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栀笑笑,轻耸肩,她知道保护自己,也没啥好忐忑的。
沈煜离开签售场地后,神经绷紧,眼眶在止不住地微颤。
他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是在生他的气……他也意识到那次他母亲的生日宴上,他对周辰说的那些话伤害到了她。
可是……她刚才看他的眼神,是完完全全的客套、疏离、淡然。
仿佛她从未认识过他,仿佛他们从小到大的情谊都是一场幻梦。
这让沈煜心生恐惧。
他宁愿在她眼里看到不耐烦、埋怨、嘲讽、恨意,也不要这样对他冷若冰霜、漠然置之。
沈煜阖了阖眼,忍住心中溢出的酸涩。
他为什么非要说那些话?他为什么一定要想着驯服她?
悔意乍然翻涌。
他眼眶微潮,喉头涩然。
……
场后签售会结束。
盛栀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来到一个stage door口进行舞迷观众场后互动。
sd口,一条长长的隔离带隔出了一块舞蹈演员互动区,一大帮舞迷层层叠叠围在了这里。
盛栀一出现便引起一片尖叫声,许多人大喊她的名字,摄影机灯光此起彼伏。
盛栀面带笑容,精气神状态很好,她礼貌挥手示意,与大家互动、合照。
……
就在离这个sd口十几米开外的地方。
站着两道穿着低调、戴黑色口罩的身影。
王飏抱胸,不理解地看着身旁盯向sd口的薛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不理解,薛月专程过来一趟,就为了看一个明星互动吗?
只是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他感受到薛月完全变了一个人,比原来更懂观察、更收敛、更识时务。但想了想,又觉正常,毕竟昨天薛月终于得知工厂底部的真相。很多时候,人是环境逼出来的。
王飏干惯了刀口舔血的事,觉得这一切习惯就好。
受过正统高等教育又怎样?时日一久,她就会习惯。
他们早就不缺钱。他们真实的资产,也比薛月想象得要多得多。
只是钱还没完全洗白。
而她不就是想要荣华富贵吗?
反正干完这几年,他们就可以彻底洗白,沉哥人脉广、本事大,能搞定很多事,他还要向沉哥好好学习。
平心而论,薛月长得不赖,他又猜出她是沉斌的女儿。王飏早年丧妻无子,对薛月的确怀了几分隐秘的心思,所以才会爽快答应陪她出来。
“薛月,你还要看什么吗?”他问。
薛月目光久久停留在无数闪光灯围着的那道身影上,想起了过往在京城的某些时刻。
那道身影,笑意亮堂明媚,明媚得曾一时照亮了她,现在却也刺痛了她。
……
剧场sd互动结束后,今天《九洲华舞之行》的所有工作人员也正在陆续下班。
盛栀和工作人员返回去,准备走过长廊,从一个侧门出去。
她刚才已经看到了送给她的花束们,想了想还是请工作人员帮忙拿出去,干脆都带回去。
她捧起了谢北聿的那束,歪头看了看手写卡片,眼眸弯弯。
突然。
一道笔直身影从侧前方过来,径直走向她。
沈煜手里捧着花,猛地拦在了她面前。
盛栀被迫停住脚步。
她身旁的几个工作人员也一时驻足,目光好奇看向两人。
沈煜定定看着她,他眼底微红,喉头哽咽,嗓音沙哑带着一丝轻颤,
终于说出了这么多天以来想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栀栀,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盛栀刚刚在签售会上对他有印象,她清楚当今有些狂热的关注者还是很癫的,自己又不认识他,又说什么错什么原谅,不会是有妄想症吧。
她淡淡睨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你哪位?”
