去。 他的脸色骤变，当机立断的边跑边扯下束腰带，用力挥了挥，跑近了后，毫不犹豫的跳到马背上，用束腰带当缰绳，左摇右晃的试图勒停它。 “吁～～” “啊……” 秦以柔被吓得脸色一片苍白，跌坐在地上，捂着脸，瑟瑟发抖。 那老鸨见到这场面也没敢上前，只是扯着嗓子，十分心疼的嚎着：“以柔啊以柔！以柔哇！！” 她的摇钱树…… 可不能再出事了啊！ 成四牛的双腿紧紧的夹着小黑马，卯足劲，咬着牙蹬它，额角处滴落泪水，他也被甩得面目狰狞，感觉脑袋里的水都要被摇出来了，但仍不肯放弃，就是怕那一脚能把那柔弱的姑娘给踩死。 那小黑马也不知怎地，甩了几下后，竟突然停了下来，摇晃着马头，甩了甩马尾，安静了下来，就好像方才发疯的不是它…… 成四牛见状，眼眸里流露出喜色，试着勒缰绳让它走起来，那小黑马也当真配合着开始走动，直到被骑到角落里…… “好马……” 成四牛忍不住夸了一声，把它引到没人的地方后，跳下马背，摸了摸马头，余光看到大街上的景象，又叹一声道：“…好马是好马…但这祸闯得可真不小……” 小黑马斜瞥了他一眼，下一秒，蹬蹬马腿，径直朝没人的地方离去。 成四牛也没阻拦，看着它远去，幽幽道：“跑吧，跑吧，再不跑就真的要被人抓去宰了。” 他刚刚可看到了，那林色胚肯定摔得不轻，瞧那模样，五脏六腑都快被踢出来了，这三匹黑马要是不再跑，林家肯定能把它们逮到，再宰了它们。 至于其他百姓…… 成四牛转过身，看原本人潮拥挤的酒楼在瞬间变得空无一人，街道更是一片混乱，桌椅也全被踢坏了。 但好像除了林色胚，没有其他人受伤。 躲得还挺快…… “哇！” 成四牛还在后怕着，两小只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哇！四哥好厉害！” 小玖玖瞥了眼成小五，学着他的模样，也并拢双手，奶呼呼喊道：“四哥～好～厉害！” 成小五更是满眼的崇拜，紧紧的抱着成四牛的大腿，对他一顿夸。 小玖玖见状，踉踉跄跄的也抱住了他的大腿，晃啊晃，仰头笑嘻嘻的看着他。 成四牛低头看他们，挠着后脑勺，露出腼腆的笑。 成老大则是松了口气，微微笑着看几个弟妹，眼神中满是赞许。 “四牛，真是多亏你了。” 他刚刚没敢离开两小只，所以只能看着成四牛在焦急的救人却帮不上忙，这会看着弟弟就觉得特别骄傲。 “公子……” 秦以柔不知何时也走到了他们这边，十指攥着绣帕，眼底泛着水光，欠身，战战兢兢道：“多谢公子搭救……” 方才要不是成四牛，她可能就要被那小黑马踩在脚下了…… “谢什么谢？” 那老鸨也紧跟了过来，尖声吼了一句后，直接将秦以柔拽到身后，瞪着成四牛嚷嚷道：“要不是他突然出现坏好事，我早就赚大钱了！凭什么谢他？” “现在好了，贵客全跑了！就剩下几个穷破布的混溜子！” 她边骂还边喷唾沫星子，恨不得用口水淹死成四牛。 成老大闻言，赶紧挡到成四牛面前，冷声道：“老板娘，你怎么不讲理？你赚不到银子关我弟弟什么事？再说了，刚刚要不是我弟弟，你们就要被踩死了！” 成小五探出半个头，朝她作鬼脸。 “就是就是！” 老鸨怒目圆睁，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叉着腰就准备跟他大吵一架。 “妈妈……” 秦以柔赶忙制止她，焦急道：“你怎么能对恩人这么说话？真是太过分了！” 成四牛也拉着他大哥，淡声道：“算了，跟这种人不必讲道理，我们走吧。” 成小五和小玖玖闻言，对视一眼，齐齐拽住他的衣角。 “四哥！” 他们的眼神不断的瞟着秦以柔，意思很明确。 老鸨正在教训秦以柔，指着她的鼻子骂，那秦以柔也不是吃素的，语气虽温温柔柔的，但对方骂一句，她就顶一句，一点都不肯退让。 成四牛犹豫的看了眼脚边的两小只，又跟他大哥对视一眼，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色胚看样子是得不了手了，那他们还有必要买秦以柔吗？ 成四牛原本想作罢了的，两小只却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又使了老招，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耍赖。 “……” “那妈妈呢？” 秦以柔突然眼含泪水，撇嘴，委屈的控诉着：“妈妈叫我们出来卖艺，结果竟是想要我们卖身……” “这件事妈妈就讲理了吗？” 老鸨被戳破，脸色一红，咬牙，破罐子破摔的质问道：“那我有什么办法？啊？你说啊！我有什么办法？” “我每天为你们的胭脂水粉焦头烂额，我容易嘛我？不把你们卖出去，我哪来的银子？” “还有，你们卖那破艺能值几个银子啊？你整天抱着你那破琴，就靠着你这张年轻的脸，一直耗着，现在还有人为你花银子，几年后呢？到时还有人要你吗？” “我现在把你卖出去那是为你好！你都到这里了，还死要什么面子？我要不是看你能引那些有钱人，会一直把你留着、一直由着你的心吗？我这么做，为的是让你吊更多有钱人，不是让你在这假清高！” 老鸨吼得脸红脖子粗的，戳着秦以柔的脑袋，再用手指着成四牛，继续骂道：“你倒好！当众给我甩脸色也就算了，现在还胳膊肘往外拐！” “你蠢不蠢？老娘的银子白花了啊？” 秦以柔含泪闭眼，忍得拳头都硬了，但想到自己如今身处的地方，还是忍着把气和委屈往肚子里咽。 “够了！” 成四牛最后看了眼脚边十分坚定的两小只，沉脸呵道：“骂够了就赶紧闭嘴！再囔囔，我拳头可不长眼！” 老鸨被他阴沉的模样吓得缩了下肩膀，但还是死要面子的挺直腰板，狠狠的瞪他。 成四牛懒得跟她一般见识，直接掏出五百两，递过去。 “这里是五百两，钱给你，人给我们。” 第331章 小玖玖捡到黄金 “五百两？” 成四牛一句话直接把老鸨气笑了。 老鸨还以为他多有钱，结果也就只拿出了这点银子。 要知道秦以柔的身价，是能被她炒到一千两以上都不止的。如果不是成四牛出来捣乱，喊价早就喊到一千两了。 “你打发叫花子呢？” 老鸨叉着腰，横眉冷对，耻笑道：“没银子还来买什么姑娘啊？还真以为老娘这地方是你们这种穷酸烂人能消费得起的？” 秦以柔黑着脸，实在听不得她尖酸刻薄的话语。 平日里这些话让她们听听也就罢了，可对面这四个，明显就是实诚善良的好人，买她也未必是怀有歹意的。 “妈妈…你别说了，我跟你回去。” 秦以柔颤着声，拉扯着她对成四牛道：“公子，您别为难了，这五百两不是小数目，花在我身上不值当。” 成四牛闻言，默默的收回了手。 他倒是没在意那老鸨说的那些话，只是秦以柔既然拒绝了，他也不想勉强。 老鸨斜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看他长得人高马大的，刚刚打人还那么狠，她非得逮着让他给些补偿不可。 就在双方都要放弃时，小玖玖突然扯了下成四牛的衣袖，递上一个绣着云纹的钱袋。 成四牛一愣，惊愕的看着她。 哪来的钱袋子？ 小玖玖直接将袋子往他怀里塞，紧接着指着秦以柔，目光坚定。 看样子今天要是买不下她，小家伙是不会罢休了。 成四牛掂了掂钱袋，犹豫的看了他大哥一眼。 成老大的眼神扫过眼袋，朝他作出口型：姓林的…… 林？ 成四牛挑了挑眉，意识到手中这钱袋可能就是那林色胚的。 莫非是他刚刚被马踹飞时掉下来的？ 管他呢！ 成四牛想，那姓林的也不是什么好人，方才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言语侮辱秦以柔，那作为补偿，用他的钱袋助秦以柔脱身也是可以的吧？ “呐，还有这。” 成四牛没再犹豫，将钱袋和五百两一起递了过去。 “我们全部的银子都在这了，你数数，交不交人看你。” 老鸨都准备走人了，可看到云纹钱袋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又亮了。 云纹啊！ 还是紫色云纹…… 前两日才上新的云纹布匹，一匹就要上百两了…… 老鸨差点没按捺住激动的心，但抬头望向成四牛时，还是那副不屑的模样，讥讽刻薄道：“这钱袋是你们的吗？别是偷的吧？” 成四牛闻言，再没了好脸色，猛地收回袋子，紧接着一手攥住她的领口，一手握拳作要打她的模样，疾言厉色呵道：“老妖婆！少得寸进尺！” “四牛！” 成老大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抱住他，对着他狂摇头。 老鸨被半拎了起来，瞳孔中印出她的恐慌，抖着双腿直道：“错了错了…好汉好汉…别跟我一个妇人一般见识……” 成四牛气“哼”了一声，嫌弃的甩开她。 两小只对视一眼，毫不避讳的咧嘴嘲笑她的怂样，秦以柔也低下头抿嘴偷笑。 老鸨理了理领口，暗戳戳的在心里咒骂他，面上却还得陪着笑，双手接过他递过来的钱袋，打开一看，双眼直冒金光。 是黄金…沉甸甸的两锭黄金！ 老鸨倒吸了口凉气，抖着手掏出一锭金子，掂了掂，差不多有二十两重。 在通南州，一两黄金差不多就是十三两白银，两锭二十两左右的黄金，差不多就是五百两白银，加上那张五百两银票，一千多两…… 成家兄弟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也是极为震惊。 他们也没想到那里面竟然是黄金，还足足有两锭…… 小玖玖方才拿的时候，很是轻松，小手举起钱袋，面色却丝毫未改，就跟那钱袋里就只有几两碎银似的，成四牛的力气本来就大，所以就更没感觉了。 成老大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 这钱袋子是他们方才跑过来找成四牛的路上捡到的，他倒是没怎么留意，只是看玖玖突然甩开了自己的手，踉跄着跑到一边，笑嘻嘻的拿起一个钱袋，还告诉自己说是那个大坏蛋的…… 要早知道里面是黄金，他说什么也不会让玖玖捡那个钱袋…… 老鸨的嘴都要笑烂了，笑出满脸的褶子，捧着黄金啃了好几口，嘴已经确定合不拢了。 成四牛清了清嗓子，冷声问道：“这下够了吧？” 老鸨闻声，当即收起满脸的笑，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十分勉强道：“嗯…就这银子…还是有点…唉…我们家以柔可是头牌～” 秦以柔错愕的睁大了眼，气急：“妈妈你…都已经上千两了，你还想怎么样？” 老鸨不敢瞪成四牛了，还不敢瞪她吗？ 听了她吃里扒外的话，直接上手揪住她的耳朵，咬牙切齿道：“死丫头，你就这么见不得我赚钱吗？” 成四牛见状，直接握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掰。 “啊啊！” 只听得“咔嚓”一声，老鸨惨叫连连，面色也在瞬间变得苍白，佝偻着背求饶：“好汉…好汉…小英雄…错了错了…我错了！够了够了的！” 成四牛冷冷的看着她，威胁道：“你最好是够了，要不然就连五百两也别想要了！” “就是啊！”成小五剁脚愤愤道：“给你这个老妖婆那么多银子了，你还不知足，小心我们打死你！” “一千两确实多了。” 成小五的话音才落，一道熟悉的声音就紧接着他的话，突然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是成三金，惊喜万分。 小玖玖反应迅速的跑向他，边跑边奶呼呼的唤着“哥哥”，紧接着让他抱了个满怀。 “三哥！” “三金，你怎么来了？” 成老大担忧道：“你身体还好吧？” 成三金确定小玖玖等人没受伤后，笑着回道：“我已经没事了，在驿站听人说这边出了事，担心你们，所以就赶过来看看。” 成四牛也想上前去的，但想到自己手里还擒拿着个老妖婆，只能作罢，嘴上却不肯罢休。 “三金，你快来，这个老妖婆贪心死了！” 成三金闻言，缓缓上前，先是瞥了秦以柔一眼，再淡定的从老鸨手中抽出一锭金子。 “一千两太便宜你了，剩下这些给你，足够了。” 老鸨瞪大了眼，虽有些畏惧眼前人，但足足少了几百两，哪肯就罢？ “呸！你们要敢抢走我的金子，就永远别想带走我的人！” 成三金闻言，抛了抛手中的黄金，轻声道：“是吗？那你说，万一我们这伙人心怀不满，将你当街买卖女子，怂恿贵人卖淫的事传到知府那里，你会怎么样？” 老鸨张着嘴刚想顶回去，成三金就又不急不缓道：“不对，你本来就是干买卖女子的活的，也不怕被告。但是听闻知府夫人最是痛恨你这种人，所以才会在知府大人那吹枕边风，你说这些混账事要是让知府夫人知道了，她明面上不能做什么，背地里会不会找你麻烦呢？” “你可是讨着跟知府新条文对着干的活计的，这要是真把知府夫人惹急了，你说他们那些当官的，有没有法子给你使坏呢？” 老鸨眼神含恨，死死的瞪他，似乎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一个窟窿。 她能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知府夫人最讨厌的人了吗？ 成三金却还在道：“不止是知府夫人，还有这通南州城内的所有贵夫人，若是让她们知晓，你偷偷传出口信，引她们的夫君来寻花姑娘，你说她们会不会联合起来搞你？” “你也别担心，就算她们不联合起来，你让我们不如意了，我们也有法子怂恿她们，让她们对你这青楼恨上加恨。” 老鸨咬牙唾道：“臭小子，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爹娘，你把我惹急了，自己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成三金笑道：“所以我们各退一步，你拿银子放人，今日这事我们权当不知情。那三匹黑马的事闹得这么大，百姓现在惶恐不已，也不一定有人会注意到你今日的小勾当。” 老鸨虽觉得满腔憋屈，但细想他的话也不无道理，况且她现在人还在他们手中，不得不低头。 半响过后，她忍痛点头。 成四牛乐呼，甩开她的同时伸出手，毫不客气道：“银子已经给你了，卖身契拿来！” 老鸨忸怩道：“卖身契…藏房里呢，谁随身带那东西啊？” 成四牛朝她翻了个白眼，强硬的抢过她怀里的所有银子，呵道：“滚回去拿！休想耍花样！耽搁半秒，老子端了你这破楼！” 第332章 成河旺怒揍负心汉 老鸨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黄金和银票，还没捂热乎就被抢走了。 一边是她这几年的摇钱树，一边是大笔的银钱。要是换作以前，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这么便宜就把秦以柔卖出去的，但今时早已不同往日，就怕知府夫人突然又抽什么疯，耍阴的把她这楼给端了。 老鸨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想拽着秦以柔一起进楼，却被成四牛拦了下来。 “你自己进去，别搭上人家姑娘。” 老鸨闻言，讨好谄媚道：“哎哟公子，这秦姑娘就算是要赎身，也得进楼里收拾下细软吧？” 成四牛警惕的瞪着她，以防她耍花样，所以直接拽住她对一旁的女子道：“那秦姑娘，你先回去收拾细软，让老妖婆在这等着，你出来后再让她进去拿卖身契。” 秦以柔闻言，急忙道：“公子，我知道妈妈把卖身契放哪了，可否让我自己去取？” “不行！” 老鸨急眼了，凶巴巴的瞪着她，咬牙道：“死丫头，反了你了？” 成四牛斜剜她一眼后，对秦以柔道：“去吧，我们帮你看着她。” 秦以柔一喜，微微欠身后跑回楼内，把老鸨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成家兄弟面面相觑，也不管这秦以柔打的什么主意，反正都与他们无关。 秦以柔也没敢让人等太久，不到片刻就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裳跑了出来，眼眸里闪着亮光，看着成四牛道：“恩人，我拿到了！” 成四牛被她叫得愣了一下，再细瞧她的模样，褪下略显清凉的衣裳，摘下那些廉价的装扮后，整个人变得澄净了许多，递上卖身契的十指也是干干净净的。 “死丫头！” 老鸨趁成四牛反应不及时，挣脱开束缚，猛地夺过卖身契，眼神像是要吃人，直接就上前搜她全身。 秦以柔也不在意，任她在自己身上摸索，整个人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敢搞鬼…老娘剁了你……” 老鸨搜不到任何东西，连细软里也只有两件朴素的衣裳，其余珠钗发饰都没有，所以她也只能就罢，附在她耳边轻声威胁她。 秦以柔闻言，淡淡道：“妈妈，您也不亏，这些年您靠着我赚的银子，够去干份正经又不会被人喊打的活计了。您自己也清楚，我是怎么到的这里，这些年您午夜梦回梦时，真的不心虚愧疚吗？”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老鸨猛地拔高嗓门，底气十足的质问道：“你说这几年，我亏待过你吗？” 秦以柔摇头，面色泛起了冷意，眼神也含着恨，语气却十分平淡：“您没有，但是您是故意饿死我弟弟的，不是吗？” 老鸨闻言，肥硕的身躯狠狠一震，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整个人显得慌乱极了。 秦以柔低声道：“我弟弟…五岁…才五岁…你们这群畜牲…我就是个废物，但我一定要活着，活着看你们遭报应。” 老鸨闻言，瞬间慌了神，紧张的夺过成四牛手中的黄金和银票，怒吼道：“滚！滚！都给我滚！” 话落，狠狠的推了下秦以柔，成四牛扶住她，瞪着老鸨骂道：“老妖婆，你有病吧？” 老鸨吐了口唾沫，骂道：“滚！一群丧尽天良的东西！” 成小五撸起袖子，也不甘示弱的朝她骂道：“你才丧尽天良！你丑！你恶心！你个老妖怪，烂臭过街老鼠！” “你…唔唔…” “小五……” 成老大哭笑不得，也不知怎地，两边就开始对骂了起来，成小五还一点都不肯罢休，他无奈只能捂住小萝卜头的嘴，抱着他快步离开。 成四牛和成三金对视一眼，也各自拉着人转身。 生怕待久了后那老鸨会再耍心眼，他们早已疲于应对她了。 老鸨气呼呼的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眼眶突然就红了，撇嘴转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着，一边抹一边骂没良心。 由于秦以柔身份特殊，成四牛等人没敢在大白天带着她上大街，只能在小道内七拐八拐，将人带到河畔边。 秦以柔缓了口气，正式的朝几人行了个大礼。 “多谢几位恩公搭救……” “秦姑娘……” 成四牛伸手扶了一下，回头看几个兄弟，见他们纹丝不动，看样子是准备让他自己解决。 “你不必客气，我们也只能干力所能及的事。” 要是那老鸨没被唬住，他们肯定也没其它办法了，更别提带走秦以柔。 “只是姑娘以后…有什么打算？” 秦以柔闻言一愣，怯生生再看他一眼后，含羞低声道：“既然是公子赎了我，那我今后自然是跟着公子……” 成四牛听后更是大惊，没忍住后退了两步，慌乱的朝身后人使眼色，紧接着连连摆手：“不不不……” “秦姑娘误会了，我赎你并非是要你跟我一起走。我赎你是还你自由，你可以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不必跟着我的！” 秦以柔闻言，面露难色，艰难道：“可是公子，我的家人都已经离世了，在这世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一届弱女子，真不知哪是安全地……” “这……” 成四牛频频回头，期盼着家里的兄弟能给他出个主意。 成三金却泼他冷水：“人是你救的，你得负责。” 成小五和小玖玖都赞同的直点头，成老大也撇过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成四牛哑言，忍不住对他们挤出声道：“是你们给的银票……！” 成小五眨眨眼，十分无辜道：“四哥，你刚刚不是说那五百两是向我师傅借的吗？” 成四牛默了默，选择闭嘴。 成三金又道：“人家姑娘不容易，你可不能直接将人丢下了。” 他的话音才落，剩下几人就跟商量好似的直点头。 成四牛皱起眉，苦着脸。 他怎么感觉自己被设计了？ “公子……” 秦以柔突然低低的唤了他一声，垂眸落寞道：“是觉得我是个累赘吗？” “…其实我洗衣做饭…清扫干活，什么都行的……” 成四牛闻言，忙解释道：“秦姑娘，我不是觉得你累赘，而是我参了军，不日就要跟随军队南下了，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排你。” 他总不能带上秦以柔去打战吧？ 话落，他又拿出了自己的荷包，是一开始的一百两，递了出去。 “秦姑娘，我不知你的遭遇，能帮的也只是给你赎身。这里有一百两，你若不知该去哪，不如就在通南州寻个落脚地，做些活计，总能养活自己的。” 秦以柔愣愣的看着那袋银子，眼眸开始泛起了水光，抬头坚持问道：“公子真的不能带上我吗？” 这话和这眼神，问得成四牛完全狠不下心，可真要安排她，他又不知该如何做。 “这通南州…我若是敢随意找一处自己住着…只怕连两天安生日子都难有……” “可离了通南州，我又不知该往哪去……” 秦以柔抹了下眼泪，强颜欢笑道：“也罢，公子救我已是难得，我也不想为难公子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握住成四牛的手，将钱袋推了回去。 “公子不必给我银子，我自己身上有几两银子，恰好我也想去找我那幼弟被埋在何处，就此与几位恩公告别了。” 成四牛皱起眉，上前两步想把银子塞给她，她却连连后退推拒，脸上还是挂着温柔的笑，只是眼底的泪珠，看着难免让人心生怜惜。 “公子们放心，我不会往人多的地方去，我也怕有人会认出来。几年前，我自己带着幼弟流落到这，早已熟知这里的路，不会有事的。” 成四牛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在她最后的话落后，忙道：“姑娘，再拿上些盘缠吧！有了这些傍身，你才好办事！” 秦以柔摇头，目光扫过众人，行礼笑着道：“不必了，我身上的银子已足够，多谢各位。” 最后将眼神定在成四牛身上，满怀感激道：“公子，我们有缘再见了。” 话落，没再犹豫，径直转过了身，只是中途没忍住回头落寞的看了成四牛好几眼。 成四牛把人劝走了，但心里却一直惴惴不安，特别是那几眼，看得他很是愧疚。 成三金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你把人赎出来就放走，对她倒未必是好事。” “是啊。” 成老大也走到他身旁，担忧道：“方才秦姑娘说要去寻她弟弟的坟，那坟不都一般在野外吗？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安全吗？” 成四牛闻言，心没忍不住突突跳了几下，但眼神却极其哀怨的扫着身旁俩人：“你们这会就知道说这种话了？刚刚一个个都跟哑巴似的，我这都把人劝走了，还能怎么办？” 成老大摸了摸鼻子上不存在的灰，撇过头顾左右而言他。 “这河畔风景不错……” “小将军！” 成老大的话音未落，远处却突然跑来了个满脸焦急的士兵。 “小将军快回去吧！你爹和陈大人的岳丈打起来了！” 第333章 南镇来挑事 “打起来了？” 成家几兄弟异口同声，面面相觑，还有闲心给对方使眼色。 那小士兵却急得焦头烂额，满头汗都顾不得擦。 成四牛沉吟了一会才问道：“南老爷不是被蜜蜂叮得下不了榻吗？怎么还能跟我爹打起来？” 成三金闻言，掂了掂怀中的玖玖，若有所思的扫了眼面前的小士兵。 他方才去客栈时，好像见到这个小士兵了，也不知小士兵会不会认出他…… 成三金不动声色的避开与他的视线接触，抱紧了身上的小玖玖，用她挡了自己半边的脸。 小玖玖见状，水眸转了转，杏眼笑弯弯，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模样，觉着很是新奇。 “小将军，您就一点都不急吗？” 小士兵觉得纳闷极了，他自己急得不行，人家当好大儿的却一点都不急。 这算什么事啊？ 成四牛闻言，赶忙道：“急啊！但这不是没办法嘛！” “我们这会就算赶回去，那架肯定也打完了吧？再说了，陈府那么多人，还有我爹也是被单将军邀过去的，那些下人拦不住，单将军还拦不住吗？” 小士兵抓耳挠腮，面色复杂道：“就是单将军让我来请你们的啊！” 成四牛无声的同成老大对视一眼，接着拍拍衣袖妥协道：“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就去陈府。” “对了，这事告诉我娘了没？” 小士兵回道：“已经有人去茶铺请几位夫人了。” “闹这么大啊？” 成四牛愁眉苦脸道：“好端端的打什么啊？那南老爷下得了床吗？” 小士兵满脸怨气的看着他，幽幽道：“闹得不大，属下哪还会满街跑寻您啊？您倒好，热闹的地方不去，偏偏跑到这小河畔……” 害他一顿好找。 成四牛闻言，赶忙道：“那倒是辛苦你了……” 小士兵原本年纪就跟他差不多大，一听他这么说，当即忍不住开闸，一顿吐这一路寻他们的苦水，说自己跑得多累多辛苦多难，成四牛也配合着露出愧疚的表情。 落在后面的四人，成老大低声问道：“三金，你说爹他…会不会有事？” 成三金闻言，温声宽慰道：“大哥放心，爹肯定没事的。跟爹打架的那个，不是被蜜蜂叮得很惨吗？咱爹哪能连个下不了榻的人都打不过？至于其它就更不用担心了，有单将军在，他看在四牛的面子，无论如何也会帮着咱家的。” 成老大点头了然，也跟着笑道：“也是，但也希望不要闹得太难看才好。” “难不难看，一会见了就知道了。” 一路上，小士兵形声绘色的给他们描述陈府今日发生的这出好戏…… 听得出，他看得应该也是滋滋有味。 毕竟也是头一次见到两个男人扯头发…… 成河旺被单召热情的邀请到客栈后，陈世本着尽地主之谊，也拿上陈年好酒亲自邀他们过府。 而陈府剩余的几人只有南锦风兄妹俩、赫三音和一个躺在榻上养伤的南镇。 南锦风仨人一早就去了后花园，想寻寻到底有没有蜂窝群，可大半天过去了，也只碰到了零丁几只不愿意搭理他们、忙着采粉的蜜蜂。 三人索性在后花园里，饮茶赏花、唠家常，唠着唠着就忘记了时间，连看南镇的事都给忘了。 南镇受伤，整张脸肿成猪头，两瓣唇肥厚得连张开都艰难。此时正急需一个人陪伴安抚的时候，没一个愿意搭理他，连下人进来伺候他梳洗都是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 他从早上等到了午间，午饭都没人过来看他一眼，他一个人默默的窝在榻上，老泪纵横、心情低落，几近拍桌唤人都没叫来儿女。 南镇苦哈哈的等着，却听说自己的女婿带着上好的酒在正堂招待远方来的贵客，那贵客好像还是…… 成河旺？ 听到这，他哪还待得住？ 他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受了伤身边连个关心伺候的人都没有，他心里厌恶的情敌却在被热情的招待。 此刻他万分后悔，当初在陈府门外为什么要说成河旺说他的救命恩人？ 现在好了…所有人都围着他讨厌的人转，没人搭理他…… 南镇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加之脸上的疼痛使他的脾气愈发暴躁了，咬牙拍桌，一个冲动就起身去换了身显得无比金贵的衣裳，再不顾下人的阻拦，跑出了房门。 “老爷您的伤还没好……” 小丫鬟战战兢兢的提醒着，也不敢多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急得跳脚，灵机一动，赶紧跑去后花园找南湘等人。 可没想，南湘和南锦风听后，反应出奇的一致。 “爹又是闹哪出啊？” 南湘捣鼓着花骨朵，摆手不耐道：“别管他别管他，等他累了就消停了。” 南锦风也道：“看着他就好了，不必拘着他。” 赫三音则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比他们兄妹俩的脸上多了丝担忧。 “来阿音，喝喝这个花茶，养脾的。” 南锦风刚泡上一蛊花茶就送到她面前献宝，似乎完全忘记了小丫鬟的存在。 这小丫鬟是从南家陪嫁过来的，知晓这两个主说不管就肯定是不管，无奈之下只能往正堂那赶，盼着南镇别惹祸才好，毕竟正堂那还有一个大将军。 南镇到正堂的时候，成河旺、单召、陈世三人正相谈甚欢，陈世堂堂一个知府，还给成河旺那个粗鄙猎人倒茶水，这可把他气得不轻。 “…陈…额额……” 他张着嘴发出声音，却怎么都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反倒把自己给急坏了，也不管身子多无力，抬脚就往里面走。 单召耳尖，听到声响回头时，脸上还挂着笑容，见到来人，眼睛都亮了，嘴角露出调侃的笑。 “这不是南老爷吗？本将军还以为你今日是下不了床的了，没想到这么坚强呢？” 陈世闻声，忙起身相迎。 “爹，您怎么来了？” 成河旺听到是他来了，脸上的笑容尽数消散，放下杯盏，抬头瞥过去，又没忍住“噗嗤”一笑。 南镇自然将他的反应尽收入了眼底，恨恨的咬着后槽牙，红肿的眼睛瞪着他。 别人也不知他在看哪，也不知他现在是何表情，毕竟他现在的脸属实没法入人眼。 那红肿的表皮之内，藏着的是他满脸的苦大仇深。 陈世扶着他，言语上满是关切。 “爹，您需要什么吩咐下人去办就好，何必亲自来一趟呢？” 南镇又开始“呜呜呜”大半天，自己急得后背都冒汗了，面前的仨人却怎么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陈世见状，委婉道：“爹，要不然我去拿笔墨过来？” 南镇的身体一僵，面色十分窘迫，关键是单召和成河旺已经在憋笑了，这让他十分没有面子。 于是他恨恨的摆手，拿起桌上的空酒杯给自己满上，一饮而尽，陈世拦都来不及。 单召乐呵道：“哟！老爷子好酒量啊！都这个样子了还能喝得下去呢？” 成河旺也阴阳怪气道：“可不是嘛？我昨儿个还以为南老爷得躺上个七八天呢！还可惜着，在离开前没能见南老爷一面呢！” 单召听着觉着颇有趣，勾起唇角，眼神不动声色的在俩人间来回扫。 南镇也听出他话里的嘲讽，半眯着红肿的眼睛审视他，俩人的眼神在空间交战。 偏偏陈世毫无所觉，只觉着别人是在关心他的岳丈。 单召此时却来了主意，眼睛里流出狡黠的笑，突然拍桌道：“哎呀！陈大人，本将军突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跟你说！” 陈世闻言，注意力当即被吸引了去，赶忙道：“将军请说！” 单召的眼神瞟着面前俩人，为难道：“这……” 陈世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起身正经道：“成老爷与我岳丈也是老熟人了，我与单将军在此反倒有些碍事。不如单将军，你我先到侧堂谈事，将这里留给两位叙旧？” 单召也跟着起身，附和道：“如此甚好！陈大人，请！” 话落，不等桌旁的俩人反应过来，径直转身离开。 成河旺和南镇只能大眼瞪小眼，气氛也瞬间变得有些奇怪。 “呵。” 成河旺的眼神扫视了他一圈，接着发出一声轻呵，自顾自的又喝起了茶水。 南镇见状，咬牙忍了下来，挤出一个恐怖的笑容，将酒壶提起对准他的杯子，意思很明显。 成河旺却不紧不慢的捂住了杯口，笑着道：“多谢南老爷，只是我夫人看得紧，家里孩子又多，我喝酒容易熏着他们，可不能够呢！” 南镇的眼皮跳了跳，皮笑肉不笑的，磕巴道：“…你…奴…愕…甚……” “哎哎哎。” 成河旺调侃着打断他的话，摆摆手，戏谑道：“南老爷，你快省省吧，就你这磕磕巴巴的，我能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留着半夜磕给自己听吧！” 第334章 蜜蜂群是玖玖招来的 南镇瞬间没了好脸色，看着他那得意嘲讽的表情就来气，猛地放下酒壶，发出一声清脆的“彭”。 “豁？” 成河旺闻声，用那种轻蔑又好笑的眼神扫他的脸，还用故作夸张的语气道：“生气了？那怎么办呢？我往后花园里站，蜜蜂也不咬我啊！” “要不然你给我出出主意，这人得臭成什么样，才能让一群蜜蜂围攻啊？” 成河旺笑得十分扎眼，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夸张，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南镇眼前，仿佛有十个他在晃，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他戏谑的语气和嘲讽的话语…… 回想当年，他派人暗查，得知柳青青要嫁人的消息时，怒火中烧，明明背负着婚约，却还是冲动的跑到柳秀村去大闹了一场。 他设想过无数种柳青青求他的场面，唯独没想过那个女人会狠心的直接转身嫁给别人…… 而他，大闹柳秀村失了面子不说，还被眼前这个男人和他大哥当众辱骂殴打驱赶，此等奇耻大辱，他至今都忘不掉。 再见柳青青，他心里虽有怨，但还是留有一丝温情和感激的，毕竟当初要不是柳青青，他可能就没命了。 但柳青青…怎么就非得跟这个讨厌鬼在一起呢？ 俩人还那么恩爱，娃生了一个又一个，每个都还长得很俊俏，女娃也是自幼的美人胚子…… 这可把南镇给气坏了。 他想象中的柳青青应该过得穷困潦倒，与夫君貌合神离、日夜争吵打闹、以泪洗面…… 南镇再对比自己如今的模样，早上起来连镜子都不敢照，他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突然就崩了。 伴随着“啪”的一声，他拍桌怒起，指着成河旺的鼻子，扭曲般动着自己的嘴，眼神凶狠，整张脸显得尤为狰狞。 “…啊…奴…喂…就你…混…海思老……” 话没一句是完整的，口水倒是喷射出来许多，面前桌上的水杯全都没法用了。 成河旺嫌弃的侧着身子，鄙夷的目光扫视着他。 他知道南镇肯定在骂他，但他又听不懂，所以根本没什么好在意的。 南镇见他这副样子就更生气了，气自己吐不出完整的话、气他几十年过去了，还是这么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行了！” 成河旺掏了掏耳朵，满脸不耐烦，烦躁的吼道：“别叫唤了！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啊？扒拉起来比我家的大白狗还不懂事，就你那两瓣厚嘴唇上下开开合合的，谁听得懂你在说什么啊？” “一大把年纪了，又丑又蠢，丢人现眼！” 话落，他气恼的起身就要收拾东西离开，懒得跟他做无谓之争，况且柳青青也嘱咐过他，不准他与这人起冲突。 南镇气得瞪大了双眼，哪肯就此罢休？ 他也是一肚子火和委屈没处发泄，环顾四周，没看到合适的可以出气的东西，回头看到成河旺要走，更是气急，直接就上去扒拉他。 “…唔你…努…不…不准…奏！” 凭什么今日每个人看到他都一副见了鬼、不耐烦要跑的模样？ 他还偏偏就不让人如愿！ 南镇气得跳脚，扯着成河旺的胳膊，都快把人家衣裳给扯坏了。 “不是你…发什么疯啊？” 成河旺觉得莫名其妙，拽着自己的衣裳，嫌恶的瞪他。 两边拉扯之下，他的衣裳“刺啦”一声，成了破布。 成河旺顿时就怒了，这可是柳青青给他买的新衣裳！ “老疯子！还嫌当年挨的那顿打不够痛是不是？” 成河旺气势汹汹的脱下外衫，甩在椅凳上，撸起袖子，一字字挤出牙缝：“好、好、今日就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看我不打死你个老坏东西！” 南镇虽不是吃素的，但常年养尊处优加上旧伤未愈，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但也憋着一口气不服输，在成河旺的拳头抡过来时，紧跟着甩出自己软绵无力的手掌。 “彭！” “啪！” 两声同时响起，对骂“呜呜哼哼”声也紧跟着响起，桌上的酒壶被打翻在地，俩人也顺势倒地扭打成一团。 成河旺专挑他受伤的脸揍，左一圈、右一圈，打得他眼冒金花。 南镇也不甘示弱，明明没什么力气，但还是挥舞着自己的手掌，“啪啪啪”打在他脸上，甚至用手指去抓他的脸…… 俩人也算是上头了，不顾形象，互相揪着对方的头发，面目都极其狰狞。 正堂周围伺候的下人听到动静，跑进来看到的就是两个加起来上百岁的人在互相扯对方的头发…… 下人们有心无力，只能喊叫着“别打了”，有想尝试上前分开俩人的，都无一幸免，结实的挨了几巴掌。 侧堂内的单召和陈世听到动静跑出来时，这俩人都已经打了好一会了。 单召目瞪口呆。 “陈大人，你家岳丈是在发酒疯吗？” 陈世更是倒吸了口气，脸色大变，慌不择路，差点没撞上一旁的桌子。 “陈大人！” 单召在一旁捞了他一把，急道：“别看了！快拉人啊！” 陈世恍惚的反应过来，六神无主，但还是本能的朝打架的俩人跑过去。 也不知这俩人是什么仇什么怨，咬得“如胶似漆”，死活分不开，地上还落满了俩人互相薅下来的发丝。 “岳丈大人，快别打了！” “成大叔，有话好好说啊！” “来人！快来人！” “……” 小士兵讲完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时，他们一行人恰好就赶到了陈府大门外。 成四牛等人听完后，终于良心发现，开始担心他们的老爹了。 “大哥，你说爹的头发不会都被揪完了吧？” 成老大闻言，哭笑不得道：“其实咱爹，应该还是挺厉害的……” 跟其他人打架还不好说，但跟重伤未愈的南镇打架，应该输不了吧？ 成四牛回想到他爹每次打猎都颗粒无收时，有些想笑，但还是憋住了。 “但愿爹能……” “哎！” “是蜜蜂！” 他的话语说到一半，注意力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两只蜜蜂给吸引了。 若是换到昨日，他们见到蜜蜂不会觉得稀奇，毕竟这陈府内有一硕大的花园和一个园林，都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有蜜蜂很正常。 但这会看到两小只蜜蜂朝他们飞来时，他们会不自觉的想起南镇那张不堪入目的脸，不由得心生警惕。 那两只小蜜蜂，七拐八拐，飞得极慢，最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落入了小玖玖的左掌心。 成三金牵着她的右手，见状，眉眼狠狠一跳，心惊喊道：“玖玖！” 其余人也屏住了呼吸，停下了脚步，担忧的看着奶娃娃。 小玖玖仰头，一脸莫名的看着他们，歪头像是在询问他们有什么好叫唤的。 下一秒，她舒展开左掌，两只小蜜蜂乖巧的在她的左掌心上方盘旋。 成三金顿了顿，忙蹲下扯过她的左掌，仔细检查她是否有被叮伤。 小玖玖乖乖的任他握住小手，在他看过来时，笑嘻嘻道：“咯咯～小蜜蜂～乖乖～” 话落，伸出手指点了点停靠在她面前的两只小蜜蜂。 那小蜜蜂像是被她这一点给鼓励到了，围着她的脑袋飞转，嗡嗡嗡声听着很吓人，但小玖玖却笑得很开心。 小玖玖感觉到周围气氛的凝滞，好奇的扫了一圈，水眸里露出狡黠的笑，紧接着又用双手捧住小蜜蜂，抬起，张开，挥了出去。 “飞咯～～～” 她带着欢声笑语的声音响起时，其余人不由得松了口气，笑出声。 成四牛道：“我就说嘛，蜜蜂能有什么坏心眼？不主动招惹它们，它们哪会没事叮人啊！看看我们家玖玖，跟小蜜蜂们处得多好！” 成小五却抓着小玖玖的左掌看，好奇又天真的询问道：“妹妹，昨天那些叮人的蜜蜂该不会是你招过去的吧？” “胡说八道！” 成四牛敲了下他的脑门，没好气道：“你把咱家妹妹当什么了？妹妹那么一丁点，哪来的本事招一群蜜蜂啊？” 成老大也颇为认真的教育道：“小五，这是在陈府，昨夜受伤的是陈大人的岳丈，你那话可不兴乱说，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她们会传谣言，说我们家妹妹是妖怪的。” 成小五闻言，吓得浑身一激灵，忙捂住自己的嘴，直点头并保证下次不敢了。 小玖玖则露出一副无辜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模样，嘴巴啃着刚刚握住蜜蜂的手掌，水眸含笑看着众人。 成三金摸着她的脑袋道：“我们玖玖只是讨蜜蜂喜欢而已，哪会干什么坏事？” 小玖玖笑嘻嘻的看他，埋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与此同时，刚刚被小玖玖放走的两只小蜜蜂也越过了高高的围墙，飞进了热闹的正堂…… 趁其他人没注意时，突然的停靠在南镇的肩膀上…… 第335章 不待见成家人 南、成俩人是被强硬分开的，单召和陈世一人按着一个，使了牛劲才把他们给拆了，这会四人都没缓过气，只能无声的互相对视。 堂内的下人个个战战兢兢，低着头不敢吱声。 单召摸了摸嘴角，方才不小心还挨了一爪，把他嘴角都给抓破了。 他烦躁的“啧”了一声，扯着粗矿的嗓门吼道：“怎么回事？有人看到是谁先动手的吗？” 下人们面面相觑，皆是一副苦相。 这是能说的吗？ 他们当时也只隐约看到南镇主动上去扯着成河旺…… 可南镇是他们陈大人的岳丈啊！ 他们要怎么说？ 难道要状告自家主人吗？ “砰！” 单召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数眼底，黑脸猛的拍了下桌子，将桌上仅剩下一点的东西也给震了下来，吓得众人一激灵。 陈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他的脸色，无声哀叹。 而成河旺和南镇，此刻的心也是突突的跳，不由得缩着肩膀，默默的垂下脑袋。 这单召可是双手染过血的大将军，他们能不畏惧吗？ 下人们顿时跪了一地，浑身颤栗，瑟瑟发抖。 单召怒目横眉，眼里似乎在冒着烟，声色俱厉又是一吼：“说啊！都哑巴了？” 他掷地有声的话语接连砸出来，威严尽显，堂内一片死寂。 成河旺见状，于心不忍，不想牵连无辜，张了张嘴，嗓音略带嘶哑道：“单将军，不关他们的事，这事错在我们俩……” “…是我们一把年纪犯糊涂，扫了您和陈大人的兴，还弄得府内乌烟瘴气的…是我…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南镇闻言，朝他看去，再扫一眼堂内的众人，突然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好像是做错事了。 他肩上的两只小蜜蜂已经移到了脑后，这会正不动声色的藏在他缭乱的发丝里，也不知在捣鼓着什么。 “成大叔，那你这不是在怪罪我吗？” 毕竟是他盛情相邀成河旺过府吃茶谈心的。 单召幽幽一叹，声音软了下来，苦口道：“到底怎么打起来了，你们又不说，那我不就只能问这些下人了吗？” “他们就在旁伺候着，可竟然伺候到让主子打起来了，你说他们站那有什么用？” 单召越说越气，又厉声道：“陈大人，依本将军看，你这府里的下人不中用，迟早换了得了！” 陈世闻言，忙附和着应道：“是是…是他们不中用…将军消消气…消消气……” 那些下人听到他们可能要被换掉，吓坏了，赶忙磕着头求饶。 其中一个下人哭丧着脸，声泪俱下道：“将军饶了小人吧…小人还得谋生啊！大人和夫人平日里都未曾亏待过我们…我们实在舍不得这么好的主子，若是没了这府里的差事，我们这些上有老下有小的，以后可怎么办啊？” “…陈大人方才嘱咐我们这些下人，不要打扰各位贵人们吃茶…所以我们才站得远了些，只敢在贵人们招手有吩咐时才靠近…我们实在是没人目睹具体的情形，所以才不敢乱说话啊！” 单召被他哭嚎得头疼，按着脑门，烦躁道：“既如此，那就看到一点说一点，总比没有强。” 陈世也赞同的直点头。 要不然问当事人，两个都跟闷葫芦似的，支支吾吾，什么也不肯说。 他也实在没想到这俩人会打起来，毕竟他这个岳丈平时极好面子，别说动手了，就算是与他人口水之争都未曾有，何时这么失礼过？ 竟对他自己引入府的恩人大打出手…… 陈世也是大开眼界了。 他自幼熟读圣贤书，二十几年耕耘官民之道，礼、仪、孝、贤，未曾有过一次差错，他在衙门公堂之上见过无数掰扯不清的案件，却头一回在公堂之外见两个大男人互揪头发…… 思及此，他又是一声惆怅的叹息。 换作别人也就罢了，只是他家这个岳丈怎么偏偏跟成河旺打起来？ 这成河旺可是那新晋小将军的亲爹啊！ 单召又对那新晋小将军格外器重，没瞎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怎么做人都不对…… 方才还哭啼的下人，闻言，战战兢兢的瞟了南镇一眼，咬咬牙，下了狠心如实道：“回将军，小人那会只隐约看到南老爷给成老爷倒酒，成老爷没喝，南老爷就直接拿酒壶自己灌了……” “然后两位老爷不知道说了什么…成老爷起身要走…南老爷扯着成老爷不让他离开…后来…后来就打起来了……” 他们离得远，是当真没听到俩人的谈话，从远处看，南镇是背对着他们的，成河旺是侧对着的。 单召和陈世对视一眼，头疼极了。 南镇红肿的脸下，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总感觉这下人的话怪怪的。 而且也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自己的后脖颈在发凉…… 陈世看了眼单召的脸色，顿了顿，勉强笑道：“如此看来，定是我岳丈喝多了，才会与成老爷起冲突……” 单召闻言，微挑眉梢，若有所思的扫了俩人一眼。 他看倒未必。 就单说那什么救命之恩，那俩人间的氛围，说是仇人都比恩人靠谱。 但他也没说什么反驳的话，只是满脸严肃的点头，附和道：“肯定是了，陈大人，你自己瞧，人成老爷的脸都被挠成什么样了？这人还是我带来的，你让我怎么跟四牛交代？” 成河旺打他更狠，只是那拳头都落在他原本就红肿的脸上，所以完全看不出来。 南镇听后却急了，这是要把锅扣在他一个人的头上啊？ 他赶忙爬起身，凶巴巴的指着成河旺，一副想要干架的模样。 可这回，他竟连“哼哼”声都发不出来了。 单召见状，沉下脸，猛拍了下桌案，厉声呵道：“南镇，你少得寸进尺！别以为喝醉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将军，莫生气，莫生气……” 陈世的心尖又是一跳，急忙起身安抚赔笑。 “单将军息怒，成老爷莫见怪，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就在这时，正堂外突然传来一阵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一堆人神色匆匆的涌了进来。 南夫人和柳青青跑在最前头，俩人急得头上的发髻都乱了。 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成家几兄弟和南家兄妹俩。 单召见到这个场面，没由来的嗤笑一声。 好家伙…… 要么一个人都叫不回来，要么一堆人都挤一起回来，这场面不得乱死？ “老爷啊！” 南夫人人未到，声先到了，原本端庄的模样尽失，头上的珠钗都跑掉了一支，急哄哄的，一把抱住南镇的胳膊，查看他的伤势。 南镇见到她的那刻，藏在红肿的脸下无比倔强的表情，瞬间土崩瓦解，嘴唇嘟得更高了，两个眼珠子还闪着泪光。 欺负人…太欺负人了…他的靠山终于来了！ 南夫人伸手欲捧着他红肿的脸查看伤势，可看了大半天，他的脸还是跟昨夜一个样，没有一点变化。 柳青青和成家几兄弟则跑向成河旺，对他嘘寒问暖。 “孩子他爹，你没事吧？” “爹，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成河旺此时此刻的脸上，满是抓痕，有些甚至还沁出了血，触目惊心。 柳青青心疼坏了，皱巴着一张脸，眼眶都红了。 沈紫凝见到这一幕，面色微窘，暗暗扯了下南夫人的衣袖，朝她使眼色。 这怎么瞧着不像俩人打架，而像是南镇把人家爹给打了？ 南锦风、南湘和赫三音仨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没敢出声。 南夫人经她提示，才想起还有个当事人，转身看过去时，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捂着胸口，无比震惊。 “成老爷这……” 陈世见状，挪到她身旁，小声提醒道：“娘，是爹喝醉了，把人给打了……” 南夫人的眼皮直跳，瞬间没敢直视成家人。 成三金落在最后，眯着眼审视了下南镇，隐约间好像看到他红肿的脸旁有一块青紫的痕迹。 于是，他凑上前，紧贴着成河旺的后背，用只有他们俩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问道：“爹，你打人了吗？” 成河旺闻言，低声回复道：“拳头都落他脸上了……” 他多机灵，出拳头那会就已经给自己留好退路了…… 成三金差点笑出声，小声提醒道：“那你见机行事，现在不要开口，看南家人怎么做。” 成河旺乖巧的点头，站在柳青青身旁，安静如鸡。 柳青青自然没看出来猫腻，此刻火冒三丈，怒声质问道：“南老爷这是什么意思？不待见我们家直说！为什么要把我们家老成的脸抓成这样？” 南镇闻言，指着成河旺准备说道，可没成想，南夫人的反应比他还快，在他抬手的瞬间又给他按了回去，凶巴巴的瞪着他。 “你给我闭嘴！” 第336章 连妻子和女儿都打？ 南镇被吼懵了，瞳孔猛地放大，错愕不已。 刚刚满眼心疼、温柔似水的看着他的夫人呢？ 南夫人的眼神中带着嫌弃，低声恨恨道：“你说你都伤成这样了，喝什么酒啊？你喝就喝，耍酒疯把人给打了是怎么回事？” 她原本还担心南镇受伤，结果却看到对方满脸的爪痕，而自家夫君脸上的红肿全是昨日蜜蜂留下的…… 这还让她怎么面对成家人？ 南夫人都快崩溃了，转身的那刻，满脸愧疚之情都快溢出来了。 南镇欲哭无泪，震惊无比，拽着她的胳膊，努力的指着自己的脸。 看我…看我……！ 我也挨揍了啊！ 成河旺那拳头跟铁拳似的，一下下砸在他的脸上，他也很疼的好不好？ 可现下所有人都是什么表情？全都跑过去心疼成河旺了！ 南镇将希望的目光落在一对儿女身上，却只见到南湘羞愧的低着头，整个人都是面向成家人那边的，南锦风也是颇为不赞同的瞥了他一眼，还失望的摇摇头。 “成夫人、成老爷，你们误会了，我们绝对没有不待见你们！” 南夫人急忙忙的上前，握住柳青青的手，情真意切道：“成夫人，你是知道的啊！我怎么可能不待见你们？这事真的是误会，我们家老爷就是犯糊涂，他要不是喝醉了，也干不出这么混账的事啊！” 南湘也点头附和道：“成夫人，您千万别误会我们，我们绝对是真心要好好招待你们的，虽每次都有些事与愿违，但是我爹绝没有恶意，他酒醒后肯定会后悔的……” 他们看到陈世的眼神和成河旺脸上的伤后，什么都明白了，心里觉着南镇是因为自己毁了容，郁结不快，所以跑来跟人喝酒，喝醉后还朝人撒气…… 柳青青冷着脸，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南镇，咬牙道：“南夫人，喝醉酒不是什么大事，但喝醉了就把气撒我们家老成身上是怎么回事？他自己被蜜蜂给叮毁容了，就要把我们家老成也给抓毁容了吗？” “这做人怎么能这么狠毒？” 她这话说得有些不管不顾，也是因为看到成河旺脸上的伤，气血涌上头，所以才会忍不住在人家的府上说出这种话。 况且她心里头也认定了，南镇这个缺德货肯定是故意找茬，仗着是自己的地盘就欺负人，所以她得给她男人撑腰…… 只是这话说出来，难免让人心里不舒服。 单召也觉得意外，看来这成家人真是没一个能惹的，个个都是硬脾气。 南夫人面露难堪，话虽不好听，但看着成河旺那满脸的血痕，她实在没法反驳。 南镇可就不淡定了，凭什么他也挨打了，最后挨骂的却只有他一个？ 此刻的他，头昏脑胀，胸口憋着一股气，话又说不出来，唯一能看清情绪的眼珠子，感觉都要喷火了。 他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左右环顾，委屈和怒火彻底占据了理智，随意掏起个茶盏就气势汹汹的朝成河旺走去，边走还边哼着怒声。 “岳丈！” 陈世见状，赶忙上前抱住他。 “您别冲动！喝碗醒酒汤就好了！” 南夫人闻声回头，皱着眉质问他：“你又要闹什么？” 南镇当即就愣住了，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的夫人竟都不站在他这边？ 南夫人上前想去抢过他手里的茶盏，反倒被他用尽全力推了一把。 “哎哟！” “娘！” 南夫人反应不急，实在也是没想到南镇会推她，不仅脚歪了一下，整个人还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就在快要摔倒时，柳青青撑住了她。 “南夫人！” 柳青青就站在她身后，见她差点摔了，哪会顾得上什么生气，大惊失色的上前，满脸担忧的询问道：“您怎么样？没受伤吧？” “娘！” 南湘和南锦风也是大惊失色。 南夫人还没回过神，眼神中带着惊恐，捂着自己胸口缓气。 “爹！你真是太过分了！” 南湘见她娘被吓得六神无主，怒火瞬间也被点燃了，跑到南镇面前，满脸失望道：“你怎么能推娘呢？从今日一早你就在闹，没完没了，我们理解你受伤后心情低落，但有你这样的吗？” “喝完酒，发酒疯，打完恩人又推娘！你是疯了吗？” “湘儿！” 陈世一整个手忙脚乱，听了她的话后，又吓得赶紧握住她的胳膊，肃然道：“别这么跟爹说话！” 南镇此刻正低着头，脑袋里一片空白，耳边好像一直有声音在“嗡嗡”叫，叫得他浑身不得劲，整个人也愈发暴躁了。 待他稍微回了一点神，听到的却是南湘的指责，而他却什么话都说不了，甚至也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脸是什么模样，怎么有勇气顶着这个脸站在那么多人面前的…… 他也突然后悔来找成河旺的茬了…… 越想越多，他脑子里那根理智的弦也彻底找不回来了，见到推开陈世跑到他面前的南湘，他竟然第一反应是举起手给了她一巴掌。 “啪”一声清脆的响，堂内也随之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南湘半边脸在瞬间肿了起来，嘴角都被打出了一滴血。 小玖玖见到这一幕，眼神一凛，水眸蓦地瞪大，赶忙暗暗的挥了挥拳头。 下一秒，原本藏在南镇后脖颈处，被他的发丝盖住的两只小蜜蜂就突然飞了出来，悄无声息的越过满堂人，飞到了外面的天空，小玖玖这才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玩脱了…… 南镇则浑身一颤，天旋地转的跌坐在地上。 “湘儿……” 陈世心疼的捂住她半边脸，搂紧她护在自己怀里。 南夫人闭了闭眼，嘴角向下撇，看了眼一直搀扶着她的柳青青，低声委屈唤道：“成夫人……” 紧接着靠在柳青青的肩膀上啜泣。 柳青青皱着眉，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安慰她。 这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成河旺也有点懵，事情的发展始料未及，原本以为只是让南镇挨顿骂，但怎么南镇疯起来连自己妻女都打？ 小玖玖心虚的将小脸埋入成三金怀里，偷偷吐出一口气。 南镇昨天侮辱她娘，今天又打她爹，她这才…… “湘儿……” 南锦风和赫三音上前去查看南湘的伤势，见到她嘴角那抹血时，心疼坏了。 南湘露出一抹苦笑，手随意的抹了下嘴角，摇头告诉他们自己没事，只是那眼神没了往日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失望。 单召几次张嘴都没能顺利插上话，如今闹得这么僵，他那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大家也都别吵了，不如让南老爷自己去静静？” 他在堂内静了数秒后，忍不住出声提议，可外人没法做决定，亲人又被南镇伤透了心…… 单召环顾四周，无奈叹了一声，无人回应他，他便只能自己朝南镇走去，蹲在他面前，大掌按住他的肩膀，苦口婆心一顿说道。 “我说南老爷，你好端端的，在屋内养伤多好？这一天天闹得什么事？咱男人可不兴对女人动手啊！你瞧瞧你姑娘，被打得脸都肿了，多水灵一姑娘啊，你说你怎么忍心下手的？这被蜜蜂咬了就咬了啊！反正没毒，也就不是多大点事，你姑娘也说了，你那脸也就毁几天，养养就好了，你有什么好动怒的？” 南镇跌坐在地上后，终于回神了，回想到自己刚刚做的事，一阵后悔涌上心头，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 他缓缓的抬头，懊悔的眼神小心翼翼的看向南湘，却只见她撇过脸，表情十分冷漠。 南锦风对上他的眼睛，不欲多言，阴沉着脸直接道：“爹，你回屋养伤吧。娘和湘儿现在都不想见你，成家那边由我去赔礼道歉。” 南镇感觉自己的心口揪疼了一下，眼眸顿时盈满了泪水。 他都干了什么混账事啊？ 明明本意只是不想成河旺太得意，只是想让人多注意关心他而已…… 单召朝下人招手呵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你们家老爷回屋养伤？” 两个小厮闻言，疾步过来扶起南镇，将他带离正堂。 南镇颤抖着嘴，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南夫人，而南夫人却始终不看他一眼。 直到人离开后，南夫人才抬起头，抹了下眼角，满怀歉意，低声道：“成夫人…我实在…实在对不住……” 沈紫凝一阵唏嘘，闻言也道：“成夫人、成老爷，这事南家一定会补偿的，定不会再让你们受委屈。” “成老爷。” 南锦风走到成河旺身旁，郑重道：“我方才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您脸上的伤，我们一定会负责的。” 柳青青闻言，顿了顿，没有回话。 她心里的不舒坦并没有得到宽慰，但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所以索性什么也不说。 成河旺却道：“不用了，我们要回驿站了。” “再说这事…错不在一人…我也有问题，是我不该与南老爷起争执…” “这事，就这样算了吧！” 第337章 三哥挨打 算了？ 柳青青回身看他，眼神复杂，瞧他那一脸血痕，也不知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她心里当然是千百万个不愿，虽说南夫人和南湘是因为站在他们成家这边，帮他们成家人说话才被殃及的，但这事错的本就不是他们成家人，挑事的也不是成河旺，此外，她并没有看到南镇脸上新添的伤，所以心里才会更加愤恨。 “南公子、南夫人，这阵子你们家的帮忙和招待，我们成家人已经很感激了，但到底不是一路人，强行多接触对我们双方都不好……” 成河旺苦口叹了一声，继续道：“什么恩啊情啊，我们家其实再三强调过，真的不需要还。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你们家能帮我们见到四牛，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再说今日，已经闹得很难堪了。这事我也不是全然没错，毕竟我也有动手，还闹得你们之间生了嫌隙……” “不不不！” 南夫人听到这，赶忙解释道：“成老爷，我们间即使有了嫌隙，也和你们成家无关。” 南锦风也道：“成老爷，我爹是因为被蜜蜂群蛰伤，自己闷闷不乐才会闹出这么多事，这事真怪不到你们头上。” 他现在回想，若是早多注意点南镇的情绪，再去陪陪他，兴许今日这种事就不会发生了。 成河旺却还是坚持道：“总之，南夫人和南公子不必再为我们家操心了，毕竟过几天，我们也得离开这了，往事也就一笔勾销吧！” 话落，他径直走向柳青青，眸色泛着柔光，温声道：“孩子他娘，我们回去吧？” 柳青青与他对视着，确认他是真的不想追究，那她也只能就罢，毕竟南夫人和沈紫凝确实对她挺好的，闹得太难看也不是她想要的。 想通了后，柳青青点了点头，也朝他笑道：“行，回去再给你上药。” 河旺夫妇俩相视一笑，紧接着又招呼儿女们：“孩子们，回家了！” 成家人纷纷向堂内的人告辞，走时还欢声笑语的，阴霾也彻底一扫而空了。 回到驿站后，成三金用在路上顺手买的药膏给成河旺上药。 成河旺也在柳青青的眼神震慑下，缓缓的说出事情的经过。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他其实也有受伤，只是他那脸都肿成那样了，所以才看不出来。” 话落，他战战兢兢的瞥了柳青青一眼。 柳青青自听到那南镇也没少挨打后，心情就已经好多了，但仍旧板着个脸，气愤道：“那老东西就是见不得其他人对你好！” 成河旺闻言，松了口气。 不生他气就好…… “这陈府是大，但里面的人也多。一个个的，七嘴八舌，估计都快赶上咱那里的一个村了。那南老东西肯定是听说了陈大人和单将军在招待你，所以心里不痛快，不想让你好，才会这么上赶着去找你麻烦的。” 柳青青越想越气，义愤填膺道：“他也是活该！最后竟然连自己的媳妇和女儿都打，丧尽天良的！照他那死样子下去，迟早被所有人抛弃！” 一屋子的人听着他们娘骂咧发泄，不敢吭声，只敢在她的话落下后，附和着狂点头。 成河旺更是讨好的笑着，也跟着她义愤填膺，在她骂得口干舌燥时，狗腿的倒上一碗水递过去。 “孩子他娘，那种混账，咱骂骂就得了，别为了他生气。来，喝口水，润润喉。” 柳青青斜瞥了他一眼，接过水，一饮而尽，紧接着又揪住他的后衣领，冷笑道：“倒是把你给忘了。” 成河旺闻言，心里咯噔一跳。 要开始训他了？ “你说你怎么那么废？常年干那么多农活，抡斧头，到头来跟人打架，竟还被那人抓了满脸的血，那南镇都伤成那样了，你还能被他抓成这样？” 成家几兄弟闻言，低头偷着笑。 小玖玖也在百忙之中瞥了她爹一眼，煞有其事的晃了晃小脑袋。 嗯…确实废…… 成河旺面色一窘，有些不甘的为自己辩驳道：“孩子他娘，我真是冤枉！那南镇喝了酒，酒疯子啊！那他发起疯来，我个正常人挨他几爪子不也是正常的吗？” “再说了，他那脸也是得亏有那一大片的红肿挡着，如若不然，你指定能看到那一个个的巴掌印，我打得可狠了！” 柳青青噗呲一笑，揪着他的耳朵没好气道：“你打架，你还挺骄傲？你都这把年纪了，还以为自己是二锅呢？” 也就只有成二锅会冲动得被人骂两句就要打人，柳青青总算知道他们家老二是学谁的了。 成河旺闻言，有些羞愧的挠了挠后脑，磕巴道：“这不实在是被气坏了嘛！” 柳青青摆摆手，叹道：“罢了，总之剩下这几天啊，咱就离那南家人远点。” 成河旺乐呵呵的应下来，顺带起身帮她捏肩捶背。 “孩子他娘，真是辛苦你了，你放心，剩下这几天，我绝对不会见那南镇的，就算他要找茬，我也会把门关紧了，不给他任何机会！” 柳青青被他三言二语哄舒坦了，嘴角勾起，半眯着眼缓缓点头。 成河旺满脸讨好的笑，不经意间抬头一扫，愣了一下。 “你们四个干什么呢？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柳青青闻言，也缓慢的睁开眼，望向对面四人。 俩人也是才反应过来，他们自进这屋后，成三金四人就一直安安静静的，连平日里热衷于接话的成小五也是反常得一句话都没说。 柳青青半眯着眼，审视着他们，厉声问道：“你们四个怎么回事？是不是闯什么祸了？” 这一个个的…没一个让她省心…… 成家四兄弟面面相觑，老半天也没人开口回话。 柳青青见状，眼神扫向成三金，满脸严肃的问道：“老三，怎么回事？” 成三金闻言，又看了成四牛一眼，欲言又止。 这时，小玖玖突然滑下床榻，手脚并用“哒哒哒”的朝河旺夫妇俩跑来。 “娘～娘娘娘～～” 柳青青看见她，当即扬起笑，眉眼弯着，柔声应道：“哎！哎！玖玖是不是想娘了啊？” 小玖玖“咯咯”笑着，扑进她怀里蹭了蹭，紧接着用手指指着成四牛，奶声道：“姐姐～漂亮～姐姐～” 成四牛心里咯噔一跳，左右环顾，此刻特别想脚底抹油开溜。 不是…… 人也不是他一个人买的…怎么就偏偏指着他一个人啊？ 成四牛欲哭无泪，恨不得缩到地底下。 “漂亮姐姐？” 河旺夫妇俩异口同声，对视一眼，皆是好奇问道：“什么漂亮姐姐？” 小玖玖咬了咬手指，小嘴一张一合的，张开双手比划，继续道：“很漂亮～的姐姐～咯咯～买～买～姐姐～～” 河旺夫妇皱起眉，一脸茫然。 成三金头疼的捏了捏眉间，很是无奈的插嘴道：“爹娘，我来说吧。” “我们…赎了个青楼里的姑娘……” 他甚至一点铺垫都没有，非常直接就说出来了，没给河旺夫妇俩一点心理准备。 柳青青震惊的瞪大双眼，张着嘴，差点惊掉下巴。 她猜想过几人可能是闯祸了，但闯什么祸不好，非得是买了个姑娘？还是个青楼里的姑娘？？ 成河旺的眼皮也是狠狠一抽，疾言厉色道：“三金！别胡说八道！” 话落，眼睛往柳青青的方向瞥了瞥。 成三金顿了顿，直视柳青青的眼神，全盘托出：“那个青楼里的姑娘，卖艺不卖身，为了赎她，我们花了五百两。” “五百两？” 河旺夫妇俩惊呼出声，这下是真吓到了，喊声震彻整个屋子，连带着小玖玖都被吼得抖了抖身体，水眸瞪得老大了。 成家四兄弟见状，齐齐起身站成了一排。 柳青青气急，眼睛都快喷出火了，咬牙忍了忍，实在忍不下去。 下一秒，直接把玖玖塞进成河旺怀里，紧接着捞起自己的鞋，气势汹汹的朝对面四人走去。 “真是反了你们！一天天的不做人，花五百两去赎个花姑娘！谁教你们做这种混账事的？我寻思着到底怎么把你们四个给惯成这样了？” “啊？说话啊！” “啪！” “啪！” “……” 柳青青一视同仁的给了四人一人一下，四人也没敢躲，低着头不敢吭声。 小玖玖张着嘴，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只敢悄咪咪的拉开一条缝偷看。 嘶～打得真响～ 她印象中，成三金长那么大好像是第一次挨打吧？ 柳青青每打一下，成河旺就抖一下、后退一小步，生怕被殃及。 “等等！” 成三金在他娘即将打第二下的时候，赶紧一把抱住成小五，阻止道：“娘！我们买那姑娘是想救她！” 紧接着又对成老大和成四牛道：“你们快说，别把娘给气死了……” 第338章 把秦姑娘带回家 成三金倒是想自己说，但他去得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是真解释不清楚。 柳青青怒火中烧，没忍住又在成老大的后背上抡了一下。 “啪”一声响，打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成老大却只是闷哼一声，握拳强忍着，全程也只皱了皱眉。 成三金见状，露出心疼的神色，双手抬起又放下。 “大哥……” 成四牛也吓了一跳，急忙忙的抱住成老大的后背，喊道：“娘！你别打大哥了！人是我买的，祸也是我闯的，都是我的错！” “娘～” 小玖玖放下一只手，另一只手还是严严实实的挡着自己的一只眼睛，弱声唤道：“娘～不打～不打～” “是啊。” 成河旺见缝插针的劝道：“他娘，听听孩子们怎么说，你就算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胡作非为的。” 成小五害怕的抓着成三金的一只胳膊，小声道：“其实是我…是我缠着四哥买那个姐姐的……” 柳青青那满含怒火的眼睛，一个个的看过去，直点头道：“好好…你们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好原因…我就把你们一个个打死！” 在她自己看来，这些个孩子自幼都很懂事，所以就算他们在外头跟人打架，她也会下意识觉得是别人家的孩子欺负她家的孩子。 可凡事都有底线…… 别说是买花姑娘了，就算只是逛了下青楼，柳青青都得把他们的腿打断。 她柳青青的儿子，绝不能沾半点淫、赌，就算是日后他们想纳妾，柳青青都不会允许的。 柳青青凶巴巴的瞪着他们，捂着自己的胸口，被气得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重新坐回原位后，厉声呵道：“说！给我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成四牛和成老大对视一眼后，齐齐看向柳青青，紧接着弱声缓缓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 “……” “…就只有这些了……” “娘…我们没想那档子事，当下也真的只是想救人……” 柳青青顺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只是还是强硬道：“那姑娘可怜是一码事，你们胆大包天也是事实！谁让你们随随便便就甩出去五百两的？那钱还是顾老板的，这让我们家以后怎么还人家？” 成家几兄弟闻言，面面相觑，皆是郁闷的低下了头。 成小五揪着手指，犹豫着，鼓起勇气上前道：“娘…我会还的…我一开始拿了师傅的银子，除了有师傅的坚持外，还有我自己也觉得师傅说得有道理…这次去京都，我会努力赚银子…赚到银子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五百两还了……” “不！娘！” 成四牛闻言，赶忙道：“那五百两不关小五的事，那是我借的，人也是我赎的，就该我来负责！” 成小五急切的摇了摇头，抓着他娘的手道：“不是的！娘，都是我，是我缠着四哥救那个姐姐的！这钱就该我去还才对！” 成老大和成三金对视一眼，齐声道：“还有我们！” 柳青青满眼复杂的扫过面前这四个人，张了张嘴，半响，深深叹了一口气，像是妥协了一般，无奈道：“算了，你们也是好心。” 听他们讲了事情的经过后，她其实已经不怪他们了，甚至心里还有点挫败感，想着要是家里有钱的话，他们也不至于需要去动顾老板给的银子…… 柳青青想，到底还是她这个做娘的不好，没有给自己的孩子很好的生活…… “欠顾老板的钱，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柳青青垂眸细想了一下，颇为认真的训道：“家里这两年赚的银子，凑一起应该能勉强还上欠的债。我和你爹也不需要你们赚钱来养，我们现在能养活自己，你们只需要记住，出门在外，自己照顾好自己就够了。” 只是…他们好像没有把家里所有的银子都带出来…… 顾老板这回是要南下的，也不知他们家什么时候能把这五百两还给他。 柳青青犯了愁，头疼得不行。 成小五见他娘这样，想出声说点什么，却被成三金给拦下了。 柳青青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们就算再坚持，她也不会松口的，说得再多也只会给她徒增烦恼。 成小五只能委屈的低下头，乖乖的蜷在角落里。 这时，成河旺却突然出声询问道：“四牛，你们刚刚是说那姑娘已经没有家人了吗？” 他犹豫了许久，一直没敢插嘴，这会见大家都安静下来了，才肯弱弱的出声询问。 柳青青闻言，也好奇的抬起头。 成四牛满脸惋惜道：“是啊！好好的姑娘，看着跟我差不多大，可是却连一个可以依靠的家人都没了。” 成河旺怔了数秒，有些不可置信道：“她那般处境，你们就敢把她直接放到城郊外，随她自生自灭？” 自生自灭…… 成家几兄弟一开始也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没等他们作出反应，小士兵就急匆匆来告诉他们成河旺出事了，所以他们也就把秦姑娘给抛之脑后了。 柳青青也瞬间反应了过来，很是忧心道：“是啊！她一个没了家人的孤女，能去哪啊？而且她不是长得很漂亮吗？这么漂亮的姑娘自己跑到郊外流浪，这真的安全吗？” 成小五叹了口气，幽怨的眼神非常直接的落在成四牛身上，摆手无奈道：“没办法啊！四哥又不想带上那个姐姐，把她送到郊外后，那个姐姐还说要来我们家洗衣做饭，可是四哥就是坚持让她走，那个姐姐看起来都要哭了，但是她也不敢勉强四哥，应该是怕四哥会嫌弃她，所以就说要自己离开去找她弟弟的坟墓，还不肯要四哥给的银子呢。” 河旺夫妇俩被他说得即心慌又心疼，一张脸上满是担忧。 成四牛则露出些许荒谬的神情，赶忙解释道：“不是…那我马上都要跟着军队南下了，我也不可能带上她一个姑娘一起走吧？” “你可以把她留在家里啊！” 成小五煞有其事道：“四哥，你是不知道，爹娘现在的腌香鱼生意做得可好了。咱家现在正是缺可靠人手的时候，你带不上她，但可以把她放在家里，让她在咱家打劳工，帮着娘一起做腌香鱼，让娘每月给她一些工钱，那她不就既安全又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吗？” “对啊！” 柳青青听了他一番话后，眼睛都亮了，拍手叫好，有些兴奋道：“这样即可以给她一个家，又可以让她不至于落魄受难、任人糟蹋，等她日后有本事了，自己想走，咱再把她放走或是把她风光嫁出去不就好了吗？” 成四牛被他娘说得都有点心动了，只是秦姑娘都离开多久了，他们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吧？ “可是…娘…我现在就算后悔了，去把她追回来，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呀！” 成四牛挠着后脑，有些懊悔。 早知道就应该多考虑一步，不该那么决绝…… “那你还不快出去找？” 成河旺突然呵了一声，没好气道：“你自己把人姑娘赎回来，又不负责的把她丢到郊外，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不就纯纯好心办坏事了吗？” 成三金也幽幽道：“天快黑了，那姑娘还是个头牌，怕是孤身一人在通南州内行走…不太平……” 成小五：“唉…那个姐姐太惨了…又被那个老巫婆卖掉，又被四哥丢了……” 小玖玖奶呼呼应和道：“救是～救是～～” 成四牛被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砸得脑袋都快炸了。 于是乎，下一秒，他直接拿起外裳，埋头闷不吭声的往外走。 沉默许久的成老大见状，忧心道：“让四牛一个人去找安全吗？” 成三金笑道：“大哥，你忘了？四牛也是打过战的，就他现在那身手，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柳青青也没好气道：“别管他，他连荒山都敢闯，野猪都敢打，现在就出去找个姑娘，能有什么事？” “来来来，大勇啊，让娘看看，刚刚打疼了吧？” “娘…我没事…不疼的……” “……” 成四牛出了驿站后，直接往他们与秦姑娘道别的郊外跑去，绕着那郊外足足跑了五圈却没见到一点人影，天也彻底的黑了下来。 他焦急的左顾右盼，衣裳都快被汗水浸透了，此刻也终于尝到心急如焚的滋味了。 就在他还要傻乎乎的再跑一圈时，远处却突然传来“踏踏踏”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阵的马蹄声。 成四牛喜出望外，还以为是秦姑娘自己回来了，定睛一看却傻眼了。 “小黑马？” 第339章 四哥很会哄姑娘 是那三只在城内闯下大祸的小黑马。 成四牛惊疑出声：“你们怎么在这？” 小黑马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一阵阵的马蹄声能让人分辨它们的具体位置。 成四牛的话落后才反应过来，马怎么可能听得懂？ 他不禁嗤笑了一声，虽没找到秦姑娘，但看到三只小黑马的那刻，他还是很兴奋的。 成四牛朝着前方走了几步，有些迫不及待。 “我还没来得及去逮你们这三匹闯祸精，你们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三匹小黑马踢踏了几下马蹄，马鸣萧萧，罕见的没有发疯，跑到离成四牛几步远的距离，缓缓停了下来，轻轻的甩着马尾。 成四牛走近后，咧嘴笑，迫不及待的伸手顺了顺马毛。 黑马也十分顺从的任他抚摸，甚至有一匹还闭眼享受的仰了仰马头。 成四牛看乐了，定睛再一瞧，那匹享受的，可不就是被他当街驯服的黑马吗？ 那匹被他骑过的小黑马的马背上有个圆圆的红点，成四牛当时跳上马背时，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显眼的红点。 “真乖～” 这三匹黑马在城中肆意撒欢了两回，惹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此时此刻在成四牛面前却安分得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成四牛也不怪它们，毕竟它们曾经被城中的百姓恶劣的吼打，被激怒到了极点，会发疯也正常，只要以后它们能不伤人了就好。 “你们仨要乖乖的，等我找到秦姑娘就把你们带回客栈，单大哥见到你们一定会很开心的，到时你们就跟着我们的军队走，军营里有最好的驯马师，到了那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们了。” 三匹小黑马似乎听懂了他说的话，齐齐的鸣叫了一声，马尾甩得更欢了。 成四牛依依不舍的抱了抱它们，紧接着道：“好了，我要继续去找秦姑娘了，你们在这等我，别乱跑。” 其实他知道，小黑马在原地等他的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期待的说了出来。 话落后，他没再留恋，转身就要离开，小黑马们可就不乐意了。 那匹红点小黑马咬住成四牛的腰带，将他拽了回来。 成四牛疑惑的回头，好笑道：“舍不得我啊？” 小红点黑马闻言，竟傲娇的仰起了马头，萧萧的叫了两声，下一秒，直接在成四牛面前伏下了马身。 另外两匹小黑马也轻拱着成四牛的后背，示意他上马。 成四牛愣了两秒后，反应过来它们的意思，几不可闻的笑了一声。 “怎么？难不成你们还能知道秦姑娘在哪？” 三匹小黑马没有理会，只是继续拱着他，也没敢使劲，似乎很怕伤到他。 成四牛的神情也从一开始的玩笑，变成了疑惑，最后将信将疑的翻身上了马背。 红点小黑马待他坐稳后，缓缓站起，与另外两匹黑马并排着朝前跑去，绕过一整个湖，最后直接远离了郊外，跑到了荒芜的小山附近。 成四牛才来这没几天，见到四周一片寂寥，神情还有些许的恍惚，心里倒是没多少惧怕，只是担心会因此耽误了找秦以柔。 他没有出声打扰三匹认路的小黑马，只是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眼见着小黑马们上了小山的山顶，再绕到小山的背面。 夜晚寒风习习，四周寂寥无人，偶尔几声鸟叫声便已足够吓人。 成四牛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重。 秦姑娘会来这种地方吗？ 那她一个人得多害怕？ 连他在这晃久了都感觉有股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 “公……” “公子…？” 成四牛正出着神，恍然间听到一声极弱的呼喊声，吓了他一大跳。 “谁？” 荒郊野外，连一个人都没有，四周黑漆漆的，突然响起一道孱弱的女声，能不吓人吗？ 成四牛跳下马，半眯着眼看着面前窸窸窣窣的草丛，而秦以柔确定了来人后，惊喜的扒开面前的杂草，踉跄着跑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公子呜呜……” 成四牛被吓得一动不敢动，浑身僵硬，瞪大眼，双手无处安放。 不是…倒也不用抱得那么突然吧？ 他的脸颊悄无声息的红了，撇过头去，没敢跟她对视。 “…秦…秦姑娘…你怎么在这？” 秦以柔还惊魂未定着，听到他的话后，抽嗒了两声，用长袖抹泪，委屈的看着他，“我不是告诉过公子吗？不来这怎么寻我弟弟啊？” “你弟弟？” 成四牛疑惑的看了眼四周，不敢置信道：“你知道这是哪吗？你弟弟他……”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渐渐消失，眼神也逐渐被愧疚取代。 她好像是说要来找她弟弟的坟…… 难不成她弟弟被曝尸荒野了？ 也不对吧…就这鬼地方，那尸体都没法过夜…… 成四牛没敢继续说下去，只是低头与她对视着。 秦以柔却道：“我知道这是哪，我来过这里很多次，从这往前再走五百米就能看到很多坟了，我弟弟的尸体就在其中一处坟下，只是这坟没有立牌，所以天色暗了后，找起来会很费劲……” 成四牛闻言，当即道：“那你还敢大半夜跑到这来……” 害他一通好找…… 秦以柔露出一抹苦笑，眼神眺望着一望无际的远方，眉间也染上了万千愁绪。 成四牛这才发现，她似乎换了一身衣裳…还是一身孝衣…… 还有那长长的黑发也尽数被放了下来，没了白日里精致的发髻，如瀑般的发丝被一条白色的带子简单的束在了一起，规矩的垂落在她的背后。 只是不知她遭遇了何事，原本白净的小脸上沾满了灰土，两只露出来的手掌上也满是伤痕。 “秦姑娘…” 成四牛皱起眉，毫无所觉的握住她两只手，抬起来细细看，厉声询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秦以柔闻言，犹豫又怯弱的看着他，在他坚定的眼神中，迟疑的点了点头。 成四牛的呼吸一顿，霎时间有些恼火，咬牙问道：“在哪呢？看我不打死他！” 秦以柔被他生气的模样逗笑，只是笑了一声后，脸上的表情又有些许的沉重，在他的鼓励下，犹豫着指了一个方向。 她与成家兄弟分离后，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换了身素衣，再松了头上的发髻，最后独自一人往这边走来。 平日里，她都是坐马车过来的，所以未曾想过走起来会这么远，一个不小心就走到了天黑，她也累得气喘吁吁，不想半途而废，她咬牙继续往记忆中的地方寻去，怎料却在临进坟堆时，遇上了挑柴的伙夫，也不知那伙夫是怎么认出的她，一路紧跟她，缠着她不放。 秦以柔的记忆力还不错，而且很会认路，来回这个地方很多次，所以带着伙夫四处绕圈，在伙夫色眯眯的眼神下，她走路的双腿都在打颤，既害怕又无助。 终于，伙夫按捺不住了，不想再陪她绕圈，将她逼到了一棵树下，竟想在这荒郊野外强了她，幸亏秦以柔早有准备，掏出小刀刮伤了他，还趁他不备，用石头将他砸晕在树下，紧接着她就跑了，躲在了草丛里，再然后就是遇到了成四牛…… 成四牛听了她的阐述后，一阵后怕，连带着悔意也涌上了心头，满脸愧疚道：“秦姑娘，对不起，都是我疏忽了。” 秦以柔当即摆了摆手，很是感激道：“公子救我脱离苦海，怎么会是对不起我呢？” “…只是…只是那人…那人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她用石头将人砸晕时，听到那人杀猪般的惨叫声，她也不敢睁眼看，直接拔腿就跑。 成四牛明白她的意思，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许是他散发出的善意太多了，秦以柔没由来的多了些勇气，紧紧抓住他的一只胳膊，给他指路。 成四牛照着她的描述，顺利的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那个伙夫。 秦以柔没敢再上前，只能远远看着成四牛探他的鼻息。 成四牛确认人还活着后，站起来扫了眼四周的环境，心下当即有了主意。 秦以柔身后是三匹小黑马，有三匹马在，她就觉着有满满的安全感，就像是成四牛刚刚拉着她一样…… 而成四牛这会已经行动起来了，麻溜的将秦以柔砸人的石头丢到了角落，又将那伙夫翻了个身，褪去他身上的衣裳…… “…啊！” 秦以柔见状，惊呼了一声，动作迅速的背过身。 “公子你……” 成四牛只是瞥了她一眼，没有多余的动作，继续扒伙夫的衣服，又找来几根藤蔓，将人高高的捆在树上，顺带还十分好心的在旁边起了个火堆。 “好啦！” 成四牛喊道：“秦姑娘，我给你出气了！你要不要来踹两脚解气？” 第340章 不要叫我姑娘 “踹…踹两脚？” 秦以柔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坚持背对着他，闻言也只是微微侧脸道：“公子，你别闹了……” 深更半夜的，把人衣服扒了还要踹两脚…… 成四牛拍了拍身上的灰，边走边回道：“我没闹啊！你回头看看，我已经把他绑好了，他吓你、欺负你，你就不想报复回去吗？” 秦以柔闻言，眸光微闪，眼神中流露出讶异。 半响过后，她还是没有说话，成四牛也没有催促她，只能耐心的看着她。 秦以柔却突然苦笑道：“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话了……” 出气啊…… 报复啊…… 自她流落到青楼后，就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了。 成四牛自认在某些方面的反应很迟钝，这会却很快的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继而联想到她当时的处境。 “秦姑娘，你不用担心，以后肯定会有人在乎你的感受，替你出头、保护你，让你随心妄为的。” 秦以柔的瞳孔微微一缩，嘴唇颤了颤，内心似乎被这句话狠狠触动了。 可是她…… 秦以柔张了张嘴，眼里也带了丝希冀，颤着声道：“公子…其实你将我从青楼里赎出来，就已经是救我的命了……” 她害怕被成四牛看到眼眸里那浸满伤感的水光，急忙的撇过头，语气低沉道：“自从弟弟离开后，我就一直困在那里。