就在盛栀的身后不远,两个黑衣保镖从沈煜出来的那一刻,便要上前拦截,
但黑衣保镖视线内,谢总已经走过来了,只见谢总扫了一眼这边的情况,抬手朝他们做了个手势。
意思是不用拦了,
保镖会意,停住脚步等在一旁。
沈煜听着盛栀的话,看着盛栀的平淡神情,心脏倏然被狠狠揪紧,眼角不可置信地微微抽搐。
一道颀长英俊身影从侧前方大步迈来。
盛栀视线偏转,落在不远处的谢北聿身上,唇角笑意明晃晃舒展开来。
沈煜偏头,瞳孔骤缩。
只见谢北聿走到盛栀身旁,一手从她怀里接过那一大捧重重的花,一手揽住她,
“演出辛苦了,夫人,”他看向她,眼里满是澄澈温柔,
“我们回家,无关紧要的人不用搭理。”
那一刻,沈煜心魂俱裂。
谢北聿揽着盛栀,与沈煜擦肩而过。
沈煜滞在原地,呼吸急促。
几秒后,他猛地转身、正要追去。
在盛栀看不到的身后,黑衣保镖们已经火速上前,像堵高墙般制止了沈煜的脚步。
沈煜透过人墙,无力地凝望两人的背影。
花束从他手上脱落。
盛栀抬眸勾唇,“怎么进来了?”
谢北聿垂眸看着她,轻笑道:“怕夫人找不到我在哪,我就来找夫人了。”
盛栀笑起来,又来这套,他们都约好了车停在侧门,怎么会找不到。
她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他的胸口,
“放心吧,就算我找不到你,也会让你找到我的。”
谢北聿深深看她,片刻道:“好,我记住了。”
如今,她见到沈煜又怎样?沈煜知道他们结婚又怎样?
她只会捧住他的花,只会勾住他的脖子,只会吻他。
两人相拥着走过廊道,走出侧门,绕到外路上。
忽然。
两道身影与他们迎面而过。
谢北聿只是无意扫过一眼。
仅那一眼,便警觉起来,他下意识搂紧了盛栀。
戴黑口罩的年轻一男一女,是没什么特殊之处。但那男的眼睛,很有辨识度,他在M国见过。
谢北聿在M国MIT学院主修芯片领域那两年,帮谢氏处理过一些海外分公司的问题。有一次去处理一个大坏账时,恰巧在夜晚街头碰到一场大规模枪击案。
他平时还算谨慎,不立危墙之下,但也随身携带着枪支。那场枪击案来势迅猛,所以他掏枪掏得也快。危险真正降临的时候往往是一霎那的,他马上反应了过来。
掏枪的下一秒,他便与一个男人拿枪互指。
那男人戴着口罩,从眼睛可认出是亚裔人,谢北聿当时不慌不忙用英文表示:“Bro,我只是路过,并且是个学生,放各自一马吧。”
那男的眼型狭长如弓,眼尾一道横疤,他观察着谢北聿,大概也不想横生枝节。两人静止几秒,便各自后退慢慢收了枪。
谢北聿后来听说,那晚枪击案的起因,是当地两个贩毒团伙因利益冲突进行的帮派火拼。
薛月微低着头,与盛栀擦肩而过,不想让任何人认出自己,她看了一眼王飏,好奇低声问:“你这眼睛的疤是怎么回事?”
王飏把口罩扶上去一点,“没什么,我们走吧。”
薛月又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紧紧盯向某处。
王飏视线循着她的方向看去。
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倚在外墙上抽烟,只是那男人看起来很落魄。
薛月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找了个掩体,“王飏,再待会儿吧。”
剧院中的人如鸟兽状散,外场很快变得稀稀拉拉。
沈煜靠在外墙,抽了一根又一根烟。
剧场内有两个舞者走出,两道标准的京腔声音走近——
“你接到消息没有?我们下下周要去M国,是有一场慰侨演出?”
“收到了,我还是第一次要去M国。”
……
沈煜踩灭烟头,若有所思。
这两道声音,连同沈煜的状态,都收入薛月眼里。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沉斌的话——
[港岛只是我的中转地,任何事情都不能出。但出了华国,去我的地盘,什么事都可以做。]
脑海有什么在撕扯,她开口问道:“王飏,你老板说的带我出国,是去哪个国?”
王飏:“M国。”