我虽再没了后顾之忧，却也不想就此一了百了，你也可以理解成我贪生怕死……” “自那以后，我每日绞尽脑汁的忽悠鸨妈妈，给她出主意赚钱，就为了给自己争个清白之身。我一直在想、在期盼有没有因果报应的出现，可是我什么都没等到……” “．．…我所看到的…作恶的、作威作福的，一直处在高处，他们春风得意，混得如鱼似水，他们只要招一招手，我们这些蝼蚁就能被随意欺辱……” “…可是明明…他们是恶人啊！他们…他们害死了我唯一的亲人……” 秦以柔不知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她听不清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就好像突然打开了倾泻的闸口，刹都刹不住。 “秦姑娘……” 成四牛手足无措，翻了翻身上，连给人擦眼泪的帕子都没有。 下一秒，双手十分生硬的掰过人家姑娘的身体，没等人反应过来就把袖子凑了上去。 “…你…你擦擦…” “别…别哭了……” 他是真没遇到过在他面前啼哭的姑娘，所以每个动作都显得无比僵硬。 秦以柔正伤心着，突然一个袖子凑到了她眼前，就差没直接怼在她脸上…… 她的眼神当即顿住了，抽嗒了一下，又没忍住破涕而笑。 紧接着她又掏出绣帕示意了下，眼眸既含泪又含笑的，抹掉了自己的泪水。 “公子是没哄过姑娘吧？” 她刚刚哭过的嗓音还带了丝沙哑，憔悴的模样看起来很可怜。 成四牛面露怜惜，有些窘迫道：“我哄过我妹妹的……” “妹妹？” 秦以柔一时没反应过来，先是惊讶的问了一声，紧接着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女娃，虽有些胖嘟嘟的，但长得特别水灵，让人看一眼就很难忘记。 “我记得她。” 秦以柔笑弯了眉眼，夸赞道：“很好看的女娃娃，我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哪家有这么精致的孩子，你妹妹长到后一定很漂亮。” 成四牛闻言，有些自豪道：“那当然，我们家玖玖最好看了！” 他又不得不感叹，他娘可真会生啊！ 秦以柔很少看到他这副神情，情绪被他感染，脸上的笑容逐渐灿烂。 这时，一阵寒风吹过，她抖了抖单薄的身子，有些僵硬的转头，环顾四周。 “公子，我们回去吧？” 话落，她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瑟缩了下身子，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方才一直在害怕，倒没觉得多冷，恐惧过后，身体紧跟着就能感受到周围的阴森了。 成四牛闻言，指了指身后的人，“秦姑娘，你真的不上去出气吗？” 秦以柔愣了一下，哑然失笑。 “公子，有你帮我出气就够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况且那人的衣服都被扒了…… 想到这，秦以柔又有些担忧的问道：“把他一个人捆在树上真的没事吗？” 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负得起责吗？ 成四牛却毫不在意道：“没事的，我看过周围的树干和地下的杂草，没有野兽的痕迹，况且这小山那么矮，那些很危险的野兽通常不会生活在这” 没了野兽，长得猥琐的伙夫能有什么危险？ 秦以柔闻言，惊讶道：“这么黑你也能观察得这么清楚啊？” “公子好厉害！” 成四牛本意只是想宽慰她一下，没想到却得到了她的夸赞，没由来的让他羞红了脸，面露羞涩道：“我自幼生长在山沟旁，就是在山里窜着长大的，所以才会对这些很熟悉……” 话落，他又赶忙转移话题：“秦姑娘，不说了，咱回去再细聊，我现在先陪你去找你弟弟的坟吧！” 秦以柔闻言，有些错愕道：“公子还要陪我找这种东西？” 成四牛理所当然道：“是啊！你来这不就是为了找你弟弟吗？你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跑到这来，这要是没找到就回去，你的辛苦不就白费了吗？” 说到这，他又难得体贴的补充道：“但要是你累了的话，我们也可以先回去，明天我再带你过来找坟。” 秦以柔混迹在风月场所那么多年，自然能分辨出一个人真诚与否，感觉到他的满满诚意后，她的心尖暖暖的，笑着道：“那我们再找找吧！” 就这么放弃了，她也觉得遗憾。 “只是…这么黑，我们怎么找？” 她的话音才落，周围就突然冒出了一点点的荧光。 紧接着，顷刻间，由一点变成一大片。 俩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整个林子就被萤火虫给填满了。 秦以柔和成四牛惊讶的瞪着眼，没忍住惊叹出声。 “好多萤火……” 成四牛的眼眸中也闪着惊喜，兴奋道：“秦姑娘你瞧，连萤火都出来帮你了！” 秦以柔与他对视着，俩人默契的同时伸出手，大大方方的牵着对方。 “秦姑娘，这下方便找了吧？” 秦以柔笑道：“是，我来过这里很多次，有了这些荧光，我应该能找到弟弟的坟了……” 在满林子荧光的帮助下，秦以柔顺利的找到了她弟弟的坟堆，那是她亲手埋的，就在一棵老树的旁边。 她没法把弟弟葬在很好的地方，所以只能希望这棵老树能代替她，在她不在的时候庇佑她的弟弟。 成四牛陪着她在坟堆处待了一会，最后骑上马准备回去时都已经将进子时了。 秦以柔跟他同骑在小黑马上，但这马实在是太小了，所以她害怕得抱住了成四牛的腰，紧紧闭着双眼。 成四牛却轻松多了，还有闲心看一路的风景，时不时还会跟三匹小黑马唠一会，把秦以柔逗得不行。 “公子，它们听得懂你说的话吗？” 成四牛闻言，十分自信道：“听得懂啊！你不知道，其实就是它们带我来找你的，要是没有它们，我可能到现在还找不到你。” 秦以柔却以为他在开玩笑，但还是十分配合着应道：“是嘛？那小黑马也很厉害啊！” 成四牛听到有人夸小黑马，高兴得又摸了下马头。 “小红点，听到了吗？秦姑娘夸你们呢！” 秦以柔笑着看他，被这个赤忱又善良的少年狠狠打动了，柔着声道：“你别叫我姑娘，叫我以柔就好。” 成四牛一愣，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不好吧？” 秦以柔闻言，委屈道：“你刚刚还说要收留我，要带我回家，现在却连直呼我的名字都不肯……” “不是不是……” 成四牛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会介意……” 话到这，他咬咬牙，鼓起勇气唤道：“以…柔…以柔…你别误会，我们家是真心想帮你，不是忽悠你……” 他刚刚已经向秦以柔阐明了他娘的意思，也得到了秦以柔的回应。 “既然这样，那你以后也别叫我公子了，叫我四牛就好，我爹娘都是这么叫我的！” 秦以柔当即大大方方喊道：“四牛，谢谢你帮我！” 成四牛有些害羞道：“你已经说过很多次谢谢了，不用客气，我爹娘都是很好的人，以后我不在，你在他们那也不会受委屈的。” 说到这，秦以柔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情绪低落的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成四牛垂眸认真想了想，还是没法给她具体的时间，所以只能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我肯定会回去的，毕竟青州是我的家嘛！” 秦以柔突然将他抱得更紧了，还把头靠在他的后背上，轻声喃道：“好…那你要早点回来……” 第341章 四嫂嫂的身世 成四牛感受到后背传来的阵阵暖意，脸颊当即浮现出两朵可疑的红晕，偏头瞥了身后的女子一眼，心中五味杂陈，脑中的思绪也乱得像一团毛线。 俩人都没再说话，寂静的夜色中，偶尔听见奇怪的声音也没觉得害怕，那萤火虫更是一路相送，将他们送离了小山。 三匹小黑马并行着，一路上温顺得不行，秦以柔也只是短暂的惊讶了一下，并没有询问关于马的事。 她虽处在青楼内，但也不是完全不谙世事。 那些青楼的常客贵公子们，除了喜欢找花姑娘外，最喜欢的就是玩马，越是贵重的马，他们越喜欢。 秦以柔对这三匹小黑马可太熟悉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这三匹黑马以性烈和昂贵出名，被贵人圈疯狂争抢。 那姓林的时不时就会在她面前显摆三只小黑马，还会邀她到马场，当着她的面用鞭子鞭打这三只被捆在高台上的小黑马，而每每听到小马们的嘶喊声，那些人都会哈哈大笑。 他们的这种恶趣味，令她嗤之以鼻，并不屑与之为舞。 但她也从未帮小黑马们说过任何好话，因为她知道，自己其实跟小黑马的处境是一样的，终有一天，她也会像小黑马一样任人鞭打凌辱，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秦以柔虽没替小黑马们说过话，但却会在它们挨完打、在那些贵人们玩尽兴后，独自去寻一些干净的草和水喂给它们，在它们面前长嘘短叹，唏嘘人情世故，感叹世风恶趣。 小黑马们遍体鳞伤，她的心也跟着变成一块铁石，她自顾不暇，每日都要想着法子保全自己…… 秦以柔再回想自己这几年，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窝囊了…… 可就在今日，在替老鸨去拿卖身契时，她做了这几年以来唯一大胆妄为的事…… 想到这，她的眸子不由得一暗。 她能做的都做了，也不知那些姐妹们能否重获新生…… 一眨眼的功夫，俩人就已经到了城内，此时已是深夜，主街上几乎没有一个人影，只时不时的传来打更人的声音。 成四牛十分庆幸，毕竟带着这三只闯大祸的小黑马在街道上行走可太招眼了，一个不小心他们就得成为闯祸精们的帮凶。 他心里早已做了决定，要把三只小黑马藏在驿站内，反正那驿站是顾老板的，顾老板是自己人，肯定会帮着他们，恰好驿站内也有马厩，养三匹小黑马绰绰有余。 想着待这两日，寻个合适的时机把单召邀过来，带他去看马…… 这三匹小黑马可是绝佳上品战马，这一站简直没白停。 成四牛一想到这些，心里乐滋滋的，连驿站近在眼前都没察觉到。 “四牛？是四牛吧？” “应该是的。” “孩子他爹，我怎么看不清啊？” “孩子他娘，天这么黑，看不清很正常！” “是嘛？四牛那臭小子怎么回事？怎么不理咱们啊？” 他们都招手叫唤大半天了，整个驿站周围也只有他们的声音。 “四牛，前面好像有人……” 最后还是秦以柔出声提醒了他…… 成四牛回过神，入目就是河旺夫妇俩背光站着，互相搀扶着对方，翘首以盼。 看到这一幕，他心中一喜，当即抬手挥着胳膊，高声喊道：“爹！娘！我们回来了！” 河旺夫妇俩闻言，对视一笑，当下也十分激动。 秦以柔听到他的话，心中一紧，整个人瞬间紧张了起来。 不一会，小黑马停了下来，成四牛利落的跳下马，拉她下来。 秦以柔站定后，第一时间上前，恭敬的欠身行大礼：“见过夫人、见过老爷。” 她这大礼把三人吓得不轻，成四牛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愣愣的看着她。 “哎呀姑娘！” 柳青青急忙握住她的双手，将她扶起，哭笑不得道：“不用这么客气，我和四牛他爹都不是在乎这些虚礼的人。” 她见到秦以柔的第一眼就觉得十分顺心，合眼缘。 好似跟那种招人厌的青楼女子不太一样，那种说不出的感觉也在瞬间变成了好感。 月光洒在她白色的素衣裙上面，将她衬得无比清冷，偏偏那姿容又是如玉般招人。 她一身白素衣纤尘不染，再配上明亮的眸子和嘴角挂着的一丝恬淡的笑容，每一处都长在了柳青青的心巴上。 “秦姑娘一路颠簸，累了吧？” 秦以柔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累的，多谢夫人挂心……” “哎呀，什么夫人不夫人的，你就别这么喊我，喊我婶婶就好！” 柳青青打断她的话，与成河旺对视一眼，朗声道：“我和四牛他爹就是山野村民，每次听到别人喊什么夫人和老爷都觉得别扭。你呀，就别学那些人这么喊了，就唤我们一声柳婶、成叔，我们听着也舒心。” 秦以柔闻言，眼眸弯弯的，笑着乖巧道：“柳婶、成叔，以柔多谢你们的收留之恩……” 柳青青笑道：“好孩子，别说那么多了，咱先进屋，这热腾腾的饭菜都准备老久了，就等着你们俩呢！” 成四牛闻言，摸着肚皮叹道：“那可太好了！我都快饿扁了！” 河旺夫妇俩笑着斥了他一声，紧接着没再搭理他，热情的拉秦以柔入驿站。 成四牛的心情是又高兴又复杂，纳闷他爹娘怎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刚刚还气他擅自做主买了人家姑娘，现在姑娘来了，他们眼里又没他了，只有那姑娘…… 成四牛挠了下后脑勺，哑然失笑，摇摇头，独自将三匹小黑马拉去马厩，最后才回屋寻他们。 河旺夫妇俩这会已经招呼着秦以柔吃上热乎饭菜了。 小玖玖和成小五原本是已经睡着了，听到声响后，俩人的眼睛，一个瞪得比一个大，麻溜的爬下床榻朝饭桌那跑去。 秦以柔见到两个小家伙，十分开心，刚想开口打招呼，俩人就齐声奶奶的唤道：“四嫂嫂～～～” 这一声“四嫂嫂”把屋内人吓得大惊失色。 “咳咳咳……” 成四牛还没咽下的肉，呛得他直咳嗽，一直灌了好几碗水才缓过来。 成小五也就罢了…怎么两岁的小玖玖也这么叫人？ 这两个小家伙跟商量好似的…… 秦以柔更是难掩羞涩的面容，手足无措，环顾四周，放下碗筷就差没把脸埋到地底下。 “别乱喊！” 成四牛缓过劲赶紧呵了一声，跑过去捂住两个小家伙的嘴，没好气道：“都给我叫姐姐！” 两小只对视一眼，那水灵灵的眸子里闪着无比精明的光，笑嘻嘻的就是不肯改口。 这一系列举动把成四牛也弄得摸不着头脑，满脸羞愧。 河旺夫妇俩则是震惊的对视一眼，视线在俩人间来回转。 说老实话，他们是真没有把这俩凑一对的想法，至少在那声“嫂嫂”出来前，俩人毫无杂念，一心想的是该怎么用委婉又不伤人自尊的法子同人讲收留的话。 但是这会…… 柳青青先是错愕震惊，再是思考，最后反倒是有点欣喜。 只是人家姑娘…… “以柔啊，你千万别介意，小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的。” 柳青青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笑着安慰旁边的女子。 “你别担心，我们家可没什么恶俗，绝不会因为买下你就逼着你做那些你不想做的事……” 秦以柔闻言，赶忙望向她，摆手道：“不是的婶婶，我没误会你们，只是…只是我……” 她犹豫的看了成四牛一眼，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咬牙道：“只是婶婶…我在青楼里待了五年…我怕你们嫌弃我……” 她自己也知道“青楼”这个前缀，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么大的污名，一旦扣上，这一辈子都别想嫁什么好人家，顶多运气好的，混到了个妾的名头，但大多也只能是个外室…… 想到这，她真是觉得无比自卑，手指搅着衣裙，感觉浑身火辣辣的。 这时，一只软乎乎的小手突然附在秦以柔的手背上，惊得她蓦然间抬眸望过去，对上了一双水灵灵又十分天真纯粹的眼眸。 是小玖玖。 小玖玖笑得眉眼弯弯，张开胳膊抱住她，蹭了蹭，奶呼呼道：“姐姐～香～姐姐～好～～” 就这么简单的、断断续续的一句话，把秦以柔的心捂得暖暖的。 柳青青见状，眼眸里迸发出柔光，温声道：“秦姑娘，你可别小瞧我家这女娃娃，别看她只有两岁，实际看人可准了，她喜欢谁，那人保管就是个大好人！” 小玖玖的心里喜滋滋的，得意的翘着脚丫子，几乎整个人都扑在秦以柔身上。 成四牛见状，赶紧见缝插针的解释道：“娘，秦姑娘说得不对，她是被迫流落到青楼的，那些人用她的弟弟威胁她，她迫不得已才会进入青楼！” 第342章 四嫂的厨艺不一般 秦以柔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跟成四牛讲了关于她过往的事，而成四牛下意识的也不想他爹娘误会她，所以才会紧张的解释。 柳青青则是惊讶道：“还有这回事？那你之前怎么不早说啊？” 话落，她又一脸心疼的看向秦以柔。 “以柔啊，你别害怕，现在没人敢欺负你了！” 她也没敢问秦以柔的弟弟是怎么死的，生怕戳到人家姑娘的痛处，但能被迫流落青楼，姐弟俩肯定都是受尽了磨难。 秦以柔牵强的笑了笑，感激道：“谢谢婶婶…不嫌弃我……” “傻孩子！” 柳青青拍着她的手背，心疼道：“这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嫌弃你？我们心疼你都来不及！” 紧接着她又长叹一声，顺了下她耳鬓处的头发，宽慰道：“只是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以后可千万不能再独自一人跑到那荒郊野外去了，这样多危险啊？我们也会担心你的！” 秦以柔听着她的话，心尖一暖，眼眶一热，感概颇多。 她这是真的遇上大好人了…… “婶婶……” 秦以柔眼眶含泪，感动道：“谢谢…谢谢你们……” 她原先还担心成四牛的家人会不接纳她，没想到这一家子都是热心肠的好人，说不嫌弃她也是真的，那一张张脸上只有心疼和怜惜，与她以往看到的那些满脸算计的人不一样。 自从被抄家后…… 她都想不起有多久没看到这些带着真心面孔看她的人了。 “这怎么还哭上了呢？” 柳青青很是无奈，抱着她安慰。 “不哭了，以后就在婶婶家住着，等学了本事有了能力，想干嘛不能去干？你要是乐意，婶婶以后给你找个好人家。你要是不乐意，就想要我们家这个糙里糙气的，婶婶也会护着你的！” 话落，她笑眯眯的看着俩人。 秦以柔一怔，眼泪还挂在姣好的面容上，一阵臊意袭来，羞得她连忙低下头。 “娘！” 成四牛原本还感动着，他娘突然就提到了那些个事，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慌了。 “你怎么也胡说啊？” “我…我跟秦姑娘什么都没有！你别乱说啊！” 还当着人家姑娘的面，他都抬不起头了…… 柳青青笑眯眯道：“我就是随口一说，想让以柔安心待在咱家，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再说了，人家以柔长得那么漂亮，你看得上人家，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呢！” 成四牛一窘，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 他向来嘴笨，小时候被人指着鼻子骂都不知道回嘴，不像成二锅，别人要是敢骂他，他能追到人家里去跟人骂上个三天三夜，嘴皮子比那些村里的婆娘还溜，吵架就是他最拿手的事。 秦以柔含羞低声道：“不是的婶婶…四牛长得很俊的…该是我配不上他才是……” 话落，极速的瞥了成四牛一眼，也不敢跟他对视。 河旺夫妇俩相视一笑，心中暗叹“稳了”。 成河旺更是十分感概，没想到他家这个傻儿子，赎个姑娘竟是给自己娶了个媳妇，都不需要他们夫妇俩操心了。 秦以柔却突然认真道：“柳婶、成叔，四牛不仅赎了我，还救了我的性命，如若他不嫌弃，我定是要等他的。但我到底花了你们家五百两，这也不是个小数目，我想在这期间，帮着婶婶一起做生意，偿还上这笔债再谈其它。” “那感情好啊！” 柳青青正愁着怎么说这件事，没想到她自己提了。 “但是那银子不需要你还，我们赎你是善举，既是救你也是给我们自己积德，不需要你做出任何回报。像今日，就算是其她人遇到了同样的事，他们兄弟几个也会出手的。” “你啊，帮着婶婶一直卖鱼，婶婶按月给你工钱，那钱你就存着给自己置办物件，不要谈什么还不还的，赎身那事我们就当过去了，以后都不要再提了。苦日子挨过去，人就要向前看，婶婶不希望你陷在过去的那些坏事里。” 她苦口一番话，说得无比认真，眼神里也满是真诚，是真心希望这姑娘能听进去。 秦以柔虽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但也难免被她所打动，自己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份恩情，泪眼婆娑的点头道：“好…都听婶婶的…婶婶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孩子～” 秦以柔抹了下眼泪，接着又道：“婶婶，我幼时在家中时常给祖母做吃食，手艺虽说不上绝顶好，但也是不错的，各式各样的菜，我都会做，做鱼也很熟练。” “真的呀？” 柳青青十分惊喜：“那可太好了，有你的加入，婶婶的鱼肯定能卖得更好！” 她是真的意外，毕竟瞅秦以柔的面容和仪态，想来没流落到青楼前，极有可能也是个大小姐…… 秦以柔笑着道：“我七岁那年为了给祖母过寿，自己还杀过一条鱼，做的是糖醋鱼，我祖母自那后，每隔一月都会让我做一条解馋。” “好好好……” 柳青青越听越欣喜，越看她越满意，心里直叹他们家这是又捡到宝了。 但空口说大话难免没有信服力，于是秦以柔提议道：“婶婶要是同意，我明日可以做一条糖醋鱼让各位试试。” 柳青青的眼睛都亮了，但转念一想，又有些担忧道：“我们自然是千百个愿意的，只是你刚脱离虎口，正是身心俱疲的时候，我们哪舍得折腾你。” 秦以柔赶忙摇头道：“婶婶放心，我的体力很好的！” 这点成四牛是十分相信的。 单凭她能靠着两只脚自己走到小山坟堆处，成四牛就知道这姑娘肯定是个能吃苦的，只是他也没想把人家姑娘带回来吃苦，于是也跟着劝道：“秦姑娘，我们带你回来不是让你立马来干活的，等你跟我娘他们回了青州再开始为自己做工就好。” 秦以柔却是毫不在意，柔声道：“四牛，不都说了吗？别叫我姑娘，叫以柔就好！” “再有，下厨有什么好累的？婶婶要是不嫌弃，我能一天都窝在灶房里。我幼时除了喜欢弹琴外，格外有兴趣的也就只有那些吃食了。” 她说得很认真，脸上没有半分牵强，看起来是真的很想露一手。 柳青青妥协道：“好，都依你，那明日就劳你做条糖醋鱼给我们尝尝鲜，就做鱼就好，让四牛给你打下手，别让他闲着。” 秦以柔这才松了口气，好似觉着自己终于能做点事了，心里的负担也卸下了一点。 “时间也不早了，让四牛带你去房间，再让他去烧盆热水给你洗漱，有事就使唤他，千万别客气，知道吗？” 柳青青跟她说话都不自觉的放轻语气，柔声细语的，哪像跟家里的几个臭小子说话，没两句就忍不住扯着嗓门喊骂。 秦以柔刚来这，人生地不熟，所以也就没有推脱，起身行了个礼后就跟着成四牛走了。 待屋内只剩下小玖玖和成小五时，河旺夫妇俩又对视着笑了一下。 “孩子他娘，我觉着这姑娘不错，想来没遭难之前，应该是好人家的姑娘。” 柳青青喝了口水润喉，满脸笑意道：“那还用你说啊？我啊，早在四牛出门寻人时，就已经让三金和阿财去打探消息了！” 成河旺傻了眼，意外道：“孩子他娘，你动作也太快了吧？” 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啊？ 柳青青没好气道：“要不然呢？真由着他们几个傻小子在外面乱来啊？” “我也不是对秦姑娘有成见，只是终究是外人，防人之心不可无，虽说我们家没什么好让人有所图的，但仔细点总没什么坏处吧？” 成河旺十分认同的点头，好奇道：“那他们都打探到什么了？” 柳青青想了想，如实道：“其实跟咱家老四和秦姑娘刚刚说的那些大差不差。” “那秦姑娘是五年前突然出现在青楼里的，因为容貌绝色无双，吸引了许多顾客。但那姑娘也是个犟的，连死都不怕，听说有一次被逼接客，直接就用小刀割了自己的手腕，溅了人一身血，就是死不从。” “就这样连死都不怕的，后来也不知怎地，竟开始乖乖听话了。” 说到这，柳青青又叹息道：“想来跟四牛说的那事有关，肯定是青楼的老鸨用她弟弟威胁她，逼得人家姑娘不得不听话。” “但是吧，她也不坐以待毙。自那以后，青楼就传出留有一批以秦以柔为代表的洁身自好的姑娘，每日卖艺舞曲，专门表演给那些往来的客人欣赏。” 柳青青不由得露出钦佩的神情，感叹道：“这青楼老鸨见到银子哪有不两眼放光的？也不知道以柔那孩子是怎么说服她的，着实是不简单……” 第343章 三哥翻窗被发现 “那三金他们没有问到秦姑娘是从哪来的？家里的人又为何只剩下他们姐弟二人吗？” 柳青青闻言，摇了摇头道：“他们打听了许久也没有关于那方面的消息，不过倒是确定以柔自来这后，确实没什么突然冒出来的亲人，这五年时间里也没跟任何人接触过。” 成河旺忧心道：“这样啊…那秦姑娘该不会是家里人犯了什么事吧？” 小玖玖听到这，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转了转水眸。 “咱家四牛将来可是要做将军的，这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这能有什么影响啊？”柳青青不禁白了他一眼，揪着他的耳朵，没好气道：“人家小姑娘今年也才十九，那会流落到青楼才多大啊？十四五岁的姑娘，就算家里犯了什么事，跟那俩孩子有什么关系？他们多无辜啊！” “啊？她今年都十九了？” 成河旺捂着自己的耳朵，只听到了几个数字，大惊道：“秦姑娘今年都十九了啊？可咱家四牛才十七啊！” “那咋了？” 柳青青原先根本没想把她和四牛凑一对，但见到秦以柔后，觉得她很是合自己的眼缘，而且人家姑娘看起来也不是不乐意的样子，所以她就忍不住动了心思。 “大两岁而已，有什么关系？” 柳青青嗤道：“人家姑娘要不是受难流落到青楼，凭她那样貌、凭那一手的好琴艺，不知道得被多少好人家的公子争抢，咱家四牛既然与她有缘相遇，咱就顺其自然再幻想幻想，不行吗？” 她倒是没半分嫌弃秦以柔在青楼待过，甚至还很相信那姑娘的清白…… 成河旺生怕大半夜的还惹得自己媳妇不高兴，赶忙讨好的笑道：“是是是，人秦姑娘看起来比咱家四牛小多了，大两岁就大两岁，有啥啊？孩子他娘，我们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哈！” 话落，殷勤的起身给柳青青捶肩捏背。 柳青青这才消了气，原本对他的反应还很是不满，这会倒能和颜悦色的继续道：“孩子他爹，你也别觉得我太随便，实在是连三金都说这个姑娘不错，你也知道的，三金那孩子什么时候夸过人啊？” “三金夸她了？” 成河旺错愕道：“他真这么说的？” 他们是真没听过成三金夸过任何刚见一面的外人…… 柳青青坚定的点头，笑道：“是啊！你也是知道的，三金看人又准，办事又稳妥，他都觉得不错的人，那能不好到哪去？” “再说了，还有玖玖呢！咱家这女娃虽然逢人就笑，但能让她主动开口称好的，哪有几个啊？” 柳青青对秦以柔的好印象，有一大半是因为玖玖和成三金。 成河旺却还是很不可置信，按照成三金平时的性子，喜欢和不喜欢一个人都不会去多嘴，顶多提醒一下他们，可如今他竟然会主动夸一个刚见了一面的女子…… “孩子他爹，你想什么呢？” 柳青青叫了他大半天都没得到回应，看他发愣的模样就猜想他肯定还在想秦以柔的事，摆手不耐道：“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你赶紧把饭菜给收了，我带俩孩子去歇息。” 成河旺回过神，赶忙点头应好，待柳青青把两小只带离桌后，他才开始心不在焉的收着桌子，一边收还一边嘀咕：“三金那孩子该不会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他说得很小声，但还是被人听见了。 小玖玖的耳朵动了动，听到这话，回头瞪了他一眼。 傻、爹！ 隔日一早，天刚大亮，河旺家的人还在睡梦中，驿站外就来了客人。 “小心着点，别摔坏了东西。” “这是瓷的，别磕了。” “绫罗放到高处，别沾了灰……” “……” 阿财一早就起来练武了，听到动静，出来查看却看到一堆人在他们驿站门口搬卸东西。 “你们干什么的？” 他见状，扯着嗓门嚎了一声，气势汹汹的上前。 一直在一旁指挥的女子，闻声上前，不卑不亢，嘴角的笑容也恰到好处，微欠了下身后才道：“这位壮士，我们是陈府的人，我是知府夫人身旁的管事丫鬟，今日来此是奉了知府大人和知府夫人的命令，想给成家人送礼，以表歉意和谢意。” “请问，成家人是住在哪间房？” 来人正是那晚南湘身旁的菱嬷嬷。 阿财了解了来龙去脉后，还是警惕的扫着他们。 他是知道成家人在跟知府里的人来往的，但这些人突然冒出来，来路不明的，这家驿站住的又都是他们自己人，他自然没法轻信。 “哦是这样啊，那你们就在楼下等会吧！我上去跟成家人说一下，楼上住的是我们老板和一些孩子，别吵了他们休息。” 话落，他甚至不等对方回应，直接转身就走。 菱嬷嬷也没有生气，反倒还微笑着朝他的背影行了个简礼。 “好，我们就在这等着壮士。” 紧接着若无其事的继续指挥下人们搬东西。 “继续搬，不要磕着碰着。” 成家人住的这家驿站不算是在繁华地带，一大早也没什么人，菱嬷嬷索性也就搭把手，搬了两件轻便的东西。 她确实是被知府夫妇俩派过来的，但准备这些礼物的却是南夫人。 南夫人思来想去，派谁来都显得诚意不足，这才开口向南湘借了菱嬷嬷，想让菱嬷嬷过来替他们赔礼道歉。 她心里还是愧疚的，自那日不欢而散后，她独自一人，一整夜睡不着，总觉得他们南家的行为很缺德，再说他们成家现在还出了个前途无量的小将军，南家人和陈世一致觉得没必要把人给彻底得罪了，关系还是得缓和。 菱嬷嬷听了后，自然是接下来了，但她也没觉得是多大点的事，那成家夫妇她都见过，看起来不像是会找麻烦的，单看那谈吐举止有时比她们家南老爷都大方多了。 虽是这么想，但检查礼品时，她还是很仔细的，锐利的眼神扫过一件件包装精美的礼品，确认无误后才转身想去对面茶棚喝碗茶水，顺便等人。 她能看得出，刚刚那壮汉并不怎么待见她，想来要见到人也没那么快。 菱嬷嬷刚到茶棚还没坐下，眼神却意外的瞥到一抹非常熟悉的身影。 她心下一惊，没有任何犹豫的转了方向，朝隐秘的巷口疾步走去。 “成三公子？” 她也不确定巷口那人是不是成三金，只是那晚，成三金浑身上下连带着背影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成三金刚绕到巷口，准备从底下翻窗上楼，没想到却突然被人叫了一声，吓得他的心脏狠狠一跳，幸好是背对着人的…… 他也是够衰的，天还没亮就跳窗离开驿站了，这会趁人还没醒想偷偷原路溜回去，没想到还被人逮住了。 成三金只愣了两秒就回过神来，镇定的转过身看向朝他走来的人。 但真看到来人时，他的眉眼又是狠狠一跳。 是她…这也太倒霉了…… 成三金佯装作惊讶的模样，抱拳行礼道：“原来是菱嬷嬷，嬷嬷怎么会在这？” 菱嬷嬷缓了口气，待平静下来后才开口道：“奴婢奉知府夫人和知府夫人的命令前来送礼赔罪，没成想却看到成三公子出现在了这里……”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抬头往上扫，眼神和语气都似有所指。 “成三公子不走正门，还一大早出现在这，这是要？” 成三金闻言，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举起手中的“沈记葡糕”，解释道：“菱嬷嬷知道这个吗？葡糕，听说在你们通南州可有名了，我一大早就是去买这个了。我家六妹平日里就喜欢这些糕点，我昨日又把她给逗狠了，所以一大早去排队买葡糕准备给她赔罪。” 他说得有理有据的，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破绽，菱嬷嬷虽有疑惑但也没法说什么，只是觉得好笑。 “原来是这样…但这买葡糕…为何还得走小巷？” 菱嬷嬷话落，又瞟了眼上面的窗。 也怪她自己冲动，不等人做出其它动作就急忙忙出声…… 成三金自然也看到了她不断的眼神示意，但还是装作一脸无辜，笑着道：“小巷近，从这里抄小巷再拐角可以直接到沈记糕点铺。” “只是…我才买完糕点原路返回，刚准备从后门回驿站，怕走前门扰了他人休息，就被嬷嬷叫住了，也不知嬷嬷唤我何事？” 菱嬷嬷闻言，嘴角的笑容逐渐有些僵硬了，审视着他，将信将疑道：“叫住公子，倒真有一事想问。” “奴婢瞧公子的样貌，觉得很熟悉，就是不知公子是青州哪个县的？是否认识一位名唤郑南的人？” 第344章 三哥彻底暴露了 “郑南？” 成三金垂眸作苦思状，摇头道：“我未曾听过这个名字，但我们那姓郑的倒确实不少。” “还有，我是青州平头县人。” 他面上淡定如若、对答如流，实则心里早就咯噔跳了好几下。 郑南…郑南…不就是郑屠户吗？ 可菱嬷嬷怎么会和郑屠户认识？ 成三金对眼前人很熟悉，这人在上一世当过他两年的奶娘，算是他母后身边比较亲近的人，所以他才会在看到菱嬷嬷的第一眼时感到慌张。 这人可是在皇宫里待过，见过当今皇上的人…… 只是，她怎么会知道郑屠户？ 他记得上一世，菱嬷嬷与郑屠户并没有其它牵扯，甚至都谈不上认识，俩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在他母后手下做过事。 成三金百思不得其解，总感觉重生后很多事情都变了，甚至很多人都是他上一辈子没见过的，可却都牵扯进了他的生活里。 而菱嬷嬷找郑南又是为了什么？ 他根本不敢跟眼前人多接触，要知道，他是所有皇子中长得最像他父皇的人…… 可很明显，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菱嬷嬷就已经怀疑他了，要不然刚刚也不会莫名其妙的叫住他，跟他这里东扯西扯，问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当真不认识？” 菱嬷嬷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话，双眸凌厉的扫过他的脸，凉凉道：“三公子看着不太像是会说谎的人，不能是奴婢看错了吧？” “我为什么要说谎？” 成三金笑了一声，佯装作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嬷嬷，我实在不明白你话里的意思是什么，该不会是因为我走了个后门，你就对我有成见了吧？” “你说的那人，我确实是没听过，你与其问我，还不如问我爹娘，他们可能知道的都比我多。” “是嘛？” 菱嬷嬷勾了勾唇角，好整以暇的问道：“那为何你身上有那么重的紫菀的味道？” 成三金闻言，当真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顺势摘下腰间的荷包，好奇询问道：“嬷嬷说的是这种夜牵牛吧？” “原来这东西也叫做紫菀啊？” 菱嬷嬷的眼神落在那荷包上，满脸严肃道：“就是这个味，我问你的那人，他身上常年都有这个味道。” 成三金闻言，轻笑了一声，摇着头缓缓道：“嬷嬷，这是用来止咳的药草。在我们平头县那有一座大山，半山腰处长满了这种草，谁都可以摘。” “至于我身上为何有这种药，自然是因为我自幼体弱多病，家里又没银子给我治，所以我喝的所有药，一大半都是在那座山上摘的，这个荷包里的紫菀就是用来缓解咳疾的。” 话落，他顺手将荷包递了出去。 “嬷嬷不信可以打开看看。” 菱嬷嬷一直来回盯着荷包和成三金的脸，看着他说话时的神情出神，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沉思，老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嬷嬷？” 成三金面无表情的唤了一声，见人没回应，也就顺口道：“你若是没其它事，我就先回去了。” 菱嬷嬷闻言，赶忙回过神，慌乱的扯过他欲收回去的荷包，捏在掌心，一脸的黯淡神伤。 成三金也不恼，静静的站在原地看她，只是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眉眼间却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疲色。 早知道就不选今天出门了，应付菱嬷嬷可比应付单召那个傻大个难多了…… 菱嬷嬷紧紧捏住荷包，眼神里闪过一瞬的失落，再抬眸时又恢复了平静，淡声道：“三公子别介意，奴婢只是觉得你的样貌实在熟悉，像是京都里的某一位贵人，奴婢初见你时就觉得无比相似，这才会忍不住屡次冒犯。” 成三金点了点头，毫不在意道：“是吗？确实有很多人说我和我大哥长得都挺贵气的，我也就当嬷嬷是在夸我们兄弟两人了。” 菱嬷嬷闻言一愣，回想了下，那成家老大确实长得很俊，但贵气倒挺一般的，人看着老实巴交的，应该是个勤劳的小伙子。 “那倒是。” 菱嬷嬷露出轻松的笑，顺着他的话道：“成大公子确实比很多地方官员家的公子还要俊上个几分，想来姑娘们瞧见了他，定会心花怒放。” 她对每个成家人的印象都挺好的。 不得不说，人第一眼就是看脸，成家夫妇俩的脸上虽然有常年操劳的痕迹，但细看五官轮廓还是很优越的，再看他们夫妇俩生的这几个孩子，没有一个是不好看的，关键是几个孩子也很有出息，就连眼前这个让她倍感熟悉的…… 菱嬷嬷若有所思的笑着点头，心里思忖着，实在没法在成三金身上找到除了相貌外的其它破绽，就连他身上带着的熟悉味道，都被他给解释通了，她要是再问下去就显得有些胡搅蛮缠了。 “嬷嬷可以把荷包还我了吗？” 成三金指了指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里的荷包，淡淡道：“嬷嬷若是喜欢这荷包，可以自己缝一个，我这个是我爹亲手给我缝的，不太方便送人。” 菱嬷嬷的脸上一窘，当即松了手，双手捧着递了过去，不好意思道：“让三公子看笑话了，奴婢实在很思念那位故人，这才不小心失了分寸。” “无妨。” 成三金接过荷包，随口道：“嬷嬷也不必对我自称奴婢，我们成家人都来自山野，若真论起身份，还未必有你高，况且我们也不是你的主家，听你自称真挺别扭的。” 话落，朝她笑了笑，当即就准备离开。 菱嬷嬷却被他那一笑给晃住了，张着嘴迟迟回不过神，瞳孔也是微微一缩，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别人。 像…太像了！ 就刚刚那个笑容，简直与娘娘如出一辙！ 成三金见她的神情就觉得不太对劲，不假思索的朝她点了下头道别：“嬷嬷，我就先回去了。” 话落，直接与她擦肩而过。 菱嬷嬷赶忙转过身，视线追随着他的背影，眼眶里起了一层水雾，嘴唇也微微颤抖着。 她有一种预感，眼前的成三金绝不像他自己口中说的那般简单，可她又有什么法子能找到破绽？ 平头县…… 菱嬷嬷想到近来确实有很多人寻到青州那边去了，若不想被人领了先，她就必须先下手为强…… 另一边的成三金，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他就索性走了驿站的正门。 到了正门时，他又恰好看到门外摆放整齐的礼品，此外还有那一个个端正站着的陈府下人，就这么堵在大门口，路人见了都要多看两眼。 成三金忍不住按了两下头，十分头疼。 所以他回到驿站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阿财。 “阿财叔。” 成三金是在后院找到他的，上前直接就问道：“门口那么多人都是来找我爹娘的吗？” 阿财见到他，当即露出爽朗的笑，十分熟稔的揽住他的肩膀。 “是三金啊！怎么起那么早？” 紧接着他又嫌弃的瞥了眼门口，哼了一声后才道：“可不是？一大早吵死个人！” 他确实没去叫柳青青夫妇俩，只是径直到了后院继续练武。 通过这一路的相互帮助，阿财与成家人的关系变得无比亲密。 他也会像长辈一样疼爱成家的几个孩子，每天都会变着法的给成家的几个孩子送些稀罕玩意，河旺夫妇俩拦都拦不住。 成三金闻言，无奈笑道：“那您也不能把他们一直晾在门口吧？他们可都是陈府的下人，这要是传到知府大人那里，顾老板该多难做人？” 实际他就是想帮菱嬷嬷一把，不忍看她在外面吹冷风…… 成三金想到上一世菱嬷嬷对他的守护，那颗心实在是硬不下来，所以刚刚才会跟她说那么多话。 阿财皱眉，挠了下腮帮子，苦恼道：“这一大早的，阿旺和青青也不知醒了没，再说他们屋里还有玖玖和小五，我去叫不是扰人清梦吗？” 这刀疤阿财与河旺家的人熟了后，得知他自己比柳青青和成河旺都要大些，所以索性就改了对他们的称呼，叫得也亲昵了些。 成三金闻言，主动解围道：“没事，阿财叔，您去把他们都招待进驿站堂吧，我去叫我爹娘他们。” 阿财这才露出轻松的笑，乐呵道：“那感情好啊！我这就去！” 话落，大步朝驿站外走去。 成三金笑着摇头，转身上楼去通知柳青青和成河旺，紧接着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他进门后才刚要合上房门，眼神却意外瞥到自己床上凸起了一大块，吓了他一大跳。 成三金冷脸上前，直接掀开被褥，可没等看清人，就听到了一句极其响亮的质问声。 “说！一大早跑哪去了？” 第345章 四嫂是他未来的保命符 成四牛顺着他的力道跳了出来，摆出张牙舞爪的夸张模样。 成三金见到来人是他，松了口气，但还是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自己房里有床不好好去躺着，跑来我这干什么？” 话落，转身朝圆桌走去，同时还不忘瞥一眼留下一条小缝的窗户。 幸好没翻窗户…… 倘若从窗户那翻进来遇到成四牛，就真的彻底解释不清楚了。 这一大早的，一个个闲得跟什么似的，都蹲着准备逮他…… 成三金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深深的叹了口气。 成四牛嘿嘿笑了一声，直接扑上去抱住他的肩膀，亲昵道：“我这不是想着马上就要跟你分开了，所以得多在你面前晃晃嘛。” “但你倒好，害我一通好找，差点以为你被人给拐卖了……” 成三金对上他那满是幽怨的眼神，没由来的嗤笑了一声。 “以外我被拐卖了，还那么淡定的躺在我的床上，你的良心呢？” 成四牛闻言，又嘿笑了一声，挠着后脑乐呵呵道：“我这不是转念一想，你精得跟只狐狸似的，要真被拐了，谁遭殃还不一定呢，所以才不慌，乖乖在床上等你回来啊！” 狐狸？ 成三金挑眉轻笑，转身坐到了椅凳上，又喝了口水，接着才不紧不慢道：“出去买葡糕了，不是你们说这里的葡糕很有名吗？” 话落，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还有些热气的油纸。 “你还真去买了啊？” 成四牛顺势坐在他旁边，一边拆油纸，一边惊讶问道：“多早去的啊？怎么不叫上我们啊？人多不多？排队累不累啊？” 成三金无奈的按了下额角，“你那么多问题，我该回答你哪个？” 成四牛看着油灿灿的葡糕，两眼放光，直咽口水，心不在焉、十分随意的应道：“一个个答。” 成三金瞧他那副没出息的谗样就觉得好笑，于是顺手把葡糕往他面前再推了推。 “吃吧，趁还热乎着。” 成四牛闻言，当即摆了摆手，动作迅速的盖上油纸，憨笑道：“一会让娘和玖玖先吃。” 成三金的心尖一暖，眉眼含笑，宽慰道：“吃吧，娘和玖玖那一份，我已经送过去了，这份是给你和大哥的。” 成四牛的眼睛里闪着光，整个人显得有些呆头呆脑的，愣愣的问道：“那小五和爹呢？” 成三金耐心解释道：“你和大哥这份是最小的，玖玖那份是最大的，有这一份的两倍多，够他们四个吃了。” 成四牛这才敢放心开吃，一口咬下了一大半，露出十分餍足的表情。 “怪不得说这东西都得靠抢……” 成三金给他倒了碗水，待他吃饱喝足后才询问道：“昨晚找到人了？” 想来也是，要是没找到，他怎么可能有闲心一大早来闹自己。 “找到了！” 成四牛如实道：“是三匹小黑马带我找到秦姑娘的，三金啊，那三匹小黑马可神乎了！” 成三金闻言，惊疑出声：“小黑马带你找人？” 要不是清楚成四牛的性子，他都要怀疑成四牛忽悠他了。 “是啊！” 成四牛生怕他不相信，十分坚定的点头，语气也是极其认真：“我没骗你，真的是那三匹小黑马！它们也没有闹事伤人，一见到我，就主动驮着我，把我带到了很远的小山处，还帮着我找到了秦姑娘……” 成三金听他说得一愣愣的，迟疑的点点头，勉强理解道：“…想必是那三匹小黑马极通人性，路上偶遇了秦姑娘，这才能帮你找到人的吧。” “我觉得也是。” 成四牛朗声道：“我现在看小黑马就跟看救命恩人似的！” 成三金被他逗得没忍住噗笑了一声，摇着头调侃道：“那要不要帮你给它们建个窝，方便你把它们供起来？” 成四牛自然能听出他在开玩笑，也就没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不知想到什么，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臊意，很是不好意思道：“三金啊…就是以后可能得麻烦你和大哥他们了…我把秦姑娘带回来…结果还得留给你们照顾……” 话落，他有些羞愧的垂下头。 成三金闻言，平静道：“这有什么？那秦姑娘也是个大人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根本不需要我们操心。再说了，她本来就是来给娘帮忙的，若是她当真能手脚麻利的干活，不知能给娘省多少事呢。” 他娘也确实需要帮手。 随着腌香鱼的生意越做越大，柳青青一个人根本忙活不过来，更何况他们家又买下村里的五个小渔塘，单靠柳青青一个人，腌鱼都得累死。 成家的其余人又都有各自的活要忙，柳青青身旁迟早都得有个帮手，秦以柔若是能帮着一起腌鱼，也算是替他们家解决了个大麻烦。 “秦姑娘是靠她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的，咱家最多给她提供个住所，家里再添双碗筷，没多少麻烦事。” 成三金朝他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让他放宽心。 成四牛这才稍微放心了些，但还是叮嘱道：“但秦姑娘要是跟你们回了成家村，村里那些女的估计又得在背后说她坏话了，到时可能还得你们护着她。” 成三金闻言，挑眉意有所指道：“放心，这种事老二擅长，有他在，那些女的骂不过咱家的人。” 成四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 回想起当初在村子里，成二锅追着村里的长舌妇骂，跟人有来有往的互怼，确实从来没占过下风，也从来没让自己吃亏过，他这下是真的放心了。 “但你要是真的不放心……” 成三金顿了顿，等他好奇的看过来时才接着道：“…可以早点回来，给人家姑娘一个交代，想法子把人家姑娘娶了。” 成四牛蓦的瞪大眼，慌张的看了眼门口，错愕道：“三金，你怎么也胡言乱语的？我跟秦姑娘什么都没有！” 再说了，他将来还要去打战，遥遥无归期，娶秦以柔不是害她吗？ 成三金无辜道：“我没胡说，你要是真跟人没什么，又是担忧又是嘱咐的干什么？” 成四牛不满的反驳道：“那还不是因为人是我带回来的呀！我总不能带回来后不闻不问吧？” 成三金顺着道：“嗯、是，所以你得负责。” 成四牛当即哑口无言，气恼的抓着他的胳膊，咬牙切齿道：“三金！你是不是跟玖玖和小五待久了，被他们俩给传染了？” 到处乱拉郎配…… 他本意是假装恼怒，吓唬吓唬成三金，没想到成三金却变了脸色，不知想到什么，神情逐渐严肃。 “四牛，救了秦以柔对你而言兴许是一件好事。” 成三金突然开口，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看着他的眼神极其认真：“从京都回来后，试着跟她多相处，若是她有意，你也愿意的话，就算娶她也未尝不可，没准她以后还能成为你的护身符，保你性命无忧。” 成四牛的瞳孔微微一震，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可置信，竟第一次觉得眼前人有些陌生，惊愕道：“三金，你在说什么啊？” 他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三金说出来的，也不明白三金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成三金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操心过头了，眼神微闪，缓缓道：“我只是担心你，你在前方打战，生死难料。我总希望有人能护你周全，所以便想着，兴许你多积德行善，多做好事，没准以后遇难了也能化险为夷……” 他这么说，成四牛还好理解一点，只是仍觉得不可思议。 “那你也不能说秦姑娘是我的护身符啊！我们救她本就不图什么，你这么一说，相当于我们救她是参杂了其它意图，如果对她有所图，那就一定是我们的不对！” 成三金闻言，笑着故作轻松道：“我们倒是可以对她无所图，但你怎知她对你也无所图？你觉得她看你的眼神算是毫无所图吗？” 成四牛通过他这几句话，突然联想到昨夜骑马入城时的某些场景…… 他顿时浑身一激灵，脸颊在刹那间变得无比通红，结巴着犟道：“你…你胡说八道！” 成三金扫了眼他的脸色，发出一声轻笑，接着淡定自若的喝起了茶水。 成四牛的脸都红到耳后根了，拍桌起身，没敢跟他对视，急忙忙道：“不跟你说了！我杀鱼去！” 成三金幽幽道：“我知道，你得帮人家姑娘打下手做糖醋鱼。” 成四牛惊慌的瞪了他一眼，话都不想回了，直接夺门而出。 待人走远了后，成三金的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原本的笑容一扫而空。 他幽幽然的叹了一口气，低声喃喃道：“把你放在单召身边，却没法为你寻个能护住小命的人，你让我怎么能放心……” 只是没想到，那个能保成四牛性命无忧的人竟然这么突然就出现了，这让他怎么肯错失机会？ 第346章 想跟柳青青做姐妹 成三金确实第一眼就认出了秦以柔，知晓她的特殊身份，所以才帮忙威胁老鸨，替她赎身。 从他帮着成四牛出走从军时，他的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 他害怕成四牛出事、害怕对不起河旺夫妇俩、更害怕让他们没了一个儿子。 战场刀剑无眼，就算成四牛能战无不胜，可他将来当了大将军，也是要进官场的，而官场多的是那些暗箭、冷刀子。 成三金每每联想到这些就心生愧疚，战场上的成四牛他护不住，但倘若成四牛将来入了官场，他就得提前做好准备，为他铺路，至少得保他的命。 本来他还在为这事发愁，秦以柔却突然冒出来了…… 要知道这秦以柔…… 成三金想到秦以柔的身份，黑眸里闪着精光，也不知将来能不能用到她，但留着总比没有强。 也怪他，刚刚一时心急想提醒即将离开的成四牛，没成想却弄巧成拙了。 他应该了解的，成四牛那个性子，救人就不能图人家什么，若是有所图，他肯定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成三金惆怅的看了眼窗外，好好的重来一世，现在却对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愈发迷茫。 “咯咯～” 就在他想得出神时，突然响起一声“嘎吱”，一道奶呼呼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成三金的表情还有些懵，但身体却已经行动起来了，两步化作一步跨到门前，轻手轻脚的拉开，低头对上一双惺忪的水眸。 是小玖玖。 小玖玖仰着头，怀里还抱着个毛茸茸的毯子，乌黑的头发乱糟糟的，脸颊粉嫩嫩，撇着嘴，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玖玖？” 成三金轻唤了她一声，忙蹲下身抱住她，摸着她的后脑勺，温声询问道：“怎么自己一个人来找哥哥了？” 话落，抱起她回屋。 “爹和娘呢？” 小玖玖搂住他的脖子，蹭了蹭，低声委屈喃道：“娘亲走了～五哥坏～抢～抢我被～～” 小姑娘说得磕磕巴巴的，声音也奶呼呼的，成三金却听懂了，笑着摸她的小脸，配合着道：“这样啊，那三哥一会帮你骂他。” 小玖玖当即露出了甜甜的笑，重重的点头：“好！” 成三金也跟着笑，轻声哄道：“还困不困？要不要三哥再陪你睡会？” 小玖玖闻言，将他搂得更紧了，点点头，闭上眼睛就又准备睡过去了。 成三金轻手轻脚的走到床榻边，将她放在床上，临末还不敢离开，轻拍着她的肩膀哄她睡觉，看她的眼神，温柔得快掐出水了，刚刚心里的烦闷也在见到她的那刻，一扫而空。 与此同时，驿站正堂，这里是客人用饭的地方。 刀疤阿财已经把菱嬷嬷等人招呼进来了，而那些个礼品，几乎摆满了整个正堂。 河旺夫妇俩下楼看见这壮观的场景，话都不会说了。 菱嬷嬷看见他们后，恭敬的上前行礼：“见过成夫人、成老爷。” “嬷嬷别客气……” 柳青青见状，赶紧上前搀扶道：“嬷嬷不必给我们行礼，我们成家就是普通老百姓，可受不起一个嬷嬷的礼。” 她这话跟成三金说得一模一样，菱嬷嬷不由得怔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笑着道：“成夫人说笑了，我就是个奴婢，成夫人是贵客，奴婢给贵客行礼是应该的。” “再说了，成夫人家的四公子现在已经是总兵头了，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出息，当上将军指日可待，届时您和成老爷就是将军的爹娘，奴婢就更该行礼了。” “不不不！” 柳青青听了她的话，心里咯噔跳了一下，赶忙摆手道：“嬷嬷说过头了，我们家四牛现在就只是个总兵头，什么将不将军的，也不是我们能议论的啊！” 为了防止她说出更多关于四牛将来官职的话，柳青青赶忙转移话题：“菱嬷嬷，你这是？” 她扫了眼满堂的礼品，这些个东西，全都卖了估计都能买下两个成家村了。 菱嬷嬷闻言，欠身行礼回道：“这些礼品是知府夫人和南夫人亲自挑选送来的，一来是为赔礼、二来是为道谢，还请成夫人莫嫌弃。” 河旺夫妇俩对视一眼，下意识就拒绝道：“菱嬷嬷，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们没法收，麻烦你原路退回去吧！而且昨日我们也都说了，今后所有恩情一笔勾销，都不要再提了！” “是啊！” 成河旺更是直接道：“嬷嬷回去告诉南夫人，我们成家人说算了就算了，之后就算回了青州，我们也会过好自己的日子，不会乱嚼舌根的。” 菱嬷嬷闻言，轻笑一声，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成老爷误会了，南夫人准备这些礼品是因为愧疚和感激，不是因为其它。奴婢也希望成夫人和成老爷能理解南夫人的用心，南夫人知晓你们不想再过府，她也别无他法，所以只能想出这么一个主意，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差的补偿法子了。” 紧接着她又看向柳青青：“南夫人说，昨日与成夫人在茶铺内相谈甚欢，觉着与您相见恨晚、与您心意相通，最是能理解对方，还希望成夫人能理解她每个礼品所怀着的心意。” 柳青青回想起南夫人昨日啼哭落泪的模样，还有在茶铺里与她的欢声笑语，心尖不由得一软。 菱嬷嬷的话都传到了，接下来看的就是河旺夫妇俩的意思了，她安静的站在一边等俩人答复，她也好回去交差。 河旺夫妇俩正犹豫着，面面相觑，南夫人却放心不下的不请自来了。 “成夫人还是不肯原谅我们吗？” 驿站堂连着驿站外的大门，南夫人只带了赫三音和南湘前来，仨人站在大门处，没敢再进一步。 柳青青见到她的那刻还觉得很惊喜，眼里闪着光。 “怎么会？” 她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疾步朝南夫人走去，温声道：“哪有什么原不原谅的？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我们成家人哪有这么不讲道理？” 话落，她又分别看了南湘和赫三音一眼。 南湘的侧脸处还有个清晰的巴掌印，但是整个人的状态还不错，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像是昨日的阴霾已经消散了。 最让她觉得意外的是赫三音，那赫三音的脸色比之前以往见她时都好太多了。 柳青青见状，难得主动询问道：“赫三小姐近日的身体还好吗？我看你的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些！” 之前的赫三音，满脸苍白，就算上了妆也没增添丝毫气色，眼里无光，只有见到玖玖和南锦风时，脸上才能多几个表情。 而现在的赫三音，脸颊泛着一丝淡淡的粉红，眼眸弯弯笑着，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太一样了。 赫三音闻言，欠身行礼，柔声回道：“多谢成夫人关心，三音近来确实觉得身子好多了，这也都多亏了湘儿和南夫人……” “好好好……” 柳青青见她好，心里也跟着开心，只盼赫三音能平安健康。 南夫人这时却突然握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满脸真诚道：“成夫人，你是知道的，咱们在茶铺里聊得极好，若是没那个小插曲，咱今日还得继续聚的。” “就是因为你们成家人不计较、大度，我这心里才觉得愧疚难受……” 赫三音见状，忙帮腔道：“南夫人昨日一夜未眠，辗转反侧、心难安，就是怕您今后不肯再同她来往……” 南夫人也顺势垂下眼眸，失魂神伤。 南湘也道：“成夫人，我娘是真的很喜欢您。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她对哪个好友这般上心过，想来你们一定很合得来，所以她才会觉得可惜故而三番五次上门叨扰。” 柳青青对眼前这三人都极有好感，她们的那些话就堪比糖衣炮弹，顷刻间就能将柳青青炸得心软软。 “都别站着了，进来坐吧！” 柳青青最后还是狠不下心，拉着南夫人进驿站，主动给她倒了水，还握着她的手道：“南夫人，我相信你的真心，但你也得相信我们是真的没有怨你的意思。我们都明白，这事跟你们无关，我们也分得清对错。” 她话里的意思是，就算怪也只会怪南镇一人，不会牵连无辜。 南夫人闻言，也反握住了她的手，含泪诚挚道：“我明白的，只要你不会因此与我生了嫌隙，其它又有什么关系？你在茶铺里跟我说的那番话，我至今还记着呢！我昨夜就一直在想，要是没了你这个好友时不时的开导，我日后肯定是要后悔的！” 柳青青当即笑道：“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到青州，我多约你出来吃茶。” 南夫人这才露出轻松的笑，直点头道：“好好……” “但若是成夫人愿意，我倒宁愿与你以姐妹相称，毕竟人这一辈子，能遇上合得来的，简直是难上加难……” 她满怀期待的眼神望向柳青青，小心翼翼的问道：“成夫人…愿意吗？” 第347章 认了个首富当干娘 跟青州首富做姐妹？ 柳青青想都不敢想。 她脸上的错愕震惊直白的显现了出来，当下也给足了南夫人勇气。 南夫人觉得有戏，眼眸含笑，字字诚恳真切：“在茶铺闲聊时，我就觉得你这个朋友必须交！你的许多见解完全是我们这种人没有的，若是多了个像你这般的姊妹，也算是我的福气呀！” 柳青青被她一通夸得心花怒放。 其实不止是茶铺里，还有陈府内，她被南镇推了一把后，原本怒气冲冲想要南家人给个说法的柳青青看到她难过神伤，当即就消了火，眼里也只有对她的心疼。 南夫人自幼在钱堆里长大，她结识的许多人都是带面具的，那些巴结她、心疼她的贵夫人们，十个里有九个都是虚情假意，她看不到那些人的真心。 柳青青就不一样了，爱憎分明、善良大度、心胸宽广还十分有同理心。她的眼里像是有无穷尽的爱意，永远热烈又真诚，每一句话都虚不得半点，护犊子又明事理。 南夫人想，这样的人才是她真正该结交的好友。 柳青青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但理智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 “南夫人，也就只有你才会这么看得起我了，我这山野里出来的妇人，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但我们两家终究还是闹得不太好看，日后能私下约着吃茶就很好了。” 其实是她还是不想跟南镇有过多的牵扯，最好是这次过后，再也不用见到南镇了。 以前的南镇差点毁了她的名声，害得她在两个村子里，至今都能被人诟病，也害得她那几个无辜的孩子平白被欺负。 现在的南镇也照样让她恶心，她捧在手心里的小玖玖竟被他任意看轻，还有他自私自利又自大的想法，后花园里的每一句话，就像是一堆刺扎在她的心尖，想忘是不可能的。 南夫人闻言，当即露出失落的神情，原本往上翘的嘴角也逐渐放平，眼神瞬间黯淡无光。 心里有满满的挫败感。 南湘见状，忙问道：“是因为我爹吗？” 柳青青跟成河旺对视一眼，俩人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了沉默。 “成夫人方才还说，一码归一码，我爹混账，不能牵连我娘啊！” 南湘心直道：“成夫人，我们女子也是能有独属于自己的好友的，那些个好友也不必与自家人扯上关系。你与我娘有多好，跟我们家没关系，跟我爹就更没关系了。” “我爹酒后糊涂伤了两家的情分，也害他自己背上了个忘恩负义的名号。我们身为子女，送礼道歉，这都是应该的，但礼后，原不原谅是你们家的事，我们绝不强迫。可成夫人，我娘不一样呀，她是以她自己来跟你交友的，不是拖家带口，她只是想遵从她自己内心的想法而已。” 南湘边说着，南夫人边在一旁点头，眼神中带着恳切。 柳青青突然就觉得自己狭窄了，这么纠结为难，还想这么多，不就是把南夫人和南镇那种小人捆绑在一起了吗？ 可明明她自己都认为南夫人与南镇那种小人不一样，一个被窝里也可以睡出两种完全不同的人。 柳青青原本拧巴在一起的结突然间就解了，有些懊恼自己的小家子气。 “说得也是……” 她露出释然的神情，大方的握住南夫人的手，满脸笑容的问道：“那我今后岂不是多了个富商做姊妹？” 此话一出，原本安静的驿站堂顿时传出一阵阵的笑声。 也不知什么时候，运镖的商队竟也都围观了过来，全场就属他们的笑声最大。 柳青青难得面露臊意，微低下头还有些不好意思。 成河旺也是满脸的触动，觉得这种感情很难得，这趟通南州行更是收获颇丰。 南夫人则完全听不到周围人的起哄声了，满脸喜色，紧紧握住她的手，惊喜道：“你同意了？” 柳青青重重的点头，脸上的笑容无比真诚。 南湘与赫三音相视一笑，俩人同时松了口气。 “那还能不同意啊？” 青州首富啊…… 柳青青觉着忽略南镇这个人，她突然与青州首富有这一层的关系，做梦都得笑醒。 南夫人顿时喜笑颜开，俩人感动的抱紧了对方，之后她更是毫不客气道：“那我今后直接唤你青青可好？” “那当然好啊！” 柳青青乐呵道：“来这里整天被别人叫夫人夫人的，我听得浑身都起寒毛了，几十年来都没这么别扭过。” 南夫人差点喜极而泣，满脑子都是柳青青点头的画面，萦绕在她心头两日低落的情绪瞬间消失了，眉梢眼角都堆满了笑意。 “好好…青青…你能接受我…我真是太开心了！” 似乎想到什么，她又赶忙补充道：“那你今后也别叫我夫人了，就叫我若凝吧！你我就该亲密些！” 柳青青笑着直点头，心中感概万千。 南湘却突然调侃道：“瞧你们俩这样，不知道还以为是你们俩好上了，以后要一起过日子了呢！” 听见这话的柳青青和南夫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成河旺却不乐意了，插嘴打断道：“哎哎那可不行啊！认个姐妹而已，怎么还跟人抢媳妇呢？” 他大咧咧反驳不满的声音响起，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最后惹得两个当事人都红了脸。 柳青青更是用手肘捅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斥道：“你别胡咧！” 成河旺气哼了一声，不满的继续道：“这可不兴抢媳妇啊，我们可还有六个娃呢！” 南湘闻言，笑着起身道：“哎呀成叔，什么娃不娃的，以后都是我的弟弟妹妹，我们都是一家人！” 这话南夫人爱听，赶忙扯着南湘道：“湘儿快，叫干娘！” 柳青青傻眼了，摆手道：“就认个姐妹，不是认个干女儿吧？” 南湘则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忙甜甜的喊道：“干娘好！” 转头又大声对成河旺喊道：“干爹也好！” 南夫人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头一次对自家姑娘会来事的性子感到十分满意。 一声“干爹”把成河旺都喊懵了，叫得他都没敢再说拒绝的话，还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傻乐。 他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闺女了，能再多个水灵的闺女，能不开心吗？ 柳青青也有些不知所措，但脸上的笑容却是真切的，拉着南夫人道：“若凝啊，这会不会不太好啊？” “怎么呢？” 南夫人一眼就看出她的顾虑，摆摆手道：“别理某些个发疯的东西，咱自己开心才最重要，两家所有孩子都是好孩子，为什么不能叫干娘？” “湘儿啊，就这么叫，以后都得这么叫！” 南湘极配合的大声应好，运镖的人也闹哄哄的说成家那几个小子有福气了，以后多了个首富做干娘。 “干娘！” 南湘开心的搀着柳青青的胳膊，乐呵呵道：“我可是觊觎你们家那个女娃娃很久了，现在终于当上了她的干姐姐，这回总可以抱她了吧？” 柳青青被她一声声“干娘”叫得心软软，所有顾虑瞬间抛之脑后，笑着道：“那当然可以，我们家玖玖又多了个疼她的姐姐，多好的事啊？” 这个姐姐还是通南州知府的夫人…… 那他们家以后是不是不用再怕赫途了？ 成河旺见大家伙都高兴，索性大声嚷道：“既然是喜事，那今天就给大家加菜，都别走啊！都进来坐着！我这就去后厨忙活去，指定让大家伙吃得开心！” 话落，跟柳青青打了声招呼就立马张罗去了。 阿财见状，也带着几个兄弟一起去帮忙，留下其余人继续在驿站堂里热闹。 目睹这一切的成四牛和秦以柔也真心为柳青青高兴，两人在楼阁处相视一笑。 成四牛心痒痒，顺势邀请道：“以柔，我们也一起下去吧！” 秦以柔笑着摇了摇头，“这种大喜日，我要是出现就是扫兴了。” 话落，转身就往冷清的地方走，而成小五和成老大则是听到热闹声，正好奇的那地赶。 成四牛愣了一下，赶忙追上她道：“南夫人是个很好的人，她不会介意这些的。” “我知道。” 秦以柔无声的叹了口气，停下来看着他，认真道：“可是四牛，我们这些青楼女子，一入青楼，终身就都得被烙下耻辱印。跟着你们离开去到陌生的地方，我才能勉强安慰自己过去了，那里没人认识我，也没人对我指指点点……” “可这里是通南州啊！这里的大街小巷，每一处地方，没有一个女子不讨厌我，我一出现就会被默认是在勾引男子，连带着也会毁坏你们成家男子的名声，这些你都懂吗？” 第348章 发现了三哥的秘密 她曾以通南州青楼头牌的名号广捞钱财，尽一半以上的通南州男子都为她散过银钱。 试问这世上哪个女子能容忍得了自己的夫君为花姑娘花钱？ 秦以柔视成家人为救命恩人，他们于她有再造之恩，不顾舆论，坚持的要带她离开，她又怎能在柳青青的这种大喜日子里出现给人添堵呢？ 原本这驿站里，除了掌柜和伙计，其余都是外来人，但今日来的人基本都是通南州的人，那里面甚至有个知府夫人，她要是出去了，南夫人和知府夫人该怎么想柳青青？ 即使她们相信柳青青是好意，但也难免因此心生芥蒂吧？ 最重要的是，要是让他人发现了是成家人收留了她，那些人肯定不会把成家人往好的地方想，到时都不知道要怎么诋毁成家的男子。 这所有的顾虑，秦以柔觉得成四牛是不懂的。 成四牛也不是不懂，他就是没想那么多，一心只觉得只要他们相信秦以柔就够了。 可今日单看秦以柔一个眼神，他就好像知道了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 成四牛也突然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了，低头沉思不到几秒后，又抬起头看她，笑着道：“那我们就自己去灶房里吃吧？你不是会做糖醋鱼吗？我给你打下手啊！鱼都杀好了呢！” 秦以柔当即就懵了，眼泪要落不落的，表情也有些僵硬。 他不一定完全理解她，但一定十分尊重她。 这是此刻秦以柔内心唯一的想法。 这个傻大个…… 秦以柔眼里的泪意在顷刻间被笑意所取代，娇笑着瞥了他一眼，有些惊喜道：“你还会杀鱼呀？” 成四牛害羞的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会啊，我七八岁就会了，那时到县里帮人处理三条鱼能有一文钱呢。” “这么厉害？” 秦以柔夸赞道：“你又会打战又会杀鱼，是不是就没什么不会的呀？” 话落，不自觉的朝他靠近了几步，眼眸里流露出别样的情绪。 成四牛毫无所觉，还一个劲的对她傻笑，含蓄道：“其实我还好，我大哥才厉害呢，他什么都会干，烧饭、养鱼、种菜、卖东西，还长得好看。” 秦以柔没忍住笑了一声，那笑声脆若银铃，连带着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 “你更好看。” 更…好看…… 成四牛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住了，无措的对上她的眼睛，那好看的眉眼里，此刻好像全是自己。 他当即惊慌失措的错开眼，连带着呼吸都有些不通顺了。 “秦秦姑娘你……” “…你你说错了…我大哥和三哥更好看……！” 秦以柔觉着他这样很是可爱，伸长了胳膊揉他的头，轻声斥了一句：“笨蛋！” 成四牛的脸更是红了个透，不敢跟她对视，眼神胡乱的瞟着别处，转移话题道：“我…我杀了两条草鱼…够吗？不够我再去弄几条回来……” 秦以柔笑了笑，主动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边走边道：“够了，等柳婶和成叔他们用完饭回房我再把糖醋鱼端过去，他们那时应该也吃饱了，估摸着只能尝个味。” “好…那你想吃什么可以跟我爹说，我爹也挺会做饭的。” “没事，不麻烦成叔，我给你做炙烤鸭吧？我娘从前就很喜欢吃那道菜。” “好啊！那我给你打下手！” “……” 驿站内各有各的热闹，最后临上菜前，顾青山也被邀请下楼一起热闹，许是两个生意人的共同话题多，他与南夫人还真能聊到一块去。 而成四牛则与秦以柔待在了灶房处用饭，柳青青明白秦以柔的顾虑，也没有勉强她，只是叮嘱成河旺给两个孩子加点菜，让他们多补补。 一晃到了午间，南夫人等人再不舍也只能跟柳青青道别，因着柳青青不日就要离开了，南夫人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她离开前必须再聚一次，还约在沈记茶铺。 热闹了一早上的驿站终于在南家人离开后彻底安静下来了，河旺家的人也不好意思让驿站的伙计们自己清理满是脏乱的驿堂，所以大家伙都动了起来，也不管驿站掌柜如何拒绝，就是坚持要帮忙。 这驿站里的伙计其实并不多，也就四个左右，其余人都是随他们一起从青州过来的。 等一切都忙完后，河旺家的人累得腰都抬不起来了。 柳青青更是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之前在成家村里腌鱼，腌个一天一夜都还能坚持得住，这会就收个盘而已就受不住了，果然人就是不能懒惰，一闲下来几天，整个人都变废了。 她忧心着，这地方虽好，但决不能久待，得赶紧回去干活，不能让这副身子骨继续闲着，毕竟家里还有那么多农活等着他们。 于是，回了屋后，她急忙拉着成河旺商量，最终决定在两日后送成四牛离开时，也跟着一起启程回青州。 这离开的日子一定下来，众人不舍的情绪就变得更浓了。 成小五抱着娘不撒手，小嘴叭叭的诉说着不舍之情，还一定要他娘发誓不能忘了他，每个月都得给他写信。 柳青青哭笑不得，只能抱着小萝卜头哄。 也是奇怪，这成小五从前说不了话时都没这么粘人，能说话了后，仿佛是要把前面几年说不出话的那些时间给补回来。 只要他眼睛是睁着的，永远能唠个不停，甚至跟谁都能唠上几句，整个人也变得特别的粘人，那小脑袋也跟开窍了似的，极其聪明。 他们回屋后没过多久，秦以柔就过来敲门了。 柳青青见是她来了，还觉得很高兴，热络的拉她进屋，一阵嘘寒问暖，反倒把跟在她身后的成四牛给冷落了。 “娘～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儿子吧？” 成四牛只愣了两秒就自觉进屋了，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柳青青闻言，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娘我有五个儿子呢，你问的是哪个？” 紧接着又对秦以柔道：“瞧瞧，我们家老四都会跟小五学吃醋了。” 秦以柔笑了笑，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带着调侃。 成四牛憨笑着，同时还不忘将食盒里的糖醋鱼端出来。 “爹娘、小五，你们尝尝，以柔做了两条糖醋鱼呢。” 河旺夫妇俩本来是没什么胃口的，肚子现在还撑得慌，但看到那糖醋鱼油亮的色泽和那极其漂亮的摆盘时，还是忍不住馋嘴。 关键是那糖醋鱼一端出来，香味就飘满了整间房，着实很诱人。 “哇！” 成小五十分给面子，惊喜的叫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兴奋：“这是四嫂嫂做的吗？嫂嫂好厉害啊！” 秦以柔有些害羞的垂下眼眸，低低的应了一声，成四牛则不厌其烦的提醒他别乱叫人，但还是挖了一口糖醋鱼喂到了他嘴里。 小萝卜头吃到好吃的，直竖大拇指：“好好吃！四哥，我还要！” 紧接着又一连吃了几口。 河旺夫妇俩对视一眼，也跟着动筷品尝，最后也都赞不绝口。 柳青青觉得惊喜，她没想到秦以柔的厨艺真这么好。 成四牛赶忙道：“娘，我今日买了两条鱼给以柔做糖醋鱼，一条在这，另一条全被我自己吃了，还有以柔做的炙烤鸭也好吃，我配了五碗米饭呢！” “是嘛？” 柳青青满眼欣喜道：“以柔啊，你说你这孩子，长得好看会弹琴也就算了，怎么厨艺也这么好啊？” 秦以柔闻言，谦虚道：“婶婶，以柔还有很多要跟您学呢，您以后别嫌我学得慢就行。” 柳青青拍了拍她的手道：“好好好，好孩子，以后婶婶也不孤单了，有你陪着我一起做饭，我这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秦以柔见他们都吃得很满意，心里头那块重担又卸下了一点，温柔的笑着同柳青青一起探讨做法。 与此同时，陈府。 单召刚从陈世的屋内出来准备离开，却突然想起这几日成三金来寻他时对他的提醒…… 他的脚步渐缓，眼眸闪烁着精光，在下个拐角处随手拦了个下人，佯装作不经意的询问道：“你们府里的菱嬷嬷住在何处？听陈大人说菱嬷嬷那有从京都带过来的药膏，本将军去要一点。” “啧～你们家南老爷昨天挠死我了～” 下人听后，当即给他指了条路，原本是想给他领路的，却被他拒绝了。 而此时的菱嬷嬷，从驿站回来后就钻进了自己的屋内，从压箱底处掏出一把钥匙，又转身在床榻下拿出一个雕木盒子。 雕木盒子上是精致的竹子纹，两边还雕刻着几只鸳鸯。 她颤着手开了盒子，盒子里放着两本册子，翻开其中一本，展开将其置于烛火上方烤。 不一会，册子上就显现出了一个人的脸部轮廓。 菱嬷嬷的眼眶也在刹那间变得通红，嘴唇微微颤抖，手指轻轻的抚摸那人的脸，哭丧着脸小声道：“郑南…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349章 互相试探 成三金以为自己顺利蒙混过关了，其实不然。 菱嬷嬷紧攥着手中的册子，泪如雨下，脑海中回忆起刚刚的场景，一阵难过涌上心头。 紫菀是常见，可擅用它的人，自会把它用到极致。 菱嬷嬷所认识的郑南，每次使用紫菀都有他自己的癖好。 她犹记得郑南最喜在紫菀中掺杂一丁点檀香，檀香味不浓，混在一堆紫菀中，不易被嗅出。它又有散寒行气的功效，与紫菀的功能也不相冲，两者能很好的融合在一起。 只是行医者大多不会这般搭配，就算搭配了也容易控制不好量，从而导致檀香与紫菀的味道相冲。 方才菱嬷嬷也不是靠嗅出来的，她拿到荷包后，第一时间翻了那堆紫菀，果不其然，在紫菀中翻到一丁点檀香。 再结合成三金的容貌与他的一颦一笑，菱嬷嬷那时心中已有了七八成的把握，眼前人极有可能就是她要寻的人之一。 只是她不明白也不敢声张…… 为什么那么尊贵的一个人会成为一个乡野村夫的儿子？ 还有，她苦寻的郑南如今又身在何处？ 若是郑南还活着，为何不现身？ 哪怕透露一点风声给族人也好啊…… 菱嬷嬷想不明白，也害怕自己的发现会被人窥探得知，因此连累成三金和郑南，所以她不敢声张，默默的在驿站内伺候完全程，期间还要强忍着不动声色看成家人互动。 想到这，她的心里又是一阵难受，泪水将册子都给浸湿了。 她找了郑南十年…整整十年…原本他们马上就要…… “叩叩！” “菱嬷嬷？” 菱嬷嬷正想着伤心事，沉浸在过去，却猝不及防的被敲门声拉回了现实。 “菱嬷嬷，我是单召。” “叩叩！” 门外的人报上名后，紧接着又叩了两声门。 菱嬷嬷的眼泪就这么挂在脸上，惊慌失措的看向紧闭的屋门，反应过来后，手脚麻利的收起册子，转身压在被褥下。 藏好册子后，她又抹了把眼泪，边往脸盆那走边对着门的方向嚷道：“单将军稍等，奴婢正在洗漱！” “嬷嬷请便。” 菱嬷嬷蹙紧眉头，迅速的收拾自己，生怕被单召看出端倪。 她不知道单召来此的目的，甚至连他是敌是友都分不清…… “来了！” 菱嬷嬷收拾完后，迅速的扬起笑容，上前拉开屋门，欠身行礼。 “奴婢见过将军！” 单召伸手虚扶了下她的手臂：“嬷嬷不必多礼。” 紧接着又道：“本将军听闻嬷嬷这里有从京都带来的药膏，所以厚着脸皮想来讨一点，不知嬷嬷方不方便让本将军进去？” 讨药膏为什么要进屋？ 菱嬷嬷不理解且警惕，但人家是将军，她是奴才，她也不敢有异议，只能笑着将人请进去。 “确实是有，将军请进，奴婢这就去拿。” 话落，转身走到梳妆台处。 单召则慢条斯理的踏进屋，顺手大开屋门，缓缓落座，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精壮的小臂。 他锐利的眼神扫过这间屋内的每个角落，最后落在菱嬷嬷的脸上。 成三金吩咐他，找机会探清楚菱嬷嬷来到这通南州到底是想做什么…… 太子的命令，他哪敢不照办？ 自从俩人第一次见面心照不宣的对视几眼后，一切事情的发生就顺理成章了。 成三金本不想多与单召接触，但想到有很多事只有他能做，最后还是忍不住偷偷去找了他好几次。 单召那边早就跟郑均通过气了，对这个流落在民间的小太子，他是又敬又怕…… 只是这菱嬷嬷…怎么就被小太子忌惮上了呢？ 单召虽想不明白，但还是听话的来了。 “将军，这药膏的效果不错，奴婢帮您涂上？” 菱嬷嬷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单召面前，双手捧着药膏递到他面前。 单召点了点头，默许她的行动，在她专心上药膏时，状试无意的询问道：“菱嬷嬷，本将军听闻你以前是在宫里当差的？” 菱嬷嬷涂药膏的动作顿了顿，眼神微暗，低声回复道：“是。” 单召当即好奇问道：“那嬷嬷很厉害啊，瞧嬷嬷的样貌，应该比本将军大不了几岁吧？” “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嬷嬷，怎么最后就到了左相夫人的身边？还来到了这里？” 菱嬷嬷迅速的抹好了药膏，起身端正的站在一旁，听了他的话后，不卑不亢的答道：“回将军的话，奴婢是被皇后娘娘赏给左相夫人的。” “左相夫人才学过人，深得娘娘的欢心，于是娘娘就将奴婢送给左相夫人。而左相夫人有一侄女，南湘小姐，自幼受尽夫人的宠爱。小姐远嫁后，夫人放心不下，于是将奴婢远派到了通南州贴身伺候。” “是嘛？” 单召不急不缓的放下袖子，侧头作苦思状，惊疑出声：“嘶～那本将军怎么记得，南湘小姐与陈大人是在京都相识的，还是靠的左相夫人拉的红线呢？既是夫人拉的红线，又怎会不放心？” 菱嬷嬷抬眸瞥了他一眼，俩人的眸子里都很平静，淡淡的没有一点波澜，好似在唠家常般轻松。 其实不然，她的心中此刻早已波涛汹涌。 不简单…… 这个单召肯定不可能只是来要个药膏…这话里话外，字字句句都在揣测她…… 菱嬷嬷稳了稳心神，嘴角微微翘起，又行了个礼，恭敬道：“回将军的话，子女远嫁，哪有家人是不担心的？青州在北地，通南州偏南，两地气候差异巨大。北地飘雪时，通南州还是艳阳天。” “南湘小姐又自幼生长在北地，突然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即使未来夫婿是家里人亲自挑选的，左相夫人也难免有不放心的地方。况且南湘小姐是南家唯一的嫡女，左相夫人向来注重家族荣耀，让奴婢过来是为了辅助小姐治理府内大小事务，避免出了差错，日后遭人诟病。” 单召闻言，挑眉轻声道：“是嘛，那看来左相夫人也很看重你嘛，竟把辅佐唯一嫡女的任务交给了你。” “将军言重了。” 菱嬷嬷笑着，有理有据道：“这也只是恰巧，左相夫人身旁只有奴婢一人在宫里伺候过，为求安心才派的奴婢过来。” “原来是这样……” 单召感叹一声后，话锋又一转，好奇问道：“说到这，本将军也觉得奇怪，嬷嬷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日子应该不短吧？娘娘是怎么舍得把你送人的？” 菱嬷嬷闻言，眸光微闪，藏在袖中的手指蓦然间并拢，强装镇定答道：“奴婢上了年纪，手脚比不上之前利落了，皇后娘娘也体恤奴婢，原本是想送奴婢出宫去寻个人随意嫁了的，但奴婢不肯，所以娘娘才把奴婢赐给左相夫人，想着在左相府会轻松些，没事还能随意出去走动散心。” 她的回答里实在挑不出一丝错处，单召觉得头疼，问了大半天都没听到最关键的，只是把皇后与左相夫人这条线理清了。 单召想，皇后送出贴身嬷嬷应该不是隐秘事，菱嬷嬷也不蠢，这事应该不至于说谎，只是皇后赏宫女到底是信任还是监视，他就有点摸不清了。 若是信任，那还能说明左相一党没准是皇后的人。 若是监视，那左相一党的站位就有些不明朗了。 如今朝中，原定的小太子已失踪十五年，皇后在那之后一直无所出，蝶妃留下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成日虎视眈眈。 左相若站位不明，那他每问一句都必须仔细斟酌。 单召的脸色逐渐变得深沉，语气也有点沉重：“既如此，本将军倒是好奇了，想问点别的东西。” 菱嬷嬷恭敬道：“将军请问，奴婢定知无不言。” “好！” 单召中气十足的呵了一声后，眼神中带着审视，紧接着询问道：“嬷嬷既然在皇后身边伺候了这么久，那可知十五年前宫闹时，皇后早产的具体情况？” “当年宫廷大乱，皇后又早产，小太子竟然在宫中被掳，这实在是不可思议！本将军听说，陛下早已派了几波人出来寻找，连最远的北地都没幸免，嬷嬷当时在旁伺候，可有看到小太子是被何人所掳？” 菱嬷嬷闻言，心头狠狠一颤，眼眸更是在一瞬间闪过狠戾的精光。 “回将军的话，奴婢不知。” 单召冷声道：“本将军只要求你说出当年看到了什么，如今陛下和皇后都在北地找人，这北地本将军最是熟悉，所以想帮忙留意，邀上一功，嬷嬷不会不肯帮忙吧？” 菱嬷嬷闻言，当即跪地抬头看他，语气却仍旧平淡：“奴婢只知，当时场面混乱，来了两波人……” “第一波的蒙面黑衣人直接一掌打在刚出襁褓的小太子身上，还趁着侍卫打斗时，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将小太子的双脚掰断……” 第350章 三哥福大命大 他们的行为彻底刺激了刚刚产下太子的皇后，目的也达到了，皇后当真昏厥了过去。 毕竟没有哪个娘亲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十月怀胎诞下的孩儿遭此大难。 “这第二波人，戴着面具，将小太子从第一波人的手中夺去，还躲过宫内重重的禁卫军，将小太子悄无声息的带离了皇宫……” “只是……” 菱嬷嬷顿了顿，在单召满是震惊的神色下，缓缓道：“将军细想，一个刚出襁褓的婴儿，连亲生娘亲的面都还没见到，眼睛都还没睁开就挨了一掌，还被硬生生掰断腿……” “…这小太子…能有多少生机？” 单召闻言，心里咯噔跳了一下，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成三金那张令人无比害怕的脸，那五官轮廓，与当今圣上至少有七八分的相像。 但是听菱嬷嬷这一番描述，莫说掰断腿了，就是前面那一掌，落在一个婴儿身上，那婴儿还能有命活？ 可郑均也不可能骗他啊！ 那这成三金，命也太大了，这都杀不掉…… 单召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眼神里流露出恐慌和不可置信。 到底是什么婴儿，这么扛揍？ “也不瞒将军，这第一波刺客如今已被查明身份，就是蝶妃一族的人。第二波刺客虽至今都还下落不明，但十有八九也跟蝶妃或者是另外两个皇子有关。蝶妃对皇后恨之入骨，对她的孩子更加不可能手软，所以这失踪十五年的小太子……” “恐怕是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 单召的眼神微变，默默的抿了下嘴。 倒也不一定…没准那娃命大杀不死呢…… “再者说了。” 菱嬷嬷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 “如今皇城内，蝶妃所出的大、二皇子握了近一半的兵权，虽说查清了第一波刺客后，他们受家族连累也被折了一部分的权利，但近几年，他们的羽翼早已丰满，就算小太子活着，他又能改变什么呢？皇后一族自古以来走的都是商路，对于权利，能掌控的少之又少，小太子回去恐怕也……” 难逃一死…… 单召蓦然间攥紧拳，恨恨道：“荒谬！这京都城内又不止那两个皇子，还真当四皇子不存在吗？” 震贵妃所出的四皇子，母族也十分强大。 菱嬷嬷顿了顿道：“四皇子年幼，恐难堪大任。” 紧接着她又苦口劝道：“将军，这本就不该是你我能议论的事，奴婢已知无不言，接下来的事，还是到此打住为好。” 单召经她一提示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是冲动上头了，竟口不择言的什么话都蹦出来了。 他恨恨的揪了下自己的大腿肉，暗骂了自己一声。 蠢蛋…… “嬷嬷说得是，快快请起吧！” 菱嬷嬷起身后仍是站在一旁，举止言行都十分平静，不紧不慢的问道：“将军现如今还想邀这一功吗？” 单召单手敲着桌面，毫不犹豫的答道：“当然啊，陛下有令，做臣子的哪有不从的道理？” “再说了，当今皇后的母族现如今又不是都在行商。想当年，甄氏一族最年轻的族长不就差点成了太子太傅吗？” 族长…… 太子太傅…… 菱嬷嬷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低声附和道：“是啊…差点…就差那么一点……” 她一直低着头说话，单召没法看清她的神色，即使目光如炬般落在她身上，她也丝毫不为所动，更别提抬起头直面他。 单召见状也没太勉强，继续道：“皇后一族人在朝中行事，行的都是公义大道之事，我单某征战多年，铁骨铮铮，不屑与小人同流合污！” 菱嬷嬷听到他这话，心中微微讶异，但心情反倒是有些开朗了。 他这话，不就是在讽刺大皇子和二皇子吗？ 如此这般，她就不用担心单召会站在大皇子和二皇子那边了…… 只是单召这话实属真性情，这要是让郑均听了去，指不定该怎么批他了。 郑均最不喜他在外人面前说这种话，每每都要在他身边，耳提面命，甚至逼着他把这种话咽回肚子里…… 这么多年，他其实已经收敛许多了，只是刚刚菱嬷嬷跟他说了那么多当年的细事，又把他的真性情给勾出来了。 菱嬷嬷笑着道：“将军说得是，奴婢心中一直最为敬佩皇后娘娘，若不是实在没法子，奴婢亦想陪着娘娘一辈子。” 单召扯着嘴角笑了笑，没太把她这话放心上。 俩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今日这番谈话里的每个字都真假难辨，但总归比什么都不知道好。 单召临走前，菱嬷嬷还是没忍住询问道：“将军，听说四皇子和五公主曾在青州逗留过一些时日，好像就是为了找太子，也不知当时他们的进展？” 她身处通南州，有些地方总归是够不到的。 如果成三金就是太子的话，那宫里的人在青州找人，成三金岂不是很危险？ 菱嬷嬷如是这般想着，想探听点线索，希望能在关键时刻能帮成三金一把。 单召疑惑的扫了她一眼，眼底划过一丝警惕，但那事估计说了也没什么影响，所以他便如实道：“自然是一无所获。” 紧接着他又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怎么？菱嬷嬷也想找人吗？” 菱嬷嬷的眼皮跳了跳，不动声色的掩下眼底翻涌的情绪，强装淡定道：“将军说笑了，奴婢需得在这府里守着知府夫人，哪有时间去找人？” 单召勾着嘴角笑了笑，朝她点点头，起身径直道：“既然如此，那本将军就先走了。” 菱嬷嬷弯腰行礼：“是，奴婢送将军。” 单召摆摆手，临出门前还意有所指的问道：“本将军今日是来做什么的，你应该知道吧？” 菱嬷嬷闻言，没有丝毫犹豫，恭敬有礼的答道：“自然是来讨要药膏的，出了这门，奴婢也只记得这药膏。” “很好。” 单召十分满意的点头，笑着道：“若是那小太子福大命大，最后还被找到了，本将军一定上禀皇后，记你一功。” 菱嬷嬷没忍住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道：“将军说的话，奴婢听不懂，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单召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背着手缓缓踱步离开。 菱嬷嬷见人彻底消失在廊尾处才松了口气，面无表情的合上房门，浑身疲惫的朝床榻处走去，重新拿出被褥下的雕木盒子，翻出印着人像的册子，眼神逐渐黯淡下来。 她当然没跟单召说实话，那第二波刺客其实是他们自己人…… 聪慧如皇后，又怎会不知蝶妃的野心？ 皇后早在发现怀有身孕时就开始做准备了，她先将自己身边伺候的人换成甄家的人，最后还召了当年甄氏一族最年轻的族长进宫布署。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自己会早产，也万万没想到，蝶妃不止是想要让她死，还想要直接谋权篡位。 若只是保下小太子还好说，可当年整个皇宫都乱了，到处都是刀剑碰撞的声音和无数人的鬼哭狼嚎声。 皇后身旁的甄家人也被屠杀得所剩无几，甄家最年轻的族长赶到时，身边也早已损兵折将。 族长就是第二波戴面具的黑衣人，菱嬷嬷当初亲眼目睹了戴面具的人夺走了小太子，她当时万念俱灰，小太子连遭折磨，她根本没想过那俩人还有生的机会…… 数年后，皇后因着一场梦，在午夜醒后啼哭着告诉她，她的孩子可能还活着…… 菱嬷嬷只当皇后是自那后落下了心疾，直到今日能再见到紫菀，她心中那团早已扑灭的火苗又复燃了起来…… 其实更早…更早让她恢复希望的是见到成三金的第一眼…… 菱嬷嬷现在的心情万分复杂，她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必须留在南湘身边，如今南夫人与柳青青结为了异性姐妹，只要通过南夫人，她就能有机会到成三金身边，只要到了成三金所生活的地方，她就能寻机会去找郑南…… 青州…平头县…… 她总会有机会到那里去的！ 菱嬷嬷屋外，几只小蜜蜂不知何时停靠在了窗口处，嗡嗡叫个不停，互相撞了下对方后，扑腾着隐翅朝陈府外飞去。 隔日，沈记茶铺。 柳青青等人明日就要离开通南州了，今日特地赴约。 她这次来沈记茶铺还带上了小玖玖，想让小家伙最后再看看这通南州，毕竟日后也不一定有机会再来。 凑巧的是，南夫人也带上了南湘和赫三音前来赴约。 南湘一见到小玖玖就笑，她自认现在已经是小玖玖的干姐姐了，所以一见到她就张开双臂，掐着声，十分自来熟的上去抱她。 “玖玖～哎呀～快让干姐姐抱抱～干姐姐送你金银珠宝好不好呀？” 第351章 吞下金铃铛 “咳咳咳……” 柳青青嘴里一口热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呛得差点尽数喷出来，得亏她手中有帕子还捂得及时。 “知府夫人……” 柳青青露出一脸难色：“她就是个小孩子，哪懂这些啊？再说这些对她现在也没什么用啊！” 实际是她们家现在给不起同等价值的东西，那金银珠宝一拿，她的负罪感就又增加了。 再者说，以这些日子对南家人的了解，她深知这南家人是真的有可能甩出一堆金银财宝。 南湘闻言，笑着道：“没关系的婶婶，玖玖可以留着长大后再用嘛！” 这是真想要给？ 柳青青的眉眼跳了跳，赶紧道：“知府夫人，你们昨日送来的礼品已经够多了，心意已到，再多溢了不合适。” 小玖玖坐在她们中间，脑袋来回摇晃着，直勾勾看着她们拉扯。 南湘似乎早有准备，南夫人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全程笑眯眯的品茶。 那沈紫凝更是十分悠闲的品着精致茶点，时不时竖起耳朵听听隔间的八卦趣闻。 这南家人一向如此，撇开南镇不说，其她都是很热情、很心善的人。 “哎呀婶婶，我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当然不能说两家话、办两家事呀！” 南湘自顾自的说着，同时不忘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礼品，卖乖讨饶道：“柳婶，您就成全我吧！我这好不容易有了个妹妹，昨夜开心到睡不着，一大早就起来精心的给我这新妹子准备礼品，您不会真的扫我的兴吧？” 柳青青的眼神落在她手中的锦盒上，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升起。 果不其然，待南湘打开锦盒时，属实差点亮瞎了她的双眼。 金镯子…… 小金锁…… 小金元宝…… 小金铃铛…… 小金锦鲤脚链…… 一堆闪闪发光的金子，全是小孩子的款式和大小。 但这其中最扎眼的，当属正中间镶金的翡翠平安扣。 看到这一幕，别说是柳青青了，连赫三音都没忍住膛目结舌，看呆了。 南湘笑眯眯的凑近小玖玖，满眼宠爱道：“妹妹呀妹妹，姐姐给你带一身金子好不好？” 南夫人和沈紫凝也是看笑了，俩人对视一眼，失笑摇头。 南湘这丫头自幼就疯，在他大哥还不服管教、闹着离家出走的戏码时，她就已经装乖卖傻，忽悠着家里的长辈给她送了许多好东西。 要说这南家的宝库，有近一半的好货都在她那里都不奇怪。 南夫人也是微微吃惊了一下，那些个金的，她也都看不上眼，只是那翡翠平安扣可是个好东西，难为南湘那丫头竟然舍得拿出来。 “千万不行！” 柳青青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到小玖玖身旁，抱着她后退了两步，摆手坚决道：“这东西，我们家是绝不会收的。” 南湘闻言，当即垂下双臂，露出落寞的神情，垂头丧气又耸拉着脑袋，一脸快哭了的表情。 柳青青见状，心里那股难受、不得劲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现在的姑娘都这么磨人的吗？ 南湘低声失落道：“柳婶…唉…我也就看上这么一个妹妹，其实玖玖这年纪，当我女儿都没问题…我看着她就心生欢喜…可是这到头来，竟连喜欢的东西都没法跟妹妹分享……” “我这个做干姐姐的…可真失败……” 柳青青都傻眼了，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干姐姐这个头衔是昨日才有的吧？ 这不到一日的时间，感情就已经深到能分享金子了？ 可她有金子分享，她家玖玖没金子回馈啊！ 柳青青的心里那叫一个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青青啊。” 正在她愁得不知该如何回应时，南夫人和沈紫凝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主动挽住了她的胳膊。 “这孩子们的事，咱就别跟着掺和了。” 南夫人笑着看了南湘一眼，凑近柳青青耳边，低声道：“我家这丫头啊，惯会折磨人，她自幼从南家人那忽悠来的金子都能堆成座小山了。” “你别看她那盒子里的金子唬人，其实没多少份量，估摸着连她库里的金山一角都不及。她给玖玖就这么点，我都觉得寒酸，你要是连这都不肯收的话，那就只能我来给了啊！” 柳青青苦皱着眉道：“这事也不能这么算啊！这些个金啊银啊的，就算要给也得讲究有来有往吧？” 礼尚往来，他们成家也不想一直白占人便宜。 “这话说得有理。” 沈紫凝轻拍了下她的手背，义正言辞道：“有来有往，礼尚往来，这关系才能长久。” “但是你想想看，阿湘给玖玖的这些金银可都是被制成小物件的……” 沈紫凝随手拿起一个小金锁和小铃铛，晃了晃，调侃着问道：“集福、纳福、金锁锁福，你看过二十岁左右的孩子还带这玩意的吗？” “再者说了，湘儿昨日可不止是多了个干妹妹，她还多了几个干弟弟呢！可怎么就唯独给干妹妹这些？也不怕被人说是厚此薄彼？” 沈紫凝微微笑着，语气轻快，继续道：“这一切还不是因为湘儿想把给初生婴儿的祝福都送给玖玖，她呀，就盼着玖玖这个干妹妹能好好长大、无灾无难、多福多运。” 话落，又一声清脆的金铃铛声响起。 “你们瞧瞧这每个物件，可都是湘儿的一片心意啊！照理说，青青你也得送相同的祝福给湘儿的，可湘儿现如今都多大了？早就过了戴小金锁的年纪了！” “所以这些个祝福啊，你都得玖玖收下，待将来，湘儿亦或者是风儿有自己的孩子了，你这个做干娘的，也少不了得打几个小金锁送给娃娃。” 她这一番话把柳青青绕得都懵圈了，简单说就是要她先欠着，等以后南湘有了一两岁的孩子，她这个干娘也得送金锁，这样才算是有来有往。 柳青青无奈的弯着眉眼，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眼瞅着南湘都二十几了，她一两岁孩子的到来还会远吗？ 如若今日收了，那她就得祈祷自己的腌香鱼生意能做得更大更好，将来才有可能还上今日的金锁。 与此同时，南湘已经迫不及待的将一整套的小金物件戴在了玖玖身上，最后那锦鲤脚链也顺利的绑在了玖玖左边的脚脖子处。 小玖玖好奇的碰了碰身上金灿灿的物件，小手抓着金铃铛，若有所思的顿了顿，趁着众人没注意，张嘴含住铃铛。 “玖玖！” 赫三音满心满眼都是小玖玖，见到她含住金铃铛，吓得惊呼了一声，手忙脚乱的上去阻止：“不能吃！” 几个大人听见了也吓了一跳，一窝蜂的凑上去围着小玖玖。 “玖玖啊，快吐出来！” “傻姑娘啊！你怎么什么都吃啊？” “妹妹乖，不吃这些，干姐姐给你吃糕点！” “哎哟小乖乖啊～你怎么乱来啊？” 小玖玖满眼纯真无辜的看着她们，水眸瞪得大大的，鼓起的双颊将整张脸衬得愈发圆润，见她们一个个焦急的模样，眼眸里顿时闪过一丝狡黠的笑。 下一秒，她张开一直紧握着的拳头，里面静悄悄的躺着一个金铃铛。 在场人怔住了，但皆是松了口气，卸力软瘫在地上。 小玖玖“咯咯咯”的笑着，笑容无比灿烂，清脆的笑声混着铃铛声，搭配着她一身金灿灿的配饰，整个人像是坐在金光里，连带着头发丝都在发亮。 柳青青是又恼又无奈，轻戳着她的小脑门，咬牙没好气道：“好呀你！小小年纪的，鬼灵精，还知道吓唬人了！” 南夫人和沈紫凝直接笑出了声，满眼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奶娃娃。 方才窘迫又僵持的气氛一下就消散干净了。 南湘半搂着玖玖，善解人意道：“柳婶婶，玖玖这是想逗咱开心呢，不想咱因为她闹得不愉快，这才藏起铃铛缓解了气氛。” “真是个小聪明蛋！” 小玖玖闻言，晃着铃铛的手顿了一下，眼皮一抽，差点没忍住“呵”出声。 说谁是蛋呢？ 她明明是…… 小玖玖憋着一股气，想了想还是不能跟送她金子的人计较。 毕竟这些金子于她而言可全都是力量啊！ 一旁的赫三音见玖玖没吞铃铛，也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撤远了些，在远处满眼怜爱的看着玖玖，眼眸里划过一丝羡慕。 此刻的她极羡慕南湘，羡慕南湘能让玖玖光明正大的叫她姐姐…… 可是她…就像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臭虫，只敢远远眺望着别人幸福，生怕一个靠近就会毁了原本风平浪静的局面。 她敏感的心思能察觉出柳青青情绪的变化，从一开始对她满眼的提防和警惕到现在能平静的容忍她靠近玖玖。 她害怕好不容易得来的转变会被她自己的贪心所打破…… 可未曾想这时，柳青青竟主动朝她看过来。 “三小姐，你没事吧？快过来呀！” 第352章 生不出娃？交给小玖玖！ 赫三音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喜上眉梢，眼眸里盈满了笑意，心里某个地方被敲了一下，没有任何犹豫的朝她们靠近。 “来了！” 柳青青余光见她越退越远，于心不忍，这才主动招呼她过来。 俩人间无形中好似多了些心照不宣的默契，即使中间还留存着许多刺也都没人想主动去挑破。 赫三音得到了柳青青的许可后，主动靠近玖玖，陪着她玩闹。 柳青青也确实是累了，留南湘一个人看着玖玖，她不放心，现在多了个赫三音看着，就不怕小家伙真的吞金了。 她疲惫的朝南夫人和沈紫凝摆摆手，扶着腰，径直坐回原位。 南夫人和沈紫凝则相视一笑，紧随其后。 “真是年纪大了，闹不动了。” 柳青青幽幽的叹了一声，刚刚一直在同人拉扯，还被玖玖狠狠吓了一跳，连谈到哪都给忘了，这会后劲跟上来，着实有点心力交瘁。 而小玖玖此刻正满心欣喜的抓着脚脖子处的锦鲤，咿呀呀叫唤着，整个人看起来比锦鲤还喜气，逗得身旁的南湘和赫三音直乐。 “可不是嘛？” 沈紫凝为她盏了杯花茶，笑着道：“孩子们的事，就该让她们自己去折腾。” “你瞧玖玖，那金锦鲤在她手中跟活了似的，那套金饰跟她多搭啊！” 南夫人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感叹道：“湘儿若是能有孩子，那孩子没准都能比玖玖还大。” 柳青青惊讶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暂时没怀上吗？怎么被她说得好像怀不上似的？ 南夫人摇了摇头，满脸忧愁道：“都说这女子，成婚几年肚子都没动静，这以后八成也悬了。” 南湘今年二十出头了，她自己就是大夫，药也没少喝，但那肚子就是迟迟没动静。 他们南家倒不在乎有没有多一个孩子，只是担心南湘，也不知她将来在婆家该如何自处，更不知她那婆婆会怎么利用舆论伤害她。 如今看到南湘满心满眼都是对婴孩的喜欢，她更是感概万千。 这怎么就怀不上呢？ 沈紫凝每日在这茶铺内都能听到关于南湘的风言风语。 那些人就差把“耻辱”两字钉在南湘身上了，偏偏他们南家对这一点也没法反驳。 柳青青听了她们的话后，蹙眉忿忿不平道：“可南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亲自到城内各处帮人看病、开药，还布粥行善，都做到这地步了，城内的百姓还好意思在背地里说她的坏话？” 她近来在这通南州里，听说了不少关于南湘的善举，市井里有不少穷苦人家都对南湘赞不绝口，奉她为救命恩人。 南湘出身高贵、通晓岐黄，却从不低看人一等，她所行之事皆是为了百姓，但最后却因生不出孩子而遭人诟病。 沈紫凝沉声道：“得亏陈大人还算宠妻，至少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咱家湘儿。在湘儿接连提出有家室的男子不得出去找花姑娘时，他都照着湘儿的意思去张贴告示了。可也就因为这个，湘儿被那些人说是善妒，说她自己生不出孩子，也不允许夫君纳妾，也不让其他男人好过。” “但其实，湘儿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义诊时，有许多女子见她心善好说话，所以总是向她哭诉，求着她帮忙……” 南夫人闻言，抬眸看了南湘一眼，心中微叹。 她家这个女儿什么都好，但就是爱做烂好人，这也确实是她能干出的事。 “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 柳青青愁眉苦展：“确实是为难南湘了。” “可不是吗？” 沈紫凝接着愤愤道：“你们是不知道，早些年间，这通南州的青楼妓女有多猖狂。” 青楼妓女…… 柳青青握着杯盏的手顿了一下，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那青楼老鸨，花样百出。不是用清白妓女的身子做招牌，就是搞什么玉女献艺，勾得州城里的男子失魂落魄的，没有一日着家，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老爷更是成日溺在青楼里。” 南夫人惊讶道：“还有这么离谱的事？” 这也太没下限了！ 沈紫凝淡淡的嘲讽道：“更离谱的都有，那些个男的，倾家荡产也只是馋那些妓女的初夜，想要一睹芳容～” 柳青青隐隐有些印象，好像秦以柔是有说过这件事…… 她默不吭声的喝着茶，也不敢多附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只能说南湘主动且心甘情愿当了那只出头鸟，那些埋怨声也只能由她自己承了。 “罢了罢了。” 南夫人面露嫌恶，摆手不耐道：“别谈那些晦气的东西了，我怕恶心到今夜的饭都不想吃了！” 柳青青闻言，赶忙低声询问道：“那些送子庙什么的地方，你们有带南湘去拜拜吗？” 她记得村里但凡有生不出娃的，就爱往那些庙里去，听说拜得勤了，还没准真能让老天爷看到诚心。 “去得多了。” 南夫人长叹一声道：“我这每回来都得带她去好几家庙里拜，撒出去的香油钱都能建一座寺庙了。” 柳青青闻言，嘴角抽了抽。 果然是有钱的大户人家，香油钱都是大把的出，他们家每回去庙里拜也只是给五六文钱意思意思…… 不远处的小玖玖听到这，两只耳朵动了动，水眸若有所思的落在南湘身上。 下一秒，揪着金铃铛叮铃铃的朝她爬过去，蜷缩着窝进她怀里。 南湘原本还在跟赫三音闲聊，腹部处却突然传来一阵暖流，暖流流过她的全身，激得她浑身一颤栗。 她怔愣的低下头，对上了小玖玖含笑的眼眸，那眼眸里似有星光点点，眉眼弯弯好似两轮月亮。 视线再往下，小玖玖张开右手五指，细小的手腕处缠绕着金铃铛，掌心紧贴着她的腹部。 “玖玖，你在干什么呢？” 南湘见状，轻笑了一声，抱起她放在大腿上，揉揉她的后脑勺，温声道：“是不是担心姐姐身体不适呀？我们玖玖怎么能这么贴心呢？” 话落，忍不住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 小玖玖咯咯笑着，笑眯了眼，可右手掌心却始终贴着她的腹部不松开，南湘也不以为意，只是感觉全身暖烘烘的，那股暖流一直在身体内四窜。 “我们玖玖长大后一定是个心善的小仙女！” “是吧，阿音？” 赫三音笑着点头，余光见柳青青没留意到这，也忍不住倾身亲了下玖玖粉嫩嫩的脸蛋。 一吻落下后，她紧张的观察着小玖玖的反应，生怕她有一点反感，可小玖玖却若无其事的凑上去蹭了蹭她的脸颊，依旧笑得灿烂。 “阿音你瞧，玖玖多喜欢我们呀！” 南湘满心欢喜的叹着，丝毫不知小玖玖正在她身上“作乱”。 柳青青等人听到她们这边的动静，觉着十分温馨，眉头也不由得跟着舒展开。 沈紫凝笑着释然道：“罢了，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反正湘儿的背后一直都会站着我们南沈两家，没人能欺负得了她。” “是啊！” 柳青青也宽慰道：“好人有好报，南湘是个好孩子，老天爷有眼，看得到，一定不会忍心亏待她的。” “是是。” 沈紫凝附和，眼神落在一直愁眉苦展的南夫人身上，笑着转移话题：“对了，这两日怎么一直不见风儿啊？” 要知道南锦风一向把赫三音看得牢牢的，这两日竟破天荒的没在三音身旁看到他。 南夫人闻言，顿时来气了，嫌弃道：“那个臭小子，闲着找事，什么都得掺和一脚！这两日净跟在单将军身边，老往地牢里跑！” 越想越气，她直接摔下手中的糕点，含怨念叨着：“你们说，地牢那种地方到底有什么好去的？他也不是做官的，也不是捕快，他去能干什么？除了沾一身晦气，还能有什么好处？” 沈紫凝在心里叹了口气，疲惫的按了按脑门，还得强撑着精神听她说话。 这两日光听她训南锦风，脑袋都听大了。 柳青青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的追问道：“地牢？是去审单将军在路上抓到那个囚犯吗？” 南夫人闻言，轻瞥了赫三音一眼，幽幽道：“是啊！就是那个从青州押过来的囚犯，那个臭打更的！” 说起这人，她就觉得膈应，但碍于面子，她也没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柳青青了然的点头，愤愤道：“那是得好好审！那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净干些偷鸡摸狗的龌蹉事，嘴里也没一句实话，还老爱往人身上泼脏水，造一些根本没影的谣言！既然没法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实话，那就得狠狠打他一顿！” 第353章 小玖玖要回家啦 “还真打了。” 沈紫凝低声道：“听说打得皮开肉绽的，嘴都给打烂了。要不是没查到他手里有什么人命官司，那青州知府都想直接把他给斩了。” 打更小厮的坏事和缺德事都没少干，但就是没有一件是涉及人命的，青州知府想斩他都斩不了。 沈紫凝瞥了赫三音一眼，接着又道：“我还听说…衙门从那小厮身上还查出不少事…不止青州的那些姑娘遭罪…以往那小厮待过的地方…也有姑娘被他害得名声扫地，至今都嫁不出去，最后实在没法了，只能给大户人家当妾或者外室……” 柳青青惊讶的张着嘴，眸光沉沉。 祸害人的东西，不砍了真叫人意难平！ “那怎么说？最后会怎么处理他？” 柳青青还是比较关心那打更小厮的下场，但南夫人和沈紫凝对这事其实知道的也不多，毕竟是衙门的事，她们也不敢多过问。 沈紫凝想了想后道：“我看风儿那意思，应该是那打更的还隐瞒了些什么，要不然他也不会三天两头的往那潮湿的牢里跑……” 话到这，她忍不住对南夫人道：“你也别总是念叨他，他跑那么勤还不是为了他将来那媳妇？” “三音那丫头，长得标致不说，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还自小跟在婵夫人身旁长大，那婵夫人教养出来的孩子，人品能差哪去？再说她那身世也不赖，要不是亲娘没了，她哪至于遭那么多难？怎么说她也是御史大人的亲外孙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御史大人还能不管她？” 柳青青听到这有些沉默了，低头抿茶水，眼神不经意的往小玖玖身上瞟。 御史大人的亲外孙女可不止赫三音一个…… 看来是没法打探到打更小厮的具体下场了，只盼这回将人送到京都，能让他得到应有的惩戒。 不远处的赫三音或多或少也听见了她们的谈话，眼神黯淡了一瞬，抬头看向窗外时，思绪逐渐飘远。 就在几日前，南锦风告诉她，那个打更小厮被南下的军队扣押了，这会正关在知府衙门的地牢内。 她那时特别心慌惆怅，不明白为什么都跑这么远了，曾经给她留下阴影的人还能跟上来。 南锦风因此安慰了她许久，最后还跟她说，想去亲自审审那个打更小厮，没准能从他身上得到点线索。 其实他们对当初青州那一案最终的判定始终留有疑惑，很多谜团都没解开，事情就已经被强硬的盖了终结章。 还有赫三音也同他讲过，当初她娘身旁贴身伺候的陪嫁婆婆，至今都下落不明，她不相信邓婆婆会忍心不辞而别。 这些种种，南锦风都记在心里，所以这几日才会反复出入地牢。 而她也没闲着，在偶然得知南夫人要来见成家人时，第一次大着胆去主动求见南夫人，求她将自己带在身边。 南夫人也没有怀疑她，反倒对她破天荒的主动讨好感到惊喜。 她本身就很少干涉子女的决定，自家孩子想要做的、喜欢的，她一般都会支持，支持不了也会强迫自己不去理会。 南锦风的喜好，她虽没法理解，但也从未强制性的阻扰过他。 就像南锦风每次风风火火的离开又回来，就像他突然说想要同赫三音成婚，南夫人虽都心有不满，但也很少对他说丧气话，独自消化着这一切。 所以当赫三音主动打破她们间的僵局，毕恭毕敬的来给她请安，还说想要陪着她时，她心里还是开心的。 至少让她看见了，这一切不是她儿子一厢情愿，至少那赫三音也是肯努力让一切有所改变的。 所以她未加思索就同意了，还默许赫三音每日晨时来给她奉茶请安。 赫三音自己也松了口气，内心十分庆幸。 毕竟若没有那一步，她可能就没法像现在这样抱着玖玖，也可能错失了一个跟南夫人缓和关系的好时机。 “三音……” 赫三音正想得出神，南湘却突然握住她的双手，忧心忡忡的问道：“你没事吧？” “你别在意外面传的那些话，这州城里每日都有乱七八糟的事，就说前些日子去找花姑娘的林家公子，被几匹黑马踢得半死不活，这一辈子就只能瘫在床上了……” 南湘不急不缓的声音响起，嗓音轻柔，带着十足的安抚意味：“…原本事实的真相就是他找花姑娘却倒霉遭横祸，结果你猜民间的百姓把他传成什么了？” 赫三音被勾起了兴趣，好奇问道：“怎么传的？” 她确实没怎么在意外头的风言风语，毕竟从小到大听得还少吗？ 只是南锦风是无辜的…… 原本不在意的她，只要一想到南锦风会因为她名声受损，就忍不住难受得整夜睡不着。 南湘捂着嘴，嗤笑出声：“外头的那些百姓都在传，他是频繁找花姑娘感染了不得了的怪病，连那玩意都用不了了，以后永远只能瘫在床上，别说是繁衍后代了，就算是走路都是妄想。” 赫三音被她诙谐的语气和动作神态逗笑，方才眉眼间的忧愁也瞬间一扫而空。 “你瞧。” 南湘勾了勾唇角，带着淡淡的嘲讽声道：“那林公子的伤是当街被马踢的，大街上亲眼目睹的人不少吧？那些人啊，就连亲眼看到的东西都能传得乱七八糟，很多东西添油加醋后，不知道会连累和伤害多少人。” “所以有些话，听听也就算了，这要真在意了，每天得郁闷成什么样子？他们就是爱听自己想听的，谁会管真相是什么？谁会管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南湘抓着她的手拍了拍，长叹一声，苦口道：“只要我大哥相信你，其它什么都不重要。” “而且啊，那些把你的谣言从青州传到通南州的人，我大哥已经全部逮到了，保证一定严惩不贷！” 赫三音闻言，惊讶道：“抓到了？是谁传的？” 这事南锦风完全没跟她提过。 南湘也没有隐瞒，如实道：“就是你那个姓肖的后娘。” 赫三音的脸上划过一丝错愕的神情，回味过来后也能理解，很多东西也都能说通了。 果然是她…… 直觉告诉她，那姓肖的根本没那么简单，只是不知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事你可千万别掺和，那姓肖的毒得很，让我大哥去对付她，我娘那边也已经停了在青州跟肖家的生意往来，这回势必要让她们肖氏钱庄付出代价。” 赫三音无声的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摸了下玖玖的脸颊。 而小玖玖直到这会才把放在南湘腹部处的手收回，娇嫩的小脸上露出些许疲态，眨巴着水眸，蔫了吧唧的。 不稍一会就靠在赫三音怀里睡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沈紫凝原本备了菜，只待午间一到就把人留下来，用完午饭再送人离开，这会却只能被迫中止了。 柳青青怕玖玖在外头睡得不好，匆匆忙忙就要离开。 南夫人的脸上流露出不舍，拉着她的手道：“明日何时离开？我们去城门那送你们！” 柳青青却笑着拒绝道：“真的不用，要是有缘分，我们肯定还会再见的，这些日子已经很麻烦你们了。” 南夫人闻言也只能惋惜道：“那就只能期待早日再见了。” 柳青青笑着同她们一一道别，最后坐上沈紫凝准备的马车，带着小玖玖回了驿站。 而此时驿站也正是冷清的时候，成老大几人一早就去逛州城了，想着最后一日不逛可惜。 成四牛则陪同秦以柔去买祭拜的东西，再上之前那座小山去寻坟，想临别前好好祭拜一下她的弟弟，再给她弟弟立个牌，让她弟弟下辈子投胎转世时不至于连个身份都没有。 转眼间，来到通南州就好像是昨日的事，柳青青看着驿站内的景象，眼里流露出不舍，但其实她最不舍得的是两个即将远去的儿子…… 柳青青独坐在椅凳上抹眼泪，床上的小玖玖疲惫的睁开眼时，看到她娘在哭，伸着手想安慰，但又实在没力气，转头又睡了过去…… 一晃眼就到了第二日，柳青青等人在城门前道别。 秦以柔换了身装束，整个人像是改头换面般，不似从前的她了。 她候在一旁，待成四牛跟家里人道完别后，直接就上去抱着他不撒手，眼含泪道：“你要早点回来……” 成四牛的脸都红得没法看了，挠着后脑无措道：“你…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单召则趁大伙的注意力都在成四牛身上时，偷偷靠近成三金，往他手里塞了封信，俩人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而这一幕，不凑巧的全被小玖玖看到了。 小玖玖若有所思的歪了歪头，两只小蜜蜂也顺势停在她耳边…… 第354章 成家人被坏蛋盯上 “呀！” 柳青青原本还陷在分离的感触中，泪眼看着不远处的一对璧人，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些令人浑身有些发毛的声音。 她疑惑的转过头，入目就是两只蜜蜂停在了玖玖的脸颊边，几乎是贴着玖玖的脸，吓得她惊呼了一声，赶忙伸手去驱赶。 小玖玖趴在她的肩膀上，那两只小蜜蜂就贴着玖玖一直嗡嗡叫。 柳青青伸出手时，两只小蜜蜂就迅速的散开飞走，头都不回。 小玖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急忙抱住她娘的手，奶呼呼的叫唤着：“娘啊～娘～” 柳青青见状，松了口气，拍着胸脯嘀咕道：“这蜜蜂怎么阴魂不散的……” “娘，怎么了？” 成三金刚把信藏好就听到他娘这边的动静，走过来关心道：“是抱累了吗？” 柳青青摇摇头，疑惑的询问道：“三金啊，你有没有发现有两只蜜蜂老是跟着我们啊？” 她都看到那两只蜜蜂好几次了，没完没了的。 成三金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瞥了玖玖一眼，见小家伙事不关己的啃着金铃铛，有些好笑道：“娘，蜜蜂长得都一样，哪有固定的两只啊？许是这里的气候正适合蜜蜂待着，每家每户还都养了花，所以才随处可见吧！” “这样啊……” 柳青青恍惚的晃了晃脑袋，叹息道：“那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娘，给我抱吧！” 成三金伸出手，体贴道：“一会坐马车赶路，晃得很，您歇会。” 他的话音才落，柳青青都还没作出反应，小玖玖就径直倾身抱住了他的脖子，咯咯的笑着，一个劲的蹭他的脸。 成三金摸了摸她的后脑以示安抚，接着对柳青青道：“军队马上就要走了，您再去跟四牛和小五说会话吧！” 一句话把柳青青拉回伤感的气氛中，她满脸沉重的点头，转身朝成小五走去。 “小五啊～娘跟你说，出门在外要听你师傅的话，不要闯祸，不要乱跑……” “……” 城门口浩荡的队伍没法停留太久，再不舍也终将分离。 柳青青等人目送着成小五和成四牛离开，紧接着才拐到角落里，去寻他们自己的马车。 “以柔，没事的，以后有我们呢。” 柳青青见秦以柔情绪低落，搂着她的肩膀，边走边安慰道：“婶婶就是给你提供个可以住和生活的地方，若是你日后有其它想法，婶婶和家里人都会支持你的。不管怎样，我们成家现在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她还挺理解秦以柔的心情的。 毕竟对于秦以柔来说，成四牛是那个救她出魔窟、陪着她安葬弟弟、一心一意对她好又不对她有所图的人。 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走了，留下她一人独自面对一切，她的内心多少都会有点恐惧。 纵使外头流言满天飞，柳青青也相信她，觉着她不是坏姑娘，觉得她心里头也很苦，肯定遭了多少罪。 柳青青心疼她，也是真心的想照顾她，并不图她将来能给自己当儿媳妇。 她平日里也就是跟着开开玩笑，但真要论那方面的事情，她还是会以两个当事人的意见为重。 秦以柔笑着道：“婶婶，我不难过。我现在心里充满了希望，对将来的日子也很期待，我会过好每一天的。” 至于喜欢的人…… 她明白成四牛可能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可她是真被成四牛所打动，也是真的想尝试跟成四牛过日子…… 只是…唉…成四牛到底对她有没有意呢？ “那就好。” 柳青青笑着拍她的手背，温声道：“走，先上车，婶婶这就带你回家。” 回家…… 秦以柔的心里微微一震，嘴角逐渐上扬。 柳青青先让她上了车，紧接着也准备跟上去，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几道急促的呼喊声。 “等等！” “青青！你等等！” 柳青青愣了一下，与身后的成河旺对视一眼，俩人齐齐疑惑的转过身。 这会，已经上了马车的其他成家人也好奇的撩起帘子，探头看。 “若凝？紫凝？你们怎么来了？” 迎面向他们疾步跑来的正是南家人，只是最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紧跟在南夫人身后的…… 南镇？ 他怎么也来了？ 河旺夫妇俩同时皱起眉，不自觉的后退了一小步。 “青青！可算是赶上了！” 南夫人跑过来握住柳青青的双手，微喘着道：“差点就来迟了！” 柳青青先是面无表情的瞥了南镇一眼，继而扬起笑，对南夫人道：“不是说过不用来送吗？瞧你们急的！” “要送的！怎么能不送呢？” 沈紫凝朗声回了句，紧接着对南镇挤眉弄眼的。 南夫人也是勉强的笑了笑，满脸期待的回头看了眼南镇。 河旺夫妇俩不知道他们南家人想干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落在最后的南镇，经过几日的调养，果然如南湘所说，脸上的疤消了大半，整个人看起来也有精气神了。 他忸怩着，眼神闪躲，不敢直面成家人，最后还是被南湘狠狠推了一把才凑上前的。 南锦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提醒道：“爹，你不会忘记自己出门前说过的话吧？” 南镇咬了咬牙，露出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直挺挺的与成河旺对视。 下一秒，十分标准的给成河旺鞠了一躬。 成河旺见状，眼皮一跳，下意识的侧过身，满脸困惑道：“你这是干什么？” 莫名其妙的…… “我…是来道歉的！” 南镇总算是能说话了，只是那嗓音微哑，发出的声音就像公鸭在叫，但也不算特别难听，只是有些诙谐。 “对不起！我不应该…发酒疯！还请几位恩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话落，又标准的鞠了一躬，又把河旺夫妇俩给吓一跳。 柳青青瞪着眼，满脸不可置信。 就这南老东西还有知错的时候？ 当年做完那些混账事后，他还一脸理所当然，就算是过了几十年也没觉得自己有问题，这次竟然肯主动低头？ 成河旺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满脸复杂，只是见他一直保持着鞠躬的姿势，所以出于礼貌，伸手扶了他一下，同样有些别扭的回道：“都…都过去了……” 南夫人见状，笑着拉柳青青到一旁说悄悄话。 “青青啊，我们家老爷经过几日的反省，昨夜终于醒悟过来了，不仅向我们示好和赔礼道歉，还主动要求说要来给恩公们道歉，不能让恩公们的心里揣着疙瘩离开。” 柳青青的眼皮跳了跳，嘴角抽动，对这番话的真心很是存疑。 不过她转念一想，人活到这把岁数，对于过往发生的一切，真不真心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不管南镇道不道歉，她都不可能再跟这个人有任何交集，那有何必去多纠结和计较这一次呢？ 柳青青一想通，脸上的笑当即就自然多了，反握住南夫人的手，无比真诚道：“若凝，道不道歉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趟能认识你，我无比荣幸。” 至于什么南镇，关她什么事？ 她才不会去搭理那老东西突如其来的歉意。 南夫人被她说得很是感动，同样回以真诚道：“青青，能认识你也是我的荣幸！这次真的要青州再见了！” 南夫人也没想到会认识这样一个特别的女子，心中感概万千，瞬间就把积攒了一肚子想为南镇说的好话给抛之脑后了。 柳青青笑了笑，拍着她的手，郑重道：“后会有期，好好照顾自己啊！” 俩人互相诉了会真心，最后再紧紧拥抱了一下，紧跟着就分开了。 柳青青转身时面无表情的瞥了还在磕巴着说话的南镇，没有理会，径直上了马车。 成河旺被南镇硬拉着说了很多“推心置腹”的话，最后耳根子都要起茧了才被放走。 “成叔、柳婶，一路保重！” 南家人最后目送他们离开，齐齐松了口气，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南夫人却还依依不舍的在抹眼泪，最后还是被南镇劝回城里的。 与此同时，阴暗的角落里，成家人丝毫没注意到有一伙人已经盯了他们许久…… “二公子，他们走了，要不要追？” 几个长得贼眉鼠眼的人正跟在那林二的身后，低声道：“小的们都看清楚了，那秦以柔就是跟着他们一起走的！” 林二摸了摸下颚，一脸猥琐道：“别急，等他们走远了我们再跟上去。” “你们先回趟家通知我大嫂，人已经找到了，让我大嫂跟我一起去收拾秦以柔那个小贱人！” 林二的眼神暗了暗，阴恻恻道：“把我大哥害成那样，还想跑？” “呵！做梦！” 第355章 这是四牛他媳妇 林家大少爷当街被马踢飞的事被传得面目全非，他们林家因此被许多人耻笑。 近来还传出林家请了州城内外有名的大夫，那些人都表示林大被伤到的是要害，今后怕是废了，再没延续林家香火的可能。 林二自幼就崇拜他大哥，听闻此事，悲从中来、怒不可揭，扬言定要让人为此付出代价。 这不，他经过几日的调查，终于知晓了当天发生的所有事，锁定了几人，准备找他们算账。 可好巧不巧的，他又意外得知当天害他大哥残废的那几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二少爷，我们真的要去找那些人麻烦吗？” 林二的贴身小厮战战兢兢的，有些恐慌道：“买下秦以柔的可是个将军……” 他们林家是有钱有权，但比权，他们也比不过人大将军啊！ 林二闻言，回头狠狠敲了下他的脑袋，怒声吼道：“废话！他们害了我大哥，还想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本少爷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想到这，他的嘴角勾起，半眯着眼，洋洋得意道：“本少爷都打听好了，刚刚那军队是要南下前往京都的。当将军的，我们惹不起，但他那几个家人，一身穷酸样，长得就挺孬种的，肯定好收拾！” “我们就带好家伙，跟上去，狠狠打他们一顿，最后再把秦以柔那个小贱人掳走，本少爷要好好教训她，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要她伺候我大哥，一辈子给我大哥当牛做马！” 小厮闻言，嘴角抽了抽，脑子里闪过成老大那一身的腱子肉，没敢回话，默默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他们家这个二少爷就是个胆大的疯子，明明刚刚都亲眼看到了成家人的不一般，不是他们林家能惹的，还要凑上去找麻烦作死…… 此刻小厮的内心无比恐慌，真想脚底抹油开溜。 林二却幻想得十分起劲，摆手得瑟道：“去！备马车备行礼，本少爷要亲自去抓秦以柔那个小贱人，到时就让我先替我大哥尝尝味！” 小厮闻言，唯唯诺诺道：“是～小的这就去。” 与此同时，河旺家的两辆马车也上了官道，成三金却突然撩起帘子看了外面，紧接着对成老大道：“大哥，前面再跑百米就下官道走小路吧！” 话落，对驾驶另一辆马车的成河旺也说了同样的话。 柳青青闻言，一脸忧心的问道：“三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成老大也竖着耳朵听，同时朝他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爹绕到他们的马车后，跟着他跑。 成三金闻言，眉峰一蹙，颇为认真道：“我方才在城门口看到一伙人，一直盯着咱家，奇奇怪怪的。以防万一，咱还是别走官道，先跑一段小道远离通南州的地界再上官道。” 多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柳青青听了，心里咯噔跳了一下，惶惶不安道：“怎么会？我们在这也没惹上什么人吧？” 成三金摇了摇头，宽慰道：“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但走小道也费不了我们多少时间，多想点总是没错的。” 柳青青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忧心忡忡的点头，下意识的抱紧怀中的小玖玖。 秦以柔见状，缠着她的胳膊，轻声道：“婶婶，你别担心，有三金和大哥在，不会有事的。” 柳青青对她笑了笑，拉着她的手道：“好好，你也快眯会，青州离这远着呢，马车肯定得跑上几天，你可千万别累着了。” 话落，她不由得庆幸的想着：幸好这次回程没有晕马车…… 要不然按这马车的速度，她非得颠吐不可。 柳青青的后脑靠着成河旺早已帮她铺好的软垫，眼睛不经意的扫过外头的风景，在看到某个东西后，瞳孔微微一缩。 蜜蜂！怎么又是蜜蜂？ 柳青青揉了揉眼睛，定定的看着，刚刚一闪而过的两只蜜蜂又不见了。 明明方才还看到两只蜜蜂就在车窗外不远处，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柳青青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累产生幻觉了，意识到这点后，她吓得一激灵，赶忙调整好姿势入睡。 而在她怀中的小玖玖，水眸里蕴着怒气，凶巴巴的瞪了眼窗外。 两只笨蛋！ …… 河旺家的人经过几天几夜连续不断的赶路，终于在三天后顺利抵达平头县。 柳青青看到外面熟悉的景象，整颗心终于放回了原处，松了口气，感叹道：“终于到了！” 幸好这一路风平浪静的，没出什么意外。 秦以柔也好奇的探头看，笑着道：“婶婶，我长这么大还从未来过北地。” 柳青青闻言，当即好奇的询问道：“是嘛？那你之前是住在哪的啊？” 秦以柔闻言，脸上的笑容有些许僵硬，眼眸里闪过一瞬的黯淡，紧接着又从容一笑，缓缓回道：“我以前的家…离京都很近，特别近…我祖父和爹爹都是…教书的……” “教书的啊？” 柳青青讶异道：“教书的好啊！怪不得能教出像你这么好的孩子！你爹娘应该很疼你吧？” 秦以柔莞尔一笑，眉眼里多了几分柔软，轻声近乎喃喃道：“是啊～他们是这个世上最疼我的人～” “也是这个世上…最良善的人……” 话落，她的思绪也跟着飘远，目光沉沉的看着远方，心头像是压了无数个石头，好几次都差点让她喘不过气。 “以柔啊！” 柳青青突然揽住她的肩膀，指着不远处无数错落的小村落道：“你瞧，前头最里面那个就是成家村了，我们要到家啦！” 秦以柔的心尖蓦地一软，也跟着露出笑，眼里顿时又满是希冀。 柳青青等人抵达成家村那会，村子里近一大半的人都在用晚饭，所以村口就没有多少人，也方便了他们不招摇的把东西搬进家里。 “大姐！” “二锅！” “我们回来了！” 柳青青下车时，中气十足的朝内吆喝了一声。 成河旺见状，乐呵道：“他娘，你这回坐车倒是一点都不晕啊！” “哎！一回生二回熟嘛！” 柳青青笑着抱过小玖玖，之后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 “大姐？二锅？” 她的话音才落，成河清和成二锅就急匆匆的从屋内冲了出来，一人手里抱着布匹，一人手上拿着书，满脸都是惊喜。 “娘！” 成二锅惊讶的喊了一声，兴奋的上去抱着他娘和小玖玖，高兴道：“你们可算回来了！我们都快想死你们了！” 小玖玖“咯咯”笑着，小手揪着他的头发，奶呼呼喊着：“二哥～二哥～” 成二锅从来没看这个妹妹这么顺眼过，果然人一分开久了，还是会想念的，抱着小玖玖在空中晃荡了几圈。 成河清见缝插针的也抱了抱柳青青，眉眼含笑道：“总算是把你们盼回来了！” “大姐！还有我呢！” 成河旺抱着包裹，姗姗来迟。 成河清扫了眼他们的身后，赶忙道：“我们先把东西搬进来吧！别让外头人瞧到了！” 河旺夫妇俩心领神会，暂时停了寒暄，马不停蹄的开始闷头搬东西。 成老二见了也赶紧把玖玖放在大白狗旁边，撸起袖子帮忙搬东西。 近来村子里不太平，马车里的东西要是被瞧到了，也不知道得被多少人惦记着。 成河旺和成三金已经多长了个心眼，将南夫人送来的东西装上马车时，提前将那些东西都放进了不起眼的麻袋里，让人乍一看像是在搬米粮。 成二锅见到了个陌生女子还愣了一下，不过事有轻重缓急，他们还是先搬完了东西，合上院子的门才开始坐下来缓口气。 柳青青先是吩咐成河旺把其中一辆马车拉去归还给郑屠户，再拉着秦以柔，将她介绍给成河清和成二锅认识。 秦以柔下意识的给他们俩行礼，把那俩人吓得连连后退。 成河清忙道：“姑娘，不用行礼，咱这不兴行礼那一套的！” “是啊是啊！” 成二锅扒拉着成三金的胳膊，急急的点头附和，紧接着小声询问道：“三金，你们从哪拐来这么好看的姑娘的？靠不靠谱？” 成三金刚想出声解释，小玖玖就蹦哒到了秦以柔身边，拉着她的手，仰着头，脆生生喊道：“四嫂嫂～” “四嫂？” 成二锅和成河清闻言，嗓音都变了，俩人齐齐露出惊悚的表情，满脸不可置信。 “四…四牛成亲了？” 成河清连话都说得不利索了，拉着柳青青的手寻求一个答案。 成二锅也震惊到语无伦次：“不能吧？老四这么快就嫁了？” 第356章 家里出事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 柳青青哭笑不得，拍了下成老二的后脑勺，瞪着他道：“就你那大嗓门，成天嚷嚷，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吧？” “人家清白姑娘，还没出嫁，名声还要不要了？” 成老二嗷了一声，不满的反驳道：“什么嚷嚷啊？明明是妹妹先嚷嚷的！” 成三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玖玖说得那么小声都能被你牵扯进来，你也是真好意思。” 小玖玖狂点头，气呼呼的踩了下成老二的大脚板，转头抱紧秦以柔求安慰。 大白狗也从成老二的脚上踩过去，走到小玖玖身边，用狗尾巴轻轻的扫她的后背。 成二锅疼得嗷嗷叫，单脚跳着，脸上的表情极为夸张，其他人却不以为意。 “你别闹了。” 成老大都看不下去了，推了他一把，无奈道：“玖玖和大白能有多大力气？” 柳青青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别整天欺负你妹妹，就你妹妹那点力气，还能把你踩疼？她踩你一脚都嫌自己脚底疼！” 话落，一只手抱起玖玖，另一只手拉着秦以柔，转身头也不回的进屋，嘴里还不忘吐槽道：“这么大了，整天没个正形，个小兔崽子……” 成老二错愕的张着嘴，脸上满是无辜，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脚。 “可是明明…就是很疼啊！” 成三金闻言，若有所思的瞟了眼他的脚，心情颇好的弯了弯嘴唇，紧接着转身离去。 “哎！不是～你们倒是拉我一把啊！” 成老二坐在地上抱怨着，脸上满是怨气，可又实在无能为力，路过的家里人都得白他一眼，他的心里憋屈，脚板又一抽抽的疼。 刚刚被踩那两脚像是被车撵过一样，偏偏又没人信他的话，他有嘴说不清，自己还犯着嘀咕：小家伙哪来那么大力气…… 河旺家的人将一马车的东西规整完后，剩下一些绫罗绸缎，整齐的码在大房的饭桌上。 柳青青看着布匹就头晕，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于是便道：“大姐，这些布就让你和阿旺处理吧！” 话落，她又看了眼秦以柔，低声对成河清道：“还有，找时间给以柔做两件像样点的衣服和几件小衣，小姑娘漂漂亮亮的，穿这种灰色的麻衣实在可惜。” 这话她没敢让秦以柔听到，要不然秦以柔肯定会拒绝，到时又是一番推拒，麻烦得很，还不如直接做好送给她。 成河清看着对面跟白禾禾差不多年纪的姑娘，不由得面露怜惜。 她刚刚已经听了秦以柔的故事，这会满眼都是对她的心疼，所以不假思索就应下来了。 处理完最后的布匹，柳青青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坐了下来，终于能歇口气了。 一旁的成二锅正好奇的盯着玖玖身上金光闪闪的首饰，恨不得凑上去咬一口，大咧咧的扯着她脖子上的金锁问道：“我滴个娘哟～这该不会都是真金吧？” 小玖玖的水眸里闪过一丝嫌弃，小手环抱着自己，此刻恨不得再上去踩他两脚。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哥哥？ 为什么不能每个哥哥都像她大哥和三哥那样？ 实在不行，像四哥和五哥也行啊！ 她也实在想不到，就这么一个五大粗的二哥，将来竟然还能当上…… 呼！越想越气！ 小玖玖绷着张小脸，额头处的呆毛微微翘着，脸颊气得一鼓一鼓的。 “大哥，三金，你俩有没有啊？” 成二锅又打起了另外俩人的主意，戳着手指，满心期待道：“分我点，分我点啊！” 青州南家哎！ 他们给的金子应该不可能有假吧？ 成二锅想到这，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成老大轻笑了笑，不紧不慢道：“没有，那是人家送给妹妹的。” 成三金十分散漫的瞟了他一眼，轻飘飘道：“你该不会连玖玖的金子都要抢吧？” 他的话音才落，成河旺就送完马车回来了。 “谁？谁要抢玖玖的金子？” 成河旺刚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气势汹汹的质问着。 成三金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率先指向成老二，镇定自若道：“是他。” 成老二的眼睛都瞪大了，张着嘴差点骂出声，迎接他的却是他爹一记狠狠的拳头。 “砰”一下砸在他的头上，他爹扯着嗓子就开始骂：“怎么又是你？抢金子，老子给你胆了？你说你怎么总是欺负妹妹？玖玖那么小，你就欺负她，你还想不想活了？” 成老二苦着一张脸，跺跺脚，径直蹲回他以往的坑里，再也不想说一句话了。 小玖玖身上的金子得到解救，赶忙捂住自己的金铃铛，小手拍拍像是在安慰它。 柳青青乍一看，细想了想，轻轻拉过小玖玖，耐心道：“玖玖啊，娘跟你说，回了这里，身上确实不能带那么多金子。娘帮你摘掉一些，替你保管好不好？” 小玖玖平时极爱在村子里乱跑，这要是戴了一身金就跑出去，被人嚼舌根也就算了，最怕的是被人惦记上。 “娘啊～就帮你把金子压在软枕下面，你每次睡觉都能看到，好不好？” 小玖玖呆呆的看着她，捂紧自己的金铃铛，侧了下身子，发出一声奶呼呼的“哼”。 柳青青看着她这样，瞬间没了法子，心尖软得不像话，摸摸她的脑袋道：“玖玖乖～听话，别学你二哥，等以后娘有银子了，每天都给你买不同形状的金子，让你换着戴，好不好？” 小玖玖委屈的低下头，小模样可怜兮兮的，看得屋内几个男人都快忍不住帮她拒绝了。 怎料，下一秒，小家伙还是乖乖的把金锁和金铃铛递了过去。 柳青青见状，露出欣慰的笑：“我们家玖玖怎么那么乖呢？真是娘的小心肝！” 话落，她担心小家伙会反悔，手脚麻利的帮她摘下一身的金子，直到大掌伸向脚脖子处才得到推拒。 小玖玖缩了缩自己的脚丫子，摆手认真道：“不要～不要～” 死活不肯让她娘取下脚脖子处的锦鲤脚链。 柳青青十分头疼，拿她没办法，又不舍得对她使用蛮力。 这时，成三金劝道：“娘，锦鲤带着没事，玖玖穿的裙角能盖住，不会有人留意到的。” “是啊是啊！” 成河旺和成老大也赶紧站出来劝说。 柳青青斜剜了他们三个一眼，转头又对玖玖轻声细语道：“那好，给你留一件，但是你要答应娘，在外面不能撩裙子，知道吗？” 玖玖晃着脑袋，小脸上明明满是懵懂，却依旧灿烂的笑着，抱着她娘的脖子，蹭她娘的脸颊。 柳青青顿时就消气了，搂着她一顿哄。 一旁的成河清看着她们，面露愁色，眼眸也有些许黯淡，似乎有话说但又不想扫兴。 成三金眼尖察觉到了，给她倒了杯水，状试无意的问道：“大姑，怎么了？” 他的话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成二锅也似乎想起什么，低头默默的坐回原位。 成河清见状，觉着也是个时机，毕竟这事也是瞒不住的，于是便道：“其实，你们走这半个月发生了很多事，咱们村还闹了一场很小的蝗灾。” “蝗灾？” 她这话把所有人吓了一跳，过往一些恐怖的回忆袭来，河旺夫妇俩皆是面露青色，急忙忙的询问道：“怎么会呢？不是已经两年多没发生过这种事了吗？” 成河旺忙追问道：“那咱家的几亩田怎么样了？” 成河清有些愧疚道：“粮食收得不及时，有一小部分都被啃了……” 柳青青闻言，脸上的表情有些许僵硬，但反应过来后，又问道：“粮食啃就啃了，但是田呢？被蝗虫毁得严重吗？” 话落，她又想起什么，眼神不经意的扫过屋顶，疑惑道：“不对啊，我刚刚在院子外看咱村好好的呀！” 以往蝗虫过境，不仅农田遭殃，有些房屋也会遭到破坏。 成二锅解释道：“娘，这次的蝗虫灾很小，基本就是啃田，不到一天就过去了，蝗虫量也不多，只是那会大家都还没开始收农作物，又是在半夜突然发生的，所以才会毁了一大半的粮食。” “村长家损失最严重，其他人家都还好。花叔花婶腿脚不利索，收得慢，所以也有点惨。” 河旺夫妇俩听到这反而是松了口气。 小蝗灾，以他们家现在的情况，暂时能挺过去，只是到时农田就有点难修整了，也不知道土壤被毁得怎么样了。 “只是，怎么好端端的又闹蝗灾了呢？” “这天气也不冷不热的……” 第357章 带秦以柔出门认人 “可不是吗？” 成河清感叹道：“小蝗灾来得突然，没人来得及做防护。大家伙都满心欢喜的等着收粮食，再种新的下去，没成想等来了蝗灾，现在大家都心慌慌的，暂时也没人敢种新粮食了。” 成河旺闻言，有些担忧的询问道：“村长那都闹翻了吧？” 去年丰收的时候，村长组织大家捐了大量的粮食到北境，可没成想今年开年就遇到小蝗灾，那些村民不得把村长给堵死？ 成二锅闻言，语气颇为激动道：“闹啊！天天闹！昨日还在村长门口骂街呢！但其实村长家损失得最重，人还不敢说啥，就得哄着村里那群傻大个！” 柳青青挑眉，好奇道：“那村长婆娘能忍得住？” “嘿～” 提到这个，成老二就更来劲了，双眼亮晶晶的，语气兴奋道：“那李肥妞都跟人干起来了，昨儿个还跟成根叔家里那个臭瓣子打架，扯头花扯得可厉害了！” 成河清闻言，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拿他没办法。 柳青青更是嗤笑一声，揪着他的耳朵，没好气道：“你啊，整日就知道到村长门口蹲点看热闹对吧？” “哎哟哟～疼疼！娘！” 成老二苦着脸，叫唤连连，求救道：“大姑你帮我说说话啊！我冤枉啊！” 成河清赶忙阻拦道：“青青，你就放过他吧！这次还真冤枉他了！” 柳青青轻哼了一声，松开手时还轻弹了下他的脑门。 成老二嗷嗷叫，忍不住抱怨道：“娘！你才刚回来就这么不待见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紧接着又转向秦以柔，对她道：“四弟妹，你看到了没？我娘就爱欺负我！偏心眼！” 秦以柔眉眼含笑，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被他逗得乐不思蜀。 这成家每个人都很独特，个性分明。 成老二无疑是所有孩子中最活泼闹腾的，也不知将来玖玖长大后，能否超越他。 柳青青看他还敢告状，撸起袖子就要揍他，得亏他跑得够快，迅速的闪到成三金身后，紧紧抱着他的腰求庇护。 “嘿！你个小混蛋羔子！” 成河清见情形不对，眼疾手快的拉住柳青青。 “青青你先听我说……” “这次咱家老二还真干了不少活，咱家那几亩田的粮食全是他一个人收的，就没让我动手下过田，我一下田他就急。弄完咱家的，他又去帮花大哥家收粮食，忙里忙外的，你们瞧瞧，他整个人都瘦一圈了。” 成二锅听到成河清在夸他，骄傲的挺直腰板，得意的扬着嘴角，大咧咧坐着，翘起二郎腿，眼睛弯弯的眯成一条线，还故意清了清嗓子。 柳青青见状，哼笑出声：“果然还得是我们不在，这要是你爹和你大哥在，你还能那么勤快？” 成老二闻言，露出不满的表情，撒手破罐子破摔。 “娘！你再不夸我，我可要去掀粮食了！” 柳青青笑弯了眉眼，乐呵道：“行行行，我们家二锅最扛事，最厉害了！” 成老二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兴奋又手欠的按了下小玖玖的脑袋。 小玖玖触不及防被按了一下，嘴角抿着，幽幽的看着他。 有时候真想踩死他…… 成老二却不以为意，抱起她荡了荡，十分嚣张道：“妹妹你瞧，二哥是不是比你家三哥厉害多了？来，说声二哥最厉害来听听！” 小玖玖扒拉着他的头发，脸颊鼓鼓的，一字一句道：“二哥～哥～最～笨！” “哼！” “嘿你！” “行了！”成三金看不下去了，抢过小玖玖护在自己怀里，瞪着他道：“再抛该给她抛吐了。” “胡说。” 成老二反驳道：“咱家玖玖多壮啊！胃口又好，力气又大，就抛这几下，没准能让她兴奋到蹦一天一夜呢！” 小玖玖在成三金怀里缩成一团，水眸瞪得大大的，张牙舞爪的就想上去挠他。 成三金赶紧按住她，低声安抚着：“玖玖乖～咱不跟傻子计较～三哥一会帮你揍他～” “行了行了，都别闹了，安静点。” 柳青青哭笑不得的打断几个孩子的玩闹，继续了解了其它的一些情况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心疼家里的几亩田，但还是更关心别人。 “那你花叔、花婶没事吧？” 成二锅闻言，当即正经道：“我和大姑这几日都招呼他们过来家里吃饭，没让他们动手，有时他们不肯过来，我也会把做好的饭菜送一点过去。” 柳青青闻言，露出欣慰的表情，嗔了一声道：“算你有点良心。” “你叔婶在你们小时候，没少给你们喂吃的，那会他们自己都顾不上吃饭，就怕把你们几个饿坏了，你们现在长大了，可得惦记着点他们。” 几个孩子闻言，齐齐乖巧的点头，小玖玖更是脆生生的应道：“知～道了～” 秦以柔闻言，很是好奇道：“婶婶，玖玖怎么什么都听得懂啊？她不是才两岁吗？” 明明一副懵懂无辜的样，却什么话都能应上，奶萌萌的声音十分讨喜。 柳青青满眼宠溺的看了小家伙一眼，笑着道：“咱们家玖玖啊，厉害的地方多了去了，你以后就知道了，她啊，就是个小鬼灵精。” 秦以柔本来就觉得小玖玖长得十分讨喜，跟个小福娃似的。平日里主动拱着人时，让人忍不住心软软，对她毫无抵抗力，乍一听小家伙技能还不少，这下对她更有兴趣了。 一旁的柳青青则在同成河旺和成河清商讨该怎么处理农田的问题，寻思着明日起个大早，一起去翻翻土壤，看看土壤有没有被蝗虫啃坏。 待事情全部商讨完后，柳青青大手一挥，挨个吩咐任务：“行，就这么决定了！现在大家都回屋收拾下自己的包裹，收完后都出来干活！” “三金，你跟以柔一起看着玖玖；老二老大，你俩喂鸡鸭鱼去；我跟你们爹去烧饭，烧完再叫你们，你们可都不准偷懒啊！” 成家几兄弟应了一声，之后各自拿上包裹回自己房间，成河清则对秦以柔道：“姑娘，你今后跟我睡吧！刚好我屋里有两张床！” 秦以柔当然没意见，赶忙道：“好，今后就要麻烦大姑了！” 紧接着她又对柳青青道：“婶婶，要不然让我来做饭吧？” “我刚刚看了眼灶房，那土灶我也会用，我还会做很多家常菜，刚好今晚做给大家尝尝。” 柳青青闻言，面露惊喜，但还是劝阻道：“以柔啊，婶婶知道你都会，但你是头一天来这，还是先歇歇，等明日缓过来再做饭，成不？” 秦以柔也知道她是心疼自己，所以没跟人家犟，笑着道：“好，那婶婶说好了，明日得我来做饭。” “好好～真是好孩子，快回屋收拾一下，待会出来吃饭，吃饱才有力气帮忙。” 秦以柔乖巧的应下来，抱着自己的包裹，跟在成河清身后离开。 河旺夫妇俩相视一笑，起身去灶房里忙活。 俩人手脚都麻利，不到片刻就炒了盘红薯叶和蒸了点鸡肉，最后还炒了五颗的鸡蛋配米饭。 三盘热乎乎的菜端上来时，大家伙的眼睛都在发光。 成老二兴奋道：“鸡肉！我滴个娘啊！终于有肉吃了！” 他都吃了半个月的红薯了，每日就着稀米粥吃，吃得面如菜色。 但也实在没法子，成河清和他都不太会烧饭，俩人也不舍得大手大脚的杀鸡鸭鱼，所以只能将就着吃，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只是半个多月来第一次看到一盘肉，他们俩都有些扛不住了，迫不及待就啃了好几块鸡肉。 而与此相反的，其余人面面相觑，心虚的埋下头。 在外半个多月，每日大鱼大肉的，他们都没好意思说出来。 柳青青见状，赶紧给成老二和成河清舀了一大勺的鸡肉，招呼道：“那你们多吃点，瞧把你们俩给饿的。” 紧接着又给秦以柔和玖玖舀了点，其余人她就没再管了。 成河旺就这馒头配红薯叶喂饱自己，没动那盘肉，吃饱后起身道：“他娘，你们吃，我去给花大哥他们送点吃的。” 柳青青闻言，赶忙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刚好去看看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秦以柔也忙放下碗筷：“婶婶，带上我吧！我也想去村子里看看！” 柳青青看了她一眼，想想也觉得好，带她去认认脸，免得今后在村子里走动被人欺负了去。 她们仨都没吃多少东西，装好热乎的馒头和一点鸡肉就出门了。 一路上，村子里的人见他们回来了都热情的上去打招呼，就算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也要上去吆喝两声，遇上熟一点的还会扯着嗓门问道：“是河旺回来了啊！你们都上哪去了啊？怎么走了这么久？” “哎哟瞧瞧！这姑娘水灵灵的，谁家的啊？该不会是你们给大勇娶的新媳妇吧？” 第358章 善良的花婶 秦以柔见这一路上，好似每个人都对成家人很热情，可那一张张一闪而过的脸上却又好像都怀着一丝揣测和掐媚。 想来也没几个是真心的…… 她心中已有了主意，每见一个都露出得体有礼的笑容，默默跟在柳青青身后不出声，那些人虽对她很好奇，但也没有主动询问她的身份，直到遇到一对嗓门大的…… 秦以柔乍一听那人的话，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柳青青的声音就已经响起了。 “哎哟，东家媳妇，咱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这姑娘可不是我家老大的新媳妇，她呀，是我二哥他媳妇老家的小侄女！” 柳青青边说还边笑眯眯的拉过秦以柔的手，拍了拍，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竖着耳朵的人听到，语气也是坦坦荡荡的，动作十分自然。 “这不，我二哥他媳妇不是有身孕了吗？她老家这小侄女就代表其他人过来看望她，我那二弟妹啊，有了身孕还惦记着做生意，想着我做的腌鱼好吃，所以央我让小姑娘来家里住一段时间，顺便教教她这腌鱼的做法。” 柳青青在来时的路上已经想好说辞了，把秦以柔往杨柳老家那边扯。 这样不仅能堵住村里不少人的嘴，还能让那些人知晓她是杨柳的人，日后在村子里别想欺负她。 毕竟杨柳对这个村子可是有贡献的，村里人都知晓，杨柳就是财神善人，所以以后见了秦以柔也得客客气气的。 至于杨柳那边，她想着找个机会打声招呼就行。 秦以柔虽不认识她口中的“二弟妹、二哥他媳妇”，但不妨碍她理解柳青青是在维护她的名声，所以不管柳青青说什么，她都乖巧的点头。 东家俩小媳妇已经懵了，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眼神时不时落在秦以柔脸上，打哈哈道：“嗷嗷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家二哥可真有福气啊！瞧瞧这新娶的媳妇不仅能赚银子，老家的亲戚孩子还这么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大小姐来我们这穷苦地方找不自在呢！” “是啊！” 成河旺闻言，当即道：“我也觉着我二哥福气大，但我那二弟妹送来的这小姑娘还真是个有本事的，烧的一手好菜，我们将来还得靠她维系和别地的腌鱼生意，可得好好教她！” 东家俩小媳妇直点头，一提生意她们就懵圈，但听着他那话，不知怎的，觉着浑身哪哪都不得劲。 俩人也就是仗着脸皮厚，平日里又跟河旺家的人没什么冲突，所以见到人才会自来熟的问东问西、瞎揣测。 这会话都被怼回去，俩人也觉得没意思，给对方使了个眼色后就走人了。 柳青青睨了她们一眼，拉着秦以柔继续往前走，低声对成河旺道：“那两的嘴可是出了名的大，想来不用到明天，咱家多了个人的事就要传开了。” “那才好。” 成河旺也低声回道：“就是要靠她们去传，能给咱省不少事，也免了日后村里人在路上见到以柔都得阴阳她两句。这要是传不开，今晚那些见到以柔的，不知道得在背地里怎么胡乱揣测她和我们家那几个臭小子的关系。” 他们可不能让村里人弄脏了秦以柔的名声，现在秦以柔和成四牛的八字还没一撇，在成四牛对人家姑娘负责前，不能让外人瞎想。 “婶婶，这村子里的人都这样吗？” 秦以柔等他们聊完后才出声询问：“四牛从小都是面对的这些人吗？” 她也不太懂，但就是凭着多年的经验自我感觉，这些人也没对河旺家的人有多少善意。 “呵！这样都算好的了！” 柳青青面露嘲讽，语气中带着冷意：“也就是看咱家熬过来了，要不然平日里见了咱家人都恨不得骂上几句，那些躲着咱家人的，咱还得谢谢人家嘴上留情了。” 他们河旺家从一开始就是瘟神般的存在，几乎村里的每个人都能拉扯贬低他们家，拿他们家当撒气的，用他们家做对比来寻求自家也烂但有人比他们还烂的心理平衡。 秦以柔听得眉心越皱越紧。 成四牛就是个傻的，整天面对这些人，不得被生吞活剥了？ 秦以柔不由得有些心疼，心想着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对他更好点。 “但是也有些是很好的，咱家以前落难的时候，他们也帮过咱。” 柳青青见她冷着张脸，语气又一转，笑意盈盈道：“婶婶现在就带你一个个认过去，你以后在村子里见到他们都可以打声招呼，其他人就不讨好也不招惹。他们是笑脸，你也回一个，但他们要是欺负你了，你也不能忍，一定要欺负回去。” 秦以柔笑着应好，一路上又听柳青青说了村里许多人和事，她知道柳青青是想让她心里有杆秤，日后自己掂量着过日子，不主动跟人结怨也无需掐媚讨好任何人。 河旺家的人也一直是这样，他们没法忘记当初村里某些人嘲讽恶毒的嘴脸，但当那些人笑脸凑上来时，他们也不会去主动打人的脸，能和气就和气。 花叔家就挨着他们原先的家，柳青青指着原先那个院子道：“这是四牛他们自小就住的地方，你看墙头那个洞，就是被四牛不小心砸出来的。四牛小时候可皮了，力气又大，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 秦以柔听她描述，感觉都有画面感了，眼眸扫过稍显破旧但仍在修整的院子，盈盈浅笑。 “喏，旁边就是花婶家，他们家没孩子，所以自小就把二锅他们当作自己的娃。” 话落，柳青青径直推开花叔家的门，朝内喊道：“花大姐、花大哥，我们回来了！” 花叔花婶听到动静，赶忙从炕上滑下来，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俩人鬓间一片花白，瞧着比河旺夫妇俩老十几岁，秦以柔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时，面上微微动容。 如若她的祖父母还在，大抵也会在她每次归家时，笑脸跑出来迎接她吧？ 她的祖父母也是像面前这俩人一样，鬓角处发白，脸上都是细纹…… 秦以柔扯着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但也不过片刻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缓缓的走上前，温声喊道：“花叔、花婶。” 柳青青见状，赶忙又把刚才的措辞再重复了一遍。 花叔、花婶听得一愣愣的，但不妨碍他们理解出来，眼前这姑娘是个贵客。 “好好好……” 俩人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只能笑吟吟的朝她直点头。 柳青青又道：“以柔啊，花叔花婶是自己人。以后在村子里遇到难事，家里人又不在的话，可以来找他们，他们会护着你的。” 秦以柔点头应好，接着有礼道：“以后要麻烦花叔和花婶照顾了。” 花婶夫妇俩齐齐摆手，有些拘谨道：“这…这没什么的…我们能帮上忙就好！” 秦以柔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纯朴和善意，笑容自然亲切多了。 花婶夫妇俩活了大半辈子，很少看到这么漂亮的姑娘，一时间还有些看呆了。 成河旺则趁这时拿出准备好的饭菜，朗声道：“花大哥，这些菜是以柔亲手做的，孩子的一片心意，你们今儿个可得全部吃完，别辜负了孩子，要不然人孩子该难过了。” 他这么说，花叔花婶就不好不接了，秦以柔也配合着露出期待的神情。 花婶有些无措的揪着衣摆，想了想，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转身一瘸一拐的走回屋，同时还不忘嘱咐道：“那你们等等！我们也有东西要送给你们！” 河旺夫妇俩对视一眼，齐齐投去疑惑的目光。 不一会，花婶佝偻着后背走出来，笑容挤出了满脸褶子，可看着还是十分和蔼讨喜。 她满怀期待的将一包油纸递过去，有些紧张道：“这东西…叫糖丸…听说县里的姑娘和孩子都很喜欢吃……” 秦以柔愣住了，有些为难的将目光投向柳青青。 柳青青则蹙起眉，一把握住花婶的手，语气严肃的质问道：“大姐，你是不是又去县上做劳工了？” 自从村里的田亩开始肥沃起来后，花叔夫妇俩就基本没去县里做劳工了。 柳青青看她闪躲的眼神就已经知道答案了，语气不悦道：“有难处为什么不找我们？大姐，你的腿和后背都伤成那样了，郑小大夫也说过你不能太劳累，若是我们家跟以前一样，帮不上你们也就算了，可我们都好起来，开个口就这么难吗？” 花婶还是没敢看她，语气低落道：“你们也不容易…起早贪黑的…家里还有这么多孩子…大勇他们也都还没娶媳妇，以后用到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第359章 田坏了不怕，有小玖玖在！ 花婶回想起这两年，几乎吃喝都被河旺家的人给承包了，柳青青还时不时找她过去做一些轻松的活计。 在县上做劳工一天十文钱，在她那坐着打个下手，两三个时辰就给二十文。 饶是脸皮再厚的，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吸血。 花叔花婶的心里门清着，他们知道柳青青家就是在变着法的给他们送银子。 可明明人家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还要为以后做打算，若再多加他们这两个外人，不是纯给人添堵吗？ 花叔花婶细想后，自然不愿继续这么干，所以才会在经历小蝗灾后，重新到县上做劳工。 其实平头县的劳工工钱已经涨了的，只是因为他们俩腿脚不便、年纪又大，干不了多少活，所以才只能拿十文钱。 “花大姐，你说的这些哪有你们重要啊？” 柳青青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口气有些严厉了，于是放轻语气道：“谁家没个难事？” “大勇和二锅小的时候，我和他爹常年不在村子里，都是你们没日没夜的帮我们照看孩子。” 柳青青顿了顿，又继续认真道：“你们忘了，我们可没忘！那时不比现在难多了？你们那时不也没吃的，不也得干活吗？” “我们这做爹娘的，没良心，丢下两个才一两岁的娃娃，整日跑到县里做劳工，这要是没有你们帮着照看，大勇和二锅能长这么大？” 那时成家村家家户户都掀不开锅，花叔花婶夫妇俩就是纯善良，不舍得两个娃娃饿肚子，所以才把自己每日的一丁点口粮全留给两个娃娃，河旺家的人至今没敢忘记当年的恩情。 花叔叹道：“那不一样，我们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那俩孩子该饿还是饿着…可是你们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柳青青闻言，再没了耐心，直接将饭菜塞他们怀里，有些破罐子破摔道：“花大哥、花大姐，我就直说了，我们家老大和老二就是得报恩、就是得一辈子记着你们俩的好！日后他们好起来了，也得养着你们，要不然就是没良心！我和河旺也是，就是欠你们的，要是你们现在腿脚利索，那我们赖了就赖了，但是你们现在连走路都困难，我们还能真没良心啊？” “总之今后，只要我们家有口吃的，你们家也必须有！你们也别觉着欠我们的，大家有来有往，真要觉得愧疚就养好身体，等日后大勇他们成家了、生娃了，你们再帮着带，他们还需要你们呢！” 成河旺紧跟她的话，中气十足的附和道：“就是！” 花婶夫妇俩顿时有些热泪盈眶，怀里揣着饭菜不知所措，面面相觑着就要落泪，反驳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柳青青也都懂，握着花婶的手，苦口婆心道：“我们家以后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多了去了，大家都在一个村子里，计较这些做什么？俩孩子小的时候，你们也没跟我们计较啊！再别扭下去，我们可要不高兴了！” 花婶嫁到成家村后，被婆婆折腾到死都没落泪，只孤身远离家跑到县里干活，如今却几次被河旺家的人感动到落泪。 如今听柳青青一番话，她也没再继续犟了，点头哽咽道：“那可说好了，要让我们干活，不能白吃白喝。” 河旺夫妇俩对视一眼，粲然一笑，十分爽快的应道：“行！” 花婶夫妇俩这才破涕为笑，四人又在院子里唠了好一会，讲了这些日子的趣闻还有村子里发生的事。 秦以柔一直没敢上前打扰，看着他们四个，心里觉得十分感动。 从他们口中，她能想象到当年成家村环境是多么恶劣，可也有这样的两家人，没有血缘亲情却愿意在那么艰难的时刻为彼此着想付出。 秦以柔默默的记着，想着今后也要对花婶家好。 河旺夫妇俩一直待到花婶花叔把饭菜全吃完才肯离开。 一晃又回到了村口，这次他们原路返回，恰好看到了刚吃完饭在外头走路消食的李大娘。 其实不然，李大娘老早就听到他们一家回来的动静了，心里正隐隐盼着成四牛能一起回来，所以才赶紧吃完饭假装在铺子外溜圈。 柳青青是什么人？ 跟李大娘认识这么多年，自然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但柳青青也没拆穿她，只是憋着笑上前吆喝：“哟，这不是李大姐吗？” 李大娘闻言，身子僵了一瞬，转过身时还清了清嗓子，面色有些许不自然。 “咳咳…你们回来了？” 话落，她干脆也不忸怩了，直接上前道：“还知道回来呢？这一走就大半个月，怎的？家不要了？” 柳青青闻言，眉眼顿时笑开了，十分自然的拉过她的手道：“这不是知道有你帮忙看着吗？那我们急什么？不得多跟四牛待几天啊！” 李大娘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四牛没回来了，眼眸里顿时闪过一丝失落，索性直接问道：“那他怎么样？受伤没？” 柳青青闻言，微微笑着道：“好着呢！现在又高又壮又黑，个头都顶上大勇了！” “那就好……” 李大娘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只要他平安就好。 柳青青却突然瞥了秦以柔一眼，拉过她道：“对了，李大姐，这是以……” “我知道。” 李大娘摆了摆手，随口道：“你二哥他婆娘的亲戚。” 河旺夫妇俩闻言，齐齐愣了一下，惊疑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大娘的眼神往村内扫了一眼，低声嘲讽道：“就东子家那俩大嘴巴子，能让你们这事藏一晚？” 柳青青惊讶道：“可是这也才过去不到半刻……” 李大娘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同时不忘好心提醒道：“东子家不是有三男娃吗？这老大、老二娶的那俩小媳妇嘴大，老来得子得来的三娃前些日子也娶新媳妇了，那新媳妇更是个能挑事的……” “总之东子家那三媳妇都不是善茬，你们没事就躲着点！” 成河旺迷糊了，脑子乱糟糟的：“我们才离开多久，就发生这么多事了？” 他记得东子家三娃跟他们家老大差不多年纪，也总算是娶到媳妇了。 他们家老大还遥遥无期呢…… 柳青青也听得头疼，按着脑袋摆手道：“我们就住在村口，管不着村里的闲事，平时见不着最好，可不提了，烦得很。” 紧接着她又岔开话题，指着李大娘对秦以柔道：“以柔啊，你随四牛叫，叫干娘。” 秦以柔一直乖巧的站在旁边，乍一听柳青青叫她了，赶紧上前柔声喊道：“干娘。” 可她那一声“干娘”把李大娘给喊懵了，那脸上满是错愕的神情，脑子一下有些缓不过来。 柳青青意有所指道：“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李大娘惊讶的张着嘴，有些恍惚道：“那刚刚村里那些传……” 柳青青没有回话，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李大娘瞬间就明白过来了，眼神由一开始的错愕到疑惑再到惊喜。 她蓦地上去拉住秦以柔的双手，上下左右看了个遍，语无伦次又万分惊喜道：“好…好…太好了…！” 她可就只认了成四牛一人做干儿子啊！ 河旺夫妇俩见状，相视而笑。 李大娘突然有些感触，直点头道：“好…好孩子…这姑娘好啊！多标致啊！你看看这小脸蛋…这身段…啊呦我这…好姑娘！以后多来干娘这走动知道吗？干娘就住在隔壁，铺子也是干娘开的，以后多来知道吗？” 秦以柔娇艳的脸蛋上洋溢着无比真诚的笑容，温顺的点头应好。 李大娘现在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拉着秦以柔就往自己的铺子里走。 “走，到干娘那坐会！” 柳青青拦不住，也赶紧跟了过去，成河旺则无奈一笑，转身回了自家院子。 明日还要早起，他得先去准备一下工具。 次日天还没亮，河旺家的所有人就全都起来了。 成河旺煮了一大锅的稀米粥，每人吃了一大碗后，纷纷扛着锄头出门。 小玖玖背着个背篓，蹦蹦跳跳的走在正中间，精神看起来比哈欠连连的成老二还要好。 天还没亮就要去翻土，成老二整个人都蔫了。 到了田里后，成河旺迅速的找到自家农田，看着有些干枯了的田地，心尖钝疼。 这可是他精心养护的几亩田啊！ 成河旺再一扫周围其他人家的田，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看来小蝗灾还是对田地造成了一定的破坏。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的撸起袖子准备开干，小玖玖却突然越过了所有人，朝靠近水道的田地边跑去。 脚步声“哒哒哒”，头也不回的，站定在离水道边最近的田亩上，转了一圈后，用尽全身力气招呼道：“爹～爹～这里～打～这里！” 第360章 小福娃抓泥鳅 柳青青等人的视线一直追随着玖玖，直到她站定，其他人也都是懵的。 此刻的天才刚蒙蒙亮，方才小玖玖在他们脚边，就好像一团小东西突然窜了出去，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成河旺呆了数秒后，像是完全没听到她的话，对她招手道：“玖玖乖，快过来！别一会摔倒了！” 小玖玖闻言，又原地蹦了两下，急得都快把小背篓砸田里了。 “爹。” 这时，成三金突然出声道：“玖玖的意思是让你过去松她脚下那块田。” 话落，撸起袖子径直朝玖玖走过去。 柳青青也回过神了，拍拍自家男人的后背，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你松玖玖那边的田，我们松这里的，别磨叽，快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法子。” 他们家总共也就这几亩田，因为经历过小蝗灾，现在农田干秃秃的，颜色也很浅。 成老大看了一会后道：“娘，我去挑水。” 现在田里的人已经够多了，连秦以柔和成河清都在扛着锄头忙活，他刚好可以去挑水来把离水道远些的农田浇一遍。 柳青青点头应好，回身时又看到秦以柔像模像样的扛着锄头在松土，那老旧的锄头配着她那张艳丽的脸，实在格格不入，但最让柳青青意外的是…… “以柔啊，你还会锄地啊？” 秦以柔闻言，抬头笑吟吟道：“这些我以前看别人干过，不难的。” 柳青青笑着点点头，但也不忍心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扛着个锄头，于是便道：“一会大勇挑水来了后，你就负责浇水吧！浇完跟你大姑回去烧饭，我们的午饭就靠你了！” 烧饭她倒是没意见，只是浇水…… 秦以柔瞥了眼不远处的俩人，好心道：“婶婶，浇水的活还是给二哥和大姑吧！这锄头我能抡得动！” 柳青青闻言，目光缓缓移到浑身像散了骨头的成二锅那，眼前一闪而过秦以柔刚刚的表情，顿时觉得有些窘迫。 “没…没事！还是让你二哥抡吧！他就得多练练！” 柳青青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秦以柔笑笑没有说话，闷头继续干活。 成二锅却还在打着哈欠，站都站不稳，眼皮沉得好像一夜未睡。 柳青青上去狠狠拧了他一把，疼得他哇哇大叫，眼泪珠子都要冒出来了。 “嗷嗷啊！” 成老二满脸委屈道：“娘！你干啥啊！” 疼死他了！ 柳青青一脸恨铁不成钢，眼神瞟了眼秦以柔，咬着道：“你害不害臊？人家以柔都干得那么起劲，你瞧瞧她浑身细皮嫩肉的，你再看看你，壮得跟头牛似的却杵在这站桩，你好意思嘛你？” 成二锅还当真瞥了一眼，甩手理直气壮道：“那你就不能当我柔弱得不能自理嘛？” “再说你这样可不对啊！怎么看人下菜碟啊？那人家以柔妹妹没准就是人不可貌相，就是体力好呢！那我大块是大块，但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一天天的就知道掐我！” 个母夜叉…… 后面那句他没勇气说出来，卡在柳青青发飙前，扔下锄头就跑，边跑还边喊着救命。 柳青青一大早被他气得眼睛都快喷火了，边追边破口大骂，恨不得踹他两脚。 她这个当娘的都觉得丢人，成二锅还好意思大着嗓门嚷出来。 成河清原本还犯着困，看到俩人闹起来后，没忍住笑弯了腰。 秦以柔也在一旁笑着道：“二哥的性子真好，平日里应该很能活跃气氛吧？” 成河清与她对视一眼，笑着直点头：“可不是嘛？只是打也没少挨罢了！” 她的话音才落，不远处就突然传来了成二锅的惨叫声。 俩人原本还不以为意，直到那惨叫声逐渐变了味，周围还响起了其他人的惊呼声。 成河清望向声源地，入目就是成二锅整个人倒插在了田亩里，柳青青和小玖玖等人都呆呆的看着他。 见此场景，她也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膛目结舌。 下一秒，俩人赶紧扔下锄头跑过去。 “二锅！” 成河旺在这时突然回过神，指着田亩震惊的喊道：“大姐，你快看！好多泥鳅！” 匆匆赶到的成河清见到一大片的泥鳅也是傻眼了。 就在刚刚，成三金和成河旺顺着小玖玖的意思，抡起锄头开始松她脚下的农田。 只是越松，他们就越觉得不对劲。 原本蝗虫过境，土壤遭到破坏，表层应该只剩下一层瘦土才对。 单看这土的表面也确实看起来很贫瘠，颜色浅到让人不忍直视。 只是他们松着土发现事情并没有往他们想象的那边发展。 这土层越往下越深，土壤的颜色也越深，原本浅淡干枯的样貌逐渐变了，底下的土层逐渐变得疏松，抡起锄头来都轻松了许多。 伴随着小玖玖好心情的哼唧声和他们脸上毫不掩饰的震惊，一层层肥土露出，不同于一开始表面的贫瘠，肥土裂纹多又小，土壤也是肉眼可见的湿润。 直到挖通了一旁的水道，水道的水顺着底下的细缝渗了进来，近一大半的田亩被水道里的水浸满，一群泥鳅也涌现了出来。 成二锅也在这时被追着赶着，没留神，一头扎进了水田里。 成家村的这条水道是杨柳花钱修的，因为地形的关系，水道这边的水无法浸满全部的田亩，这也就导致了两边的田亩所能种植的作物不同。 小玖玖方才所踩的田，靠近水道，地形相对低一点，用锄头松了表面那一层看起来贫瘠的土壤后，当即露出了底下肥沃的土壤。水道的水灌进来，土壤被浸湿，一大片的泥鳅也从最底下的土壤里冒了出来。 成三金和成河旺对视着，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成老二就扎进了水田里，嘴里还叼着一条泥鳅，把他恶心到一直干呕。 柳青青震惊过后，恍惚道：“我滴个娘…是水田啊！” 他们成家村几乎没有水田，以往土壤深耕，最肥沃的时候才能勉强种些小麦，头一回看到水田，他们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小玖玖这时窜进水田里，咯咯咯笑着，蹲在成二锅面前，胆大的揪起他头上的一条泥鳅，调皮的用泥鳅去戳他的脸，把他吓得连忙从地上蹦了起来，发出一阵阵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 成老二浑身狼狈不堪，极速的窜到另一边没有渗水的田上，幽怨的眼神落在小玖玖身上，还要直面她挑衅嘲讽的表情。 小玖玖乐得合不拢嘴，双手捧起一大把泥鳅就要去追赶他，被成三金拦住抱在怀里时，很不甘的挣扎着。 柳青青等人无暇顾及他们的玩闹，看着眼前的水田怀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成老大这时却突然惊喜的叫道：“爹娘，真的是浅水田！” 他方才听见声音匆匆赶来，见到水田的那刻也觉得很惊讶，但反应过来后，连忙把靠近水道边的自家田亩全给铲了，一整条水田顿时全露了出来。 柳青青的脸上逐渐露出喜色，扒拉着成河旺和成河清，激动的问道：“那以后，我们家是不是也能种水稻了啊？” 成河清愣愣的点头：“应该是的…我看之前秀才村那边就是这样的水田种出来的稻谷…只是那边的水深一点，咱这边只有浅浅的一层……” “不浅了。” 成三金又要按住怀里不安分的玖玖，又要甩掉粘在他腿上的泥鳅，十分头疼道：“大姑你看，这泥鳅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成河旺看着满田的泥鳅，眼里藏不住的喜悦迸发出来，傻乐着，无意识的蹲下，捧了满手的泥鳅，兴奋道：“好好好…这泥鳅可是好东西啊！有它们在，稻田才能长得更好！” 泥鳅从他指缝间溜走，又窜到了成三金脚边，一窝蜂的全涌过去缠着他的双腿。 “咦，这些泥鳅怎么回事？怎么都缠着三金？” 成河清觉得诧异，她自己的脚上只有几条泥鳅，其余泥鳅全上成三金那边去了。 成三金蹙眉低头看着，浑身不适，甩都甩不开。 关键是他感觉那些泥鳅好像在啃他的腿…… 这一波波的触觉令他浑身发毛，饶是不怕泥鳅也扛不住被这么围攻。 小玖玖见了，顿时安分下来，眼珠子滴溜溜转着。 秦以柔却突然迟疑着道：“三金，它们会不会是想你放开玖玖？” 第361章 松土，开垦水田 成三金的目光落在突然安分下来的小玖玖身上，紧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下，试探性的把玖玖放在了一旁没有水洼的田地上。 小玖玖啃着手指，水眸微顿，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就在成三金放下小玖玖后，他脚边围着的泥鳅就突然四散开来，均匀的四处游动。 小玖玖恨铁不成钢的闭上眼，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立马露出无辜又迷茫的表情。 “我滴个娘……” 成河旺的脸上已经变幻了无数个震惊无比的表情了。 “他娘…咱家玖玖不会真是小福星吧？” 刚刚这块田也是玖玖让他们挖的，所有泥鳅还都围着她转…… 成河旺的脑子都快转不动了，看着自家福娃玖玖，百感交集。 跟其他人一对比，柳青青反倒显得镇定极了，乐呵道：“那肯定啊！我们家玖玖就是小福星转世！就是老天爷派来帮衬着咱家人的！咱家真是太幸运了！” 小玖玖的眼皮跳了跳，面上还得继续保持着镇定，细想了想，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不管了，滑溜一下滑到水田里，坐在水田中捧着泥鳅们，玩得不亦乐乎。 这下是彻底变成个泥娃娃了。 河旺家的人看到她这么天真无邪的笑容，不由自主也跟着笑，一个个的眼神宠溺得都快掐出水来了。 秦以柔看到那场面还是觉得无比震撼，待其余人都散开继续去松土时，她才回过神问身旁的柳青青：“婶婶，玖玖一直这么厉害的吗？” 方才还围在三金脚边的泥鳅，转眼间就都散开了…… 其实要真论起发生在小玖玖身上的奇怪事，今日这件算是不值一提的了。 柳青青还从未同她讲过她们家的地窖能涌出无数大鱼的事…… 但这些事，她想想也觉得还是不说好，因为她们根本没法解释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还有以前家里挖出人参，诸如此类奇怪的事，这两年发生得太多了。 柳青青细想了想，还是笑着道：“咱家玖玖就像是上天赐给我们成家的礼物，她是个宝贝，是我期盼了好几年的女娃。我一连生了五个男娃，心里也怕生个女娃出来会让她受罪，但还是自私的希望能有一个，玖玖就是在那时出现的。我们老成家的第六个孩子，许是上天垂怜，她一来，我们老成家也开始起来了，可能是上天也不舍得玖玖跟着我们一起受罪吧！” 秦以柔从她的神情和言语中能看出她是真的很爱玖玖，无关玖玖所能带来的好运，即使玖玖一辈子平庸，她也愿意惯着玖玖长大。 想必玖玖也给予了她莫大的希望吧？ 秦以柔突然联想到自己的出生，眼神不由得黯淡了下来，许是河旺家的人给她的安全感太多了，令她不由自主的有了倾诉的欲望，语气低落道：“婶婶…你们家真好……” 她牵强的笑了笑，握着锄头随意寻了块地坐下，对跟过来的柳青青继续道：“我自出生就是家族里唯一一个…女娃…祖父很高兴，自幼就把我带在身边教养…他对我有很高的期望…但其实我有很多个哥哥……” 话到这，她不由得顿了顿，双拳蓦地攥紧，眉头也紧紧皱着，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柳青青注意到了，面露担忧。 “…哥哥们都…特别好…对我特别好，我每年的生辰都能收到很多稀奇的宝贝，只是后来家族覆灭…” 秦以柔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眉宇间似乎蕴着极大的痛苦，微风拂过她鬓角处的发丝，此刻的她就好像要破碎了一般。 “…我一点都不幸运…我就没给家族带来半分福气……” 柳青青不忍仔细看她的眼神，她知道此刻的秦以柔定是痛苦的，她也没法想象，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是怎么遭遇家破人亡再颠沛流离的。 “往前的十几年不幸运也都是过去式了。”柳青青蓦地握住她冰冷刺骨的手，收紧，笑着道：“你来到我们家，以后都会有无限的福气，你又重新有家人了！” 秦以柔转头，难过道：“可是婶婶，我流落到青楼后害了很多人…你是知道的……” 就因为她想活下去，所以自私的出了很多坏主意，害得很多夫妇离心，甚至最后妻离子散。 “那都不是你的错。” 柳青青幽幽的叹了口气，揽住她的肩膀，怅然道：“那都是男子的劣根性，就算没有你，那些想逛窑子的男人也照样会犯错，大多也都会走到妻离子散的下场。” “以柔，婶婶知道的，你只是想谋生，想保住你们家这唯一的一条血脉。你的祖父很爱你，他们也会希望你能活下去，你要相信，受尽百般折磨后的你将来会是一片光明。” 她也没有问秦以柔口中的家族的事，只是轻声的安慰她。 柳青青相信，等时机成熟或是秦以柔想说时，一切也都会知晓的。 秦以柔撇过头去，趁这时无人注意，偷偷的落下了一滴泪。 柳青青也没有戳穿她，只是笑着轻拍她的肩膀，看着她被锄头抹得泛红的掌心，善解人意的转移话题道：“以柔啊，你把玖玖抱回家换身衣裳吧！然后就在家里看着她，你看看她，都邋遢到看不清长什么模样了，等到点了就去烧饭，烧完等我们回家！” 她话落起身，不由分说的把小玖玖从水田里硬捞了出来。 “啊～啊～娘～娘！要！大虫子！” 小玖玖气呼呼的扑腾着，双手满是泥鳅，手脚并用挣扎着要回水田。 “不行！” 柳青青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满脸严肃道：“再闹，娘就要打你了哦！” 小玖玖顿时板起小脸，委屈的看着她。 柳青青见状，憋着笑，轻拍了下她的小屁股，没好气道：“跟你以柔姐姐回家换衣裳，不许闹了，一会该着凉了！” 小玖玖闻言，转着小脑袋寻秦以柔的身影，瞥到她脸上有些难过的神情后，还是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脆生生应道：“好～” 柳青青露出满意的表情，但转头又嫌弃的瞥了眼她那满是泥的小手。 “快把你手里的大虫子丢了！” 小玖玖撇撇嘴，不甘不愿的照做，眼神却还是依依不舍的。 这大虫子很好吃的…… 许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成河清捞了一筐的泥鳅，乐呵道：“阿旺、青青，我们中午炸点泥鳅来吃吧？小时候家里没吃的，爹和娘就会跑到那些种稻谷的村里去给我们捞泥鳅，这泥鳅处理干净了，炸起来吃很香的！” 河旺夫妇俩听着她的话，肚子都开始咕噜叫了，小玖玖也兴奋的鼓了鼓掌。 成二锅却捂住鼻子，嫌弃道：“我可不吃啊！” 柳青青一听他的声音就来气。 “你爱吃不吃！” 成二锅傲娇的哼了一声，结果就是得到他娘一个大大的白眼。 成河清笑笑不说话，把小筐给秦以柔后，继续扛着锄头松土。 秦以柔则抱着小玖玖，在成二锅羡慕的目光下离开。 柳青青转头揪着他的耳朵，气愤的吼道：“你立马去给我浇水！顺带把你花叔家的田也给松了，松不完就别吃饭了！” 成二锅为了自己的肚子，再不情愿也只能扛着锄头，哼哼唧唧的开始干活。 而这时，成河旺已经和成三金、成老大迅速的松完了自家一半的土，趁着空隙，满头大汗的走过来道：“孩子她娘，我去跟村长说一下这里的情况，要是能帮，也帮着村里人把靠近水道边的水田挖出来。” “这稻谷要是种起来了，对我们村的好处还是很大的。” 他实在心疼这些表面荒着的田，许是一场小蝗灾闹得大家伙都怕了，这会天都大亮了也没几个人过来田里劳作。 柳青青想想也觉得有道理。 “那你去吧！组织村里人过来松土这事还是得去村长去做，村里那些人未必听咱家人的话，咱把话传到就行了！” “成！” 成河旺抹了把头上的汗，憨笑道：“我这就去，你也别太累了，实在不行就跟我大姐回家吧！这里有我们就行！” 柳青青不耐的摆摆手：“我们体力好着呢！你快去吧！趁天还早，别给耽搁了！” 成河旺放下锄头又喝了口水后，紧赶慢赶的到村长家，将田里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还让村长号召大家赶紧去松土，到时再买种子去把稻谷种下，等到秋天，他们就能收获了。 村长听后也很激动，非拉着他一起叫村民们动起来，大家伙听到水田也很是心动，到了田里，看到河旺家那几亩半的浅水田更是士气大振，纷纷撸起袖子开干。 河旺家的人也没有跟他们计较，一部分人帮着花婶家的田松土，一部人去帮村里其她老弱妇女。 村长见此场景，欣慰的拍拍成河旺的肩膀。 “阿旺啊，这次真是多亏你们家了！还得是你们家的人心好啊！” 第362章 谁才是成家村的衰货？ “嘁……” 村长的话音才落，他家婆娘就发出了一声极为不屑的声音，白眼也快翻上天了。 成河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也没有在意她闹出的动静，转头对村长道：“没事，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也就是知会一声，我们家的人哪有那么小气？” 村长的脸色有些难看，窘迫的笑了笑，同时还不忘狠狠的剜李肥妞一眼。 这净会让人丢脸的死婆娘…… “这要我说啊，你们河旺家也确实是干了件好事。” 这时，一直站在李肥妞身旁的李针妞出声了，挤眉弄眼、语气夸张道：“小妹啊～妹夫身为村长，你这个村长婆娘，不跟着一起感谢也就算了，怎么能是这种态度呢？” “要我说，河旺家现在可比咱村的村长威风，毕竟现在谁不知道河旺家的人可会赚钱了！还这么厉害，竟然发现了浅水田，功德无量呢！” 周围人听到她的声音，时不时的回头扫一眼他们几人，同时不忘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一丁点八卦。 成河旺的脸更是黑了下来，不悦的抿着嘴。 这李针妞是李肥妞的亲大姐，跟外村人和离后又重新被他们村的坡脚老汉娶了进来，也是最近半个月发生的事。 她那话不就明摆着用他们家去踩人家村长吗？ 村长在这个村还是很有威望的，事也没少做，罪也没少担。 李针妞是什么意图，他能听不出来？ 只可惜成河旺也不是个会吵架闹事的，所以才没有回嘴，可他不回不代表其她人也愿意就这样听听算了。 李肥妞冷哼一声道：“死穷鬼灾星赚了两个破银子就开始耀武扬威了，还功德呢，前几十年缺德害得咱村受难怎么不提了？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成河旺闻言，蓦地皱起眉，忍不了了。 “村长家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合着村子前几十年种不出粮食还怨我们家了？凭什么？这还讲不讲道理了？” 凭什么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破事都得赖他们家？ 成河旺气得差点扔下锄头跟人干起来。 李肥妞看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当下也不干了，刚好一肚子窝囊气没处发，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就吼道：“干什么、干什么啊？怎么？你还要打我啊？戳你心窝子了吧？听出是事实了吧？怎么就不关你们家的事？要不是你们家衰得跟什么似的，我们村的人能被你们连累吗？” 她自从脸上的伤渐渐好了后，人又开始嚣张起来了，逢人就怼，一点也不饶人。 村里的人也都没帮河旺家的人说话，只是停下手头的活开始看戏。 成河旺气得脸都黑了，握着锄头的手背青筋暴跳。 原本他们家的名声就在慢慢变好，家里几个男娃本来就因为这些事，一个个到了年纪也都没娶上媳妇。 好不容易好起来了，又有人想把脏水往他们家泼，现如今他们家还多了几个女孩子，女孩子的名声本就是最重要的。 成河旺哪舍得让小玖玖再过她那几个哥哥以前过的苦日子？ 平时极不会骂怼的人也硬生生被逼得面红耳赤，扯着大嗓门就开始回骂：“真没见过像你这种无赖！村里长不出粮食赖我们、村里人赚不到银子赖我们！那些衰的名声还不是像你这种没本事的人硬扣在我们身上的吗？” “自己没本事就怪别人，全身上下只长了一张烂嘴，帮你这种人还不如去帮流浪汉！我看你才是全村最缺德、最上不了台面的烂人！村长娶了你这种婆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村长婆娘被怼傻眼了，一张脸气得都扭曲了，张牙舞爪的就想去撕他的嘴。 “你个烂卖鱼的，还有资格骂我？你他娘的算什么男人？老娘可是村长的婆娘！像你这种烂东西还训起我来了，我他娘的打死你！” 伴随着俩人一阵比一阵高的谩骂声，原本和谐的场面顿时有些失控了。 李针妞这时还不忘添油加醋道：“我说河旺家的，你怎么就那么野蛮呢？我家小妹也没说你们什么啊！怎么就突然急眼了呢？还攻击我小妹和妹夫，你这样做人可不对啊！你家孩子还多，可别到时把自家孩子教烂了！” “呸！闭嘴吧你！” 成河旺恼火的吼道：“你烂了，我家孩子都好好的！只要不跟你们学，他们就烂不到哪去！” 李肥妞被村长按着，但还是卯足劲的在挣扎，好几次爪子都伸到成河旺的脸上了，一个不小心就在他侧脸上留下了几条疤。 村长气急败坏的，谁也拦不住，一个劲的叫李肥妞闭上臭嘴，反倒被李肥妞姐妹俩围攻。 成河旺火冒三丈，要不是克制着，他就真的要打女人了。 可他能忍，不代表隔着大老远急哄哄跑过来的成老二和柳青青能忍。 成老二赶到的时候，恰好看到他爹被挠了几爪子，他那个火顿时就窜到顶峰，刚刚还捂得严严实实的袖子当即就撸了起来，气势汹汹的往他爹那冲了过去。 下一秒，直接从村长的怀中把李肥妞揪了出来。 柳青青则跑过去护着自家男人，担忧的看着他脸上的伤。 成河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给怼开了。 村长一个愣神间也被推开了，幸好推他的那人没用多少力，只是拽着李肥妞的力气就很大了，直接就把李肥妞甩在地上，疼得她哇哇大叫。 “我去你她娘的！死肥婆！” 成老二瞪着她，张嘴就是一顿咒骂：“你个死肥猪，又欺负我爹！今天照镜子了吗就出来吓人？前些日子把村里的小孩都吓哭了，还不知道收敛呢？又肥、又烂、嘴又臭，还敢挠人？” 李肥妞不可置信的瞪着他，反应过来后失声尖叫一声，暴跳如雷的指着成老二的鼻子骂：“你个小畜生！你竟然敢打老娘！你个烂坏种！老娘今天非收拾你不可！” 她的话都还没骂完就扑上去抓了一把成老二的脸，锋利的指甲把成老二的嘴角都给抓破了。 成老二反应过来后，一把将她甩开，同时还不忘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拧了两把她腰上的肥肉，疼得她力气都使不上来了。 “死肥猪！你挠我！” 成老二捂着自己的脸，露出憋屈又恼火的模样。 “要不是你骂我爹还打我爹，我能推你吗？现在好了，你不仅打我爹，还打我！你个恶毒的死肥猪！难道就因为你是村长的婆娘就可以这么欺负人的吗？” 李肥妞捂着自己的腰嗷嗷叫，疼得脸色泛白，听着成二锅的那些话，气得天灵盖都要掀起来了，偏偏她的嘴张张合合的，就是使不上劲回怼。 成二锅刚刚那一掐可是用足了劲，这还都是他在书上学的，掐人的那种地方又疼又不会留下痕迹，一掐一个准。 “村长叔，你到底上哪娶的死肥猪啊？讲不讲理啊？我们家的人好心帮大家一起挖水田，遇到好事也不藏着掖着，到头来就换来这么一个下场啊？那以后有好事谁还敢想着别人啊？” 成二锅一个人就能顶整个河旺家，嚷嚷着到处转，脸上的表情变换多端，又是跺脚又是委屈又是气急败坏的。 “还有……” 话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来，站在李肥妞面前，居高临下又直勾勾的盯着她。 “到底谁家才是衰货啊？怎么到现在还有像你这种迂腐的无赖存在啊？” “谁都知道咱成家村之所以出不了粮食是因为地理位置不好啊！要不是我二伯母出钱又出力的帮村子建水道，咱村的人能挖出浅水田吗？得了利又站起来骂帮你的人，这是什么白眼狼啊？” 他这话一出，村里好几个人都待不住了，主动站出来发声。 “河旺家的，这事可不能赖我们啊！我们可没说你们家的坏话，我们也很感激你二伯母！这一码归一码，可不能把我们所有人都给赖了啊！” “就是啊！我们可没乱挠人啊！” “就是就是！谁说的，你们怨谁去！” “唉！” 李大娘踩着点出声阴阳道：“要我说啊～这河旺家也确实是衰～勤勤恳恳的大早过来松土，挖出水田也赶紧通知村里人过来一起挖，还帮着咱村好多户家里只有像咱这种老弱妇女的一起挖～最后还不落好，还得被村长家的人埋怨咒骂……” “啧啧～瞧瞧把河旺家的人给挠得，李肥妞啊，也不是我说你，你这可就不讲理了啊！成二锅现在可是童生，你挠他爹，他能不生气推你吗？你倒好，反手还挠他一下，他一个读书人，敢对你一个女人下手吗？你这不是欺负人嘛！” 第363章 小玖玖被打了 周围人经她这么一提醒，得到河旺家帮助的、想起河旺家出了两个童生的，纷纷开始帮腔。 “就是啊！村长，你这回可不能偏心眼啊！” “那河旺家也太惨了，遇到的都是什么人啊！” “哎哟～我这把老骨头～刚刚得亏有二锅帮我抡锄头！二锅，婶婶挺你啊！” “……” 李大娘在这村里生活了几十年，早就摸清了这些人是什么德性，随便几句话就能挑得他们帮河旺家的人说话。 村长觉得臊得慌，抬不起头，只能死命按着李肥妞，威胁她闭上嘴，李针妞可就不干了，气极反骂：“李一花，你在那挑什么呢？河旺家的人衰本来就是事实啊！我之前在村外都听过他们家衰的名声，怎么别人就说不得了？” “哎哟～哎哟嚯～” 成二锅听了她那话，当即叫唤了两声，面露嘲讽又意有所指道：“针肥猪，我们家衰，能衰过你啊？” “克夫又克家的，我都担心坡脚叔会不会被你给克了呢！” 成二锅在李针妞诧异震惊的目光下，继续扯着嗓子道：“谁不知道你针肥猪是被人休了才重新嫁到我们成家村来的啊！为什么被休呢？还不是你克得自己夫家每做一次生意就倒闭一次，还把自己男人克到喝水都塞牙缝！真要论起来，我们家还真衰不过你呢！” 话落，他又似乎想起什么，醍醐灌顶般的看了李肥妞好几眼。 “啧～这么一想～乡亲们，咱成家村会这么倒霉该不会是因为咱村长娶了李肥妞吧？毕竟李肥妞可是经常说，她就是这个村子里所有女人的领袖，她好村子才好呢！” 成二锅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振振有词道：“这李针妞克夫家又克自己，现在克到都被夫家休了。这李肥妞呢，整天吓唬村里的小娃娃，身为村长的媳妇，对这个村子一点贡献都没有，只会整天嚷嚷着我们河旺家是灾星，可寻思着，我们河旺家之前不就是穷吗？我们也没干过什么危害村子的事吧？就因为我们家最穷、地位最低就可以被她随意造谣毁坏名声，她这么做该不会就是为了掩盖他们李家才是那个衰种的事实吧？” “好歹毒的心啊！乡亲们，你们可得睁大眼看清楚啊！咱可都是姓成的，最后不能真被村长家那两个姓李的婆娘给搅得一团乱啊！” 李肥妞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喊破嗓子也要反驳道：“放你他娘的狗屁！你个坏种少倒打一耙！” 李针妞的眼睛也快能喷出火了，叉着腰，怼着成二锅的脸就骂：“你个小灾种！嘴吃屎了吧就到处乱说？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杂种！老娘嫁不嫁的关你屁事啊！老娘就是有人要怎么的？你个快二十都娶不到媳妇的杂种，叫唤什么呢？” “你说谁没娘教……” “娘！” 柳青青听了那话，瞬间就炸了，冲上去就要跟她们辩驳，却被成二锅一把拦住，使了眼色示意她别出声。 她那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成二锅却继续淡定的冷嘲热讽：“是～我没用～我废物～我也就是考了个童生而已～” “我们家也就是我娘厉害会赚银子而已～哎～我们家也确实是比不上你这只会喷臭屎的针肥猪～我娘呢～嫁到这个村子里来，贤惠又厉害，不仅给我爹生儿生女，还给我们家赚银子～确实是没法跟你这个只会克得家里的男人都变成穷光蛋的肥猪比呢！” “你啊，没事就多喝水多撒尿，照照自己那副丑样子！村里的乡亲们想生娃的也得注意了，千万别生出个像李针猪和李肥猪那样克家又丑的，要不然家里可就得倒八辈子血霉咯！” 在场的都是看戏的多，听到他这么说，又仔细看李肥妞和李针妞的大盘脸，还真觉得丑得让人不忍直视，没忍住就低下头笑出了声。 “哎！” 成二锅叹了口气，直摇头，嫌弃的看着李肥妞姐妹俩继续道：“其实也不怪你们衰，长成你们这样，想不衰都难，又丑又坏心眼，你们不衰谁衰啊？” “村长叔，我也是好心啊！就这死肥猪，一天天的净瞎叫唤，您还是趁早休了吧！免得她整天闹得你们家里不得安宁，闹得村子又乌烟瘴气的！” 成二锅一通骂完后，口干舌燥，偏偏他还不允许自己败下阵来，仗着自己高李肥妞两个头，低下头俯视她，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他眼观鼻、鼻观口，瞅准李肥妞的嘴，见她张嘴想要说话，又陡然拔高声音插嘴嚷道：“哦～还有～李针猪啊～你刚刚是说我们家几个兄弟娶不到媳妇是吧？那怎么回事呢？怎么你家那外甥女还闹着说让我以后娶她啊？” “我可先说好啊，你们那外甥女有你们这种娘和大姑，就算再好，也没人敢娶啊！” “我呸！” 李肥妞气得满脸涨红，面目狰狞道：“我们家小妞才看不上你这种烂种！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成二锅闻言，冷哼一声，幽幽道：“是～也不知道是谁之前闹到我面前硬要我娶的～就你们家小妞有你这么一个丑娘，我也不敢娶啊！” “你他娘个……” “你给我闭嘴！” “啪！” 村长气得浑身发抖，实在按不住她，索性就甩了她一巴掌，指着她，咬牙切齿的吼道：“你给我死回家待着，不准出门！人河旺家没招惹你！你今儿个自己犯贱惹事就给我滚回去！再出门丢人现眼，老子立马休了你！” 李肥妞满脸不可置信，再乍一听他的话，眼眶都红了，眼眸里泛着泪光，嘴唇委屈得微微颤抖。 李针妞张嘴就呵斥道：“妹夫，你胳膊肘往外拐也就算了，怎么还打人啊？” “你也给我闭嘴！” 村长厌恶的瞪着她，恨恨道：“李针妞，这里没你的事！我们村的事还轮不到你个刚二嫁过来的指手画脚！再嚷嚷，你也给我滚出村去！” “就是就是！” “二嫁的还敢在我们村嚣张跋扈！” “什么东西嘛！” “……” 周围人见村长表态了，纷纷对李肥妞姐妹俩露出嫌恶的表情，此起彼伏的开始附和。 成二锅也给村长面子，村长一插嘴，他也就收手了，默默的退到他娘身边。 柳青青心里的那口气还没咽下去，但也担心自家儿的伤势，按着他的头左右查看。 李肥妞姐妹俩惊诧之余也还算有理智，对视一眼后，当即转身就要离开。 在田中观看许久的成三金见状，面无表情的捏紧自己手中的石子，趁人不注意，用巧劲弹射出去。 石子“咻”的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在了李肥妞的膝盖上。 李肥妞的膝盖一屈，疼得嚎叫了一声，拉着李针妞一起扑跪在地上，脸着地。 不凑巧的是，她们所处的位置刚好又有几坨看不清形状的屎，那两张大盘脸扑盖在屎上，糊了双眼，这下真是吃了满嘴的屎。 众人诧异的目光投射在她们身上，成二锅率先毫不客气的打破僵局。 “噗嗤”一声，毫不留情的嘲笑，紧接着又哈哈大笑。 其余人想笑又不敢笑的，围观的小娃娃就没想那么多了，也跟着成二锅一起捧腹大笑。 “娘！娘！村长媳妇在吃屎哎！” “哇哇～她们好臭啊～” “吃屎吃屎～肥猪吃屎啦～～” “……” 村长没眼看了，捂着脸发出一声叹息。 李肥妞姐妹俩颜面扫地，也不敢哭嚎，埋着头就跑。 柳青青这才顺了口气，脸上勉强挤出了个笑容。 村长硬着头皮招呼大家伙继续干农活，他则转身走向成河旺。 “阿旺…对不住啊……” “村长。” 成河旺摆摆手，道：“什么也别说了，这事不赖你，我们都懂的。” 柳青青没有说话，冷着张脸撇过头，心里膈应。 成二锅也道：“村长叔，我刚刚那些话也只针对那俩，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村长闻言，赶忙摆手道：“本来就是我的错，你们没怪我就好……” 话落，他渐渐惭愧的低下头，心里百般滋味，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偏偏他在这里满心愧疚，苦思着该怎么跟人家道歉，李肥妞姐妹俩转头又惹祸了…… 秦以柔在家中做好了饭菜，苦等不到柳青青等人回来，成河清索性就叫她带上玖玖去消食顺便送饭。 小玖玖一路撒欢，跟大白来回跑着，一个不小心就撞上了李肥妞姐妹俩。 “啊嗷～疼～” 小玖玖被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头时又对上了李肥妞愤恨的眼神。 “小、杂、种！” 李针妞正愁气没处撒，乍一看到河旺家的人就在脚边，怒火中烧，想都没想就抬起腿，一脚把小小一团的玖玖踢了出去。 “玖玖！” 第364章 以暴制暴 秦以柔手中拿着好几个人的饭菜，小玖玖跟大白又跑得飞快，她勉强只能跟在后头，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玖玖就被李针妞踢得飞出去老远。 伴随着一声“彭”，秦以柔的心也被狠狠敲了一下，她脸露惊恐，手里的东西也被吓得“哐啷啷”全砸在了地上。 不过她也顾不上了，拔腿就往前面跑。 “玖玖！” 小玖玖被踢出去那会，她自己都是懵的，等反应过来时，脑袋就已经着地了，摔得她险些呕出来。 老、肥、婆！ 小玖玖在感觉到痛之前，满脑子都是那老肥婆丑恶的嘴脸，心里恨恨的咒骂着，这也…… 太丢脸了！ 她被踢飞这幕还被村里许多人看到了，那些人也都傻眼了。 成根和王瓣夫妇俩这时恰巧推搡着路过，看到小玖玖摔在地上，俩人当场愣住了。 “玖…玖玖！” 成根回神后，吓得扔下锄头，跑到小玖玖身边，小心翼翼的抱起她，满脸焦急。 “玖玖…？” “你怎么样啊？别吓叔啊！” 秦以柔也急得直掉泪，双手颤抖着，满脸心疼的摸着她的小脑袋，语无伦次的说着：“玖玖…玖玖…你看看阿姐…都是我的错……” 村里许多人也围了过来，有些是真的担心，只有极少的个别是过来看热闹的。 小玖玖本来是不想睁开眼的，但是听到了秦以柔的啜泣声，还是不甘不愿的把眼睛睁开了。 她倒是没感觉有多疼，只是被人踢出去真的很没面子…… 小玖玖对上成根和秦以柔焦急的眼神，愣了几秒，当即张嘴“哇啊”一声大哭了出来。 围着的大妈见状，还十分庆幸的安慰着：“哭出来了！能哭出来就好！可别真给摔晕了！” “哎哟，可怜的娃娃～” “瞧给哭的，疼死了吧？” “那能不疼啊？直接飞出去了都！” “娘糟心的哟～这恶毒婆子！” “……” 成根和秦以柔听不懂这些，只是灵敏的捕捉到哭出来算是好的，当下还真松了口气。 但听着小玖玖的嚎啕大哭，他们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成根紧抱着她安慰，同时还不忘抬头恨恨的瞪着李肥妞姐妹俩。 李肥妞和李针妞这会也是懵的，呆呆的站在原地，互相搀着对方，有些不知所措，突然一下对上成根凶狠的眼神，俩人的身体都不约而同的颤了一下。 “你们这两个毒妇，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村长和河旺家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成根几乎是咬着牙喊出的这句话，整个人气得都在发抖。 秦以柔回过神后，起身朝李肥妞姐妹俩跑去，神情也是难得的凶狠，上去一把拽住李针妞的手腕，气愤道：“走！跟我去见村长！” 周围人也不敢上去帮忙，毕竟那李肥妞是出了名的凶悍，她那个姐姐更不是什么善茬，俩人都还是村长家的，不想给自己惹事的，纷纷退到最后面，只要确保能看戏就行。 李针妞被猛地拽了一下，有些诧异，这秦以柔看着柔柔弱弱的，力气竟还不小…… 反应过来后，虽不占理，但也觉得窝火，气愤的甩开她的手，嚣张的吼道：“见什么见？你有毛病啊？” 秦以柔被甩得踉跄了两下，但她也没放弃，强忍着怒气质问道：“你们踢了人，难道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李肥妞这会已经不太敢说话了，默默的退后了两步，半个身子都藏在李针妞身后。 她了解她家那个男人的性子，要是让那男人知道她踢了个小孩，非得打死她不可…… 李针妞这会已经缓过来了，挺直腰板给自己壮胆，露出不以为意的表情，冷笑一声，不屑道：“踢什么踢啊？那我们怎么知道呢？我们好好的在路上走着，那么宽一条路，那小畜生自己不长眼冒出来，我们还以为是什么耗子呢，随脚当然就踢掉了啊！” “你看到耗子不害怕、不踢啊？” “这能怪得了谁啊？要怪就怪你们家那小畜生不长眼，横冲直撞的，真没教养！” 秦以柔错愕的瞪大眼，她没想到有人能丧心病狂到这么睁着眼说瞎话，而且她方才明明看到这姐妹俩低头瞟了玖玖一眼，还骂她…… 另一边的小玖玖听到俩肥妞形容她是“耗子”，哭声顿了顿，紧接着又是一轮更撕心裂肺的嚎哭。 “…哇啊啊啊啊啊哇啊啊……” 耗子耗子…你才是死耗子！ 成根愣了下，赶忙拍拍她的后背，低声轻哄。 大白狗也汪汪叫了几声，狗尾巴扫扫小玖玖的双腿，原地转了好几圈，好似比谁都着急。 成根恼火的对李肥妞姐妹俩吼道：“你们胡说八道！那么大一条狗就在旁边，你们就算没看到玖玖，还没看到大白狗吗？睁眼说瞎话啊你们！” “关你屁事啊！” 李针妞急了，叉着腰狠狠的回怼了一句，满脸凶神恶煞道：“那俩矮东西，谁低头去看啊？自己乱跑瞎叫唤什么呢？就你行！就你能看到！瞎赖人，你算个什么东西啊？我呸！” 秦以柔听得拳头都硬了，原本娇白明艳的脸被气得通红，眼睛里倒映出李针妞喋喋不休又嚣张至极的嘴脸，气血涌上头，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一声非常清脆的“啪”，打人还顺带沾了自己一手的屎。 不过秦以柔也不在乎，伴随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她不给李针妞任何反应的时间，扑上去抓了两把她的脸，一个个巴掌，左右开弓，打得她扑在地上。 “啊啊！” 秦以柔直接跨坐在李针妞身上，揪着她的头发，咬牙切齿的，一下下的拧她身上的肥肉，嘴里还骂着：“让你踢人…让你欺负小孩子…让你臭嘴…让你恶毒…！” 她也是没办法了，看着小玖玖疼成那样，哭得那么委屈，对方又耍无赖、百般挑衅，她不得已只能以暴制暴。 周围人看得那才叫目瞪口呆，没想到这秦以柔长得跟个天仙似的，打起来人竟这般彪悍。那李针妞壮得都有两个她那么大了，竟还能被她撂倒，还被她压在身下狠狠的揍。 李肥妞看自己亲姐在挨打，忍不了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去狠狠教训秦以柔。 “你个万人骑的小贱蹄子，长得就一副勾引男人的样！现在还敢在老娘的地盘上打人，老娘今天非好好收拾你不可！” “汪！汪汪！” 秦以柔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挨打，那一刻满脑子想的都是替玖玖出气，余光见李肥妞扑上来也毫不在意，幸好大白这时冲了上来，直接扑倒了李肥妞，骑在她身上撒欢撒尿，还用狗爪子抓花她的脸。 “汪汪汪！” “啊啊啊！你个畜牲！畜牲死开啊啊啊！” 李肥妞疯狂的扭动着，可那大白狗就像沾在她身上似的，死死的咬着她的脖子和手臂，狗腿还一下下蹬着她的肚子。 小玖玖这会正抽泣着，水眸含泪，眼周通红，委屈巴巴的，看得成根心头软软。 成根也是分身乏术，一边要担心秦以柔那边的状况，一边还要安慰小玖玖。 小玖玖扒拉着他的胳膊，眼巴巴、泪汪汪的看着他，就是不让他脱身，心里疯狂的呐喊着：不准去！不准去！她要让大白狗咬死那两个坏女人！ 众人也是诧异了，那李肥妞姐妹俩跟纸糊似的，竟然被秦以柔和一条稍微大了点的白狗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也没有上前帮忙的心思，生怕被殃及。 那三人一狗现在可是杀红了眼，谁上去都得挨几巴掌。 秦以柔的气出得差不多了，气喘吁吁的起身，拍拍衣袖，硬拖着还在打架的大白狗离开。 临末还不忘冷冰冰的瞪着地上俩肥妞，用只有她们俩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阴恻恻道：“青州南家知道吧？玖玖现在是青州南家夫人的干女儿，你们欺负了她，以后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话落，硬拽着大白往玖玖那走。 李肥妞姐妹俩瑟瑟发抖的抱紧对方，听了她那话，还不甘的吼道：“吓唬谁呢？我还是皇帝老子他娘呢！你个小贱蹄子！等着被赶出成家村吧！” “汪！” 她们的话音才落，大白就冲她们气势汹汹的叫了一声，露出满嘴锋利的牙，吓得李肥妞身上的肉都颤了颤。 李肥妞感受过…那条傻白狗咬人是真的疼！ 秦以柔没有理会她们，面无表情的走到玖玖身边，从成根手里抱过她，怜惜道：“玖玖不哭…姐姐带你回家……” 话落，一拐一拐的往村口走。 成根见状也想跟上去，却被王瓣一把拽了回来。 “你闹够了没有？” 王瓣满脸怨气，怒其不争的低声骂道：“你能不能别老管那灾星一家的闲事？那死丫头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把你急成那样？家里两儿子也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不准去！敢去俺现在就回家上吊！” 第365章 彻底惹怒了三哥 王瓣在旁边看了多久就忍了多久，看着自己男人怀里抱着河旺家的女儿，气得心肝肺都要炸了。 一开始看到有个娃娃被踢飞出去，她还是震惊错愕的，但细一看是河旺家那个小丫头片子，她恨不得拍手叫好，最好再大声吆喝两句。 要知道她恨河旺家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他们家倒大霉，最好死在外面，永远都别出现在她面前，省得老招得她们家成根念念不忘。 方才成河旺上门来喊成根去田里松土，大放厥词的说什么能挖出水田，她那大白眼都快翻上天去了。 待成河旺一走，她立马骂骂咧咧，还死拽着成根，不准他跟着成河旺离开。 成根骂她是疯婆子，甩开她，扛着锄头就要走，却被她一路拉扯纠缠着到现在才能往田里赶。 俩人也不怕路上的人看笑话，一路对骂着，什么脏话都往外蹦。 王瓣正窝着一肚子火，那成根看到河旺家的死丫头出事后，跑得比谁都快，丢下她就去护着那小丫头，还一个劲的哄人，平时都没见他那么对她过。 成根听见她这话，火冒三丈的怒怼道：“你还有完没完了？玖玖都摔成那样了，我去看看她怎么了？我跟她爹娘从小一起长大，看她受伤还无动无衷的话，那我还是人吗？” “你不想去可以不去！没人逼着你非得跟着！我也不知道你一天天的到底在闹什么！人家好心过来说一声可以挖水田、可以松土，你不想去干也就算了，还不让我去，你不吃饭我还得吃呢！” “一天天的也没见你少吃！你那俩混账儿子管过你吗？他们到了外头自己过快活日子，眼里还有你吗？还想认你吗？” 成根对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呵斥，训完后扛着锄头就要走人，王瓣却还不依不饶的跟在他旁边骂。 “你个没良心的，到底谁跟你才是一家人啊？” “我给你生了两男娃，你就这么对我？成天就知道念叨着你那个兄弟，他把你当兄弟了吗？你就整天惦记人家！他赚了银子也没分给你啊！我看你就是惦记着那柳青青吧？” 成根听得后槽牙都硬了，这个话题没完没了的，每次一提到河旺家的人，她就炸毛，好像河旺家的人占了她什么天大便宜似的。 可实际就是因为王瓣，他都跟成河旺夫妇俩疏远了，平时就算见着了也不会打一声招呼。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偷偷攒一筐鸡蛋全给成河旺了！你个天杀的！你眼里就是没有我们娘仨！我看你干脆去做成河旺家的舔狗算了！” “是是是…人成河旺家连屁都是香的！我对于你来说，说句话都是臭的！你那么喜欢他家那个闺女，你倒是给领回家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给河旺家那死丫头攒了个金豆子……” “你个丧尽天良的，你要是敢给，我…我就上河旺家闹去！我就搁村口那闹，蹲他们家门口天天吵！我看他们家还做不做生意了！” 成根听得烦躁，索性捂着耳朵，闷头往前跑。 王瓣见状，也拔腿跟着跑，边跑边嚎叫：“你个天杀的！你念着人好，人念着你了吗？人有银子赚带上你了吗？你个蠢货！你就是被油糊了脑子！你个烂蠢人！” “……” 俩人闹到最后，田没去成，河旺家也没去成，互相扒拉着对方回家了。 成根嫌丢人，村里人跟看戏猴似的看他们，他的面子都被丢光了。 至于攒金豆子，那是他和成河旺幼时的约定。 那时他们说好了，要是哪家先生了女娃，那就得给对方的女娃送个小金锁什么的，讨个吉利。 这小金锁，他送不起，小金豆子他总能挤一挤的，没想到他都藏这么深了，王瓣那个疯女人还能逮到他的小动作…… 成根索性也不藏着了，破罐子破摔，回到家关起门就跟她大吵了一架，家里的锅碗瓢盆“乒乒乓乓”砸个不停，谩骂声传到外头，吸引了无数人过来听墙角。 河旺家的人又正好干完农活往村口的家赶，听到动静，面面相觑的停了下来。 成二锅竖着耳朵，好奇道：“成根叔是又跟那个大笨婶吵起来了？这打得也太激烈了！” 柳青青闻言，没好气的揪着他的耳朵往前走。 “听听听，听什么听？有什么好听的？快给我回家吃饭去！” 成河旺驻足了几秒后，无奈的摇着头也跟着离开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要是多嘴问几句，恐怕会闹得他们夫妇俩更不和。 另一边，秦以柔抱着玖玖回了家，成河清见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还觉得很诧异，结果急匆匆跑出来一看，俩人一狗，狼狈不堪，当即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啊？” 小玖玖委屈的吸了吸鼻涕，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小脸哭得红彤彤的，出门前才梳好的两个小发髻也乱糟糟的。 再乍一看秦以柔，更夸张了。 满头黑发垂落，两边的发丝炸了毛，领口的布料也被扯坏了，娇艳的脸上还多了几条血痕。 成河清赶紧把她们拉进来。 秦以柔低着眉眼，刚刚打架时的气势全无，这会竟忍不住直掉眼泪，哽咽着道：“大姑…对不起…我没照顾好玖玖…害她被人踢了…砸到了脑袋……” 话落，泪水彻底模糊了视线，盈满了眼眶，眼泪啪嗒嗒的掉。 小玖玖也窝在她怀里跟着哭，哭之前还不忘用脚丫子踹一下刚打完架、很是兴奋的大白狗。 大白狗心领神会，泱泱的趴在地上，呜咽的叫唤了几声。 成河清见此场景，心尖一阵钝疼，赶紧搂着她们安慰。 “别哭别哭！出了什么事跟大姑说，玖玖摔哪了啊？你又伤哪了啊？先别哭，哎哟我滴个乖乖，你们跟大姑说，大姑一定去帮你们讨回公道！到底谁欺负你们了啊？” 秦以柔闻言，渐渐平缓了情绪，将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成河清越听脸色越难看，攥拳恨恨道：“又是李肥妞！” 秦以柔的嘴唇抿成一条线，闷闷道：“大姑，我还打了人，大白也把人给咬了……” 成河清闻言，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但也瞬间能理解她为什么是这副样子了。 “没事，不是你的错！好孩子，还手了就好，其它都不用担心，有我们这些长辈在呢！肯定不能让你们受委屈！” 话落，她又赶忙起身，摸了摸玖玖的后脑，担忧道：“我得去把阿旺他们叫回来，带上玖玖去县上看看大夫，也不知道会不会摔出个好歹。” 现在什么大小事都没有小玖玖的身体重要，看玖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心疼得紧，恨不得冲到村长家好好理论一番，但细想想，跟李肥妞姐妹俩能有什么好理论的？ 成河清看着两个惨兮兮的孩子，嘱咐道：“我去田里一趟，你们把院门栓紧，别让人进来了，谁来也别开门，知道吗？” 秦以柔点了点头，刚想出声应答，柳青青等人就回来了。 “玖玖啊！以柔啊！” 柳青青焦急的推开院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他们这一路上也听得七七八八了，着急忙慌的往家里赶，本以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乍一看到秦以柔的惨状后还是愣住了。 成三金率先反应过来，上前去接过玖玖，满眼严肃的查看她的伤势。 小玖玖能有什么伤？ 她根本就没摔疼，只是那一瞬懵了数秒，之后也只是觉得丢了面子…… “伤哪了啊？” 家里人一窝蜂的全围着玖玖，柳青青见玖玖那实在挤不进去，担忧的瞟了几眼后，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秦以柔身上，拉着她的手，关切的询问道：“以柔，你怎么样？没被打疼吧？” “哎呀这脸……” 柳青青的手抚过她脸上的伤痕，心疼坏了。 “疼不疼啊？” 秦以柔泪吟吟的摇了摇头，低着眉眼，满脸愧疚。 成二锅则恼火的扔下锄头，怒气冲冲的吼道：“她娘的！俺现在就去找那俩肥婆算账！” 成河清见状，赶忙拦下他，劝阻道：“先别急着算账了，还是赶紧带玖玖和以柔去县里的医馆看看吧！” 成河旺闻言，反应迅速道：“我这就去把牛车牵过来！” 成老大也道：“我去给妹妹拿件衣裳。” 柳青青则拉着秦以柔回屋，低声安抚道：“先去换件衣裳，等上完药后，婶婶帮你出气。” 成三金抱紧怀里啼哭的小团子，眼神幽深难测，绷着张脸看了眼门口的方向。 李肥妞、李针妞…… 敢欺负他的玖玖，他一定要让那俩人付出代价！ 第366章 嫉妒秦以柔 河旺家的人急着把玖玖和秦以柔送到县上，而李肥妞姐妹俩却急着去告状…… 李针妞生怕李肥妞会露馅，一路上不停的提醒她。 李肥妞却完全没听进去。 她被那条傻白狗咬得手臂都渗出血来了，才养好的脸又变成了之前那副丑模样，现在满心想着的都是回去上药，可别又添新疤。 再者说了，那人也不是她踢的，她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要负责，也是李针妞的事，跟她无关。 待回到了家后，李肥妞立马回屋找铜镜，看到自己的花脸后，崩溃的“哇啊”一声哭了出来，把屋内几个人吓得够呛。 成大狗、成二狗、成小妞面面相觑，也没敢靠近，只能隔着老远喊着：“娘…你这是咋了嘛？” 正在烧饭的村长也吓了一大跳，拿着锅铲就急匆匆跑进屋。 “咋了？遭贼了？” 成小妞小心翼翼的拽他的衣袖，指了指李肥妞道：“爹…俺娘又疯了……” 村长顺着她指的看过去，没好气道：“你又闹什么呢？” 李肥妞听见他的声音，顿时跳了进来，满脸愤恨的冲到他面前，指着自己的脸和手臂，声嘶力竭的喊道：“你看看！你好好看看！这！这！还有这！全是河旺家的畜牲给咬的！你看看我的手，都被那条畜牲给咬出血了！” 村长见到她这副鬼样子也是吓了一大跳，惊愕道：“什么畜牲？你说清楚啊！别动不动就骂人！” “还能有什么畜牲？” 李肥妞撇嘴，委屈的吼道：“还不是河旺家那条死狗！” “成事伟！你婆娘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还不管，那你就是个孬种！” 村长错愕的瞪大眼，不可置信道：“你说大白啊？” “不能啊！那条狗乖着呢！我平时在村里巡看，它还跟在我后头摇尾巴，不喊不叫的，也不咬人啊！咱村里的娃娃都很喜欢大白啊！” “不管！我不管！哇啊啊！” 李肥妞不管不顾的喊叫着，哭丧着脸，双手一摊，直接赖坐在了院子正中央，嘶哑着声喊道：“就是那条畜牲咬得我，给我咬的血淋淋了都！你个天杀的没良心啊！宁愿相信一条畜牲也不相信自己婆娘啊！你干脆去跟那条畜牲过得了啊！” 村长见过路的人时不时就往他们家瞟，赶忙压低声音呵道：“胡闹！一大把年纪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又是哭又是闹的，净让人看笑话！我好歹也是个村长，我不要面子的吗？” “哎呀妹夫！” 李针妞见状，赶忙插话道：“那狗怎么说也是条畜牲，能有多听话？再说它还是河旺家的畜牲，要听也肯定是他们家的话啊！” “你瞅瞅看，我这脸和衣裳，都是被河旺家那个姓秦的丫头给抓的……” 村长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转过身看她时，也不由得愣了几秒。 那李针妞的脸本来就大，这会更是肿成了猪头，两颊处还有数不清的抓痕，衣裳也是破乱不堪。 “啊呦那死丫头啊～力气可真大，下手可真狠啊！哎哟哟～我这脸都快疼死了～那死丫头还让那条小畜牲咬你婆娘！真是要死了！” 村长狐疑的看着她们姐妹俩，不知怎地，就是不太相信她们。 “那秦姑娘看起来就像个本分安静的好姑娘，你们不惹她，她能打你们？” “再说了，你们那身板都快顶上十个她了，能被她打成这样？” “你们该不会是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吧？” 村长审视着她们，仿佛想从她们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李针妞闻言，眼神闪躲了一下，理直气壮的吼道：“我们能闯什么祸啊？妹夫，你这话可太寒心了啊！我们到底也是你的家人啊！你怎么净胳膊肘往外拐呢？那死丫头下手那么狠，你还能怨到我们身上，太过分了！” 李肥妞用袖子抹了把眼泪，指着他愤怒的控诉道：“成事伟！你个没良心的！老娘白给你们成家生了三个娃！老娘这几十年，一把屎一把尿的帮你们老成家养娃娃，你这说的什么丧尽天良的话啊？” “哇啊！” 村长被她哭嚎得脑瓜子嗡嗡直响，烦都要烦死了。 可那河旺家的人平时也不惹事啊！ “村长，都在呢？” 恰好这时，东子家的老三和他媳妇上门来了。 东子家的老三成阿和是这村里有名的伐木工，小伙勤劳能干，熬到二十二岁，终于娶了个新媳妇。 那新媳妇名叫罗秀秀，人长得俊俏、身材又苗条，村里人都调侃成阿和是好福气，苦等来这么一个漂亮姑娘。 要说他们成家村的女子，还真没有漂亮到让人印象深刻的，几十年来也就成河旺娶柳青青那会让人津津乐道，毕竟那柳青青确实是这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漂亮姑娘。 如今过去了二十几年，又出了个罗秀秀，嫁到这成家村不到半月就已经因为样貌“闻名”全村了。 可好死不死的，她才风光不到半月就来了个秦以柔…… 秦以柔一来，村里再没人夸她漂亮。 短短不到两天，那些个臭男人就在私下里夸那秦以柔长得跟个天仙似的，还是那什么富商杨柳的亲戚。 身世好、长得好，这么一比，她罗秀秀甚至连跟她沾边都不配。 罗秀秀暗地里偷偷观察了秦以柔许久，越看心里越气…… “这是怎么了？” 罗秀秀手腕处跨了个篮子，笑盈盈道：“村长，我们来还前些日子向你家借的五个鸡蛋。” 成阿和跟在她后头，朝村长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复杂的扫了李肥妞姐妹俩几眼。 村长闻言，赶忙接过那五个鸡蛋，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说点什么，罗秀秀的声音就又响起了。 “呀！两位婶婶竟然伤得这么严重啊？” 罗秀秀面露担忧的看着李肥妞姐妹俩，很是自责道：“都怪我，刚刚就应该上去拦着秦姑娘，只是没想到秦姑娘下手这么狠……” 成阿和听到他媳妇这话，顿时愣住了，十分诧异的看着她。 李肥妞姐妹俩对视一眼，反应迅速道：“阿和他媳妇啊，幸好你们没过来！你们要是来了肯定也得遭殃，那秦以柔阴着呢！” 村长闻言，当即询问道：“阿和家的，你们当时也在现场吗？确定是那秦姑娘打的人吗？” 成阿和张嘴刚想解释，罗秀秀就突然按住了他的胳膊，抬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紧接着转头对村长道：“在场很多人都看见了，只是我们去得晚，那时就看到秦姑娘骑在李婶婶身上，打得可凶了，那表情真是吓死人了……” “唉…也是没想到…秦姑娘竟那般凶悍…李婶好歹也是长辈，还是村长你家的人，秦姑娘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这打起来人毫不留情的，我们也不敢拦啊！” 村长余光见李肥妞站了起来，赶忙对阿和夫妇俩道：“好，这事我也知道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他也不说信不信，只是为了避免家里这俩婆娘发疯，得先把外人送走，免得丢人现眼。 罗秀秀闻言，挽着自己男人的手道：“成！村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们，一个村的，千万别客气啊！” 话落，使了些力道硬扯着成阿和离开。 李针妞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她的背影，挑眉戏笑一声。 “你到底管不管了？” 待院门一合上，李肥妞直接上去拉扯村长，哭嚎着道：“我不管！那河旺家这次别想就这么算了！我要他们赔药钱，还要他们赔鸡蛋，赔一百个！” 李针妞闻言，嘴角抽了抽，怒其不争的瞪了眼李肥妞的后脑勺，赶忙劝阻道：“妹夫、大妹子，依我看还是算了吧！” “那河旺家现在厉害着呢，仗着有个富商亲戚，肯定不会把咱放眼里的，到时也不知道会怎么倒打一耙赖我们，这个闷亏我们还是受着吧！” “不行！” 李肥妞一心想报复，也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转身怒目圆睁道：“那死畜牲把我咬成这样，凭什么算了？我这血白流了吗？这事没完！我非得把那条畜牲宰了不可！” 李针妞气得咬牙切齿。 她这妹子是真被咬傻了吗？这事要真问清楚了，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李针妞都想上去揪着她的耳边叫她闭嘴了。 村长也不耐烦了，摆手嚷嚷道：“行了，都闭嘴！我一会就到河旺家去给你们讨个公道，行了吧？” 话落，他骂骂咧咧的拿着锅铲又回灶房去了。 李针妞死死的咬着嘴唇，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这要真问清楚了，那还得了？ 与此同时，刚刚离开的成阿和夫妇俩也起了争执…… 成阿和被罗秀秀拉着离开后，面露不解，待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后，赶忙停下来质问道：“不是…媳妇，为什么啊？” “咱明明看到的是李婶先伤了玖玖啊！” 第367章 小玖玖的铁头功 “重要吗？” 罗秀秀跟他面对面站着，双手环胸，冷着一张脸道：“你没看到秦以柔是怎么殴打李婶她们的吗？就她那么一个恶毒的女人，我说那些话有错吗？” “不过就是实话实说罢了！” 成阿和露出错愕的神情，望向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很陌生，一脸莫名，完全不能理解。 “不是…这怎么能这样算呢？” “你刚刚明明都看到了，李婶她们就是故意踢的玖玖啊！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肯定伤得不轻，恶毒的是李婶她们才对！况且秦姑娘是好好说话的，要不是李婶她们死活不肯认还骂人，秦姑娘也不会动手啊！” 罗秀秀听他左一句“秦姑娘”右一句“秦姑娘”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阴声质问道：“你这么帮秦以柔说话，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成阿和实在是想不通他媳妇为什么要胡说八道，所以忍不住替玖玖她们抱了两句不平，没成想他媳妇的关注点却在别的上面…… “怎么可能啊？” 成阿和错愕的瞪大眼，急忙否认道：“我都有你了，怎么可能还看得上其她姑娘啊？” 罗秀秀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那你还不是为了其她女人凶我？” 成阿和一时语塞，挠着后脑，很是无辜道：“我真冤枉啊！我就是觉得李婶她们有错，谁会那么恶毒踢一个小孩子啊？玖玖也没招惹她们，她们明明就是自己心里不畅快拿小娃娃出气，这不缺德嘛？” 紧接着他拉住罗秀秀的手，苦口劝道：“媳妇，你以后还是别这样了，最好也别跟李婶姐妹俩走太近。那李针妞小心眼得很，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你看她那么恶毒，心肠肯定不好，你以后不要再为了她们说谎了。” 罗秀秀不爱听他说话，嫌弃的甩开他的手，侧过身冷脸对着他。 说到底还不是护着秦以柔…… 成阿和以为她是因为想讨好村长才帮村长的婆娘说话，说到底也是为了他们这个小家，所以他也没有太埋怨她，只是唠叨的劝了她许久。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罗秀秀不耐烦的捂住他的嘴，直到他顿住，露出那副常见的呆傻和痴迷样才把手收回来，嫌弃的在他的衣裳上擦了擦。 成阿和最吃她这套，平日里也最喜她主动靠近，这会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了，只知道看着她傻笑，满心想着的都是：我媳妇真爱我…… 罗秀秀却只是冷冷的瞥着他，双手环胸，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问道：“说好给我买的口脂呢？” “啊？” 成阿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有些不知所措的别开眼，面露羞愧。 罗秀秀冷哼一声，不依不饶道：“我就要玲珑阁新出的口脂，那颜色好看，你要是不买，我跟你没完！” 她看了，秦以柔的嘴唇颜色就很像玲珑阁新出的那款口脂的颜色。 秦以柔有的，她也必须有，反正她涂上肯定比秦以柔好看！ 成阿和却犯难了，低声打着商量：“媳妇，玲珑阁那个口脂要十两银子，而且就拇指盖那么小的一盒，会不会有些不值当？” 在他出声时，罗秀秀的脸色就在慢慢变黑了，成阿和的声音也越来越低：“再…再说了…咱成亲第二天不是已经买了两盒口脂了吗？” “那两盒花了五两银子…够用好一阵了……” 五两…… 他伐半年的木都赚不到这么多银子，但为了哄媳妇开心，咬咬牙也就买了。 他们村里也没几个人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成阿和平时很勤劳，不止自家村子的木材，还有其它村的，只要来活，他能干上几天都不休息。 就像这几日，为了媳妇心心念念的玲珑阁新款口脂，他已经好几日都没回家了，从早干到晚，每日合眼不到一个时辰，可干到死，他也凑不齐十两银子…… 罗秀秀看他胡子拉碴的还觉得烦，所以他还得抽空收拾自己。 “呵！” 罗秀秀听了他那些话，憋了一肚子的火，揪着他的耳朵气呼呼道：“你个没用的东西！一个十两的口脂就把你给难倒了？我告诉你，要是买不到那个口脂，你就别回家了！” 成阿和也不反抗，顺着她的力道俯下身子，低声下气道：“媳妇，咱娘病了，我把赚的银子给她买药了，真买不起口脂了……” “…或者你能不能再等半年…不…！等三月！就三月！我一定努力赚到十两银子！” 罗秀秀闻言，咬唇不甘道：“你是家里最小的，你娘病了凭啥得你出钱？大哥和二哥为什么不出？” 成阿和蹙眉，满眼复杂的看着她，半响才幽幽道：“媳妇，咱家在村里一共有十亩田，平时田里的农活都是大哥和二哥在干，我们所有人住在一起，吃的喝的都是靠他们，家里的杂活也是大嫂和二嫂在干……” “…咱俩啥也没干…像这种银子是该出的……” 罗秀秀挑眉，冷笑一声道：“所以你是在说我好吃懒做，啥也不干呗！” “不是不是！” 成阿和看她那脸色就觉得不对，连连否认道：“我绝对不是那……” “你就是那个意思！” 罗秀秀厉声打断他的话，继续疾言厉色道：“你想让我伺候你娘和你大嫂二嫂她们，你真是好歹毒的心！” “你瞧瞧，瞧瞧我这细白的手，适合干那些肮脏活吗？” “好你个成老三，我晚上把你给伺候舒服了，这还不到一个月，你就想使唤我给你们家当老妈子了是吧？” “我自己在家都没干过，凭什么给你们家干啊！” 罗秀秀愤怒的对他捶打脚踢，气不过还上去狠狠咬了他一口，疼得成阿和龇牙咧嘴的。 成阿和全程也没敢推拒一下，默默挨了后，忍着痛继续解释道：“…媳妇，我真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你跟大嫂二嫂一起做点活…田里的活有爹和大哥他们，不用你干…要是我在家，你的那份活我也可以干了，但要是我不在，你不做那些的话，我怕大嫂她们会对你有意见……” 自成婚以来，这些事他暗戳戳提醒了无数遍，可罗秀秀怎么也不肯听，装聋作哑的，平日里就是等吃，吃完就回屋，闲了就到村里唠嗑比美，再不然就是拿着成阿和赚的银子到县上闲逛。 成阿和一直很苦恼，明明媒婆过来说媒的时候说罗秀秀很勤快的，在家里大小活都抢着干，他那个岳母对他也很满意，说完媒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催着他下聘了…… 他原以为罗秀秀是不适应，所以也没有逼她，可看着自家老娘和大嫂、二嫂对她意见越来越大，他愁得脑瓜子都快炸开了。 “成老三，你们家铜板没几个，破事倒是一大堆，你赚几个银子了就开始使唤我干活？我看你是看我不顺眼了，想换个媳妇才找这些烂借口吧？咱俩过日子，我凭啥得看你娘的眼色啊？” 罗秀秀气得直翻白眼，咬着唇，委屈道：“我看你是见了那个秦以柔后被迷了眼，想把我换了才到处找我茬的吧？我帮村长的媳妇指认那个恶毒女人，你也责怪我，说我的不是，我看你的心早就飘了！” “你个没良心的负心汉！” 罗秀秀破口大骂了一句后，甩头就走，满脸蕴着怒气。 成阿和被骂懵了。 不是…他们谈家里的杂活问题…关秦以柔什么事？怎么又扯到秦以柔身上去了？ “…媳妇！你等等我啊！” 他不懂，但他也不敢再问，绝口不再提到“秦以柔”三字，屁颠屁颠的追在罗秀秀身后。 “你别生气！别生气！我干，那些活全部我干行吗？” “哎哟媳妇啊，我怎么可能换了你啊？我现在满心满眼只有你一个啊！” “我错了…我保证好好赚银子给你买口脂和新衣裳…你就别生气了……” “……” 与此同时，平头县医馆。 郑均背着手，看着哭唧唧的小玖玖，摇着头，啧啧直叹。 河旺家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也不敢出声打扰他诊断。 小玖玖靠着成三金的胸膛，委屈的直抽嗒。 成三金眸色沉沉的，彻底不耐烦了，冷声催道：“你到底看完了没有？” 别人都要急死了，他倒好，一直转悠，没完没了的…… 郑均闻言，不满的“啧”了一声，指着他怪道：“没耐心！” 话落，自顾自的荡到桌案处落座。 郑均坐下后，幽幽的问道：“你们家这个妹妹是真被踢飞了？真有狠狠砸在地上？还是脑袋先落的地？” “不能吧！” 他自问自答，紧接着又轻笑一声，挑眉道：“她浑身上下没一处伤痕，连脑袋砸地都没落下一个包，不痛不痒，一点痕迹都没有……” “啧～年纪不大，铁头功倒是练得不错啊！” 第368章 三哥怀疑玖玖的身世 铁头功？ 他这话说得别说玖玖愣住了，河旺家的人也呆愣住了，面面相觑，一时反应不过来。 成三金反倒是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摸摸玖玖的脑袋，脸上也终于有了点笑容。 他了解郑均，玖玖要是真伤到了，郑均肯定不会是这种语气。 郑均忽地笑出声，意有所指道：“你们家这个女娃娃真有意思，还挺扛揍的……” 这下应该没人听不懂了吧？ 柳青青拍着胸脯，呼出一口气，笑着道：“那就是没事了！郑小大夫，来你这看诊也挺费劲的，咱以后有话能不能直说？” 郑均笑笑道：“婶婶冤枉我了，我这不是看你们太紧张了，想缓解下气氛嘛！” 小玖玖鼓着脸，眼神幽幽的落在他身上。 拿她来缓解气氛？ 这到底是什么缺德大夫？ 他这医馆在这破县上到底是怎么开下去的？为什么还没关门？ 小玖玖恨恨的想着，要不是想着自己还小，她现在高低得上去扯着郑均的头发，最好是能直接把他薅秃！ 成三金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看她闷闷不乐的，当即道：“娘，医德这东西，郑小大夫是不可能有的，像他这种大夫，嘴一般都是啐了毒的，整条街上除了咱，估计也没人信他了。” “您看。” 成三金指了下门口处，继续道：“大门都生灰了，这医馆能开下去也是个奇迹。” 河旺家的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其实大门处有灰也正常，人来人往的怎么可能不落灰？但就是觉着他那些话好笑，个个抿着嘴，十分给面子的没笑出声。 小玖玖就不一样了，捂着嘴“咯咯咯”的笑，眉眼弯弯的，方才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 郑均好整以暇的坐着，双手环胸，呦呵一声后道：“我说你们家这个娃娃不得了吧？两岁都成精了，该不会是真有铁头功吧？” 小玖玖没有理会他，晃悠着两个脚丫子，自顾自的抓着成三金的大掌玩。 “郑小大夫啊。” 小玩笑随便开开无伤大雅，但人家好歹是个大夫，他们家也不能失了礼，柳青青收起玩闹的心思，上前认真道：“又麻烦你了，只是我家玖玖是真的没事吧？” 郑均笑了笑，点头也认真回道：“真没事，我来回检查五次了，玖玖生龙活虎的，除了哭外什么事都没有，也没有外伤，我按压了所有她可能摔到的重要部位，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小身体硬朗着呢！” “婶婶你们瞧，这会不就能笑了吗？许是刚刚吓到了，现在已经缓过劲了，不会有事的！” 柳青青紧接着又问道：“那以柔呢？她没事吧？” 郑均瞥了秦以柔一眼，淡笑道：“皮外伤，小事。” 俩人都没什么事，那河旺家的人就放心了。 成河旺这一路听过来，原本又是生气又是担忧，这会听到两个姑娘都没什么大事，放心了，气也跟着消了一半。 “那就好，那就好。” 成河清拍了拍秦以柔的手背，还是有些心疼道：“只是这脸蛋，漂漂亮亮的就给抓成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 柳青青闻言，当即询问道：“郑小大夫，以柔的脸该不会留疤吧？” 郑均细想了想，斟酌道：“留不留疤得看个人体质，这我也说不准。要是实在担心，你们可以去牛头县的玲珑阁里买一罐修容膏，待她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后，每晚涂上一点膏就不会留疤了。” “修容膏啊？” 柳青青依稀听过那玩意，贵得很，不过为了秦以柔的脸，这钱肯定得花。 “好，好，谢谢大夫！” 郑均点头示意他们不用谢，之后也不等他们离开，起身径直道：“你们自便，我后院还晒着药草，得去翻面。” 河旺家的人也没久留，大多数人都还没吃饭，这会饥肠辘辘的，收拾完东西就立马上牛车回家了。 路上，成三金却突然想起了件事。 “娘，咱们是不是还没付药钱？” 柳青青经他一提醒，拍大腿，懊恼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他爹，快快，回去！咱可不能再欠郑小大夫钱了！” “等等。” 成河旺刚要调转方向，成三金就突然跳下牛车，阻拦道：“娘，你们回去吧，都走了快一半了，大家也都饿了，我去还银子。” 成老大闻言，也跟着跳下牛车道：“还是我去吧！三金，你跟爹娘回去休息会！” “大哥。” 成三金笑着道：“我没事，我都没干多少农活，倒是你忙活一整天了，就两步路，咱俩就别争了。” 他都这么说了，成老大也不好再说什么，柳青青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嘱咐成三金早去早回后就先回村了。 成三金目送他们远去再调转方向回到平头县，这会恰好赶上郑均在用饭，他自然也毫不客气的跟着一起吃了。 郑均反复瞧了他好几眼，好奇问道：“你回来就只为了送几文诊金？” 成三金闻言，放下碗筷，突然正经道：“确实有点事要你帮忙。” 郑均当即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你说。” 成三金顿了顿，垂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郑均也不催促，默默的为他盏了杯热茶。 老半响后，权衡好利弊的成三金极其严肃道：“成家村虽是个小地方，但我们家到底也还得在那继续生活好几十年，若是一直有小人主动滋事，我会觉得很烦。” 郑均顺着他的话点头，见他停顿还饶有兴致的挑挑眉。 很烦，然后呢？ 他是一点都懒得去揣测成三金话里的意思，只想照着这位主的意思去办事。 成三金也看出来了，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紧接着继续道：“村长倒是个肯办事的好人，但他家那些女人实在没一个省心的。” “所以我要你想办法，要么让村长把他夫人休了，要么让人压村长一头，最好能压得村长家里的那几个女人闭上嘴。” 郑均诧异的眨了眨眼，忽地笑出声，惊讶道：“我这管天管地的还能管人休不休妻？” 他首先是没想到成三金会主动提出这种要求，要知道这十几年，成三金不提这种事就是懒得再像上辈子一样，以权压人。 其次是成三金提的要求，怎么细想都有些幼稚……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成家村，也值得他费这种心思？ 成三金也不理会他调侃的眼神，随口便道：“那就让人压村长一头。” 郑均闻言，叹了一口气，直接道：“那直接把他卸了不就得了？” “不行。” 成三金想也不想就道：“他是个肯办事且一心为村民的好人，这个村长他当得很称职，就拿去年筹粮一事来说，卸了他实在对他不公平。” “我只想杀一杀村长夫人的风头，再好好教训她一顿，并不想为难任何人，至少得让村长夫人安分一点，少生事端。” 郑均按按脑袋，虽不理解但也照办：“行，我跟县令打声招呼，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成三金闻言，细想了想道：“我们家隔壁的李大娘不错，在村里的威望也挺高。” 最重要的是，李大娘跟他们家关系好，出了什么事也会主动护着他们，而且选了李大娘跟村长平起平坐还能膈应李肥妞，他心里那口气还没出呢，敢欺负他的玖玖，他定要让那李肥妞好看！ “可以。” 郑均笑道：“我马上去办，这事你不用操心。” “只是……” 解决好当下的问题，郑均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话锋也陡然一转。 “…你觉不觉得，你家那个妹妹怪怪的？” 成三金闻言，握着杯盏的手指蓦地收紧，眉眼跳了跳，冷眼扫过去。 “…我不过是见了她几面就觉得她很不同寻常，你我皆是重生之人，这其中道理我们也解释不清，免不了有人同……” 话点到为止，郑均同他对视着，俩人的眼神都有些骇人。 成三金率先错开眼，寒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郑均见他这副神情，忽然就有些懂了，笑笑道：“我跟她不过见了几面就觉得奇怪了，你与她朝夕相处两年，我不信你毫无所觉。” 成三金的心里确实已经有一些答案了，但他没想过告诉任何人，毕竟这是玖玖的私事，他人无权干涉。 但眼下还有一件事一直困扰着他，这事还可能与玖玖的性命攸关，他不得不尽快弄清真相…… “玖玖的事我不便同你多说，你只需要知道她对我很重要便足够了。” 成三金回想起在通南州的种种，神情肃然，十分慎重道：“安诚疑，办完成家村的事后，我需要你走一趟青州，帮我查一件事。” 郑均听他的语气，也不敢怠慢，赶紧道：“查什么？” 成三金的神情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沉着声继续道：“查青州知府，赫途！” 第369章 三哥替玖玖报仇 赫途…… 成三金目光如炬，认真又严肃道：“这事只能秘密办，切不可让任何人察觉到与我们这边有关。若是方便的话，你再查查御史嫡长女，婵云。” 又是知府又是御史之女…… 他的要求越来越过分了。 郑均的眼皮跳了跳，心中满是疑惑，但他知道成三金是不会说的，所以他只能把满腔的困惑压下去，耐心等待真相揭开的那一天。 只是成三金这货也属实贼得很，先提了一个简单的要求，只需要他派人去给平头县的县令传个话就行，紧接着又抛出两个难解决的事，这事还得他亲自出马…… 成三金临走前还叮嘱道：“平头县县令那边，你不要露面，也不要让他揣测怀疑到我们家身上。” “这你放心。” 郑均起身送他，沉着冷静道：“平头县县令是个胆小怕事的，有些事他巴不得不知道。” 成三金闻言，没再有多余的话，摆摆手就离开了。 而郑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沉重。 他们二人重生，已是离奇怪异，但也正因为他们是重生之人，他才能联想到玖玖一系列行为的怪异。 依着成三金方才的反应，难不成玖玖跟他们一样，也是重生之人？ 郑均现在满腹的疑云难解，同时也忧心着将来会发生的事，他害怕事情走到无法控制的地步，午夜梦回间，他也会回想起上辈子的死状…… 思绪到这，他猛地回过神，赶紧回屋洗把脸清醒清醒，不敢再想，待冷静下来后，立马收拾行囊准备前往青州。 与此同时，归家路上的成三金也极其不凑巧的遇到了一伙人。 是通南州林家的林二。 成三金对他们有点印象，那会在通南州的城门口，就是这伙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们。 他缓缓的放慢脚步，警惕的扫着周围的环境，定睛细看那林二身旁的几个小厮，很是面熟，若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成四牛他们在通南州得罪的那些林家人…… 成三金当时去得迟，没见到什么林色胚，但事后也有查过那时在酒楼门口与成四牛等人发生冲突的那伙人的身份。 所以现在这个坐在抬轿上的人就是林大？ 可不是说那林大受重伤卧床难起吗？ 成三金的目光沉了一瞬，没再细想，低下头准备路过，没成想却被那伙人给喊住了。 “前面那个，站住！” “就是叫你呢！过来！” 成三金无奈吐出一口气，转身直面他们。 林二这时正坐在抬轿上翘着二郎腿，趾高气扬的看着他。 “快过来啊！我们公子叫你呢！你是聋的吗？” 这伙人也确实嚣张，这里离通南州十万八千里远，还当他们林家的手能伸到这来吗？ 成三金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上前，反正他们也没见过他。 “有什么事吗？” 他冷淡的声音响起时，林二也朝他投来了轻蔑的眼神。 “山野村夫？哪个村的？” 成三金闻言，没什么情绪的应道：“百里村的。” “百里村？” 林二自顾自念了一遍，疑惑问道：“有这个村吗？” “二少爷。” 狗腿小厮闻言，赶紧回道：“有呢！这破小县看着不大，其实有一大堆的破村子！” 二少爷…… 成三金暗自思量着，好像是听说那林家有个老二，所以这次来的是林二不是林大？ 那他们来这，八成是要来找秦以柔的麻烦的…… 成三金心里有了主意，也不急着走，现在想法子把他们调走才是最重要的。 林二不耐烦的骂道：“那姓成的一家怎么都这么麻烦？可别让老子抓到他们，不然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二少爷息怒，咱都找到这来了，也不介意再多找几日，等找到了，还愁没法子出气嘛？” 狗腿子点头哈腰的安抚着他的情绪，同时还不忘替他捶肩捏背。 林二被哄顺毛了，又勉强分了成三金一个眼神：“那你们这里姓成的住在哪个村？” 成三金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不卑不亢的回道：“我们这里几乎每个村子都有姓成的，但要想找最多的，可能得往东边的山里走。” “东边？” 林二低声喃喃道：“这什么破村子…还得走到山里……” “你该不会是在唬我们吧？” 成三金闻言，一脸莫名道：“我为什么要唬你们？” 他一脸淡定从容，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语气自然，确实不像唬人。 林二踹了一脚身旁的小厮，那小厮立马心领神会，上前去一把攥住成三金的领口。 俩人身高有些悬殊，成三金比那小厮高了半个头，所以就算被攥住领口，也是成三金在面无表情的俯视他。 小厮抬头对上他的眼神，双腿顿时就发软了，眼神闪躲着，竟莫名的感觉到后脖颈有些发凉…… 这小少年的气势也太强了…… 离远了看还行，这会一凑近，小厮都感觉自己快缓不过气了，攥着他的领口没两秒就立马撒开了。 “你…你…瞪什么瞪啊？再瞪…小…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下来！你个死穷山夫！” 成三金理了下自己的领口，直视林二，淡淡的问道：“我能走了吗？” 小厮被无视了，有些恼火，但也没勇气再靠近他。 林二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玩味道：“你这村夫倒是不错，打猎的还是种田的？干脆跟着本少爷得了，本少爷身边一直缺条衷心的好狗。” 狗…… 成三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却又被他喊住了。 “本少爷允许你离开了吗？” 林二指着他，嚣张道：“到前面领路，带本少爷到那姓成的最多的地方，敢骗本少爷，打断你的狗腿！” 小厮：“对！打断你的狗腿！” 成三金漠然直接道：“没空。” 林二闻言，当即招呼小厮上前去教训他，那小厮咬咬牙，硬着头皮上前，没成想才刚碰到成三金的肩膀就被狠狠的反手摔在地上。 成三金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狠意，掰过那小厮的手臂，几乎将他整个人半拖举了起来，紧接着“彭”一下砸在地上。 “啊！嗷！” 小厮始料未及，毫无还手之力，而成三金也像是顺手的事，不费力的又踹了他一脚。 林二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皱起眉，破口骂道：“打狗还要看主子，你这是不把本少爷放在眼里？” 成三金闻言，冷言道：“跟你说话是给你面子，再狗叫，我连你一块打。” 话落，转身疾步离开。 林二气得瞪大了眼，气哄哄的命令身边的几个小厮追上去，想狠狠打他一顿。 识相点的小厮赶忙劝道：“少爷别生气，为这种穷酸粗人不值当，咱来这还有正经事要办，再说大夫人还在客栈里等着呢。” 林二闻言，最后恨恨的瞪一眼成三金的背影，顺带踹了一脚被成三金撂倒在地的小厮：“没用的东西！” “走！去那个什么破山，找不到人再回来教训刚刚那个穷粗汉！” “你！”林二随手指了一个小厮命令道：“给我去跟着前面那个人，别跟丢了！” “哼！敢挑衅本少爷的威严，本少爷要他好看！” 小厮苦着脸，唯唯诺诺道：“是。” 成三金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故意领着那个小厮绕路，最后再趁机将人甩开，独自往东山那边赶去。 那林二在平头县的时间不长，所以他们那伙人前往东山的路走得也是极其不顺，这点时间也足够成三金追上他们了。 其实东山离成家村远着呢，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东山附近是连绵的小山和密林，他们一直在绕圈，周围连一个村子的影子都没见着。 成三金赶来的路上，迎面还撞上了李针妞。 李针妞的脸上布满了巴掌印，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的，走路也踉踉跄跄的，边骂边吐唾沫，瞧着像是被赶出来的。 成三金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管她怎么会到这来，心想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不用他一个个去算账了……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就是李针妞踢的玖玖！ 成三金看着即将撞上的两拨人，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手里攥着把石头，绕到了跟林二那拨人差不多的位置处藏身，之后瞄准时机，对准李针妞的脑门弹了过去。 石子飞速“咻”一下砸在李针妞的脑门处。 “哎哟～” 李针妞被迫停止咒骂，哀嚎了一声，捂住脑门疼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紧接着是第二颗石子，砸在手臂处…… 第三颗，砸在脸上…… 第四颗，砸在脑袋上…… …… 如此砸了数十颗，砸得李针妞瑟瑟发抖，忍不住抱着脑袋缩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叫着：“哪个挨千刀…嗷…！给老娘…嗷嗷！死…死出…嗷！啊！别砸了啊！疼死老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